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聖大訓 (四庫全書本)/全覽

先聖大訓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先聖大訓       儒家類
  提要
  等謹案先聖大訓六卷宋楊簡撰簡有慈湖易傳已著錄是編蒐輯孔子遺言排比成五十五篇而各為之註錢時作簡行狀曰其歸自胄監也家食者十四載築室徳潤湖上更名慈湖始取先聖大訓間見諸雜説中者刋訛别誣萃六卷而為之解即此書也簡之學出陸九淵其嘉泰二年陛辭劄子稱臣願陛下即此虚明不起意之心以行勿損勿益自然無所不照嘉定三年面對稱舜曰道心明心即道孔子曰心之精神為聖案此據孔叢子之文其實尚書大傳先有此言不云孔子偽撰孔叢子者剽剟其文駕言先聖耳謹附訂于此孟子曰仁人心也此心虚明無體廣大無際日用云為無非變化無思無為而萬物畢照其立言宗㫖已開新㑹餘姚之派故註是書往往借以抒發心學未免有所牽附然秦漢以來百家詭激之談緯侯怪誕之説無一不依託先聖為重龎雜蕪穢害道滋深學者愛博嗜竒不能一一決擇也簡此書削除偽妄而取其精純刋落瑣屑而存其正大其間字句異同文義舛互者亦皆叅訂斟酌歸于一是較之薛據集語頗為典核求洙泗之遺文者固當以是為驪淵矣乾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先聖大訓原序
  世稱先聖謂孔子簡祗惟先聖大訓自論語孝經易春秋而外散落隱伏雖間見于雜說之中而不尊不特有訛有誣道心大同昏明斯異毫釐有間雖面覿無覩明告莫諭是無惑乎聖言則一而記者不同也又無惑乎承舛聽謬遂至于大乖也夜光之珠久混沙礫日月之明出没雲氣不知固無責有知焉而不致其力非義也是用參證羣記聚而為一書刋誣闕疑發幽出隱庶乎不至滋人心之惑非敢以是為確也敬俟哲人審訂胥正明州楊簡序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卷一
  宋 楊簡 撰
  蜡賓第一小戴記家語並名此篇曰禮運此名學者所加非聖人本言蓋謂禮其迹爾必有妙者運之不悟道實無二孔子言禮本大一分為天地轉為陰陽變為四時列為鬼神行之以貨力辭讓飲食冠昏喪祭射御朝聘又言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皆謂名殊而實一道無精粗今名蜡賓庶不分裂害道孔子為魯司寇與於蜡賓事畢出游於觀之上喟然而嘆
  小戴記於是曰仲尼之嘆蓋嘆魯也殊為害道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孔子之心即道其言亦無非道舉六合通萬古一而已矣無他物也喟然而嘆嘆道之不行也後雖言魯之郊禘非禮亦所以明道也為道而嘆非為魯而嘆小戴不知聖人之心今無取取家語所載
  言偃侍曰夫子何嘆也言偃字子游孔子曰昔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
  志願也家語誤以為記不承上文家語多誤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
  堯舜與賢不與子公也諸侯大夫亦然
  講信脩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姦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不作故外户而不閉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隠天下為家
  非謂禹湯武王也禹薦益於天湯未必不授伊尹武王未必不授周公蜀先主尚能屬之諸葛孔明而况於三代之英乎書序曰啓與有扈戰于甘之野不曰夏王啓其以不能遜于益而致有扈之戰故貶歟下言禹湯文武由此而選明其特異
  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常家語人作夫小戴記常作禮
  城郭講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里
  自天下為家以來風俗寖不如古故禮制益立以防民之非聖王制禮皆因人心著其本義紀言其詳矣以其有不正不篤不睦不和者故立禮以正之篤之睦之和之以人欲滋熾故制度滋設以侵爭者衆故立田里以息爭
  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
  侵爭不已必有殺伐故勇能去害知能見幾者見謂賢至於以功為己不及彼則私矣
  禹湯文武周公成王由此而選
  小戴記有也字而作其今從家語以小戴記文勝失眞後同
  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譲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勢者去衆以為殃是謂小康
  禮而著其人心之本義則禮非虚文皆道心之正用又考察其忠信則禮出於誠而非偽其過失違禮不義不誠則著之謂懲之刑罰之其有仁者則儀刑之使居位為則於民使民有所懲而不為非有所慕而歸於正又自其閨閫發諸朝廷以達於閭里冠婚喪祭賓射田狩軍旅所講之事無非禮讓以示其民有常而無改純而不雜如有不由此者雖居位勢必去之衆咸以為殃禍至是道亦明矣亦可謂治矣雖不及大同之世亦謂小康
  言偃復問曰如此乎禮之急也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相視也遄疾也視鼠猶有儀體鼠有能拱者人無禮則不如鼠何不速死言生不如死人心惡無禮如此則失禮者誠有死之理孔子以明禮之急禮即天之道人性之所同有情動於邪始失本有之正故先王治之使復其正
  是故夫禮必本於天殽於地列於鬼神達於喪祭射御冠婚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必者確定無疑之辭人深疑禮無與乎天地故孔子為必定之辭痛掃其疑禮者乃道之見於品節文為之名即道也故天地鬼神無所不通曰本於天殽雜於地列於鬼神孔子以為必然洞見六合之間無二道也是道之清明健行不息名曰天是道之化生萬物殽雜名曰地是道之變化感應不測名曰鬼神是道之見諸人事名曰喪祭射御冠婚朝聘其為道一也庸衆以喪祭射御冠婚朝聘為粗近以天地鬼神為幽遠失其所自有者矣失其道矣禮者人心之所自有聖人因其所自有而還以示之故人心默感而化
  言偃復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歟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
  杞夏后氏之後徵驗也無所考證惟得夏時之書今存者亦有小正見大戴記
  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宋殷之後坤乾熊氏云殷易以坤為首周官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鄭康成云殷坤乾之書其存者有歸藏據康成此言則坤乾之書不止於歸藏豈康成不審其詳而姑為疑辭歟杜子春云連山宓戲歸藏黃帝其以殷人用之故曰殷易歟
  坤乾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
  事有等倫義無不通一也
  夫禮之初始諸飲食燔黍捭豚家語捭作擘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鼔猶可以致其敬於鬼神
  鄭康成云中古未有釡甑釋米捭肉加於燒石之上而食之今北狄猶然汙尊鑿池為尊也抔飲手掬之也摶土為桴築土為鼓孔穎達云築地以當鼓節皇氏云桴擊鼓之物杜註周禮籥章云以瓦為匡不須築土蕢塊也以蕢音之誤歟小戴記猶下有若字家語無
  及其死也升屋而號告曰臯某復然後飯腥而苴孰苴或為俎臯發聲招之於上飯含也腥謂珠貝歟謂奠饌歟苴包也取遣奠有苴歟然朝夕奠其薦熟乆矣
  故天望而地藏也體魄則降䰟氣則上
  小戴記䰟作知未安䰟者凡衆之通稱知則神聖同之清明無所不通無所不在何止於在上今從家語作䰟
  故死者北首生者南鄉皆從其初
  已上皆從古初則然
  昔之王者未有宫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
  鄭康成云寒則累土暑則聚薪柴居其上王肅云掘地而居謂之營窟有柴謂橧在樹曰巢
  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後聖有作然後脩火之利
  鄭康成云孰治萬物世本云燧人出火鄭六藝論云燧人在伏羲之前凡六紀九十一代廣雅云一紀二十六萬七千年後聖脩之其利用備
  笵金合土
  家語作範笵金謂鑄金於模範之中而成利用合土燒成器用瓦瓴甓及甒大之屬
  以為臺榭宫室牖户
  爾雅釋宫無室曰榭四方高曰臺然則臺者巧於橧巢榭則屋之唯無室爾至於宫室牖户則詳備矣
  以炮以燔以亨以炙
  鄭康成謂炮裹燒之也燔加於火上亨煑之鑊也炙貫之火上家語亨作煑
  以為醴酪
  鄭康成云烝釀之也酪酢酨王肅云醴醴酒酪漿酢
  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
  朔猶初也後聖脩火利為宫室為醴酪治麻絲雖不同古初而養生送死事鬼神上帝則從其初矣
  故𤣥酒在室醴醆側眼反在户粢醍在堂醍音體澄酒在下儀禮有𤣥酒無明水周禮無𤣥酒有明水然則明水即𤣥酒歟孔穎達云𤣥酒謂水也大古知飲水而已後世始造酒逐於味矣聖王不忘古始尊𤣥酒於堂置醴醍於外澄酒於下深賤逐味之去道逺也周禮五齊一曰泛齊二曰醴齊三曰盎齊四曰緹齊五曰沈齊三酒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周禮之泛齊其古禮歟曲禮稷曰明粢江東呼粟為粢而鄭康成讀粢為齊引周禮五齊為證鄭説未安孔子曰黍可為酒禾為醴也古先以黍為醴醆故尚之在户後又以稷為醍故次之在堂本草粟米在中品稷米在下品則粟與稷二物矣本草唐註云本草有稷不再穄穄即稷也今觀粟穄相似唯穄大而粟小
  陳其犧牲備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鐘鼓脩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
  天人無二道同于一正
  作其祝號
  周禮大祝辨六號一曰神號二曰鬼號三曰祗號四曰牲號五曰齍號六曰幣號
  𤣥酒以祭薦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與其越席越音活字書作趏春秋𫝊大路越席杜元凱云結草疏布以冪衣其澣帛鄭康成王肅皆云練染以為祭服醴醆以獻醴醆雖不如古之𤣥酒然後世用之安之聖王不得而違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
  嘉者敬愛之謂
  是謂合莫
  與㝠莫合
  然後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豆鉶羮薦孰則體解説文簠黍稷圜器也簋黍稷方器也從竹則知古以竹為之後更以木矣鉶器也或作鈃實羮焉
  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也
  家語自言偃問夫子之極言禮至是乃再請問禮詳觀上下文不類今從小戴記特牲饋食禮祝東面告利成少牢饋食禮尸命祝嘏主人是祝亦以慈告然則此惟言大略歟抑此言君禮故異歟
  孔子曰嗚呼哀哉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舎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
  家語於是有天子以杞宋二王之後周公攝政致太平而與天子同是禮也簡觀上言魯之郊禘非禮殆後人誤加小戴記無此
  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謂大假
  假嘏字之訛曽子問不旅不假亦謂嘏也古書之傳訛若此類多家語作大嘉
  今使祝嘏亂説徒藏於宗祝巫史非禮也
  此從家語文小戴記作辭説明堂位成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此命已失其常而魯君又因縁僭郊禘祝嘏之説初以不安而隠藏
  是謂幽國醆斚及尸君非禮也是謂僭君
  鄭康成云僭禮之君也醆斚先王之爵也惟天子與王者之後得用之耳其餘諸侯用時王之器而已魯僭用醆斚
  冕弁兵革藏於私家非禮也是謂脅君
  魯君僭故其臣亦僭周禮司服卿大夫得服𤣥冕士得服皮弁而此謂非禮者其以僭鷩冕或衮冕不敢明言歟季康子朝服以縞曽子問曰禮乎子曰諸侯皮弁以告朔然後服之以視朝若此然則皮弁亦有僭者
  大夫具官祭器不假聲樂皆具非禮也是謂亂國與子游私言故直指魯君大夫之非非言於廣衆也亦并言當時之大夫僭管仲官事不攝孔子謂不儉曲禮問大夫之富曰有宰食力祭器衣服不假凡家造祭器為先然則祭器可造而不可備歟曲禮雜後世之文家語造祭器或後世之禮歟周禮閭共祭器州共賓器鄉共吉凶禮樂之器鄉有大夫州黨皆有大夫
  故仕於公曰臣仕於家曰僕三年之喪與新有昏者期不使以衰裳入朝與家僕雜居齊齒非禮也是謂君與臣共國
  家語臣與君共國有三年之喪者期不使則無以衰裳入朝者矣并及新婚者以本禮同條故因及之禮公門脱齊衰者敬君也而士喪禮三日成服杖拜君命及衆賓豈獨此時為可而常事則不可歟抑公門脱衰禮之常士喪禮不復别言歟其成服杖拜君命者不於朝歟臣與僕雜居齊齒不分尊卑不尊公卑家
  故天子有田以處其子孫諸侯有國以處其子孫大夫有采以處其子孫是謂制度
  言其有以處之而己非必任之以政也默譏魯任三桓以政失制度故亂其國
  故天子適諸侯必舎其祖廟而不以禮籍入是謂天子壞法亂紀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是謂君臣為謔
  此總言上之人先亂其禮制故亂從之
  是故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儐鬼神考制度别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
  君得禮則得其柄矣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且子孫惟當有以處之養之不可以私愛而任之以政其始甚微至末流則不可救矣敬鬼神足以感人之敬心敬則治慢則亂禮即心心即道即大一即天清明無所不照考制度則是非自明至靜常明曰仁其間固自有别等殺曰義其間亦自有别家語作立政教安君臣上下也
  故政不正則君位危君位危則大臣倍小臣竊刑肅而俗敝則法無常法無常而禮無列禮無列則士不事也刑肅而俗敝則民弗歸也是謂疵國
  倍背也音同而字訛大臣公然背畔小臣則竊有妄作一失正禮庶事皆亂刑亂而過於嚴肅俗愈亂而敝法失其常禮亂其列士當任事今不安分故廢職不事
  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
  惟天生民有欲無禮則亂而君據其崇高富貴豈不危哉漢高觀秦皇帝喟然而嘆曰大丈夫當如此矣此乃生於秦焚詩書棄禮樂人欲肆行而不已故至此也惟禮行義明人心安於禮義惟有尊君敬上之心無犯分干正之意故聖人謂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政即禮周以禮廢故衰魯以禮廢故亂
  是故夫政必本於天郊以降命命降於社之謂教地此據家語小戴記郊作殽敎亦作殽未安郊以祀天明有尊也社以祀地明有敬也王者行尊敬之禮于上而天下皆尊敬矣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惟上有以感動之則下默然而應矣此非王者之私術也此天下之大義也自郊而始皆天命也命降于社又因地以致敎天命即天道三才之道一
  降於祖廟之謂仁義
  親親之道仁也禮節之制義也
  降於山川之謂興作降於五祀之謂制度
  天地祖廟之禮人心斷斷不能自已者至於山川之祀乃作而為之敬心之廣也故曰興作至於五祀詳矣故言制度皆天命也天命人心名異道同
  此聖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故聖人參於天地並於鬼神以治政也處其所存禮之序也玩其所樂民之治也孔子憫衰周之際人君廢禮以危其身故此發藏身之義非聖人私其身而為是術也遵道而行參於天地並於鬼神言其與天地鬼神為一以是而治政也處其所存尊尊卑卑各安其義有序而不亂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中正之音足以感民善心民安其禮而至於樂焉則治矣禮樂刑政一道而四達也
  天生時地生財人其父生而師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所以立於無過之地君者人所明非明人者也人所養非養人者也
  易曰觀民書曰養民而此曰君者非明人非養人何也此明乎君道也人君清明在躬無所不照中心無為而人民皆視上之所好惡而從之矣君失其清明無為而汲汲乎外則反不能觀民養民矣清明照臨自能觀養聖言當通其旨
  人所事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則有過養人則不足事人則失位故百姓明君以自治養君以自安事君以自顯故禮達而分定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
  人心安於禮義其有義在於死則愛死義不在於生則患生以此甚難以明人心之安義
  故用人之知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故國有患君死社稷謂之義大夫死宗廟謂之變不得行其道則去位何至於死然禮有變焉義有不得而去至於亂不可救而至於死故曰變
  聖人耐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非意之也鄭康成云耐古能字家語作能簡疑方音有以能為耐者能耐音近同母
  必知其情辟於其義明於其利達於其患然後能為之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脩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聖人之所以治人七情脩十義講信脩睦尚辭讓去爭奪舎禮何以治之
  禮者天下之大順人心之所同有因其所同有順以道之故翕然順聽如一家如一人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欲惡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也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
  心之惡者於禮必不能行
  人者其天地之德隂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也此用家語小戴記作秀氣夫人與天地隂陽鬼神五行一體殊名人形則小其性則無限量古志有云生天生地易曰範圍天地曲成萬物天地施生之德隂陽交合之妙鬼神感通之㑹五行參錯之秀無二道也無二物也故歸妹天地之大義哀樂相生不可得而見不可得而聞此皆孔子之言可以證吾心之同然人皆有此至廣至大至神至明之性而自不知不信也
  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於山川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後月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即三五之數有以驗月者五行和而後生聖人於是明天地陰陽日月星辰四時五行一氣通融因人心疑其殊異不一故指其事實以騐其一
  五行之動共相竭也
  小戴記共作迭迭有異義共有同義故從家語作共
  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也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也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也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主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聲被色而生者也
  至哉聖言其循循善誘善啓道人心如此將發揮人與天地隂陽五行本一之妙故言天陽地隂同播五行於四時則天地一矣五行和而後月生即三五十五之數證月即五行之和則五行與月又一矣木氣動則水氣竭盡火氣動則木氣竭盡五行雖相竭而回旋無窮則知實不竭盡繼言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則五行未始不一而四時十二月亦一矣又推之於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則五聲六律十二管又一矣又推之於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則五味六和十二食又一矣又推之於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主則五色六章十二衣又一矣又言人者天地之心則古志所云生天生地於是益信矣人者五行之端端猶本也自天地由我以生而况於五行乎繼言人食味别聲被色而生則人又與五聲六律十二管五味六和十二食五色六章十二衣通合而為一矣此皆助明乎一循循漸誘至於此自此而推則萬殊無不通一嗚呼人自生而執如此者為我如此者為物如此者為天為地自此紛然牢不可解不悟吾心之本無際畔天地日月四時鬼神人物萬化萬事萬理通一無二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鄭康成云五聲宫商角徵羽也其管陽曰律隂曰呂布十二辰始於黃鍾管長九寸下生者三分去一上生者三分益一終於南事更相為宫凡六十也五味酸苦辛鹹甘也和之者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鹹皆有滑甘是謂六和漢元帝使韋𤣥成等親試問京房於樂府房對受學故小黃令焦延壽等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隂隂上生陽終於中吕而十二律畢矣中吕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王肅云十二食十二月之食考工記畫繢之事雜五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𤣥地謂之黃攷此則五色青赤白黑黃加𤣥而為六章歟十二衣諸儒皆無説孔穎達云似月别衣食
  故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陰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鬼神以為徒五行以為質禮義以為器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以天地為本故物可舉也
  天地為我之本體則其中之萬物盡舉之矣其作則治政則職方氏辨其邦國都鄙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與其財用九穀六畜之數要周知其利害觀此則周官之所以維持化育於覆載之内者可知矣鳥獸魚鼈咸若斧斤以時入山林仁及草木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德澤矣
  以陰陽為端故情可睹也
  萬化萬慮非陰即陽
  以四時為柄故事可勸也
  四時各有可舉之事勸諭趨赴柄者執以用物此使人趨事如之
  以日星為紀故事可列也月以為量故功有藝也考日之運而昏旦之中星寖移如月令所紀紀時益詳隨時趨事事可敘列矣至於積日紀事則人事益有敘列月生與日異行積二十九日半有奇復與日㑹是為一月量者限則也藝猶作為也事功程限宜稍寛故月以為限日星時月具在乎聖王政事之中于以助證天人一貫之道也
  鬼神以為徒故事有守也
  百神受職各有守也
  五行以為質故事可復也
  五行即聖人之質故聖人於事無所不通終而復始五行循環無端
  禮義以為器故事行有考也考成也人情以為田
  以禮義治人情猶以器治田故起器與田之喻禮義人心之所有耘去放逸之稂莠而良苗暢達矣
  故人以為奥也
  奥主也室西南隅曰奥尊者所居禮為人子者居不主奥故此取主義
  四靈以為畜故飲食有由也
  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宫沼則極和極順聖王可以享天下之大奉矣鱗羽毛介之屬皆可飲食故因以云明不素食
  何謂四靈麟鳯龜龍謂之四靈故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鳯以為畜故鳥不獝麟以為畜故獸不狘
  鄭康成云淰之言閃也獝狘飛走之貌也
  龜以為畜故人情不失
  龜知吉凶與人情通歟自聖人作則云云亦明人者天地之德鬼神之會五行之秀縱言橫論靡不貫通萬化萬物萬理通一無二亦猶自天秉陽而下皆助明一致
  故先王秉蓍龜列祭祀
  聖人因言四靈其後言龜於是因及祭祀之禮其初卜筮祭日與尸故曰先王秉蓍龜列祭祀蓋聖人縱言因縁接續人之常言亦有此類
  瘞繒宣祝嘏設制度
  禮祭為大瘞繒祝嘏舉其大略孝慈之情略見於此繼乃總言凡禮之制度以綂包之
  故國有禮官有御事有職禮有序
  此詳言制度條理人或疑禮之不足以包事故言官言事至於各有職則事詳矣末又總言禮之有節序則詳備矣
  先王患禮之不達於下故饗帝於郊所以定天位也天子必有尊則尊卑長幼之禮達於下矣
  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也禘祖廟所以本仁也旅山川所以儐鬼神也祭五祀所以本事也
  國皆有社故曰列地利養人祀社所以報德也孝者人心之所發是謂仁山川稍降於天地矣儐猶賓也五祀則有降矣中霤門行户竈皆有事焉所以報之也夫道惟其正而已矣郊社祖廟山川五祀事雖不同而皆正也義也義行於事而禮達於下矣未知道者以靜為本用為末故此言禘祖廟本仁明其非末未知道者以五祀之祭為小為末故此言本事明其非末觀此則萬事可通矣定天位列地利儐鬼神皆本而不言可知矣互舉參明屬辭之法
  故宗祝在廟宗人與祝三公在朝三老在學王前巫而後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故禮行於郊而百神受職焉禮行於社而百貨可極焉禮行於祖廟而孝慈服焉禮行於五祀而正法則焉故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義之脩而禮之藏也
  廟中之事委諸宗祝朝廷之事聽諸三公於學乞言則受之三老王弔則巫前内史為王左右手左右史書王言動凡國事有卜筮鄭康成謂侑四輔未安與卜筮瞽非類瞽樂吏御瞽幾聲之上下亦幾察王之音聲侑勸尸飯者卜筮瞽侑皆祭祀執事於王左右者此泛言王左右前後皆有輔佐王中心可以無為無為即至正無為即守無思無為天地自此生鬼神自此行萬物自此生人心自此化萬事自此理故百神於是受職百貨於是可極孝慈於是服法則於是正夫道一而已矣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義之所當然而禮在其中矣曰義曰禮曰心曰正曰守曰無為名殊實一難者曰動靜無二何必專於無為曰聖人立言垂教不為聖人設為學聖人之道者設孔子未至從心之妙也自曰我學不厭學無為以守至正也舜命禹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勉以守至正也易曰蒙以養正聖功也蒙即無為也此作聖之功也孔子謂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易者萬變不窮之書至五十而後學易則是時未五十正無為以守至正學不厭之時也孔子所學即動靜無二之妙而蒙養之功必熟乃成
  是故夫禮必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於天也
  必者確定無疑之辭人深疑禮無與乎大一故孔子為是必然之辭痛釋其疑前言禮必本於天政必本於天其旨同大言其至大而無外一言其無二大一所以發明此道道不可名不可言唐虞之際惟曰時是也亦猶易曰此古本無道之名後乃有道之名道若道路明人皆由之無所不通天健行變化即此道故亦曰天此明其至大而一曰大一陸德明音太非也太對少謂道為太則少非道乎孔子必不作太音清濁分是謂天地天地即大一言其運轉流化曰隂陽言其變而為暄凉寒暑曰四時列而為天神地⽰人鬼與夫四方山川羣神曰鬼神皆禮道也名殊而實一其降曰命則其尊其卑其貴其賤其富其貧其壽其夭其大其小皆命也其綂而司之曰天地在天中而况於餘乎然天未離乎氣不能以通大一故天止言官大一者道之異名不可以形氣言不可以心思索無思無為而大一在我矣人人之所同有也亦不可以有無求而恭敬辭讓撙節文為由是而出造化生成萬事萬化萬理由是而出亦不可以本末精粗論初啓蔽蒙姑言其本姑言次第其實一體無二孔子曰哀樂相生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達乎此則信矣
  夫禮必本於天動而之地列而之事變而從時協於分藝其居人也曰養
  聖人諄複發明一貫之道蓋以人情蔽固故于再于三啓諭之覬其或發蓋不至於融明通一而無纖疑則終不知禮分言其殊藝言其事皆此道也鄭康成拘於文類故欲改養作義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則禮所以養人也于以益明聖言縱橫不拘之妙
  其行之以貨力辭讓飲食
  禮不止於辭讓亦不止於飲食姑舉此可以類通
  冠昏喪祭射御朝聘故禮義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講信脩睦
  忠信和睦即禮義
  而固人肌膚之會筋骸之束也
  禮義有如此神用人心違禮乖義則放逸惰慢肌膚不固筋骸解弛
  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
  或謂養生送死事鬼神不可無禮義則失之矣即吾養生送死事鬼神之誠心即禮義已其間有節文名曰禮得其宜名曰義名殊而實一尊而言之曰大端
  所以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
  天道無思無為人情有喜怒哀樂疑不可合而知者知其未始不一也孔子哭顏淵至於慟矣而不自知哂由疾求君召使擯而色勃如升堂屏氣似不息迅雷風烈必變情狀萬態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終年變化云為而未始不寂然此惟心通内明者自知之至於衆人則樂而淫哀而傷怒而暴聖王制禮所以節人情之放逸復天道之正中竇喻通達
  唯聖人為知禮之不可已也故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
  人自禮而生失禮則危亡壞乎怪反陸音怪乃好異之過乎怪反取也怪音毁也
  故禮之於人猶酒之有糵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故聖王修義之柄禮之序以治人情
  柄喻其本義達於事為禮
  故人情者聖王之田也修禮以耕之陳義以種之通而言之禮即道之異名為甚大析而論之治人之始修其文為則止可以喻耕未及其本至於訓之以義有以感人之義心則始可喻種立言之道不一而足達之則無所不通
