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論 (四庫全書本)/全覽

春秋通論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通論目録     春秋類
  卷一
  王室伐救㑹盟三章
  王使至魯魯君臣朝聘於王三章
  天王崩葬二章
  王室禍亂二章
  逆後歸王姬
  戰伐㑹盟三章
  㑹盟八章
  卷二
  戰伐八章
  魯君即位薨葬二章子卒附
  諸侯見弒見殺四章
  討賊
  呉楚徐越二章
  滅國四章遷國邑降國邑取邑附
  諸侯奔執歸入二章
  執諸侯大夫
  納君大夫世子
  卷三
  殺大夫公子三章
  大夫奔
  外大夫叛復入
  諸侯兄弟四章
  遷國
  齊桓城三國三章
  內大夫卒二章
  內夫人九章
  內女四章
  卷四
  魯滅國取田邑齊取魯田邑
  內圍邑
  諸國伐魯
  歸田
  蒐狩
  城築
  內嵗祲有年
  內災
  內毀作
  魯君臣如列國諸侯來諸侯如外大夫來內外平
  書爵書行次書名五章
  書人
  隱桓莊三世大夫書繫書族書名
  通例七章
  等謹案春秋通論四卷
  國朝方苞撰苞字靈臯桐城人康熈丙戌㑹試中式舉人官至內閣學士縁事禠職校書
  武英殿後以翰林院侍講銜致仕是編本孟子其文則史其義則某竊取之意貫穿全經按所屬之辭核以所比之事辨其孰為舊文孰為筆削分類排比為篇四十毎篇之內又各以類從凡分章九十有九其間據理而談有似是而非者如王室伐救㑹盟篇中稱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平王之初文侯武公心在王室故數十年中諸夏之邦無簒弒滅國之事是統紀猶未盡散云云今考寄帑取虢載在鄭語虢叔死焉亦見隱元年克段 -- 𠭊 or 叚 ?之𫝊則噬鄰自廣即在武侯苞謂無滅國之事殆乖其實至於桓公無王之類亦尚沿舊觧然掃除二𫝊附㑹之談蕩滌宋儒鍥薄之論息心微氣以經求經多有合於情理之正雖孰為舊聞孰為筆削或不免斷之太確如親見尼山之操觚而論其宏㫖亦大致不悖於聖人矣乾隆四十二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論卷一
  翰林院侍講銜方苞撰
  王室伐救㑹盟三章
  周官大司馬之職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大合軍者方伯連帥各以其師至而大司馬監臨之召虎南征方叔北伐𫝊所稱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乘以先啟行是也又曰若大師則掌其戒令謂王親在行則大司馬巡陣眡事而賞罰常武之詩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是也司盟之職凡邦國有疑㑹同則掌其盟約之載蓋天子時巡諸侯㑹朝於方嶽其有不恊者則使王官蒞盟言歸於信睦覲禮所載祀方明之禮是也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平王之初文侯武公心在王室故數十年中諸夏之邦未見簒弒滅國之事是統紀猶未盡散也至平王二十六年曲沃封而晉難萌二十八年莊公嗣而鄭釁起馴至平王之末則晉不能自保而鄭且包禍心王室孤危而無與立故自入春秋天王嶽狩諸侯朝覲㑹同無一見焉王師再出皆為亂臣所挫隱公之篇王數加禮而魯不一答天下無道遂至於此此春秋之作所以始於隱公而不始於惠公也禮樂征伐無一自天子出簒弒攘奪所以接跡於天下也
  王室益衰天下視共主如弁髦自繻葛之戰始先儒謂鄭伯不朝其罪至貶爵削地而止桓王置魯宋弒君之賊而親伐鄭故王不稱天非也征伐不行則禮樂政教任天下之滅裂而莫可誰何故周公建典五官之大政具列於大司馬立政之篇曰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跡康王嗣位召公陳戒首曰張皇六師當幽平之後欲起既墜之王綱非先之以征誅不可而征誅之行莫急於討鄭蓋鄭王室之近親甸服之侯伯玉朝之卿士也鄭之逆亂不能討而能正外諸侯乎以見諸行事者言之桓王乃志在撥亂之君其伐鄭亦非中無所主而倉卒妄出也當平王之末鄭已與王相惡至交質子王崩之次月興師以犯王都其罪乃九伐之法所未有也故始朝而嗣王不禮焉乃法所宜然但其君臣皆尚謀詐而善用兵克段以後敗宋以前攻戰之事十有四所當無不摧破王固知力之不能敵也故繼序十有四年而不敢聲言其惡至魯軌之弒鄭既受賂而與之盟宋督之弒復衆㑹以成其亂此不能正則更無以馭邦國矣王之伐鄭必謂鄭莊文深而多數毎假禮讓以濟其私故王雖不禮猶挾齊以朝取其私田亦未敢拒命故親率蔡衛陳以聲討焉冀鄭顯屈於共主之大義隂懼於三怨之恊心保疆無動修辭請罪則因而撫之以釋前愆責後效庶幾王靈少振而威柄可以漸收不料其抗兵相加六師撓敗以至逆亂之黨益公行而無所忌也故咎桓王不能修徳明政以終復文武之基緒可也謂不當伐鄭而置亂賊於不問則非其情實矣徵之傳記桓王即位之三年嘗命虢公伐曲沃莊伯而立哀侯於翼矣其後又以師及秦師圍魏而執芮伯矣繻葛既敗之後子突救衛以拒朔又明著於經矣曲沃武公弒晉哀侯及小子侯又使虢仲致討而立哀侯之弟緡矣晉芮之事不見於經時晉尚未與魯通而芮則王室不告也桓王之討伐非盡不能行也惟不能行於魯宋耳所以不能行於魯宋者以鄭莊怙亂而齊襄為之輔耳衛朔構殺君兄二公子出之以立黔牟天王主之鄭齊魯宋猶悍然抗王師以納朔使桓王嗣位之初遽出師以討魯宋則齊助其外而鄭起於內王室之憂且岌岌乎其在宗社矣君子以是益歎息痛恨於平王也酈山之禍雖烈而中興之跡未逺宜臼即位之初晉鄭同心齊魯宋衛無變秦仲之後世為西陲之力臣使能枕戈泣血徵諸夏之師親率晉鄭以誅申侯子帶之亂王赴告三國秦伯師於河上晉文入定襄王立誅子帶況申侯之大惡乎然後益廣秦之故封建其支庻以禦戎狄而內固岐雍保民經武則周道之興也勃矣乃晏安蹙縮五十餘年棄岐西則自撥本根而力不足以懾小國戍申甫則衆皆藏惡而義不足以作人心馴至末年鄭既鴟張蘇亦內畔桓王所遭之時勢雖以宣王方召當之用力倍難成功正未可必也春秋作始於平桓之交蓋深痛平王坐失可為之時至桓王則力屈於所欲為民去公室則仲尼圍成而不能服況桓王乎而身困於其所當為也此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者而諸儒乃以伐鄭為桓王罪誤矣然則王不稱天何也凡文有所承則王不加天公朝於王所是也文無所承而其事非王所親亦不加天公㑹王人王人子突救衛是也言各有當而以為筆削之特文則義無所處矣自入春秋凡㑹盟皆諸侯之私約也王師伐鄭救衛而外凡戰伐皆列國之擅興也王臣之與㑹盟自齊桓晉文始首止之㑹以戴王世子洮之盟以謀王室葵丘之㑹以明王禁宰周公與㑹而不與盟皆正也踐土之盟要王以涖之則譎矣然王子虎猶不與盟故得與齊桓三㑹同文惟翟泉之盟書㑹而不書公則特文以著其罪也翟泉之盟王人共㰱與洮同而書法異王室有故告於諸侯而王臣與盟禮之可以義起者也王室無故霸勢方張而於畿內盟王臣使陪臣主衆㑹則上偪也踐土之盟王子虎涖之與葵丘同而書法異涖明王禁書㑹宰周公可也盟於王所而書㑹王子虎不可也王臣之與戰伐自成十六年晉厲公伐鄭始前此桓文倡霸徵兵討貳不聞請命於王非禮也而實霸跡之盛也及楚氛益熾中夏懾威諸侯疑貳然後援王臣以屬之禮也而實霸事之衰也然其號則正義亦無疵焉惟前十三年伐秦傳稱劉子成子㑹伐而經不書則筆削之義存焉耳諸侯本非入朝其㑹於京師必為請王臣同役傳得其實必孔子削之凡書如者無名之辭也不書公朝於京師而與如齊如晉同文以著諸侯之志不在朝也若書劉成則似因朝而受命於王無以著其師過而朝之慢矣書劉成則當雲公朝於京師夏五月遂與劉子成子某侯某伯某人伐秦不得書㑹亦不必更書自京師嗚呼周公建六典以經邦國中外上下聨為一體惟恃禮樂征伐以維持而貫達焉周道傷於幽厲至平王而廢絶然後禮樂征伐不出於天子然人不能由而道未嘗亡也故桓文倡霸假其道而用之則數十年中簒弒者多伏其辜參盟㡬絶私戰亦希晉厲公以後征伐㑹盟數援王臣以涖之則天王之葬魯皆應時以㑹惟靈王之喪公在楚季孫興師取卞公㡬不敢入故志崩而不志葬傳載鄭游吉之言曰靈王之喪我先君簡公在楚我先大夫印段實往王吏不討恤所無也則當時諸侯實因是而尚知有王用此觀之苟有用孔子者皆可以為東周而定衛之變必先正名聖人撥亂反正見諸行事之實其端緒即於是可窺尋矣
  王使至魯魯君臣朝聘於王三章
  天王於魯來錫命者三歸賵含者二歸脤者一㑹葬者二求賻求車求金者各一皆以非禮書若王臣聘魯魯君臣朝聘於王則禮也禮則常事也而不削何也魯不朝而王乃聘焉傎也聘而不報而又聘焉益傎也君不朝而臣聘則抗也聘列國勤於京師則無等也天王下勞晉侯而公就朝則非其所也諸侯㑹伐而道如京師則非其事也春秋之法常事不書然必盡合於禮而後得為常二百四十二年之中聘王者三朝王者二如京師者一而得為常事乎又況朝非其所而如京師不以其事乎若並此而削之轉疑於得禮而不書矣僖文以後魯卿始有聘周之文隠桓間王亟加禮而無一報焉何也此觀於魯之邦交而知之矣公朝於齊晉則間得聘焉宋衛之聘則交相報薛滕邾杞之朝則未有以聘報者矣魯之視周蓋不得儕於宋衛也此春秋之作所以始於隠也安知非㣲者徃而不著於冊書也莊之三年使㣲者葬王而經志之矣隠三年武氏子來求賻而不志葬則㣲者亦未徃可知矣莊僖之間王臣不聘魯者㡬六十年論者以為齊桓明禁之功非也王臣下聘禮也非禁之所宜及也且莊二十六年齊桓始霸前此固未有聘也蓋莊僖之間王室多難未遑外事又見數禮於魯而不報耳晉文本謀以勤王屬諸侯故當是時王使再來而魯應時以報焉晉文既歿則不復然矣毛伯求金以後百四十年而王使僅三至蓋自知空名不足以結魯而益怠矣
  王錫魯命者三於文公成公稱天王於桓公稱王㑹葬者二於僖公稱天王於成風稱王此所謂大義數十炳如日星者也歸仲子之賵猶稱天王者因惠公而及之猶未成之為夫人也若禮於成風則視夫人之常數而有加矣錫桓公命王不稱天而聘桓皆稱天王何也聘者懐邦國之常典魯國之為非為一人也錫命則專禮於其人而褒大之也且死者人之終事也故簒弒之賊有生不能討死而加戮者矣至是而特錫之命是義之也不天甚矣春秋之義非獨責王所以決疑而定法也隱公之弒不見於經雖薨而不地葬而不書猶未知賊之在也錫桓公命王不稱天而後獄有所歸矣成風薨葬一同於夫人無以明僖公之違禮也歸含賵㑹葬王不稱天而後知大從之終不可亂矣凡此類皆春秋之特文有不得已而後見者也
  王使至魯惟隱桓文三世為勤隱之世四桓之世四文之世五餘九公五而莊元年猶為桓至也每使至之勤則有所求於隱求賻於桓求車於文求金此王室所以卑諸侯所以恣也求賻求金不言王使以在喪而聴於冢宰以此知春秋時典禮未全廢也
  天王崩葬二章
  天王之崩訃則書魯使人㑹則書葬葬而不書㑹者其人㣲也崩而不書不訃也惠王之崩也傳猶志之莊僖二王之崩則傳亦闕焉是天下諸侯皆無訃也其不訃何也天下諸侯宜親周者莫如魯王恩禮所加亦莫如魯惠公仲子之賵天子之宰親焉而平王之葬魯不㑹也錫桓公命榮叔實來而桓王之葬魯乃使㣲者徃此莊僖二王之喪所以不訃也當是時齊桓創霸而不能率諸侯以達王事何也齊桓之霸也與晉文異晉文之興霸者之轍跡已前見矣故曰求諸侯莫如勤王齊桓之前則未有是也非先得諸侯不能致勤於王室而方是時諸侯尚渙也莊王之崩在莊十二年僖王之崩在莊十七年齊桓始入未能屬諸侯故師於長勺而魯敗之㑹於北杏而宋叛之再㑹於鄄而鄭叛之同盟於幽而魯叛之以信則未孚以威則未懾諸侯方𢢀然自外於齊而安能使帥王職哉直至僖公之世退狄伐戎帖楚然後諸侯服霸勢成而尊王之事起著於經者可考也魯事周之勤怠一視乎霸跡之盛衰文九年葬襄王叔孫得臣如京師至十四年而頃王之崩葬無聞焉則文襄既沒賊盾操國而霸統中絶也自宣以後天王之崩無不志者以晉霸雖衰而㑹盟征伐常假王命以屬諸侯也景王之葬叔鞅如京師以平丘之㑹劉子實涖之也自齊桓創霸晉文繼之然後諸侯知有王觀莊僖二王崩葬之不志則霸者之功不可沒矣觀桓文以後諸侯卒無親赴天王之崩葬者則霸者之罪亦不可掩矣抑於此見經因魯史有所損而不能益焉天王崩葬雖易世以後可考而知而魯史所無者不敢益也非不能益也益之而悖慢之實隠矣其文則史而義即於是乎取焉此其較著者也
