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術部一 太平御覽
卷七百二十一.方術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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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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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天官下》曰: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供醫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瘍者造焉,則使醫分而治之。歲終則稽其醫事,以制其食。十全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四為下。

又《天官·疾醫職》曰: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四時皆有癘疾:春時有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氣疾。以五味、五穀、五藥養其病,以五氣、五聲、五色視其死生。兩之以九竅之變。參之以九藏之動。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終則各書其所以。而入於醫師。瘍醫掌腫瘍、潰瘍、金瘍、折瘍之祝音祝藥,音刮煞之劑。凡療痬以五毒攻之,以五氣養之,以五藥療之,以五味節之。凡藥,以酸養骨,以辛養筋,以咸養脈,以苦養氣,以甘養肉,以滑養竅。凡有瘍者,授其藥焉。

《禮記·曲禮》曰:君有疾,飲藥,臣先嘗之。親有疾,飲藥,子先嘗之。醫不三世,不服其藥。

又《王制》凡執技以事上者,祝、史、射、御、醫、卜及百工。

又《文王世子》世子之記曰:若內豎言疾,藥必親嘗之。

《左傳》曰:晉侯疾,求醫於秦,秦伯使醫緩為之。緩,醫名。為,猶治也。未至,公夢疾為二豎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渭荷,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肓,心鬲也。心下為膏。醫至,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公曰:「良醫也。」厚為之禮而歸之。

又《襄二十一》曰:楚子使子馮為令尹,訪於申叔豫。叔豫曰:「國多寵而王弱,國不可為也。」遂以疾辭。方暑,闕地,下冰而床焉。重繭衣裘,鮮食而寢。楚子使醫視之。復曰:「瘠則甚矣,而血氣未動。」乃使子南為令尹。

又《昭元》曰:晉侯求醫於秦伯,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惑疾。非鬼非食,惑以喪志。惑女色而失志。良臣將死,天命不佑。」良臣不匡救君過,故將死而不為天所右。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有五節。五聲之節。遲速本未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於是有煩手淫聲,忄舀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聽也。物亦如之,至於煩,乃舍也。尾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儀節也,非以忄舀心也。天有六氣,謂陰陽風雨晦明也。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徵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菑。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徊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弱惑亂之所生也。於文皿蟲,血為蠱,穀之飛亦為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趙孟曰:「良醫也。」厚其禮而歸之。

又《昭十九年》曰:許悼公瘧。飲太子止之藥卒。太子奔晉。書曰:「殺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藥物有毒,當由醫,非凡君之名人所知,譏上不舍藥物,所以加殺。

《尚書·說命》曰: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開汝心以沃我心,如服藥。心瞑眩極,其病乃除,欲其出言以自警也。

《論語》曰:子曰:「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

《帝王世紀》曰:伏羲氏仰觀象於天,俯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所以六氣六府,五藏五行,陰陽四時,水火升降,得以有象,百病之理,得以有類。乃嘗味百藥而制九針,以拯夭枉焉。

又曰:炎帝神農氏長於姜水,始教天下耕種五穀而食之,以省煞生。嘗味草木,宣藥療疾,救夭仕之命。百姓日用而不知,著《本草》四卷。

又曰:黃帝有熊氏命雷公、歧伯論經脈傍通,問難八十一,為《難經》。教制九針,著《內外術經》十八卷。

又曰:歧伯,黃帝臣也。帝使岐伯嘗味草木,典主醫病。《經方》《本草》《素問》之書咸出焉。

《素問》曰:黃帝坐明堂,召雷公而問之曰:「子知醫之道乎?」雷公對曰:「誦而未能解,解而未能別,別而未能明,明而未能彰。足以治群僚,不足至侯王。願得授樹天之度,四時陰陽合之,別星辰與日月光,以彰經朮,後世益明。上通神農著,至教疑於二皇。」黃帝曰:「善,無失之。此皆陰陽表里上下雌雄相輸應也。而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以教眾庶亦不疑。殆《醫道》《論篇》可傳後世,可以為寶。」

