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诗所 卷七 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所卷七
  大学士李光地撰
  大雅二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宼虐憯不畏明弥郎反柔远能迩以定我王朝政乱而天下丧其乐生之心矣故绥四方者自国中始朝有诡随而无良者则外多宼虐而不畏法者纵之者谁乎执政有责焉故欲其柔远能迩以定我王也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惽怓式遏宼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逑聚也王之国中天下所聚而仰者也惽怓行事之乱也心之无良行事必乱矣宼虐者既不畏法民能无忧乎为大臣者而不知此是弃其劳也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宼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徳行事既乱则将何所底止哉夫子所谓苟患失之无所不至也宼虐之人不但病民又将作慝盖与罔极者中外相应也为大臣者亦惟近有徳而已矣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宼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弘大忧泄者稍纾民之忧也罔极之人鄙恶倾危故曰丑厉宼虐作慝则正道大败矣式法也汝虽小子而所为法者大所谓民具尔瞻也维时执政用事其新进之徒乎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宼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罔极而丑厉者必能绸缪固结于君相故曰缱绻正道既败则与乱同道而无不相反者矣王方宝爱于汝而贵用之我其可不竭诚以相规谏乎
  民劳五章○朱传以为厉王之世同列相规戒之诗也大扺政之乱也君误于相相误于所亲近之人误者非他悦其诡随而已矣夫随不可也随而出于诡非无良而何哉其初亦曰是何能为也我取其将顺焉是以纵之也及其久也至于惽怓以乱政无极而作慝犹始终纵之也则以其善于缱绻而不能自克也寇虐之兴实由于此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
  此上帝与荡之上帝同皆谓王也板板反也君反其道臣民皆如病者而失其常心矣出言既不当为谋又不远非圣人之道管管然无所依据而又不实之于诚信及今犹未远也我是以大相规谏也此皆为同僚言之
  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宪宪犹欣欣也蹶动而危也泄泄舒缓之意风言泄泄其羽是也辞合于正理则民洽辞悦于人心则民定此以出话之然者言之欲诸臣之陈善闭邪出纳王命者以是为则也
  我虽异事及尔同寮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嚣嚣自得而不受人之貌服犹寤寐思服之服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老夫灌灌小子𫏋𫏋匪我言耄尔用忧谑多将熇熇不可救药
  谑谑戏貌灌灌款款也𫏋𫏋骄貌熇熇炽盛也
  天之方懠无为夸毗威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曾莫惠我师
  懠怒也群为夸大曰夸毗夸故威仪卒迷毗故善人不得启口如尸而已殿屎疾苦而呻吟也葵揆也蔑资无所藉赖也惠泽也民疾苦而莫之谋度若以为当世之大忌然者是以至于流亡无依而莫之收恤此连上二章皆以谋之不远言之而渐深切
  天之牖民如埙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牖开明也天之牖民犹言天启其衷也义理幽显之奥吉凶明昧之几逹于是者若或相之迷于是者若或夺之然非真有相之夺之一人心之所为耳如埙与篪此倡则彼和如璋与圭此冒则彼合如取与携取数多者无虚归故其携而归者非天有以益之也所取如是而造物者无所吝耳然则天之牖民也岂不易哉今民心既多邪辟矣士君子当正其志受天之牖而以先觉觉后觉也安可自立邪辟以先之乎前数章相动以天人之际者此乃穷本言之明天之福人也自求其祸人也亦自取也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徳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
  价人大徳之人也师民众也宗子君也大徳之人其望及远故维藩民者邦本本固则安故维垣大邦国之捍蔽故维屏大宗国之桢干故维翰此四者皆为城而设而君则城也怀之以徳则四者皆安而城亦安矣徳之昏乱是不怀也藩垣屏翰之俱倾城能无坏乎当此时也孑然独立于上岂不可畏也哉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弥郎反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㳺衍
  上言天之难也蹶也虐也懠也皆其怒而变焉者也所谓宪宪泄泄谑谑而夸毗者岂非戏豫驰驱者乎结第二章至第五章之意天之光明照察日鉴在兹凡人出入㳺息无适而不与之俱者敬则徳之休明而有以启其心不敬则徳之昏乱而有以夺之鉴结第六章之意惟能敬则徳足以怀人而出话也然为谋也远矣又总结通篇之意
  板八章○序以为凡伯刺厉王朱传谓与民劳相类皆同列相戒之辞也周之遗献渊源于文武周公之传故其言之精微切至如此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居上以宽故荡荡上帝则下民之君也病民而作威其命令必多邪僻矣君命既多僻则天命不可常所以有初而有终者鲜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蒲北反天降滔徳女兴是力