  惠王之崩傳載周公閲與王孫蘇爭政故不訃莊僖之間頽有禍心安知非以是而不訃也王室有故毎假外諸侯之權以鎮之無為不訃也景王之崩王室之亂極矣而崩葬皆志於經以是知莊僖惠三王之不訃非以內難也度諸侯之弱王室不能用典而不訃以殺恥也訃而若弗聞也者雖匹敵不可堪況臣下乎此當日之情實也
  王室禍亂二章
  王室禍亂魯不與聞則不書而先儒以筆削之㫖求之是以終不能安也子頽之亂惠王之定不書以虢鄭屍之而魯不與也襄王之入叔帶之討不書以晉屍之而魯不與也子朝之亂備書於冊以叔鞅方有事於京師而其後戍周城周魯皆與也蓋王室懿親莫重於魯有禍亂興魯不能救而他國有功則魯人恥之而不書於冊孔子不能益也襄王之出獨書何也王命特至於魯而臧文仲有奔問官守之對則其時已著於冊書矣厥後終不能勤王是以忌晉之功而不書王入也抑觀齊桓之霸也列國禍難無不勤恤而子頽之亂未嘗過而問焉豈虢公鄭伯世執周政力能定王未嘗赴告於外而不敢引為己任與叔帶子朝之亂傳載告難於齊晉甚詳而子頽之亂無聞焉則不告於外可知矣晉文以勤王求諸侯襄王之入赴吿必及於魯而史不書以是知為魯人之私也以為孔子削之則未有處也
  襄王書出越在鄭地也王猛居皇敬王居狄泉不書出畿內也王猛居皇入王城敬王居狄泉入成周皆單子劉子左右之而或書以或不書以何也以未踰年之子猶可言也以天王則疑於大惡矣且王猛時尚未知誰為當立者以出入者獨單劉耳敬王之立則晉人問於介衆而辭子朝名義顯著歸心者不獨單劉矣猛生而稱王不稱王子者嫌與子朝同辭也卒而稱王子者未踰年也春秋之書㣲而顯此其凡也
  逆後歸王姬
  逆後王姬歸魯為主則書者舊史之法也失禮然後書者春秋之法也夫人之娶內女之歸有變失禮然後書則逆後王姬歸非失禮不書可知矣王姬之歸惟見於莊之篇所以著忘親之罪也逆王后於紀以祭公來而遂逆書也逆王后於齊以劉夏非卿書也致女納幣而使卿以過禮書則逆後而不使卿以失禮書宜矣紀姜之歸京師書而齊姜不書何也春劉夏逆後而夏齊侯伐我北鄙自是無嵗不有齊師蓋邦交絶而姜歸不告故舊史無其文耳歸王姬於齊襄其事詳在喪而主讐婚故備書以著其惡也歸王姬於齊桓其事畧惡有差也桓之王姬不書卒而襄之王姬書卒見公之偏厚於讐仇也
  戰伐㑹盟三章
  孔子曰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春秋之初天王猶小有征伐至子突救衛以後則無聞焉自隠至僖凡㑹盟戰伐之大者皆諸侯主之是天子之㣲而諸侯之恣也自僖之末以至文宣則諸侯之怠而大夫之張也自宣之末以至襄昭則大夫之恣而諸侯之㣲也自昭以至定哀則列國之衰而呉楚之橫也隠桓莊之世諸侯之特相盟交相伐者藉藉焉桓文既霸則無是矣及定哀而特相盟交相伐者不異於春秋之初則霸統之既絶也齊桓初歿以及靈成景厲之間晉霸中衰則間之而私㑹盟私侵伐者汲汲焉葢紀散則衆亂也及其季也㑹於申而天下之諸侯聴於楚矣滅陳滅蔡伐呉誅齊慶封而天下之徵伐聴於楚矣又其季也入郢敗齊伐魯伐陳遷蔡藩衛侯㑹於黃池而天下之㑹盟征伐聴於吳矣夫以天下諸侯之衆而不能支吳楚者非力弱也其勢衰耳非勢衰也其紀散耳定之四年㑹於召陵者十八國雖桓文所資以屈楚不若是之衆也而方是時晉有六卿齊有陳氏魯有三桓宋衛陳鄭皆有強家各固其私而莫肯盡力於君事故未見呉楚之鋒而已渙然自離喪矣一國之紀散則無以率臣民霸者之紀散則無以屬諸侯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
  㑹盟征伐或書人或以名見皆舊史之文也謂諸侯貶稱人者據左氏所傳而不知其為大夫也謂大夫貶稱人者不知其為舊史之文而以為春秋之法也自文以前㑹盟侵伐內大夫以名見而外大夫悉稱人蓋大夫末張奉君命以行事第稱為某國之人而不必詳其名氏也文二年晉士縠盟諸侯於垂隴是外大夫盟㑹書名之始也由是而衡雍新城之趙盾承匡之郤缺皆以名見矣至宣十五年無婁之盟而齊高固亦以名見矣文三年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是外大夫侵伐書名之始也由是而郤缺之伐蔡趙盾之救陳趙穿之侵崇皆以名見矣由是而宋華元鄭公子歸生衛孫免亦以名見矣然自宣以前盟㑹書名者不過霸國之大夫而已侵伐書名者不過霸國之大夫與一國二國之大夫而已㑹伐㑹盟而列序大夫之名氏者無有也自成二年戰於鞌內大夫四人並列而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首皆列序焉成十五年㑹呉於鍾離而晉士爕齊高無咎宋華元衛孫林父鄭公子鰌皆列序焉自是以後不以名見而稱人者惟曹許邾莒滕薛𣏌鄫小國之大夫而已而大國之臣亦有不以名見者則非卿也襄十四年春㑹呉於向晉士匄鄭公孫蠆以名見而齊宋衛稱人夏伐秦衛北宮括鄭公孫蠆以名見而齊宋稱人是也夫始皆稱人繼而霸國之大夫以名見繼而列國之大夫皆以名見而小國之大夫終春秋無以名見者以是知大夫漸張則舊史書之亦漸詳而非春秋之法也秦雖強而比於小國者讐晉而逺於東夏也自文以前外大夫盟㑹皆稱人而僖二十五年公㑹衛子莒慶盟於洮二十六年公㑹莒子衛甯速盟於向蓋莒慶吾姻也故特書其名而甯速因例焉終春秋小國之大夫皆稱人而鞌之戰曹公子首以名見蓋三桓自喜其事而史不能正也以為褒貶所寓則義無所處矣然舊史以私意為詳略非有典法而孔子不革何也其略者不可得而詳也其詳者革之以定於一則世變邦交轉不可得而考矣
  魯君臣與隣國特盟與一國同侵伐或書㑹或書及自參以上皆書㑹傳曰及者我所欲㑹者外為志也蓋㑹伐齊盟事由衆起非我所欲也二國同役而㑹與及異書則知㑹者以我而從彼及者要彼以從我矣其義莫著於定四年臯鼬之盟蓋既㑹而盟當書諸侯盟於臯鼬而覆書公及者定受國於意如三年如晉見卻而以與盟為幸也有㑹盟書及而非以我所欲為義者則文當然也首止書及所以殊王世子也盟袁僑書及以上承雞澤之盟不可曰豹㑹諸侯之大夫也蜀之盟書及不得再書公㑹也宋之盟書及不得再書豹㑹也㑹呉於鍾離於柤皆㑹又㑹而首止則及以㑹㑹又㑹者班同也及以㑹者尊王世子也以是知文各有所當也凡盟書及書㑹而不目其人者君也侵伐書入書伐書及以伐而不目其人則㣲者也何以明其然也終春秋無外㣲者與魯盟則知無內㣲者與外盟也幽之盟齊桓始霸在㑹皆大國公侯而魯乃使㣲者往乎高傒處父肯與吾㣲者盟乎以是知諱不書公所以徵過而諱恥也若侵伐則過不待徵而書戰即諱敗也圍郕救齊稱師而外君將稱君大夫將稱名而不目其人則微者可知矣此所以文同而義異也凡諱恥者舊史之文也徵過者春秋之法也處父之盟沒公以諱恥舊史所知也於宿於幽於齊翟泉蘇子高傒之盟沒公以徵過則非舊史所能知也
  㑹盟八章
  隠桓莊閔僖百年之中魯君㑹遇及盟者五十有九大夫㑹盟者四而其中各有故焉於折則未能信於宋而使柔先之也於鄄則未肯聴於齊而使單伯先之也結則以媵而適遇齊宋之盟也友如齊涖盟非君所親也外大夫與魯君㑹盟者四而浮來則離㑹也於蔇則齊無君也於齊則楚人入受夏盟也惟翟泉則大夫之僭端見焉而是乃僖之季世也魯不與而諸侯自為㑹遇及盟者十有四而大夫之盟四惡曹則㑹伐之師方罷而使大夫申其信也鹿上則將合諸侯而使大夫先之也盟於邢及狄盟非君所親也葢百年之中㑹盟之大者皆諸侯自主之而其小者乃間使大夫承事焉至於文宣則諸侯少怠而大夫張矣故魯君之㑹盟十有二大夫之㑹盟十有一然方是時有魯大夫㑹盟外諸侯者矣有魯大夫與諸侯之大夫特㑹盟者矣其衆㑹而皆以大夫屍之者無有也至宣十二年清丘之盟則四國稱人而無諸侯以涖之是文宣之世將變而為成襄之始事也然成襄之世大夫與諸侯猶更出為㑹盟也至於昭則君之㑹一而不得與於盟而大夫之㑹盟六合而計之則天下諸侯之㑹二而大夫之㑹四蓋列國之君無一不失其操柄者矣此申之㑹所以胥天下而聴於楚也至定哀之世則魯大夫再盟邾一盟鄭而自叔還㑹呉以外齊呉強國之㑹反無一不屬之公蓋以平丘之㑹意如見執三桓懲焉故自是以後齊晉及呉之盟㑹皆使君試其危而已不與也亦猶伐齊侵楚推而屬之公而曹邾費郈之師則三桓自將也魯君大夫之㑹盟與戰伐相表裏而列國之㑹盟戰伐皆與魯一轍察其始終則世變極矣
  首止葵丘平丘盟與㑹同地而再書其地説者曰書之重辭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非也有事而㑹不恊而盟或示威於衆或昭盟於神其禮本異故書㑹而不書盟者専行㑹禮也書盟而不書㑹者専行盟禮也既㑹而盟則書㑹而又書盟所以見事實也其同地而再書所以別於異地也襄二十五年夏五月諸侯㑹於夷儀秋八月同盟於重丘是㑹盟異地而兩書其地者也異地者既兩書則同地者安得不再書也所以異於溴梁者何也溴梁之盟以經考之則盟之月即㑹之月也以傳徵之則盟之日即㑹之日也而安得再書其地乎首止葵丘則夏而㑹秋而盟平丘則首月而㑹仲月而盟而安得不再書其地乎首止葵丘之覆舉諸侯也以王世子宰周公之不與也平丘之盟魯君不與而不覆舉諸侯何也覆舉諸侯無以見公之不與也既明著公之不與而覆舉諸侯則贅矣重丘之盟無所嫌而覆舉諸侯何也中有間事也與同圍齊盟於祝柯中有間事而覆舉諸侯同義也襄十一年夏伐鄭秋盟亳北中無間事而不覆舉諸侯則與平丘同義也凡盟以日繫月而後列序其人者常也而新城雞澤之盟列序諸侯而後書日蓋諸侯始將為㑹至期而更為盟也所以別於始以盟召諸侯者也春秋之文因時異施而各有典法皆此類也
  㑹盟未有書其故者而書其故者二以決疑也稷之㑹不言其故則疑於欲討宋亂而不能也澶淵之㑹不言其故則疑於欲討蔡亂而不能也內㑹盟未有不書君大夫者而不書君大夫者三以徵過也於幽則諸侯而主齊盟之始也於齊則諸侯與大夫共盟之始也翟泉則諸侯之大夫與王臣共盟之始也故諱不書公以徵過焉諸侯衆㑹而為不義其惡有甚此者矣而獨於此諱公何也惡之無可疑者不必著也若於幽則霸者首義以尊王於齊則修桓公之好而楚人入受盟翟泉則霸者率列國以承王事董子所謂春秋視人所惑立說以大明之此類是也於齊之盟齊君在焉未若㑹楚嬰齊盟蜀之甚也而蜀不諱公何也此義之變也楚師內侵以鞌之戰故三桓懼討而以公試焉且是盟也不獨宋衛陳鄭之君不與也邾鄫㣲國皆以大夫㑹而魯獨君徃則三桓之惡極矣書公而不諱所以著三桓之罪也春秋時國事之傎未有甚於魯者三桓之在國重於君而諸侯視之亦重於君邢丘之㑹公在晉而季孫宿即事非優公也謂公承命不若季孫之承命為可信也平丘之盟公不與而執意如非恕公也謂止公不若止季孫為魯所急也鄫之㑹魯君親徃而呉召季孫太宰噽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觀此而蜀不諱公之義不益深切著明矣哉
