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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謂憔悴支離矣。秦少游「安排腸斷到黃昏,甫能炙 得燈兒了,雨打梨花深閉門」,則十二時無間矣。此非 深於閨恨者不能也。易安又有「寵柳驕花寒食夜,種 種惱人天氣」,寵柳驕花,新麗之甚。

范希文「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類《易安》而 小遜之。其「天淡銀河垂地」語,卻自佳。

溫庭筠「鴈柱十三絃,一一春鶯語。」陳無己:「彈到斷腸 時,春山眉黛低」,皆彈箏俊語也。

張子野《青門引》,万俟雅言《江城梅花引》《青玉案》,句字 皆佳。詞內「人瘦也,比梅花,瘦幾分」,又「天還知道,和天 也瘦」,又「莫道不消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三瘦字 俱妙。

「隙月窺人小」,又「天涯一點青山小」,又「一夜青山老」,俱 妙在押字。「乍雨乍晴花易老」,卻不在押字而在「乍」字。 史邦卿《題燕》曰:「差池欲住,試入舊巢,相並,還相,雕梁 藻井」,又「軟語商量不定。」可謂極形容之妙。相字、星相 之相從俗字。

永叔極不能作麗語,乃亦有之,曰:「隔花啼鳥喚行人」, 又:「海棠經雨臙脂透。」

王元澤「恨被榆錢,買斷兩眉長鬥」,可謂巧而費力矣。 史邦卿「做雨欺花,將煙困柳」,殆尤甚焉。然與李漢老 「叫雲吹斷橫玉」,謝勉仲「染雲為幌」,美成「暈酥砌玉」,魯 直「鶯嘴啄花紅溜」,「燕尾點波綠皺」,俱為險麗。

吾愛司馬才仲「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有天然之美,令鬥字者退舍。

休文「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宋人反其指而用之: 「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遶天涯各自佳。」

永叔、介甫俱文勝詞,詞勝詩,詩勝書。子瞻書勝詞,詞 勝畫,畫勝文,文勝詩,然文等耳,餘俱非子瞻敵也。魯 直書勝詞,詞勝詩,詩勝文;少游詞勝書,書勝文,文勝 詩。

詞至辛稼軒而變其源,實自蘇長公,至劉改之諸公 極矣。南宋如曾覿、張掄輩,應制之作,志在鋪張,故多 雄麗。稼軒輩撫時之作,意存感慨,故饒明爽。然而穠 情致語,幾於盡矣。

陶穀尚書使江南,通秦弱蘭,作《風光好》詞,見宋人小 說,或有以為曹翰者。翰能作老將詩,其才固有之,終 非武人本色。沈叡達《雲巢編》謂陶使吳越,惑倡女任 社娘,因作此詞。任大得陶貲,後用以刱仁王院,落髮 為尼。李唐、吳越,未審孰是,要之近陶所為耳。

宋仁宗時,老人星見,柳耆卿托內侍以《醉蓬萊》詞進。 仁宗閱首句「漸亭皋」葉下,漸字意不懌。至「宸游鳳輦 何處」,與真宗挽歌暗同,慘然久之。讀至「太液波翻」,忿 然曰:「何不言『太液波澄耶』?」擲之地,罷不用。此詞之不 遇者也。高宗在德壽宮遊聚景園,偶步入一酒肆,見 素屏有俞國寶書《風入松》一詞,嗟賞之。誦至「明日重 攜殘酒,來尋陌上花鈿」,曰未免酸氣。改明日「重扶殘 醉」,仍即日予釋褐,此詞之遇者也。耆卿詞毋論觸諱, 中間不能一語形容,《老人星》是自不佳。「重扶殘醉」,勝 初語數倍,乃見二主具眼。

宣政間,戚里子邢俊臣,性滑稽,喜嘲詠,常出入禁中。 善作《臨江仙》詞,末章必用唐律二句為謔,以寓調笑。 徽皇置花石綱,石之大者曰神運石大舟,排聯數十 尾,僅能勝載。既至,上大喜,置艮嶽萬歲山,命俊臣為 《臨江仙》詞,以高字為韻,末句云:「巍峨萬丈與天高,物 輕人意重,千里送鵝毛。」又令賦陳朝檜,以「陳」字為韻。 檜亦高五六丈,圍九尺,餘枝覆地幾百步,末云:「遠來 猶自憶梁陳。江南無好物,聊贈一枝春。」上容之,不怒 也。內侍梁師成位兩府,甚尊顯,用事,以文學自命。尢 自矜為詩,因進詩。上稱善,顧謂俊臣曰:「汝可好為詞, 以詠師成詩句之美。」且命押詩字韻,俊臣口占,末云: 「欲知勤苦為新詩。吟安一箇字,撚斷數莖髭。」上大笑。 師成恨之,譖其漏泄禁中語,責為越州鈐轄。太守王 嶷聞其名,置酒待之,醉歸,燈火蕭疏。明日,攜詞見帥, 敘其寥落之狀,末云:「捫窗摸戶入房來。笙歌歸院落, 燈火下樓臺。」席間有妓秀美而肌白如玉雪,頗有腋 氣。豐甫令乞詞,末云:「酥胸露出白皚皚。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又有善歌舞而體肥者,末云:「只愁歌舞 罷,化作彩雲飛。」俊臣小才,亦是滑稽之雄。子瞻若在, 當為絕倒。

元有曲而無詞,如虞、趙諸公輩,不免以「才情」屬曲,而 以「氣概」屬詞,詞所以亡也。

我明以詞名家者,劉誠意伯溫,穠纖有致,去宋尚隔 一塵。楊狀元用修,好入《六朝》麗字,似近而遠。夏文愍 公謹,最號雄爽,比之辛稼軒,覺少精思。

《三百篇》亡,而後有騷賦;騷賦難入樂,而後有古樂府; 古樂府不入俗,而後以唐絕句為樂府;絕句少宛轉, 而後有詞;詞不快北耳,而後有北曲;北曲不諧南耳, 而後有南曲。

何元朗云:「北人之曲,以九宮統之,九宮之外,別有《道 宮》,《高平》《般涉》三調。」南人之歌,亦有南九宮。然南歌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