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於遠,至於今為烈」,蓋其盛如此。盡長江大湖以為 國,方地千餘里,林麓川澤之美,殆不可數,而光英沖 粹之所漸涵磅礡於其間,二人而已。雖其甚盛,而亦 豈非難哉?吾於二人,讀其書,觀其言,尚而友之,而庶 幾知其人於今所見而及與之為友,又得一人焉。毗 陵,唐應德也。君於學,蓋所謂得其精華,其於言可謂 有文而必行於遠者也。其文具在,學者苟讀焉而思, 思焉而有以得之,則知其心之所通,於季札孰為淺 深,言之所成於子游孰為先後?有不可得而辨者矣。 君仕為翰林編修,復為太子司諫,皆以守道直己之 志棄去不啻弊蓰有吳公子輕千乘之國之節,其文 之以禮樂,得言氏之傳,而廉隅操行,必謹於一介之 取予;剛果自斷,不可以威武利祿誘屈也,尤足以闢 夫媮懦憚事,無廉恥而嗜飲食之誚。上下二千餘歲 之間,吾謂吳有文學之人焉,不為過也。季札之生,其 國雖尚陋,然先君端委之遺教猶存,而子游得仲尼 為之依歸,其成此非難也。唐君獨起於千載之後,追 二人者而與之並,豈不為尤難哉?君行年四十,其學 將進而不止,其為文將日益富而且精。予之所見如 此,已可傳也。無錫安君如石子介慕君之學,得其所 為詩文,彙而刻之,以與同好者共。安君之趣尚如此, 豈凡人之所及哉!嘉靖己酉冬十月望,晉江王慎中 道思甫序。
《文編序》唐·順之
歐陽子述揚子雲之言曰:「斷木為棋,梡革為鞠,莫不 有法」,而況於書乎?然則又況於文乎?以為神明乎吾 心而止矣,則☰☷之畫亦贅矣。然而畫非贅也,神明 之用,所不得已也。畫非贅,則所謂一與一為二,二與 一為三,自茲以往,巧歷不能盡,而文不可勝窮矣。文 而至於不可勝窮,其亦有不得已而然者乎?然則不 能無文,而文不能無法。是編者,文之工匠,而法之至 也。聖人以神明而達之於文,文士研精於文,以窺神 明之奧。其窺之也,有偏有全,有小有大,有駁有醇,而 皆有得也,而神明未嘗不在焉。所謂法者,神明之變 化也。《易》曰:「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學者 觀之,可以知所謂法矣。
《答皇甫百泉郎中》前人
前得方山書,知與兄日相切磨,必多有妙論,恨不能 往參其間而與聞之也。僕之不獲奉教於兄而索居 也,其亦久矣;僕之懶病而廢學也,其亦久矣。藝苑之 門,久已掃跡,雖或意到處作一兩詩及世緣,不得已 作一兩篇應酬文字,率鄙陋無一足觀者。其為詩也, 率意信口,不調不格,大率似以《寒山》《擊壤》為宗,而欲 摹效之,而又不能摹效之。然者,其於文也,大率所謂 宋頭巾氣習,求一秦字漢語了不可得。凡此皆不為 好古之士所喜,而亦自笑其迂拙而無成也。追思向 日請教於兄,詩必唐,文必秦與漢云云者,則已茫然 如隔世事,亦自不省其為何語矣。所以久而不敢請 教於兄者,正以村俗匠人不敢呈技「於輪扁之前也。 今既與兄開口說破,容繕寫一兩篇,奉以為笑耳。」蔡 白石,今之名家也,僕向來頗不謂然。近得其詩讀之, 則已洗盡鉛華,獨存本質,幽元雅淡,一變而得古作 者之精。僕雖非知音,亦三嘆不能自已。竊謂此兄當 與吾兄並驅辭場矣。雖然,以兄之高明磊磊,若以一 生之精力盡之於此,即盡得古人之精微,猶或不免 乎以珠彈雀之諭。向曾寓一書於蔡兄,不知蔡兄曾 與兄泛論及之否?又不知方山之所謂與兄日相切 磨者,抑亦止於藝文之間而已也?抑亦不止於藝文 之間而已也?更願聞之來教,「道未就損,學不加益」之 說,雖兄之謙,亦足以知兄之苦心也。學之不加益也, 正坐不能損耳。㪅願聞所以損之之說也。南沙兄被 劾,令人益有感於行路之難。此兄在內在外,皆不見 容若此,其自為計,獨欠拂衣一往耳。俟此兄反常時, 欲以此相勸,不知能自決乎否也?
《荅茅鹿門知縣》前人
《來書論文》一段,甚善。雖然,秦中劎閣金陵吳會之論, 僕猶有疑於吾兄之尚以眉髮相山川,而未以精神 相山川也。若以眉髮相,則謂劎閣之不如秦中,而金 陵吳會之不如劎閣可也;若以精神相,則宇宙間靈 秀清淑瓌傑之氣,固有秦中所不能盡而發之劎閣, 劎閣所不能盡而發之金陵吳會,金陵吳會亦不能 盡,而發之遐陋僻絕之鄉;至於舉天下之形勝,亦不 能盡,而卒歸之於造化者有之矣。故曰:「有肉眼,有法 眼,有道眼。」語山川者,於秦中劎閣,金陵、吳會,苟未嘗 探奇窮險,一一歷過,而得其逶迤曲折之詳,則猶未 有得於肉眼也,而況於法眼、道眼者乎?願兄且試從 金陵、吳會一一而涉歷之,當有無限好處,無限好處 耳。雖然,懼兄且以我吳人而吳語也。
又 前人
熟觀鹿門之文,及鹿門與人論文之書,門庭路徑,與 鄙意殊有契合,雖中間小小異同,異日當自融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