  內特盟不目其人而書及者四傳於高傒處父曰公於宿曰㣲者非也自文以前百年之間內大夫與於㑹盟者四則大夫之専盟也僅矣況㣲者乎隠之世盟㑹皆公而即位之初使㣲者盟宋人非事之情也蓋於宿乃諸侯與大夫特盟之始故書及而沒公猶於齊為諸侯與大夫共盟之始書㑹而沒公也高傒之盟則求婚於讐國也女栗之盟則王喪不奔王立不朝而與王臣要盟也盟之非義者多矣而獨於此諱公何也於宿則結四隣之好女栗則受王臣之約非諱公無以知其非義也惟圖婚於齊其惡顯著然魯桓見戕經無明文而前此與齊㑹盟者屢矣非特文以見義恐習而不知其非也若處父之盟則舊史諱其辱也知然者以並沒公之如晉及至自晉也成十一年諱公送葬則並沒葬晉景公之文亦猶是也外大夫來聘而盟亦書及而不書盟者何也來盟不書盟者蒞盟不書其人以國與之也來聘而盟與來盟同義不書盟者則不得不第書及也何以知其非諱也魯大夫有特盟霸主者矣魯君盟外大夫屢見於經矣無為於來聘而盟諱也然則公如晉公及晉侯盟事與來聘而盟者類而復書公何也不復書公則似公以召盟往而無以明其為異事也若來聘而盟則異事不待言矣故從以國與之之義而第書及也盟之或書同或不書同皆舊史之文也舊史之文異以載書之辭本異也自莊十六年盟幽以前見經者特盟參盟而已不可以言同也以一國而主天下之盟自幽始故載書之辭言同以紀實也以固信也而既盟之後詹逃而鄭貳西鄙伐而魯叛則諸侯猶未同心而戢志也故後幽之盟載書復言同以申其信自是以後霸權日盛召盟而諸侯聴焉載書不復言同矣宋襄再盟不言同曹南鹿上皆參盟也晉文一戰屈楚而從者翕然故盟不言同知其無異心也文襄既歿靈公方㓜陳蔡鄭宋同時而折於楚故文十四年新城之盟復書同自二幽以來未之有也蓋合異以為同故以是要言而欲其無匱也後此不書同晉霸猶未衰也自戰邲以後楚勢益張而諸侯反側載書無不言同者矣以悼公之盛而雞澤戲亳之盟皆書同者承靈成景厲之衰也三駕以前蓋時懼諸侯之道敝焉平公少懦矣而溴梁祝柯澶淵之盟不書同者席悼之盛也蕭魚以後在㑹者無異心矣其後晉有欒氏之亂諸侯離叛而重邱之盟復書同矣呉興楚敝不復有事於北方而臯鼬之盟不書同矣以是知凡書同者皆懼其異而載書以是要言也薄蜀二盟楚人以力脅諸侯而不屑要之以同宋之盟晉楚為成則更無二三之患矣故皆不言同也或謂用方盟之禮而書同非也葵丘踐土之盛皆不用方盟之禮而清丘之盟四國之大夫乃用之乎至以褒貶為義則無一可通者矣
  㑹盟書至歸而告廟也必重其事有戒心而後以告於廟故通十二公無與大夫㑹盟而致者以其事為己輕也雖重其事而無戒心亦不致故自僖十五年牡丘以前公與諸侯㑹盟無致者雖齊桓之㑹盟不致而致盟唐則懼戎也隠之盟戎不致而桓致者戎魯壤接鍾巫之事懼討而以盟為幸也齊桓之㑹盟至牡丘於淮而後致楚狄交橫而桓徳衰也晉文之興首為踐土之盟而執衛侯諸侯恐懼自是霸者之㑹盟無不致者矣衆㑹齊盟然後討執行焉故特㑹參盟雖霸主與焉亦不致無所懼也定哀之際特㑹齊侯而致則晉衰齊橫而魯益㣲也呉之強諸侯皆懾焉而鄫與槖臯之㑹不致何也呉多行無禮雖屈伏焉而以為辱故反不告也以盟處父為辱則不書如晉以送葬為辱則不書至自晉黃池之㑹與晉侯偕則致矣昭公既孫而鄟陵之盟致者諸侯去國必載主祏以行也襄七年㑹鄬八年盟戲不書至者鄬之㑹未歸而如晉故以自晉致戲之盟未歸而㑹柤故歸自柤而後致也㑹盟之致與戰伐同揆特㑹參盟不致而致盟戎猶有事於齊宋鄭衛不致而致伐戎也與霸主衆㑹齊盟而致猶與霸者同役連數國之師而致也宣以前㑹齊侯不致而定哀之㑹齊侯則致猶有事於小國不致而伐齊則致也然則重其事有戒心而後以告於廟也審矣
  外大夫㑹盟不書名不書人而以大夫係國者二莊九年公及齊大夫盟於蔇也文七年公㑹諸侯晉大夫盟於扈也蔇稱齊大夫以實屬辭也齊無君魯納糾而受盟者非一人也扈之盟則晉大夫主諸侯之始也使書趙盾則諸侯與大夫共㑹盟之常辭而習其讀者弗之察矣何以知非其受盟者衆也晉有君而盾專晉也諸侯之不序何也列序諸侯而晉大夫不名非屬辭之體也晉大夫之主盟前此矣而見義於此何也垂隴之盟士縠奉君命以承事而已若扈之盟則制在盾矣悼公之世盟陳袁僑則曰諸侯之大夫平公之世盟於溴梁則第曰大夫而不係於諸侯即此義也文之篇諸侯不序者三七年盟扈以大夫而主諸侯也十五年盟扈十七年㑹扈以大夫而列序諸侯之上也知然者以僖二十七年盟宋書公㑹諸侯而不言楚人也蓋宋之盟魯㑹楚非為諸侯也而所㑹者即楚人帥以圍宋之諸侯也未有盟諸侯而不盟楚人者而第書諸侯則諱楚大夫之先諸侯可知矣文襄以後凡諸侯之合皆晉故也未有諸侯自為㑹盟而晉人不與者而第書諸侯則諱晉大夫之先諸侯可知矣使晉楚之大夫列序諸侯之下則不必諱也列序諸侯而不書晉楚之大夫又似諸侯自為㑹盟而晉楚實不與矣宋之盟之先楚人也以圍宋之先楚人知之也主兵而先猶可言也列㑹而先不可言也盟扈㑹扈之先晉大夫也以前扈之盟晉大夫猶列序諸侯之下知之也主盟而列序於下猶可言也主盟而列序於上不可言也傳謂二扈之盟㑹皆晉侯親之而罪諸侯之不討賊非也賊之不討不以諸侯之序不序異義者也盟主大合諸侯而不能討賊列序之而其罪益著矣襄二十五年㑹於夷儀釋賊不討而諸侯皆序正此義也果晉侯主之則何為不序哉於幽於齊翟泉之盟及文之篇再盟於扈一㑹於扈皆以志班位之亂政柄之移而或以沒公而書㑹見義或以諸侯不序大夫不名見義何也使於幽於齊翟泉之盟而總言諸侯大夫則其事之實不可得而見也使盟扈㑹扈而序諸侯名大夫則其事之實亦不可得而見也於幽齊桓得諸侯之始也使書公㑹諸侯盟於幽則不知主盟者齊與從之者何國也於齊楚人入盟諸夏之始也使書公㑹諸侯之大夫盟於齊則不知欲為是盟者楚與從之者何國也翟泉晉文得諸侯之始也使書公㑹王人諸侯之大夫盟於翟泉則不知主為是盟者晉與從之者何國也若文襄以後則從晉㑹盟之諸侯俱可知矣雖不列序而知其為何國也使文七年書㑹齊侯宋公衛侯陳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盟於扈則與垂隴同文而無以見其為大夫主諸侯之始矣雖沒公而不知其義之安在也十五年盟扈十七年㑹扈列序諸侯則似諸侯自為盟㑹而晉實不與矣此春秋之文各稱其事而不可以相易者也其義又於莊公之狩禚見之蓋特㑹特盟之非義沒公而書及者其常也而是役則義起於齊侯者也必書公㑹而變文稱齊人然後知齊侯者乃公不共戴天之讐而必不可以㑹焉者也使書㑹齊侯狩於禚則疑以外諸侯狩於內地為譏而其義隠矣盟扈㑹扈以志諸侯之失位大夫亂常是義起於諸侯大夫者也使諸侯序大夫名則與他役同而其義不可得而見矣


  春秋通論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論卷二
  翰林院侍講銜方苞撰
  戰伐八章
  觀魯之軍政而盛衰存亡之由可考也隠之世翬再主兵而有鍾巫之變桓莊懲焉桓之篇君將者四㣲者之師四君將者皆大國之事也餘則小國疆邑之事也莊之篇君將者十三大夫將者二於餘丘㣲國也㑹齊伐衛亦淺事也僖之篇君將者九大夫將者四其末年遂再主兵而瑕釁萌矣文繼以怠自七年伐邾而外凡役皆大夫主之而三桓之勢成矣宣公怵於三桓之勢獨任歸父以抗之而反為所逐於是兵柄盡歸於三桓成襄之世惟霸主在行公乃親㑹非公能主兵三桓不敢抗霸以取罪耳其餘侵伐皆三桓更將自叔老㑹伐許而外五十年間未嘗假手於列大夫蓋懲於歸父之事而併力以弱公也昭公終世未嘗親將蓋中軍初毀三桓各私其衆而使公不得近也至定哀而反有親將者民之去公乆矣以為不足忌也故私家之兵有事則使公將之猶魯盛時公室之兵有事使大夫將之公名為主兵實供大夫之職耳且圍私邑披小弱則三桓屍之犯強鄰結讐釁則公試之據事直書而其惡不可掩矣書及戰書伐入而不目君大夫者五而桓之世有四豈以翬之帥師為戒故身所不親轉使㣲者將而不敢以屬重人與然不善之積所以階禍而滅身者豈可以曲備哉
  魯舊二軍皆公室之兵也作三軍者季氏自為一軍孟叔共為一軍而公徒為中軍也孟孫取四之一叔孫取四之二故共為一軍而公所得之五為中軍惟中軍屬公故後復毀之而叔孫早知其然也鞌之戰四卿並將主帥與其佐也以是知魯舊二軍也中軍既毀則仍二軍矣而昭十年伐邾三卿並將何也孟叔雖共為一軍而主兵者則不肯相下也二卿並聘而書二卿並㑹而書亦猶是也清之戰季氏為左師孟叔為右師則謂三桓各有一軍誤矣晉六卿並出獨書元帥者統於君也魯自成襄以後三卿出則書三卿二卿出則書二卿者散辭也不屬於君而無所統也
  魯君侵伐或致或不致或致以前事或致以後事皆舊史之文也蓋重其事則反必告廟告則書凡書至皆與霸主同役也非然則連數國之師也獨用師而致者惟有事於齊則畏之也通十二公未有用師於小國而致者以是知輕其事則不致也莊公伐戎而致以戎世為魯患也鄢陵之後成公㑹伐鄭者三前以㑹致而後以伐致者前㑹而未伐後㑹而伐也十六年諸侯次於鄭西魯以內難不敢過鄭則不與伐可知矣十七年夏伐鄭自童戲至於曲洧楚人師於首止而諸侯還則兵未嘗接可知矣故皆以㑹致惟冬伐鄭傳稱圍則恊心同攻而薄其城下故以伐致也盟戲之後襄公㑹伐鄭者三前以伐致而後以㑹致者前㑹而伐後㑹而不伐也十年秋伐鄭戍虎牢以逼之十一年夏伐鄭圍之㡬踰時焉故皆以伐致蕭魚之役則觀兵而鄭已受盟故以㑹致也成七年救鄭而以㑹致者不成乎救也僖十五年救徐公不親徐卒為楚敗則以㑹致以是知伐救而以㑹致者皆不成乎伐救也僖四年伐楚前後皆有事而獨以伐楚致者大伐楚也六年伐鄭遂救許而以伐致急服鄭也二十八年㑹溫遂圍許而以圍致明周事也皆當日各以所重告廟而史承之以書於䇿也襄二十八年同圍齊而以伐致者紀其事則曰圍而告其功則曰伐也有事於齊無不致而哀七年㑹呉伐齊獨不致者魯不與戰也定公圍成而致則事之變也邦分崩離析故視封內如鄰國家臣如大敵也然亦非經之特文使當日不告於廟不著於冊書則孔子不能益也有連數國之師而不致者桓十五年㑹袲伐鄭也蓋返役而告至者重其事而有戒心也桓以前霸事未興東方之大國莫如魯故師還皆不致其致也自桓十六年伐鄭始蓋再出而後得其志故歸告於廟也傳於十五年伐鄭曰不克而還則用力之艱可知矣有與霸國同役而不致者莊二十六年㑹宋人齊人伐徐也二十八年㑹齊人宋人伐鄭也方是時齊霸未盛又二國之君不同役故輕其事而不致也成十年㑹伐鄭襄九年㑹伐鄭則非不致也有繼事而未嘗返國也故以後事告成十年五月㑹伐鄭六月晉侯獳卒七月公如晉次年三月歸必公自㑹遂如晉故以自晉致也襄九年冬十二月盟戲次年春㑹呉於柤夏五月歸必公自戲遂如柤故以後㑹致也傳稱公送晉侯於河上還至衛冠於成公之廟則未返國可知矣通十二公未有用師於小國而致者而齊桓未霸以前用師於齊亦不致以此知不重其事則不告不告則不書也若以筆削之義求之則無一可通者矣
  魯自成公二年四卿並將之後五十年間自叔老㑹伐許而外主兵者惟三桓而昭公之世叔弓三主兵一與季仲同役以是知叔孫舍之賢也雖私家之兵而仍使公臣將之也定哀而後公臣無將者矣非徒不將也卒見於經者如叔鞅叔輒雖㑹盟不與焉此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者也
  公羊子曰將尊師衆稱某帥師將尊師少稱將將卑師衆稱師將卑師少稱人以襄二年晉師宋師衛甯殖侵鄭徵之而知其信然也同役而或稱師或稱將則或將卑而師衆或將尊而師少可知矣其師將並書者必將尊而師衆不稱將不稱師而稱人者必將卑師少又可知矣但自文二年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然後霸國之大夫以名見自成二年戰於鞌然後列國之大夫以名見自成以前衆則稱師少則稱人不辨其將之尊卑也自成以後則帥師㑹伐而以名見者卿也或稱人或稱師者大夫也其稱人稱師同而所以稱人稱師者異矣凡霸國之衆㑹未有稱師者賦乘有常而不興大衆也㑹者少則間稱師用衆也晉師宋師衛甯殖侵鄭是也其衆㑹與卿並列而稱人者大夫也襄十二年齊人宋人㑹伐秦十六年宋人㑹伐許是也自宣以前軍旅之事百二十有五而稱師者三十有八自宣以後軍旅之事百七十有六稱人者二十而小國之舉八蓋列國君臣無不阻兵安忍而輕用其民者矣此春秋將變而為戰國之漸也
