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取卷,謂皆非解元。尋落卷,得章禮卷,讀至總提五 人處,矍然曰:「此真解元也。」遂寘第一。
陶望齡丙戌下第得落卷,主司王錫爵評云:「七作平 常。」望齡歸以四字揭窗壁間,三年未嘗釋。戊子計偕, 自言此去,當可作第一人。前輩精能刻畫,不敢自足, 以求技之必工。其苦心若此。
《理潯暇筆》:董其昌將會試,父誡之曰:「子文可得元,惟 會稽陶石簣,須防出一頭地。」是年首題「畜馬乘」一節, 其昌初作「將畜馬乘伐冰」二段,數語揭過,略同陶作 完篇,後忽思父語,恐非元局,因改作「三平」,於是陶居 第一。
隆、萬盛時,闈藝俱有定評,士子入闈者,以前科元魁 卷遞相祖述,謂之衣缽。松陵吳默,壬辰會元也。乙未 春初遊西山,至一佛寺少憩,見一生獨步殿側,與語 若不聞,良久忽大笑,入殿上,取鐘槌連扣不已。一寺 皆驚。詰其故,曰:「吾適得一元,破故不禁狂喜耳。」吳問 之,則宣城湯賓尹也。吳為聯榻,談數夕,湯文藝益進, 果以此得元。
萬曆末,孫六吉督學南畿,歲試吳中,得項煜卷,至《次 義匹夫有天下》節題,文中云:「此固陰遂尊周之願哉, 而實顯鬱素王之猷矣。」孫把卷吟諷數四,終夕擊節 不寐。發落日,面加獎賞,且遍告諸生,以當讀項生文。 項由是名噪江南北矣。
陳際泰《大乙山房稿自序》先大人西園先生生泰,年 四十三矣,愛之甚。泰受室為人師,或就浴,猶為洗背。 顧禁泰苦讀,曰:「此間小兒」,才讀下孟,即走從舉業三 婢。顧瘦弱,自勞苦為三婢。泰小字從女,賤者之稱。以 老年得子,故賤之甚,愛之甚也。泰家貧,不能師先生, 又不時得館,又不能使其子以讀。自苦曰:「恆苦形可 以佐貧,亦可以得心,苦形兒不苦也。」取薪山中,拾糞 道上,與其所教徒角逐爭先,每一人兼兩人之入,暇 時取書,於無人處偷讀之,而苦於無書。八歲時,從姨 兄羅汝士得《書經》,四角皆漫滅無稜,而中顧無點。凡 不可句者,以意看註得之;凡字不可識者,以意切聲 得之。二者至今用之不謬。十歲,一日侵晨,走五六里 許,至迎峰叔家,從藥籠中搜甘草啖之,而得其《毛詩》 本,如獲天球然。妒其子見奪,因竊藏袖中,攜歸嬸氏, 呼三婢吃早粥去,不顧也。父見袖中物,索得之,大不 懌,兒又忤我矣。大窩口看秧去,攜之往田所。田左倚 叢薉,右為高岸,下防飛鳥食穀種也,而顧左防虎,因 踞右之高田,坐石上,併其詩柄讀之,從「關關」至「寢成 孔安」,凡二十遍。十日,秧出水,試覆卷暗誦,略皆上口。 復日侵晨至叔家,置藥籠底,叔與叔子尚不知也。是 年冬月,從族舅鍾濟川借《三國演義》,向牆角暴背觀 之,母呼食粥不應,呼午飯又不應,即飢索粥,飯皆冷。 母捉裾將與杖,既而釋之。母或飲濟川酒,舅何故借 而甥書,書上截有人馬相殺事,甥耽之,大廢眠食。泰 亟應口曰:「兒非看人物,看人物下截字也已悉之矣。 濟川不信也,試挑之如流水。」十四歲則代父管蒙館, 自此遂自館。一日,復從濟川借《殘唐傳》,濟川初不知 別有《漢書》,《唐書》以為殘唐即是也。回札云:「當今天子 重文章,足下何須誦《漢》唐。」時居深山,朋友無習文章 者,問濟川云:「舅文章何等也?」曰:「墨卷。」歸問父:「墨卷何 等書也?」父為大言自靳曰:「予無書不讀,未識所謂墨 卷者。」問鍾美政,乃得墨卷所由名,授之以郭青螺先 生所選八十一篇,諷之如兒女說話。爾後凡寫家信 與尋常客子書,皆用八股法,然泛觀之,未嘗知有所 謂破承者。一日,見郝鹿野《說書》序文,破承者,行文之 冠弁,因知文有破承,取八十一篇覆之,果然。自以其 意為文,得二寸許,不自信又自喜也。二十歲館乾上 丘先生一敬問其主人翁:「是中有可共談者乎?」主人 翁曰:「吾家小兒師陳生可使也。」因呼共飲。丘故上杭 諸生,推博雅者,而泰聰明之名早已達其耳。以經史 諸書試泰,泰輒累幅不休,曰:「子真異人,然奈何但為 目治而不手治乎?」蓋譏泰不為文也,而不知泰固為 文也。因出其篋中所云二寸許者共觀之,丘因舌橋 而不能下,約次年共為社會。次年丘果館洋背,泰亦 移館羅坑,相去不二里而近,題至《文往》,及乎午飯者 少矣。然從丘先生諸富兒以其粟傲予曰:「江西小兒 何足言!」或偶至其處,則用以試其手搏仆之地。予故 不往,先生亦不以文歸。積數月,先生留之宿,先生就 浴,泰從先生席下得先生《手錄》百餘篇,皆天下名士 之文。泰文二十篇在焉,而署其下乃曰:「程子以程易 陳,諱莫如深,所以殺諸富兒之妒也。」歸臨川,祖居本 房甚貧,不能具饘,而得族姪湛泉公與其二子文學、 洪謨、《洪範》。既免飢寒,因得侍聶一輿先生。先生故名 宿凡。毛伯文止登翼雖為童子,皆其所指名,謂湛泉 曰:「君家癡叔,固應與毛伯諸君子並駕爭先也。」就邑 師滄孺袁公試童子,則已冠童子,是歲為庚子,與毛 伯文止大力千子並為諸生,似逆旅之人,不及溫和。 然其業並以嬴出為道,而不相謀。《泰文》凡數變,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