  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樂以安之
  設庠序師儒使之講學講學大要改過而已故喻耨耨除穢也孔子曰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孟子取耘苗之喻謂改過也人心本善起意生過過去則本心自善自正自清明此心即道故書曰道心此心雖善過習或有間雜則善猶未咸聚過習不作無間雜則衆善咸聚矣非自外至本心所自有也人心和樂則安矣播諸中正和平之音與道心中正和平之樂合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子游聞諸夫子以弦歌為學道孔子又曰成於樂和樂之妙不知手舞足蹈也
  故禮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則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義者藝之分仁之節
  藝猶事也仁人心也心之品節合宜曰義
  得之者强仁者義之本順之體得之者尊
  仁義道一名二互相發明然學者有得義而未仁者矣非道有二人自不通然得乎義者事無不宜人心無不服故强仁則達禮義之本大一在我矣融明和順心無間斷故不止於人心咸服而已而又敬之尊之如天矣
  故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為禮而不本於義猶耕而弗種
  禮則文為義則發於人心析言則異其道則一
  為義而不講於學猶種而弗耨講之以學而不合之以仁猶耨而弗穫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樂猶穫而弗食安之以樂而不達於順猶食而弗肥
  義心初生未能無過差阻蔽故講學以除治之雖除治而心未通悟則衆善未合一通貫仁雖已有猶未至於安而樂則未為深入毫釐之間猶為未食嗚呼聖人之講道也精矣道學之中誠有若是等級淺深之序至於安則在己者盡矣茍達之事用有未順焉則猶有虧焉故喻以弗肥其講也詳矣順亦樂之道又精而析之則又有區别雖然學者之序則爾自道觀之則一不知其為一則終不足以言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人自不知道未嘗改嗚呼聖人治國其敎人精至至於此敎官之屬三公為鄉老敎之中敎之和自漢以來不復知有此矣
  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
  孔穎達云膚是薄皮革是膚内厚皮
  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德為車以樂為御德而至於醇和孫出則可及物
  諸侯以禮相與
  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然則諸侯賢歟禮賢者之所及通達則一
  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考成百姓以睦相守
  隨所宜言互相發明德樂禮法信睦道一名殊
  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大順者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故事大積焉而不苑苑如字冗雜也並行而不繆細行而不失深而通茂而有間連而不相及動而不相害此順之至也
  自上所言衆善庶事庶理離離然若星辰之錯行日月之代明天地之變化水鑑中之萬象誠有大積而不苑並行而不繆深而通茂而有間連不相及動不相害之狀於澄然融一之中雖有曲折條理之細不可勝窮而非思非為此道心之本妙也人人之所同有也聖人不失其全賢者所失輕寡衆人所失多矣苑者冗雜之地不苑不冗雜也繆者兩絲相著也其曰紕繆者絲相比近曰紕猶有間未相著也繆則相著如一矣謂紕繒欲壞者蓋以繒之不善者濯之則絲并比其曰繆戾者以繆者繒之不善絲不正直而繆也大積疑於冗雜今不冗雜而常虚並行疑於繆今不繆所行至於細小疑有失今不失雖無思無為深不可測而亦通物茂密而亦有間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井井不亂也連者一體無二而亦有不同者是謂别仁義仁雖融一無間而義有可否禮有變常參錯似相反而實不相害此妙用惟明覺通達者自知自信
  明於順然後能守危也故禮之不同不豐不殺
  孔子亦嘗答子夏之問有曰禮不同不異不豐不殺稱其義以為之宜
  所以持情而合危也
  書曰人心惟危人不能皆聖哲茍無禮以維持之則入於亂人心皆亂則禍不可救矣故禮不在於同異豐殺之間維持人情使無離乎正使危者不危是謂合危
  故聖王所以順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原用水火金木飲食必時冬合男女春頒爵位必當年德皆所謂順也
  前既言順之大者此又及其詳及其細當無所不順也故三才之氣和災害不生祥瑞畢至如下文所云居山原者安於山原居川渚者安於川渚易之則人心氣血皆失其安用水灌溉有時虞人入澤梁有時司爟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鄭司農説以鄹子曰春取榆柳之火夏取𬃷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卝人以時取金玉錫石山虞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取用非其時則其氣亂天地萬物同此一氣氣或亂則相感相傷孔子不時不食飲食不時生疾今俗猶有是言月令春食麥與羊夏食菽與雞中央土食稷與牛秋食麻與犬冬食黍與彘孔子曰十二食殆十二月各有食也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過此則失時德有大小爵位有尊卑失其當則不順人心不安不和
  用民必順
  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
  故無水旱昆蟲之災民無凶饑妖孽之疾
  昆蟲之災螟螽之屬
  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家語甘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鳯皇麒麟皆在郊棷素口反或作藪龜龍在宫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也
  鄭康成云器若銀罋丹甑也王肅亦云出銀罋丹竈簡謂銀瓮不知何祥然今掘山得器瓮亦聞有金銀器者乃宿藏或墟墓中物若夫世傳丹竈乃脩養家幾於仙者煉丹之物小道所為非天地大瑞多聞昔有得器於山者實物於其中即盈亦異矣但此器多以爭取而毁此或是歟銀瓮丹甑雖援神契文未可遽從孔穎達云按禮緯斗威儀云其政太平山車垂鉤注云山車自然之車垂鉤不揉治而自圓曲河出馬圖啓𤣥氏曰河出圖洛出書伏羲演之案中候握河紀堯時受河圖龍銜赤文緑色注云龍而形象馬故云龍馬是龍馬負圖而出夫馬義惟始於注非本文銜非負按大戴禮云洛出服河出圖疑得馬以為車之服馬以祥瑞故貴重之不以為旁驂歟漢曰襄河淮曰淮河洛宜亦曰河
  則是無故先王能脩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此順之實也
  此即前言六君子謹於禮以著其義考其信也禮由義而達本體於忠信由中心而達和順至是則天道人情通一而無間故天地和應祥瑞至此和順之事實言有祥瑞之物可驗也此無他貫三才通萬物其名曰禮曰義曰信曰順其致一也
  哀公問第二
  孔子侍坐於哀公公曰敢問人道誰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公曰敢問何謂為政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君為正則百姓從而正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也君所不為百姓何從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信小戴記信作嚴非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公曰寡人雖無似也願知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聞乎孔子對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婚為大大婚至矣冕而親迎敬之也敬之也者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
  不敬則遺失親愛之道
  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至矣哉孔子之善於啓道其君也惟其知道也明故其告君也的道在不逺人心之所自有其發於夫婦父子君臣之間甚著也顧昧者日用而不知夫婦之際人多流於色然有道焉其相親相愛皆道也其流入於色則不敬矣愛而敬則不失其道則夫婦者天地之大義政之大本
  公曰寡人願有言也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
  孔子嘗言魯郊禘非禮此欲大其義故通言王禮地或作下
  君何謂己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聞此言也寡人欲問不得其辭請少進孔子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己重乎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廟之禮足以配天地之神明
  鄭康成云夫婦配天地有日月之象
  出以治直言之禮
  夫婦正而不淫則道心不失出而臨朝直心直言以治其禮其心不改茍其閨門之内其心不正則出而臨朝姑為正言乃揉曲為之非直矣
  足以立上下之敬物恥足以振之國恥足以興之物事也物恥即國恥弑逆淫亂三家專國為諸侯弱此皆可恥欲深感公心故申言更辭
  為政先禮禮其政之本與
  得禮即得道正朝廷正國無不正矣振恥興恥乃其緒餘此豈惟魯哀公未知自漢以來此道不明久矣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必敬其妻子也蓋有道焉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是故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枝也敢不敬與不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從其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脩此三者則大化愾乎天下矣
  聖言深中人心身與子與妃此常情重愛聖人因之以發明道心愛而敬則無邪矣無邪即道愾太息也天下歎服之矣
  太王之道也
  太王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如此國家順矣公曰敢問何謂敬身孔子對曰君子過言則民作辭謂議其非過動則民作則民亦則而象之言不過辭動不過則百姓不命而敬恭若是則可謂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則能成其親矣公曰敢問何謂成其親孔子對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與名謂之君子則是成其親為君而為其子也孔子遂言曰為政而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不能成其身
  不愛人則人怨之甚則害之矣故曰不能有其身不能保有其身則雖有土地不得而安處矣如此則雖有天命不能享其樂矣如此則不特不能有其身亦不成其身言不足以為人也
  公曰敢問何謂成身孔子對曰不過乎物不過乎物合天道也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對曰貴其不已也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而能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公曰寡人惷愚㝠煩幸子志之心也孔子蹴然避席而對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
  家語作孝子不過乎親其旨同言不過事親而已不離乎事物
  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此謂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聞此言也無如後罪何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是臣之福也
  夫成身不過乎事物之間而已不必求之逺所謂事物不過夫婦父子君臣日用政事之間不過乎合天道此世俗易曉之言及公再問天道則言貴其不已恐公未解又曰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是天道也亦甚易曉夫人心自善自正自清明廣大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惟起意生過而本心之善始有間輟而不能不已至是始與天不相似今能不已則合乎天道矣此心之靈本無間斷何止於如日月相從而已而孔子云者知哀公必未遽曉故啓之以漸也若哀公用力乆而純即精神之本聖也常情必閉而不出不動乎思為故靜止而能乆是人為也今雖不閉而明白四達應酬交錯如鑑中之萬象如四時之錯行常一常乆是天道也無所為而物成即此心也雖有思為而實無思為虚明而應庶政自不失其道而國治民安矣即天無為而物成之道也所謂已成者我未始不全成也以昏為虧故以不昏為成曰成曰明皆所以申明此道也天人之道本一哀公昏故姑告以合天道至於不閉而乆無為物成則天人一矣公至是莫曉故自謂惷愚㝠煩孔子又謂雖仁人亦不過事物之間而已孝子亦不過事親之間而已不必求諸幽遠於是又引而通之曰仁人事親如事天事天如事親自此忽通則本一之妙未始不在我矣孔子循循善誘至簡至易明白坦夷故公亦心曉使公自是不失道在公矣惜乎其後昏惰
  哀公問禮第三
  哀公問於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禮公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以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親婚姻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然後以其所能敎百姓不廢其會節有成事而後治其文章黼黻以嗣其順之
  既順百姓所能因聚㑹時節因其成事又繼治其文章黼黻以順其情制禮皆因順
  然後言其喪筭
  筭數也喪服有輕重之數禮有貴賤之數言以立制
  備其鼎俎設其豕腊修其宗廟歲時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節醜其衣服
  即所居而安不務崇大醜類也禮有節有類不亂不踰
  卑其宮室車不雕幾
  音奇君不乘奇車音同而字非歟家語作璣
  器不刻鏤食不貳味心不淫志以與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禮也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利無厭大戴記作好色小戴記作好實淫行不倦荒怠敖慢固民是盡忤其衆小戴記忤作午以伐有道
  衆心豈欲伐有道忤其意强使之
  求得當欲不以其所虐殺刑誅不以其治治理也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後今之君子莫為禮也五儀第四
  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欲論魯國之士與之為治敢問如何取之孔子對曰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為非者雖有不亦鮮乎公曰然則章甫絇屨
  鄭云絇著屨頭狀如刀衣鼻賈云絇以絛為履頭鼻簡攷禮物罕有特設多因本有古者屨形方左右前後合而成屨所謂絇者以絛組繫兩旁而束之即今之繫鞋世以繫鞋為禮亦曰帶鞋但鞋形如古方履古履無絇後加絇益善繫束亦有刀衣鼻之狀鼻在屨頭喪屨無絇從略
  紳帶而搢笏者皆賢乎孔子曰不必然丘之所言非此之謂也夫端衣𤣥裳冕而乘軒者志不在於食葷大戴記軒作路斬衰菅菲杖而歠粥者志不在於酒肉大戴記酒肉作飲食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為非者雖有不亦鮮乎公曰善盡此而已乎孔子曰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公曰何如則可謂庸人孔子曰所謂庸人者口不能道善言而志不邑邑邑邑猶深濳不能選賢人善士而託其身焉以為己憂
  親近小人故致憂患
  動行不知所務止立不知所定
  庸人如醉如夢之狀如此
  日選於物不知所貴
  其心日日隨物選擇美者利者自智者觀之乃反取其惡取其害實不知所擇不知所貴
  從物而流不知所歸五鑿為政心從而壞
  五鑿五竅也耳二竅鼻二竅與口而五
  若此則可謂庸人矣公曰何謂士人孔子曰所謂士者雖不能盡道術之本必有率也雖不能備百善之美必有處也是故知不務多必審其所知行不務多必審其所由言不務多必審其所謂知既知之行既由之言既順之若夫性命肌膚之不可易也
  肌膚未嘗變易此據大戴記大戴記毎驗其不改作家語多更改多誤於此言性命之於形骸非
  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若此則可謂士矣公曰何謂君子孔子曰所謂君子者躬行忠信其心不覺家語作覺大戴記作買皆通書曰厥德修罔覺不覺者純誠亹亹之謂不買者今俚俗亦有之不交攬外物之謂
  仁義在己不害不知聞
  不以不知聞於世為害
  志廣博而色不伐思慮明達而辭不爭
  舜以不矜不伐稱禹然則不伐人情所難我明彼蔽論辨而必至於爭
  猶然若將可及也而不可及也如此可謂君子矣公曰敢問何謂賢人孔子對曰所謂賢人者好惡與民同情取舍與民同統
  賢人則能及物矣好惡取舍無私無我一與民同
  行中矩繩而不傷於本
  思為遵規矩繩墨者雖中而傷其本矣本心之妙非思非為而自中繩矩聖人則盡乎此賢人則入乎此
  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害其身
  言雖可法而不免害身者智不周而德不備也
  躬為匹夫不願富貴為諸侯而無財
  不願富貴非專好貧賤謂躬為匹夫而心其安焉不起富貴之願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然則為諸侯者必賢人矣故此言為諸侯諸侯而無財則心不留於外物
  如此可謂賢人矣公曰敢問何謂聖人孔子對曰所謂聖人者知通乎天道應變而不窮能測萬物之情性天道者所以變化而凝成萬物者也
  此再釋天道聖人天道一貫無二言通乎天道非二也哀公知不足以知此故漸啓之通亦通貫無二之義
  情性也者所謂理然不然取舍者也
  此再釋萬物之情性萬物情性有然者有不然者有取者有舍者然是也不然非也或好而取之或惡而舍之情性萬狀不可勝言而大略不出然不然取舍之己之情性易知萬物之情性難知雖賢人不能盡知也惟聖人能盡測而理之
  故其事大配乎天地參乎日月離於雲蜺
  一本離作雜雲作隂蜺霓通説文屈虹青或曰隂霓也
  總要萬物穆穆純純其莫之能循若天之司莫之能職百姓淡然不知其善若此則可謂聖人矣
  聖人之事大矣於事無所不盡則於道無所不盡賢人雖得道而未盡故於事猶有未盡賢人未能測萬物之情性事即道名殊實一人心自神自靈自清明自廣大無際量自無所不通自無所不照孔子曰人者天地之德又曰人者天地之心此心無際生天生地古志亦云云配者言於哀公之前循循善誘也參猶配也孔子於是縱言之及於雲蜺或當時有虹霓就指而言離麗也亦猶參配自天地無二而况於日月乎虹霓乎不惟天地變化盡在吾量中而萬物亦總要於我矣何思何慮穆穆純純無始無終其孰能循究其端緒夫起乎意則有始有終故可得而循不起乎意則穆穆純純何從而循若天然非如士君子特可任一職而已言無所不可
  公曰善哉非子之賢則寡人不得聞此言也雖然寡人生於深宫之内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恐不足以行五儀之教若何孔子對曰如君之言已知之矣丘亦無所聞焉公曰非吾子寡人無以啓其心吾子言也孔子曰君子入廟如右
  謂入廟門而右門以外為主禮客入門而左主人入門而右右則阼階矣如而通用大戴記多見之今俗語如今即而今
  登自阼階仰視榱桷俯察几筵其器皆存而不覩其人君以此思哀則哀可知矣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物事也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日出聽政至于中㝠㝠昏也諸侯子孫往來為賓哀公繼世之君其所與往來為賓者皆諸侯之子孫
  行禮揖讓愼其威儀君以此思勞則勞亦可知矣緬然長思出於四門周章遠望覩亡國之墟必將有數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君子以此思危則危可知矣君既明此五者又少留意於五儀之事則於政治何有失矣公曰善孔子出公送之
  孔子燕居第五
  孔子燕居子張子貢言游侍言至於禮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語女使女以禮周流無不徧也
  人心之禮本周流無不徧三子未明今啓諭之教之故曰使
  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何如子曰敬而不中禮謂之野恭而不中禮謂之給勇而不中禮謂之逆子曰給奪慈仁子貢曰敢問將何以為此中者也子曰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子貢退言游進曰敢問禮也者領惡而全好者與子曰然子貢問曰何如子曰郊社之禮所以仁鬼神也嘗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之禮所以仁死喪也射鄉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之禮所以仁賓客也子曰明乎郊社之義嘗禘之禮治國其如指諸掌而已乎是故以之居處有禮故長幼辨也以之閨門有禮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禮故官爵序也以之田獵有禮故戎事閑也以之軍旅有禮故武功成也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時家語味作物下同樂得其節車得其式奇車非式鬼神得其饗喪紀得其哀辨説得其黨黨類也官得其體政事得其施加於身而錯於前凡衆之動得其宜言游退子張進曰敢問禮何謂也子曰禮者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國而無禮譬猶瞽之無相與倀倀乎其何之譬如終夜有求於幽室之中非燭何見若無禮則手足無所錯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制是故以之居處長幼失其别閨門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獵戎事失其策策數也什五有數凡法度皆有數軍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時樂失其節車失其式鬼神失其饗喪紀失其哀辨説失其黨官失其體政事失其施加於身而錯於前凡衆之動失其宜如此則無以祖洽於衆也祖猶主也君也洽和也君和其衆子曰愼聽之女三人者禮猶有九焉大饗有四焉茍知此矣雖在畎畝之中事之聖人已兩君相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揖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下管象武家語作舞夏籥序興陳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如此而後君子知仁焉行中規還中矩和鸞中采齊家語作薺客出以雍徹以振羽是故君子無物而不在於禮矣入門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
  言以啓人因言而後生名而人以名而致惑天下之名衆矣不可不思其故也曰道曰德曰仁曰義曰禮曰樂悉而數之奚有窮盡所謂道者聖人特將以言夫人所共由無所不通之妙故假借道路之名以名之非有實體之可執也所謂德者特以言夫人之直心而行者即道之在我者也非道之外復有德也所謂直心而行亦非有實體之可執也仁者知覺之稱疾者以四體不覺知為不仁所謂仁者何思何慮人心虚明如月之照是亦非有實體也禮者特理而不亂之名樂者特和樂而不淫之名以是觀上數名者則不為名所惑不為名所惑則上數名者乃所以發明本無名言之妙而非有數者之異也是故道即禮禮即樂樂即詩書易春秋孔子又曰禮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又曰人者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孔子不為名言所惑洞見通貫至一之妙故確然曰禮周流無不徧也人即禮禮即人即人之周流無不徧也夫子貢越席以請孔子當開明無所不徧之説乃惟以中禮為言何也至哉聖言切中機會正足以解人情不能周徧之蔽人之所以不能周徧通達者人欲為之阻也人欲者私意之謂人之所以不中禮者私意實作之也何謂私意人欲野是也給是也逆是也昏而不明故野以口給為恭故奪仁逆之去道也遠矣何謂禮慈仁是也慈仁之心悠然而生而非思也非為也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此豈私意之為至於為口給則意生矣私作矣失其誠矣舉此一端而言他可通矣是故微作乎意即不中禮孔子所以諄諄與羣弟子言毎毎止絶其意言之多不勝其書故記者總而記于絶四之首意之變態無窮有利之意有害之意有柔之意有强之意有彼之意有此之意有衆之意有寡之意有進之意有退之意有過之意有不及之意又有中之意有意則有所倚雖曰中實無中中非意也所謂慈仁之心者中也所謂誠敬之心者中也孔子於此亦難於言曰禮乎禮難言之辭也曰禮所以制中觀先王之禮皆所以為中人欲私意舉不得而入焉而孔子亦不能指言中之為何狀子游謂禮者領衆惡而入乎道而全其本善者歟好善也子游之言是也故孔子不得不以為然而子游之心未為達者未知皜皜之妙則猶未明乎善也孔子言郊社之禮所以行吾心之仁於鬼神也禘嘗之禮所以行吾心之仁於昭穆也饋奠食饗射鄉之禮皆所以行吾心之仁孟子曰仁人心也仁者吾心之誠是謂道心是謂本善之心心即禮禮即義郊社即禘嘗禘嘗即治國曰指諸掌姑明易簡吾心即禮奚俟他求至哉人心之禮乎心無質體唯有變化無作於意天則自昭天秩自敘居處自有禮長幼自辨三族自和庶事自序此豈人為之所能哉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如星辰之森列深而通茂而有間大積焉而不苑也並行而不繆也嗚呼何其妙也是人心之所同然不唯聖賢有之愚不肖咸有也上之人行其同然之道于上而下之人靡然從之是謂祖洽之道洽合也無所不合也三子者猶未達聖人於是又垂切至之誨使三子愼聽之曰吾語女禮猶有九大饗有四茍知此矣雖在畎畝之中事之聖人也何其巧於啓諭也禮有九節大道於是乎著明大饗之禮於九者之中有四焉兩君揖讓而入門一也縣興二也升堂三也下管象武而下四也夫揖者何物讓者何物入者又何物嗚呼何其妙也縣興金作也鏗然之音何自而發不可以二觀也揖讓而升堂升者又何物也又何其妙也即入門之機也即縣興之機也可言而不可思也於是樂闋而堂下管象武舞夏籥文舞次序而興薦俎陳焉百官備焉禮樂交作又何其至妙而不可以言語道也君子於是而知仁者知其即吾心之妙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也行中規中規者可言而不可思還中矩中矩者可言而不可思和鸞車之和鸞也而即吾之中采齊也客出也以雍其徹也以振羽莊敬和樂之妙又何其始始終終而不可致詰也畎畝之中無兩君相見之禮也而即兩君之禮也無金聲之樂也而即金聲之樂也無管象夏籥也而管象夏籥之音舞未嘗不日奏乎其前而昧者不知也耒耜之器耕蓺之勤良苗之欣榮耘耔之親睦兩目散日月之明四體運天地之神步中和鸞之節聲諧韶濩之音此豈説合而强同之哉默而識之當自知自信也不可思也不可言也孔子於是又言入門而金作所以示吾之情也不可以為彼而非我也升歌清廟所以示吾之德也不可以為清廟者所以頌文王之德而非我也天下無二聲也無二德也下而管象所以示吾之事也不可以為管象而已非吾之事也天下無二事也學道者率以言而離默而近此兩君相見之禮不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禮樂即吾之言也内外一物動靜一體離物我裂語黙判本末者不足以與此也孔子引三子歸之一默之中使默成聖人之德行可謂至簡至要至敏三子者雖未皆領聖人之旨而萬世之下獲見大道之大全何其幸也
  賔入大門而奏肆夏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
  此記與上章之旨同此不可以言語解惟心通者自知自信
  孔子閒居第六