  戰而不書敗者勝負敵也侵伐而不書戰者或服而聴命或守而不出也戰而先書伐者已薄其城邑而後出戰也不先書伐者敵未迫而逆戰也自成以前侵伐戰書人者兼將之辭也敗則或書師或書人者別衆寡也戰而書及有以尊及卑者甗是也有以大及小者棘鐵是也有以內及外者泓城濮邲鄢陵栢舉艾陵是也有以親及疎者韓新築彭衙令狐是也有以所重及所輕者長岸是也惟河曲界於秦晉為二國邊邑之爭故不書及也二國合兵以戰伐而書及者此主兵而彼從之晉人及姜戎敗秦於殽是也不書及者並有怨也邢人狄人伐衛晉師白狄伐秦之類是也凡伐國或稱君或稱大夫或稱師或稱人者其常也而鄭伐許秦伐晉晉伐秦晉伐鮮虞獨稱國先儒以為號舉非也其事同時相次而獨於一役貶則其異於前後者何也蓋秦晉鄭許晉狄之戰亟矣又二國之私而與諸侯無與也或赴告不及傳聞畧不知主兵者為君為大夫又不知其師之衆寡則第書某國加兵於某國而已凡用他國之師而書以者必得所以而後能戰伐也故霸國㑹討列國連兵皆列序必以弱假強而後書以宋以四國伐鄭魯以楚師伐齊蔡侯以呉子及楚人戰於栢舉是也戰未有不地者而桓十三年齊宋衛燕之戰不地使戰於紀則當書四國伐紀戰於齊則當書公㑹紀侯鄭伯伐齊蓋齊宋之怨結於紀鄭而魯居其間故四國來伐而魯援紀鄭以拒戰也其不書伐我何也春秋之初魯最為東方之貴國諸侯未有加兵於魯者故十年書來戰於郎此年戰而不地皆舊史諱伐之辭也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其不地者於衛也則內戰而不地由於來伐可知矣其屬辭異於郎何也迫國都也凡伐我至城下則不書四鄙即此義也先儒謂來戰於郎與戰於宋之義相發而弊罪內外非也內師外師之非義有過於二役者矣而於二役特文以罪之則輕重之衡失矣來戰於郎與齊宋衛燕之戰為類者也戰於宋與衛人及齊人戰為類者也既書齊人伐衛復書衛人及齊人戰於衛則贅矣既書及鄭師伐宋復書宋人及我師鄭師戰則亦贅矣其或地或不地文當然耳晉楚之戰非兩國相伐而以爭鄭衛故城濮書楚人救衛邲書楚子圍鄭録合兵之由也鄢陵不書晉侯伐鄭者鄭伯與戰則合兵之由不必録矣
  初入春秋魯卿㑹伐必書帥師自齊桓以後不書蓋伯者徵兵有常賦而不以大衆往也列國自修怨霸國獨伐則書帥師用衆也外兵獨稱師卿大夫將也內兵獨稱師君將無功而諱之也莊八年次郎圍郕與齊同役而齊專其利僖十八年救齊與宋爭衡而宋擅其功故君以為慙而史不敢斥也二役皆重事必不使㣲者將如卿將則當書某帥師以是知其為諱也
  魯君即位薨葬二章子卒附
  內君之不書即位也舊史無其文而孔子因之以見義也其薨而不地葬而不志則孔子削之以見義也蓋攝而不行即位之禮者不敢居也繼弒君而不行即位之禮者隠之也無故而行即位之禮者常也繼弒君而行即位之禮者無隠先君之心也不行即位之禮則舊史無其文以為孔子削之則義無所處矣謂不請命於天王則十二公之所同也謂不承國於先君則於昭公之書即位不可通矣若君之薨則未有不地者也路寢書小寢書高寢書楚宮書臺下書至薨而不知其地則其為臣子所不忍言也明矣桓公之薨則不得不地者也晉侯卒於扈宋公卒於曲𣗥皆地公薨於外而可以不地乎然如齊而夫人偕薨於齊而夫人孫則雖地而不嫌於無故矣薨未有不書葬者夫人書葬君之母而用夫人之禮者書葬君之母而不用夫人之禮者亦書葬至君薨而不葬則臣子之罪明矣安知非舊史本無薨地或葬不以禮而不書也隠公之薨也討於蒍氏有死者使舊史據當日之誣辭則必書蒍氏賊公矣子般之卒也必書圉人犖賊子矣閔公之薨也必書卜齮賊公矣倘為國諱惡則竟書公薨於蒍氏子卒於黨氏公薨於武闈矣以是知孔子削之也隠公之薨也既歸獄於蒍氏以欺國人則未有不以禮葬者然猶可曰執國者賊臣也子般之卒也閔為之變焉閔之薨也僖為之變焉而有不以禮葬者乎且季氏絶昭公於先君之兆而書葬則非舊史不書明矣以是知孔子削之也何以知不書葬之為賊不討也以外君見弒賊討而書葬知之也桓公書葬則義之變也敵國相仇臣子雖志於復而不能必其時也而先君之喪又不可以久而不葬也故與蔡靈公別為一例而書葬此義理之權衡也凡即位不日者有定日也定之即位日無定日也因事之變而録其實也
  子卒而不地葬而不志義與成君同謂卒不宜地葬不宜志者非也縁子之心不忍以成君自居而國人待之猶君也王猛在喪而稱王子般卒而閔不行即位之禮則子不異於成君審矣夫人之薨不地有常所也君薨宜於路寢而有不於路寢者皆書之則子卒宜於喪次而有不於喪次者亦宜書之以志變矣葬者臣子之終事也姒氏之卒也書葬而謂子之葬可不志乎為此說者蓋因傳稱子野以毀卒而不知其為故也春秋之文辨果以毀卒則書子野卒於喪次般赤見弒之跡不益顯乎而其文一施之是使故與毀無以別也季孫之取卞也公歸自楚而不敢入矣瑕釁既開故戕嗣子立稚昧以固其威權不然君方在殯國無變事而子次於季氏何為者乎季氏隂弒而以毀告羣臣不敢詰國人不能知猶鄭髠頑見弒而以瘧訃也故與般赤無異文焉子般之卒也閔為之變而不書即位矣子野以故卒則昭公之書即位何也有隠而不行即位之禮者變也有隠而不能不行即位之禮者尤變也季氏既以毀告則雖欲不行即位之禮而不得矣子卒之地及葬則可削而公之即位獨不可削何也經有特文以見義而未嘗沒事之實也薨卒未有無其地者君薨子卒未有不葬者故可削以見義也若即位而削之則與未行即位之禮無別矣昭雖立於季氏而不與罪人同心其跡可考而知也桓之立也翬為逆女焉宣之立也遂為逆女焉昭二年如晉至河乃復而季孫宿如晉蓋恐公訴於晉使不得遂而私自託也以是知政在季氏惡由季氏公羸而不能自主也傳曰公如晉而不得入季孫如晉而得入惡季孫也得其義矣未葬稱名父前子名也既葬不名無所屈也子般子野日卒黨氏徵之季氏告之也赤卒不日變由夫人慶父秘而不可詳也
  諸侯見弒見殺四章
  弒君目其人者大臣貴戚赴告有主名也稱人者倉卒生亂賊由㣲者本未得其主名也稱盜者隂賊而不知為何國之人也故盜不稱弒非其君也不目其人不稱國人而以國舉者懸獄而不敢有所歸也弒君而稱人者三宋杵臼死於孟諸不知操刃者誰也齊商人死於申池亦不辨其為歜與職也第知倉卒生亂而賊由㣲者舍宋人齊人無可書也莒密州之事必此類也若是者乃舊史之文也弒君而稱國者四晉州蒲呉僚之弒赴告不以程滑鱄設諸必曰衆亂而無主名也舊史承赴而書非目其人必曰晉人呉人也而實欒書公子光也欲仍其舊則非實欲正其失則無徵故第書其國有是事而不敢溢一辭焉若書晉人呉人是決其為衆亂賊由㣲者而書光得自脫於是獄之外矣薛比莒庶其之事必此類也若是者非舊史所能及也君弒賊不討不書葬而蔡景公許悼公書葬何也世子弒君討賊者在國人與鄰國耳而國人奉以為君隣國與之為禮故反不削其葬以志人道之滅息也晉里克衛甯喜見殺矣而二君之葬不書何也不訃也謂克與喜之討不以罪者近似而非其實也夷吾立衎復國以卓與剽為簒而殺之為討罪則安肯為訃於隣國哉無訃而魯不㑹雖克與喜以罪誅二君之葬亦無由著於冊書也然則弒而不書葬者安知不皆以無訃乎君弒而當國者其讐仇謂無訃可也晉趙盾宋鮑齊元弒君者別有主名安肯自比於逆亂而不以禮葬先君哉以是知見弒之君之葬其國有訃有不訃舊史有書有不書而一切削之者春秋之法也宋萬魯慶父傳以為既討而二閔之葬不書何也魯為慶父立後則與瀦宮殄滅之義大悖矣故不書葬以罪臣子宋則與魯深怨故不告葬而魯亦不㑹與
  國君死於非命而書葬者三魯軌蔡般戕之者隣國也蔡侯申殺之者盜也殺於盜則不知賊之在也雖欲討而無所施也戕於隣國臣子有復讐之義而與討賊異故異文焉而戕於隣國又與盜殺異盜則不知其孰誰也戕於隣國葬雖無譏而志在復讐則其事可按也蔡為楚弱久矣國復於既滅之後而召陵之侵栢舉之戰猶能以楚為事魯莊則在喪而主齊婚矣此見諸行事之不可掩者也蔡侯申之死傳謂賊由公孫翩非也果翩也則或目其人或稱國人可矣無為以盜書也惟不知賊之在故辰以懼罪而奔姓霍以見疑而殺也魯史有以傳聞書者楚頵蔡固許悼公見弒之類也世子弒君未有赴告於隣國者即訃必以告終之常辭而書弒者以傳聞得其實也經有以義革舊史之文者晉卓齊荼書君書弒之類是也里克陳乞以討簒為名舊史承而書之必曰殺公子卓殺公子荼而正其君臣之名絶亂本也何以明其然也左氏於奚齊卓並稱殺公榖並稱弒舊史所見亦若是而已矣
  傳曰弒君之賊不氏翬隠之罪人故終隠之篇不稱公子非也未有貶於未弒之前而不貶於既弒之後者且自翬以至宋萬去氏以示貶而自慶父至經之終弒君者皆氏則皆無貶乎況小國之大夫如邾庶其邾快逺國之大夫如秦術呉札有至春秋之終而不以氏見者矣以弒君之賊而去氏以為貶則罰不稱罪貶弒君之賊而與無罪者同稱則名不當物以是知其不可通也蓋宋萬以前外大夫皆不氏故弒君之賊亦不氏慶父以後內外之大夫皆氏故弒君之賊亦氏皆舊史之文隨世以變而孔子因之者也宋萬以前祭仲孔父仇牧皆氏而謂外大夫不氏何也祭仲命卿故比於王朝之卿孔父仇牧魯人重其節皆舊史之特文也其餘如紀履繻鄭詹鄭宛皆名而不氏則州吁無知宋萬無轉書其氏之道也慶父以後莒挐莒慶皆不氏而謂外大夫皆氏何也小國之大夫也如邾庶其邾快雖至經之終而不以氏見也其義即於翬見之以一人之身而當隠之世則獨以名見矣當桓之世則稱公子矣其勢未張雖無罪稱名其勢既張雖有罪稱公子以此知為舊史之文而非褒貶所寓也孔子仍而不革何也其書氏者可削也其未書氏者則不能増也苟以是為褒貶設其人可褒而氏為舊史所不載孔子惡從而得之
  討賊
  討賊稱人者四州吁無知不可稱國殺也又不可稱石碏雍廩殺也稱國以殺則齊衛無君目石碏雍廩則疑於二人之私矣陳佗夏徵舒不可稱蔡殺楚殺也又不可稱蔡侯楚子殺也稱蔡殺楚殺則與國殺大夫同文目蔡侯楚子則疑於二君之私矣若是則皆辭有所窮宜與弒君殺大夫公子稱人同義而先儒以為人人得而誅之何也亂賊而非以其罪討者皆不稱人殺夏徵舒稱楚人而入陳稱楚子尤其義顯著者也執諸侯稱爵為伯討而討賊不可以稱爵何也必執而歸於京師使即刑於司宼然後於義為盡稱爵則疑於兼罪其專殺故一斷以討賊之義而稱人記曰臣弒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則不待九伐子弒父凡在宮者殺無赦則不必士師此三代之達禮而春秋通其義於國人隣國皆所以廣忠孝之路嚴縱逸之防使亂臣賊子無所逃於天地之間也其見殺而或稱君或稱爵或稱大夫公子何也惡已前見矣春秋雖重亂賊之誅亦不使誣衆行私者得假公義以掩其惡故稱君者所以罪國人始不能討而奉以為君也稱爵者所以見其為隣敵之相誘相戕而非能討賊也稱大夫者見其為君臣之相猜相圖而非能討賊也稱公子者見其為公子之相傾相軋而非能討賊也蓋輕重之權衡曲直之繩墨必如是而後無匿焉欒盈良霄何以一同於討賊之辭也使盈與霄而得所欲當置其君於何地乎趙鞅荀盈士射吉治兵相攻而以叛書欒范構怨駟良爭衡而盈與霄之死以討賊書皆為其有無君之心而後動於惡也據邑以叛罪在不赦況伐國而乗公門者乎其不得與討賊異辭決矣
  呉楚徐越二章
  先儒於呉楚徐越稱人稱爵曰進之而楚穆莊以後稱人曰貶之皆非也楚始以號舉而自僖文以後君臣見於冊書者一同於齊晉蓋楚強戰勝天下而與晉狎主諸侯之盟也自僖以前侵伐皆書荊而來聘獨稱人則魯人之私也自成以前列國之侵伐少則稱人衆則稱師君將則稱君而楚亦然列國之㑹盟君出稱君卿大夫出稱人而楚亦然自成二年戰於鞌列國之卿以名見而六年楚公子嬰齊伐鄭亦以名見矣成二年嬰齊㑹蜀以名見而十五年㑹呉於鍾離列國之卿皆以名見矣自成以後列國之卿帥師盡稱名其將卑則不以名見而或稱人或稱師而楚亦然不獨書辭同其先後詳略之世年亦相次也所以然者諸侯之視楚不異於齊晉故魯史之記楚事一同於齊晉也徐勢未張呉越後起故常以號舉而其事或為魯人之所喜則間稱人焉間稱爵焉齊桓之興徐助齊以撓楚而魯睦於齊故取舒伐英氏獨稱人襄五年㑹戚吳入聴諸侯之㑹故稱人栢舉之戰抑楚救蔡故書爵皆魯人私喜之也猶狄與邢同伐與齊邢同盟則書人而餘從其常號也惟栢舉稱爵入郢舉號一事而前後異稱故先儒以為筆削之㫖不知喜其敗楚而稱爵惡其班處楚宮而仍以號舉皆舊史之情也謂孔子以是為褒貶則商臣次厥貉伐麋皆書爵而自僖公以後楚無以號舉者豈前此皆貶而後此則一無貶乎至昭四年㑹於申徐序滕頓胡沈小邾之上而稱子五年伐呉越始見經而與徐並稱人蓋方是時楚獨操霸權魯畏之過於齊晉故視徐越一同於列國而君㑹則稱爵大夫將則稱人也越之見經也或稱越或稱於越稱越者從呉楚之告也稱於越者從越告也一國而兩稱舊史從告春秋不革而謂稱人稱爵稱號紛紛然易史文以為褒貶乎呉之興㑹盟侵伐諸侯皆聴焉其勢不異於楚而終以號舉何也定哀以前呉雖強未能懾威乎上國也定四年入郢而班處其宮哀七年㑹於鄫而徵百牢八年伐魯為城下之盟魯人憾焉又知其亟暴而無能為也故憎而賤之艾陵之戰借其力以抗齊而仍以號舉則憎而賤之可知矣黃池之㑹與晉爭霸則不得不以爵舉也使書公㑹晉侯及呉於黃池則二霸之實不可得而見矣惟始聘而備君臣之辭則諸卿重季氏之文而尊而異之也是亦魯人之私也
