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其天真者。淵明一生,惟在彭澤,八十餘日涉世故, 餘皆高枕北窗之日,無榮惡乎辱?無得惡乎喪?此其 所以為絕倡而寡和也。」二蘇公則不然,方其得意也, 為執政侍從,及其失意也,至下獄過嶺,晚更憂患,始 有《和陶》之作。二公雖惓惓於淵明,未知淵明果印可 否?金華宋吉甫,在其兄弟中天資尤近道,自少至老, 不出閭巷,不干公卿,有久幽不改之操。未論其詩,若 其人,固可以和陶矣。況讀之終卷,寄妙指於篇中,寓 高情於筆下,其詩亦不可及歟!
《跋汪薦文卷》前人
卷中五言云:「秋風駝臥棘,春雨燕巢林。」感時傷事,有 足悲慨。七言云:「十八九常如意少,百千億任化身多。」 極妥帖排奡之力。《演雅》六言云:「布穀不稼不穡,巧婦 無褐無衣。提壺不可挹酒,絡緯匪來貿絲。」又云:「蜾蠃 堯舜父子,鴻鴈魯衛弟兄。鬥蟻滕薛爭長,狎鷗晉鄭 尋盟。」誠齋自作也,何擬之有?少陵云:「語不驚人死不 休。」山谷云:「自鑄偉詞,以君之才,更加精思,前無古人 矣。今不足言也。」
《跋裘元量司直詩》前人
辛未壬申間,予仕南昌,獲交二李君國錄,字茂欽,後 以死守蘄州者司直,字敬子,世所謂弘齋先生者。裘 君字元量,繼來幕府,其標致高勝,有顏氏之臞,龔生 之潔,終於大理司直,竹齋是也。後三十有六年,其猶 子南康理掾應材,攜《竹齋遺墨》古律詩三首,又其季 元齡手錄四十二首示余,其言若近而遠,若淡而深, 近而淡者可能,遠而深者不可能也。君為人自貴重, 恥表暴;惟詩亦然。追懷昔遊耆舊存者百無一二,而 余亦已老矣。世知竹齋者多,而見其詩者絕少。理掾 《盍鋟》諸梓,與同志共之。
《題趙戣詩卷》前人
歙郡趙君寄余詩五卷,五七言亦宗晚唐,然稍超脫, 不為句律所縛。歌行中悲憤慷慨,苦硬老辣者,乃似 盧仝、劉義。或曰:「古人之作,由情性而發。後人之作,以 氣力相雄而已。」余曰:「不然。夫太湖靈壁,玲瓏可愛,而 匡廬、鴈蕩,拔起萬仞,紫翠掃空;山礬水仙,幽澹見賞, 而喬松古柏,絕無芳艷。直以槎牙突兀為奇爾。」君益 勉之。情性人之所同,氣力君之所獨,獨者難彊,而同 者易至也。
《跋王元邃詩》前人
元邃使君,長余三歲。三十年前,相遇於衢嚴客舍中, 示予詩卷。於時筆力如雷奮蟄戶而出,如風挾鵬翼 而上,如河決宣、房、瓠子而下也。歲月幾何?予屢逐於 朝,使君亦上還二千石印綬,相視各六十餘,鬚髮無 黑者,意使君橐中詩且萬首矣。一日,餉予棗木,略自 譜年,每歷一官,涉數歲,僅存二三十首,或止三數首, 通不出一帙。蓋其掩抑光恠而趣味深遠,黜落葩艷 而骨榦老蒼。至於商今搉古,談經訂史,精論新義,絕 異一世。前人高處,未嘗摹擬,亦不自知其合轍也。昔 者周公惟作《鴟鴞》《七月》二詩,夫子不自為詩,合王朝 列國千餘年風人之作,刪取三百五篇,其嚴如此。乃 若人自為集,集之多者至數十倍於夫子所刪。烏虖! 詩之盛,固《詩》之衰歟?前輩謂「有意而言,意盡而言止, 為天下之至言。」試以此說觀近人之集,類無意而言 者也,意盡而言未止者也。如使君所作,則非有餘於 辭,而不足於意矣。惟少故精,惟精故傳,奚以多為哉? 初,使君少與長君以律賦齊名,莆之作者,皆在下風。 長君早夭,士林痛惜。向來同袍子,如德潤、方公諸人, 多已貴顯。使君方連蹇推遷三郡,浩然無歎老嗟卑 之意。其言論風旨,略發於詩。使君王氏,名太沖。元邃 名秉哲。
《題陳止齋帖》葉適
右。�《村石洞十詠》余嘗評公不用詩家常律,及其意 深義精,自成宮徵,而工詩者反皆退舍,殆過古人矣。 然惟公能之,欲學者輒不近也。
《蕭燾夫采若集序》文天祥
選詩以十九首為正體,晉、宋間詩,雖通曰《選》,而藻麗 之習,蓋日以新。《陸士衡集》有《擬十九首》,自晉人已以 十九首為不可及,《十九首》竟不知何人作也。後江文 通作三十首詩,擬晉、宋諸公,則《十九首》邈乎其愈遠 矣。予友雲屋蕭君燾夫,五年前善作李長吉體,後又 學陶,自從予游,又學《選》,今則駸駸顏、謝間風致,惟《十 九首悠遠慷慨,一唱三歎而有遺音,更數年雲屋進, 又未可量也。十九首上有〈風〉》《雅》《頌》四詩俟予。山居既 成,俯仰溫故,又將與君細評之。
《羅主簿一鶚詩序》前人
「詩所以發性情之和也。」性情未發,詩為無聲;性情既 發,詩為有聲。閟於無聲詩之精,宣於有聲詩之跡。前 之二謝,後之二蘇,其詩瓌偉卓犖,今世所膾炙,然此 句之韻之者耳。夢草池塘,精神相付屬;對床風雨,意 思相怡愉。《傳》曰:「立見其參於前,在輿見其倚於衡」,謝 有焉。「樂則生,生則惡可已」,蘇有焉。東溪君嗜詩,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