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復譁然。或云「姑生息以衍之」;或云貯必注,又云頒 則民且負。若貸而守「者為尤難。」計人人殊,莫知筮決。 而予始握監司之命,來則與郡守張君元諭謀,張議 買田以長其惠。事半復遷去,而予因以其值之半易 粟于倉田收腴者而定其租額。適巡臺見嵩劉公按 其地,復為議斂散之法而授成焉。吾知時散則無浥 矣,善斂則無負矣,官治之無出納之奸矣,然則倉其 永惠矣哉!雖然,有說焉,夫倉必曰義倉,田必曰義田, 何哉?獨不可以繹思乎?蓋義即《孟子》所謂命者是焉, 先王思以此養人之欲,而制其求者也。使人惟利之 為見,而罔識有義與命,則約者微非分之獲而苛望 于人;豐者必淫佚其心而不窮,其欲不厭,祇見貪與 吝之為交,而漸漬以入于競也,雖有粟,疇「得而食哉?」 今吾欲人之約者,約其心于分義之正,但思所以自 獲而無畔義之心。豐者,豐于義,豐于施而不罔市于 時以階厲,心安于彼此之分定,而行履其素位之常, 則比屋皆義,人人具足而穀不可勝食矣,奚倉與田 之弗久也?《管子》謂:「倉廩實而後禮節興」,予則謂「禮節 興而後倉廩實」,此正撫臺見吾陳公「《廥儲》《鄉約》並行」 之意,真惠之博大而悠久者也。復就正於藩、臬諸公, 僉以為是,遂書以登于石。是役也,始贊謀集事者,先 太守楊君朗、今陞楚守張君澤與已陞臬僉趙君龍、 署事提舉楊振宇、通判蔣三近也;繼經理成事者,今 太守闞君繼禹、同知孫輔、知縣羅廷賢也。謀慮周遠, 以相其成者則鄉大夫郁君惟中、霍君薰、胡君昶與 石君雷、李君鼎、都閫趙明臣也。其輸粟之鄉耆義士 與指揮之有勞績者,不勝載,載之《碑陰》。
《賑濟說》唐·鶴徵
傳云:「救荒無奇策,無奇策爾。」非盡無策也,天災流行, 國家代有,諉云無策,將立視民之斃而莫救與?必不 然矣。諺曰:「巧媳婦不能為無米飯。」言貯積之為急也。 故使民自有一年三年之蓄,又有相恤相收之義,善 之善也。公廩有餘積,有司有實心,抑亦次也。急而請 賑,請蠲請折,不其末乎?說者謂《周禮》荒政,首曰散利, 「賑之謂也。次曰薄徵,蠲之謂也。」不知井田之法行,所 以制之未災之先者,不啻詳已。自余鶴徵入仕以來, 仰睹朝廷軫念民艱,曠蕩之恩屢下,積貯之令甚嚴, 賑之備非不具也,而賑固難也。二十年間,三出內帑 遣賑矣,其在關隴,遠而莫詳,亦聞無大補益。鍾光祿 化民賑中州,差有條理,民以為惠。楊給事時舉齎銀 二十萬賑東南諸郡,惟日置酒高會,靡費不貲。有司 餽貽,爭為豐腆。計其齎其費,恐不給也。即有所賑,里 胥遞為侵剋,其餘半入市井奸猾,半入豪右之門,鄉 民曾未及知也。即有知者,抑勤守候,得不償失,枵腹 奔走,踣斃滿道。嗟嗟!豐蔀之下,何所不至哉!良可痛 已。大都官賑官糶,不得其方,比比然也。然以賑、蠲、折 三者較其利下,則賑宜及民,特行之未善耳。蠲折利 有田者,而無田者不霑其滴瀝也;利在徵輸時,而災 傷時無益其庚癸也。權其利國,則帑藏之出不可屢 徼,京邊之儲不蒙輕貸;惟折則在司農不失故額之 用,在災民得免浮耗之徵。若折輕而減于買價,穀留 而供于時哺,則又法外之仁也。然邇者太倉積貯漸 虛,已諱言折;惟原定輕齎數萬石,以待四方之以水 旱告者,或可得也。其詳見先君子《與邑令李公書》中。 夫賑之難,在開報之不公也、里胥之侵剋也、守宰之 煩苦也,信矣。予嘗謂惟業主之各賑,其佃僕,則無是 也。四郊之民,除稍有己業者,原不在賑例,其餘疇不 以佃種為業者乎?故舉佃僕賑之,盡民矣,畝貸米一 斗,佃田十畝之家得米一石,不獨救死兩月可為作 息之資矣。業主常靳焉,夫亦未之思乎?夫佃人終歲 耰鋤,手足塗地,幸而豐熟,半入業主,稍不順成,則入 者居七八,存者一二矣。是其盡筋力之勤,忍啼號之 痛,以奉業主,其常也。即云彼資我田以生,我田獨不 資彼以藝乎?則貸之云者,非直謀彼之生也,亦為我 田之利。且非直令其與之也,猶令估值而償,在佃僕 也;若或貯之,可以有求,即得而無恐,在業主也;雖或 與之,實則以故易新而無失。藉令他有舉要,勢必倍 稱,終無所給,田必污萊,我亦何利焉?予家歲間行之, 頗無大費。予故曰:「未之思也。往者有司不嘗責民之 勸借乎?與其借之無交之人,孰若借之佃僕之有恩 義也。不得已而為有司之賑,莫若按里甲而賑之,里 舉其殷實忠直者一人,督同里長報其里之貧者,計 戶而與之,即有相欺,不至相遠。且彼殷厚者,未必以 此微利而以身試法也。至於急而煮粥,則無策」之策 矣。江南之人,非必不謀生,安忍乞食,非其本業,必無 可為,安忍棄而就食?故仰粥以生,誠危迫之甚矣。饑 飽不時,宿歇無地,聚集饑眾,則穢氣薰蒸,疾疫易作。 自古凶荒瘵癘,勢必兼行,正以是也。是欲以生之而 反殺之也。必也潔其爨燎,時其饑飽。方一二里間,即 擇一地,俾之列坐,與之傳餐,庶「聚不至眾,貧不至傷, 去家不至遠,可無露處,煙火相望,同時給食,可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