  春秋於呉多殊㑹而楚無之先儒遂謂春秋惡呉過於楚非也因事以立文而各有所當焉耳楚㑹諸侯始於盂宋公召之自曹以外皆楚之屬而偕楚子以來不得曰宋公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楚子於盂也僖二十七年楚人自帥四國以圍宋魯懼而徃㑹以受盟不得曰公㑹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楚人盟於宋也成二年嬰齊內侵而魯君徃㑹之諸國之卿大夫亦各徃㑹之而受盟焉不得曰公㑹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㑹楚人盟於蜀也至宋虢之㑹晉楚各帥其屬以至申之㑹楚召而諸侯聴命焉不得以㑹楚為文又明矣若成十五年㑹呉於鍾離襄十年㑹呉於柤十四年㑹呉於向則呉在是而晉帥諸侯以㑹之㑹呉者晉志也魯從晉而徃㑹者也非㑹又㑹無以徵事實見情勢也襄五年秋諸侯㑹於戚而呉人入聴命則不書㑹呉於戚矣夏叔孫豹衛孫林父並受命於晉以㑹呉而非衛志也則不書豹㑹衛孫林父㑹呉於善道矣故曰比事屬辭春秋教也
  滅國四章遷國邑降國邑取邑附
  見於經者齊滅國二晉滅國五楚滅國十有四呉滅國三衛莒蔡鄭滅國各一虞晉滅國一楚秦巴滅國一自周之衰諸侯相兼並者多矣而自莊以前無一見經者楚則與魯未通也列國則不敢告滅也晉武獻兼國甚多而下陽以外皆不書隠二年莒人入向宣四年魯伐莒取向而向亡不見於經則知滅國而不告者多矣然其事多在桓文未霸之前何以知其然也霸者以存亡字小為義故桓文襄悼之盛諸侯鮮私爭焉況滅國乎齊桓滅譚遂在未霸之前二幽以後則惟以救患分災為務矣晉主霸近百年未嘗滅先王之建國潞氏甲氏留吁陸渾而外惟㑹呉於柤合諸侯以滅偪陽必假公義以討告也衛之滅邢則齊桓既歿晉文未興之前也齊之滅萊莒之滅鄫則楚勢甚張悼公圖霸而未成方藉其力以服楚鄭故乘是以自封而不能詰也蔡之滅沈鄭之滅許則霸統既散之後也左氏傳曰雖及滅國滅不告敗勝不告克不書於䇿呉楚之告滅以威中夏也萊之滅齊告之也潞氏甲氏留吁陸渾之滅晉告之也衛之滅邢則邢告也莒之滅鄫則鄫告也蓋邢周公之裔而鄫魯之屬也衛莒滅之不宜以告於魯沈許則䧟於楚而與夏不通久矣其滅必蔡鄭告之也偪陽之滅則魯人同役歸而志之也惟下陽虞晉同役而譚遂之滅齊方仇魯告者何國不可得而推矣
  下陽之滅公羊氏以為虢君在焉據左氏則虞虢並滅於五年之冬蓋滅下陽執虞公以吿而書虞虢之滅則不告而不書舊史所無雖知其事不能益也武獻以下兼國若霍楊韓魏沈姒蓐黃無一見於䇿書者況虞虢天子之三公同姓之貴國乎其無辭以告於魯明矣然則執虞公何以告其以執告正欲掩其滅之跡耳觀傳所稱修虞祀歸職貢則必以小邑存其五廟可知矣何以知非虞自告也使虞自告則必具詳晉人之襲盜二國之喪亡而備書於舊史矣
  春秋之初書降國者二使服而為己屬也書遷國者三傳曰遷者猶未失其國家以往者也故紀郱鄑郚雖遷而季猶得以酅後五廟焉其降之遷之何也重滅國也自莊以後無以降與遷書者矣隠公之初書外取邑二而後此無聞焉蓋列國交爭疆埸之邑攻奪無常以為不足赴告焉耳此世變之尤著者也
  凡書滅者國亡君死而他無可書也亡國之君奔不書出者無所出也國滅而君奔或執以歸則是君之終也例當書名而間失其名者赴告畧也凡滅國或書人或書師或目其君未有名其君者而衛侯燬名魯人惡之也同姓相滅終春秋僅見於此而邢又周公之裔是以魯人惡之也誘殺蔡侯般楚子䖍名亦此類也
  諸侯奔執歸入二章
  兄弟爭國奔而以名係國者示當承國也鄭忽曹覊莒展輿是也名不係國者簒也突與赤是也諸侯出奔而名者國有二君也鄭伯突名以忽也衛侯朔名以黔年也北燕伯欵於傳無徵而事宜類此矣無二君則不名衛成公獻公郕伯是也無二君而名者去國而不返也諸侯卒必名去國而不返則以是終矣紀侯大蔡侯朱莒子庚輿邾子益是也奔而返國執而返國無不名者已嘗失位矣至是而復宜目其人也曹負芻獨不名歸自京師則其位未嘗絶也爭國而奔入稱名者逆也鄭突衛朔是也爭國而奔入不稱名者正也衛獻公北燕伯是也返國而難則書入莒去疾是也展輿據國而強入焉難可知矣而鄭伯突衛侯朔則為逆辭不獨其事本逆也魯宋衛陳蔡同心而助突齊魯宋陳蔡以納朔而抗王師則其入也何難乎返國而易則書歸鄭世子忽衛侯鄭衛侯衎是也突既奔則忽之歸易矣叔武為守王與晉釋之則鄭之歸易矣剽既弒則衎之歸易矣歸而不書所自者赴告畧也書所自者赴告詳也𫝊以為有奉非也衛侯鄭之歸也在城濮之後而書自楚則非楚有奉可知矣歸而書復者有不復之勢也第書歸者無不復之勢也惟蔡侯廬陳侯呉書歸則不與楚之封國也且其國既亡矣若書復歸則與未亡者無別焉耳莒去疾之係國則文當然也突與赤之入其文皆有所承雖不係國而知為鄭曹之公子也去疾之入也文無所承不係莒則知其為何人哉然則何以知展輿之為正也使展輿非正則文有所承當從突與赤之例而不以名係國矣曹羈之奔也承戎侵曹之文而復稱曹羈鄭忽之奔也承突歸於鄭之文而復稱鄭忽則以別於不當承國者可知矣以是知展輿之為正也
  諸侯之奔例不名而國有二君則名爭國而奔其入也皆名而正者則不名奔而歸執而歸皆名而歸自京師則不名經於爵次名氏一仍舊史而此又以或名或不名見義何也凡爵次名氏一仍舊史或欲革之而無從或雖革之而義無所取也若諸侯之奔者執者其名或見於前或見於後即於舊史所不名而増之所名而削之不為無據也又其事實之所以分大義之所由辨即係於名與不名而安得不託以見義哉何以知舊史之文本不如是也鄭突衛朔稱名以別二君或舊史所能及也爭國而奔其入也皆名而衛侯衎不名執而歸皆名而曹負芻不名衛侯衎之入夷儀不名而歸衛名北燕伯欵之奔名而納於陽不名隨事異文而義皆曲當恐非舊史所能及也孔子曰其義則某竊取之矣意在斯乎
  執諸侯大夫
  春秋中執諸侯大夫者皆霸國也列國而相執者非霸事未起則霸統既絶之後也凡執皆稱人以是為亂世相陵暴之事而非典法所當行也知然者以晉厲公之執曹負芻獨稱爵也蓋古者方伯連帥轉相監臨故執得其罪而歸於京師則稱爵以是知稱人者相陵暴之辭也外取邑皆稱人而齊侯取鄆以居昭公獨稱爵亦此義也晉文公之執曹伯襄不書人者書以畀宋人則其失已著矣雖蒙上晉侯入曹之文而不疑於霸討也執宋公不稱楚人者主㑹而見執故以諸侯執盟主為文以見情實也諸侯之見執或書歸或不書歸者有告有不告也衛侯鄭曹伯襄曹負芻晉人自以私怨公討而執之故其歸以告於魯也邾宣公莒黎比公之執也以魯人之訴則其歸豈肯以告於魯哉鄭成公之執也雖以貳於楚而魯與晉同伐鄭故其歸亦不以告也外大夫之執不書歸者不告也內大夫執則書至詳內事也晉人執衛侯歸之於京師王在踐土也王在踐土則京師以地言也其事已達於王矣特歸其人於其地耳晉侯執曹伯歸於京師王在京師也歸於京師猶歸於王所也執而書以歸者久而不釋也不書以歸者旋釋之也諸侯之見執不名而滕子嬰齊戎蠻子赤名者自是而失國也諸侯卒必名自是而失國則其事終矣若以褒貶為義則嬰齊之罪豈更加於曹負芻也
  納君大夫世子
  介大國之力以求復曰納先儒以為內不受非也北燕伯頓子國其所固有也而書納則以書納蔽罪蒯瞶誤矣以晉之強而㨗菑書不克納則知其非正也公孫寧儀行父從君於昏君弒而違其難又假楚以求入焉惡可知矣蓋是非各存乎其事而不係於書納也







  春秋通論卷二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論>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論卷三
  翰林院侍講銜方苞撰
  殺大夫公子三章
  殺大夫稱國者以國法殺之也殺大夫公子稱人者國亂無政而羣下擅相殺也稱盜者隂賊而未得其主名也殺弟與世子目君者過由君也天王之殺大夫無見經者義得專殺也殺其弟書不得專殺也而殺得其罪則不書故子頺子帶子朝之討鄭世子華宋公母弟須之殺皆不見於經也曹宋殺其大夫不名者舊史以傳聞書而未得其名也宋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則未有不得其名者而以官書傳謂魯人貴之理或然也外大夫不以名與行次稱者四而皆與魯接者以傳考之齊高子仲孫則魯人喜之也宋司馬華孫則魯人以為敏也宋司馬司城則魯人貴之也蓋史文之不當者可革也若書氏書官而闕其名則孔子雖知之而不能益也兩下相殺不志於春秋以是為有司之事而非王法所寓也其特書者則辭窮也義有所辨也趙盾之殺先都士縠箕鄭父也稱晉人而殺召伯毛伯不可稱周人也又不可書王殺也殺陳世子偃師獨招之罪也書陳人則失其實矣殺公子比稱楚人則棄疾之姦心隱矣故三者特目其人也宣成而後外大夫無不氏者而宋山獨不氏從告辭也其國惡之故告不以氏謂春秋削之非也弒君之賊無不氏而山以背族削氏則其類頗矣晉陽處父救江稱氏而與公盟魯人惡之則不氏亦此類也大夫公子之見殺善惡有間矣而其辭一施之何也春秋書王法不誅其人身也
  殺大夫公子之稱國稱人與弒君之稱國稱人異義何也殺大夫必君與秉國者共成之不可以專目君也若弒君既知為當國之大臣則當目其人以著其罪矣如不得其主名又宜從稱人之例矣此以知其異義也弒君者必不得其主名而後稱人大夫公子茍非國殺雖得其主名而亦不得不稱人也晉趙盾之殺三大夫非不得其主名審矣而稱人者不可書盾殺也其赴告必曰國討而不稱國者非其君之意也凡經之辭同而異義者皆於其事別之也
  先儒以書殺大夫而不去其官為累上之辭非也鄭良霄晉欒盈不稱大夫奔而位絶也其居位者皆稱大夫不以賢愚異也衛元咺鄭公孫黑與陳洩冶同文則不論殺之當否可知矣惟晉里克衛甯喜稱殺其大夫則變文以著其非討罪也知然者夏徵舒以罪誅則不稱陳大夫也
  大夫奔
  經書外大夫出奔自衛元咺始前此近百年豈無大夫去國者而不見於經蓋大夫未張故其國不告或告而魯史不書也自曹公孫㑹而外小國大夫之奔無見經者亦魯史略之也其奔我則書詳內事也自僖以前外大夫之奔不書而內大夫之奔書亦此義也奔未有書所自者而自昭之末以至定哀書所自者三蓋至是而大夫之有邑與民者皆自擅而不屬於公也然曹公孫㑹書自鄸出奔而不書叛則與宋辰華向異矣大夫反國或書所自或不書所自或書歸或書復歸義與諸侯同其書入則事與諸侯同而義各異也入者難辭也諸侯而強入難之者非臣民則當國者也故其事猶有是非焉若大夫而強入則惡不待言矣先儒謂諸侯有復道故書復歸為正歸為貶大夫無復道故書復歸為惡歸為善非也趙鞅之叛也楚公子比之弒也而第書歸則元咺之書復歸亦以其有不歸之勢而非以復為惡可知矣蓋咺之惡固無以加於鞅比也宋魚石晉欒盈書復入而鄭良霄宋公之弟辰仲佗石彄公子地第書入則以著其去國有淹速謀入有難易而非以是為褒貶明矣宋華元之自晉歸與鄭良霄之自許入同而再書華元者許鄭壤接奔與入一時之事耳晉宋懸隔奔與歸非一時之事各舉其事不得不再見其名也此當以經為斷而不可以傳亂之者也內大夫之奔惟敖與歸父不書出奉使而道奔也晉先蔑自令狐奔秦不書出亦此義也周公之奔書出而王子瑕王子朝及尹氏召伯毛伯之奔不書出者子朝與敬王分國而居三族奉之敗而奔楚不可以言出也子瑕於傳無考而以敖歸父先蔑推之必在外而奔者也
  外大夫叛復入
  外大夫以邑叛者皆書入奔而書入者自外而入內也在國而書入者自國都而入其私邑也其書復入者已絶於國復入而為亂也宋魚石晉欒盈鄭良霄是也魚石之事與華向辰地同而不書叛者挾楚鄭以伐國志間晉以毒諸侯而不止於據邑以叛也良霄書自許而欒盈不書自齊者告辭有詳略也魚石不言自楚何也其出也奔楚楚伐宋而後石入於彭城則自楚不必言矣
  諸侯兄弟四章