  彊御暴虐之臣也掊克聚敛之臣也此天所降之滔徳以害民者然曾是如此之人自能在位而在服乎实汝力兴起而用之尔郑氏曰不敢斥言王恶故上陈文王咨嗟殷纣以切刺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彊御多怼流言以对宼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自谓所执者义实则用彊御以敛怨造流言以御人实则用掊克为宼攘传谓纣智足拒谏辩足饰非者此也义类似义而非义者也宼盗攘夺者居中用事故曰式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尔徳不明弥郎反以无陪无卿古音羌炰烋自矜之貌用彊御掊克之人而以敛怨为徳则所谓徳者昏徳而已以昏徳而兴慆徳背侧陪贰安得有正人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音豫
  纣之信用奸究虐害生民既如此矣然使非沈湎于酒犹庶几不义者能从式也既愆尔容止而饮酒号呼遂至无明晦而反易昼夜此徳所以愈昏不义所以愈甚也败亡将至有若天湎之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音冈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戸郎反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
  乱且将亡尚恬然行之自近及远莫不怨怒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古音忌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哀其不能循守旧章以取倾覆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叹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而纣身为极恶以自绝殷鉴在夏以切今之宜鉴于殷也
  荡八章○旧说刺厉王也二三四章引用凶邪摈弃忠直所谓其命多辟者五章推其罔有悛心之故以湛于酒而徳益昏也六七八章乃言大命之将至天之匪谌祚将不终
  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此诗言修徳之事甚备而皆要之以威仪盖自静有所存动有所检皆于威仪验之也抑抑者谦卑之意靡哲不愚言自以为哲者无有不愚也能以抑抑为心则必无自贤圣之事矣愚而自用固其疾也哲人蹈之岂非戾乎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徳行四国顺之𬣙谟定命远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四句无韵
  莫强于人自强则四方法而效之矣徳行必觉者而能修有觉则四国顺而从之矣𬣙谟远犹谓古圣贤之大训深谋也定命刘子所谓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谓命于是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者是也辰告者以时告诫虑其亡且失也圣贤大训所以定生人之命盖吉凶祸福之本也惟自强则命自我立矣其深谋毎豫时而警告盖吉凶祸福之几也惟有觉则动无失时矣二者皆发见于威仪之间能庄敬则日强能谨几则先觉敬慎威仪而民则之所谓训且顺焉者此也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与刑协颠覆厥徳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此警不能自强者也其在于今斥厉王时事言也迷乱于政颠覆于徳惟酒之耽不竞甚矣汝欲从之耽乐岂不念世继之重乎无亦求先王之明法如所谓𬣙谟者而敬守之乎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今本误作流泉依唐石经改正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廷内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必良反用戒戎作用逷蛮方
  此警不能有觉者也皇天弗尚亦斥厉王时事言也天之所弃则危亡及之汝岂可与之胥沦以亡乎夫危亡之几敌国外患非所忧也亦谨之威仪而已矣不特班朝治官也夙夜之间庭除之近寝兴洒埽之细皆足以为民之章表然后修其车马戎兵以防猝而服远此则思亡保存之道古之为远犹者其知此矣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音俄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无易由言无曰苟矣二句无韵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徳不报惠于朋友音以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此二章承慎之意而言质人民以谨侯度所谓本诸身征诸庶民也戒不虞者必先于言行之间而言尤行之先也发之于身则瑕玷者不可补矣加之于人又无有不雠报者自朋友以至庶民小子莫不顺而施之则岂特朋友之孚信哉其施于小子也而子孙绳绳有以化于家也其施于庶民也而万民靡不承有以喩于国也其必质尔人民者以此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古音路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转音豫
  此章承敬之意而言友于君子之时和柔其颜而不远其过失可以勉而为也必也视其在幽室之中能庶几不愧于屋漏否乎人多饰于明而懈于暗以为莫己见也然神之来也无时无处犹不可准拟以致恭也况可怠慢而不敬乎此中庸所谓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者自强不息之至修徳之极功也
