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易擇言 (四庫全書本)/卷09

卷八 大易擇言 卷九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大易擇言卷九
  上元程廷祚撰
  ䷎艮下坤上
  謙亨君子有終
  正義會稽虞氏曰謙者自貶損以下人唯艮之堅固坤之
  厚順乃能終之故君子有終也
  衡水孔氏曰謙者屈躬下物先人後已以此待物則所在皆通故曰亨也
  伊川程子曰謙有亨之道也有其徳而不居謂之謙人以謙巽自處何往而不亨乎君子有終君子志存乎謙巽達理故樂天而不競內充故退讓而不矜安履乎謙終身不易自卑而人益尊之自晦而徳益光顯此所謂君子有終也在小人則有欲必競有徳必伐雖使勉慕于謙亦不能安行而固守不能有終也
  又曰他卦皆有悔凶吝唯謙卦未嘗有他卦有待而亨唯謙則便亨
  紫陽朱子曰謙者有而不居之義止乎內而順乎外謙之意也山至髙而地至卑乃屈而止於其下謙之象也占者如是則亨通而有終矣有終謂先屈而後伸也
  通論安定胡氏曰艮下剛而止也坤上柔而順也內剛止而外不柔順則失於亢外柔順而內不剛止則近於佞
  洓水司馬氏曰君子之徳誠盛矣業誠大矣不謙以持之無以保其終也
  厚齋馮氏曰一陽五陰之卦其立象也一陽在上下者為剝復象陽氣之消長也在中者為師比象衆之所歸也至於三四在二體之際當六畫之中故以其自上而退處於下者為謙自下而奮出乎上者為豫此觀畫立象之本指也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
  正義崔氏曰若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損有餘以補不足天之道也髙岸為谷深谷為陵是為變盈而流謙地之道也朱門之家鬼闞其室黍稷非馨明徳惟馨是其義矣滿招損謙受益人之道也
  劉氏長民曰降卑接下名譽益隆故其道光顯辭貌卑遜而志行剛正故雖卑退而不可踰
  伊川程子曰以天行而言盈者則虧謙者則益日月陰陽是也以地勢而言盈滿者傾變而反䧟卑下者流注而益增也鬼神謂造化之跡盈滿者禍害之謙損者福祐之凡過而損不足而益者皆是也人情疾惡於盈滿而好與于謙巽也謙者人之至徳故聖人詳言所以戒盈而勸謙也謙為卑巽也而其道尊大而光顯自處雖卑屈而其徳實髙不可加尚是不可踰也君子至誠于謙恆而不變有終也
  白雲郭氏曰四者非有心於如是其道自然故皆曰道
  紫陽朱子曰天道是就寒暑往來上說地道是就地形髙下上說鬼神言害福是有些造化之柄各自主一事而言耳
  問謙之為義不知天地人鬼何以皆好尚之朱子曰太極中本無物若事業功勞於我何有觀天地生萬物而不言所利可見矣
  節齋蔡氏曰虧盈益謙以氣言日月陰陽是也變盈流謙以形言山谷川澤是也害盈福謙以理言災祥禍福是也惡盈好謙以情言予奪進退是也
  又曰下濟而光明艮也艮之彖曰其道光明卑而上行坤也
  雲峰胡氏曰下濟為謙光明為亨卑為謙上行為亨虛齋蔡氏曰如日沒而升中而昃月晦而弦盈而蝕之類天非有意於虧之益之也若論至無心處則雖人道惡盈好謙初亦何容心於好惡哉在我者有以感召其好惡耳可不慎哉
  辨正愚案謙尊而光二句正言謙之無過不及以見其徳之至也蓋過尊則亢過卑則辱天下固有尊未必光卑即可踰者而惟謙不然其道可尊尚而又光顯其事雖卑下而難以踰越程傳大槩不悞本義以尊卑為居尊居卑反似礙理若然則九卦中之謙尊而光其立言之偏而不全又何也
  象曰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
  辨正厚齋馮氏曰凡大象皆別立一意使人知用易之理裒多益寡稱物平施俾小大長短各得其平非君子謙徳之象乃君子治一世使謙之象也彖與爻無此意