  諸侯之兄弟見經者十傳曰母弟母兄也奔者譏其薄於恩也盟聘帥師譏其過於寵也夫經書兄弟未言其為母兄母弟也豈奔異母之弟遂無害於恩乎若譏過寵則未見齊年衛黑背之以聘與帥師階亂也以無知與剽之簒弒而預譏年與黑背之過寵則義不可通矣又況無知與剽之世繫本不見於經哉按左氏秦伯之弟鍼懼選也衛侯之兄縶弱足也公弟叔肸不義宣公而不仕也他如齊年鄭語衛黑背陳黃衛鱄宋辰無一有職司者而經以公子書者多執政然則稱公子者大夫也稱兄弟者不任職也蓋公子之屬疏而無職者其出奔見殺皆不著於冊書惟君之兄弟特書之盟聘帥師則見其未有職司而任國之大政耳獨陳招前後稱公子而殺世子偃師稱弟則著其以親屬而忍為大惡也君之兄弟與公子公孫皆以其屬稱耳微傳者無以知公子為大夫而稱兄弟者為無職也經固具此義矣陳招前後皆稱公子使非殺偃師則竟不以弟見矣是弟而為大夫者固稱公子而不稱弟也以是知稱弟而不稱公子者為無職也㑹與盟聘帥師等也虢之㑹陳招稱公子齊年鄭語衛黑背盟聘帥師獨不可以稱公子乎然則弟為無職之稱審矣諸侯之兄弟見經者十而傳獨於陳招稱司徒則公子為大夫之稱審矣盟聘帥師則寵任矣而不得為大夫何也春秋時卿多世職居位任事既久非有大故不得廢而使人代之也而君之兄弟又不肯別居微職也故獨以其屬稱王季子來聘亦此類也
  諸侯之兄弟不稱名而以行次書者四許叔也紀季也蔡叔蔡季也許叔則國並於鄭而中復也紀季則君將去而使後五廟也以是推之則蔡季即獻舞也蓋封人無子故季以次入而承國焉入書季執書獻舞義各有當而不相悖也蓋蔡季書名則與公子之入而爭國者無以別矣紀季書名則疑於以邑叛矣許叔書名則疑於公子爭國且無以見其中並於鄭而至是始復矣故皆以行次書所以示兄終弟及之義而明其非逆也至公弟叔肸不仕也而比於內大夫之書卒鄭叚弟也而不謂弟又義之變也
  桓十一年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於折杜預曰蔡大夫叔名也古未有以伯仲叔季為名者且於季曰字於叔曰名非所安也以情事推之叔乃蔡侯封人之弟封人老而無子將以承國故使㑹盟其後叔又死乃召季於陳而立之耳非卿大夫也故不稱公子承國非承嗣也故不得稱世子而以行次稱正與蔡季許叔紀季類耳世子列㑹皆以名見而叔不名何也世子以名見固知其為世子也以名而繫於叔則與卿大夫無別矣其不稱蔡侯之弟何也經所書某氏之子某君之弟皆無位之稱也然則叔為蔡侯之弟而將以承國也審矣按左𫝊衛宣公以急子屬右公子夀子屬左公子則為執政重臣而位數有定必君之子為大夫始得稱公子如後世稱太弟親王之類非凡君之弟皆得稱太弟凡親屬皆得稱親王也此非先王之典禮而衰周之政俗也故國史因之而春秋不革以見事實焉
  遷國
  遷國見經者七皆瀕於滅亡者也邢衛之遷廹於狄也許之遷廹於楚鄭也蔡之遷廹於吳楚也其宗廟社稷幾不守矣幸而能定故以告而舊史書之若擇地而居則有國者之恆事也傳所載晉遷於新田楚遷於鄀邾遷於繹是也或其國不告或告而舊史不書或書而孔子削之皆未可知也
  齊桓城三國三章
  齊桓城三國屬辭各異皆以其實書也城邢者獨三國之師也縁陵則命諸侯城之而齊不與也楚丘則命魯獨城之而諸侯不與也霸者之令有使諸侯承事而已不與者矣襄五年魯衛㑹吳於善道是也然㑹吳雖列序魯衛之大夫而可知為晉令也若城縁陵而列序諸侯則似諸侯自城之而不知其為齊令矣何以知齊人不與也使齊人率諸侯以城則如城邢之列序可也何以知楚丘之役諸侯不與也當是時陳鄭廹於楚宋曹既同城邢之役而齊宋復謀㑹江黃惟魯以內難凡役皆不與故至是使獨任楚丘之役耳衛杞不書遷何也衛之遺民聚於楚丘而作邑焉不可以言遷杞遷則赴告不及或縁陵塞邑而非國都也楚丘衛地而與城內邑同文何也春秋於㑹遇盟戰之地皆不係以國蓋職方具在書某地則知為某國必如彭城之披於楚虎牢之戍於晉而後還係之宋鄭也
  盟扈㑹扈不序諸侯既曰晉大夫主之縁陵之城不序諸侯又曰齊人不與何也文襄繼霸以後百年中無諸侯自為㑹盟者而文之篇主㑹盟者皆晉大夫也以晉大夫而先諸侯不可序也故不序諸侯而沒晉大夫使齊帥諸侯以城縁陵則無為不序也即諸侯自城之而非齊志亦無為不序也惟令出於齊而齊不與故總書諸侯以見城者諸侯而令者齊人耳至於列序諸侯則似諸侯自㑹自盟而不屬於晉自城而不令於齊又三役之所同也
  以傳考之諸侯以霸令有事於鄰國而魯人獨書其國事者四城楚丘也戍陳也戍鄭虎牢也歸粟於蔡也其屬詞略同而謂楚丘之城諸侯不與何也經有文同而義異者非以事別即於前後文見之襄五年秋公㑹諸侯於戚冬戍陳楚公子貞伐陳公㑹諸侯救陳則諸侯同戍陳可知矣十年秋公㑹諸侯伐鄭冬戍鄭虎牢楚公子貞救鄭次年公再㑹諸侯伐鄭則諸侯同戍鄭虎牢可知矣若城楚丘歸粟於蔡則前後無所見也果同城則如城成周書㑹齊人某人某人城楚丘可也果並歸粟則如㑹於澶淵宋災故書暨晉人某人某人歸粟於蔡可也且至定公時晉令不行於諸侯久矣不能救蔡而吳專其功蔡既勝楚無為復令諸侯歸粟蓋淮泗通流舟漕易致故蔡人告糴而魯以粟歸耳用此觀之楚丘之惟魯城益信矣
  內大夫卒二章
  內大夫之卒必書大夫國體也有生無所見而卒書者矣未有生見於經而卒不書者也而桓莊之間五十年如翬如柔如單伯如溺如結其逆女盟㑹帥師大書特書而卒則無見焉此一經之大義也蓋隱之大夫而臣於桓則背君也桓所建置則黨賊也故凡隱之大夫而臣於桓桓之大夫而死於莊之世者皆不書其卒以示為王法所不容也至莊三十二年而後書牙之卒則莊之大夫也然則叔彭生之卒不見於經何也此義之變也使紀外事當書公子遂弒其君赤及其大夫彭生而為國諱惡不敢然也子之弒不書而第書彭生之卒則習其讀者以為內大夫卒之常辭而殉君之跡隱矣內大夫生無所見而卒猶書況彭生十一年㑹晉郤缺十四年伐邾其事屢見於經使以故出則當如慶父公孫敖之書奔使以事誅則當如公子買公子偃之書刺而當是時兩卿並聘而子卒不地先君既歿而夫人大歸新君即位而強隣取賂則國之內亂可知矣而彭生自是不見於經則不與罪人同心而死於非命亦可知矣然則彭生之不卒即君薨子卒而不地葬而不書之義也內大夫卒無不書而桓之大夫不書宣之大夫得罪於先君者卒皆書而殉君者不書皆所以發疑端見情實也安知非舊史本不書乎為舊史者非明於春秋之義也再世而不録大夫之卒史無是法也彭生之事非諱而書卒即誣而書刺耳以是知孔子削之也
  內君見弒者四桓之大夫不卒而其餘皆卒何也繼般繼閔者非簒也諸大夫非與慶父同心者也惟宣之大夫與桓之大夫同罪然特文以見義而餘從其常者春秋之法也桓之篇月不繫王而宣之篇月仍繫王矣不見義於始不知背主事讐皆有可誅之罪也不實録於後不知亂賊皆保首領以歿世也且彭生殉君不得從大夫卒之恆辭而卒不見經使宣之大夫皆不卒則彭生之義隱矣獨削仲遂之卒則與彭生之不卒相混而行父得臣之黨惡皆得自脫於是獄之外矣然則仲遂之卒雖無變禮而亦宜見於經者也
  內夫人九章
  內夫人之薨必書不書者閔定哀也書娶者五桓莊文宣成也餘不書得禮而以為常事也或以為娶於公子時事或有之而非春秋之法也以言隱僖可矣定哀則不可考襄之立也少經書夫人歸氏之薨而不書其娶以是知得禮則不書也然則書者皆失禮乎失禮而書者譏也非失禮而書者明嫌也桓夫人之書也以齊侯親送至魯境也莊夫人之書也以娶讐女而親迎也文宣二夫人之書也以喪婚也成夫人無是也而亦書以是知其為嫌也莊之有成風也文之有敬嬴也成之有定姒也其卒也書夫人書薨葬稱小君使哀姜出姜齊姜之娶不書則未知孰為嫡也襄之篇三夫人之薨並書使不備其始末則未知孰為君母孰為君生母孰為君祖母也宣成二夫人之書也非譏遂與僑如之以至乎諸侯之禮異於公子士庶人卿逆而迎於境禮也越國而親迎非禮也何以知其非禮也莊之篇前書公如齊納幣後書夫人姜氏入使親迎為禮則公如齊逆女當以常事而不書矣卿逆為禮則其書何也不書翬之逆而書夫人姜氏至自齊則與文夫人歸寧而至同文不知其為始婚也不書遂與僑如之逆而書以夫人姜氏至自齊更不知其事之端與義之所在矣閔定哀不書夫人之薨何也閔未娶也哀未薨也定則或未薨或卒於公子時也
  內夫人至各異文因事而屬辭也文姜之至也公親受之於讙矣故不書翬以也哀姜亦公受於齊而不書至者仇人之女不可以入宗廟故變文書入以著其逆也出姜不書逆者不書至而併言之何也貴聘而賤逆君而卑之特略其辭以見公之薄於伉儷著夫人不允於魯之由也蓋宣公之立也長至是而敬嬴仲遂之邪謀兆矣穆姜齊姜則恆辭也君不得越國而迎則逆者以至無譏也文姜之至也桓親受之於讙矣而書至自齊明公之未嘗成婚於讙也如書至自讙則成婚於讙之辭也
  內夫人出入必書舊史之文也違禮而出則書得禮則不書春秋之法也夫人之禮父母在嵗一歸寧悉書之則不可勝書而違禮而行者其失亦不可得而見矣然亦有得禮而書者則著變也文九年夫人姜氏如齊是也夫人之歸魯也貴聘而賤逆至而不致敬嬴仲遂同心以搆禍夫人至是蓋不安於魯矣故志其出而並志其返也是他日君薨子弒夫人大歸之端兆也惟得禮而歸寧者皆不書然後知出而書者皆失禮也然後知得禮而特書者為著變也文姜之如齊也或在齊襄之世或在齊桓之世而屬辭同文姜㑹齊襄於禚姦也聲姜㑹齊桓於卞為公請也而屬辭同文姜如齊非禮也出姜如齊歸寧也而屬辭同何以別乎此據事直書而義自別者也不待異文以別之也文姜鳥獸行君死於齊姜孫於齊既返於魯而奔齊襄者汲汲焉則書㑹書享書如不問而知其為姦也若齊桓則義著於天下久矣自襄之死姜與齊絶已七年至是齊魯之邦交始通而姜靦顔以歸母家桓之失在不能固拒耳他無嫌也若聲姜則桓之子或兄弟之子也其失在道㑹耳他無嫌也惟出姜如齊無以明其為得禮故特書至以別焉以違禮而行者皆不書至故知書至為得禮也惟得禮而書至故知不書至者皆孔子削之也何以知舊史之備書也為舊史者非明於春秋之法也使夫人歸寧例不書則出姜亦不書而孔子無從而得之矣以出姜之歸寧書知凡夫人之歸寧備書也以出姜書至知凡夫人之備書至也春秋獨於出姜不削以著變而其義皆見矣
  襄夫人之娶不見於經而左氏以齊歸為娣非也未有志娣之薨葬而反削夫人之薨葬者也歴襄昭定哀而未嘗別見襄夫人之薨以此知齊歸之為嫡也襄之篇並書三夫人之薨葬何以知穆姜之非襄夫人也夫人之薨未有不見於經者隱僖二夫人未書娶也而薨葬見於經桓莊二夫人之大惡也而薨葬不削宣夫人姜氏娶見於經矣而再世未志其薨以是知為穆姜也此不待傳而知者又況傳載穆姜之事獨詳乎哀姜之行得罪於先君齊人討之而魯以其䘮歸葬以夫人雖失禮而又以見僖公之厚也出姜以子弒見逐而不得歸祔於先君則宣公敬嬴之惡極矣成風敬嬴定姒之卒書薨葬稱小君非禮也而是時魯尚有君也故諸大夫從君所欲姒氏卒不書薨葬不稱小君禮也而非能行禮也季氏弱其君不使備禮君羸而不敢專也昭公君魯三十年而孟子卒不書薨葬不志蓋季氏逐其君而並黜其夫人也哀不能定其身況能正季氏哉傳稱昭夫人之䘮孔子適季氏季氏不絻則惡由季氏明矣內夫人出奔者二大歸者一奔書孫罪在夫人也大歸書歸罪在臣子也出姜之歸也不反矣哀姜之孫也以䘮至矣文姜則孫而返返而復出㑹享而其返不見於經何也舊史所無也莊公雖有念母之私而魯之臣子未嘗不心知其醜也其不告於宗廟不著於冊書必矣既孫於齊而不書其返又無異文以見之則後出㑹享者知其為何人哉魯夫人皆見於經矣隱夫人子氏既薨莊夫人姜氏未入則出㑹享者非孫齊之夫人而誰哉此不待異文而見者也
  娶夫人書納幣者二莊二十二年公如齊也文二年公子遂如齊也納幣淺事也公親之非禮也使卿亦非禮也文之納幣書譏䘮婚也何以知使卿之非禮乎以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知之也卿納幣為禮則夀之來不宜見於經
  隱夫人不書葬傳曰夫人之義從君非也古者葬各有期未有君在而久不葬者未有君夫人葬而不書者蓋隱志乎讓不以夫人之禮葬故不書於冊也不以夫人之禮葬則書夫人書薨何也隱雖不以夫人之禮葬而史必書夫人猶隱不舉即位之禮而史必書公也惟書公然後知不書即位為志乎讓也惟書夫人薨然後知不書葬為不用夫人之禮也經書紀伯姬之葬傳載晉荀躒如周葬穆後則謂君在而不葬與雖葬而不書皆未得其實也
  夫人至稱婦者有姑之辭也而稱婦姜者二稱婦姜氏者一或曰齊姜之書氏也承嫡姑之辭也然婦書氏亦無以見姑之為嫡或曰出姜穆姜之去氏也以䘮婚而夫人與有貶也亦無以見其必然豈文有衍闕與
  內女四章
