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639 (1700-1725).djvu/121

此页尚未校对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二百十九卷目錄

 詩部雜錄四

文學典第二百十九卷

詩部雜錄四

《石林詩話》:王荊公少以意氣自許,故詩語惟其所向, 不復更為涵蓄。如「天下蒼生待霖雨,不知龍向此中 蟠」,又「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平治險穢 非無力,潤澤枯焦是有材」之類,皆直道其胸中事。後 為郡牧判官,從宋次道盡假唐人詩集,博觀而約取, 晚年始盡深婉不迫之趣。乃知文字雖工拙有定限, 然亦必視初壯。雖此公方其未至時,亦不能力強而 遽至此也。

杜牧詩:「清時有味是無能,閑愛孤雲靜愛僧。擬把一 麾江海去,樂游原上望昭陵。」此蓋不滿於當時,故末 有「望昭陵」之句。汪輔之在場屋,能作賦,略與鄭毅夫、 滕達道齊名,以意氣自負。既登第,久不得意,常鬱鬱 不樂,語多譏刺。元豐初,始為河北轉運使,未幾,坐累 謫官。累年,遇赦,幸復知處州,謝表有云:「清時有味,白 首無能。」蔡持正為侍御史,引杜牧詩為證,以為怨望, 遂復罷。

古今人用事,有趁筆快意而誤者,雖名輩有所不免。 蘇子瞻「石建方欣洗牏廁,姜龐不解歎蛜蝛」,據《漢書》, 「牏廁」本作「廁牏」,蓋中衣也。二字義不應可顛倒用。魯 直「啜羹不如放糜,樂羊終愧巴西」,「本是西巴」,見《韓非 子》。蓋貪於得韻,亦不暇省爾。

詩人以一字為工,世固知之,惟老杜變化開闔,出奇 無窮,殆不可以形跡捕。如「江山有巴蜀,棟宇自齊梁」, 遠近數千里,上下數百年,只在「有」「與」、「自」兩字間,而吞 納山川之氣,俯仰古今之懷,皆見於言外。《滕王亭子》 「粉牆猶竹色,虛閣自松聲」,若不用「猶」、「與」、「自」兩字,則餘 八言凡亭子皆可用,不必滕王也。此皆工妙至到,人 力不可及,而此老獨雍容閑肆,出於自然,略不見其 用力處。今人多取其已用字模放,用之,偃蹇狹陋,盡 成死法,不知意與境會,言中其節,凡字皆可用也。 讀古人詩,多意所喜處,誦憶之久,往往不覺誤用為 己語。「綠陰生晝寂,孤花表春餘」,此《韋蘇州集》中最為 警策,而荊公詩乃有「綠陰生晝寂,幽草弄秋妍」之句, 大抵荊公閱唐詩多,於去取之間用意尤精,觀《百家 詩選》可見也。如蘇子瞻「山圍故國城空在,潮打西陵 意未平」,此非誤用,直是取舊句縱橫役使,莫彼我為 辨耳。

荊公詩用法甚嚴,尤精於對偶。嘗云:用漢人語止可 以漢人語對,若參以異代語,便不相類。如「一水護田 圍綠去,兩山排闥送青來」之類,皆漢人語也。此惟公 用之,不覺拘窘卑凡。如「周顒宅在阿蘭若,婁約身隨 窣堵波」,皆以梵語對梵語,亦此意。嘗有人向公稱「自 喜田園安五柳,但嫌尸祝擾庚桑」之句,以為的對。公 笑曰:「伊但知柳對桑為的,然庚亦自是數,蓋以十干 數之也。」

舊中書南廳壁間有晏元獻《題詠上竿伎》一詩云:「百 尺竿頭褭褭身,足騰踉挂駭傍人。漢陰有叟君知否, 抱甕區區亦未貧。」當時固必有謂。文潞公在樞府,嘗 一日過中書,與荊公行至題下,特遲留誦詩久之,亦 未能無意也。荊公他日復題一篇於詩後云:「賜也能 言未識真,誤將心許漢陰人。桔槔俯仰何妨事,抱甕」 區區老此身。

唐詩僧自中葉以後,其名字班班,為當時所稱者甚 多,然詩皆不傳,如「經來白馬寺,僧到赤烏年」數聯,僅 見文士所錄而已。陵遲至貫休、齊己之徒,其詩雖存, 然無足言矣。中間惟皎然最為傑出,故其詩十卷獨 全,亦無甚過人者。近世僧學詩者極多,皆無超然自 得之氣,往往反拾掇摹傚士大夫所殘棄,又自作一 種僧體,格律尤凡俗,世謂之酸餡氣。子瞻有《贈惠通》 詩云:「語帶煙霞從古少,氣含蔬筍到公無。」嘗語人曰: 「頗解蔬筍語否?為無酸餡氣也?」聞者無不皆笑。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世多不解此語為工,蓋欲 以奇求之耳。此語之工,正在無所用意,猝然與景相 遇,借以成章,不假繩削,故非常情所能到。詩家妙處, 當須以此為根本。而思苦難言者,往往不悟。鍾嶸《詩 品》論之最詳,其略云:「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臺多 悲風」,亦惟所見;「清晨登隴首」,差無故實;「『明月照積雪』, 非出經史;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猶直尋。顏延之、謝 莊,尤為繁密,於時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書殆同書 抄。近任昉、王元長等,辭不貴奇,競須新事,邇來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