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640 (1700-1725).djvu/57

此页尚未校对

然籍之樂府,諸人未必能也。

李義山、劉夢得、杜牧之三人,筆力不能相上下,大抵 工律詩而不工古詩,七言尤工,五言微弱劣,雖有佳 句,然不能如韋、柳、王、孟之高致也。義山多奇趣,夢得 有韻,牧之專事華藻,此其優劣耳。

杜牧之敘李賀詩云:「騷人之苗裔。」又云:「小加以理,奴 僕命《騷》可也。」牧之論李賀詩,乃李太白樂府中出,瑰 奇譎恠則似之,秀逸天縱則不及也。賀有太白之語, 而無太白之韻,而白以意為主,失於少文;賀以詞為 主,而失於少理。各得其一偏。故曰:「文質彬彬,然後君 子。」

王介甫只知巧語之為詩,而不知拙語亦詩也;山谷 只知奇語之為詩,不知常語亦詩也。歐陽公詩專以 快意為主,而蘇端明詩專以刻意為工;李義山詩只 知有金玉龍鳳,杜牧之詩只知有「綺羅脂粉」,李長吉 詩只知有花草蜂蝶,而不知世間一切皆詩也。惟杜 子美則不論在山林,在廊廟,遇巧則巧,遇拙則拙,遇 奇則奇,遇俗則俗,或放或刻,或奮,一切物,一切事,一 切意,無非詩者。故曰:「吟多意有餘。」又曰:「詩人閒興。」誠 哉是言。

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世儒解釋終 不了。余嘗觀古今詩人,然後知斯言,良有以也。《詩序》 有云:「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 中而形於言,其正少,其邪多。」孔子詩取其「思無邪」 者而已。自建安七子,六朝有唐,及近世諸人,思無邪 者,惟杜子美、陶淵明耳,餘皆不免落邪思也。六朝顏、 鮑、徐、庾、唐李義山,國朝黃魯直,乃邪思之尤者。魯直 雖不多說婦人,然其韻度矜持,冶容太甚,讀之便足 以蕩人心魄,此正所謂邪思也。魯直專學子美,然子 美詩讀之凜然興起,肅然生敬。《詩序》所謂「經天緯地 者,孝敬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者也,豈可以魯直詩同 年而語耶?

《野老記聞》:余嘗論作詩文,若不得其道,則千詩一詩, 千句一句,自少壯至老熟,猶旦暮也。居仁之於詩,每 一見一變至於今,駸駸乎其未已,此豈偶然哉!山谷 云:「詩意無窮,人之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無窮之意, 雖淵明、少陵不能盡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 『換骨法;規模其意形容之,謂之『奪胎法』』。」

鼠璞《南唐野史》載張迥《寄遠詩》:「蟬鬢彫將盡,虯髭白 也無。」齊己改為「虯髭黑在無」,迥拜為一字師。陶岳《五 代史補》:齊己攜詩詣鄭谷,詠《早梅》云:「『前村深雪裡,昨 夜數枝開』。谷曰:『數枝非早也,未若一枝』。」齊己拜谷為 一字師。一謂張迥禮齊己,一謂齊己禮鄭谷,豈一事 訛為兩人,將齊己以其師人者還為人師耶?然改「白 也」為「『黑在』,則是兩字師也。」《陳輔之詩話》云:「蕭楚才知 溧陽,乖崖作牧,有一絕云:『獨恨太平無一事,江南閒 殺老尚書』。蕭改『恨』作『幸』,一字『師』也。此卻用前故事。」 《雲溪友議》載:元和下第士人多為詩刺王司,獨章孝 標為《歸燕詩》留獻侍郎庾承宣云:「舊累危巢泥已落, 今年故向社前歸。連雲大廈無棲處,更望誰家門戶 飛,承宣吟諷恨遺才」,及重典禮闈,孝標擢第。《青瑣高 議》載:唐僖宗時,于化成依中丞蔡授門館,一日告去, 作《燕離巢》詩,主人復留之,與前章一同,但改「落」字為 「隳。」豈化成竊孝標之舊什,將青瑣所傳之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