《世本》曰:巫咸,堯臣也。以鴻朮為帝堯之醫。

史記》曰:扁鵲,渤海鄭人,姓秦,名越人。少時為人舍客,長桑君過扁鵲,扁鵲獨奇之,常謹遇之,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乃呼鵲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無泄。」乃出懷中藥與扁鵲:「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乃悉取禁方,盡與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外一方人。以此視疾,盡見五藏症結,特以診脈為名耳。為醫,或在齊,或在趙。趙簡子疾,五日不知人。召扁鵲入,視疾出,董安於問扁鵲,扁鵲曰:「血脈滯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嘗如此,七日而寤。」居二日半,簡子寤,語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於鈞天,廣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羆來,我又射之,中羆,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吾見兒在帝側,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壯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董安於授言,書而藏之。以扁鵲言告簡子,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其後,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虢宮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國中治攘過於眾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陰急,故暴蹶而死。」扁鵲曰:「其死何時?」曰:「雞鳴時。」「至今曰收乎?」收謂棺斂。曰:「未也,其死未至半日。」鵲曰:「臣齊渤海秦越人也,家在鄭,未嘗得望清光侍謁於前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乎?何以言太子之可生也!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灑,釒石撟引,案兀毒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藏之輸,乃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搦髓,揲肓爪膜,湔浣腸胃,氵敕滌五臟,煉精易形。先生之方若能是,則太子可生也;若不如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嬰之兒!」扁鵲仰天嘆曰:「夫子之為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隙視文;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陰;聞病之陰,論得其陽。病應見於大表,不出千里,決者至眾,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中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陰,當尚溫也。」中庶子聞扁鵲言,目眩然而不能寅,舌撟然而不能下,乃以扁鵲言入報虢君。虢君聞之大驚,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高義之日久矣,然未嘗得拜見於前也。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有先生則活,無先生則棄捐溝壑,長終而不反。」言未及畢,因噓唏服皮力切。臆,涕泣橫流,不能自止,容貌變更。扁鵲曰:「太子病者,所謂『屍蹶』者也。夫以陽入陰中,動胃糹亶緣,中經維絡,別下於三焦、膀胱,是以陽脈下遂,音墜陰脈上爭,會氣閉而不通,陰上而陽內行,下內鼓而不起,上外絕而不交使,上有絕陽之絡,下有破陰之紐,破陰絕陽之色己廢,脈亂,故形靜如死狀。太子未死也。夫以陽入陰支蘭藏者生,以陰入陽支蘭藏者死。凡此數事,皆五藏蹙中之時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鵲乃使弟子子陽礪針砥石,以取外茸荇五會。有間,太子蘇。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陰陽,但服湯二旬而復故。故天下盡以扁鵲為能生死人。扁鵲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扁鵲過齊,齊桓侯客之。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謂左右曰:「醫之好利,欲以不病者為功。」後五日,復見,曰:「君有疾,宰瑟脈,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不悅。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後五日,扁鵲復見,望桓侯退走。桓侯使人問其故,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所及;其宰瑟脈,針石可理;其宰嬸胃,酒醪所能;及其在骨髓,雖司命無柰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後五日,桓侯體病,使人召扁鵲,鵲己逃遁焉。桓侯遂卒。扁鵲名滿天下。旁游六國,至邯鄲,聞趙貴女病,扁鵲即為帶下醫。過洛陽,聞周人愛老,扁鵲即為耳目Φ醫。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隨俗為變,無所滯礙。秦太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遂密使人刺煞之。

又曰:公孫光,齊淄川唐里人。善為古方及傳語法。淳于意師之,悉受其書。意欲盡求他精方,光曰:「五方盡矣,吾身己衰,無所事之。是吾少年所授妙方也,公毋以教人。」意曰:「悉得禁方,幸甚。死不妄傳人。」光喜曰:「公後必為國工。臨菑陽慶有奇方,吾不如之,汝可謹事,必得之。」意遂舍光而事慶焉。

又曰:陽慶,齊人也,年七十餘。有古先黃帝、扁鵲脈書,五色診病,知人死生。決嫌疑,定可否,治及藥論之書,甚精妙。又家自給富,不肯為人治病,亦不教子孫。後淳于意以父道事之甚謹,慶愛之,盡以其禁方與之,曰:「汝慎勿令我子孫知汝學我此法。」意曰:「謹聞命矣。」意行,用其方,遂盡其妙焉。

