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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子讀孫子荊詩而云:「未知文生於情,情生於文。」 此語極有致。文生於情,世所恆曉;情生於文,則未易 論。蓋有出之者偶然,而覽之者實際也。吾平生時遇 此境,亦見同調中有此。又庾子嵩作《意賦》成,為文康 所難,而云:「正在有意無意之間。」此是遁辭。料子嵩文 必不能佳,然「有意無意之間,卻是文章妙用。」

偶閱士龍與兄書,前後所評騭者云:「《二祖頌》甚為高 偉,《述思賦》深情至言,實為精妙,恐故未得為兄賦之 最。文賦甚有辭,綺語頗多,文適多體,便欲不清,《詠德 頌》甚復盡美,《漏賦》可謂精工。」又云:「張公父子亦語雲, 兄文過子安。雲謂兄作二京,必傳無疑。」又云:「張公賦 誄自過五言詩耳,《元泰誄》自不及士祚《誄兄丞相箴》 小多,不如《女史箴》耳。」又云:「登樓名高,恐未可越,《祖德 頌》無乃諫語耳。然靡糜清工,用辭緯澤,亦未易,恐兄 未熟視之耳。」又云:「蔡氏所長,唯銘頌耳,銘之善者,亦 復數篇,其餘平平兄詩賦,自興絕域,不當稍與比較。」 按張為司空,蔡則中郎也。又云:「嘗聞湯仲歎《九歌》,昔 讀《楚辭》,意不大愛之,頃日視之,實自」清絕,滔滔故自。 是識者,古今來為如此文,此為宗矣。真元盛稱《九辨》, 意甚不愛。其兄弟間議論如此,大自可采。

孫興公云:「潘文淺而淨,陸文深而蕪。」又云:「潘文爛若 披錦,無處不善;陸文若排沙揀金,往往見寶。」又茂先 嘗謂士衡曰:「人患才少,子患才多。」然則陸之文病在 多而蕪也。余不以為然。陸病不在多而在模擬,寡自 然之致。

《晉史》不載夏侯孝若《東方朔贊》而載其《訓弟文》,真無 識者也。

庾開府事實嚴重而寡深致。所賦《枯樹哀江南》,僅如 郗方回奴,小有意耳,不知何以貴重?若是江總、徐陵 淫麗之辭,取給盃酒,責花鳥課。只後主君臣唱和,自 是景陽宮井中物。

吾於文雖不好六朝人語,雖然,六朝人亦那可言。皇 甫子循謂「藻豔之中有抑揚頓挫,語雖合璧,意若貫 珠,非書窮五車,筆含萬化,未足云也。」此固為六朝人 張價,然如潘左諸賦及王文考之《靈光》、王簡棲之《頭 陀》,令韓柳授觚,必至奪色。然柳州《晉問》、昌黎《南海神 碑》《毛穎傳》,歐蘇亦不能作,非直時代為累,抑亦天授 有限。

《晉書》《南北史》《舊唐書》,稗官小說也;《新唐書》,贗古書也; 《五代史》,學究史論也;《宋元史》,爛朝報也。與其為《新唐 書》之簡,不若為《南北史》之繁;與其為《宋史》之繁,不若 為《遼史》之簡。

正史之外,有以偏方為紀者,如劉知幾所稱地理,當 以常璩《華陽國志》、盛弘之《荊州記》第一;有以一言一 事為記者,如劉知幾所稱瑣言,當以劉義慶《世說新 語》第一;散文小傳,如伶元《飛燕》雖近褻,《虯髯客》雖近 誣,《毛穎》雖近戲,亦是其行中第一。它如王粲《漢末英 雄》、崔鴻《十六國春秋》、葛洪《西京雜記》、周稱《陳留耆舊》、 周楚之《汝南先賢》、陳壽《益都耆舊》、虞預《會稽典錄》、辛 氏《三秦》羅含《湘中朱贛》《九州闞駟》《四國》《三輔黃圖》《酉 陽雜俎》之類,皆流亞也。《水經註》非註,自是大地,史 陳正字,陶洗六朝,鉛華都盡,托寄大阮,微加斷裁,而 天韻不及律體,時時入古,亦是矯枉之過。開元彩筆, 無過燕、許,制冊碑頌,舂容大章,然比之六朝,《明》《易》差 勝,而淵藻遠卻。敷文則衍,徵事則狹。許之應制七言, 宏麗有色,而他篇不及。李嶠燕之岳陽以後,感概多 工,而實際不如始興。

退之《海神廟碑》,猶有相如之意;《毛穎傳》,尚規子長之 法;子厚《晉問》,頗得枚叔之情。《段太尉逸事》,差存孟堅 之造,下此益遠矣。

子厚諸記,尚未是西京,是東京之潔峻有味者。《梓人 傳》柳之懿乎?然大有可言。「相職居簡,握要,收功用賢」, 在於形容梓人處己妙,只一語結束,有萬鈞之力可 也。乃更喋喋不已。夫使引者發而無味,發者冗而易 厭,奚其文,奚其文?

人謂唐以詩取士,故詩獨工,非也。凡省試詩,類鮮佳 者,如錢起《湘靈》之詩,億不得一,李肱《霓裳》之製,萬不 得一。律賦尤為可厭。白樂天所載元珠斬蛇,并韓柳 集中存者,不啻村學究語。「杜牧阿房,雖乖大雅,就厥 體中,要自崢嶸擅場,惜哉其亂!」數語,議論益工,面目 益遠。

「談理而文」,質而不厭者,匡衡。「談事而文,俳而不厭者, 陸贄。子瞻蓋慕贄而識未逮者。」

文至於隋唐而靡極矣,韓、柳振之,曰「斂華而實也。」至 於五代而冗極矣,歐、蘇振之,曰「化腐而新也。」然歐蘇 則有間焉,其流也使人畏難而好易。

楊、劉之文靡而俗,元之之文旨而弱,永叔之文雅而 則,明允之文渾而勁,子瞻之文爽而俊,子固之文腴 而滿,介甫之文峭而潔,子由之文暢而平,于《鱗》云憚 於修辭,理勝相掩,誠然哉,談理亦有優劣焉。茂叔之 簡俊,子厚之沈深,二程之明當,紫陽其稍冗矣,訓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