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湊曰:「即出之。」愈曰:「若爾,則無事矣。」會元翼亦潰圍 出,廷湊不追。愈歸奏其語,帝大悅,轉吏部侍郎。時宰 相李逢吉惡李紳,欲逐之,遂以愈為京兆尹、兼御史 大夫,特詔不臺參,而除紳中丞。紳果劾奏愈,愈以詔 自解。其後文刺紛然,宰相以臺府不協,遂罷愈為兵 部侍郎,而出紳江西觀察使。紳見帝,得留,愈亦復為 吏部侍郎。長慶四年卒,年五十七,贈禮部尚書,諡曰 文。愈性明銳,不詭隨,與人交始終不少變,成就後進 士,往往知名。經愈指授,皆稱韓門弟子。愈官顯,稍謝 遣。凡內外親若交友無後者,為嫁遣孤女而卹其家。 嫂鄭喪,為服期以報。每言:「文章自漢司馬相如、太史 公、劉向、揚雄後,作者不世出。」故愈深探本元,卓然樹 立,成一家言。其《原道》《原性》《師說》等數十篇,皆奧衍閎 深,與孟軻、揚雄相表裏,而佐佑《六經》云。至它文,造端 置辭,要為不襲蹈前人者,然惟愈為之,沛然若有餘, 至其徒李翱、李漢、皇甫湜從而效之,遽不及遠甚。從 愈遊者若孟郊、張籍,亦皆自名於時。
按《舊唐書》本傳:「元和十二年八月,宰臣裴度為淮西 宣慰處置使,兼彰義軍節度使,請愈為行軍司馬,仍 賜金紫。淮蔡平,十二月隨度還朝,以功授刑部侍郎。 仍詔愈撰《平淮西碑》,其辭多敘裴度事。時先入蔡州, 擒吳元濟、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出入禁中,因 訴碑辭不實,詔令磨愈文,憲宗命翰林學士段文昌」 重撰文勒石。鳳翔法門寺,有護國真身塔,塔內有《釋 迦文佛指骨》一節,其書本傳法,三十年一開,開則歲 豐人泰。十四年正月,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宮人三十 人,持香花赴臨皋驛迎佛骨,自光順門入大內,留禁 中三日,乃送。諸寺王公士庶,奔走捨施,唯恐在後。百 姓有廢業破產,燒頂灼臂而求供養者。愈素不喜佛, 因上疏諫。愈少時與洛陽人孟郊、東郡人張籍友善, 二人名位未振,愈不避寒暑,稱薦於公卿間,而籍終 成科第,榮於祿仕。後雖通貴,每退公之隙,則相與談 讌,論文賦詩如平昔,而觀諸權門豪士如僕隸,瞪然 不顧。而頗能誘厲後進,館之者十六七,雖晨炊不給, 怡然不介意。大抵以興起名教、弘獎仁義為事。凡嫁 內外及友朋孤女十人,常以為「自魏、晉已還,為文者 多拘偶對,而經誥之指歸,遷雄之氣格,不復振起矣。」 故愈所為文,務反近體,抒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語,後 學之士,取為師法。當時作者甚眾,無以過之,故世稱 「韓文」焉。然時有恃才肆意,亦有𥂕孔、孟之旨。若南人 妄以柳宗元為羅池神,而愈譔碑以實之。李賀父名 晉,不應進士,而愈為賀作《諱辨》,令舉進士。又為《毛穎 傳》,譏戲不近人情。此文章之甚紕繆者。時謂愈有史 筆。及撰《順宗實錄》,繁簡不當,敘事拙於取捨,頗為當 代所非。穆宗、文宗嘗詔史臣添改,時愈婿李漢、蔣係 在顯位,諸公難之,而韋處厚竟別撰《順宗實錄》三卷, 有文集四十卷,李漢為之序。子昶亦登進士第。 按柳宗元《龍城錄》:「退之常說,少時夢人與丹篆一卷, 令強吞之,傍一人撫掌而笑,覺後亦似胸中如物噎, 經數日方無恙,尚猶記其上一兩字,筆勢非人間書 也。後識孟郊,似與之目熟,思之乃夢中傍笑者。」信乎 相契如此。
按《唐國史補》:「韓愈好奇,與客登華山絕峰,度不可返, 乃作遺書,發狂慟哭,華陰令百計取之,乃下。」
按《雲仙雜記》:韓愈刺潮州,嘗暑中出張皂蓋,歸而喜 曰:「此物能與日輪爭功,豈細故耶?」
按:《河南通志》載朱夫子作《韓文公考》,今以李翱所撰行狀。
皇甫湜所撰墓誌神道碑。《舊史》本傳,《資治》
《通鑑》,洪興祖所撰《年譜》、程俱所撰《歷官記》,方崧卿增攷《年譜》,考其同異詳略,附於本傳之後,以見公之行事本末。而文之已見於集者不復載云。李白作《文公父仲卿去思碑》,云南陽人,而公常自稱昌黎。李翱作公《行狀》,亦云昌黎某人。皇甫湜作《墓誌》,不言鄉里;又作《神道碑》,乃云上世嘗居南陽,又隸延州之武陽。而舊史亦但云昌黎某。今按《新史》蓋因李碑而加鄧州二字也。然考《漢書地里志》有兩南陽,其一河內修武,即《左傳》所謂「晉啟南陽」 也;其一南陽堵陽,即荊州之南陽郡,字與赭同,在唐屬鄧州者也。《元和姓纂》《唐書世系素》有兩韓氏,其一漢弓高侯頹當元孫騫避亂居南陽郡之赭陽,九世孫河東太守術,生河東太守純。純四世孫安之,晉員外郎。二子:潛、恬,隨司馬休之入後魏,為元菟太守。
二子:都、偃。偃生後魏中郎穎,穎生播,徙昌黎。
「棘城」 其一則《頹,當》裔孫。尋為後漢隴西太守,世居潁川。生司空稜,後徙安定。武安至後魏,有常山太守、武安成侯耆,徙居九門,生尚書令、征南大將軍、安定桓王茂,茂生均,均生睃,睃生仁泰,仁泰生叡。
《素、叡》,素生仲卿,仲卿生會、愈,而中間嘗徙陳留,以
此而推,則公固潁川之族,尋稜之後,而不得承騫之系矣。而洪興祖所撰《年譜》,但以騫之後世嘗徙昌黎,遂附《新史》之說,獨以赭陽為均州,小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