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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隴上,竊入學舍,聽諸生誦書,聽已輒默記,暮歸忘 其牛。父怒撻之,已而復如初。母曰:『兒癡如此,曷不聽 其所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潛出,坐佛膝上,執策 映長明燈讀之,朗朗達旦。佛像多獰惡可怖,冕小兒, 恬若不見。安陽韓性聞而異之,錄為弟子學,遂為通』」 儒。性卒,門人事冕如事性。時冕父已卒,即迎母入越 城就養。久之,母思還故里,冕買白牛駕母車,自被古 冠服隨車後,鄉里小兒競遮道訕笑,冕亦笑。著作郎 李孝光數薦之當路,欲署為吏。冕罵曰:「吾有田可耕, 有書可讀,肯朝夕抱案庭下,備隸使哉?」每居小樓,客 至,僮人報命之登。乃登部使者行郡,坐馬上求見,拒 之去,去不百武。冕倚樓長嘯,使者聞之慚。冕屢應進 士舉不中,歎曰:「此童子羞為者,吾可溺是哉!」竟棄去。 買舟下東吳,渡大江,入淮、楚,歷覽名山川。或遇奇才 俠客,談古豪傑事,即呼酒共飲,慷慨悲吟,人斥為狂。 北遊大都,館祕書卿泰不華家,泰不華薦以館職,冕 曰:「公誠愚人哉?不十年,此中狐兔遊矣,尚可言仕。」即 日將南轅。會其友武林盧生死灤陽,唯兩幼女一童 留燕倀,無所依。冕知之,不遠千里走灤陽,取生遺骨, 挈二女還生家。冕既歸越,復大言天下將亂。時海內 無事,或斥冕為妄,冕曰:「妄人!非我,誰當為妄哉?」乃攜 妻孥隱於九里山,種豆三畝,粟倍之,植梅千樹,桃杏 居其半,芋一區,薤韭各百本。引水為池,種魚千餘頭。 結茅廬三間,自題為「梅花屋。」嘗倣《周禮》著書一卷,坐 臥自隨,祕不令人見。更深人寂,輒挑燈朗諷。既而撫 卷曰:「吾未即死,持此以遇明主,伊、呂事業,豈難致哉!」 當風日佳時,操觚賦詩,千百言不休,皆鵬騫海怒,讀 者毛髮為聳。人至不為賓主禮,清談竟日不倦,食至 輒食,亦不煩辭謝。善畫梅,不減楊補之。求者肩背相 望,以繒幅短長為得米之差。人譏之,冕曰:「吾藉之以 養口體,豈好為人作畫師邪?」未幾,汝、潁兵起,一如冕 言。明太祖既取婺州,遣胡大海攻紹興,屯兵九里,居 人徬徨奔避,冕獨不動。兵執之,則曰:「我能為若帥出 奇計。」乃與俱見大海,告以攻城之策。明太祖聞其人, 召與語,頗合。寘幕府,授諮議參軍。一夕病卒。冕狀貌 魁偉,鬚髯磊落,有大志,不得少試以死。宋太史濂曰: 「予受學城南時,見孟寀言越有狂生,當天大雪,赤足 上潛嶽峰,四顧大呼曰:『遍天地間,皆白玉合成,使人 心膽澄澈』。」便欲仙去。及入城,戴大帽如簁,穿曳地袍, 翩翩行,兩「袂,軒翥譁笑溢市中。」予甚疑其人,訪識者 問之,即冕也。冕真怪民哉?馬不覂駕,不足以見其奇 才,冕亦類是矣。

按《巢縣志》:郭奎,元明間人,字子章,游于青陽門。遭亂, 親亡弟喪,飄零江湖。歷大江以西,燕趙淮楚之墟,歌 詠勝蹟,懷親愛國之心懇如也。其中有「天下十年非 樂土,江南萬姓望安居」,又有「鄉夢有時逢骨肉,此身 何處托漁樵,百年幾度逢重九,四海何時是一家」,最 為凄切。後仗劍從軍,從事吳國公幕府。辛丑歲,皇姪 朱文正開都督府,節鎮洪都,特以儒士選子章為之 輔佐參謀。乙巳,文正得罪,以子章不諫阻,逮誅。 按《列朝詩集》:「炳字彥昺,鄱陽人。父斗鳳,字友梧。《虞集》: 揭傒斯薦為翰林應奉,未上而卒。」彥昺在國初官中 書典籤。同郡許瑤撰《澤存堂記》云:「至正之季,彥昺以 義旅從軍於浙,時政日乖,其志莫遂。迨龍飛江左,以 獻書言事,受知於上,擢官清要,輔政藩閫,出宰百里, 兩考而歸,以病告老。」宋景濂詩敘云:「彥昺奉命佐戎 幕於閩,別去十年,重會秦淮上。」彥昺洪武己未《弔余 廷心墓文》,自稱大都督府掌記。集載《哀曹國公詩》云: 「三年沗記府,龍鐘侍文墨。」又《沐西平輓詩》云:「十年參 幕府,慚愧簪纓客。」曹國公以洪武三年領大都督府 事,西平以四年同知大都督府。蓋彥昺初任中書典 籤,而從事於都府也,出宰未知何地。汝南《周象初詩 集後序》云:「先生職典籤,草戎檄,解銅墨以歸休乎田 里。洪武戊寅,挾其所輯以來,遂鍥梓以傳。」則洪武末 彥昺尚在,未知沒於何年。彥昺詩集,危素、宋濂序之, 以為兼謝「康樂、岑嘉州、韋應物之長」,而駸駸進於漢、 魏。楊維楨則愛其詩,兼諸體,特為評點。其推重之如 此。

戴良

按《明外史》本傳:「良字叔能,浦江人。通經史百家暨醫 卜釋老之說。初習科舉,業已棄去,學古文於黃溍、柳 貫、吳萊。貫卒,經紀其家。歲戊戌,太祖定金華,良入謁, 語及時事,太祖大悅,命與胡翰等十二人會食省中, 日輪二人講經史陳治道。明年,用良為學正,與宋濂、 葉儀輩訓諸生。太祖既旋師,良忽棄官逸去。辛丑,元」 順帝用薦者言,授良江北行省儒學提舉。良見時事 不可為,避地吳中,依張士誠。久之,見士誠將敗,挈家 泛海,抵登、萊,欲間行歸。《擴廓軍》道梗,寓昌樂數年。洪 武六年,始南還,變姓名,隱四明山。太祖物色得之。十 五年,召至京師,試以文,命居會同館,日給大官膳,欲 官之。以老疾,固辭,忤旨。明年四月,暴卒,蓋自裁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