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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皆玉瑕錦纇,不可效尤也。今之臨文荒率者,動以 二公為口實,是壽陵學邯鄲之步,良可笑哉!

尤延之《詩話》云:「《會真記》『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本 于李益『開門風動竹,疑是故人來』。然古樂府『風吹窗 簾動,言是所歡來』,其詞乃齊、梁人語,又在益先矣。近 世刻《李益集》,不見此詩,惟曾慥《詩囿》載其全篇,今錄 于此:『微風警暮坐,臨牖思悠哉。開門風動竹,疑是故 人來。時滴枝上露,稍沾階下苔。何當一入幌,為拂綠』」 琴埃。題云:「竹窗聞風寄苗發司空曙。」今南方所刻唐 詩,皆非全帙。先公在翰苑日,裒集唐詩,極為精備,較 近日所傳大有不同。緣吳人射利,刻各家唐詩,取其 卷帙齊均,厚薄如一,以便于售,極為可惡。如《顧況集》 其中「遠寺吐朱閣,春潮浮綠煙」,最為警策,乃在削去 之卷。張籍本十二卷,乃削減為四卷,而《弔韓昌黎》一 詩最奇,亦在減數。若楊炯詩不多,乃取楊巨源詩妄 入之。《王維集》,又取王涯詩妄入之。陋者驟觀,競相語, 以為新奇,未見而爭市之,是重不幸也。聊書以傳賞 鑒者。

崔櫓《華清宮》詩四首,每各精練奇麗,遠出李義山、杜 牧之上,而散見于《唐音》及《品彙》《漁隱叢話》《長安古志》 中,各載其一而已。今並錄于此。其一曰:「門橫金鎖閴 無人,落日秋聲渭水濱。紅葉下山寒寂寂,濕雲如夢 雨如塵。」其二曰:「銀河漾漾月輝輝,樓礙星邊織女機。 橫玉叫雲天似水,滿空霜霰不停飛。」其三曰:「障掩金 雞蓄禍機,翠華西拂蜀雲飛。珠簾一閉朝元閣,不見 人歸見燕歸。」其四曰:「草遮回磴絕鳴鑾,雲樹深深碧 殿寒。明月自來還自去,更無人倚玉闌干。」

李太白過武昌崔顥《黃鶴》詩,歎服之,遂不復作,去而 而賦《金陵鳳凰臺》也。其事本如此。其後禪僧用此事 作一偈云:「一拳搥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 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傍一遊僧亦舉前二 句而綴之曰:「有意氣時消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又 一僧云:「酒逢知己,藝壓當行。」元是借此事設辭,非太 白詩也。流傳之久,信以為真。宋初有人為作太白《醉 後答丁十八》詩云「黃鶴高樓已搥碎」一首,樂史編太 白遺詩,遂收入之。近日解學士縉弔太白詩云:「也曾 搥碎黃鶴樓,也曾踢翻鸚鵡洲。」殆類優伶副凈來保 之語。噫!太白一何不幸耶!

包佶詩「波影倒江楓」,與杜詩「石出倒聽楓葉下」同意。 二句並工,未易優劣也。

曾子固云:「白樂天《長恨歌》、元微之《連昌宮詩》,鄭嵎《津 陽門》詩,皆以韻語紀常事。」鄭嵎詩世多不傳,余因子 固言,訪求得之。其詩長句七言,凡一千四百字。一百 韻止以門題為名,其實敘開元陳跡也。其《敘五王遊 獵》云:「五王扈駕夾城路,傳聲校獵渭水湄。彫弓繡韣 不知數,翻身滅沒皆蛾眉。赤鷹黃鶻雲中來,妖狐狡 兔無所依。」自注:「申王有高麗赤鷹,岐王有北山黃鶻, 逸翮奇姿特異。」其敘《賜浴》云:「暖山度臘東風微,宮娃 賜浴長湯池。刻成玉蓮噴香液,漱迴煙浪深逶迤。犀 屏象薦雜羅列,錦鳧繡鴈相追隨。」注:「與王建池底錦 事相合。」其敘《三國姣淫》云:「上皇寬容易承事,十家三 國爭光輝。鳴鞭後騎何躞蹀,宮妝襟袖皆仙姿。」其《敘 教坊歌舞》云:「瑤光樓南皆紫禁,梨園仙宴臨花枝。迎 娘歌喉玉䆗窱,蠻兒舞帶金葳蕤。」自注:「迎娘、蠻兒,乃 梨園子弟之名聞者。」其《敘離宮之盛》云:「飲鹿泉邊春 露晞,粉梅檀杏飄朱墀。金沙洞口長生殿,玉蕊峰頭 王母祠。蓬萊池上望秋月,無雲萬里懸清輝。上皇夜 半月中去,三十六宮愁不歸。」末四句則世所傳遊月 宮事也。其《敘幸蜀歸復至華清》云:「鑾輿卻入華清宮, 滿山紅實垂相思。飛霜殿前月悄悄,迎春亭下風颸 颸。雪衣女失玉籠在,長生。鹿瘦銅牌垂象床。塵凝罨 颯被,畫簷蟲網玻璃碑。煙中壁碎摩詰畫,雲間字失 元宗詩。『孔雀松殘赤琥珀,鴛鴦瓦碎青瑠璃』。」其《敘舞 馬羽裳》云:「馬知舞徹下床榻,人惜曲終更羽衣。」自注: 「宮妓梳九枝仙髻,衣孔雀翠羽,佩七寶纓絡,為霓裳 羽衣舞。舞罷,珠翠可掃焉。」其事皆與雜錄小說符合, 然其詩則警策清越,不及元、白多矣。聊舉其略云: 陸龜蒙詩:「花匠礙寒應束手,酒龍多病尚垂頭。」又《詠 茶》詩:「思量北海徐劉輩,枉向人間號酒龍。」北海,謂孔 融、徐邈及劉伶也。

陳陶《詠竹詩》:「青嵐帚亞思君祖,綠潤偏多憶蔡邕。」陳 張君祖《竹賦》:「青嵐運帚,碧空掃煙。」蔡邕《竹贊》云:「綠潤 碧鮮,紺文紫錢。」

唐人詩句,不厭雷同,絕句尤多。試舉其略,如「忽見陌 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王昌齡《春閨怨》也。而李 頻《春閨怨》亦云:「紅粉女兒自不羞,畫眉夫婿隴西頭。 自怨冶容長照鏡,悔教征戍覓封侯。」王勃《九日》詩云: 「九月九日望鄉臺,他席他鄉送客杯。人今已厭南中 苦,鴻鴈那從北地來。」而盧照鄰《九日詩》亦云:「九月九 日眺山川,歸心歸望積風煙。他鄉共酌金花酒,萬里 同悲鴻鴈天。」杜牧《邊上聞胡笳》詩云:「何處吹笳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