  內女之歸也非失禮不書得禮而書者著變也無變而書者明嫌也鄫季姬之歸也以及鄫子遇防而書也宋伯姬之歸也以公孫夀納幣行父致女三國來媵而書也紀伯姬叔姬之歸也未嘗有失禮而書則閔其後之變也紀亡而伯姬葬於齊侯變也紀侯歿而叔姬歸於𨟎葬於叔變也故將有其末而録其本焉齊子叔姬郯伯姬𣏌叔姬之大歸亦變也而未嘗預書其歸閔紀二姬之變則録其後之變可矣何用預書其歸也二姬並歸於紀侯者也書二姬之卒葬而不書其歸則似伯姬為紀夫人而叔姬別歸於酅且紀既亡而叔姬之卒葬係以紀亦不知其事之端與義之所在矣𣏌伯姬之歸無變無失禮而書者明嫌也歸見於經然後知㑹於洮為公之凟於恩也然後知𣏌伯姬來以非歸寧志也若不書其歸則不知其為吾女也與諸姬之女適𣏌者無別也而書㑹書來幾與文姜如莒哀姜孫邾同義而疑於大惡矣內女無書逆者而於紀一見之何也古者庶女常為嫡女之媵而不以年為先後詩曰問我諸姑遂及伯姊是也並書二姬之歸並書二姬之卒葬則未知誰為嫡媵也有履緰之逆而後知叔姬之為媵知叔姬之為媵然後知其歸其卒其葬皆不宜著於冊書而特書以著其節也於是乎歸𨟎之義始顯白而無所疑矣
  內女之卒有變然後書紀二姬之書也以國亡君奔而失其所也宋伯姬之書也以災卒也其無變而書者則僖之篇伯姬也鄫季姬也文之篇子叔姬也皆君重其事而為之變故著於冊書而孔子不削以徵過焉然則內女之卒舊史皆不書乎史所書者國政也故惟卿卒書外此則公子公兄弟之親公叔伯父之尊無見於冊書者矣而況女子外適者乎而況女子未嫁者乎三姬之卒之特見於舊史也其義於齊王姬公弟叔肸之卒而得之王姬由魯歸齊者二而書卒者獨襄之王姬以莊公暱而為之服也公子不為卿而書卒者僅見於叔肸以宣公有愧焉而加隆也然則三姬書卒以君閔之而過於禮之常制可知矣何以知非舊史備書而孔子削之也盡削公子之卒而獨存叔肸以著其賢猶可言也盡削內女之卒而獨存三姬則義所無處矣內夫人之出入既曰舊史備書而孔子削之公子內女之卒所以異者何也常事也非國政之所及也與婦人出疆異矣且君夫人有行承事者必卿大夫也出入必告宗廟也車徒供億動皆及於國政而史有不志者乎鄫季姬之卒既為君之所閔而不書葬何也凡書葬者皆禮之變也以為著其賢者非也宋共姬之葬也以卿供葬事而書紀叔姬之葬也以媵而書二姬之賢與葬之之非禮蓋兩行而不相悖也鄫季姬之卒也以徵過而書其葬也以得禮而不書亦兩行而不相悖也宋共姬之葬以諡而紀二姬以伯叔何也夫人之諡從君者也葬伯姬時紀侯未歿叔姬則媵也不得以君諡配二姬之歸並書而於伯姬特書逆者以為後事之徵也
  內女書來者六而義各異莊之篇杞伯姬來以非歸寧書也僖之篇伯姬三至以非歸寧而為朝其子與求婦也蕩伯姬來以姑自逆婦而公下主大夫之婚也宣之篇子叔姬來以三月而歸寧又與高固偕也書外大夫來逆者二而義各異莒慶之逆以公為主也齊高固之逆以公為主並徵叔姬三月而遽歸也書來歸者三而義各異齊人來歸子叔姬齊臣子之罪也郯伯姬𣏌叔姬來歸罪在姬也𣏌伯姬之來也傳以為歸寧然歸𣏌不書子則非時君之女明矣而是時文姜已死則無母矣且子叔姬之來也以歸寧之急且與高固偕也外此別無書子某姬來者以是知合禮而歸寧則不書也於此見春秋之世女敎之猶謹焉二百四十二年內女非歸寧而來者惟𣏌伯姬則違禮而行者至少也在禮女子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𣏌伯姬桓女也而莊二十五年始嫁何也重䘮也文姜死於莊二十一年或𣏌伯亦更有䘮也
  文十二年子叔姬卒踰二年齊人執子叔姬或曰前叔姬卒次襲其號以亂大從也或曰前叔姬以庚子卒而録者誤衍耳



  春秋通論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論卷四
  翰林院侍講銜方苞撰
  魯滅國取田邑齊取魯田邑
  魯兼國書滅者絶其祀也項是也書取者取為附庸也根牟鄟邿闡是也何以知其為附庸也凡取外邑必先書伐某國敗某師而根牟鄟邿闡無所繫也凡小國為隣所並而魯復取之則與取邑同文者其國已邑之也須句向是也鄫鄆已邑於莒而取鄫取鄆與取根牟鄟邿同文而不言伐莒何也魯嘗請於晉以屬鄫而莒滅之魯嘗城鄆而其後為莒所得魯人蓋曰吾取鄫鄆而非取之於莒也與向之本並於莒須句之本並於邾者異矣故舊史無伐文也季孫宿救台遂入鄆不言伐莒亦此意也齊取魯田者一取魯邑者三皆不書伐以傳考之濟西讙闡賂也鄆則取以居公經特書齊侯必季氏懼討順以承命而不用師徒也凡伐我而取邑不書舊史諱之也賂則自我與之故不諱也定十年齊人來歸鄆讙龜隂之田而前此不見齊人之取僖三十二年取須句文六年復取須句而前此不見須句之失則伐我而取田邑者不書審矣故濟西讙闡之取不待傳而知其為賂也
  內圍邑
  經書內圍邑七皆不書叛成三年圍𣗥拒命者非𣗥民則齊有司也定六年圍鄆與齊人爭皆不可以言叛也昭二十六年圍成時公已孫齊舉國拒命不得獨書成叛也定十二年圍成欲書公歛處父叛則為孟氏守而非叛也欲書孟孫以成叛又非其事之實故第書圍以紀其拒命而不目其人焉惟昭十三年圍費則南蒯以費叛定十年再圍郈則侯犯以郈叛而經不書蓋中軍既毀尺地一民皆歸三家使以叛書是為三家討賊也而舍叛又無以屬詞故書圍以著陪臣據邑之實而不書叛以寓三家竊國之誅晉趙鞅荀寅士射吉治兵相攻未嘗叛君也而並書叛邯鄲稷據邑以叛趙氏則不書即此義也陽虎以讙叛不書而竊寳玉大弓則書蓋取之公宮不可以不志也比事以觀而不書內叛之義益顯著矣
  諸國伐魯
  魯被侵伐必書四鄙惟哀之篇兩書伐我蓋城下之師不可以書四鄙也定哀以前公室雖卑而三家協心尚可以捍禦外侮故隣國侵伐及四鄙而止耳至是則陪臣數叛三家異心莫肯為國任患故吳齊之師徑薄國都而莫為之蔽也傳載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蠶室景伯曰我未及虧而有城下之盟清之役冉有請背城而戰老幼守宮次於雩門之外則不可以書四鄙明矣
  歸田
  齊歸魯田或書歸或書來歸或書歸我或不書歸我何也書來歸者使人將命也鄭伯使宛來歸祊是也先儒以為心服而歸之則於來歸衛俘之義不可通矣歸而不書來者無將命者也歸濟西田公親受之於齊也歸讙及闡或疆吏相授受或魯使微者往受而不書其人也濟西之田獨曰我者不獨我有濟西田而所歸獨我故封也若鄆讙闡則魯邑也龜隂之田獨魯有也而書我則贅矣曹田之在濟西者魯嘗介晉以取之矣豈元年並以賂齊而茲所歸者獨我故封與鄭書使宛而齊不目其人何也宛鄭卿而齊微者也
  蒐狩
  經書狩二蒐五大閱治兵各一桓四年春狩於郎非地也六年秋大閱非時也莊八年春治兵非時非地且不以其事也昭定間之蒐或時或不時皆以非地書也蓋蒐狩有常地自昭以前非其地者獨郎之狩與治兵耳知然者以大閱得其地則不地也至中軍既毀三桓擅國不獨軍制變而蒐田之地亦惟其所便而不主故常矣但書蒐者選徒約也曰大者境內畢作也書公者公之私行也不書公者國政也惟及齊人狩於禚則志公忘讐而義不在於狩也治兵亦不地而曰以非地書者前書師次於郎以俟陳人蔡人後書師還則治兵於郎不待言矣
  城築
  春秋之法常事不書臺囿之築譏從欲也王姬之舘之築志變禮也若完城郭作邑以居民有國者之常事也而備書於冊何也魯再城中城一城西郛作邑二十有二皆非制也城中城以內難於城內更作城也城西郛或拓郛之址為城以居民或變郛之制為城以備敵也列國之畿疆有限則城邑亦有常魯次國也而二百四十二年作邑二十有二其侵併於小國則敗王略也即自城其封內亦踰舊制也故皆以非常書凡邑曰城而莊二十八年書築郿者制未備也城必備郛郭樓櫓之制而築則無之也
  內嵗祲有年
  二百四十年惟桓宣之世一書有年一書大有年承嵗祲也隱五年螟八年螟桓元年大水故三年有秋喜而志之宣自即位以後螽蝝水旱史不絶書故十六年大有秋喜而志之莊六年螟七年大水二十四年二十五年皆大水而其後不書有年者繼災之後稍熟而不可謂有年久則民氣漸復雖有年不復書矣莊之篇書無麥苗者一大無麥禾者一蓋二者俱無乃非常之災一有焉一無焉則農收之常不載於冊書矣僖之篇每時書不雨並志雨之時者君重其事故史詳之也文之篇並數時而一書又不志雨之時者君忽其事故史略之也莊三十一年一時不雨而書者承大無麥禾有蜚之後故一時不雨即以為憂亦猶桓宣承屢祲之後而以有年為喜也昭定之篇水旱螽饑無一書者君臣相圖家孚構禍而無心於民事也
  內災
  經書內災者六惟雉門兩觀書新作以是知失禮則書者春秋之法也桓宮僖宮之災因而廢焉或不可知若御廩新宮西宮亳社未有不復作者而不見於經則得禮而不書也審矣
  內毀作
  經書新作者二譏不度也南門之作非因崩圯則變古踰制明矣凡災而復作者皆不書而雉門兩觀書承僭而不能革也延廐之新非改作也其書以嵗祲也後世興工築以救荒上傭之也古者力役征於民則厲民甚矣毀泉臺何以書不宜作而作者非常也不必毀而毀者亦非常也
  魯君臣如列國諸侯來諸侯如外大夫來
  魯君朝霸國奔䘮㑹葬內臣出聘皆書如諱之也王事則闕焉而以王禮事強國不臣也君不朝王而間遣聘以夷周於列國亦逆節也故以為國惡而諱之惟僖公兩書朝王葢王之出勞於義為非而諸侯之就朝於禮無悖也觀僖公之書朝而成公書如京師之義益著矣諸侯書來朝外臣書來聘則明著其非而不為之諱也使一切削之而概書曰來則與非朝非聘而書來者無辨而書如之為諱國惡其義不可得而見矣外諸侯相如則與非朝非聘而書來同皆無名之辭也齊鄭強國州公天子三公豈肯行朝禮於曹紀哉
  內外平
  平或稱國或稱人稱國者邦交也魯及齊平及鄭平是也稱人則義各異鄭人來輸平以來者而言也宋人及楚人平則衆辭也君民上下同欲之也蓋被圍三時不獨宋人苦病而求息肩即楚人亦饑疲而思反役若書宋及楚平則邦交之常辭似君大夫專之而無以見二國之人皆困於攻守之實矣然則平莒及郯稱莒人不肯何也使書莒子無以見公及齊侯以強脅弱而拂衆情也
  書爵書行次書名五章
  王朝卿大夫外諸侯附庸之君諸侯之兄弟列國之命卿或稱爵或稱行次或稱名或稱人皆舊史之文也以為褒貶所寓非也使其人當褒而舊史以名書無從而得其爵與行次也其人當貶而舊史以爵與行次書無從而得其名也王朝之史外諸侯皆稱名踐土載書之辭曰晉重魯申是也而春秋魯史也外諸侯則魯君之匹敵也故以爵書王朝之卿士兼三公者亦魯君之匹敵也故以爵書宰周公是也王朝卿士與諸侯之卿不可以無別也故以行次書凡伯榮叔南季之類是也記五十命為大夫又曰五十以伯仲周道也附庸之君諸侯之兄弟將承國者上不得儕於諸侯下不可同於諸侯之卿故從王朝卿士之例而書行次蕭叔紀季之類是也列國之命卿不可無別於不命之卿故亦從王朝卿士之例而書行次夷伯祭仲女叔之類是也王朝之大夫則書名子哭劉夏石尚是也傳以為下士非也齊晉繼霸之初王使之禮於魯者皆公卿王子至石尚歸脤王室之卑甚矣而乃使下士乎況救衛逆後於齊乎文宣以後王朝之卿不以行次書而稱子舊說以為爵非也當是時列國之卿㑹盟侵伐恥稱某人而以名見恐王朝之卿亦不樂斥言其行次故特為是稱以尊異之而非有典法也王臣而稱人者三子突書名則大夫也洮與翟泉之王人則卿大夫未可知也蓋洮之盟諸侯皆稱爵翟泉之盟諸侯之大夫皆稱人而王臣乃以名書以行次書非所安也故稱王人蓋辭有所窮也何以知其為卿大夫也使兼三公則如宰周公之稱爵可也其不如尹單劉之稱子何也當時尚未有是稱也子突稱名而並稱王人者亦辭有所窮也使書子突救衛則不知其為王臣也書王使子突則伐救無此文也去人則疑於王子而名突矣傳以子突為字亦非也古有以子某名者見於傳記陳子亢介子推之類是也有以某父名者經所書齊侯祿父儀行父箕鄭父是也春秋未嘗有書字之法也其不當名而名當名而不名皆舊史之文也當名而不名如齊高子仲孫宋華孫司馬司城皆魯人喜而貴之也不當名而名如宰咺宰渠伯糾衛侯燬楚子䖍皆魯人賤而惡之也成僭逆奬簒弒茍有人心者無不藏惡也是以賤而書其名也邢周公之裔而衛滅之蔡魯之同姓而楚誘殺其君是以惡而書其名也以為孔子之特筆而褒貶寓焉則無一可通者矣
