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無上官子蘭,入議國是,出應賓客,夫故也。楚不為 秦而長為楚,天下所以稱屈氏者,并子文、叔敖而三 耳,無《騷》何以屈氏哉?黃子識之。某曰:「始余入齊,望其 山莽蒼,土風蓬蓬然,意其音故敖、辟喬志在也。乃黃 子《騷》,淵乎眇哉楚矣。讀黃子《騷》,謂其身氣揚而節沈, 燕、趙悲歌慷慨男子也,接之條風盝而春陽敷」,事固 未可信哉。
《楚辭序》前人
梓《楚辭》十七卷,其前十五卷為漢中壘校尉劉向編 集,尊屈原《離騷》為經,而以原別撰《九歌》等章,及宋玉、 景差、賈誼、淮南、東方、嚴忌、王褒諸子,凡有推佐原意 而循其調者為傳。其十六卷則中壘所撰《九歎》,以自 見其意。前後皆王逸通,故為章句;最後卷則逸所撰 《九思》,以附於中壘者也。蓋太史公悲屈子之忠而大 其志,以為可與日月爭光,至取其「好色不淫,怨誹不 亂」,足以兼《國風》《小雅》。而班固氏乃擬其論之過,而謂 原露才揚己,競乎危國群小之間,以離讒賊,強非其 人,忿懟不容,沈江而死。自太史公與班固氏之論狎 出,而後世中庸之士,垂裾拖紳以談性命者,意不能 盡滿於原,而志士仁人發於性而束於事,其感慨不 平之衷,無所之則益悲,原之值而深乎其味。故其人 而楚,則楚之或其人非楚,而辭則楚,其辭非楚,而旨 則楚,如《劉氏集》而王氏故者,比比也。夫以班固之自 異於太史公,大要欲求是,其見所為屈信龍蛇而已, 卒不敢低昂其文,而美之曰:「弘博麗雅,為詞賦宗。」然 中庸之士,相率而疑其所謂《經》者。蓋其言曰:「孔子刪 諸《國風》,比於《雅》《頌》,析兩曜之精而五之。」此何以稱哉? 是不然也。孔子嘗欲放鄭聲矣。又曰:「桑間、濮上之音, 亡國之音也。」至刪《詩》而不能盡黜鄭、衛。今學士大夫 童習而頒白,不敢廢,以為孔子獨廢楚。夫孔子而廢 楚,欲斥其僣王則可,然何至脂轍方城之內哉?夫亦 以筳篿妖淫之俗,嘽緩其文,而侏鴂其音,為不足被 金石也。藉令屈原及孔子時所謂《離騷》者,縱不敢方 響《清廟》,亦何遽出齊、秦二風下哉?孔子不云乎:「詩可 以興,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乎鳥獸草木 之名。以此而等屈氏,何忝也?是故孔子而不遇屈氏 則已,孔子而遇屈氏,則必採而列之《楚風》。夫庶幾屈 氏者,宋玉也。蓋不佞之言曰:「班固得屈氏之顯者也, 而迷於隱,故輕詆中壘。王逸得屈氏之隱者也,而略 於顯,故輕擬。」夫輕擬之與輕詆,其失等也。然則為屈 氏宗者,太史公而已矣。吾友豫章宗人用晦,得宋《楚 辭》善本,梓而見屬序,豈亦有感於屈氏中壘之意乎 哉?明興,人主方篤親親,右「文之化,公卿大夫修業而 息之,無庸於深長思者用晦。即不能嘿嘿,亦推所謂 《雅》《頌》而廣之爾。」是則不佞所為敘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