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題,奉聖旨:「是。這地方委的疲困已極,自正德十四 年以前,一應錢糧,果係小民拖欠未完的,俱准暫且 停徵。還著各該官司,設法賑濟,毋視虛文。欽此。」俱欽 遵,該部備咨前來。臣等正苦百姓呶呶,咨文一至,如 解倒懸,即時宣布。百姓聞之,歡聲雷動,遞相傳告。旦 夕之間,深山窮谷,無不畢達。自是而後,堅守「蠲免」之 說,雖部使督臨,或遣人下鄉催促,小民悉以為詐妄, 群起而驅縛之,催徵之令,不復可行。此其不肯輸納 之故三也。郡縣之官,親見百姓之困苦,又當震蕩顛 危之日,懼其為變,其始惟恐百姓不信免租之說,指 天畫地,誓以必不食言,既而時事稍平,則盡反其說 而徵之,固已不能出諸其口矣,況從而鞭笞捶撻之, 其遽忍乎?此其難於追徵之故一也。三司各官,舊者 既被驅脅,新者陸續而至,至則正當擾攘,分投供應, 四出送迎,官離其職,吏失其守,糾給紛拏,事無專責, 如群手雜繰於亂絲之中,東牽西絆,莫知端緒。既而 部使驟臨,欲於旬月之間督併完集,神輸鬼運,有不 能矣。此其難於追徵之故二也。夫背信而行,勢已不 順,若使民間尚有可徵之粟,必不得已剜剝而取之, 忍心者尚或能辦也。而民之瘡痍已極矣,實無可輸 之物矣。別夫離婦,棄子鬻女,有耳者不忍聞,有目者 不忍睹也。如是而必欲驅之死地,其將可行乎?此其 難於「追徵之故三也。夫小民之不肯輸納既如彼,而 有司之難於追徵又如此。後值部使身臨坐併,急於 風火,百姓怨謗紛騰,洶洶思亂,復如將潰之隄。臣於 其時,慮恐變生不測,謂各官與其激成地方之禍,無 益國事、身膏草野,以貽朝廷之憂;孰若姑靖地方,寧 以一身當遲慢之戮乎?」因諭各官追徵毋「急,以紓民 怨。各官內迫於部使,外窘於窮民,上調下輯,如居顛 屋之下,東撐則西頹,前支則後圮,強顏陵詬之辱,掩 耳怨憝之言,身營閭閻之下,口說田野之間,曉以京 儲之不可缺,諭以國計之不得已,或轉為借貸,或教 之典拆,忍心於捶骨剝脂之痛而浚其血,閉目於析 骸食子之慘而責其逋。共計江西十四年分兌軍本 色米八萬石,折色米三十二萬石,改兌米一十七萬 石。」臣始度其勢,以為決無可完之理。其後數月之間, 亦復陸續起解完納。是皆出於意料之外。在各官誠 窘局艱苦,疲瘁已極,亦可謂之勞而有功矣。今聞部 使參奏,且將不免於罪,臣竊冤之。昔之人固有催科 政拙而自署下考者,亦有矯制發廩而願受其辜者。 各官之以此獲罪,固亦其所甘心。「但始之因叛亂旱 荒而為之奏免者,臣也;繼之因水災兵困而復為申 奏者,臣也;又繼之因朝廷兩有停徵賑貸之旨而為 之宣布於眾者,亦臣也;又繼之慮恐激成禍變,而諭 令各官從權緩徵」者,又臣也。是各官之罪皆臣之罪 也。今使各官當遲慢之責,而臣獨幸免,臣竊恥之。夫 司國計者,慮京儲之空匱,欲重徵收後期者之罪,而 有罰俸降級之議,此蓋切於謀國,忠於事君者之不 得已也。亦豈不念江西小民之困苦,與各官之難為 哉?顧欲警眾集事,創前而戒後,固有不得不然者。正 所謂「救焚身之患,不遑恤毛髮之焦、攻心腹之疾,不 得避針灼之苦耳。伏望皇上憫各官之罪出於事勢 之無已,特從眚災肆赦之典,寬而宥之,則法雖若屈, 而理亦未枉。必謂行令之始,不欲苟撓,則各官之罪 實由於臣。即請貶削臣之祿秩,放還田里,以申國議。 如此則不惟情法兩得,而臣亦可以藉口江西之民, 免於欺上罔下」之恥矣。臣不勝惶懼待罪之至。緣係 徵收秋糧,稽遲待罪事理,為此具本請旨。
《批追徵錢糧呈》前人
「據江西布政司呈:看得江西一省,重遭大患,民困已 極,屢經奏免糧稅,日久未奉明旨。近因南科奏停,隨 復部使催督,一以為蠲免,一以為追徵,非惟下民無 所遵守,亦且官府難於施行。今該司議謂兌淮起運, 係京儲額數,而王府祿米,亦歲用難缺。要行所屬,先 納兌淮,次及京庫折銀,次及南京倉米,次及王府祿 米,其餘俱候明降等因。此亦親睹民患,欲濟不能,委 曲調停,計出無奈。仰司即如所議,備行各該府州縣 查照施行。後有恩旨,當亦止免十五年以後錢糧。其 十四年以前拖欠,必須帶徵,終有不免。莫若速了為 便。」各府州縣宜以此意備曉下民,姑忍割肉之痛,以 救燃眉之急。嗚呼!目擊貧民之疾苦而不能救,坐視 徵求之急迫而不能止,徒切痛楚之懷,曾無拯援之 術。傷心慘目,汗背赧顏,此皆本院之罪,其亦將誰歸 咎?各府州縣官務體此意,雖在催科,恆存撫字。仍備 出《告示》,使各知悉。此繳。
《再批追徵錢糧呈》前人
據江西布政司呈:「看得本省十四年以前一應錢糧, 已經給事等官奉奏明旨,果係小民拖欠,俱准暫且 停徵,還著各該官司,設法賑濟,毋視虛文。」此朝廷之 深仁厚德,憫念窮民,誠愛惻怛之所發,小民莫不歡 欣鼓舞,臣子所當遵守奉行。乃今停徵之令甫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