  宰咺宰糾衛侯燬楚子䖍而外不當名而名者榖伯綏鄧侯吾離來朝是也此舊史之文隨世以變而不可以義理求之者也春秋之初小國之君常稱名而其後乃稱爵猶成宣以前列國之卿大夫常稱人而其後卿以名見也榖鄧國小而逺於魯故視之如邾儀父郳黎來之屬而書名桓十五年邾人牟人葛人來朝三國之君也而稱人則榖鄧之書名不足異也傳以邾儀父為字郳黎來介葛盧為名而有所差別非也經所書齊侯祿父箕鄭父儀行父皆名無以知儀父之獨為字也且以平邱之傳考之邾與郳介班也而強為差別可乎舊史所稱無義理之可求而孔子不革何也榖伯綏鄧侯吾離楚子䖍衛侯燬渠伯糾爵與名並載者革而書爵可也而邾與牟葛之稱人者無從而得其名也宰咺之稱名者無從而得其爵與行次也而安得不一仍其舊哉且仍之而世變邦交即於是可考焉則義存乎其間矣周語規方千里以為甸服其餘以均分公侯伯子男孟子曰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秦周以前之書無言畿內有五等之爵者惟公羊傳曰寰內諸侯蓋據春秋所書周公凡伯尹子之屬而為言也王制曰分天下為左右曰二伯蓋據公羊氏陜以東周公主之陜以西召公主之並周南所稱召伯而為言耳不知詩稱召伯以行次言非爵也召公在文王時豈得為方伯乎春秋所書凡伯祭伯召伯亦以行次書與榮叔南季類也其稱伯多於叔季者承嗣多長嫡也周公祭公天子之三公也蘓子尹子單子劉子則與諸侯列序特為是稱以尊異之非伯子男之子也尹單劉皆執政使有五等之爵豈宜居卑列哉且王臣見經者何以獨有公伯子而無侯男哉又何以自文以前王臣無一子爵自文以後㑹盟征伐無一非子爵者出㑹哉蓋天子之卿本當以行次稱如二雅所稱南仲申伯召伯周語所稱樊仲是也春秋之初列㑹而稱王人者皆王朝卿大夫以不可爵諸侯而斥王臣之名與行次故但稱人至文之世晉卿㑹盟皆以名見而不肯稱人王朝之卿無轉稱王人之理故女栗之盟特稱蘇子以尊異之而自是王臣㑹盟皆稱子矣列於㑹盟稱子而居畿內亦稱子矣赴告於諸侯亦稱子矣子朝之亂單劉稱子而召伯毛伯奔楚從其恆稱皆據王室之告辭也召毛得罪於王則告辭不復尊異之明矣閔之篇書齊高子來盟昭三十二年城成周傳稱魏子南面則子乃時人相尊異之稱而非先王之典法明矣家父子突叔服劉夏石尚皆天子之大夫也知然者諸侯之命卿比於天子之卿而稱行次則天子之大夫比於諸侯之卿而稱名固其所也傳稱內史叔服內史於周官為中大夫則稱名者為王朝之大夫審矣其在於詩家父作誦以刺王未有自舉其字者而以父名者屢見於經則家父之為名也審矣
  程子曰諸侯之卿皆不書官以不受命於天子故不與為卿惟宋王者後得命官故宋卿獨書官非也宰咺宰糾宰周公而外王朝卿大夫未有以官書者則不受命於天子之說不可通矣司馬華孫司馬司城而外宋卿未有以官書者則宋得命官之說不可通矣蓋惟分職授事然後各舉其官若㑹盟侵伐聘問而各以其官書則義無所取而文亦贅矣以天子之宰而供列國聘弔與諸侯㑹盟乃非常之事故舊史以為異而志之宋司馬華孫司馬司城則魯人重之與齊高子仲孫之不名同未可以為典法也咺與糾之名既曰魯人惡之而以官書又曰舊史以為異何也以為異而書其官惡之而斥其名其義並行而不相悖也
  春秋所書皆列國之卿也大夫之名無登冊書者而盟㑹帥師國殺皆曰大夫何也傳載齊晏嬰曰惟卿為大夫蓋周制列國孤卿班同王朝之大夫士則以大夫書者亦舊史之文也王朝之大夫與列國之卿並書名其義必起於此也
  書人
  春秋書人其義不一㑹盟戰伐稱人臣下之辭也來聘歸田取田輸平歸俘獻捷執諸侯大夫稱人舉國之辭也弒君殺大夫公子討賊稱人因事屬辭而各有所當也㑹盟戰伐稱人舊史之文也成公以前外卿大夫皆稱人成公以後列國之卿稱名大夫則稱人而小國之卿大夫前後皆稱人此隨世以變著於冊書而不可更易者也其餘稱人者或舊史之文或孔子所定而皆屬辭之不得不然者也春秋以號舉者惟楚之先及徐與吳越耳使來聘歸田取田輸平歸俘獻㨗執諸侯大夫而稱國是以號舉也目其君則歸田歸俘而書來者疑於其君自來矣歸田而不書來者取我田者與齊侯取鄆同文而疑於得正矣執諸侯大夫者與晉侯執曹伯同文而疑於霸討矣故不得不稱人也惟荊人來聘鄭人來輸平近於以來者稱而知其為舉國之辭者以楚人使宜申來獻㨗知之也弒君而稱人者亦辭當然也赴告有主名者稱名以志惡赴告雖有主名而非其實者稱國以志疑若倉卒生亂國人本未得其主名而第知賊由微者則非人無稱也殺大夫公子而稱人者亦辭當然也非以國法殺之不得稱國目其人則兩下相殺也討賊而稱人者亦辭當然也國人而討賊者稱國以殺則國無君目其人則疑於其人之私隣國而討賊者稱國以殺則非其國之人目其人則疑於其君之私若是者亦非人無稱也然稱人同而於討賊則別為人盡得誅之義焉知然者以殺之不以其罪則不稱人見殺者或稱君或稱爵或稱大夫公子而不獨以名見也此非春秋特起討賊之文乃事殊而義自別焉者也惟邾牟葛三國之君來朝而稱人則魯人簡之莊公及齊人狩於禚為孔子之特筆然亦非用此為褒貶也
  隱桓莊三世大夫書繫書族書名
  春秋之初內卿獨以名見者無駭挾柔溺也外卿獨以名見者紀履緰鄭宛鄭詹也先儒謂命大夫書繫與族未命書名誤矣自僖以後無不書繫與族豈更無不命者乎楚卿書繫與族豈尚請命於王朝乎蓋隱桓莊之篇內卿權盛者書繫外卿貴重及死節者書族舊史重其人而詳之也其獨以名見者輕其人而略之也自僖以後魯及列國之卿無不書繫與族者大夫皆張而不敢略也舊史之文隨世以變者皆如此而以義理求之則無一可通者矣然則孔子不革何也其繫與族之未書者不可増也其己書者若削之以歸於一則世變邦交轉不可得而見矣
  通例七章
  比事屬辭春秋敎也先儒褒貶之例多不可通以未嘗按全經之辭而比其事耳以外諸侯稱爵為褒則楚商臣蔡般皆稱爵矣以外大夫不書繫與族為貶則鄭公子歸生衛甯喜陳夏徵舒書繫與族矣以稱人為貶則文僖以前㑹盟侵伐列國之卿大夫皆稱人而不以名見宣成以後列國之卿以名見而大夫仍稱人小國之卿大夫終春秋恆稱人而莒慶曹公子首獨以名見以是知凡此類皆舊史之文隨時勢以變更而非有典法者也莫悖於妾媵而稱夫人稱薨莫悖於守適而不稱夫人稱卒孔子一仍舊史乃屑屑焉於外諸侯忽稱爵以褒忽去爵以貶於外卿或稱繫與族以褒或去繫與族以貶於外諸侯或貶稱人而與卿大夫無別於外卿忽貶稱人而與大夫無別不惟義無所處亦且變亂事實而非傳信之書矣故一仍其舊使論世者有考焉春秋因事屬辭各得其實而是非善惡無遁情焉豈特不以日月爵次名氏為褒貶哉亦未嘗有特起褒貶之文也其特文皆所以𤼵疑耳蓋事雖變而義非隱無所用特文也惟事變而義隱然後特文以揭之文異然後疑生疑生然後義見是故君薨子卒而不地葬而不書所以見其非正命也桓之篇月不繫王所以見簒弒之作由王法不行也見弒之君不書葬而賊既討則書葬所以見不書葬者以為無臣子也弒於臣者賊不討不書葬而弒於世子者賊不討書葬所以見國人隣國不以弒君者為賊而以為君乃人道之極變也弒君之賊見殺不書爵而晉里克衛甯喜稱大夫楚比稱公子齊商人稱君蔡般稱侯所以見討之不以其罪殺之不以其事也弒於國人而賊不討者不書葬戕於隣國而讐不復者書葬所以見臣子之心同而勢則異也㑹盟書㑹而沒公書及而沒公所以見名分之始亂事柄之始移也㑹盟而諸侯不序大夫不名所以見諸侯之失位大夫之亂常也㑹盟不書所為而稷與澶淵書所為所以見其非欲討亂而不果也㑹盟同地前目後凡宜書諸侯盟而臯鼬之盟覆書公及所以見公之受國於意如而以得與後盟為幸也諸侯赴㑹而道卒宜書未至卒於某地而鄭伯髠頑書未見諸侯所以見其以欲見諸侯生釁也魯被侵伐必書四鄙而哀之篇兩書伐我所以見其為城下之師也諸侯奔不名而鄭伯突衛侯朔名所以見國有二君也爭國而奔其入也無不名而衛侯衎不名所以見其正也奔而歸執而歸者無不名而曹伯負芻不名所以見其位未絶也執諸侯大夫恆稱人而晉厲公執曹負芻獨稱爵所以見稱人者乃亂世相陵暴之事也取國邑恆稱人而齊侯取鄆以居昭公獨稱爵所以見稱人者乃彼此相攘奪之詞也內大夫必書卒而桓之大夫不書卒所以見其皆有可誅之罪也宣之大夫皆書卒而叔彭生不書卒所以見其死於子赤之難也僖二十八年兩書公朝於王所而一書王狩所以見就見諸侯之非禮也內戰不書敗而乾時書敗所以見復讐之不宜避敗也狩非微者之事而魯莊公及齊襄公狩稱齊人所以見其為不共戴天之讐也內夫人之娶也例書至而哀姜書入所以見讐人之女不可以入宗廟也夫人之娶例書至而出姜不書至所以見其不允於魯之由也夫人之娶非失禮不書而成夫人書所以見定姒之非嫡也夫人歸寧例不書而出姜書所以見其不安於魯之釁也夫人之行不書至而出姜書至所以見不書至者皆非禮之行也夫人之始至無不氏而出姜穆姜不氏所以見其以䘮婚而與有貶也內女之歸諸侯不書逆而紀伯姬書逆所以見叔姬之為媵也內女之卒非有變不書而僖之篇伯姬鄫季姬文之篇子叔姬書所以見君為之變而過禮也公叔伯兄弟公子之不為大夫者不書卒而叔肸書卒所以見叔肸之義與君之有加恩也內女之歸也無變無失禮則不書而杞伯姬書所以見後之來魯㑹洮者非諸姬之女也歸田不書我而濟西書我所以見濟西之田不獨我有而所歸獨我故封也宮室之災不書復作而雉門兩觀書所以見其非制也僖文之篇歴時不雨同而書之異所以見君心之有勤怠也凡此皆特文以𤼵疑而非用以為褒貶也惟王不稱天者三近於削之以示貶而其實非主於貶王也隱之弒也未嘗明見於經雖薨而不地葬而不書猶未知賊之在也錫桓公命王不稱天而後知獄有所歸矣成風薨葬一同於守適無以知僖公之違禮也歸含賵㑹葬王不稱天而後知大從之終不可亂矣然則此三書者亦所以𤼵疑也外此則據事直書以見其實而已故以褒貶求春秋之文亦說經者之誤也
  春秋之文殺史見極何以明其然也凡宮觀門社之災未有不復作者而所書獨雉門兩觀內女之歸其國未有不納幣者而所書獨宋公孫夀未有不來逆者而所書獨紀履緰吾國未有不致女者而所書獨季孫行父如宋為舊史者非明於春秋之法也使宮觀門社災而復作例不書則雉門兩觀亦無自而見於經矣納幣來逆致女例不書則公孫夀來紀履緰來季孫行父如宋亦無自而見於經矣以雉門兩觀知西宮新宮御廩亳社之新作舊史備書而孔子削之也以宋公孫夀來紀履緰來季孫行父如宋知凡納幣來逆致女舊史備書而孔子削之也
  春秋書王法不誅其人身何以知其然也書諸侯之奔而逐之者為兄弟為大臣為國人為隣國弗辨也書大夫之奔而逐之者為國君為同列弗辨也書國殺大夫而所殺之賢姦弗辨也蓋諸侯奔為天下之變事大夫奔為一國之變事不必問其逐之之人也國殺大夫則不王可知矣不必問其所殺之人也
  春秋微辭隱義每於㕘互相抵者見之如隱公之弒不見於經而薨而不地則知非正命矣不書葬則知賊未討矣桓書即位則知無隱先君之心矣月不繫王則知王法之不行矣錫桓公命王不稱天則知其為簒弒之賊矣桓之大夫不書卒則知皆有可誅之罪矣翬至桓之篇而稱公子則知操刃者翬矣薨而不地之為弒也於他君之必地見之賊之不討也於外諸侯見弒賊討則書葬見之桓之無恩於先君也於閔僖二公之不書即位見之其為簒弒之賊王法所不容也於錫僖成二公之命王皆稱天見之桓之大夫之皆可誅也於內大夫之皆卒見之翬之操刃而徳於桓也於前之不稱公子見之春秋之書微而顯此之謂也
  舊史之文有以魯君臣之意向為詳略者魯怨鄭忽而助突故忽亹儀之弒不書抗王師以立朔故黔牟之奔不書蓋軌以簒立故崇姦醜正而不以忽亹儀黔牟為君也將稱元帥小國之卿不名而鞌之戰四卿並列諸國之卿皆名則季孫侈其事也有以國人之好惡為進退者則當名而不名不當名而名者是也孔子不革而正之何也弒與奔之不書者不可益也名與不名則雖欲革之以定於一而其道無由也季子魯卿非若齊高子仲孫宋華孫司馬司城之名無從而得之也四人者之名不可得故季子亦仍其舊以見魯人之情宰渠伯糾衛侯燬楚子䖍可去名而存爵也而宰咺則無從而得其爵氏與行次也咺之爵氏與行次不可得故三人者亦仍其舊以志非常而因以見魯人之藏惡焉若鞌之戰則天下諸侯之失政皆見端於此故即以舊史之異文為春秋之特筆也
  左氏所傳有與經合而可證二傳之非者楚公子比弒其君䖍之類是也二傳以比為不弒而歸獄焉而以左氏徵之則志乎弒者實比而非棄疾也有顯與經背而不可從者鄭歸生弒其君夷宋華元自晉歸於宋之類是也使弒者實公子宋必不歸獄於歸生使華元至河而復必不書自晉歸於宋經之作豈知後之別有傳哉必待傳而後可求則春秋之義荒矣





  春秋通論卷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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