  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音俄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上言修徳之事备矣此下皆致其儆戒丁宁以尽首章之意淑慎则不僭不愆则不贼人之则之如投桃报李之相应所谓无言不雠无徳不报者也无知而曰予知犹童者自谓角也此为人之所欺罔溃乱者愚之甚矣首章云靡哲不愚此之谓也
  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徳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僭民各有心柔木谓桑也桑柔则缗丝之所出温恭则盛徳之所基然惟哲人则信而顺之耳愚人则反以此言为僭差而各怀其心首章云哲人之愚亦维斯戾此之谓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言我之儆戒切且至矣汝既抱子而犹未之知乎惟虚以受人不自盈满则知之早者成之易矣申前章彼童而角之意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当作懆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天道昭明民生于忧勤而死于逸豫奈何梦梦其心藐藐其听反以教汝者为虐乎岂汝既耄而犹未之知乎申前章覆谓我僭之意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旧止者前人之所行所谓𬣙谟也远犹也先王之明刑也天方艰难曰丧厥国以厉王时事言也取譬不远昊天不忒犹前篇殷鉴不远之意也因邪僻其徳而使民大危急如此可不戒乎
  抑十二章○序谓卫武公刺厉王之诗朱传据国语以为自警之作今案篇中呼小子者皆以自警以为斥王失之然章之首末则显以时事言是两说当兼用也且上继板荡下属桑柔以类相次故序说不可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居银反
  填塞也仓兄填兮言怆恍塞胸也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
  上有车马之盛羽旄之美而下至于无国之乱皆生而不泯无民之黎皆罹祸以烬故叹息而知国运之频危也无国犹言凡国也靡有黎者黑首而壮大期未及者也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古音其亮反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古音古盎反
  蔑资与板同无所藉赖也将息也养也居无所止行无所往岂其有竞心而梗塞若此乎有造其危厉之基者也
  忧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𫢸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𤸅孔𣗥我圉
  生民播迁无有宁处岂不怀归乎所觏多𤸅乱而我圉亦孔𣗥尔圉犹疆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能谋能毖则乱由兹稍减矣果能毖乎则吾将告尔以忧恤果能谋乎则吾将诲尔以序爵忧国用贤以济乱如执热之用濯也苟不能然则相胥于䧟溺而已
  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荓与屏同气唈不通曰僾推而去之曰荓当乱而进犹溯风而行必不能逹也故民虽有敬事朝廷之心者皆推却自云不逮窜伏田畞力耕以代禄上之不能忧恤而序爵可知矣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赘缀属也京师为下国所缀具赘犹言凡所属也初谓稼穑可代食也然而乱亡既至蟊贼为害稼穑尽病属国皆荒忧天者君子之心也至于救死不暇而无力以念之亦可哀已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二句无韵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秉心宣谋慎择辅相者能忧恤序爵者也不顺之君则自谓贤善而不用人自有肺肠而不忧恤民之流离疾苦士之穷困愁忧至于违室家弃朝廷而忘天祸不几于狂乎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榖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此至终篇皆责僚友之辞也鹿犹群行而朋友相谮不能相成以善然此亦小人之失也被谮而退者固忧畏而不得自安谮人而进者亦将相倾危而日寻于无穷是进退皆谷何如胥以善乎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承上章起下数章言维圣人所见者远愚人则维一朝得志以狂为喜耳此所以有谮人之事也我为朋友非不能尽言以悟之而如此畏忌何哉下乃自答其意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谮人之人于良人则恶之弗求弗迪也于忍心者则亲之是顾是复也岂其不知忍心之人能为荼毒惟其贪乱之志同是以宁受其荼毒而终恶正士此则言不入之端也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榖维彼不顺征以中垢古音古
  风者天地之清气故其行也必于虚通之处若郁湿卑污之地则不行也以兴君子之行之高明小人则行乎污秽之中而已所趣不同是以此则弗求弗迪彼则是顾是复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其贪乱者以行之垢也行之垢者以心之贪也贪人既非善类又岂肻与善者亲而用其言乎其听吾之言也勉强酬答而已与之诵言则如醉人然不可醒也既不能用善言则必以我为悖我亦必至于失言而自觉其悖也兹其所以畏忌也与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
  先感于中林之鹿而谓之朋友亲之之辞继谓之愚人谓之不顺谓之贪人斥其实也其或谓之民则犹言人也上既反复其不可与言之故此又呼为朋友而咨嗟述之以下三章皆所谓覆俾我悖者作谓作歌言我作此诗岂无所闻知无所察见者乎虫虽善飞时离矰缴以喩祸几之发非趋避所得施我以密告于女而反以我为来相恐动也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民犹言此人也职由也凉作谅信也此人所以罔极者由其方信而善背也为言此事之不利则反为之而如不克故其入于回邪也由其勇于为不善而不顾也