  愚按地中有山有髙卑一致之象君子之於天下損有餘以補不足量物所受以平其施而勿使有參差不齊之憾用此道也此謙之見於平天下者非謙之見於治一身者彖爻本無此意馮氏之說得之○非地不以藏山非山不藏於地此稱物也山不使髙於地地不使下於山此平施也先言稱物而後言平施差等凜然以漫無分別擬之則失矣
  通論伊川程子曰不雲山在地中而曰地中有山言卑下之中藴其崇髙也君子觀謙之象山而在地下是髙者下之卑者上之見抑髙舉下損過益不及之義以施於事則裒取多者增益寡者稱物之多寡以均其施與使得其平也
  紫陽朱子曰以卑藴髙謙之象也裒多益寡所以稱物之宜而平其施損髙增卑以趨於平亦謙之意也
  語類問裒多益寡是損髙就低使敎恰好不是一向低去朱子曰大抵人多見得在己者髙在人者卑謙則抑己之髙而卑以下人便是平也
  石澗俞氏曰君子以己下人不敢自髙以善與人不敢自有是裒取己之有餘以增益人之不足又稱量其宜而均其施與猶權衡然不至於過亦不至於不及適平而止非謂奪甲之多以益乙之寡而必欲物之齊也
  楊氏文源曰人之常情自髙之心常多下人之心常寡不裒而益之則自處太髙處人太卑而物我之間不得其平故抑其輕世傲物之心而多者不使之多增其謙卑遜順之意而寡者不使之寡多者裒之則自視不見其有餘寡者益之則視人不見其不足而物我之施各得其平矣茲其為君子之謙與
  愚案以治身之謙而言則裒多益寡猶為可解而稱物平施必多牽強不安之說舊說中如楊氏之完備尚不免於此病甚矣說經者必宜以我從經而無強經以就我也
  餘論明道程子曰謙者治盈之道故曰裒多益寡稱物平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正義潁川荀氏曰初最在下故曰謙謙也
  紫陽朱子曰以柔處下謙之至也君子之行也以此涉難何往不濟故占者如是則利以涉川也
  雙湖胡氏曰涉川貴於遲重不貴於急速用謙謙之道以涉川只是謙退居後而不爭先自然萬無一失故吉
  愚案初體艮而在下有止於最下之象故曰謙謙止於最下其有讓而無爭可知矣患由爭起其謙如此何所不濟故曰用涉大川吉言用涉而不言利涉者雖無其事而其道則已裕也
  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正義衡水孔氏曰牧養也解謙謙君子之義恆以謙卑自
  養其徳也
  童溪王氏曰謙卑徳也初卑位也養徳之地未有不基於至卑之所所養也至則愈卑而愈不卑矣此自養之方也
  餘論南軒張氏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如牧牛羊然使之馴服方可以言謙今人往往反以驕矜為養氣此特客氣非浩然之氣也
  六二鳴謙貞吉
  正義衡水孔氏曰鳴謙者謂聲名也處正得中行謙廣逺
  故曰鳴謙正而得吉也
  紫陽朱子曰柔順中正以謙有聞正而且吉者也故其占如此
  存疑伊川程子曰謙徳充積於中故發於外見於聲音顔
  色故曰鳴謙
  象曰鳴謙貞吉中心得也
  正義安定胡氏曰中心得者言君子所作所為皆得諸心然後發之於外故此謙讓皆由中心得之以至於聲聞流傳於人而獲至正之吉也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正義山陽王氏曰處下體之極履得其位衆陰所宗尊莫
  先焉上承下接勞謙匪懈是以吉也
  伊川程子曰三以陽剛之徳而居下體為衆陰所宗履得其位為下之上是上為君所任下為衆所從有功勞而持謙徳者也故曰勞謙既能勞謙又須君子行之有終則吉夫樂髙喜勝人之常情平時能謙固已鮮矣況有功勞可尊乎雖使知謙之善勉而為之若矜負之心不忘則不能常久欲其有終不可得也惟君子安履謙順乃其常行故久而不變乃所謂有終有終則吉也案爻辭雖與彖辭同然在爻辭終是勉人之意多程傳為得其指
  紫陽朱子曰卦唯一陽居下之上剛而得正上下所歸有功勞而能謙尤人所難故有終而吉占者如是則如其應矣
  象曰勞謙君子萬民服也