  孔子閒居子夏侍子夏曰敢問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達於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橫於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子夏曰五至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三無孔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此之謂三無子夏曰三無既得略而聞之矣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詩其或作基無聲之樂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無服之喪也子夏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於此而已乎孔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猶有五起焉子夏曰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氣志不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無服之喪内恕孔悲無聲之樂氣志既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無服之喪施及四國無聲之樂氣志既從無體之禮上下和同無服之喪以畜萬邦無聲之樂日聞四方無體之禮日就月將無服之喪純德孔明無聲之樂氣志既起無體之禮施及四海無服之喪施於孫子子夏曰三王之德參於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參天地矣孔子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其在詩曰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是湯之德也其在詩曰嵩高惟嶽峻極于天惟嶽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也矢其文德協此四國一本矢作弛協作洽大王之德也家語大作文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德也子夏蹶然而起負牆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禮樂之原即五至五至即三無三無即五起五起即能先知四方之敗者道不可言孔子欲無言不得已有言曰原足矣何必言五至五至多矣又何必言三無子夏沈溺於文義之淵藪斷非一語之所能曉敷而明之曲而暢之庶幾或觸其機也何謂至人皆有心志即志即至無所復至凡志有所思焉有所感焉倐然而思思無所起思而又思思無所止人自以為止所止者何所厥思亦何物執之而無得視之而無睹莫究厥始莫究厥終莫執厥中是之謂大同倐然而感感無所起感而又感感無所止人自以為止所止者何所厥感亦何物執之而無得視之而無暏或曰氣氣亦中無有或曰心心亦無本體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莫執厥中是之謂大同由志而為詩詩亦然也發諸禮儀禮亦然也播之於樂樂者樂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樂亦然也人情亦豈能終月樂終年樂亦有哀焉或哀焉或樂焉哀樂相生其變萬狀於戲至哉孔子曰此雖使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哀雖至於哭顔淵慟矣而不自知樂雖至於孟子喜而不寐亦不可見不可聞也哀樂必有物非不可見也哭笑必有聲非不可聞也而聖人斷然曰不可見不可聞也衆人之樂皆不可見不可聞也而衆人自以為可見可聞也衆人之哀皆不可見不可聞也而衆人自以為可見可聞也哀與樂名也聞與見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是名即實是實即名名與實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志即詩詩即禮禮即樂樂即哀志氣即天地謂之充塞非過論也謂天地合德可也謂範圍天地可也其曰充塞乃因人心狹固井蛙不可以驟語海為是循循善誘也聖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論也或曰禮樂之原或曰五至或曰三無或曰致或曰行縱而言之錯而論之無不可者聖人曰五至雖益而曰六曰七可也聖人曰三無雖益而曰四曰五可也詩與禮與樂類也乃先之以志又繼之以哀疑非其類何也深明夫至一無二縱而言之錯而論之無不可者是故無聲之樂即無體之禮無體之禮即無服之喪樂未嘗無聲必曰無聲非無聲也即聲也禮未嘗無體必曰無體非無體也即體也喪未嘗無服必曰無服非無服也即服也聲即無聲體即無體服即無服本無所異何必言同惟人徒執其聲故曰無聲徒執其體故曰無體徒執其服故曰無服詩曰夙夜基命宥密命何所基匪思匪為純明寛宥不可窮際不得而見不得而識是謂至密曰基曰宥曰密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舜曰道心惟微惟精惟一者此也禹曰安汝止者此也伊尹與湯咸有一德者此也文王不識不知者此也聲即無聲天下之至實也而徇名與聲者惑之聖人曰無聲所以破學者牢不可破之定見也非以無聲為定論也無聲即聲無體即體無服即服無本末無精粗威儀實無體其曰不可選也是誠不可選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是固無服之喪也即齊斬功緦之道也於父斬衰於母齊衰兄弟期降而功緦哀誠有等差皆一心之為也即匍匐救喪之心以喪其親則為齊斬為擗踊為毁瘠一也非人之所為也天也天即人人即天即日月即四時即鬼神即禮樂之原原無所本亦無所末本末之名因人心而生本末之實不以人心而異人謂之本則亦姑從而謂之本人謂之末則亦姑從而謂之末人謂之天則亦姑從而謂之天人謂之地則亦姑從而謂之地人曰日月吾亦何得不謂之日月人曰四時吾亦何得不謂之四時人曰禮則曰禮人曰樂則曰樂人曰人則曰人人曰道則曰道曰氣則曰氣曰志則曰志曰有則有曰無則無名號紛然意慮雜然而未嘗不渾然寂然也人自以為紛然雜然也故曰即哀樂之相生而實不可見不可聞也此非徇名者之所知也亦非徇實者之所知也徇無所徇實無所實棄名而求實非實也棄實而言名非名也實非學者之所知也名亦非學者之所知也知則不知不知則知知則亂則昏不知則清明則無所不知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文王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子貢以為多學而識之聖人以為非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慮學者茍有意焉夫子必曰毋有必焉必曰毋有固焉必曰毋有我焉必曰毋微有意象如雲氣之蔽太虚矣四方有敗安能先衆人而知之先知四方之敗者必其不識不知者也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而亦先覺何也意慮不作而本清本明之性自無所不照也此非口舌之所能道也此非思為之所能到也人心自清人心自明人心自無思無為思未嘗思人自以為思為未嘗為人自以為為清也明也無思也無為也知也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四方有敗何由而知之也舜命龍作納言納四方之讒説殄行而知之也周官訓方氏誦四方之傳道而知之也小行人以諸國之禮俗政事治教逆順為一書而知之也然君心不清明則雖有所聞不知其將有敗也是故四方禍敗之幾雖日至於其前而不悟也大抵日用非憂樂則平而已矣舉樂則凡其所欲可通矣舉喪則凡哀憂惡懼之類可通矣平時所履則禮盡之矣故三無禮樂喪嗚呼孔子五至之論至矣子夏不復致疑遂問三無及是聞三無之論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於此而已乎是子夏猶未領吾聖人之旨也道無盡不盡故孔子又啓之曰君子之服之也又有五起焉服而事之習而熟之亦不可思亦不可為五起非有五者之不同也今方言談論一節謂之一起五起猶五節加焉而六可也損焉而四亦可也縱而言之無不可者無聲之樂氣志不違氣志即樂匪異匪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威儀遲遲不可度思無服之喪内恕孔悲其恕其悲孰得而知無聲之樂氣志既得得匪有得亦匪無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威儀翼翼熟視莫識無服之喪施及四國三者一旨三者一德無聲之樂氣志既從何異何同昭明渾融無體之禮上下和同此敬此恭何所不通無服之喪以畜萬邦有安無危有福無殃無聲之樂日聞四方人皆聞之而曰不知無體之禮日就月將不勉不强從容有常無服之喪純德孔明皜皜精白禮樂同情無聲之樂氣志既起斯起斯止變化不已無體之禮施及四海此道大通無遠弗届無服之喪施于孫子禮亦如此樂亦如此三王之德如此天地之德如此日月之明如此本無可疑何以復問為子夏復問是又未達也聞志氣塞天地之誨雖自謂不疑而終不無疑故又有三王參於天地之問嗚呼學者多自謂吾已解而其實猶未解心有解意而道非意孔子知子夏之蔽生於私故言無私夫人之蔽皆有我之為害於寂然無體之中而置己私焉則内外裂藩籬固始覺我與天地日月為異矣不立我焉洞然大公本廣本大無私無限凡意皆私無私則無所不通矣曰以勞天下者明無私足以安利天下也商之先王皆無所私帝皆不違至於成湯則德與齊湯降不遲繼繼無違得此為聖聖無不敬敬非人為純誠匪思是謂日躋格假音近格假同辭昭假匪棘上帝是祗帝則在斯故帝不違帝則至近意生則離人惟知申甫輔相穆宣不知乃文王武王之德配合天地故嶽降神而生申甫也天人一道正直是依文德遜讓四國悦隨三代同德匪異匪離實德自孚名不可為令聞之訓應病而施小人之譏西河之疑令聞之虧由實之非子夏曰承吾不知之
  入其第七
  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絜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絜靜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
  是章家語載之問玉小戴所記篇曰經解而自天有四時以下乃載之孔子閒居攷孔子閒居大旨已通明無俟復加天有四時以下之言此入其國章至深於春秋者也未至昭明而遽已則未安家語繼載天有四時一章則六學之旨始昭明通達又上言六教繼言天有四時風雨霜露無非教足以明其道文旨相承為宜今從家語家語大凡於文句或改撰而大略則存此小戴所傳盖脱簡斷編之差小戴於文句凡百謹於改撰故今句文從小戴家語改嗜欲將至為有物將至與上下文理不相應小戴以經解名篇失孔子本旨聖人凡言皆以明道今以首文名篇亦猶論語名篇學而為政之類庶不至害道近世學者弗克靜觀遽謂易何止於絜靜精微春秋何止於屬辭比事遂疑非孔子之言而不詳考孔子首言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特言國俗之所教習者然爾非謂六經之道如是也孔子之時未有六經之名自孔子没世益尊尚其道知孔子尊稱詩書推明禮樂贊易作春秋又書與禮出孔壁故後世共尊之曰六經此所謂春秋特國史之通稱而孟子曰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然晉語云羊舌肹習於春秋楚語申叔時亦云春秋孔子所謂屬辭比事特謂國俗教習為史爾非謂孔子因魯史而筆削者也孔子繼言六學之失愚誣奢賊煩亂則前所言非孔子六經之道昭昭矣嗚呼溫柔敦厚本道心之所著見惟其自知者寡天地之間草木鳥獸無非天地之性惟不自知故為草木鳥獸今人而不自知亦何以異於彼易傳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之謂愚然則何以為不愚不愚者非能有所加也能自知爾是知亦非有所思慮有所鉤索道心我所自有忽覺忽明如日月無所不照而非思也非為也又如鑑焉萬象畢見外内不殊而明光渾然澄然變化云為明智察微是謂無思之思無為之為觀往古事變之屢遷則疏通見上古以來之事則知遠然以今揆古以庸愚度聖賢必不能毎事盡得其實每見其多誣天下之道惟聖人知之大賢知之而未盡其次焉者固不得而知也而況於衆人乎古今學者不能皆大聖大賢夫不能皆大聖大賢則不能知道雖有古聖賢言行治化必不能知古聖賢之旨在東後學强以為西古聖賢之旨在南後學强以為北心通則千載可通不通則雖提耳而誨之莫諭故後學觀古聖賢之言行治化多失其實失實之謂誣自子夏之賢既受書於夫子既已油然有樂于中不知憂患與死而夫子猶謂未覩其裏而況於他人乎然則何以不誣不愚則不誣孔子曰成於樂子游聞諸孔子以樂為學道孟子曰樂則生矣故樂之教廣博易良廣博易良幾於道矣或失之奢則幾為小人無忌憚之中庸矣絜靜精微學道者大略則同而實得易之道何止千無一萬無一其溺於意説䧟於虚蕩者往往而是窺見廣大渾一無所不可之境潛起非僻欲肆之情遂至於小人無忌憚之中庸是為賊孔子七十而從心之所欲不踰矩道雖屢遷而實行典禮全體忠信何思何慮全體孝弟焉支焉離恭儉莊敬無非道者至於煩而不一貫則失禮之道矣經禮三百其致一也曲禮三千其致一也是非强合而一之也本一也是一也惟覺者自知其深思力索者不知即心即禮變化云為一猶不知而況於二況於十百千萬自然而不煩譬猶天之變化不可勝窮而天不知地之化生不可勝窮而地不知屬辭比事未為害道若教習止於屬辭比事而已矣則無乃徒溺於文辭事為之紛紛而不知道乎故得其所以不亂則為深於春秋事有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是中有非非中有是曲折萬狀紛擾萬端茍非聖智必迷必亂褒貶必差不亂即不煩不煩即不愚不愚即不誣不誣即不奢不賊一也是故六經一經也六經一旨也孔子至是謂斯旨猶未昭白又曰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知此之為教則知六經一貫之道矣又曰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知此之為教則知六經一貫之道矣或曰孔子惟言其教不詳言其所以教吁已詳矣不可得而又詳矣加詳焉則非矣智者觀之以為其教甚明愚者觀之以為不可解不可解者即教也人以紛紛人欲擾擾思慮之心讀之誠不見其所謂教不知夫道非思慮之所可到可思則可言不可思則不可言故孔子曰黙而識之又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又曰天下何思何慮惟忽覺大通自知自信不可解説視聽言動不可度思終日思為實不微動顔子覺此故三月不違曾子覺此故曰皜皜乎不可尚已曾㸃窺之故欲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子覺此故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孟子猶未覺此而曰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嗚呼使水哉之旨果在是則孔子何所嗇於天下後世而不言其曰水哉水哉已自昭白正猶曰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神氣風霆庶物露生無非教也即不愚不誣不奢不賊不煩不亂之教也即忠信即孝弟即日用百姓日用而不知者此教也是教也孔子謂之禮則曰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變而為四時謂之孝則曰夫孝天之經地之義謂之人則曰人者天地之德又曰人者天地之心謂之樂則曰無聲之樂日聞四方謂之哀樂相生則曰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謂之心則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此心誠實無他無作好無作惡無造為無囘曲何思何慮常清常明自靈自神隨世而言姑曰如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欲降雨山川先雲神心將用朕兆先形簡雖末學意有將動自未知其何意而有如雲方興之狀簡不欲興而遽已澄然如初不知此亦有開必先乎亦妙矣無思無為變化神用不可度思矧可射思風霆在斯覺者自知雖知匪思
  哀公問取人第八
  哀公問於孔子曰請問取人之法孔子對曰事任於官無取捷捷無取鉗鉗無取啍啍捷捷貪也輕捷貪逐鉗鉗亂也健於鉗制用之生亂啍啍誕也多言寡信故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必慤而後求智能者不慤而多能譬之豺狼不可邇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欲吾國小而能守大則無攻其道如何孔子對曰使君朝廷有禮上下和親天下百姓皆君之民將誰攻之茍違此道民畔如歸皆君之讎也將與誰守公曰善哉於是廢山澤之禁弛關市之税以惠百姓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君子不博有之乎孔子曰有之公曰何為對曰為其有二乘公曰有二乘則何為不博孔子曰為其兼行惡道也哀公戄然有間復問曰若是乎君子之惡惡道至甚也孔子曰君子之惡惡道不甚則好善道亦不甚好善道不甚則百姓之親上亦不甚詩云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詩之好善道甚也如此公曰善哉君子成人之善不成人之惡微吾子言焉吾弗之聞也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國家之存亡禍福信有天命非唯人也孔子對曰存亡禍福皆已而已矣天災地妖不能加也公曰善吾子之言豈有其事乎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之世帝紂有雀生大鳥於城隅焉占之曰凡以小生大則國家必王而名必昌於是帝辛介雀之德介助也不脩國政亢暴無極朝臣莫救外冦乃至殷國以亡此以己逆天時詭福反為禍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之時道缺法圮以致天櫱桑榖生于朝七日大拱占之者曰桑榖野木而生朝意者國亡乎太戊恐側身脩行思先王之政明養民之道三年而遠方慕義重譯至者十有六國此以己逆天時得禍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人主也寐夢徵怪所以儆人臣也災妖不勝善政寐夢不勝善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極也唯明王達此公曰寡人不鄙固此亦不得聞君子之教也哀公問於孔子曰知者壽乎仁者壽乎孔子對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其命也行己自取也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共殺之下位而上干其君嗜欲無厭而求不止者刑共殺之以少犯衆以弱侮強忿怒不類動不量力兵共殺之此三者死非命也人自取之若夫知士仁人將身有節動靜以義喜怒以時無害其性雖得壽焉不亦宜乎哀公問政第九
  哀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方板策竹其人存則其政舉有行其政之人人者君臣之通稱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得其道而後可以為人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待化以成
  鄭云蒲盧蜾蠃謂土蜂也詩曰螟蛉有子蜾蠃負之螟蛉桑蟲也蒲盧取桑蟲之子以為己子乆而化成
  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
  在人通言因專言取人之道以身取之身非其身必不能知在彼之人而用之
  脩身以道脩道以仁
  非有道又有仁也謂脩身必有其道其道仁而已矣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禮者政之本也是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仁者人而已矣初無遠外亦無奇巧百姓日用而自不知今欲知之乎即親親之心是已莫非仁也而親親為大莫非義也而尊賢為大親親尊賢等殺皆此心之變化其名不同其道則一脩身事親人道也人道即天道不知天必不知人孔子於是漸誘進哀公也天道不可言不可思覬公忽覺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孔子能言其一不能言其所以一非嗇之不以告公也不可得而言也可言則可思可為不可思不可為則不可言故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孔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又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又曰毋意毋我曾子惟能言其皜皜無義無説老子雖未至於大通亦曰我獨怕兮其未兆夫未兆者意象未起也老子於是怕焉者臯陶所謂兢兢業業也禹所謂克艱所謂安女止者是也孔子所謂為之不厭此所謂行之者皆是也
  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實固不足以成之也孔子曰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知即所謂一者即所謂無思無為者知不可言所可言者好學爾好學不已則知之矣知之常不昏常明者謂之仁仁亦不可言所可言者力行爾孔子曰用力於仁此力行亦未易言有知而後可以言仁故孔子曰未知焉得仁力行即兢兢業業即安女止即為之不厭哀公未足以知此然力行有精粗亦足勉公之無怠夫進德至於仁至矣而又曰勇者非仁之外復有道也孔子曰仁者必有勇夫道一而已矣而必又曰勇者進德之初舊習未忘利害或得而移之及其乆也利害雖不得而動而死生之變或得而亂之於是名不動不變者又曰勇此三者皆非心外之物知者此心之明仁者此心之常明勇者此心之不動不亂故曰所以行之者一也此心即道故書曰道心心雖可言而不可思心雖能思而其能思者不可得而思思之始不可得而知思之中不可得而知思之終不可得而知故孔子謂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聖人之言通乎上下雖哀公初學亦可與聞三德至於為物所屈無勇又教之以知耻知耻則此心之勇自生其至也雖死生不得而亂嗚呼此道心聖愚之所同也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能成天下國家矣公曰政其盡此而已乎孔子曰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脩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家語子作重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脩身則道存
  百姓日用此道而不自知則雖有與亡同存者亡之反小戴記存作立
  尊賢則不惑
  得賢共謀則無疑惑
  親親則諸父兄弟不怨小戴記兄作昆敬大臣則不眩眩猶不惑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
  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德懐諸侯諸侯心服則天下之遠未親德者亦觀勢而畏
  公曰為之奈何孔子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脩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尊賢也
  好色與貨其親賢必不固
  爵其能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篤親親也
  小戴中庸篇爵其能作尊其位不如家語爵其能義正親族不必皆賢能擇其能者爵之斯可矣能亦賢能之通稱其餘則重其禄以養之而已同其好惡親親之意非同其邪也
  官盛任使所以敬大臣也
  盛其任使之屬不敢勤勞大臣所以尊敬大臣也
  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
  德之大者為大臣其次賢者為羣臣不忠信者皆不可用故仕必忠信
  時使薄斂所以子百姓也日省月考既廪稱事所以來百工也
  鄭云既讀為餼餼廩稍食也槀人職曰乘其事考其弓弩以下上其食
  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綏遠人也繼絶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懐諸侯也治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平居無事時不脩習則事變之忽至必敗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下位非所以言公也孔子不敢正指公而言之將以盡言恐傷公也故汎指下位而言使公默諭倘正指公則其後不信不順不誠不明之論將不敢發何以暢明其旨
  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之定體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也
  夫誠天道又曰明乎善者非復有異道也誠者人心之所同而明者千無一萬無一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門之明善者顔子三月不違仁其餘日月至焉而已有子子夏子張子游子路子貢宰我皆不可以言明曽子明之故曰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夫誠者誠實無他無竒無巧直心無二而已矣人皆有之而自不知其善知其善則明已通矣一矣大矣無思無為而變化不窮矣然而非於誠實之外有加焉也以明者寡故雖有誠而昏昏則亂故聖人又曰明乎善矣别之至矣哉至矣哉誠實無他之心無較計無思慮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雖動而未嘗動雖靜而未嘗靜是謂一定不移之妙體其從容中節如水鑑中之萬象水鑑未嘗動也故此曰定體易曰寂然不動此寂然不動之心體無内外無始終即人所同有誠實無他之心特聖人明之而無虧賢者明之而有虧衆人不明爾擇得此善斯能固執不明此善雖執不固固而純純而化則全明而無虧矣
  公曰子之教寡人備矣敢問行之所始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教之慈睦而民貴有親教以敬而民貴用命民既孝於親又順以聽命措諸天下無所不可
  誠者公所自有孔子告以不思不勉慮公忽覺而無先證也公既未覺問行之所始故孔子於是又云愛敬即道愛親敬長已行其道而民從之矣曰民順聽命欲以切公之心知民之從違國之安危在此而不在他也曰措諸天下導公以莫大之業覬公喜而勉行也
  公曰寡人既得聞此言也懼不能果行而獲罪咎哀公問曰二三大夫皆勸寡人使隆敬於高年何也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將天下實賴之豈唯魯哉公曰何也其義可得聞乎孔子曰虞夏商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年之貴乎天下久矣次乎事親也是故朝廷同爵則尚齒七十杖於朝君問則席八十不俟朝君問則就之而弟達乎朝廷矣行肩而不併不錯則隨
  鄭云錯鴈行也兄弟之黨鴈行父黨則隨行
  見老者則車徒辟班白不以其任行乎道路而弟達乎道路矣居鄉以齒而老窮不遺强不犯弱衆不暴寡而弟達乎州巷矣古之道五十不為甸徒
  言古之道則知今不然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以為出役之法五十始衰不從力役之事
  頒禽隆諸長者而弟達乎獀狩矣軍旅什伍同爵則尚齒而弟達乎軍旅矣孝弟發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獀狩脩乎軍旅衆以義死之而弗敢犯也公曰善哉寡人雖聞之弗能成
  嗚呼孔子言之如此明白如此平易如此切於治亂安危而公曰弗能成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哀公之時國雖甚危三家雖强而猶未盡廢事君之禮人性皆善公能行道則感化之妙黙然轉移可以易危而安易亂而治而公不悟也昭公之出季孫懼焉叔孫死焉孰謂其不可感化







  先聖大訓卷一
<子部,儒家類,先聖大訓>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卷二
  宋 楊簡 撰
  問冠第十
  邾隱公既即位將冠使大夫因孟懿子問禮於孔子子曰其禮如世子之冠冠於阼者以著代也東序為阼以明代父醮於客位加其有成
  鄭康成謂戸西為客位蓋本於士冠禮既冠則筵于戸西而醴孔子曰雖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其禮無變
  三加彌尊導諭其志每加皆有祝辭冠而字之敬其名也雖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其禮無變天下無生而貴者故也行冠事必於祖廟以祼享之禮以將之祼灌鬯也以金石之樂節之
  世子冠禮與士同唯祼享金石樂異故特言於其末
  所以自卑而尊先祖示不敢擅也懿子曰天子未冠即位長亦冠乎孔子曰古者王世子雖幼其即位則尊為人君人君治成人之事者何冠之有懿子曰然則諸侯之冠異天子與孔子曰君薨而世子主喪是亦冠也己人君無所殊也懿子曰今邾君之冠非禮也孔子曰諸侯之有冠禮夏之末造也有自來矣今無譏焉天子冠者武王崩成王年十有三而嗣立周公居冢宰攝政以治天下明年夏六月既葬冠成王而朝于祖以見諸侯亦為君也周公命祝雍作頌辭曰使王近於民遠於年遠長也祝其壽嗇於時嗇惜也惜時言勤於進德惠於財財者人之所嗇今使惠以及人親賢而任能其頌曰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元首也去王幼志心服衮職
  舜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繪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是為十二章周升三辰於旂而衮九章司服云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鄭康成謂周衮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畫以為繢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絺以為繡則衮之衣五章裳四章康成唯言其名不言其義諸儒皆無説夫以大舜之聖猶使禹明其義則後世學者奚敢遽言然此云心服衮職則其義不可以不明人心即道故書曰道心此道聖愚之所同有百姓之所日用學者不明乎道無以修身無以事君無以輔君而行道簡姑以所覺略言之道心無體變化無方而利澤萬物龍似之雖變化云為而實寂然不動山静止而生物似之由是心而發諸禮樂政事焕乎其有文章華蟲似之徒質而無文非道之全火之明象道心之照用火之溫燠象道心之惠和民非水火不生活火能熟物以養民象道心之惠養萬物宗廟之彝尊象道心之孝德藻其以水之難形容姑為藻以寓其象歟水之為德至矣水流行不息而無心焉清明洞徹而潤澤萬物實象道心之妙米以養人君之所以養人者常患乎不溥博粉而散之則所被廣矣黼為斧形鐵黑而刃白如道心之剛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剛雖非道之所尚而亦道之所有徒柔而無剛亦足召亂是剛是斷匪生於私匪動於意此心明照當斷自斷如雷如霆西色白北色黑二者之間乾卦序焉有天道之象威斷不可出於人為當同天道黻形如兩己相背其色半黑半青北黑東青東北艮位萬物之所成終成始是為冬春之際一歲之分象道心之辨察是是非非也自夏后氏而上建寅周雖建子猶兼用夏時日正歲衮職如此奚可不心服之服事也當從事乎斯道也周雖升三辰於旂其在旂猶在服也九章即十二章之道也夫道一而已矣舜起於畎畝雖未詳明其義而舜之道心已明矣敘陳其義舜必心合而首肯
  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此周公之制也懿子曰諸侯之冠其所以為賔主何如孔子曰公冠則以卿為賔無介公自為主迎賔揖升自阼立于席北其醴也則如士饗之以三獻之禮既醴降自阼諸侯非公而自為主者其所以異皆降自西階𤣥端與皮弁異朝服素韠
