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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論歌辭,有有聲有辭者,若郊廟樂章及《鐃歌》等 曲是也;有有辭無聲者,若後人之所述作,未必盡被 於金石也。夫自周衰,採詩之官廢,漢魏之世,歌詠雜 興。故本其命篇之義曰「篇」,因其立辭之意曰「辭」,體如 行書曰「行」,述事本末曰「引」,悲如蛩螿曰「吟」,委曲盡情 曰「曲」,放情長言曰「歌」,通俚俗曰「謠」,感而發言曰「歎」,憤 而不怒曰「怨」,雖其立名弗同,然皆《六義》之餘也。唐世 詩人,共推李杜,太白則多模擬古題,少陵則即事名 篇,無復倚傍。厥後元微之以後,人沿襲古題,倡和重 複,深以少陵為是。

律詩始于唐,而其盛亦莫過於唐。攷之唐初,作者蓋 鮮。中唐以後,若李太白、韋應物,猶尚古多律少。至杜 子美、王摩詰,則古律相半。迨元和而降,則近體盛而 古作微矣。大抵律詩拘於定體,固弗若古體之高遠, 然對偶音律,亦文辭之不可廢者,故學之者當以子 美為宗。其命辭用事,聯對聲律,須取溫厚和平、不失 六義之正者為矜式。若換句拗體,粗豪險怪者,斯皆 律體之變,非學者所先也。楊仲弘云:「凡作唐律,起處 要平直,承處要舂容,轉處要變化,結處要淵永,上下 要相聯,首尾要相應。最忌俗意、俗字、俗語、俗韻。用工 二十年,始有所得。」嗚呼!其可易而視歟?

楊伯謙云:「唐初五言排律雖多,然往往不純,至中唐 始盛。若七言則作者絕少矣。大抵排律若句鍊字鍛, 工巧易能,唯抒情陳意,全篇貫徹,而不失倫次者為 難。故山谷嘗云:『老杜《贈韋左丞》詩,前輩錄為壓卷,蓋 其布置最為得體,如官府甲第,廳堂房舍,各有定處, 不相淆亂也。作者當以其言為法』。」

楊伯謙曰:「五言絕句,盛唐初變六朝《子夜》體。六言則 王摩詰始效顧、陸作;七言,唐初尚少,中唐漸盛。」又按 《詩法源流》云:「絕句者,截句也。後兩句對者,是截律詩。 前四句前兩句對者,是截律詩;後四句皆對者,是截 中四句皆不對者,是前後各兩句。故唐人稱絕句為 律詩。觀李漢編《韓昌黎集》,凡絕句皆收入律詩內是」 也。周伯弱又云:「絕句以第三句為主,須以實事寓意, 則轉換有力,涵蓄無盡。」由是觀之,絕句之法可見矣。 聯句按聯句始著於陶靖節集,而盛於退之、東野。其 體有人作四句,相合成篇,若《靖節集》所載是也。又有 人作一聯,若子美與李尚書之芳及其甥宇文彧聯 句是也。復有先出一句,次者對之,就出一句,前人復 對之,相繼成章,則昌黎《東野城南》之作是也。其要在 於對偶精切,辭意均敵,若出一手,乃為相稱。山谷嘗 云:「退之與孟郊意氣相入,故能雜然成篇。後人少聯 句者,蓋由筆力難相追爾。」

句語《詩》者,始於舜皋之賡歌,三代列國風雅繼作,今 之三百五篇是也。其句法自三字至八字,皆起於此。 三字句若「鼓咽咽,醉言歸」之類。四字句若「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之類。五字句「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 類。七字句若「交交黃鳥,止於棘」之類。八字句若《十月 之交》「曰我不敢效,我友自逸」之類。漢、魏以降,格致寖 多,自唐迄於國朝,而體製大備矣。

謝榛詩家直說

《統論作詩之法》

予夜觀李長吉、《孟東野詩集》,皆能造語奇古,正偏相 半。

夫作詩者,立意易,措辭難,然辭意相屬而不離。若泥 乎辭,或傷於氣格,專乎意,或涉於議論,皆不得盛唐 之調。

大梁李生,詩友也。蚤過敝廬留酌,談及造句之法,予 曰:「得句不在遲速,以工為主。若麗而雅,清而健,奇而 穩,此善造句者,務令想頭落于不可測處,信乎難矣。」 己酉歲中秋夜,李正郎子朱延同部李于鱗、王元美 及予賞月,因談詩法。予不避謭陋,具陳顛末。于鱗密 以指掐予手,使之勿言,予愈覺飛動,亹亹不輟。月西 乃歸。千鱗徒步相攜曰:「子何太泄天機?」予曰:「不然,其 如《想頭別》何?」

嚴滄浪謂:「作詩譬諸劊子手殺人,直取心肝。」此說雖 不雅,喻得極妙。凡作詩,須知道要緊下手處,便了當 得快也。其法有三:曰事,曰情,曰景。若得要緊一句,則 全篇立成。熟味唐詩,而樞機自見矣。

宗考功子相過旅館,曰:「子嘗謂作近體之法,如孫登。 請客,未喻其旨,請詳示何如?」曰:「凡作詩,先得警句,以 為發興之端。全章之主,格由主定,意從客生,若主客 同調,方謂之完篇。譬如蘇門山,深松草堂,具以琴樽, 其中綸巾野服,兀然而坐者,孫登也。如此主人庸俗 輩不得躋其階矣。惟《竹林》七賢,相繼而來,高雅如一」, 則延之上坐,始足其八數爾。務勻凈,則渾成可造名 家。若能騁于遠近險夷之間,存乎神氣,何往不妙。 凡作七言絕句,起如爆竹,斬然而斷。結如撞鐘,餘響 不輟。此法之正也。

「坐得想頭遠,打得機關破,立得腳跟牢,占得地步闊, 洗得肚腸凈,養得面皮好。」此六者,《詩》之統要,重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