  正義草廬吳氏曰萬民服謂有終而吉也
  餘論平菴項氏曰初六九三皆稱君子者此二爻皆非小人之所宜處也初在謙之下過謙者也小人用之則為柔佞矣君子當不得已之時用之以保身濟難則求吉之道也故曰卑以自牧牧者馴養六畜之名也三有大功為萬民所服小人處之則有不賞之禍君子處之致恭下人以保其終則庶乎其獲吉矣故二爻皆言吉而象皆再言君子其意深矣
  六四無不利撝謙
  正義梅巖袁氏曰先曰無不利而後曰撝謙非因撝謙而
  後無不利也此說是程傳作一句讀恐未然
  愚案四處謙卦而秉順徳以順行謙故曰無不利又四初交外體而近乎上位慮其有不足於用謙者故又曰撝謙詳玩爻辭未見下讓九三而不敢自安之意然自輔嗣以下並如是解未知何故
  存疑山陽王氏曰處三之上而用謙焉則是自上下下之義也承五而用謙順則是上行之道也盡乎奉上下下之道故無不利指撝皆謙不違則也
  伊川程子曰四居上體切近君位六五之君又以謙柔自處九三又有大功徳為上所任衆所宗而已居其上當恭畏以奉謙徳之君卑巽以讓勞謙之臣動作施為無所不利於撝謙也撝施布之象如人手之撝也動息進退必施其謙蓋居多懼之地又在賢臣之上故也案此與多懼似不相涉
  紫陽朱子曰柔而得正上而能下其占無不利矣然居九三之上故戒以更當發揮其謙以示不敢自安之意也
  象曰無不利撝謙不違則也
  正義伊川程子曰謂得其宜也
  紫陽朱子曰不違則言不違法則撝謙是合如此不是過分事
  愚案不違則慮人之用謙而過其當然之準也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
  通論誠齋楊氏曰五以君上之尊體謙柔之徳欿然不有其崇髙富貴之勢此一卦謙徳之盛也推不富之心則其臣鄰翕然焉往不利哉利用侵伐姑舉其大者
  愚案爻辭言富者謂其所有之多也言不富者謂其所有之少也凡人之情見已之所有則矜見人之所有則爭其所以不能謙者由知其富而不知其不富也六五秉至順而居大中既不見已之所有亦不見人之所有以是而謙故曰不富以其鄰侵伐乃好勝之事不富以其鄰則天下皆知其不好勝故利用侵伐而無不利也然此亦虛象爾楊氏訓不富稍為近之
  餘論山陽王氏曰居於尊位用謙與順故能不富而用其
  鄰也以謙順而侵伐所伐皆驕逆也
  伊川程子曰富者衆之所歸五以君位之尊而執謙順以接於下衆所歸也故不富而能有其鄰也鄰近也不富而得人之親也然君道不可專尚謙柔必須威武相濟然後能懷服天下故利用行侵伐也威徳並著然後盡君道之宜而無所不利也蓋五之謙柔當防於過故發此義
  紫陽朱子曰以柔居尊在上而能謙者也故為不富而能以其鄰之象蓋從之者衆矣猶有未服者則利以征之而於他事亦無不利人有是徳則如其占也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餘論伊川程子曰征其文徳謙巽所不能服者也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正義龜山楊氏曰君子行有不得則反求諸已故曰利用行師征邑國也邑國私於己者也征邑國自治也不用剛克而能勝己之私者未之有也
  漢上朱氏曰征邑國者非征伐也克己之謂也君子自克則誠誠則物無不應有不應焉誠未至也前二說妙得取象之指知此則六五之侵伐亦不待煩言而解矣
  餘論山陽王氏曰夫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動之所起興於利者也故飲食必有訟訟必有衆起未有居衆人之所惡而為動者所害處不競之地而為爭者所奪是以六爻雖有失位無應乘剛而皆無凶咎悔吝者以謙為主也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信矣哉
  東谷鄭氏曰謙之下體皆曰吉而上體皆曰利吉者善之至也利者利如是爾未便吉也蓋下體艮艮止也謙而能止則不過上體坤坤順也謙而順從則無失此作易者別以吉利而致意焉