  士冠禮始加緇布冠服𤣥端再加皮弁服三加爵弁服醴畢冠者降自西階此曰異朝服素韠者謂異於士朝服公衮侯伯鷩子男毳皆素韠不加爵弁服
  公冠四加𤣥冕祭
  王肅云著祭服玉藻諸侯𤣥端以祭裨冕以朝玉藻𤣥端以祭祭先君也此加𤣥冕祭服裨冕祭於王之服也雜記大夫冕而祭於公弁而祭於已則知公助祭於王必非𤣥端簡謂𤣥冕在衮冕之下在四加之中爾三加𤣥冕四加衮冕與末特言公冠四明唯此與諸侯異及前所言降自阼
  其酬幣于賔則束帛乘馬王太子庶子之冠擬焉擬其酬賔束帛乘馬之禮
  皆天子自為主其禮與士無變饗食賔也皆同
  大戴禮記公冠篇公冠自為主迎賔揖升自阼立于席北既醴降自阼其餘自為主者其降也自西階以異其餘皆與公同也公𤣥端與皮弁皆韠朝服素韠公冠四加𤣥冕饗之以三獻之禮無介無樂皆𤣥端其醻幣朱錦采四馬其慶也同太子儗焉太子與庶子其冠皆自為主其禮與士同其饗賔也皆同大戴禮記是篇不言孔子孟懿子問答其甚異者太子庶子冠皆自為主夫冠禮既行之於廟則天子自為主也宜火戴所記其後世尊君卑臣之習改雜於其間歟
  懿子曰始冠必加緇布之冠何也孔子曰示不忘古太古冠布齊則緇之其緌也吾未之聞
  鄭云緌纓飾太古質蓋無飾白布冠今之喪冠禮喪冠不緌纓之餘垂者曰緌
  今則冠而敝之可也懿子曰三王之冠其異何也孔子曰周弁殷冔夏收一也三王共皮弁素積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母追夏后氏之道也
  鄭云弁名出於槃槃大也冔名出於幠幠覆也收言所以收斂髮也其制之異未聞委猶安也言所以安正容貌母發聲也追猶堆也以形名之其制之異同未聞章文明也甫美也大也釋氏語無或作謨今閩音亦然史記帝堯黃收純衣虞夏因之歟鄭云皮弁者以白鹿皮為冠積猶辟也以素為裳質素象道故三王不變
  廟制第十一
  衛將軍文子將立先君之廟於其家使子羔訪於孔子子曰公廟設於私家非古禮之所及吾弗知子羔曰敢問尊卑上下立廟之制可得而聞乎孔子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國設祖宗乃為親踈貴賤多少之數是故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太祖近廟皆月祭之遠廟為祧有二祧焉享嘗乃止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曰祖考廟享嘗乃止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曰皇考廟享嘗乃止士一廟曰考廟王考無廟合而享嘗乃止庶人無廟四時祭於寢此自有虞以至于周之所不變也凡四代帝王之所謂郊者皆以配天其所謂禘者皆五年大祭之所及也太祖其廟不毁不及太祖雖在禘郊其廟則毁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
  非謂有功者無德謂其以功著也創始者必有功
  謂之祖宗者其廟皆不毁子羔問曰祭典云昔有虞氏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祖顓頊而宗禹
  此謂夏后氏殆啓以後若禹之時則往往宗舜
  殷人祖契而宗湯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此四祖四宗或乃異代或其考祖之有功德其廟可也若有虞宗堯夏祖顓頊皆異代之有功德者也亦可以存其廟乎大戴記帝繫篇黃帝産𤣥囂𤣥囂産蟜極蟜極産高辛是謂帝嚳帝嚳産放勲是謂帝堯黄帝産昌意昌意産高陽是謂帝顓頊顓頊産鯀鯀産文命是謂禹顓頊産窮蟬窮蟬産敬康敬康産句芒句芒産蟜牛蟜牛産瞽叟瞽叟産重華是為帝舜據此帝繫所載則堯舜皆雖本於黃帝而異支闊遠則亦可以言異代至於謂顓頊産鯀鯀産禹則正其祖非異代而此子羔所問孔子所答乃為異代何耶又家語宰我問禹孔子曰高陽之孫鯀之子也史記亦本此文然則必有一是一非簡觀家語宰我所問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禹一篇大有可疑言旨殊覺淺陋殆非孔子之言謂帝舜承受大命依于二女淺陋太甚家語此類亦多然則謂禹為高陽之孫未可遽謂孔子之言故闕不敢錄錄此子羔所問孔子所答司馬遷亦謂帝繫姓儒者或不傳此千古同然之心也況姑據帝繫自顓頊六世而後及舜而又謂顓頊生鯀鯀生禹世次長短斷斷乎非矣
  孔子曰善如女所問也如殷周之祖宗其廟可以不毁其他祖宗者功德不殊雖在殊代亦可以無疑矣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憩周人之於召公也愛其人猶敬其所舍之樹况祖宗其功德而可以不尊奉其廟與
  曾子問第十二
  曾子問曰君薨而世子生如之何孔子曰卿大夫士從攝主北面於西階南太祝裨冕執束帛升自西階盡等不升堂命毋哭祝聲三告曰某之子生敢告鄭云聲噫歆警神也某夫人之氏也升奠幣于殯東几上哭降衆主人卿大夫士房中皆哭不踊鄭云衆主人君之親也房中婦人也盡一哀反位遂朝奠鄭云反朝夕哭位小宰升舉幣三日衆主人卿大夫士如初位北面太宰太宗太祝皆裨冕少師奉子以衰祝先子從宰宗人從入門哭者止子升自西階殯前北面祝立于殯東南隅祝聲三曰某之子某從執事敢見子拜稽顙哭鄭云奉子者拜哭祝宰宗人衆主人卿大夫士哭踊三者三降東反位皆袒子踊房中亦踊三者三襲衰杖鄭云踊襲衰杖成子禮也奠出太宰命祝史以名徧告于五祀山川鄭云因負子名之喪於禮略也曾子問曰如已葬而世子生則如之何孔子曰太宰太宗從太祝而告于禰三月乃名于禰以名徧告及社稷宗廟山川
  未葬不告宗廟宗廟同哀可略也不告社稷殆闕文也諸儒曲説不通葬後不言五祀其告甚明不言可知
  孔子曰諸侯適天子必告于祖奠于禰
  鄭云皆奠幣以告之互文也鄭説殆未安孔子繼曰凡告用牲幣鄭又云牲字誤當為制幣鄭蓋以覲禮侯氏釋幣于禰不言牲故也不思覲禮者當時所行之禮孔子所言垂教於萬世之禮亦猶相司徒敬子之喪多變禮答顏子為邦之問曰行夏時乘商輅舞韶樂康成於禮學雖詳博惟不知道率多牽合奠之為義何止於幣於祖言告於禰言奠非不告于禰也尊無二上既告于祖則次乃告禰告不主于禰也故特曰奠以明斯義祖言告則奠可知矣繼言凡告用牲幣明凡告皆奠况卿大夫出聘猶釋幣于禰則國君宜加牲事理甚明康成信覲禮而疑孔子之言不可
  冕而出視朝命祝史告于社稷宗廟山川乃命國家五官而後行道而出
  鄭云祖道也聘禮記出祖釋軷祭酒脯
  告者五日而徧過是非禮也凡告用牲幣反亦如之諸侯相見必告于禰
  下言反必親告于祖禰此不及祖非略於祖其適諸侯之禮當略也
  朝服而出視朝命祝史告于五廟所過山川
  既親告于禰則命祝史所告實四廟而曰五廟者慮或者以為其禮殺而不徧告五廟也
  亦命國家五官道而出反必親告于祖禰乃命祝史告至于前所告者而後聽朝而入曾子問曰並有喪如之何何先何後孔子曰葬先輕而後重其奠也先重而後輕禮也自啓及葬不奠行葬不哀次反葬奠而後辭於殯遂修葬事
  鄭云殯當為賔聲之誤也辭於賔謂告將葬啓期也康成每輕於改經文康成惟據既夕禮既夕哭請啓期告于賔及夙興設陳之後商祝升西階聲三啓三而已不聞有辭故改曰辭于賔不思夫先輕後重乃變禮不可執常禮以論其反葬也奠于室而後辭于殯其辭告以輕喪之既葬今將啓歟凡禮皆緣情而制若夫既奠而告賔以啓期乃禮之常奚以特言為况葬光輕後重孔子於此不言幷卜二日則至是始當卜後葬之日豈得遽告啓期也哉使卜先葬之時幷卜二日無乃不專敬乎使先葬者雨不克則後葬之日尤難預卜况孔子初無幷卜之文今定從經文不改其先葬自啓及葬不奠者以盛奠不可特及其輕而遺重也今反葬其重則奠如常孔疏云行葬不哀次者次謂大門外之右平生待賔之處葬柩車出門至此孝子悲哀柩車暫停今為父喪在殯故行葬母之時出門外孝子不得為母伸哀於所次之處遂行而去
  其虞也先重而後輕禮也孔子曰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非宗子雖無主婦可也曾子問曰將冠子冠者至揖讓而入聞齊衰大功之喪如之何鄭云冠者賔及賛者孔子曰内喪則廢外喪則冠而不醴徹饌而埽即位而哭如冠者未至則廢如將冠子而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小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於此當有曾子曰闕文與除喪不改冠乎孔子曰天子賜諸侯大夫冕弁服於大廟歸設奠服賜服於斯乎有冠醮無冠醴
  冠禮以醴為正若不醴則醮用酒鄭云服此賜服酌用酒尊賜也不醴明不為改冠皇云謂諸侯及大夫幼弱天子賜之孔疏云此孔子引類答不答改冠諸侯幼弱未冠總角從事因朝天子天子賜冕弁服於天子大廟之中歸設奠於已宗廟服此賜服不改冠也郊特牲云無大夫冠禮而有其昏禮古者五十而後爵何大夫冠禮之有然則今賜大夫冠服衰世之禮也雖衰世之禮而不改冠合於義故孔子取焉
  父沒而冠則已冠埽地而祭於禰已祭而見伯父叔父而後饗冠者曾子問曰祭如之何則不行旅酬之事矣孔子曰聞之小祥者主人練祭而不旅奠酬於賔賔弗舉禮也昔者魯昭公練而舉酬行旅非禮也孝公大祥奠酬弗舉亦非禮也曾子問曰大功之喪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孔子曰豈大功耳自斬衰以下皆可禮也曾子曰不以輕服而重相為乎疑輕已喪服而重其相為孔子曰非此之謂也天子諸侯之喪斬衰者奠大夫齊衰者奠士則朋友奠不足則取於大功以下者不足則反之
  反之者謂執一事已反而再執事
  曾子問曰小功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何必小功耳自斬衰以下與祭禮也曾子曰不以輕喪而重祭乎孔子曰天子諸侯之喪祭也不斬衰者不與祭大夫齊衰者與祭士祭不足則取於兄弟大功以下者曾子問曰相識有喪服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於人曾子問曰廢喪服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孔子曰説衰與奠非禮也以擯相可也
  鄭云執事於人之神為其忘哀疾也鄭説殊未安禮三年之喪祥則可以鼓琴可以笙歌謂與奠為忘哀疾甚非禮意禮惟有服及朋友與奠今相識非朋友故曰非禮擯相則輕矣故可
  曾子問曰昏禮既納幣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則如之何孔子曰壻使人弔如壻之父母死則女之家亦使人弔父喪稱父母喪稱母
  鄭云父使人弔之辭云某子聞某之喪某子使某如何不淑母則若云宋蕩伯姬聞姜氏之喪伯姬使某如何不淑
  父母不在則稱伯父世母壻已葬壻之伯父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喪不得嗣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許諾而弗敢嫁禮也壻免喪女之父母使人請壻弗取而後嫁之禮也女之父母死壻亦如之曾子問曰親迎女在塗而壻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縞總以趨喪女在塗而女之父母死則女反如壻親迎女未至而有齊衰大功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男不入改服於外次女入改服於内次然後即位而哭曾子問曰除喪則不復昏禮乎孔子曰祭過時不祭禮也又何反於初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燭思相離也取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三月而廟見稱來婦也擇日而祭於禰成婦之義也曾子問曰女未廟見而死則如之何孔子曰不遷於祖不袝於皇姑壻不杖不菲不次歸葬於女氏之黨菲扶義反示未成婦也曾子問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壻齊衰而弔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曾子問曰喪有二孤廟有二主禮與孔子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未知其為禮也昔者齊桓公亟舉兵作偽主以行及反藏諸祖廟廟有二主自桓公始也喪之二孤則昔者衞靈公適魯遭季桓子之喪衞君請弔哀公辭不得命公為主客入弔康子立於門右北面公揖讓升自東階西鄉客升自西階弔公拜興哭康子拜稽顙於位有司弗辯也今之二孤自季康子之過也
  攷春秋魯哀公二年衞靈公卒三年秋七月季孫斯卒蓋桓子康子即位然則非靈公乃出公也傳錄之誤
  曾子問曰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狩以遷廟主行載于齊車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廟之主以行則失之矣當七廟五廟無虚主虚主者唯天子崩諸侯薨與去其國與祫祭於祖為無主耳吾聞諸老聃曰天子崩國君薨則祝取羣廟之主而藏諸祖廟禮也卒哭成事而後主各反其廟君去其國太宰取羣廟之主以從禮也祫祭於祖則祝迎四廟之主主出廟入廟必蹕老聃云曾子問曰古者師行無遷主則何主孔子曰主命問曰何謂也孔子曰天子諸侯將出必以幣帛皮圭告于祖禰遂奉以出載于齊車以行每舍奠焉而後就舍反必告設奠卒斂幣玉藏諸兩階之間乃出蓋貴命也子游問曰諸侯之世子喪慈母如母禮歟孔子曰非禮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昔魯孝公少喪其母有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也欲喪之
  孔子家語魯孝公小戴記作魯昭公按昭公居喪而不哀在慼而有嘉容比及葬三易衰年十九而即位猶有童心則安能不忍於慈母即位十一年其母齊歸始薨則公已年三十矣不為少鄭康成亦謂必非昭公康成未見家語
  有司曰禮國君慈母無服今也君為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法也若終行之則有司將書之以示後世無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練冠以燕居公弗忍也遂練冠以喪慈母喪慈母自魯孝公始也曾子問曰諸侯旅見天子入門不得終禮廢者幾孔子曰四請問之曰太廟火日食后之喪雨霑服失容則廢如諸侯皆在而日食則從天子救日各以其方色與其兵太廟火則從天子救火不以方色與兵
  周禮有救日之弓是射以救之也日有食之隂侵陽也然則射其所食之方之隂也凡兵皆攻其所食之方之隂也夫隂氣之食日疑非人力之所能救而古先聖王不廢斯禮知其有此理也三才同此一氣此感則彼應不明者以為遠不相及明者信其相應之速君德不善故日食亦猶腹心有疾疾見首面天子之於日食也誠能知過痛改則已足以感天地之和氣而又率諸侯諸臣以兵救之則隨兵所指隂邪退伏陽光亟復實有此理天者吾之陽地者吾之隂日亦吾之陽月亦吾之隂此心無體天地日月皆在吾範圍之中何遠何近各以方色者以五色五行之和氣正氣感天地不和不正之氣為和為正也救火不以方色與兵者火人也當以人事救不可以氣感也
  曾子問曰諸侯相見揖讓入門不得終禮廢者幾孔子曰六請問之曰天子崩太廟火日食后夫人之喪雨霑服失容則廢曾子問曰天子嘗禘郊社五祀之祭簠簋既陳天子崩后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廢曾子問曰當祭而日食太廟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接祭而已矣鄭云不迎尸如牲至未殺則廢天子崩未殯五祀之祭不行既殯而祭其祭也尸入三飯不侑酳不酢而已矣自啓至于反哭五祀之祭不行已葬而祭祝畢獻而已
  唯五祀之祭不行則郊社之祭山川及餘羣神之祭行故王制曰喪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不敢廢大祀也唯宗廟不祭天子崩諸侯薨祝取羣廟之主藏諸太廟禫月雖吉祭猶未配則三年不祭宗廟甚明餘祭非盡廢也唯殺禮耳既葬漸吉故至於獻祝畢
  曾子問曰諸侯之祭社稷俎豆既陳聞天子崩后之喪君薨夫人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廢自薨至于殯自啓至于反哭奉帥天子謂上所言五祀之祭曾子問曰大夫之祭鼎俎既陳籩豆既設不得成禮廢者幾孔子曰九請問之曰天子崩后之喪君薨夫人之喪君之太廟火日食三年之喪齊衰大功皆廢外喪自齊衰以下行也其齊衰之祭也尸入三飯不侑酳不酢而已矣大功酢而已矣小功緦室中之事而已矣室中之事謂賔長獻士之所以異者緦不祭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曾子問曰三年之喪弔乎孔子曰三年之喪練不羣立不旅行君子禮以飾情三年之喪而弔哭不亦虚乎曾子問曰大夫士有私喪可以除之矣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孔子曰有君喪服於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於是乎有過時而弗除也君之喪服除而後殷祭禮也曾子問曰父母之喪弗除可乎孔子曰先王制禮過時弗舉禮也非弗能勿除也患其過於制也故君子過時不祭禮也
  觀此節辭旨殆承上文勿字疑後人觀之不審者加之上言有君不敢除私服至君服除雖殷祭終不備除喪之禮曾子以父母之喪至重疑不可不再行除喪之禮孔子答以過時弗舉又曰過時不祭皆以明除喪之時已過則不復行除喪之禮
  曾子問曰君薨既殯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居于家有殷事則之君所朝夕否曰君既啓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哭而反送君曰君未殯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殯反于君所有殷事則歸朝夕否大夫室老行事士則子孫行事大夫内子有殷事亦之君所朝夕否賤不誄貴幼不誄長禮也唯天子稱天以誄之
  鄭云累列生時行迹讀之以作諡諡當由尊者成春秋公羊説天子讀誄制諡於南郊
  諸侯相誄非禮也曾子問曰君出疆以三年之戒以椑從椑蒲歷反君薨其入如之何孔子曰共殯服
  服事也凡殯事咸共之以待鄭云謂已大斂
  則子麻弁絰疏衰菲杖
  菲扶畏反禮殯後方成服此未成服之服也疏衰齊衰之衰不言裳舉其略也鄭謂布深衣未必然也菲草屨也杖輔病也鄭云麻弁絰者布弁而加環絰也
  入自闕升自西階
  毁垣而入者重君喪備重棺扶護者衆欲寛便也其葬也亦毁宗躐行升自西階者已大歛已成喪正尊者之位也殯于西階之上尊之也尊者居室常東面為人子者居不主奥奥室中之西南隅也親居室奥而面東故人子不敢居奥其在堂則主人升降自阼階賔升降自西階者尊賔也
  如小斂則子免而從柩
  鄭云不括髮者行遠不可無飾
  入自門升自阼階
  士喪禮尸在柩則已大斂此在柩而未為大斂者國君重棺未備則猶未為大斂歟未備重棺故可不毁牆垣而自門入升自阼階者未大斂未成喪未忍遽以死事之也
  君大夫士一節也曾子問曰君之喪既引聞父母之喪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而歸不俟子
  封謂實土而崇之也鄭改讀為窆非也蓋因檀弓篇縣棺而封康成不善屬文謂縣棺而窆窆而後封土故注云封當為窆不知言縣棺則窆可知已康成不善屬文每每而見子嗣君也
  曾子問曰父母之喪既引及塗聞君薨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改服而往曾子問曰宗子為士庶子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上牲祭於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為介子某薦其常事若宗子有罪居於他國庶子為大夫其祭也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執其常事攝主不厭祭不旅不假不綏音墮祭不配
  鄭云皆辟正主厭厭飫神也尸謖之後徹薦俎敦設于西北隅是也但鄭又謂迎尸之前祝酌奠奠之且饗為隂厭未安豈有迎尸之前一奠而遂可為厭飫乎蓋誤認孔子隂厭陽厭之説而差其義也下曾子問曰祭必有尸乎若厭祭亦可乎曾子之旨謂尸謖之後設俎敦于西北隅是為厭祭是無尸故云也孔子曰祭殤必厭蓋弗成也孔子之旨謂殤不成喪故祭必無尸如厭也孔子又曰有隂厭有陽厭宗子為殤而死其祭是謂隂厭已祭宗子之殤於奥奥西南隅幽奥不當室之白故曰隂也凡殤與無後者祭於宗子之家當室之白是為陽厭孔子於此所謂隂厭陽厭皆謂無尸為厭非謂迎尸之前未厭飫之時為厭也鄭因迎尸之前祝酌奠奠之之時無尸亦比於隂厭則差其義矣不旅不旅酬也假者嘏字之訛也蜡賔篇是謂大假亦嘏字之訛也此不假不嘏主人也綏者妥字之訛妥者墮之音而字非也士虞禮祝命佐食墮祭周禮曰既祭則藏其墮鄭謂下祭曰墮士虞禮記無尸則不綏祭鄭註亦云綏當作墮特牲饋食禮祝命挼祭又云佐食授妥祭少牢饋食禮皆作綏祭皆轉而訛異皆本於墮也不配不言以某妃配某氏皆辟正主不敢備禮也
  布奠於賔賔奠而不舉
  鄭云布奠謂主人酬賔奠觶于薦北賔奠謂取觶奠於薦南也此酬之始也奠之不舉止旅
  不歸肉
  鄭云肉俎也謂與祭者留之共燕
  其辭于賔曰宗兄宗弟宗子在他國使某辭
  此辭謂其初宿賔及此不敢歸肉而留燕皆有辭辭不同故總曰辭
  曾子問曰宗子去在他國庶子無爵而居者可以祭乎孔子曰祭哉請問其祭如之何孔子曰望墓而為壇以時祭若宗子死告於墓而後祭於家宗子死稱名不言孝身没而已
  鄭云至子可以稱孝
  子游之徒有庶子祭者以此若義也今之祭者不首其義故誣於祭也曾子問曰祭必有尸乎若厭祭亦可乎孔子曰祭成喪者必有尸尸必以孫孫幼則使人抱之無孫則取於同姓可也祭殤必厭蓋弗成也祭成喪而無尸是殤之也孔子曰有隂厭有陽厭曾子問曰殤不祔祭何謂隂厭陽厭
  鄭云祔當為備聲之誤也雜記云有父母之喪尚功衰而祔兄弟之喪則練冠附於殤稱陽童某甫不名神也攷此則鄭説誠有理然古書異同或難牽合冠禮有醴不醴昏禮有親迎不親迎祭禮有尸有無尸喪禮或曰嫂叔無服或曰夫之所為兄弟服妻降一等禮有古今之異俗有彼此之殊不可必也喪服小記殤與無後者從祖祔食豈殤唯從祖祔食不特設祔祭歟殤不祔祭是為禮略何謂隂厭陽厭疑其説之反詳也孔子答以宗子為殤而死其祭謂隂厭隂以居奥不當室白也厭者無尸之稱也其非宗子而殤與無後者祭於宗子之家則不於奥當室之白故謂陽厭宗子殤死不告利成則不改饌西北隅不為厭飫此則謂隂厭者言其無尸故曰厭非謂厭飫也其謂陽厭亦然鄭因曾子之問遂曲推迎尸之前為隂厭殊為贅辭
  孔子曰宗子為殤而死庶子弗為後也其吉祭特牲祭殤不舉無肵俎無𤣥酒不告利成鄭云舉肺脊是謂隂厭釋見上凡殤與無後者祭於宗子之家當室之白不於奥尊于東房是謂陽厭曾子問曰葬引至于堩日有食之堩古鄧反則有變乎且不乎鄭云堩道也變謂異禮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聃助葬於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後行曰禮也反葬而丘問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己之遲數則豈如行哉
  鄭云已止也數讀為速按醫書遲數數音朔義猶速也又哀公問禮疏數數猶近也亦音朔然則亦不必改讀矣
  老聃曰諸侯朝天子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奠
  鄭云舍奠每將舍奠行主
  大夫使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見星而行者唯罪人與奔父母之喪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見星也且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痁患吾聞諸老聃云曾子問曰為君使而卒於舍禮曰公館復私館不復凡所使之國有司所授舍則公館已何謂私館不復也孔子曰善乎問之也自卿大夫士之家曰私館公館與公所為曰公館公館復此之謂也
  凡公所造為之宇舍雖非賔客之正館或以賔多而館焉亦曰公館公館無所嫌惡故可以行臯某復之禮卿大夫士之家則有妨嫌故不敢復
  曾子問曰下殤土周葬于園遂輿機而往塗邇故也鄭云土周堲周也周人以夏后氏之堲周葬下殤於園中機輿尸之牀也以繩絙其中央又以繩從兩旁鈎之禮以機舉尸輿之以就園而斂葬
  今墓遠則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殤也墓遠召公謂之曰何以不棺斂於宮中史佚曰吾敢乎哉不敢違禮召公言於周公周公曰豈不可
  聖人達禮之道故能變以從宜
  史佚行之下殤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
  鄭康成謂史佚失指康成固矣康成失指非史佚失指史佚豈輕率而行者使孔子以為非禮則當曰下殤之不復輿機于園自史佚始也辭情無譏意禮緣人情豈有墓遠而可以不棺斂輿尸而往乎周公曰豈不可亦猶孔子曰祭哉曾子問宗子去在他國庶子無爵而居者可以祭乎孔子曰祭哉哉者猶豫審度而決之辭禮所未有聖人以道心起義從容審度而決故其辭情如此康成不知道又不善屬文屢見康成有此蔽今不取
  曾子問曰卿大夫將為尸於公受宿矣而有齊衰内喪則如之何孔子曰出舍於公館以待事禮也
  君事既迫而齊衰情微殺則出舍公館以待事此情理之自然非私心之所為也
  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皆下之尸必式必有前驅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禮與初有司與鄭云疑有司初使之然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殷人既葬而致事周人既卒哭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
  鄭謂徐戎作難卒哭而征之作費誓及攷書序魯侯伯禽宅曲阜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作費誓是伯禽始受封之國之時也時周公未薨論語云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是伯禽已就國臨臣民史記云伯禽受封之魯三年而後報政周公然則伯禽卒哭而親金革未必作費誓之時康成之言亦難遽信王肅謂伯禽有母之喪不言作費誓
  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
  檀弓第十三
  公儀仲子之喪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也趨而就子服伯子於門右曰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子何也伯子曰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孫腯而立衍也夫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子游問諸孔子孔子曰否家語於此有周制二事字立孫
  夫檀弓之問必其孫之未有大惡可立而不立故問也其孫若有大惡則禮雖立孫亦當權而從宜檀弓必不疑而問孔子亦必不曰立孫觀書必通其道達其情今以私情而不立孫故孔子云康成謂子服伯子蓋仲孫蔑之𤣥孫子服景伯檀弓趨而就之於門右則知同姓門自外入為左右同姓位在東方故康成謂公儀蓋魯同姓喪服記云朋友皆在他邦袒免免象冠廣一寸康成知同姓則非他邦禮不當免檀弓免遂謂檀弓故為非禮以非仲子然喪服記失之所為兄弟服妻皆降一等而禮嫂叔無服喪服傳婦人不杖而喪大記則杖異代異禮則亦未可盡據喪服以為一定不易之制檀弓重為哀痛之禮以哀其不立孫而發其問則亦不可知而不可必也謂之故為非禮則非康成謂居讀為姬姓之姬齊魯之間語助也然箋詩於日居月諸不改讀為姬何也簡曰越人方言亦有何居其音如京語之飢姬其字則作居今正音居九魚反非方音有居云語助
  子張有父之喪公明儀相焉問稽顙於孔子孔子曰拜而後稽顙頽乎其順也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鄭云先觸地無容哀之至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夫子之母名徵在言在不稱徵言徵不稱在夫子少孤不知其墓殯於五父之衢人之見之者皆以為葬也其愼也蓋殯也
  雖略知其墓而未審未敢遽合葬以其愼重故也鄭云孔子之父郰叔梁紇與顏氏之女徵在野合而生孔子徵在恥焉不告殯於五父之衢欲有所就而問之孔子亦為隱焉五父衢名蓋郰曼父之鄰鄭意可從容審問歟
  問於郰曼父之母然後得合葬於防郰又作鄒將葬子曰古者不祔葬為不忍死者之復見也詩云葬則同穴自周公已來祔葬矣衞人之祔也離之魯人之祔也合之善夫吾從魯合葬於防曰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於是封之崇四尺子先反門人後雨甚至子問焉曰爾來何遲也曰防墓崩子不應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祥五日孔子彈琴而不成聲十日過禫而成笙歌魯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已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子路與子羔仕於衞衞有蒯聵之難孔子在魯聞之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既而衞使至曰子路死焉孔子哭於中庭有弔者孔子拜之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南宮縚之妻孔子之兄女喪其姑誨之髽曰爾毋從從爾爾毋扈扈爾
  諸儒謂從從高也扈扈廣也鄭於從字不改讀而陸音總又音崇又士江反簡竊意從本叢字以從字記音古書多此類事作士截作節我作卬皆記音也唯方音不同古異方則莫曉唯士江反近之非也潨字音崇音琮又有士江反簡越人方言有何居亦以從為叢音作檀弓者方音同歟後世求其説而不獲撰字作鬃唐韻附潨音云高髻也正謂此從從爾從字正音疾容反故諸儒莫曉陸集音凡三無一中理樷樷謂高也方言謂樷而起實高髻之狀方言率以從為樷音唯士子觀韻書者從疾容反耳
  蓋榛以為笄長尺而總八寸
  喪服傳於斬衰布總箭笄傳曰總六升長六寸觀此則知齊衰榛筓總長八寸鄭云總束髮垂為飾
  孟獻子禫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夫子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