  民之未戾职盗为宼古音苦故反与予协凉曰不可与歌协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戾罪也盗者宼之细宼者盗之大又推原其初以为方此人之未有罪也由盗以至于宼先亦信为不可矣随反背之而詈其规己者所谓职凉善背者如此背之又詈之者为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己过也然事之彰著虽非予亦既作尔歌矣言恶之不可掩也
  桑柔十六章○旧说以为刺厉王也今绎其文意首四章言世乱而生民困苦流散无归次四章言王不能悔祸用人使贤人遁去甘于饥饿自贤圣而不恤民所谓厉阶也中间所述播徙馑荒之苦皆以时事言未必作者之自历也后八章为僚友而发非斥在上者其章句亦别意与前八章各为一事感讽而皆一人之作一时之言故采诗者聨而属之一则为其所感同二则见国之乱上下交讥也○自民劳至此知为厉王之诗者以文武成康之后周道渐衰然至厉王始大乱且下属宣王之事甚明也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说见七月耗斁下土宁丁我躬申上章靡神不举之意后稷主水旱者不克言力不胜也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馀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言昊天上帝将使我与黎民同尽则亦已矣先祖无罪不相忧于殄其祀乎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因上帝而又诉于群公先正父母先祖也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遁又不及父母先祖者知父母先祖之必相忧而无力也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㦧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即首章次章之意而又专以郊社言之以致望于上帝故又不及群公先正者知群公先正之亦必相忧而无力也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音以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散无友纪言散而祷祈不修本职庶正冢宰以下皆是也里疑与理通言不知当如何燮理之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欲群臣共相修省以格天心不留馀力勿致天命之去弃平日之成求在我之何以召天灾者以定庶政盖成汤六事责己之意
  云汉八章○旧说美宣王之诗今寻其文意似王所自作虽有王曰之语正如汉武所谓皇谓河公者不嫌于自称也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甫侯为穆王作刑者于今无矣而幷言之以其皆姜姓之后主太岳之祀者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不入韵四牡𫏋𫏋钩膺濯濯
  将营宫室宗庙为先故城功方始而寝庙既成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音姥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往近王舅者言往而使南土之人近王舅也若曰往保南土王舅是近云尔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戸郎反
  信迈诚归皆状谢人望之之切以在地言曰土田界画已定曰土疆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不独谢人望之周人亦喜之相谓汝今有在外之良翰矣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才兼文武徳又若斯
  崧高八章○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谢尹吉甫作诗送之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天监有周昭假于下音戸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郑氏曰天生众民其性有物象谓仁义礼智信也其情有所法谓喜怒哀乐好恶也民所执持有常道莫不好是美徳之人天监视周王欲安爱之生仲山甫以为之佐言天亦好是懿徳也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案郑氏说诗意与朱传微异而义亦甚精且其觧下四句比朱传似尤浃洽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转音如遇反明命使赋
  朱传尽矣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二句无韵缵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上言徳之备此言职之重既总法纪为诸侯师又布政令以发四方之事役既保王躬为君徳辅又司出纳以酌号令之否臧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弥郎反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觧以事一人
  王命肃肃而能将之于出纳之职无愧矣邦国顺否而能明之其赋政必当而百辟是式矣保其身者身无失徳非如后世所谓保身也不保其身乌能保王之躬哉徳之既修而又夙夜匪懈以尽其诚此所以王躬是保者乎此句义重故于末言之