  存疑伊川程子曰六以柔處柔順之極又處謙之極極乎謙者也以極謙而反居髙未得遂其謙之志故至發於聲音又柔處謙之極亦必見於聲色故曰鳴謙雖居無位之地非任天下之事然人之行已必須剛柔之相濟上謙之極也至於大甚則反為過矣故利在以剛武自治邑國己之私有行師謂用剛武征邑國謂自治其私
  紫陽朱子曰謙極有聞人之所與故可用行師然以其質柔而無位故可以征己之邑國而已
  象曰鳴謙志未得也可用行師征邑國也
  通論童溪王氏曰六二以謙徳而居下之正位得其所欲者也故曰鳴謙中心得也上六以謙徳而居極位豈得遂欲謙之志哉故曰鳴謙志未得也六二上六其鳴一也其所以鳴則不一也
  愚案易象無雷同者六二之鳴謙誠中形外之象也上六之鳴謙聲聞過情之象也謙以卑下為徳上居過髙而勉於行謙似非盡出於中心之誠然者故曰志未得也志之未得則宜自治故以征邑國言之王氏有見於志未得之說而言之不詳
  餘論谷氏拙侯曰上之鳴謙外雖有聲譽而其心則欿然不自滿足志猶未得也志未得正是謙處
  何氏𤣥子曰志未得者上居謙之極方自視歉然而猶以其謙為未足如益贊於禹滿損謙益之意
  ䷏坤下震上
  豫利建侯行師
  正義衡水孔氏曰謂之豫者取逸豫之義以和順而動動不違衆衆皆恱豫故謂之豫也動而衆恱故利建侯以順而動故可以行師也
  伊川程子曰豫者安和恱樂之義為卦震上坤下順動之象動而和順是以豫也九四為動之主上下羣陰所共應也坤又承之以順是以動而上下順應故為和豫之義以二象言之雷出於地上陽始潛閉於地中及其動而出地奮發其聲通暢和豫故為豫也豫之義所利在於建侯行師夫建侯樹屏所以共安天下諸侯和順則萬民恱服兵師之興衆心和恱則順從而有功故恱豫之道利於建侯行師也又上動而下順諸侯從王師衆順令之象君萬邦聚大衆非和恱不能使之服從也
  紫陽朱子曰豫和樂也人心和樂以應其上也九四一陽上下應之其志得行又以坤遇震為順以動故其卦為豫而其占利以立君用師也
  又曰建侯行師順動之大者
  餘論建安邱氏曰屯有震無坤則言建侯而不言行師謙有坤無震則言行師而不言建侯此合震坤成卦故兼之
  存異河東闗氏曰豫備也備豫則安逸也
  伊川程子曰豫者備豫也逸豫也事豫故逸樂其義一也
  王氏大寶曰豫以和樂主義和而不備則乖戾隨之故有備豫之意和而不飭則驕怠生焉故又有豫怠之義此說尤雜
  愚案豫之義惟取恱豫白雲郭氏曰考之於卦不見有備豫之義而關子明言之者蓋因繫辭言重門擊柝以待暴客然繫辭所言正謂內順以制外之動爾以為備豫蓋亦說者之誤也
  彖曰豫剛應而志行順以動豫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而況建侯行師乎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正義伊川程子曰剛應謂四為羣陰所應剛得衆應也志行謂陽志上行動而上下順從其志得行也順以動豫震動而坤順為動而順理又為動而衆順所以豫也天地之道萬物之理唯在順而已大人所以先天後天而不違者亦順乎理而已復詳言順動之道天地之運以其順動所以日月之度不過差四時之行不愆忒聖人以順動故經正而民興於善刑罰清簡而萬民服也既言豫順之道矣然其㫖味淵永言盡而意有餘也故復贊之雲豫之時義大矣哉欲人研味其理優柔涵泳而識之也
  紫陽朱子曰豫之時義言豫之時底道理
  雲峰胡氏曰建萬國聚大衆非順理而動使人心皆和樂而從不可也故二者皆繫之豫
  敬菴吳氏曰順以動所謂行其所無事也天地如之猶雲天且弗違得其民者得其心也故豫利建侯多助之至天下順之故豫利行師
  通論平菴項氏曰豫隨遯姤旅皆若淺事而有深意故曰時義大矣哉欲人之思之也坎暌蹇皆非美事而聖人有時而用之故曰時用大矣哉欲人之別之也頤大過解革皆大事大變也故曰時大矣哉欲人之謹之也
  草廬吳氏曰專言時者重在時字時義重在義字時用重在用字
