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楷法黃庭、《洛神》,於精工之內,時有俗筆。碑刻出李 北海,北海雖佻而勁,承旨稍厚而軟,惟於行書極得 二王筆意,然中間逗漏處不少,不堪並觀。承旨可出 宋人上,比之唐人,尚隔一舍。
楊又引東坡《跋》:「希白作字,自有江左風味,故長沙法 帖比淳化為勝。世俗不察,爭訪閣本,誤矣。乃知潭帖 勝淳化多矣。希白,錢易也。」按希白,乃潭州僧希白耳, 書家謂其有筆意而多率直,無縈迴縹緲之勢。楊以 幼安為管寧,以希白為錢易,其孟浪殊可對也。 元人自趙吳興外,鮮于伯機聲價幾與之齊。人或謂 勝之極圓健,而不甚去俗;鄧文原有晉人意,而微近 粗;巙巙子山有韻氣,而結法少疏。然是三人者,吳興 流亞也。虞伯生差古雅,鮮于必仁朗朗有父風;揭曼 碩父子美而近弱,張伯雨健而近佻,柯敬仲老而近 粗;班彥功少頗遒爽,晚成惡札;龔璛、陳深輩皆長於 題跋;倪元鎮雖微有韻而未成長,人或許以得《大令 法》,何也?元鎮以稚筆作畫,尚能於筆外取意;以稚筆 作書,不能於筆中求骨。詎宜以汎愛推之也。
張即之非不遒勁,而粗醜俗惡,種種可恨,是顏柳之 疏裔,辱《家風》者。解大紳張汝弼非不圓熟,而疏軟村 野,種種可鄙,是旭素之重臺,壞《家法》者。
朱長文作《續書譜》,而進「石曼卿、蘇子美於妙,退裴行 儉、孫虔禮、王紹宗、李邕、鍾紹京、韋陟、賀知章、裴休於 能」,吾未敢信也。
《書畫史》:余有趙承旨卷花木竹石及漫興語,共二十 七小幅,有一紙云:「長見王眉叟說長髮,方今忘之,常 往來方寸間也。」後王弇州跋云:「蘇長公喜畫枯木小 石,山谷愛書禪伯句,秦少游愛書山鬼」句。古人風流 奇譎,若合一轍,可想見也。
《太平清話》:張旭字伯高,又字季明,與集賢院學士延 陵包融及賀知章、張若虛,號「吳中四士。」
「巴蜀自古多奇士,獨不聞」善書者自老坡始。
《妮古錄》:王惲《玉堂嘉話》云:「東坡《洗玉池銘》擘窠大字 極佳。洗玉,龍眠以十六古玉洗於池中,云時置之几 上,則不應有擘窠書,想別寫一大石也。」
《顏魯公書》「有舅商仲容授之。」
東坡書是學王僧虔,而歷代評者謂學徐浩,政不知 浩故僧虔衣缽耳。東坡草亦學長沙,今傳《醉翁亭》,未 必是真,六一居士《琴操》得之。
祝允明評《勝國人書》。虞集如「鹵簿禮官贊導,應節結 束,弄姿,稍遠大雅。」鮮于樞如「三河壯俠,長袖善舞,豪 鷙自擅,時落裔俗。」鄧文原如「疊甓層城,不勝沈實。」饒 介如「時花沐雨,枝葉都新。張雨如道士醮詞,雖禮而 野。」倪瓚如「金錢野菊,略存別韻。」楊維楨如「華譯裔語, 自墮侏𠌯。」陳璧如「有若據坐,尚有典型。」宋克如「初筵」 卣彝,忽見,三代解縉,如「盾郎執戟,列侍明光。」
祝允明又論:「吾鄉書法,近朝所稱,如黃翰、二錢、張汝 弼,皆松人也。松人以沈氏遺聲,留情毫墨,迄今猶然。 然荊玉一出而已,小錢大致亦可。翰與東海人絕薰 蕕,而藝斯魯、衛。張公始者尚近前規,繼而幡然飄肆, 雖名走海宇,而知音歎駭。今且以人而重,與黃人行 伎俱下,非吾徒也。又有天駿者,亦將婢學夫人。咄哉!」
書家部外編
《神仙感遇傳》:「陳簡者,婺州金華縣小吏也。早入縣,忽 逢道流,簡隨之行,及一宮觀,內有筆墨之屬,以黃素 書一卷,紙十餘幅授之曰:『以汝有書性,為我書之』。發 褾視之,皆古篆文。素不識篆字,試按本書之甚易,半 日已畢。道流以一杯湯與之曰:『此金華神液,飲之者 壽無限』。」出門恍如夢覺,已三日矣。還家習篆書,遒勁 異常,而不服飲食。尋復入金華山去,亦時還郡中。 任生者,隱居嵩山讀書,常夜聞異香。忽一女子開簾 而入,年可二十餘,凝態豔質,世莫之見。有雙鬟青衣, 左右翼侍,顧謂侍者曰:「郎君書籍中取一幅紙兼筆 硯來。」乃作贈詩一首,筆札秀麗。後三日來又贈二篇。 良久出門,閃閃上空中,去地百餘丈,猶隱隱見於雲 間。生以三篇示於人,皆知其神仙矣。
鄭南海為牧,梁宋表弟進士劉生寓居汝州,有紫邏 山,神仙靈境也。劉欲之梁宋,因行諸藥肆中,有樵叟 倚擔於壁,問其所要,叟曰:「請一幅紙及筆硯耳。」劉即 取肆中紙筆以授之,叟揮毫自若。書畢,授於劉。書曰: 「承欲往梁宋,梁、宋災方重,旦夕為人訟。承欲訪鄭生, 鄭生將有厄」,即為千里客,兼亦變衫色。紫邏樵叟任 某書,筆勢遒逸,超逾常倫。看讀之際,失叟所在。月餘 皆如其言。劉即於紫邏葺居,物色求訪,不復見叟。世 寶其書,巢寇犯闕,方失其所在也。
《紹興府志》:「陳明,攢陵鋪兵也。人呼為陳院長。年三十 有五。時犯罪受杖,遂蓬頭跣足,若病狂者。往來行歌 無定止,頗能知未來事。雪中不施一縷,臥野橋上,氣 騰如蒸,眼色正碧,好以白堊書地,且讀且歌。文類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