  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過禫而成笙歌則知獻子過於禮曰比御而不入則知禫後可以御婦人矣而獻子猶不入獻子雖過於禮而夫子不言其非為善辭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以其過於厚也魯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當時魯人朝祥莫歌其在月終乎故曰踰月則善孔子唯以此心行之以此心言之此心即道故舜曰道心此心即禮既禫而樂如四時之變萬世中制不拘於必踰月也若是時踰月在既祥十數日之外則孔子必不曰踰月則善學者當原情達旨聖人豈有自處以十日笙歌之禮而使人必行十日外踰月之制乎必不然也後儒不達聖人之情唯執踰月之言遂謂祥而縞是月禫踰月樂使孔子之意不問祥後日數之多寡必拘踰月則於孟獻子不曰禫縣而不樂當曰踰月而不樂筮喪事先遠日吉事先近日卒哭以吉祭易喪祭禫祭非喪事故筮禫用近日在十日之内歟三年問曰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閒傳曰又期而大祥居復寢中月而禫禫而牀士虞禮記曰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中月者祥之中也亦猶詩之中逵謂逵中也中林謂林中也書無逸云文王受命中身謂身之中也鄭康成必曰二十七月而禫二十八月而作樂者蓋以雜記曰期之喪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由是通之於三年之喪也又戴德喪服變除禮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而禫康成據此又喪服小記中一以上而袝又學記中年考校皆謂中為間故鄭謂間一月而禫二十五月大祥間一月則二十七月而禫不思雜記喪服變除非孔子之言厚則厚矣而非萬世之中制古今異禮衰世則異國異禮異學異説而康成必欲牽合而為一説故反違聖人之旨孔疏又從而為之解曰夫子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而成笙歌幷此獻子禫縣之屬皆省樂忘哀非正樂也其八音之樂工人所奏必待二十八月其朝祥莫歌亦非正樂嗚呼曲矣唯達道者可與言禮
  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之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聞之遂除之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魚聞之遂除之伯高之喪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攝束帛乘馬而將之孔子曰異哉徒使我不誠於伯高伯高死於衞赴於孔子孔子曰吾惡乎哭諸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諸野於野則已疏於寢則已重夫由賜也見我吾哭諸賜氏遂命子貢為之主曰為爾哭也來者拜之知伯高而來者勿拜也
  據奔喪篇哭師於廟門外而孔子曰哭於寢者何也大哉孔子孔子由道心而行之言之無不中節夫師者所以傳道也道非自外至所以啓吾心之所自有也此心即道舜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易大傳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所謂日用者心也然則哭師於寢良為宜其哭於廟門外者不知道者之所為也世習行之遂傳以為禮自古及今不知道者滔滔皆是也孔子得道故不從聾俗之所為孔子大聖職當破百世之昏昏垂萬代不易之法最其至妙超出乎規矩繩墨之上隨宜時措哭伯高於賜氏蓋禮文之所無以心而揆之此心即道故無適而非道無適而不中節如四時之錯行也嗚呼至矣而不知道者惑於世禮異説則曰此殷禮此周禮奚足以知聖人之心其知伯高者自當往弔伯高之家不當弔子貢子貢不當受其弔故使勿拜
  孔子之衞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説驂而賻之子貢曰於門人之喪未有所説驂説驂於舊館無乃已重乎夫子曰予鄉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惡夫涕而無以將之小子行焉
  驂旁馬騏騮是中騧驪是驂錢財曰賻聖人遇於一哀而出涕出涕而説驂猶天地之變化四時之錯行隂陽寒暑不無過差而皆妙也皆神也皆不可測也皆善也此不可測之神不惟聖人有之愚夫愚婦咸有之而不自知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小戴記曰予惡夫涕之無從也不如家語曰惡夫涕而無以將之
  孔子在衞有送葬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矣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
  速反而虞遂於禮文者也雖欲速祭以定死者之神猶為失其本心也故孔子曰我未之能行若夫道心之常則其往如慕其反如疑雖已迎精而反而其體則藏諸彼故疑疑者人情之常道心變化之妙而非放逸於外者也
  顏淵之喪饋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彈琴而後食之祥之鼓素琴若喪子而無服孔子之哀樂若天地之節
  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皆尚左吉事尚左凶事尚右然特牲少牢吉祭皆載右胖士虞禮記凶事載左胖者何也取義不同也自尊者主奥奥為右故人子居不主奥尊賔故賔位亦在右故吉祭右胖而反用左胖者則凶也亦猶吉洗當東營至虞禮則反之設于西階西南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干盾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鬬鄭云雖適市朝不釋兵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鬬曰請問居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
  逐於文為則去道遠哀敬者道心也
  卞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家語弁作卞小戴記作弁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踊有節而變除有期仲憲言於曾子家語仲憲作原思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乎子游問於孔子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為也為明器者知喪道矣備物而不可用也是故竹不成用王肅云謂籩之無緣瓦不成膝此據孔子家語其謂無下體乎小戴記膝作味木不成斵琴瑟張而不平竽笙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簴鄭云不縣之也橫曰簨植曰簴其曰明器神明之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於用殉乎哉以人從死而葬曰殉子游問於孔子曰葬者塗車芻靈自古有之然今人或有偶木人小戴作俑是無益於喪孔子曰為芻靈者善矣為偶者不仁小戴記偶作俑不殆用人乎季桓子死魯大夫朝服而弔子游問於孔子曰禮乎夫子不答他日又問夫子曰始死羔裘𤣥冠者易之而已女何疑焉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亡子游曰有無惡乎齊夫子曰有毋過禮苟亡矣斂首足形還葬縣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孟獻子之喪司徒旅歸四布
  鄭云旅下士也司徒使下士歸四方之賻布孔疏云歸還之
  夫子曰可也
  鄭云善其能廉孔疏云賻布本助喪用今既有餘故歸之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君之母與妻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居處言語飲食衎爾衎者和平之貌於喪所則稱其服而已敢問伯母之喪如之何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期而踊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絶於地若知此者由文矣哉由文矣哉
  期宜踊絶於地而不絶者義親而情殺者大功而踊絶地者本期而降情本親也不知道者之於禮率執文而不通至此期而踊不絶地則斷不可以文論矣故曰若知此者由文矣哉再言之者所以甚言禮文之不可執當通其道也道不在外心而已矣此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心之變化不可勝窮重中有輕輕中有重如四時之錯行故曰深而通茂而有間連而不相及也嗚呼妙矣
  穆伯之喪敬姜晝哭文伯之喪晝夜哭孔子曰知禮矣喪夫不夜哭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謂孝斂手足形還葬而無椁稱其財斯之謂禮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孔子曰非禮也卿卒不繹
  春秋魯宣公八年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猶者寓其可己之意也左傳亦曰襄仲卒而繹非禮也萬舞也去其有聲者亦以著人心之不忍也
  齊師侵魯小戴記云戰于郎公叔務人小戴記作禺人鄭王皆曰昭公之子遇負杖入保者息務人泣曰使之雖病任之雖重任上税賦君子弗能謀士弗能死不可也我則既言之矣敢不勉乎與其鄰重汪錡乘往奔敵死焉皆殯魯人欲勿殤重汪錡小戴記錡作踦問於仲尼仲尼曰能執干戈以衞社稷雖勿殤也不亦可乎禮者人心之所自有也工尹商陽與陳棄疾追吳師及之
  孔子家語首言楚伐吳魯昭公八年楚公子棄疾帥師滅陳楚封戍為陳公史記楚使棄疾定蔡因為陳蔡公此曰陳棄疾者其以滅陳之功最著故楚人稱之歟小戴記無楚伐吳三字魯昭十二年楚圍徐以懼吳楚靈王次于乾谿以為之援鄭康成謂於時有吳師陳或作陵
  陳棄疾謂工尹商陽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手弓子射諸射之斃一人韔弓又及謂之又斃二人每斃一人揜其目不忍視之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與殺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聞之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子路怫然進曰人臣之節當君大事唯力所及死而後已夫子何善此子曰然如女言也吾取其有不忍殺人之心而已延陵季子適齊於其反也其長子死葬於嬴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吳之習於禮者也往而觀其葬焉其坎深不至於泉其斂以時服既葬而封廣輪揜坎其高可隱也既封左袒右還其封且號者三三還其封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無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乎
  自執文者觀之必以為不合故孔子特曰合破其固孔子往觀其葬而知其斂服者其聞而知之歟曰骨肉歸復于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再言之者其警魂而招之歟不招之使歸而唯曰無不之者神魂之妙無所不通廣大靈明唯昏故小故拘此啓之通之
  孔子之畜狗死使子貢埋之曰吾聞之也敝帷不棄為埋馬也敝蓋不棄為埋狗也丘也貧無蓋於其封也亦予之席毋使其首陷焉陽門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入而哭之哀晉人之覘宋者反報於晉侯曰陽門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説殆不可伐也孔子聞之曰善哉覘國乎詩云凡民有喪扶服救之雖微晉而已天下其孰能當之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椁治之光澤如沐原壤登木曰乆矣予之不託於音也歌曰貍首之斑然木之文采如貍首執女手之卷然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從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聞之親者毋失其為親也故者毋失其為故也孔子過太山側有婦人哭於墓者而哀夫子式而聽之使子路問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於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於虎也子貢問於孔子曰殷人既窆而弔於壙周人反哭而弔於家如之何孔子曰反哭之弔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於斯為甚故弔之死人卒事也殷已慤吾從周殷人既練之明日袝于祖周人既卒哭之明日祔于祖祭神之始事也周已戚吾從殷
  卒哭而遽以神事之戚然不忍也
  衞司徒敬子死子夏弔焉主人未小斂絰而往子游弔焉主人既小斂子游出絰反哭子夏曰聞之也與曰聞諸夫子夫人未改服則不絰子夏問於孔子曰客至無所館夫子曰於我乎館客死無所殯夫子曰生於我乎館死於我乎殯敢問禮與仁者之心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耼曰館人使若有之有之而不得殯乎夫仁者制禮者也故禮不可不省也禮不同不異不豐不殺稱其義以為之宜故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蓋得其道矣禮者大道之文為不可以同異豐殺言也以同異豐殺言禮者不知禮者也是故禮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變而為四時列而為三百之經用而為三千之儀又有三百三千所不能盡者心通此道謂之知常覺常明謂之仁故唯仁者為能制禮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不知道者之習於禮不知其所以然也故禮不可不省也達之則天地自我而生四時自我而變萬物自我而成鬼神自我而行九州四海九夷八蠻自我而安則無不得其道矣戰必克祭必受福此事之必至者也至於以我為言者師弟子之間開誠而明告之也
  有子問於曾子曰問喪於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於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為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宮敬叔反必載寳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為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於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魯司寇將之荆蓋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
  周公第十四
  子夏問曰記云周公相成王教之以世子之禮有諸孔子曰昔者成王嗣立幼未能莅阼周公攝政而治抗世子之法於伯禽欲王之知父子君臣之道所以善成王也夫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知為人臣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然後能使人是故抗世子法於伯禽使之與成王居欲令成王知父子君臣長幼之義也君之於世子親則父也尊則君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然後兼天下而有之是故養世子不可不愼也
  能親父尊君然後可以兼天下而君之矣
  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齒於學之謂也一物謂齒於學善謂父子君臣長幼之義
  故世子齒於學國人觀之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父在則禮然然而衆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君在則禮然然而衆著於君臣之義也其三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然而衆知長幼之節矣故父在斯為子君在斯謂之臣居子與臣之節所以尊君親親也故學之為父子焉學之為君臣焉學之為長幼焉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國治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聞之曰為人臣者殺其身有益於君則為之况于其身以善其君乎周公優為之于即迂字曲也以臣攝政非正也權也故曲也冉求曰昔臧文仲知魯國之政立言垂法於今不亡可謂知禮矣孔子曰臧文仲安知禮夏父弗忌逆祀而不止
  春秋文公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躋僖公左氏傳曰於是夏父弗忌為宗伯尊僖公且明見曰吾見新鬼大故鬼小孔子曰臧文仲縱逆祀
  燔柴於竈以祀焉小戴記竈作奥鄭云奥當作爨夫竈者老婦之祭也盛於瓫小戴記作盆同尊於瓶非所柴也故曰禮也者由體也體不備謂之不成人設之不當猶不備也子路為季氏宰季氏祭逮闇而祭日不足繼之以燭雖有强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祭其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聞之曰誰謂由也而不知禮乎孔子觀鄉射喟然歎曰射之以樂也何以射何以聽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者其惟賢者乎
  百姓日用而不知者皆道心之妙也而於是乎益昭曰循聲而發既聽且射一心而兩應非由擬議不思而捷應嗚呼妙矣而人猶莫之覺孔子喟然而歎曰以何而聽也以何而射也嗚呼妙矣雖孔子於此亦唯能發其問端而已卒不能言其所以聽所以射之者為何物何狀何道也人於是往往皆謂之心而此心無體無所不可得而執不可得而思借曰其思可思思有時而息而此心不思而常清明者非思為也如日月之明無所不照而非思也賢者無思無為而自不失其正鵠不賢者雖思雖為而反失其正鵠彼習乎射之精者雖非賢而亦不假思為而自中何也曰方不假思為而自中之時即賢者之心也
  若夫不肖之人則彼將安能以中詩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祈求也求中以辭爵也酒者所以養老所以養病也求中以辭爵辭其養也是故士使之射不能則辭以疾懸弧之義也於是退而與門人習射於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牆焉季桓子將祭齊三日而二日鐘鼓之音不絶冉有問於孔子子曰孝子之祭也散齋七日慎思其事三日致齋而一用之小戴記作一日用之猶恐其不敬也而二日伐鼔何居衞莊公之反國也改舊制變宗廟易朝市高子臯問於孔子曰周禮繹祭於祊祊在廟門之西前朝而後市今衞君欲其事事一更之如之何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内祊之於東市朝於西方失之矣小戴記作朝市孔子食於季氏食祭主人不辭不食亦不飲而飡子夏問曰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從主人也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吾食祭作而辭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飡作而辭曰疏食不敢以傷吾子之性主人不以禮客不敢盡禮主人盡禮則客不敢不盡禮也
  言樂第十五
  周賔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
  武周舞備戒擊鼓警衆鄭康成王肅皆云
  對曰病不得其衆也詠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武坐致右軒左何也右膝至地左膝軒起對曰非武坐也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孔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孔子曰唯丘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
  商殺音其聲寖及於殺非武音也非武王之志也武王伐紂愛民之志也非殺也必無殺音
  賔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女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奮武必伐仁心所發
  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
  周師始由北出
  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
  周既北滅商餘諸侯多在南皆聽命盡在疆域之中
  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
  家語分下有陜字然則周公所統廣矣況鎬京亦𨽻於周公關雎太姒之詩首周南周公所分其由周而東至陜又分其東歟
  六成復綴以崇天子
  為尊崇天子之容王肅亦云
  衆夾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國也
  王肅云四伐者伐四方與紂同惡也
  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政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
  武成云式商容閭此謂使御王車者行商容之閭以式之以禮其賢而又復其位也
  庶民弛政鄭云弛去紂時苛政庶士倍祿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藏之府庫家語衅作釁字同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家語建作鞬建具展反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散軍而修郊射
  郊射左右學為禮射
  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裨冕羣臣禮服六服大裘為上其次皆為裨裨冕者衣裨衣而冠其冕也裨有副義曾子問太宰太宗太祝皆裨冕
  而虎賁之士説劒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耤然後民知所以敬親
  王肅云親耕耤所以奉祠祀之粢盛
  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
  鄭云冕而總干親在舞位
  所以教諸侯之弟也如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子路鼓瑟孔子聞之謂冉子曰甚也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為節流入於南不歸於北夫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域故君子之音溫柔居中以養生育之氣憂愁之感不加于心也暴厲之動不在于體夫然者乃所謂治安之風也小人之音則不然亢麗微末以象殺伐之氣中和之感不載於心溫和之動不存于體夫然者乃所以為亂亡之風昔者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其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唯修此化故其興也勃焉德如泉流至于今王公大人述而弗忘殷紂好為北鄙之聲其廢也忽焉至於今王公大人舉以為戒夫舜起布衣積德含和而終以帝紂為天子荒淫暴亂而終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由今也匹夫之徒曾無意于先王之制而習亡國之聲豈能保其六七尺之體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懼而自悔静思不食以至骨立夫子曰過而能改其進矣乎孔子學琴於師襄子十日不進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眺焉曰丘迨得其為人矣黯而黑頎而長眼如望羊家語眼作曠王肅云視遠奄有四方史記作如王四國非文王其孰能為此師襄子辟席葉拱而對曰吾子聖人也其傳曰文王操心清明而神或者昏亂之故有所不知聖人不失其清明故其知如神王肅曰葉拱兩手薄其心
  孔子吹律自吹殷後
  少連第十六
  孔子曰少連大連善居喪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憂東夷之子也子貢問喪子曰敬為上哀次之瘠為下
  敬非不哀本體敬爾敬與哀非有二心
  顏色稱其情戚容稱其服
  顏色由情而發非特致其顏色為偽也戚容一不稱其服則其心之放失也孔子之言皆所以明道心之本有
  請問兄弟之喪子曰兄弟之喪則存乎書策矣
  是時古書未散亡亦謂功之喪殺矣
  子夏問曰凡喪小功已上虞祔練祥之祭皆沐浴於三年之喪子則盡其情矣孔子曰豈徒祭而已哉三年之喪身有瘍則浴首有瘡則沐小戴記瘡作創病則飲酒食肉毁瘠而病君子弗為也毁而死君子謂之無子且祭之沐浴為齊潔也非為飾也子貢問曰管仲失於奢晏子失於儉與其俱失也二者孰賢孔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紘旅樹而反坫山節藻棁賢大夫也而難為上
  鄭云言其僭天子諸侯冠有笄者為紘紘有纓處兩端上屬下結旅樹門屛也反坫反爵之坫也山節刻欂櫨為山棁侏儒柱畫之為藻文爾雅疏云山節者刻柱頭斗栱形如山
  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賢大夫也而難為下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飢景公問於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則乘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修
  王肅云馳道君之行道
  祈不幣玉祭祀不懸不作樂祀以下牲此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子貢觀於蜡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也
  蜡黃衣黒冠而祭息田夫也迎猫迎虎山服草笠饗農咸醉故曰若狂
  孔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
  農百日勤一日息之使蜡而醉之
  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子夏問曰官於大夫既升於公而反為之服禮與孔子曰管仲遇盜取二人焉上以為公臣曰其所與游辟也可人也管仲死桓公使為之使官於大夫者之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小戴記於是有爾也二字孔子嘗奉薦而進其親也慤其行也趨趨以數已祭子貢問曰子之言祭濟濟漆漆然今子之祭無濟濟漆漆何也孔子曰濟濟者容也遠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遠若容以自反也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濟濟漆漆之有乎
  鄭云漆漆讀如朋友切切自反猶言自修整也陸佃云漆讀如字陸意謂靖歟今方言有之濟濟者閒遠之容漆漆者沉静不外用之容故曰自反也若猶及也容以遠及容以自反者平居無事之容也非奉薦於神明之容
  反饋樂成
  祭終徹其所饋而反之樂於是節止
  進其燕俎此據家語序其禮樂備其百官於是君子致其濟濟漆漆夫何慌惚之有乎夫言豈一端而已夫各有所當也
  於是乎燕則濟濟然漆漆然歟孔子平居與祭之時其容不同此道心之變化如四時之錯行
  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孔子曰人生有氣有魄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魂氣歸天此之謂神合鬼與神教之至也骨肉斃于下隂為野土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因物之精制為之極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聖人以是為未足也築為宮室設為宗祧以别親踈遠邇教民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衆之服自此故聽且速也二端既立報以二禮建設朝事燔燎羶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以教衆反始也薦黍稷羞肝肺首心間以俠甒俠古洽反甒音武加以鬱鬯以報魄也教民相愛反始上下用情禮之至也君子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是以致其敬發其情竭力從事不敢不盡也此之謂大教
  人道大矣通三才貫萬古分而言之有氣有魄合而言之一也魂氣輕清其死也復于天體魄則降而復于土天地之分也志曰天地之道其為物不貳天者吾之清明非特吾之魂氣歸于天而已地者吾之博厚非特吾之體魄復于地而已人心虚明無體廣大無際天地人物變化萬狀不出吾心量之中其曰範圍天地又曰發育萬物不特聖人如此聖人先覺我心之所同然爾無二道也此道昭然而不可亟語此衆人之前唯曰合鬼與神教之至也情知魂氣歸天如彼其高體魄歸地如此其下斷斷乎不可合而為一而今曰合者疑在甚難而明者觀之未始不一也合之為言猶為教誘之漸也人之骨肉斃于下隂為野土此吾之地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吾之天百物皆具此地皆有此天天地之精妙名之曰鬼神曰祖曰考焉則於民黔首民也使民知祖考之精神終不泯滅制為祭祀之禮聖人以是為未足又築宮室以為廟設宗祧以序親踈遠近順人心親愛等殺所以教民反念古始追思祖考不忘其所由生也皆因乎人之本心之孝故衆心咸服其聼命從教也速二端謂鬼神早朝祭事有燔燎羶薌蕭光見焉以此報氣氣神也此教衆反始所以通祖考之神也即人心之清明無體範圍天地發育萬物者也至於薦黍稷羞肝肺首心間以俠甒齊酒加以鬱鬯臭隂所達此以報魄魄鬼也此教民相愛及通祖考之魄上下用情孝事其親鬼神合一氣魄無二是謂禮之至君子反念古始祖考不忘其所由生是以致敬發情竭力從事不敢不盡此不惟行吾道心之孝而其教民也大矣鄭謂俠甒兩甒也