  虛齋蔡氏曰時之一字貫六十四卦皆有不止豫等諸卦耳有時則有義有義則有用單言時則義與用在其中矣言義未嘗無用言用未嘗無義各就所切而言
  折中曰案彖傳中凡稱卦徳皆先內而後外而其文義又各不同其曰而者兩字並重如訟之險而健既險又健也小畜之健而巽既健又巽也大有剛健而文明既剛健而又文明也其曰以者則重在上一字如同人文明以健重在文明字此卦順以動重在順字其或以下一字為重者則又變其文法如復卦動而以順行之類
  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正義北海鄭氏曰奮動也雷動於地上萬物乃豫也人至樂則手欲鼓之足欲舞之王者功成作樂以文得之者作籥舞以武得之者作萬舞各充其徳而為制祀天帝以配祖考者使與天同饗其功也故孝經雲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也
  衡水孔氏曰雷是陽氣之聲奮是震動之狀雷既出地震動萬物被陽氣而生各皆逸豫故曰雷出地奮豫也先王以作樂崇徳者雷是鼓動故先王法此鼓動而作樂崇盛徳業樂以發揚盛徳故也殷薦之上帝者用此殷盛之樂薦祭上帝也象雷出地而向天也以配祖考者謂以祖考配上帝
  伊川程子曰雷者陽氣奮發陰陽相薄而成聲也陽始潛閉地中及其動則出地奮震也始閉鬱及奮發則通暢和豫故為豫也坤順震發和順積中而發於聲樂之象也先王觀雷出地而奮和暢發於聲之象作聲樂以襃崇功徳其殷盛至於薦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殷盛也禮有殷奠謂盛也薦上帝配祖考盛之至也
  紫陽朱子曰雷出地奮和之至也先王作樂既象其聲又取其義殷盛也胡雲峰曰象其聲者樂之聲法雷之聲又取其義者豫以和為義雷所以發揚化功而鼓天地之和樂所以發揚功徳而召神人之和也
  存異兼山郭氏曰雷出地蓋帝出乎震之時於夏則仲春二月於周則孟夏四月也周官大司樂以圜鐘為宮靁鼓靁鞀孤竹之管雲和之琴瑟雲門之舞於地上之圜丘奏之圜鐘夾鐘也於夏時二月律也則雷出地奮豫而作樂崇徳其在於斯時乎帝者生物之宗祖考者人之始也故推以配焉
  節初齊氏曰雷之出於地上春分時也文王八卦以震準之震正春也夾鐘二月律也郭兼山謂周官大司樂以圜鐘為宮而奏於圜丘圜鐘夾鐘也周之郊以后稷配天故言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然郊特牲雲周之始郊日以至則雷在地中時也而易與大司樂雲爾者豈其始用冬至而周公時已用仲春歟其曰先王豈周以前皆仲春歟
  愚案豫因內外卦體而取象於雷奮蓋陽氣之宣暢而有聲響者莫著於此也若人事中之類此者則莫如作樂而作樂之大者又莫如享帝享親大象之意不過如是初何嘗定以雷始發聲之月為作樂殷薦之時郭氏徒見周官之雷鼓雷鞀又見夾鐘適合仲春之律遂爾附會齊氏復為之辭且直謂周人之郊為不用冬至而用仲春不獨古今記禮者並無其說且竟不見大司樂冬日至於圜丘奏之之文矣說易之誤而復貽誤於禮何其謬也
  初六鳴豫凶
  正義衡水孔氏曰鳴豫者處豫之初而獨得應於四逸豫之甚是聲鳴於豫但逸樂之極過則淫荒獨得于樂所以凶也
  徂徠石氏曰四為豫之主初與之相應小人得志必極其情慾以至於凶形於聲鳴豫之甚也
  伊川程子曰初六以陰柔居下四豫之主也而應之是不中正之小人處豫而為上所寵其志意滿極不勝其豫至發於聲音輕淺如是必至於凶也鳴發於聲也
  東坡蘇氏曰所以為豫者四也而初和之故曰鳴已無以自樂而恃其配以為樂不得不凶
  紫陽朱子曰陰柔小人上有強援得時主事故不勝其豫而以自鳴凶之道也故其占如此卦之得名本為和樂然卦辭為衆樂之義爻辭除九四與卦同外皆為自樂所以有吉凶之異