  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音古不畏彊御
  申言其布政以式邦国者如此也恩足以惠鳏寡威足以制彊御商颂所谓不刚不柔布政优优意亦相发
  人亦有言徳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
  申言其修徳以保王躬者如此也徳之微细如毛言其精深要眇非明哲者不能知非小心翼翼古训是式者不能至是以虽大事可举也而徳之微细莫能举我亦尝心仪而图之矣然维仲山甫克举而我不能至于是而为之助也徳修诚格夫是故有以补衮职而保王躬古人之言事君者于是至矣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四牡彭彭音㫄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受命以行四牡劳矣征夫速矣而犹常怀不及之心其赋政于外者如此其切也周都在西负海之邦最远言城东方明为要地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方凡反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身在行役心于王室故未能遄归之时则永怀而不忘其念王躬衮职者如此其至也既速其归期又宽其怀思盖重山甫之徳谓不可离王左右而亦黾勉乎庶几助之以相待也不然虽有清风之诗远怀何以慰哉
  烝民八章○宣王命仲山甫筑城于齐尹吉甫作诗送之其称道徳美视崧高独曲至仲山甫之贤可知矣诗之发首为夫子所叹盖性命之精微也
  奕奕梁山维禹甸与命协之有倬其道与考恊韩侯受命弥吝反王亲命之缵戎祖考无废朕命夙夜匪解虔共尔位朕命不易干不庭方以佐戎辟
  有倬其道大路也山经禹甸而道通也来受命而王命之缵其祖考令嗣位也能敬共尔位则朕命不改易矣又能正不庭之方以佐汝辟则勲庸愈著矣
  四牡奕奕孔修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戸郎反玄衮赤舃钩膺镂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鞹鞃浅幭鞗革金厄
  执封圭以入觐而王锡以车马衣服淑旗绥章旗饰也簟茀错衡车饰也玄衮赤舃服饰也钩膺镂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马饰也鞹鞃浅幭车轼饰也鞗革金厄马辔饰也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殽维何炰鳖鲜鱼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侯氏燕胥
  赋其归国之事
  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音㫄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赋其还而昏娶之事蹶父周之卿士故下言靡国不到为王使也
  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𬣙𬣙鲂𫚈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畞实籍献其貔皮音婆赤豹黄罴音波
  韩之先祖尝长是百蛮矣故令嗣祖业而益以追貊之戎国凡北国皆长之使之皆有城垣沟池田亩版籍而纳其贡献焉所谓缵祖考而干不庭方者其意盖在于此
  韩奕六章○韩侯初立来朝受命而归诗人送之意即显父之所为也与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㳺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求者责其所不共铺者陈师以声罪传所谓寡人是征寡人是问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言成功之速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𣗥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自淮以南皆命启辟而疆理之非以病民非为严急欲其皆来享来王而以王国为标准尔盖召虎未归而即江汉之浒命之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勉其修召公之业以受宠命
  釐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弥郎反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既赐以圭瓒秬鬯又告于文王而锡以山川土田且使就其祖庙以命之
  虎拜稽首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夀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落成之谓考此言考者告成功于祖也始受命于祖庙而称天子万年继乃为考祭于祖庙而称天子万寿本祖徳而大君恩也末又祀君之嗣其令闻而敷其文徳盖愿王不究武而且自卑功伐厚莫至焉江汉六章○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疆理南国诗人美之然玩其辞令似穆公所自作者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与师协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音汝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皇父为卿士而兼大师盖周之三公往往六卿摄之自周召既如此也皇父以南仲为大祖亦如召虎以召公为祖畿内公卿视外公侯故皆得立大祖之庙敬者重其事也戒者厚其备也惠则其兴师之本心也兹其兵之三要与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皇父大司马职也休父小司马职也天子行则具六军故二司马皆从三事与