  子曰禮也者理也樂也者節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不作不能詩於禮繆不能樂於禮素薄於德於禮虚由道心而行自有倫理其名曰禮心有説樂播諸八音未甞放逸是謂節其名曰樂二者正心之所發正心即道心心不正何以為禮樂也行禮而樂中心樂而行之則成矣素者徒有質素而未全之稱徒禮而未至於樂則非本心之所自有之禮薄於德而為禮虛文而已德即道心
  子曰制度在禮文為在禮行之其在人乎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䕫其窮與子曰古之人與古之人也達於禮而不達於樂謂之素達於樂而不達於禮謂之偏夫䕫達於樂而不達於禮是以傳於此名也古之人也子張問政子曰師乎前吾語女乎君子明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子張復問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羽籥作鐘鼔然後謂之樂乎言而履之禮也行而樂之樂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諸侯朝萬物服體
  易曰聖人作而萬物覩人亦曰物萬物謂九州四夷之人不惟其心服從而以身服事致敬而聽命也
  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德之感人如神故易曰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故先言諸侯萬物後乃言百官
  禮之所興衆之所治也禮之所廢衆之所亂也目巧之室則有奥阼
  鄭云但用巧目作室不由法度猶有奥阼
  席則有上下車則有左右行則有並隨立則有列序古之義也室而無奥阼則亂於堂室矣席而無上下則亂於席次矣車而無左右則亂於車上矣行而無並隨則亂於階塗矣列而無次序則亂於著矣
  著明也爾雅中庭之左右謂之位中庭明著故位曰著歟小戴記著作位
  昔者明王聖人辨貴賤長幼正男女内外序親踈遠邇時莫敢相踰越者皆由此塗出也
  夫貴賤長幼男女内外親踈遠近非人之所能為也皆天道也故天性之所自有也天性中自有三百之經禮自有三千之曲禮是性至善至正至大
  先聖大訓卷二
<子部,儒家類,先聖大訓>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巻三
  宋 楊簡 撰
  主言第十七
  孔子閒居曾子侍孔子曰參今之君子惟士與大夫之言之聞也其至於君子之言者甚希矣於乎吾主言其不出而死乎哀哉
  此取諸大戴記家語曰吾以王言之其不出户牖而化天下家語多改作翦截就文記者不知道多失聖人本㫖記者唯見孔子多言王罕言主故改曰王然孔子之時周室衰微諸侯盛強孔子豈不欲興周知其難輔多游侯國覬其一遇主者王侯之通稱故曰主言歟此孔子與門人私言其中心故云孔子言此之時衰老道終不行深憫斯民之無以安全之敎養之故嘆而哀之自是曾子屢請問主言孔子再不應是主言未發不應先遽告以不出户牖而化天下之道
  曾子起曰敢問何謂主言孔子不應曾子懼肅然摳衣下席曰弟子知其不遜也得夫子之閒也難是以敢問也孔子不應曾子懼退負序而立孔子曰參女可語明主之道歟曾子曰不敢以為足也得夫子之閒也難是以敢問孔子曰居吾語女道者所以明徳也徳者所以尊道也是故非徳不尊非道不明
  道徳非二道者通達之謂至妙不可名姑假道路以明其無所不通天地人物通此一道人心之善謂之徳此徳即道也茍不通達則已雖有徳而不自知故曰道所以明徳非徳外復有道道外復有徳也然人亦有雖明乎道而已徳猶有不善則衆志終未服故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又曰不在乎善而皆在於凶徳雖得之君子所不貴君子行思可樂徳義可尊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原壤孔子之故人母死而歌蓋方外之士未必無道而徳之不脩故人咸賤之
  雖有國馬不教不服不可以取千里雖有博地衆民不以其道治之不可以霸主
  言霸則知孔子亦有志於輔諸侯以霸尊王
  是故昔者明主内脩七教外行三至七教脩可以守三至行可以征七教不脩雖守不固三至不行雖征不服是故明主之守也必折衝乎千里之外其征也袵席之上還師是故内脩七教而上不勞外行三至而財不費此之謂明主之道也曾子曰敢問不費不勞可以為明乎孔子愀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麋曰麋一作眉參女以明主為勞乎昔者舜左禹而右臯陶不下席而天下治夫政之不中君之過也政之既中令之不行職事者之罪也
  唐虞之時猶有黜幽
  明主奚為其勞也昔者明主關譏而不征市𨞬而不稅稅十取一使民之力歳不過三日入山澤以時有禁而無征
  一作入山澤以時而不禁夫圭田無征
  此六者取財之路也明主捨其四者而節其二者明主焉取其費也曾子曰敢問何謂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則下益孝上順齒則下益悌
  下民本有孝弟上有以導之則益興起
  上樂施則下益諒
  人性本善本直諒上樂施實心愛民故下實心感服無敢飾偽
  上親賢則下擇友上好徳則下隠慝
  惡慝隠伏皆上感之
  上惡貪則下恥爭上強果則下亷恥民皆有别則貞則正
  上強立果實則下亷恥有别貞正皆強果之類也家語作上亷讓則下恥節雖與上文相似齊整而非孔子當日實語之詳
  亦不勞矣
  總言上脩徳而下自應是不勞
  此謂七教七教者治民之本也教定是正矣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則何物不正是故君先立於仁則大夫忠而士信民敦工璞商慤女憧婦空空七者教之至也七者布諸天下而不窕内諸尋常之室而不塞
  孔子於此明七者之即道學者只知七者之為教不知即道道無精粗無大小無廣狹不可以思不可以執道心常明曰仁仁即忠信之心無二心也孔子於此破惑者之固蔽窕逺也
  是故聖人等之以禮立之以義行之以順而民棄惡也如灌曾子曰弟子則不足道則至矣
  前言仁為教本此言等之以禮則及施教之詳矣孔子曰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為禮而不本於義猶耕而弗種禮本於義禮義人心之所自有上之人舉而導之則人心之所有者自明而況又行之以順而不拂乎人性有善而無惡此心本清明無滓因物有遷而動乎意故流入於惡惡非清明性中本有之物也今善心興起則其非本有之惡自然消止矣
  孔子曰參姑止又有焉昔者明主之治民有法必别地以州之分屬以治之然後賢民無所隠㬥民無所伏使有司日省如時考之如而通音歳誘賢焉
  賢者靜重無求唯以禮禮之乃就是謂誘
  則賢者親不肖者懼使之哀矜寡養孤獨恤貧窮誘孝悌選賢舉能此七者脩則四海之内無刑民矣上之親下也如腹心則下之親上也如保子之見慈母也上下之相親如此然後令則從施則行民懐其徳邇者服悦逺者來附然後布指知寸布手知尺舒肘知尋十尋而索百步而堵三百步而里千步而井三井而句烈三句烈而距
  家語三井而埒埒三矩
  五十里而封百里而有都邑乃為畜積衣裘焉處者恤行者有與亡
  自布指知寸以往言由己以達人即近而知逺雖積至於甚逺皆由是以達之我欲飲食則使人必有飲食我欲衣裘則使人必有衣裘我欲畜積則使人亦有畜積以至於恤行者之有亡則使處者恤之舉此一事而餘可以咸通矣而其幾自我分屬而治之由近而達之前言其略此及其詳周官職方氏周知邦國都鄙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人民與其財用九榖六畜之數要與其利害者即孔子之意也小行人以邦國及萬民利害逆順禮喪凶荒康樂和親安平類而為五書者亦此意也又遺人有郊里之委積以待賔客有野鄙之委積以待羈旅有縣都之委積以待凶荒者亦此意也凡六官之屬其詳曲不可具述皆所以養之教之古明主之治天下也如此
  是以蠻夷諸夏雖衣冠不同言語不合莫不來至朝覲於王故曰無市而民不乏無刑而民不違畢弋田獵之得不以盈宫室也徵斂於百姓非以充府庫也懮怛以補不足禮節以損有餘故多信而寡貌其禮可守為禮不出於誠則具文而已終於廢
  其信可復其跡可履其於信也如四時春秋冬夏其博有萬民也如飢而食渴而飲下土之人信之若夫暑熱凍寒逺若邇非道邇也及其明徳也
  人信其上如飢必食渴必飲其不疑如此又如暑則逺邇皆熱凍則逺邇皆寒明民信之無逺邇之異逺方非道邇也而民咸信之者明徳之所及也
  是以兵革不動而威用利不施而親此之謂明主之守也折衝乎千里之外此之謂也
  世謂敵之來衝我能折之曰折衝此則不動而威其折衝也逺矣
  曾子曰敢問何謂三至孔子曰至禮不讓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說至樂無聲而天下之民和明主篤行三至故天下之君可得而知也天下之士可得而臣也天下之民可得而用也曾子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昔者明主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旣知其名又知其數
  數謂詳也謂知其徳行才藝之詳
  旣知其數又知其所在明主因天下之爵以尊天下之士此之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
  風由道而行皆謂之禮此禮之大不在乎揖讓之間而天下治矣
  因天下之祿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說天下之士說則天下之名譽興此之謂至樂無聲而天下之民和故曰所謂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者也所謂天下之至知者能用天下之至和者也所謂天下之至明者能選天下之至良者也此三者咸通然後可以征是故仁者莫大於愛人知者莫大於知賢政者莫大於官賢有土之君脩此三者則四海之内拱而俟
  言有土之君者通稱王侯
  然後可以征明主之所征必道之所廢者也彼廢道而不行然後誅其君致其征弔其民而不奪其財也故曰明主之征也猶時雨也至則民說矣是故行施彌博得親彌衆此之謂袵席之上乎還師
  行施並如字所行所施彌博則徳之感人也彌深故得民之親愛彌衆故師行周還乎天下如在袵席之上言雖彼被征之國其民亦仰我如父母簞食壺漿以迎我師敢有敵我害我者哉茍非明主則人心未咸服師行他境多罹此害用師者深以為慮孔子知其情狀故於是有袵席之上還師之言
  君子第十八
  孔子曰君子之道譬則防與
  大戴記作譬小戴記作辟
  夫禮之塞亂之所從生也猶防之塞水之所從來也故以舊防為無用而壊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鬬之獄繁矣聘射之禮廢則諸侯之行惡而盈溢之敗起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亡生者衆矣子云貧而樂富而好禮衆而以寧者天下其幾矣
  鄭云大族衆家多為亂
  子云夫禮者所以章疑别微以為民防者也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於約貴不慊於上故亂益亡
  鄭云慊恨不滿之貌
  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袵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廷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則民作讓子云利禄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偝先亡者後存者則民可以託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禄則民興讓尚技而賤車則民興藝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已則民不爭善則稱人過則稱已則怨益亡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已則民讓善子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已則民作忠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子云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子云於父之執可以乘其車不可以衣其衣子云父子不同位子云父母在不稱老言孝不言慈閨門之内戲而不嘆子云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禄也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子云夫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無嫌以為民紀者也子云取妻不取同姓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子云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則弗友也子云好徳如好色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逺色以為民紀子云㛰禮壻親迎見於舅姑
  爾雅云妻之父為外舅妻之母為外姑
  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違也
  中庸第十九
  孔子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至矣乎聖人之為中庸之名也中庸者道之異名人之求道率求諸高逺聖人名之以中則謂不必求諸過高也又名之以庸庸常也平常也易繫辭又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孔子又曰誰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舜曰道心知夫心之即道也此心無體質無鄉域忽焉思天至于九霄之上則即至于九霄之上忽焉思地至于九地之下則即至于九地之下其無思也則無畔無際無始無終非内非外旣無體質則千萬載之已往猶是也千萬載之未來亦猶是也思非動無思非靜以此事親以此事長上以此事君以此與妻子以此交朋友以此涖官臨民應酬萬務何逺之有捨其内已之靈而乞靈於彼鉤深於外者㝠㝠之徒也捨其平常而求竒於高上者甚卑者也時中者無時而不中也亦猶論語時習無時而不習也無時不習即無時不中是心平平何思何慮起而私意始流於邪是心平平何偏何倚起而私意始倚而著小人不可大受或略窺其無所不通之妙知喜怒哀樂之皆妙遂流而至於無忌憚故孔子曰小人不可大受知其有是患也不思孔子十五而學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而從心之所欲不踰矩嗚呼百姓日用此道而知者寡也雖知而行者又寡也
  孔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也夫
  至哉聖言其善於明徳如此於行當言賢不肖於明當言知愚今也反之茍非洞達大通奚以至此所以洗人心之固礙也曰道曰中庸姑假以啟人心皆所以去人之礙破人之意意破礙去而吾本有清明無思無為無意無我之妙昭昭矣愚不肖罔然不自明固為不及賢知又加之意故又過之聖人歴觀自古及今人心不失之不及即失之過故為之屢言再嘆而深念之也愚不肖之不及不足多論賢知之過是當辨明賢知之過皆於清明無體無思無為之中而加之意或有此意或有彼意或有内意或有外意或有難意或有易意或有異意或有同意或有虚意或有實意或有動意或有靜意或有博意或有約意或有繁意或有簡意或有精意或有粗意或有古意或有今意或有可之意或有不可之意或有知之意或有行之意意態萬狀不可勝窮故孔子每每止絶羣弟子之意亦不一而足他日記者欲記則不勝其記故總而記之曰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必如此必不如此固滯而不通行我行坐我坐衣我衣食我食塊然有我者存凡此皆意中之變態不省中虛牢執血氣堅持意態守焉而不知其非固焉而不省其妄雖賢雖知難以逃此顔子自知其受命之所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蓋自知欲從之意去道猶逺至於三月不違仁則脫此患矣黙覺寂然不動之妙何思何慮自清自明何高何堅無勞鑽仰何今何曩無體無移夫如是故三月而如一日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變化云為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渾渾融融又如萬象畢見于水鑑之中夫是之謂仁又謂之道謂之中庸此道可以黙識而不可思可以略言而不可指議自覺自信則終日思為而實無所動未覺未信則雖終日靜黙而未嘗少閒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於此曰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視聴言動聖人與他人同一明一不明聖人與他人異孔子雖諄誨如此知心通者大難其人終非告語之所及故良久而復歎曰道其不行矣夫或者終疑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是明者不如行者簡將應之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孔子則云孔子所謂知者好者皆非言其至者至於此之所謂明則直言其明道非未至者大明非思至行非為無為即無思無思即無為曰明曰行皆明也非道之實也道尚不可以言而況於明行之間乎於是大通則通三才貫萬古舉形氣名言事交錯之紛紛非同非異非一非二而尚可以置明行之意乎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隠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世俗以下問於人為無能無知而舜則好問孔子乃稱其大知舜中心虛無我是以好問世俗率好高而忽近而舜則好察平近之言知道不必求諸幽逺惟至近者實甚逺事理一貫而事不可以不戒謹而忽易故有問有察人心本善而無惡起而為意斯流於惡舜之治每隠人之惡臨以簡御以寛而惟揚人之善者知其本有之善心興起則外起之惡自不留矣愚不肖之不及為邪為惡固舜之所不與其讒說殄行雖高恠足以驚衆而舜亦堅執不容其縱而遏絶之堯之治民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其以道治天下與舜同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内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也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日用逐逐縱好肆惡皆足以召禍敗取死亡是謂罟擭陷阱擇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此語為日至者設也日至者已至乎道衆人心放意逸頃刻無定而日至者終日未嘗轉移亦可謂萬中無一萬萬中無一矣惟繼以怠惰故不能朞月孔子於此痛誨之顔子好學故三月不違仁此心清明不動三月而不違夫中庸大矣而曰得一善何也嗚呼惟深入其中者知之等曰知道而知有淺深有偏全徳有大小有備不備故顔子之中庸猶為一善而已宗廟之美百官之富惟聖人有之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燾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惟孔子備之中庸之善不可能也人之為道而逺而此曰拳拳服膺而弗失者何也孔子大聖而曰我學不厭惟知道惟知學之不可已舊習尚深應物易昏孔子曰用力於仁舜命禹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學道每難於精一故戒之勉之拳拳者所以用非思非為之力惟學道者自知之而未知所以用力者不知也孟子謂勿忘勿助長者此也易所謂黙而成之者此也孔子告子張以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者此也忠信無意說之可言篤敬亦無意說之可言孔子所以誨學者至詳明易曉矣而學者肯用其力者寡也故孔子謂顔子死後未聞好學者朱云罟網也擭機檻也陷阱坑坎也
  孔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禄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論語載孔子之言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及子思所記則曰民鮮能久矣加一能字殊為失真已為起意有意則必有所倚非中庸夫事親從兄事君事長上莅官從政日用萬務心思力行無非中庸而曰不可能者何也是心即道故曰道心心無體質無限量神用無方如日月之無所不照而非為也如四時寒暑錯行而非為也如水鑑萬象具有而非為也曰我能則意起矣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孔子非偽實心以為未能謙不敢伐人之同心而況於聖人乎故謙為有道務伐無道謙則不立我伐則生於我意我消盡本心常虛曰我能則失之微起意則失之不起意亦失之道心如日神用獨妙道心如火蚊蚋不可泊止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孔子猶無所知而況於能乎
  子路問强子曰南方之强與北方之强與抑而强與而爾也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袵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强也而強者居之
  南方陽和之氣北方肅殺之氣先教後刑彼以無道加我我不報之此道也世所罕儷是謂南方之强周禮犀甲兕甲至孔子時有以金為甲袵衣也左右袵勇於殺人雖已死猶未厭足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矯中立而不倚强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强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强哉矯
  子路北方之強也而能事孔子有志乎君子之道故誘而進之曰抑而強與旣以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啟之此又詳明其道子路往往以和則有隨流之失故自以強為是和則多流今不流豈不甚强矯者勉子路矯而歸此道也有意則必有所倚著惟無意無思無為斯無倚豈不甚強夫矯非無思無為用力以矯去倚著之意虛明博照乃矯乃道心之變化易曰變化云為此非大通者不達此妙子路以窮通為二故雖徳行多虧而出仕國雖無道而亦仕道心虛明本無窮通之異雖國有道可仕而已徳未脩徳雖脩而上之人不我用雖義當仕而仕皆不動其心與窮塞之時無變改豈不甚強孔子以季氏無道而不仕於季氏仲弓徳行微虧故為季氏宰而況於子路其不能不動心也固然而況於至死其心略不變改豈不甚强孔子所言每每導子路矯而歸諸道道心子路所自有一日覺之動靜一致有不學而能之妙
  子曰素隠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惟聖者能之
  履卦之初曰素履謂窮在下孔子謂之素王亦以道不行無文明之業然孔子之出處無意無必此素隠之意則必於隠處而不出非道也行怪非常舜謂之殄行為絶異之行足以震驚師衆皆作意為之非道也高怪驚衆故後世容有述焉而孔子弗為聖王所禁此謂過之至於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則又不及孔子亦弗為進進而弗敢已是故中庸民鮮久矣君子依乎中庸亦猶論語依於仁依猶由也此心自中非外依中言不盡意當通其道舉世不見知惟聖者則不悔此無它聖則中虛無我固自有無窮之至樂知不一常一本文於此有君子之道費而隠夫婦之愚可以與知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云云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云云簡深疑皆子思之辭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初無至不至之分費即隠上即下何必加察此惟覺者心通非告語所可及子思分喜怒哀樂之未發為中為大本發而皆中節為和為達道夫子未嘗如此分裂曾子謂夫子之道忠恕而子思曰忠恕違道不逺末又特指無聲無臭為至不知孔子言哀樂相生明目不可見傾耳不可聞即喜怒哀樂未嘗不至何必特指無聲臭為至故此疑皆子思之言豈子思以意會而誤記歟或自為之歟疑故闕亦深恐誤後學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至哉聖言破萬世學者心術之蔽可謂切中矣人心即道學者自以為逺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其不知故以道為逺反求道於心外求則為此心即道而求諸彼道不俟於為而求諸為夫是以愈求愈逺愈為愈逺此萬世學者之通患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易又曰百姓日用奚俟復為棄心而他求棄道而生意意慮紛然作為雜然而益昏益妄矣是謂日用而不知是終日懐玉而告人以窶終日飲食而自謂飢渴也至近而自以為逺自有而自不認其有吾心清明無體廣大無際神用無方加之意則如雲氣之翳太虛矣如塵之積鑑矣意生為為生逺為之害道也如此為道如執柯伐柯終於與道為二然而有過不可不改過改即止無庸他求如有病斯用藥病去則藥可止然而為過失者此人也治其過失而改者亦此人也人則一改過乃變化亦無二茍過已改而猶不止則反亂其心孟子亦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縱有揠苗耘苗之喻有事耘苗勿正心不可揠苗助長孟子又曰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事父事君事兄先施朋友人皆以為己能而聖人自謂未能非真不能也謙徳由中而發實不敢自以為能也中庸不可能而曰我能者皆己私也非道也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知尚不可有而況於能乎能生於意意生如霧之興矣
  庸徳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道不外乎庸常特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自謂為之不厭為行也南容三復白圭孔子取焉又曰君子謹言學者多不知中庸即道而求之空虛寂滅故去道愈逺而自道心已明者觀之即日用庸常其行其謹皆變化云為乃道心之神用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此惟洞達大道者自知自信有餘不敢盡亦慮不可以傳於後言之必可行可行必可言言行相顧人自謂有思有為實非思非為皆大道之變化君子胡不即此庸常慥慥而行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素質也本也位者我所居之處也願乎外則為動心放逸違天言及夷狄則天下事理盡包括矣道一而已無入而不自得者虚明變化其樂不可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陵下援上求人怨尤皆動乎意意不動則平易小人設術徼幸至於行險傾危君子反之惟平易安於天命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旣翕和樂且湛宜爾室家樂爾妻孥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射而不中反求諸己已盡射之道則發無不中矣君子行而不中節亦反求諸己已盡其道則行無不中節矣道不必求諸逺求諸身足矣求諸閨門之内足矣蓋邇者逺之始孔子引妻子好合兄弟和樂曰父母其順矣乎明其道一也
  子曰鬼神之為徳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
  生則為人死則為鬼神孔子言鬼神之徳如此其盛所以明人心之神其盛徳亦若是初無死生之殊初無幽明之間人心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心無體質則亦不可見不可聞無體無方之神萬物以此發育四時以此運行非體物而不可遺乎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以明有無莫測之妙而人心出入應用之神其有無莫測之妙一致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人之心神亦然忽焉而視忽焉而聽又忽焉而言忽焉而動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莫執厥中非不可度不可射乎思語助此言鬼神而曰誠者誠即鬼神誠亦視不見聽不聞體物即誠之顯一以貫之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徳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言福禄之盛大以驗其徳之大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徳者必受命
  材質也其質善固培之保佑命之宜民宜人即大徳故舜得位得禄得名得夀周公位冢宰名垂萬世孔子稱王萬世祀之名垂無窮
  子曰無憂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
  舜禹則不能無憂矣舜父瞽母嚚弟象傲禹之父鯀孔子無他意
  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享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因言祭之達禮遂及喪之達禮期之喪達乎大夫此據周禮而言未必孔子深以為然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親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
  文王事殷武王伐之周公誅管蔡達孝之道故通變如此天下後世皆以武王周公為聖人信其大公無私之誠也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脩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
  三昭三穆父為昭則子為穆子為昭則父為穆面南曰昭面北曰穆以太祖居奥面東而坐左昭右穆