又曰:太倉公者,齊太倉長,臨淄人,姓淳於,名意。少而喜醫方術,更授師同郡元里公乘陽慶。慶年七十餘,無子,使意盡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授之,傳黃帝、扁鵲脈書,五色診疾,知人死生,多驗。齊郎中令循病,眾醫皆以蹶入中而刺之。意診之曰:「涌鴆,令人不得前後溲。」循曰:「不得前後溲三日矣。」意飲以火齊湯,一飲得前後溲,再飲得大溲,三飲而疾愈。淄川王美人懷子而不乳,來召意。意往,飲以莨藥一撮,以酒飲之,旋乳。意復診其脈,躁。躁者有餘疾,即飲以消石一劑,即出血如豆,比五六校。濟北王侍者韓女病,意診脈曰:「內寒,月事不下也。」即竄以藥,旋下,病己。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菑川王病,召意診脈,曰:「蹶上為重,頭痛身熱,使人煩懣。」意即以寒水拊其頭,刺足陽明脈,左右各三所,疾旋己。病得之沭髪未乾而臥,診如前,所以蹶,頭熱至肩。齊王黃嫗兄黃長卿家有酒召客,意與諸客坐。未上食,意望見王后弟宋建,告曰:「君有病,往四五日,咀茳脅痛,不可以俯仰,又不得小溲。不亟治,病即入濡腎,及其未舍五藏,急治之,病方今在客腎濡,此所謂『腎Φ』也。」宋建曰:「然。建故有腰脊痛。往四五日,天雨,黃氏諸倩《方舍》曰:東齊之間胥謂之倩。見建家京下方石,取弄之,建強欲效之,效之不能起,即復置之。暮,腰脊痛,不能溺,至令不愈。」建病得之好持重。所以知建病者,意見其色,太陽色乾,腎部上及界腰以下者枯四分所,故以往四五日知其發也。意即為柔湯使服之,十八日而病癒。臨菑女子薄吾病甚,眾醫皆以為寒熱篤,當死,不治。意診其脈,曰:「蟯瘕。」蟯音饒。蟯瘕為病,腹大,上膚黃粗,循之戚戚然。意飲以芫華一撮,即出蟯,可數升,病癒,三十日如故。齊王侍醫遂病,自煉五石服之。意往過之,遂謂意曰:「不肖有病,幸診遂也。」意即診之,告曰:「公病中熱。論曰『中熱不溲者,不可服五石』。石之為藥精悍,公服之不得數溲,亟勿服。色將發雍。」遂曰:「扁鵲曰『陰石以治陰病,陽石以治陽病』。夫藥石者,有陰陽水火之濟。故中熱,即為陰石柔濟治之;中寒,即為陽石剛齊治之。」意曰:「公所論遠矣。扁鵲雖言若是,然必審診,起度量,立規矩,稱權衡,合色脈,表里有餘不足逆順之法,參其人動靜與息相應,乃可以論。論曰:『陽疾處內,陰形應外者,不加悍藥及釒石』。夫悍藥入中,則邪氣辟矣,而宛氣愈深。診法曰『二陰應外,一陽接內者,不可以剛藥』。剛藥入則動陽,陰病益衰,陽病益著,邪氣流行,為重困於俞,如喻切。忿發為疽。」意告之後百餘日,果病疽發乳上,入缺盆,死。此所謂論之大體也。必有經綱,拙工有一不習,文理陰陽失矣。齊丞相舍人奴從朝入宮,意見之食閨門外,望其色有病氣,意即告宦者平,平好為脈,學意所,即示之。舍人奴之病,告之曰:「此傷脾氣也,當至春鬲塞不通,不能飲食,法至夏泄血而死。」宦者平即往告相曰:「君之舍人奴有病,重,死期有日。」相君曰:「何以知之?」曰:「君朝入宮,君之舍人奴盡食閨門外,平與倉公立,公乃示平曰:病如是丈必死。」相即召舍人奴而謂之曰:「奴有病不?」舍人奴曰:「無病,身無痛者。」至春果病,四月泄血死。所以知奴病者,脾氣周乘五藏,傷部而交,故傷脾之色也。望之煞然黃,煞,蘇葛切。察之如死青之滋。眾醫不知,以為大蟲,不知傷脾。所以至春死者,胃氣黃,氣黃者,土氣也,土不勝木,故至春死。所以至夏死者,脈法曰「病重而脈順清者曰內關」。內關之病,人不知其所以痛,心急然無若。若加以一病,死中春;一愈順,及一時。其所以四月死者,診其人時愈順。愈順者,人尚肥也。奴之病得之流汗數出,灸於火而以出見大風也。齊淳於司馬病,意診其脈,告曰:「當病迵風。音洞迵風之狀,飲食下嗌輒後之,如膊病得之飽食而疾走。」淳於司馬曰:「我之王家食馬肝,飽甚,見酒來,即出,驅疾至舍,即泄數十餘出。」意告曰:「為火齊米汁飲之,七八日當愈。」時醫秦信在旁,意出,信謂左右ト都尉曰:「意以淳於司馬病為何?」曰:「以為迵風,可治。」信即笑曰:「是不知也。淳於司馬病,法當後九日死。」即後九日不死,其家復召意,意往問之,盡如意診。即為一火齊米汁,使服之,七八日病癒。或問其故,意曰:「診其脈時,切之,盡如法,其病順,故知不死。」

又曰:宋邑,臨淄人,師倉公,授五診脈論之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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