小雅十月雨无正同师行必先固其根本今不留处而三事就绪言治内之素豫也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二句无韵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首言赫赫明明者威明之远加此言赫赫业业者威令之勤肃则所谓有严者也舒安重也保作保䕶耕作也绍者继续调发也游者游兵四散也安重保䕶不征调不游散王者之师也而徐方则已绎骚矣意在震惊之使伏其辜如雷霆之发未加于物而徐方则已震惊矣兵有先声而后实者此与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𣸣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师既至而克捷遂屯其地以待输服也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飞翰言其疾江汉言其盛山其止不可动也川其行不可御也神速而又不可摇撼则翼翼然形之深固而谁能测之众盛而又不可扺拒则绵绵然势之奔属而谁能克之总言王师之节制所以无敌也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犹谋也塞诚实也以敬戒仁惠而兴师则其谋犹信诚实矣所以成功也及其来庭而不违也师无淹留而还归之速以终惠此南国之意
  常武六章○宣王亲征徐国成功而归诗人美之二雅言宣王南征北伐之事多矣未有自将者盖徐自穆王以来负远僭号在西京时罪浮吴楚非偏师之所能服也抑斯举也继于召虎经略江汉之后徐为彊大必也号召淮南诸夷为之党援是以先定南邦翦其枝叶然后执言声罪六师移之殆山甫吉甫軰所共图议故山甫城齐令其与鲁合势以扼北轶而休父之行受䇿尹氏中兴次第于此可见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夷届路平而止也夷瘳病平而愈也小人害民者不止刑罟陷民者不收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与说协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
  夺人土田人民蟊贼不止者也颠倒有罪无罪罪罟不收者也王政不纲则殃民者遍于天下郑笺专斥王削黜诸侯大夫者非也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二城字自为韵懿厥哲妇为枭为䲭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此乃推乱本于褒姒也言非天实降厉妇人乃厉之阶耳匪教匪诲谓其不识礼义廉耻之行兴亡祸福之几
  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言幽王溺信妇寺方其穷人以诈害之心也其为谮诬何所不至然谮人于始而终质其事实乃大相反而不然其奸恶昭著岂不已极哉而王胡肯以为慝乎方与之出谋议参朝政以为可以周知中外之事夫三倍计算非君子所能识岂政令大事乃妇寺所能知是以古之妇者蚕织之外无所干预周南豳风𫄨绤玄黄之化是也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方二反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责之缓而不显曰刺与之资而有所赖曰富介狄大害也言天何以缓其祸而益其疾乎神何以夺其资而去其赖乎使王舍妇寺之大害而维众正之是忌乎胥众辞言胥忌则非特一人而已夫女色在国家为不祥不幸有之可吊者也今则不吊不祥且淫溺焉而至于威仪不类可谓舍尔介狄矣虽有正人胥忌而远之贤人既亡而邦国能存者未之有也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罔迷乱也舍尔介狄不吊不祥是也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音户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言乱所自来其源深心之忧乱其日久叹其不幸当此而又度天道虽远其理无不坚定者犹望王之法祖以为救于方来也
  瞻卬七章○褒姒乱政周家将亡贤人忧之而作正与大雅之首任姒嗣徽多士桢周者相首尾也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言民生之大困也居圉者所居之疆域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推乱原于小人也小人在位是蟊贼内讧也椓者剥丧之意昏故溃乱㭬故回邪此等之人皆实当治平邦国之任者也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推乱原于王躬也皋皋慢也訿訿谗也皋皋訿訿者则不知其疵玷兢兢业业者则长不安于位而且贬黜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无韵申首章之意言民生之困瘁流离如岁旱之草枯槁无色又如栖树之苴飘零无依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末句无韵
  申一章三章之意疏粗也粺荑稗也小人之害国如稗之害稼兄作况兹也彼稗之粗何其不衰退乎由兹之引而用之尔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灾我躬
  频涯也灾咎责也池竭而不知其自涯泉竭而不知其自中以今日之害之溥也与泉池之竭何异小人壅塞上泽是其涯也王者不能濬其徳心是其中也害之弘大由兹之弘之而亦不知咎责其躬也又申二章三章之意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音忌
  如瞻卬卒章之意犹望其用旧人救乱败
  召旻七章○与瞻卬同但彼则斥妇寺此则通言臣工尔
  诗所卷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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