  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
  以其賢可任以職事
  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
  旅酬於下下亦得獻於上
  燕毛所以序齒也
  旣祭而燕乃序齒尊老毛髪白位于上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備盡衆義皆大道之妙用不可度思惟達之者寡
  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郊社之禮禘嘗之義即治國之道一也至易至簡如示諸掌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
  生乎亂世雖善猶恐不免況反古道乎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
  言上下無别
  雖有其位茍無其徳不敢作禮樂焉
  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後世無其徳則必求盛徳之士而作禮樂
  雖有其徳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
  語云宋不足徴恐傳之差孔子殷人當隠
  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
  謂三王
  上焉者雖善無徴無徴不信不信民弗從
  謂五帝文籍罕存無徴驗
  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謂五霸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徴諸庶民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民言可徴
  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
  凡所建立不悖天地
  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逺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詩云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子曰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又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又曰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其繫易曰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此心之神無所不通其應也如響蓋三才同此一道舉天下之人同此一心此心即道故曰道心君由道心以行而下民之道心靡不畢應矣斯道之神自然若此禮樂刑政所以行君心之徳使禮樂刑政具備而君失其道民亦不化故聲色之可聞見皆末也道徳為本
  隠而第二十
  孔子曰君子隠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矜與厲道心所無動乎意則有之吾心虚明意慮不作唯有自然之莊敬自然之徳威雖無所思為至隠矣而有自然之光自然之文顯著于外故不言而人自信彼中心之放逸者雖諄諄告人曰我善我誠人終不信
  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君子至於此則純矣以曾子之戰戰兢兢終其身而猶失口於出祖失口於裼裘而弔而況不逮於曾子者乎必進於舜之精一文王之純而後能每每無所失此心神明如日月自無所不照自無所失其有失者皆因乎舊習未之消意欲之或起故本明之或虧必也又進乎顔子之三月不違仁至於百年如一日融融純純神光四達靡不照矣
  孔子曰事君不下達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
  鄭云陳其過於外
  詩云心乎愛矣瑕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
  自可循序而進不至無位
  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禄也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而不可使為亂子曰事君軍旅不辟難朝廷不辭賤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慎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
  彼辭有所隠不可窮盡其言
  故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言致曲不敢太直而隠
  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不能賻焉則不問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不能饋焉則不問其所欲有客不能館則不問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壞小雅曰盜言孔甘亂是用餤
  鄭註餤進也
  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則民作忠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與其有諾責也寧有己怨鄭註己不許也
  子曰君子不以色親人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欲信辭欲巧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
  鄭註襲因也大事則卜小事則筮
  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子曰君子敬則用祭器上不瀆於民下不褻於上已上皆出表記皆稱子所言其可疑者多今録如前其害道之甚著人皆可曉知斷非孔子之言者如曰仁天下之表夫仁不可得而言也仁覺也醫書謂四體不仁不知覺也孔子欲言仁者之所樂不可得而言姑取象於山使人黙覺而可以表言乎覺非思慮之所及故門弟子問仁者不一而孔子答之每不同以仁即人心人心自仁唯動意生過故昏今隨羣弟子動意生過而啟之使過消則心自明實無可言者不可生微意奚可言表又曰畏罪者強仁仁豈可強為也又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言覺道言通名殊而實一豈可分仁有用道無為裂而為二又曰以徳報怨寛身之仁也夫仁不可思不可言不可知而可以寛身言哉以徳報怨孔子不取而謂子言之乎誣聖人太甚又曰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孔子曰以直報怨聖言奚可改以怨報怨小人之亂也而以誣聖人乎餘不甚明著姑置不備論
  入官第二十一
  子張問入官於孔子
  論語曰子張學干禄蓋鄙之之辭此言入官子張自言故其辭婉孔子答以政從矣其情可睹
  孔子曰安身取譽為難也
  子張所以未能入官者譽之不善也安身明其未免於獄
  子張曰安身取譽如何孔子曰有善勿專
  子張有專善於己之失聖人設教因人而啟之
  教不能勿搢
  搢進也搢亦進之使入也故通用家語搢作怠者家語多以疑而輙改勿搢勿強進也
  己過勿發
  人旣已有過勿復發之
  失言勿踦
  王肅云有人失言勿掎角之
  不善辭勿遂
  人有言辭不善勿遂之遂謂成之也彼辭不善猶未十分明著不可又從而發明之使無隠此意成人之惡也
  行事勿留
  子張有怠惰稽留之失已上六者皆子張之過故致毁而無譽衆多不樂之則身亦將不得安矣而況於政乎
  君子入官自行此六路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六者亦人之通患故泛言君子入官之道特亦黙中子張之心過
  且夫忿數者獄之所由生也距諫者慮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禮之所以失也怠惰者時之所以後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專者事之所以不成也歴者獄之所由生也君子入官除七路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此篇始畧指六路今切指七路皆使子張求諸己季康子問從政唯及子路子貢冉求得非子張有前所陳之過失譽故與孔子言不虚施皆有所啟門人問同所答輙異因隨其蔽而啟之故異與子張忿厲繁數故縲絏於獄距諫不受故知慮蔽塞逺想子張堂堂之容則慢易距諫往往有之怠惰人之通患堂堂者多專不肯諮謀自任故多失事多不成歴者獄事之經歴戒其凡百於事宜務省約子張以多事致獄辭所經歴故戒之若夫公冶長則無俟乎致戒矣
  故君子南面臨官
  因問入官故此始言臨官之道
  大城而公治之
  家語作臨官大城之中家語多以疑而改作殊未安城者殆誠字之訛與孔子誨子張多曰忠信蓋其所少焉
  精知而略行之
  孔子知子張以太察失民譽故教之以知察精詳無害唯當略行之行之不可詳
  合是忠信考是大倫存是美惡進是利而除是害而無求其報焉而民情可得也
  脩己主於忠信臨民亦當由忠信行之凡萬事悉當由忠信以行之總合盡由忠信其考察唯當及其大倫類不亂辨其美惡大槩而興利除害足矣不必責其詳不必責其報寛裕而民情斯得矣
  故臨之無抗民之志勝之無犯民之言
  民吾之赤子不可有抗拒之意今以忠信寛裕行之則無抗民之志矣蓋官與民交貢賦征役爭辨鬬訟之間不能一一皆順聴故或有抗民之志卒於民理屈而服是謂勝之勝之而又自矜而有犯民之言則失民情矣今以忠信寛裕行之則無是失矣是皆求子張之過也
  量之無狡民之辭
  民未從服唯大體量度之不復以狡譎之辭取其服大抵好察者或未得民之情往往或施狡之術此亦中子張之隠與
  養之無擾於時
  忿數者急躁往往使民多非其時
  愛之勿寛於刑
  子張雖忿數至於當刑又或寛縱大抵人欲用事不失之猛則失之寛
  言此則身安譽至而民自得也
  言其如此則身安譽至而民心自得矣
  故君子南面臨官所見邇故明不可蔽也
  家語作蔽大戴作弊邇者逺之始書曰邇可逺在兹孔子所告子張之言皆使子張求諸己是謂邇所見邇則明白易見求諸逺則𣺌茫難明矣
  所求邇故不勞而得也所以治者約故不用衆而譽至也
  約亦邇之意求諸己唯治己之過豈不甚約故行不用多端而譽自至矣
  法象在内故不逺
  周禮曰乃縣治象之法昧者求治於外唯明者知法象在内而不在外民唯從上之心上心不善雖有法象民弗從也
  源泉不竭故天下積也
  源泉亦在内之意謂吾之道心也心動乎意則為人欲則有竭則不常唯不動乎意無諸過失是為道心故常故不竭亦猶源泉不竭則天下積水甚廣且深道心不動乎意故應用不竭此心常一布諸事業無不咸善
  而木不寡短長人得其量
  而繼辭也又為之喻也亦猶木材不寡則或短或長人皆得而用之滿足其意量有大小隨其量之所容而滿足之曰得其量不寡猶不竭稱物而施大小多寡輕重人心咸得而悦矣
  故治而不亂故六者貫乎心藏乎志
  六者六言云爾亦猶孔子閒居五至三無五起其實一也志猶心也貫通也旣曰貫乎心又曰藏乎志非有二也暢而明之故重複也今人之常言亦多此類
  形乎色發乎聲
  言自心志而發誠而非偽
  若此則身安而譽至而民自得也故君子南面臨官不治則亂至亂至則爭爭之至又反於亂
  前言故治而不亂謂如孔子之言則有道則治而不亂若臨官不治則亂至矣亂至則爭者以行事不合乎民情民不從故辨而爭前言勝之無犯民之言者謂與民辨而勝之也後言民不辨法謂民聴而不爭也爭之至甚將以辨其理直而治之也而民愈不從反亂
  是故寛裕以容其民慈愛以優柔之而民自得也己故躬行者政之始也
  前所言皆教子張躬行也政本於躬行不必求諸後
  調說者情之道也
  和調說豫者人情之道也不可忿數爭辨
  善政行易則民不怨
  易者平易和樂
  言調說則民不辨法
  爭辨多因於激言辭調說則民自順聴不復辨矣
  仁在身則民顯以佚之也
  仁者躬行調說之道顯者民咸譽之尊之故榮顯也佚者政簡民說不爭辨故佚也
  財利之生微矣貪以不得善政必簡矣茍以亂之善言必不聴矣詳以納之
  財利之生微矣憫民之貧也子張奢侈則財不足將貪而取於民曰不得者戒之也善政必簡知子張茍然亂之矣善言民必聴子張必徒詳言而民不聴以子張未明在我之道心而動於人欲求諸外求諸詳也前言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又言略行之于以知子張奢侈又失之太詳大抵本心未明多有此患家語多好改作乃供已而不節財則財利之生者微矣貪以不得則善政必簡矣茍以亂之則善言必不聴也詳以納之則規諫日至屢見家語於辭旨稍疑輙以意改作此類甚多
  規諫日至煩以不聴矣
  規諫日至顧煩躁不聴而遂已矣者遂己之辭言其不復諮問
  言之善者在所日聞行之善者在所能為
  勉子張以聴善言行善行以改過
  故上者民之儀也有司執政者民之表也邇臣便辟者羣臣僕之倫也
  便者近便也辟者側也謂近便辟側左右之臣也
  故儀不正則民失誓表弊則百姓亂邇臣便辟不正亷而羣臣服汚矣
  誓戒勑之也上不正則不能誓民雖誓之民亦不從是謂失誓服事也邇臣不正亷則羣臣咸從事乎汙下矣蓋邇治則逺治源清則流清
  故不可不慎乎三倫矣故君子脩身反道察說而邇道之服存焉
  脩身也反道也察說也是謂三倫脩身言其大略反道言其精至脩身而未反乎道雖善而未至亦未能以感化下民雖脩身雖反道而不能察言說知人則雖有善道為小人所障蔽不得下達矣道者人心之所自有此心即道故曰反言其非外也三倫皆在我者為邇近之道服事也三倫備而邇道之事存矣存謂不失也
  是故夫工女必自擇絲麻良士必自擇齎財
  齎謂資也
  賢君良上必自擇左右始故佚諸取人勞於治事勞於取人佚於治事故君子欲譽則謹其所便
  順便適意之處易於迷惑而失
  欲名則謹於左右故上者辟如縁木者務高而畏下者滋甚六馬之離必於四面之衢民之離道必於上之佚政也故上者尊嚴而絶百姓者卑賤而神民而愛之則存惡之則亡也亡謂逃去故君子南面臨官貴而不驕富而能恭有本能圖
  不驕不侈富恭敬一道也記者不善為辭而不明白歟抑有闕文歟不驕不侈富恭敬唯有本者能圖之本者道也
  脩業居久而譚
  譚者覃字之訛歟日用云為皆事也業也不驕不侈富恭敬皆業也脩業居久則誠純浸深廣而及逺矣
  情邇暢而及乎逺察一而關乎多一物治而萬物不亂者以身為本者也
  脩身邇道也本乎心故曰情一者本也即身也即所謂一物治者也
  故君子莅民不可以不知民之性達諸民之情旣知其以生有習然後民特從命也
  民生有血氣目視耳聴口之於味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有喜有怒有哀有懼有愛有惡有欲有習於善習於惡習於俗習於學有習於正有習於怪有習於富貴有習於貧賤紛紜萬狀不可殫述必咸知其性情順以導之故民從命也特有甚義
  故世舉則民親之
  謂舉世之民親之言辭有如此者
  政均則民無怨故君子莅民不臨以高不道以逺不責民之所不能今臨之明王之成功則民嚴而不迎也子張堂堂故孔子告之以恭敬以不驕戒其尊嚴而絶此又曰不臨以高逺者邇之反前屢言邇此又曰不道以逺子張不寛周衰世亂俗壞遽欲責民如明王已成功之時不以漸圖之故民嚴憚而不迎承也迎順也
  道以數年之業則民疾
  數年而後可成之業今遽導之使即成則民疾怨
  疾則辟矣
  疾其上則亂其心邪辟矣
  故古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紘紞塞耳所以弇聰也故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故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
  民枉矣固當直之然未可遽絶其枉唯當隨其所枉而直之使民自得之優而柔之優裕也寛也柔者不加之以嚴也臨官者固當揆度人情事理必使民自索之索猶求也書曰御衆以寛
  民有小罪必以其善以赦其過
  旣有罪雖小亦不可徒赦也必以其有善補其過而赦之
  如死使之生其善也
  如殺人罪當死然其情有出於誤殺偶然而非其本情者則不可置之死是謂宥過是亦小罪其有如此類則甚善也善猶美也
  是以上下親而不離故惠者政之始也政不正則不可教也不習則民不可使也
  子張嚴而不惠故孔子告以惠子張於修身反道有未至焉其於政則有不正不正則民不服不可教矣民情不相親不相習則難使
  故君子欲言之見信也者莫若先虚其内也欲政之速行也者莫若以身先之也欲民之速服也者莫若以道御之也
  言之不見信於民由立己私而不虚也虛其内而後能脩身以先民是謂道
  故不先以身雖行必僯矣
  說文僯行難也引易曰以往遴僯音吝
  不以道御之雖服必強矣故非忠信則無可以取親於百姓矣外内不相應則無可以取信者矣四者治民之統也
  此言四者亦猶前言六者言雖有四其道實一欲暢而明之故重復而言之子張堂堂用志多外故外内不相應故多過尤故未得道故民多不信服
  定公問郊第二十二
  定公問於孔子曰古之帝王必郊祀其祖以配天何也孔子對曰萬物本於天人本乎祖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故以配上帝天垂象聖人則之郊所以明天道也公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
  冬至而日漸長
  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
  祭義亦云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郊特牲唯言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不言配以月
  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於啟蟄之月則又祈榖于上帝此二者天子之禮也魯無冬至大郊之事降殺於天子是以不同也公曰其言郊何也孔子曰兆丘於南所以就陽位也於郊故謂之郊焉曰其牲器何如孔子曰上帝之牛角繭栗必在滌三月
  在者觀察也滌者洗濯之
  后稷之牛唯具
  有牛足以具禮斯已矣不必繭栗也具猶備也今人有曰備禮足矣亦有降殺之意
  所以别事天神與人鬼也牲用騂尚赤也
  周禮牧人職云凡陽祀用騂牲毛之隂祀用黝牲毛之望祀各以其方之色牲毛之郊陽祀尚赤故用騂
  用犢貴誠也掃地而祭於其質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萬物無可稱之者故因其自然之體也
  誠者如斯而已一無所知犢似之質猶誠也不文之謂也古者質而已矣陶亦質以匏𤓰為器亦質而又因其自然而非人為之器於掃地而祭已明其質故於此不復再言而發其自然之旨自然猶質也天地之性道之異名也此郊天而并言地者因以明天地無二性也曰誠曰質曰自然一也皆所以明道也夫道一而已矣人之所以違道者以失其本然誠實之性而起意也起意則支則離則變詐則浮外趨文而失其質君子之文質彬彬者由質而生文非逐外也起乎意則作則為非自然也不起乎意雖視聴言動如日月之照臨如四時之錯行如水鑑中之萬象交錯而非思也非為也是謂自然又謂之誠謂之質天以此健行地以此發生日月以此明四時以此行故亦謂之天地之性三才同此一道君以此尊臣以此卑父以此慈子以此孝夫婦以此别朋友以此信一也今將以祭天而不以天道行之安能格天陽位尚赤蓋因古始
  公曰天子之郊其禮儀可得聞乎孔子對曰臣聞天子卜郊則受命于祖廟而作龜於禰宫尊祖親考之義也卜之日王親立于澤宫以聴誓命受教諫之義也射義云天子將祭必先習射於澤澤者所以擇士也已射於澤而后射於射宫射中者得與於祭不中者不得與於祭
  旣卜獻命庫門之内所以誠百官也
  小戴記郊特牲不言定公孔子問答無此旣卜之文誠作戒戒百官也之下又曰太廟之命戒百姓也孔疏云有司獻王所以命百官之事百姓王之親屬孔子不言射以擇士豈略之耶抑孔不欲以中不中擇士耶孔子嘗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孔子於禮亦有所變有所略孔子之時周衰王政不行故孔子得以申其本志以明道與
  將郊則天子皮弁以聴報示民嚴上也
  郊特牲將郊作祭之日
  郊之日喪者不敢哭凶服者不入國門汜掃清路行者畢止弗命而民聴敬之至也
  郊特牲無郊之日三字掃作埽清作反無行者畢止四字而有鄉為田燭四字鄭云田首為燭聴下有上字無敬之至也四字
  天子大裘以黼之被裘象天乘素車貴其質也旂十有二旈龍章而設以日月所以法天也旣至泰壇王脫裘矣服衮以臨燔柴戴冕藻十有二旒則天數也
  郊特牲作王被衮以象天無天子大裘以黼之七字而繼曰戴冕璪十有二旒則天數也乘素車貴其質也旂十有二旒龍章而設日月以象天也天埀象聖人則之郊所以明天道也無旣至泰壇王脫裘矣服衮以臨燔柴之文按周官司服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祭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衮冕夫周官周公所作之書道明義詳非他人所能為而與此所記孔子之言不合何耶燔柴正所以祀上帝而不以大裘至泰壇而脫裘服衮竊有疑焉詳考家語諸書所記至疑阻則輒以意改作以大戴記參驗則家語多人改為今唯存疑以俟聖哲王肅注云大裘為黼文也簡觀以黼之之文知大裘本無黼然則黼之者謂裳黼者白與黑之文西白北黑西北乾之次其明天道歟大裘無文正合天道而王肅曰大裘其有象天之文殊未安
  臣聞之誦詩三百不足以一獻一獻之禮不足以大饗大饗之禮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饗帝是以君子無敢輕議於禮也
  自誦詩以下亦見於禮器首孔子曰夫道一而已矣而等級有若是不同者何也道則一而人自不一人心即道故曰道心因物有遷起而為意始蔽其本心所蔽寡者則於道所失亦寡所蔽多者則於道所失亦多故衆人不如賢人小賢不如大賢大賢不如聖人鬼神若是不同唯道同而後可祭人君之道未與上帝同則亦安能饗上帝祭義曰惟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是亦孔子之旨孔子自言我祭則受福蓋自知其道大無所不通故知必受福
  喪禮第二十三
  孔子曰禮之所以象五行也其義四時也故喪禮有舉焉有恩有理有節有權取之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義也節者禮也權者知也仁義禮知人道具矣其恩厚者其服重故為父母斬衰三年以恩制者也門内之治恩掩義門外之治義掩恩
  小戴記載諸喪服四制無孔子曰作義斷恩
  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貴貴尊尊義之大也故為君亦斬衰三年以義制者也三日而食三月而沐期而練毁不滅性不以死傷生也喪不過三年苴衰不補墳墓不脩除服之日鼔素琴示民有終也凡此以節制者也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家無二尊以一治之故父在為母齊衰朞者見無二尊也百官備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後事行者杖而起身自執事而後行者面垢而已此以權制者也親始死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朞悲哀哀或作號三年憂哀之殺也聖人因殺以制節也
  喪服四制於百官備之上有曰杖者何也爵也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或曰擔主或曰喪服篇而喪大記曰君之喪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旣殯授大夫世婦杖大夫之喪三日之朝旣殯主人主婦老皆杖士之喪二日而殯三日之朝主人杖婦人皆杖由是觀之則與四制及喪服異禮四制及喪服其衰世之禮歟二篇皆無孔子曰非孔子言歟孔子曰杖而起者輔病也而曰爵者非人子之情也
  顔淵死魯定公弔焉使人訪於孔子孔子對曰凡在封内皆臣子也禮君弔其臣升自東階向尸而哭其恩賜之施不有筭也公西華問曰大夫以罪免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大夫廢其事終身不仕死則葬之以士禮老而致仕者死則從其列子罕問曰始死之設重也何為孔子曰重主道也殷主綴重焉周人徹重焉
  祔而作主殷練而祔神之依重也久矣故雖作主而綴重周卒哭而祔神之依重也未久故作主而遂徹重神即依主不患其猶戀重也
  問喪朝子曰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故至於祖考廟而後行殷朝而殯於祖周朝而遂葬子路問曰魯大夫練而杖禮與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為夫子無所不知夫子亦有所不知也子貢曰子所問何哉子路言之子貢曰止吾將為子問之止子路以待遂趨而庭曰練而杖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子謂夫子而弗知之乎子問非也禮居是邦則不非其大夫叔孫武叔之母死旣小斂舉尸者出户武叔從之出户乃袒投其冠而括髪子路嘆之而問孔子孔子曰是禮也子路曰將小斂則變服今乃出户而夫子以為知禮何也子曰由女問非也君子不舉人以質事齊晏桓子卒平仲麤衰斬苴絰帶杖菅屨食粥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喪父之禮也
  當時大夫廢禮者多老習見以為常故謂平仲非大夫喪父之禮
  晏子曰唯卿大夫
  其意謂唯卿大夫故當如此盡禮無禮何以為卿大夫而其言婉而隠
  曽子以問孔子子曰晏平仲可謂能逺害矣不以己之是較人之非遜辭以避咎義也夫季平子卒將以君之璵璠斂贈以珠玉孔子初為中都宰聞之歴級而救焉曰送死而以寳玉是猶㬥尸於中原也其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順情以危親忠臣不兆姦以陷君乃止孔子之弟子琴張與宗魯友衛齊豹見宗魯於公子孟縶孟縶以為參乘焉及齊豹將殺孟縶告宗魯使行宗魯曰吾由子而事之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
  僭差也使子言差失
  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於公孟其可也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中公孟皆死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孔子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也
  於齊豹之盜宗魯實為孟縶之賊罪其不忠告公孟雖以背蔽而死之實通謀共殺之故曰賊公孟即縶
  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姦
  宗魯自言公孟雖不善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
  不受亂不為利疚於回
  家語疚作病夫齊豹之殺公孟是回邪也宗魯聞其謀而不忠告公孟是又回邪也大體在回邪之中尚何謀利謀害為哉疚病害也
  不以回待人
  知公孟不善而不諫知齊豹之不善而以事周之皆待人以回邪不救
  不蓋不義
  齊豹怨孟縶奪司寇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不能去而為亂是不義宗魯蓋之不諫豹又不告公孟如公孟不善不諫而蓋之旣已事公孟而與齊豹通謀而共殺之是大不義又盖覆之不明告
  不犯非禮女何弔焉琴張乃止魯昭公夫人吴孟子卒不赴于諸侯孔子旣致仕而往弔焉適于季氏不絰孔子投絰而不拜子游問禮與孔子曰主人未成服則弔者不絰焉禮也孔子在衛司徒敬子卒夫子弔焉主人不哀夫子哭不盡聲而退蘧伯玉請曰衛鄙俗不習喪禮煩吾子辱相焉孔子許之掘中霤而浴毁竈而綴足襲於牀及葬毁宗而⿰行出于大門及墓男子西面婦人東面旣封而歸
  本於是有殷道也孔子行之簡謂非孔子之志故不敢書孔子不私於殷
  子游問曰君子行禮不求變俗夫子變之矣孔子曰非此之謂也喪事則從其質而已矣
  禮非自外至人心之所自有也喪事從其質者生乎人之哀也綴足欲今不僻戾也毁宗⿰行者已飾柩設披屬引毁宗則寛便專於死者祭猶廢之則宗可毁也所毁其宗廟之墻垣歟周衰有婦人從男子皆西向之俗時禮四十待盈坎則主人不待封之旣而歸孔子葬母雖曰先反然已旣封矣以旣封故謂門人曰女來何遲也
  季桓子之喪康子練而無衰子㳺問於孔子曰既練服可以除衰乎孔子曰無衰衣者不以見賔何以除焉邾人以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將為之服因顔克而問禮於孔子曰繼父同居者則異父昆弟從為之服不同居繼父且猶不服況其子乎子路問曰臧武仲率師與邾人戰于狐鮐遇敗焉師人多喪而無罰古之道然與孔子曰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邦邑危則亡之古之正也其君在焉者有詔則無討
  問康子疾第二十四
  孔子適季氏康子晝居内寢孔子問其所疾康子出見之言終孔子退子貢問曰季孫不疾而問其疾禮與孔子曰禮君子不有大故則不宿於外非致齊也非疾也則不晝處於内是故夜居外雖弔之可也晝居於内雖問其疾可也衛公使其大夫求婚於季氏桓子問禮於孔子子曰同姓為宗有合族之義故繫之以姓而弗别綴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婚姻不得通周道然也桓子曰魯衛之先雖寡兄弟
  寡者謙辭也王侯自稱孤寡不榖
  今已絶逺矣可乎孔子曰固非禮也夫上治祖禰以尊尊之下治子孫以親親之旁治昆弟所以敦睦也此先王不易之教也有若問曰國君之於同姓如之何孔子曰皆有宗道焉故雖國君之尊猶百世不廢其親所以崇愛也雖族人之親而不敢戚君所以謙也
  戚親也不敢親者君自卑謙而尊君不敢盡如其親也
  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母康子往焉側身而與之言曰皆不踰閾
  婦人不可專故立門之側國語則作䦱闢也音蒍慮康子不知禮或踰門限故曰皆不踰閾庸情於此往往不敢如此言恐忤康子然皆者彼此之辭矧敬言之宜無怨
  文伯祭其祖悼子康子與焉進爼而不授
  王肅云進爼康子而不親授
  徹俎而不與燕宗老不具則不繹
  王肅云不具不在也繹又祭也
  繹不盡飫而退
  國語韋昭解曰立曰飫坐曰宴繹畢而飲不盡飫而退王肅曰飫厭神其義未安
  孔子聞之曰男女之别禮之大經公父氏之婦動中徳趣度於禮矣季康子朝服以縞曾子問於孔子曰禮乎子曰諸侯皮弁以告朔然後服之以視朝若此禮者也皮弁色素其服亦素孔子隠之恐傷康子諸侯服以視朝則卿大夫朝服不可以縞明矣云若此禮者為辭甚婉矣