  辨正愚案初處坤體重陰之下質本昬闇又在豫之初其時未能有樂鳴者求之急而欲動情勝不能自已故象傳謂之志窮也就卦體爻位求之其義自見而何取應乎四也且初以四為強援初之昬闇固無足責而在四以大有為之君子使人陰用為權奸而不知能無損於盛徳乎若謂此非聲勢之倚附而乃道義之契合則初之所為甚正而轉以致凶其故何也然自王孔以來並以彼為正義今姑從之
  象曰初六鳴豫志窮凶也
  正義慈湖楊氏曰位之在下未為窮也豫而鳴其志窮矣汴水趙氏曰位方在初時勢未窮而競躁如此是志已先窮自取其凶者也
  雲峰胡氏曰志不可滿樂不可極初六位卑材弱當豫之初而志已滿極凶可知也以上三說俱勝𫝊義
  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
  正義明道程子曰介於石理素定也理素定故見幾而作
  何俟終日哉
  伊川程子曰逸豫之道放則失正故豫之諸爻多不得正才與時合也唯六二一爻當豫之時獨能以中正自守可謂特立之操是其節介如石之堅也人之於豫樂心恱之故遲遲遂至於耽戀不能已也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終日故貞正而吉也
  紫陽朱子曰豫雖主樂然易以溺人溺則反而憂矣卦獨此爻中而得正是上下皆溺於豫而獨能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也其徳安靜而堅確故其思慮明審不俟終日而見凡事之幾微也大學曰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意正如此占者如是則正而吉矣
  童溪王氏曰凡人之情於逸豫之事心焉恱之必至於耽戀而不舎何者有所溺故也惟知幾之君子其視樂豫之事如將浼已斷而識之速而去之又豈俟終日也哉此其所以當豫之時而獲吉也
  象曰不終日貞吉以中正也
  正義伊川程子曰中正故其守堅而能辨之早去之速六三盱豫悔遲有悔
  正義龜山楊氏曰盱上視也盱豫求豫於上也處非中正故盱則失義遲則失時皆不免於悔也與六二介於石不終日異矣
  兼山郭氏曰處豫之道戒在不能自立而優游無斷睢盱上視而恱之非介於石者也遲疑而有待非不終日者也
  紫陽朱子曰盱上視也陰不中正而近於四四為卦主故六三上視於四而下溺於豫宜有悔者也故其象如此而其占為事當速悔若悔之遲則必有悔也
  辨正愚案盱舊說以為喜說不若程朱上視之義為長惟遲皆訓遲速之遲終覺未安蓋盱豫之所以悔者以己無其樂而旁睨乎他人猶朶頤之意也遲之所以有悔者以時無其樂而懸想於後日猶鄙夫之未得而患得也雖以九四在前取其虛象而亦不必泥然則遲當訓為遲待之遲明矣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當也
  正義伊川程子曰自處不當失中正也是以進退有悔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正義山陽王氏曰處豫之時居動之始獨體陽爻衆陰所從莫不由之以得其豫故曰由豫大有得也
  侯氏行果曰為豫之主衆陰所宗莫不由之以得其逸體剛心直志不懷疑故得羣物依歸朋從大合若以簪篸之固括也
  伊川程子曰豫之所以為豫者由九四也為動之主動而衆陰恱順為豫之義似陽剛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唯當盡其至誠勿有疑慮則朋類自當盍聚簪聚也簪之名簪取聚髪也
  紫陽朱子曰九四卦之所由以為豫者也故其象如此而其占為大有得然又當至誠不疑則朋類合而從之矣故又因而戒之簪聚也又速也案簪訓速本王輔嗣
  石門梁氏曰由豫者言人心之和豫由四而致衆陰之所順附此所謂大有得也然人既樂從則當開誠心布公道待以曠大之度不為物我之私然後有以致人心之皆服故曰勿疑朋盍簪
