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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偶經仙洞府,岩前猶見玉精神。《南華》久徹逍遙夢, 兜率重來自在身。攜得新詩天上去,不教辜負到全 閩。」人言畢狀元眉目如畫,詩詞亦自清拔。予兒時人 多誦此詩,至今父老猶能誦之,真佳句也。今《青瑣集》 中多載當時諸公贈子山詩,而獨無此篇,故記於此, 以補《青瑣》之闕。

林子山詩中亦多佳句,其自敘《過門人某朝郎宅》,「入 室渾如野老家。」人皆許其有隱者之致。然輕薄子猶 誦其《出山詩》云:「尺書中夜至,清曉即揚鞭。」人謂子山 三詔不起,於是聞者莫不絕倒。

荊公論李、杜、韓、歐四家詩,而以歐公居太白之上,曰: 「李白詩詞迅快無疏脫處,然其識汙,下十句九句言 婦人酒耳。」予謂詩者,妙思逸想所寓而已。太白之神 氣,當游戲萬物之表,其於詩寓意焉耳,豈以婦人與 酒敗其志乎?不然,則淵明篇篇有酒,謝安石每遊山 必攜妓,亦可謂之其識不高耶?歐陽公文字寓興高 遠,多喜為風月閒適之語,蓋效太白為之。故東坡作 《歐公集序》亦云:「詩賦似李白。」此未可以優劣論也。黃 魯直初好作艷歌小詞,道人法秀謂其以筆墨誨淫, 於我法中,當墜泥犁之獄,魯直自是不甚作。以魯直 之言能誨淫則可,以為識汙下則不可。

東坡嘗言:作詩狂怪,至盧仝、馬異極矣,若更求奇,便 作杜默默之歌詩。坡以為山東學究飲村酒,食瘴死 牛肉,醉飽後所發者也,尚足言詩乎?予聞慶曆中,京 師有民自號「豁達李老」者,每好吟詠而詞多鄙俚,故 予亦戲謂作詩平易,至白樂天、杜荀鶴極矣,若更淺 近,又是豁達李老。

詩中有俱指一物而下句不同者,以類觀之,方見優 劣。王右丞云:「遍插茱萸少一人」,朱放云:「學他年少插 茱萸」,子美云:「好把茱萸仔細看」,此三句皆言茱萸,而 杜當為優。又如子美云:「魚吹細浪搖歌扇」,李侗云:「魚 搖清影上簾櫳」,韓偓云:「池面魚吹柳絮行」,此三句皆 言魚戲,而韓當為優。又白公云:「梨花一枝春帶雨」,李 賀云:「桃花亂落如紅雨」,王勃云:「珠簾暮捲西山雨。」此 三句皆言雨,而王當為優。學詩者以此求之,思過半 矣。

予與林邦翰論詩及四雨字句,邦翰云:「『梨花一枝春 帶雨』句雖佳,不免有脂粉氣,不似『珠簾暮捲西山雨』, 多少豪傑。」予因謂樂天句似茉莉花,王勃句似含笑 花,李長吉「桃花亂落如紅雨」似簷蔔花,而王荊公以 為總不似「院落深沉杏花雨」,乃似闍提花。邦翰撫掌 曰:「吾子此論,不獨《詩評》,乃《花譜》也。」

予每論詩,以陶淵明、韓、杜諸公皆為韻勝。一日,見林 倅於徑山,夜話及此,林倅曰:「詩有格有韻,故自不同。 如淵明詩,是其格高;謝靈運『《池塘春草》』之句,乃其韻 勝也。格高似梅花,韻勝似海棠花。」予聽之,矍然若有 悟。自此讀詩須進,便覺兩眼如月,盡見古人旨趣,然 恐前輩或有所未聞。

予嘗疑山谷小詞中有《和僧惠洪西江月》一首云:「日 側金盤墮影,鴈回醉墨書空。君詩秀絕,兩匆匆,相見 衲衣閒擁。蟻穴夢回人世,楊花蹤跡風中。莫將社燕 等秋鴻,處處春山翠重。」意其非山谷作。後人見洪載 于《冷齋夜話》,遂編入《山谷集》中。據《夜話》載洪與山谷 往返諸話甚詳,而集中不應不見此詞,亦不類山谷 辭,真贗作也。後讀魯公所編《皇宋百家詩選》,乃云:「惠 洪多誕」,夜話中數事,皆洪嘗詐學山谷,作贈洪詩云: 「韻勝不減秦少覿,氣爽絕類徐師川。」師川見其體制 絕似山谷,喜曰:「此真舅氏詩也。」遂增置《豫章集》中。然 予觀此詩全篇,亦不似山谷體製,以此益知其妄。 予嘗與僧惠空論今之詩僧,如病可、瘦權皆能詩,然 嘗病其太清。予因憶東坡《陸道士墓誌》,坡嘗語陸云: 「子神清而骨寒,其清足以仙,其寒足以死。」此語雖相 法,其實與文字同一關捩。蓋文字固不可俗,亦不可 太清,如人太清則近寒,要非富貴氣象,此固文字所 忌也。今觀二僧詩,所謂「其清足以仙,其寒亦足以死」 者也。空云吾往在豫章,從李商老遊,一日論至可師, 商老曰:「可師如《廬山景物》詩,亦不免有太清之病。」予 笑謂:「空商老此言,毋乃暗合孫、吳耶?」

撒鹽空中,此米雪也。「柳絮因風起」,此鵝毛雪也。然當 時但以道韞之語為工。予謂《詩》云:「相彼雨雪,先集維 霰。」霰即今所謂米雪耳。乃知謝氏二句,當各有謂,固 未可優劣論也。東坡遂有「柳絮才高不道鹽」之句,此 豈是且圖對偶清切耶?

《庚溪詩話》:嘗見蘭溪范安茂云:「嚴陵一士人,忘其姓 名,能詩,好為大言,而間有可取者。如《詠林影》曰:『日月 明方見,乾坤暗即消』。《詠扇》曰:『大柄如歸手,蚊䖟莫浪 飛』。言皆類此,不能盡記也。」

《夢筆驛迺江淹舊居,姚宏令聲》一絕,可警後學者。《詩》 云:「一宵短夢驚流俗,千載高名掛里閭。遂使晚生矜 此意,癡眠不讀半行書。」

《冷齋夜話》:予自并州還故里,館延福寺,寺前有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