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639 (1700-1725).djvu/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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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近世王荊公「新秋浦漵綿綿靜,薄晚園林往往青」, 與蘇子瞻「浥浥爐香初泛夜,離離花影欲搖春」,皆可 以追配前作也。

詩終篇有操縱,不可拘用一律。蘇子瞻「林行婆家初 閉戶,翟夫子舍尚留關」,始讀殆未測其意,蓋下有「娟 娟缺月黃昏後,嫋嫋新居紫翠間,繫懣豈無羅帶水, 割愁還有劍鋩山」四句,則入頭不怕放行,寧傷於拙 也?然繫懣羅帶割愁劍鋩之語,大是險諢,亦何可屢 打。

長篇最難,晉、魏以前詩無過十韻者,蓋嘗使人以意 逆志,初不以序事傾盡為工。至老杜《述懷》《北征》諸篇, 窮極筆力,如太史公紀傳,此固古今絕唱。然《八哀》八 篇,本非集中高作,而世多尊稱之不敢議,此乃揣骨 聽聲耳,其病蓋傷於多也。如李邕、蘇源明詩中極多 累句,余嘗痛刊去,僅各取其半,方為盡善。然此語不 可為不知者言也。

詩之用事,不可牽強,必至於不得不用而後用之,則 事辭為一,莫見其安排鬥湊之跡。蘇子瞻嘗為人作 挽詩云:「豈意日斜庚子後,忽驚歲在巳辰年。」此乃天 生作對,不假人力。溫庭筠詩亦有用甲子相對者,云: 「風捲蓬根屯戊己,月移松影守庚申。」兩語本不相類, 其題云:與道士守庚申,時聞西方有警事。邂逅適然, 固不可知。然以其用意附會觀之,疑若得此對而就 為之題者,此蔽於用事之弊也。前輩詩材,亦或預為 儲蓄,然非所當用,未嘗強出。余嘗從趙德麟假《陶淵 明集》本,蓋子瞻所閱者,時有改定字,末手題兩聯云: 「人言盧杞是姦邪,我覺魏公真嫵媚。」又「槐花黃,舉子 忙;促織鳴,懶婦驚。」不知偶書之耶?或將以為用也。然 子瞻詩後不見此語,則固無意於必用矣。王荊公作 《韓魏公挽辭》云:「木稼曾聞達官怕,山頹今見哲人萎。」 或言亦是平時所得。魏公之薨,是歲適雨水冰,前一 歲華山崩。偶有二事,故不覺爾。

韓退之《雙鳥》詩,殆不可曉。頃嘗以問蘇丞相子容云: 意似是指佛、老二學。以其終篇本末考之,亦或然也。 杜子美《病柏》《病橘》《枯棕》《枯楠》四詩,皆興當時事。《病柏》 當為明皇作,與《杜鵑行》同意。《枯棕》比民之殘困,則其 篇中自言矣。《枯楠》云:「猶含棟梁具,無復霄漢志」,當為 房次律之徒作。惟《病橘》始言「惜哉,結實小,酸澀如棠」 梨末,以比「荔枝勞民」,疑若指近倖之不得志者。自漢、 魏以來,詩人用意深遠,不失《古風》,惟此公為然,不但 語言之工也。

劉貢父以《司空圖詩》中「咄喏」二字辯《晉書》所載「石崇 豆粥,咄嗟而辦」為誤,以「喏」為嗟,非也。孫楚詩自有「三 命皆有極,咄嗟不可保」之語,此亦豈是以喏為嗟?古 今語言,固有各於一時,本不與後世相通者。咄嗟皆 聲也,自晉以前,未見有言咄。殷浩所謂咄咄逼人,蓋 拒物之聲,嗟乃歎聲,咄嗟猶言呼吸,疑是晉人一時 「語,故孫楚亦云爾。」

頃見晁無咎舉魯直詩「人家圍橘柚,秋色老梧桐」,張 文潛「斜日兩竿眠犢晚,春波一頃去鳧寒」,皆自以為 莫能及。

王荊公詩有「老景春可惜,無花可留得。莫嫌柳渾青, 終恨李太白」之句,以古人姓名藏句中,蓋以文為戲。 或者謂前無此體,自公始見之。余讀《權德輿集》,其一 篇云:「藩宣秉戎寄,衡石崇位勢,年紀信不留,弛張良 自媿,樵蘇則為愜,瓜李斯可畏,不顧榮官尊,每陳農 畝利,家林類巖巘,負郭躬斂積,忌滿寵生嫌,養蒙恬 勝智疏鐘。」「皓月曉,晚景,丹霞異澗谷永不諼,山梁冀 無累頗苻生,肇學得展禽,尚志從此直不疑,支離疏 世事」,則德輿已嘗為此體,乃知古人文章之變,殆無 遺蘊。德輿在唐不以詩名,然詞亦雅暢。此篇雖主意 在立別體,然亦自不失為佳製也。

楊大年、劉子儀皆喜唐彥謙詩,以其用事精巧,對偶 親切。黃魯直詩體雖不類,然亦不以楊、劉為過。如彥 謙《題漢高廟》云:「耳聞明主提三尺,眼見愚民盜一坏」, 雖是著題,然語皆歇後。「一坏」事無兩出,或可略「土」字, 如「三尺律」、「三尺喙」皆可,何獨劍乎?「耳聞明主,眼見愚 民」,尤不成語。余數見交游道魯直意,殊不可解。蘇子 瞻詩有「買牛但自捐三尺,射鼠何勞挽六鈞」,亦與此 同病。「六鈞」可去「弓」字,「三尺」不可去「劍」字,此理甚易知 也。

蘇子瞻嘗兩用孔稚圭《鳴蛙》事,如「水底笙簧蛙兩部, 山中奴婢橘千頭」,雖以「笙簧」易「鼓吹」,不礙其意同。至 「已遣亂蛙成兩部,更邀明月作三人」,則成兩部不知 為何物,亦是歇後。故用事寧與出處語小異而意同, 不可盡牽出處語而意不顯也。

學者多議子瞻「木杪見龜趺」,以為語病,謂龜趺不當 出木杪,殊未之思。此《題程筠光墓歸真亭》也。東南多 葬山上,碑亭往往在半山間,未必皆平地,則下視之 龜趺出木杪,何足怪哉!

詩語固忌用巧太過,然緣情體物,自有天然,工妙,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