  辨正愚案一陽五陰之卦其主之者必一陽也既曰主矣猶必泥於陽爻而在五位如此卦者方得謂之君道豈不過乎故嘗定師之九二當以君道論且不獨此也即謙之九三豫之九四亦不必泥為人臣之事何則經自據卦之體爻之徳而言其道之當然臣固有之君亦未嘗不可也○大有得即彖辭所云建侯行師也西溪李氏乃謂建侯行師六爻無此意豈不誤乎○勿疑朋盍簪言得道者多助此乃理之必然也勿疑似非戒辭故象傳不更加訓釋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正義伊川程子曰由己而致天下于樂豫故為大有得其
  志得大行也
  草廬吳氏曰即彖傳所謂剛應而志行者
  六五貞疾恆不死
  通論童溪王氏曰當逸豫之時恣驕侈之欲宜其死於安樂有餘也然乘九四之剛恃以拂弼於己故得恆不死也孟子曰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則六五之得九四得法家拂士也故雖當豫之時不得以縱其所樂唯不得以縱其所樂則恆不死宜也夫當豫之時而不為豫者以正自守也六二是也當豫之時而不得豫者見正於人也六五是也此豫之六爻惟六二六五所以不言豫焉
  何氏𤣥子曰六五以柔居尊當豫之時易於沈溺必戰兢畏惕常如疾病在身乃得恆而不死所謂生於憂患者也
  折中曰案王氏何氏說深得爻義
  存疑山陽王氏曰四以剛動為豫之主專權執制非己所乘故不敢與四爭權而又居中處尊未可得亡是以必常至於貞疾恆不死而已
  伊川程子曰六五以陰柔居君位當豫之時沈溺於豫不能自主者也權之所主衆之所歸皆在於四四之陽剛得衆非耽惑柔弱之君所能制也居得君位貞也受制於下有疾苦也六居尊位權雖失而位未亡也故云貞疾恆不死如漢魏末世之君也人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為多在四不言失正而於五乃見其強逼者四本無失故於四言大臣任天下之事之義於五則言柔弱居尊不能自立威權去己之義各據爻以取義故不同也
  紫陽朱子曰當豫之時以柔居尊沈溺於豫又乘九四之剛衆不附而處勢危故為貞疾之象然以其得中故又為恆不死之象即象而觀占在其中矣
  象曰六五貞疾乘剛也恆不死中未亡也
  辨正愚案剛為天徳六五乘而上之是人心勝而不知有天徳故曰六五貞疾乘剛也以其居爻位之中適當天徳之地則其一隙之明相為展轉而道心有未盡絶者故曰恆不死中未亡也不謂之豫而謂之疾者對死而言王氏以下見象傳言乘剛遂以四為權臣五為弱主其說粗疎可笑龜山童溪諸儒持議稍勝而於乘剛二字終未得其解也
  通論龜山楊氏曰居豫之時無剛健之才逸於豫者也孟子曰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六五之乘剛有法家拂士敵國外患之謂也左右救正之故以正為疾雖未能執其中而中未亡則不死於安樂矣故常不死
  東谷鄭氏曰二與五皆不言豫二靜晦不為豫也五乘剛不敢豫也若人得一固疾雖不快於己亦足以久其生者有戒心也是以中未亡而常存
  雲峰胡氏曰豫最易以溺人六二柔中且正能不終日而去之六五陰柔不正未免溺於豫矣猶得不死者中未亡也人莫不生於憂患而死於逸樂以六五之中僅得不死然則初之鳴三之盱上之冥其不中者皆非生道矣
  存異伊川程子曰貞而疾由乘剛為剛所逼也恆不死中
  之尊位未亡也
  上六冥豫成有渝無咎
  正義紫陽朱子曰以陰柔居豫極為昬㝠於豫之象以其動體故又為其事雖成而能有渝之象戒占者如是則能補過而無咎所以廣遷善之門也
  象曰㝠豫在上何可長也
  正義安定胡氏曰何可長者言其恱豫過甚至於情蕩性冥而不知所止是何可長如此乎言能渝變則可以無咎也


  大易擇言卷九
<經部,易類,大易擇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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