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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貧民,不知其不可也。方其未得志也,為《兼并》之詩, 其詩曰:「三代子百姓,公私無異財。人主擅操柄,如天 持斗魁。賦予皆自我,兼并乃姦回。姦回法有誅,勢亦 無自來。後世始倒持,黔首遂難裁。秦王不知此,更築 懷清臺。禮義日以媮,《聖經》久埋埃,法尚有存者。欲言 時所咍。俗吏不知方,掊克乃為才,俗儒不知變,兼并 可無摧,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闔開,有司與之爭,民愈 可憐哉!」及其得志,專以此為事,設青苗法以奪冨民 之利。民無貧冨,兩稅之外,皆重出息十二,吏緣為姦, 至倍息,公私皆病矣。呂惠卿繼之,作手實之法,私家 一毫以上皆籍於官。民知其有過取之心,至於賣田 殺牛,以避其禍。朝廷覺其不可,中止不得,僅乃免於 亂。然其徒世守其學,刻下媚上,謂之「享上」,有一不享 上,皆廢不用。至於今日,民遂大病源,其禍出於此詩。 蓋昔之詩病,未有若此酷者也。

嚴羽滄浪詩話

《詩辯》

「禪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學者須從 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義。若小乘禪,聲聞、辟支果, 皆非正也。」論詩如論禪,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則第一 義也。大曆以還之詩,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晚 唐之詩,則聲聞、辟支果也。學漢、魏、晉與盛唐詩者,臨 濟下也;學大曆以還之詩者,曹洞下也。大抵禪道惟 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 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 為當行,乃為本色。然悟有淺深,有分限,有透徹之悟, 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漢魏尚矣,不假悟也。謝靈運 至盛唐諸公,透徹之悟也。他雖有悟者,皆非第一義 也。吾評之,非僭也;辯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廢之人,無 可廢之言」,《詩》道如是也。若以為不然,則是見詩之不 廣,參詩之不熟耳。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 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 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次取開元、天 寶諸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 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又取本朝蘇、 黃以下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隱 者。儻猶於此而無見焉,則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 不可救藥,終不悟也。夫學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 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 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 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騖愈 遠,由入門之不正也。故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 斯為下矣。」又曰:「見過於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 半德也。」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先須熟讀 《楚詞》,朝夕諷詠,以為之本,及讀古詩十九首,樂府四 篇,李陵、蘇武、漢魏五言,皆須熟讀。即以李「杜二集,枕 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然後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 中,久之自然悟入,雖學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 從頂𩕳上做來,謂之向上一路,謂之直截根源,謂之 頂門,謂之單刀直入也。 詩之法有五:曰體製,曰格 力,曰氣象,曰興趣,曰音節。 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 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凄婉。 其 用工有三:曰起結,曰句法,曰字眼。 其大概有二:曰 游優不迫,曰沉著痛快。 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 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 蓋寡也。 夫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 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所謂「不涉理 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 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 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 言有盡而意無窮。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 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夫豈不工,終非古 人之詩也。蓋於一唱三歎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 務使事不「問興致,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 之反覆終篇,不知著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張, 殊乖忠厚之風,殆以罵詈為詩,詩而至此,可謂一厄 也。」「然則近代之詩無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於古人 者而已。」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王黃州學白樂天,楊 文公,劉中山學李商隱,盛文肅學韋蘇州,歐陽公學 韓退之古詩,梅聖俞學唐人平澹處,至東坡、山谷,始 出己意以為詩,唐人之風變矣。山谷用工,猶為深刻, 其後法席盛行,海內稱為「江西宗派。」近世趙紫芝、翁 靈舒輩,獨喜賈島、姚合之詩,稍稍復就清苦之風。江 湖詩人多效其體,一時自謂之「唐宗」,不知止入聲聞 辟支之果,豈盛唐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 眼》之無傳久矣,唐詩之說未唱,唐詩之道或有時而 明也。今既唱其體,曰「唐詩」矣,則學者謂唐詩誠止於 是耳,得非詩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量度,輒定詩 之宗旨,且借禪以為喻,推原漢、魏以來,而截然謂當 以盛唐為法。後捨漢魏而獨言盛唐者謂古律之體備也雖獲罪於世之 君子,不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