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離,通訊問,施於家人朋友之間,不過數行而已。蓋 其初非用意,而逸筆餘興,淋漓揮灑,或妍或醜,百態 橫生,披卷發函,爛然在目,使人驟見驚絕」,徐而視之, 其意態〈集本無此二字〉愈無窮盡,故使後世得之以為奇翫 而想見其人也。至於高文大冊,何嘗用此?而今人不 然,至或棄百事,弊精疲力,以學書為事業,用此終老 而窮年者,是真可笑也。《治平甲辰秋社日書》。
《跋晉賢法帖》前人
右《晉賢法帖》。太宗皇帝萬機之餘,留精翰墨,嘗詔天 下購募鍾、王真蹟,集為《法帖》十卷,模刻以賜群臣。往 時故相劉公沆在長沙,以官法帖鏤板,遂布於人間。 後有尚書郎潘師旦者,又擇其尤妙者別為卷第,與 劉氏本並行。至余集錄古文,不敢輒以官本參入私 集,遂於師旦所傳,又取其尤者散入錄中,俾夫啟帙 披卷者,時一得之,把翫欣然,所以忘倦也。治平元年 五月十日書。
《跋智永書千字文》前人
右《千字文》,今流俗多傳此本為浮屠智永書。考其字 畫,時時有筆法不類者雜於其間,疑其石有亡缺,後 人妄補足之。雖識者覽之,可以自擇,然終汨其真,遂 去其二百六十五字。其文既無所取,而世復多有所 佳者字爾。故輒去其偽者,不以文不足為嫌也。蔡君 謨,今世知書者,猶云未能盡去也。嘉祐八年十月十 八日書。
《張君寶墨堂記》蘇軾
世人之所共嗜者,美飲食,華衣服、好聲色而已。有人 焉,自以為高而笑之,彈琴奕碁,蓄古書法圖畫,客至 出而誇觀之,自以為至矣。則又有笑之者曰:「古之人 所以自表見於後世者,以有言語文章也,是惡足好?」 而豪傑之士又相與笑之,以為士當以功名聞於世, 若乃施之空言,而不見於行事,此不得已者之所為 也。而其所謂功名者,自知效一官,等而上之,至於伊、 呂、稷、契之所營,劉、項、湯、武之所爭,極矣。而或者猶不 免乎笑,曰:「是區區者,曾何足言?」而許由辭之以為難, 孔丘知之以為博。由此言之,世之相笑,豈有既乎?士 方志於其所欲得,雖小物有捐軀忘親而馳之者。故 有好書而不得其法,則拊心嘔血,幾死而僅存,至於 剖塚斲棺而求之。是豈有聲色臭味足以移人?方其 樂之也,雖其口不能自言,而況他人乎?人特以己之 不好,笑人之好,則過矣。毗陵人張君希元,家世好書, 所蓄古今人遺跡至多,盡刻諸石,築室而藏之,屬予 為記。予蜀人也。蜀人諺曰:「學書者紙費,學醫者人費。」 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世有好功名者,以其未試之學 而驟出之於政,其費人豈特醫者之比乎?今張君以 兼人之能,而位不稱其才,優游終歲,無所役其心志, 則以書自娛。然以予觀之,君豈久閑者?蓄極而通,必 將大發之於政。君知政之費人也,甚於醫,則願以予 之所言者為鑒。」
《題逸少帖》前人
逸少為王述所困,自誓去官,超然於事物之外。嘗自 言:「吾當卒以樂死。」然欲一遊岷嶺,勤勤如此,而至死 不果。乃知山水遊放之樂,自是人生難必之事,況於 市朝眷戀之徒,而出山林獨往之言,固已疏矣。
《題遺教經》前人
僕嘗見歐陽文忠公云:「《遺教經》非逸少筆。」以其言觀 之,信若不妄。然自逸少在時,小兒亂真,自不解辨,況 數百年後傳刻之師,而又必其真偽,難矣。顧筆畫精 穩,自可為師法。
《題筆陣圖》前人
筆墨之跡,託於有形,有形則有弊。苟不至於無,而自 樂於一時,聊寓其心,忘憂晚歲,則猶賢於博奕也。雖 然,不假外物而有守於內者,聖賢之高致也。惟顏子 得之。
《題晉人帖》前人
唐太宗購晉人書,自二王以下僅千軸。《蘭亭》以玉匣 葬昭陵,世無復見,其餘皆在祕府。至武后時,為張易 之兄弟所竊,後遂流落人間,在王涯、趙延賞家。涯敗, 為軍人所劫,剝去金玉軸而棄其書。余嘗於李都尉 瑋處見晉人數帖,皆有小印「涯」字,意其為王氏物也。 有謝尚、謝鯤、王衍等帖,皆奇,而夷甫獨超然如群鶴 聳趐,欲飛而未起也。
《題蕭子雲帖》前人
蕭子雲嘗答敕云:「臣昔不能賞拔,隨時所貴規模。」子 敬多歷年所。年二十六,著《晉史》至《二王列傳》,欲作論 學隸法,不盡意,遂不能成,略指論飛白一事而已,十 許年乃見敕旨《論書》一卷,商略筆法洞徹,字體始變。 子敬全範元常,逮邇以來,自覺功進。文見《齊史》本傳。 今閣下《法帖》十卷,中有衛夫人與一僧書,班班取。子 雲此文其偽妄無疑也。
《書王奧所藏太宗御書後》前人
日行於天,委照萬物之上,光氣所及,或流為慶雲,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