  孔子為大司寇國廏焚子退朝而之火所鄉人有自為火來者則拜之士一大夫再子貢曰敢問何也子曰其來者亦相弔之道也吾為有司故拜之孔子在宋見桓魋自為石椁三年而不成工匠皆病夫子愀然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冉子僕曰禮凶事不豫此何謂也乎夫子曰旣死而議諡諡定而卜葬旣葬而立廟皆臣子之事非所豫屬也況自為之哉南宫敬叔以富得罪於定公奔衛衛侯請復之載其寳以朝夫子聞之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子游侍曰敢問何謂如此孔子曰富而不好禮殃也敬叔以富喪矣而又弗改吾懼其將有後患也敬叔聞之驟如孔氏而後循禮施散焉孔子適季孫季孫之宰謁曰君使求假於田將與之乎季孫未言孔子曰吾聞之君取於臣謂之取與於臣謂之賜臣取於君謂之假與於君謂之獻季孫色然悟曰吾誠未達此義遂命其宰曰自今以往君有取一切不得復言假也
  子産第二十五
  子游問曰夫子極言子産之惠也可得聞乎孔子曰惠在愛民而已矣子游曰愛民謂之徳教何翅施惠哉子游在孔門猶未知愛與徳教之異
  子曰夫子産猶衆人之母也能食之弗能教也子游曰其事可言乎子曰子産以所乘之車濟冬涉是愛而無教也
  遵道而行則無非徳教子産愛民如此知其未得道故知其無徳教況使庶人而用大夫之車非正是教之為不正也
  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干季孫之怒也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其母嘆曰魯其亡乎使童子備官而未之聞邪而爾也見洪範居吾語女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佚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
  周禮典瑞王搢大圭執鎮圭繅藉五采五就以朝日
  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
  陽為徳隂為刑故日食脩徳從其氣類也此宜曰天徳而曰地徳何也天地之徳一也知天而不知地則不特不知地亦不知天矣故此特曰地徳祖者本也徇末者不足以識地徳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隂陽其朝日也所以行順天之禮使民之敬也茍不知天地日月一貫之妙徒日朝其至陽之精則實不知朝日之道亦不識天地之徳也
  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旅衆也師尹則甚衆矣謂考政亦有下關師尹之事牧州牧也相凡輔相之官也其職亦大凡卿大夫任其職者為相歟以其大故復異其辭
  少采夕月
  韋昭曰少采其三采也
  與太史司載糾䖍天刑
  月食脩刑刑隂類太史掌六典掌法掌則凡辨法者攷焉不信者刑之凡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有約劑者藏焉以貳六官之所登若約劑亂則辟法不信者刑之司載謂司盟載之官周官司盟掌盟載之法邦國有疑會同則掌其盟約之載凡民之有約劑者其貳在司盟有獄訟者則使之盟詛司約掌邦國及萬民之約劑治神之約為上治民之約次之治地之約次之治功之約次之治器之約次之治摯之約次之凡大約劑書於宗彜小約劑書於丹圖若有訟者則珥而辟藏其不信者服墨刑若大亂則六官辟藏其不信者殺鄭康成註云珥讀曰衅謂殺雞取血釁其户司約司盟總謂之司載
  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
  九御即九嬪周禮九嬪凡祭祀贊玉齍世婦帥女官而濯摡為齍盛然則九嬪使世婦以下為之歟摡許旣反取也一曰拭也
  而後即安諸侯朝脩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𤣥紞說云紞冠之垂前後者韋昭謂紞所以縣瑱當耳者王肅云紞冠垂者
  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
  韋昭曰冕曰紘紘纓之無緌者也從下而上綖冕上之覆也
  卿之内子為大帶
  韋云卿之適妻曰内子大帶緇帶也
  命婦成祭服
  韋云命婦大夫之妻也祭服𤣥衣纁裳
  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
  韋云列士元士也朝服天子之士皮弁素積諸侯之士𤣥端委貌司服士之服自皮弁而下
  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況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脩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孔子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國語作仲尼郯子朝魯昭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皥氏以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太皥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皥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厯正也杜預云鳯鳥知天時𤣥鳥氏司分者也杜云𤣥鳥燕也以春分來秋分去伯趙氏司至者也杜云伯趙伯勞也以夏至鳴冬至止青鳥氏司啟者也青鳥倉庚也以立春鳴立夏止丹鳥氏司閉者也杜云丹鳥鷩雉也以立秋來立冬去上皆厯正之屬官祝鳩氏司徒也
  爾雅釋某氏引此鳲鳩氏司徒鳲鳩即鵻其夫不者故為司徒也郭璞云今䳕鳩詩曰翩翩者鵻毛傳云鵻夫不也一宿之鳥陸璣云今小鳩也幽州人或謂之瞗䳨梁宋之間謂之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亦然杜云祝鳩鷦鳩也鷦鳩孝故為司徒主教民
  雎鳩氏司馬也
  鷙而有别故為司馬主兵兵法嚴而有别詩雎鳩在河洲
  鳲鳩氏司空也
  爾雅鳲鳩鴶鵴郭璞謂布榖非也杜云鳲鳩平均司空平水土
  爽鳩氏司寇也
  杜云爽鳩鷹也鷙故為司寇謂鷹能逺視取小物甚精故曰爽歟用刑宜明
  鶻鳩氏司事也
  杜云鶻鳩鶻鵰也春來冬去故為司事爾雅鶌鳩鶻鵃郭云多聲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簡謂鶌音始長而緩終急音似鶻鵰事必緩審無失卒不可不敏爾雅邢疏謂舊說及廣雅皆云班鳩也非某見班鳩色褐頸班非青黑又不為小
  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
  爾雅雉南方曰𠷎東方曰鶅北方曰鵗西方曰鷷杜預并取爾雅伊洛而南素質五采皆備成章曰翬為五雉
  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
  爾雅春鳸鳻鶞夏鳸竊𤣥秋鳸竊藍冬鳸竊黄桑鳸竊脂棘鳸竊丹行鳸唶唶宵鳸嘖嘖郭云諸鳸皆因其毛聲色以為名竊藍青色杜預以此八鳸并上鳸鷃為九鳸鳸作扈郭謂諸鳸皆因其毛色聲音以為名謂竊藍青色而注竊脂又謂之青雀邢疏云諸儒說竊脂皆謂盜人脂膏下云竊𤣥竊黄者豈復盜竊𤣥黄乎案下篇釋獸云虎竊毛謂之虦猫魋如小熊竊毛而黄竊毛皆謂淺毛竊即古之淺字但此鳥其色不純竊𤣥淺黑也竊藍淺青也竊黄淺黄也四色皆具則竊脂淺白也爾雅鶨䳢老鳸鷃也舍人李巡孫炎郭氏皆斷老上屬鳸下屬唯樊光斷鶨䳢為句以老下屬賈逵云春鳸分五相五土之宜趣民耕種者也夏鳸竊𤣥趣民耘苗者也秋鳸竊藍趣民收斂者也冬鳸竊黄趣民蓋藏者也棘鳸竊丹為果驅鳥者也行鳸唶唶晝為民驅鳥者也宵鳸嘖嘖夜為農驅獸者也桑鳸竊脂為蠶驅雀者也老鳸鷃鷃趣民收麥令不得晏起者也舍人樊光注爾雅其言亦與賈同夫農官相五土之宜非每春為之者賈此言未安邢疏以郭杜皆不用賈說故盡謂賈說為非又太過亦不詳觀賈旨郭杜以疑故不載其說未必全非之簡謂竊者淺音之輕急者爾亦猶忌者居音之重輕音之重者止又截音節則音曾
  扈民無淫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逺乃紀於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孔子聞之見於郯子而學之
  攷史記及左傳是年孔子年二十七蓋以世家言孔子七十三而終年表魯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推之世攷孔子家語終記則謂孔子終而言七十二矣審如終記則孔子於是年二十六而杜預謂年二十八
  旣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晉治兵于邾南甲車四十乘遂合諸侯于平丘及盟子産爭承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列尊貢重周之制也卑而貢重者甸服也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杜云言鄭在甸服外懼弗給也敢以為請諸侯靖兵好以為事行理之命杜云行理使人通聘問者也無月不至貢之無藝小國有闕所以得罪也諸侯脩盟存小國也貢獻無極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將在今矣自日中爭至于昏晉人許之旣盟子太叔咎之曰諸侯若討其可瀆乎子産曰晉政多門貳偷之不暇何暇討國不競亦陵何國之為
  詩云無競維人競強意也以強者好爭競故世以競為強此亦強立無懦云爾
  孔子謂子産於是行也足以為國基矣詩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子産君子之求樂者也且曰合諸侯藝貢事禮也
  子産不茍於承貢而爭懼國不給而亡不亡則樂矣子産求是樂也孔子因是言晉合諸侯制貢事於王禮也時晉奉王人劉子為㑹
  齊景公第二十六
  齊景公田于沛杜預云沛澤名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
  孟子及孔子家語皆作招虞人以旌不至唯左氏傳旌作弓簡思齊景公雖未為賢然能用晏子能釋虞人則亦未為甚昏何至以大夫之招招虞人左氏傳春秋乃據諸國史而孟子家語或得之世傳而失實邪嘗詳驗家語所記多失實而孟子言禹排淮泗而注之江與禹貢不同亦非實
  孔子聞之曰善哉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韙之
  觀書當觀其旨夫道一而已矣守官即守道而夫子别而言之何也道有善其大體者有隨事而言者此隨事而言君命召即往此道也然齊景公先失其道使虞人遂從其失道之招是上下相與為亂故孔子取虞人之不往
  晉魏獻子為政魏舒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鄥祁平陵梗陽塗水馬首盂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銅鞮平陽楊氏司馬彌牟為鄔大夫太原鄔縣賈辛為祁大夫太原祁縣司馬烏為平陵大夫魏戊為梗陽大夫戊魏舒庶子梗陽在太原晉陽縣南知徐吾為塗水大夫塗水太原榆次縣韓固為馬首大夫孟丙為盂大夫太原盂縣樂霄為銅鞮大夫上黨銅鞮縣趙朝為平陽大夫僚安為楊氏大夫平陽楊氏縣謂賈辛司馬烏為有力於王室辛烏帥師納敬王故舉之謂知徐吾趙朝韓固魏戊餘子之不失職能守業者也非適子曰餘子其四人者皆受縣而後見於魏子以賢舉也賈辛將適其縣見於魏子魏子曰辛來昔叔向適鄭鬷蔑鬷子紅反惡貌醜欲觀叔向從使之收器者而往立於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將飲酒聞之曰必鬷明也下執其手以上曰昔賈大夫惡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臯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賈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無言吾幾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於王室吾是以舉女行乎敬之哉毋墮乃力孔子聞魏子之舉也以為義曰近不失親逺不失舉可謂義矣又聞其命賈辛也以為忠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舉也義其命也忠其長有後於晉國乎晉趙鞅荀寅帥師城汝濵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孔子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貴賤不愆所謂度也文公是以作執秩之官為被廬之法以為盟主今棄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貴何業之守貴賤無序何以為國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晉國之亂制也若之何以為法
  被廬之法旣正矣而又易之非正則亂矣趙盾雖有善而未盡正道故終亂
  中都宰第二十七
  孔子初仕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别塗路無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諸侯則焉定公謂孔子曰學子此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乎何但魯國而已哉於是二年定公以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
  周官大司徒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丘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
  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先時季氏葬昭公于墓道之南至是孔子溝而合諸墓焉謂季桓子曰貶君以彰己罪非禮也今合之所以掩夫子之不臣
  貶君者季平子至是已卒六年矣季氏益衰政在陽虎
  由司空為司寇設法而不用無姦民定公與齊景公會于夾谷地名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定公從之至會所為壇位土階三等以遇禮相見犂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使萊人以兵鼔謲刼定公孔子歴階而進以公退曰士兵之
  王肅曰雷鼓曰謲史記孔子歴階而進不盡一等舉袂而言無以公退士以兵之之文此據家語所謂以兵之者以兵禦之歟
  吾兩君為好裔夷之俘敢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心怍麾而辟之家語辟作避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境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兹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將設享禮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旣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享而旣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己乃不果享齊侯歸責其羣臣曰魯以君子之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於魯為之奈何有司進曰君子有過則謝以質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憚之則謝以質於是齊侯乃歸鄆讙龜隂之田孔子言於定公曰家不藏甲大夫無百雉之城
  王肅曰高丈長丈曰堵三堵曰雉杜預同又云雉長三丈
  古之制也今三家過制請皆損之乃使季氏宰仲由墮三都於是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侯犯以郈叛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再圍郈左傳云武叔懿子圍郈弗克秋二子反齊師復圍郈弗克至是墮郈孔子蓋因其情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史記及家語皆云公山弗擾或作不狃叔孫輙率費人襲魯孔子以公與季孫叔孫孟孫入于季氏宫登武子之臺費人及臺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勒士衆下伐之費人北遂墮費而論語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與此事情矛盾史記載公山不狃以費畔召子時夫子未為中都宰
  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公圍成弗克初魯有沈猶氐者常朝飲其羊以詐市人有公慎氏者妻淫不制有慎潰氏者奢侈踰法鬻六畜者飾之以儲價及孔子之為政也則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淫妻慎潰氏越境而徙三月則鬻牛馬者不儲價賣羔豚者不加飾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男忠信女貞順四方客至於邑者不求有司皆如歸焉















  先聖大訓卷三
<子部,儒家類,先聖大訓>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卷四
  宋 楊簡 撰
  始誅第二十八
  孔子為魯司寇於是此疑有闕文史記曰與聞國政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尸於朝三日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吾語女以其故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醜者不善之類五曰順非而澤
  其和順之貎亦有光澤之可觀而非也非謂非道似是而實非
  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其談説足以飾褒榮衆其强禦足以反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有不可以不除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乙子産誅史何凡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斯足憂矣孔子為魯大司寇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狴邊迷反狴獄牢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夫子赦之季孫聞之不説曰司寇欺余曩告余曰國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敎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之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子喟然嘆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理也不敎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
  子路片言可以折獄者以子路信義足以感人心人不敢欺故片言而囚即以誠對然則獄犴之不治當反求諸己己之徳禮猶有闕不可唯以刑加之也
  何者上敎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徵斂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遜事言必敎而後刑也
  尚書康誥曰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乃汝盡遜曰時敘惟曰未有遜事即猶次也王肅注家語云即就也刑殺當以義勿用以就汝心之所安當謹自謂未有順事且陳道徳以服之以無刑殺而後為順是家語作順事簡考家語多差誤
  既陳道徳以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持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毗輔也俾使也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敎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盜不勝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其陵遲緩而不急峻今世俗之陵遲久矣雖有刑法民能勿踰乎
  言上失其道禮樂刑政廢壊人心流放之久
  五刑第二十九
  冉有問曰古者三皇五帝不用五刑信乎孔子曰聖人之設防貴其不犯也制五刑而不用所以為至治也凡民之為姦邪竊盜靡法妄行者大戴記盛徳篇不言冉有孔子問答其間有大略同者靡作止生於不足不足生於無度無度則小者偷惰大戴記作墮大者侈靡各不知節是以上有制度則民知所止民知所止則不犯故雖有姦邪賊盜靡法妄行之獄而無陷刑之民不孝者生於不仁不仁者生於喪祭之禮不明喪祭之禮所以敎仁愛也能致仁愛則服喪思慕祭祀不懈人子饋養之道喪祭之禮明則民孝矣内則篇首曰后王命冢宰降徳于衆兆民繼言子事父母饋養之禮甚詳葢施禮於民使民遵行孔子曰所重民食喪祭喪祭禮之大者饋養之禮乃其同類故此并及饋養之禮皆使民遵行
  故雖有不孝之獄而無陷刑之民弑上者生於不義義所以别貴賤明尊卑也貴賤有别尊卑有序則民莫不尊上而敬長朝覲之禮所以明義也義明則民不犯故雖有弑上之獄而無陷刑之民鬭變者生於相陵大戴記變作辨相陵生於長幼無序而遺敬讓鄉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而崇敬讓也長幼必序民懐敬讓故雖有鬭變之獄而無陷刑之民淫亂者生於男女無别男女無别則夫婦失義婚禮聘享所以别男女明夫婦之義也男女既别夫婦既明故雖有淫亂之獄而無陷刑之民此五者刑罰之所從生各有源焉不豫塞其源而輙繩之以刑是謂為民設穽而陷之也刑罰之源生於嗜欲不節夫禮度者所以禦民之嗜慾而明好惡順天道也禮度既陳五敎畢脩而民猶或未化尚必明其法典以申固之其犯姦邪靡法妄行之獄者則飭制量之度有犯不孝之獄者則飭喪祭之禮
  其飭人子饋養之禮不言可知矣
  有犯弑上之獄者則飭朝覲之禮有犯鬭變之獄者大戴記變皆作辨則飭鄉飲酒之禮有犯淫亂之獄者則飭昏聘之禮三皇五帝之所以化民者如此雖有五刑不用不亦可乎孔子曰大罪有五而殺人為下逆天地者罪及五世誣文武者罪及四世逆人倫者罪及三世謀鬼神者罪及二世手殺人者罪止其身故曰大罪有五而殺人為下矣
  鬼神人之所尊敬今也敢謀之非一世之積也故并罪其父至於逆人倫則其罪又大故罪及三世逆人倫之罪雖大然其間或其在上者之不徳以致逆亂至於文王武王聖人大君天下之所同尊同敬而忽有妄言誣之者故罪及四世至於天地人心之所尊敬又過於文武矣敢逆焉其惡益大其積習必益久而後至於此故罪及五世自身之外餘所及者當有等差文王罪人不孥以此知餘所及者有等差
  冉有問曰先王制法使刑不上於大夫禮不下於庶人然則大夫犯罪不可以加刑庶人之行事不可以治於禮乎孔子曰不然凡治君子以禮御其心所以屬之以亷恥之節也故古之大夫其有坐不廉汙穢而退放之者不謂之不亷汙穢則曰簠簋不飭有坐淫亂男女無别不謂之淫亂男女無别則曰帷幙不脩也有坐罔上不忠者不謂之罔上不忠則曰臣節未著有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之罷軟不勝任則曰下官不職有坐干國之紀者不謂之干國之紀則曰行事不請此五者大夫既自定有罪名矣而猶不忍斥然正以呼之也既而為之諱所以媿恥之是故大夫之罪其在五刑之域者聞而譴發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乎闕而自請罪君不使有司執縛牽掣而加之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君不使人捽引而刑殺之也曰子大夫自取之耳吾遇子有禮矣是以刑不上大夫而大夫亦不失其罪者敎使然也所謂禮不下庶人者以庶人遽其事而不能充禮故不責之以備禮也冉有跪然免席曰言則美矣求未之聞退而記之
  仲弓第三十
  仲弓問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至政無所用刑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是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孔子曰聖人之治必刑政相參焉太上以徳敎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導民以刑禁之刑不刑也疑不下有闕文化之而弗變導之而弗從傷義以敗俗於是乎用刑矣顓五刑必即天論
  顓剸也剸裁制也以剸記音古書多此類以女為汝以士為事以⿰為繕以尢為郵以宥為又王制云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鄭康成注云論或為倫簡觀下言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己見依人倫以權度定刑之意而未及乎天凡制五刑之道當即天心以論之有毫毛不與上天同則其制刑也必有差此用刑之大要豈論字之誤歟
  行刑罰則輕無赦
  王制云凡作刑罰輕無赦刑罰雖盡心致慎至於無疑情必不可不刑必不可不罰則罪雖輕不可赦若至是而又赦則為不善者無所懲矣
  刑侀也侀成也壹成而不可更故君子盡心焉仲弓曰古之聽訟尤罰麗於事不以其心可得聞乎
  王肅云尤過也麗附也王制尤作郵亦猶剸作顓尤罰罪之小者事狀明白即加罰焉不必更原其心以罰輕可畧也若大罪則必原其心此古意歟
  孔子曰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情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聰明正其忠愛以盡之
  本心之正自有忠愛王制正作致
  大司冦正刑明辟以察獄獄必三訊焉有指無簡則不聽也
  王制指作㫖訟辭必書諸簡無諸簡而空以口陳㫖意不麗於事事狀不明白則不聽也
  附從輕赦從重疑獄則泛與衆共之王制泛作汎疑則赦之皆以小大之比成之
  王制云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鄭康成云己行故事曰比
  是故爵人必於朝與衆共之刑人必於市與衆棄之古者公家不畜刑人大夫弗養也士遇之途弗與之言屏諸四方唯其所之弗及與政
  與以也下文執左道與亂政者殺亦以作與記音者之訛
  弗欲生之也仲弓曰聽獄獄之成成何官孔子曰成獄成於吏吏以獄之成告於正
  王肅云吏獄官吏正獄官正王制云成獄辭史以獄成告於正正聽之
  正既聽之乃告大司冦大司冦聽之乃奉于王王命三公卿士參聽棘木之下
  外朝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面三槐三公位焉
  然後乃以獄之成疑于王王三宥之以聽命而制刑焉所以重之也
  王制云正以獄成告于大司冦大司冦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冦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於王王三又然後制刑周官鄉士辨其獄訟異其死刑之罪而要之旬而職聽於朝司宼聽之斷其獄弊其訟于朝羣士司刑皆在各麗其法以議獄訟獄訟成士師受中協日刑殺肆之三日若欲免之則王㑹其期遂士則要之二旬而職聽于朝云云就郊而刑殺之各於其遂肆之三日若欲免之則王令三公㑹其期縣士則要之三旬而職聽于朝云云各就其縣肆之三日若欲免之則王命六卿㑹其期夫自吏與正與大司寇與三公卿士節節聽其辭節節得其成至于再奉于王而猶以疑為言其恤刑之誠篤至如此
  仲弓曰其禁何禁孔子曰巧言破律遁名改作執左道與亂政者殺
  與以也王制云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左道與亂政者殺
  作淫聲造異服設竒伎竒器以蕩上心者殺行偽而堅言詐而辯學非而博順非而澤以惑衆者殺假於鬼神時日卜筮以疑衆者殺此四誅者不以聽
  此四罪非殺人也而必殺者何也其在後世習亂之久滔滔者天下皆是又甚於衰周之時則固難於殺若夫古者大治禮樂刑政備具君民皆安於正而忽有此四罪則不可不殺矣夫民皆安於正而忽有亂之使君民皆失其正開大亂之門豈容不殺所謂非正者言其大體為邪衆人之心本正本善今也使惑焉疑焉則其非正也可知矣王肅云不聽棘木之下
  仲弓曰其禁盡於此而已孔子曰此其急者其餘禁者十有四焉命服命車不粥於市
  粥賣也車服君所命而粥之是不敬也
  珪璋璧琮不粥於市
  寳玉世所貴用以祀神用於盛禮不可輕粥於市
  宗廟之器不粥於市義同上兵車旍旗不粥於市
  大夫猶不藏甲此非臣民用器或國工惰其事而取之亦不可
  犧牲秬鬯不粥於市
  非臣民所可用者固不可粥於市雖古大夫得用索牛士得用羊庶人用狗鷄皆當自牧養致誠不可取諸市
  戎器兵車不粥於市義見上用器不中度不粥於市布帛精麤不中數廣狹不中量不粥於市
  不中度數此敗亂之門端不可長
  文錦珠玉之器雕飾靡麗不粥於市
  啓人侈靡之心故禁之
  衣服飲食不粥於市
  衣服飲食所當自造若取諸市長其怠荒茍亂
  果實不時不粥於市五木不中伐不粥於市鳥獸魚鼈不中殺不粥於市
  果實不時不惟不利於人或生疾而失其正是人心失正之一茍開其端則寖滋不已王制木上無五字然今匠者猶有五木之稱意謂柱桁梁楣桷之屬周禮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伐不以時亦失正周禮四時之仲月始田乃取鳥獸春獻鼈蜃秋獻龜魚其取之非時及殺之不以其道者皆謂之不中殺不中殺不仁足以起人不仁之心故禁之已上皆治古之法後世習亂之久未嘗過而問焉書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志曰放勲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大禹謨之三事曰正徳利用厚生惟和和合三者葢寓正徳於利用厚生之中即民之所日用而敎之以正也自漢以來君臣皆不知治道當如此皆茍道也故人心不善天下多亂國祚不永積習久固士大夫遂不復知有古者治民之道其視四誅十四禁一不知其故往往謂迂濶不切於事矣
  凡執此禁以齊衆者不赦過也
  其罰既輕故不赦過以防人心
  樂山第三十一
  孔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静知者樂仁者壽他日子張問曰仁者何樂山乎子曰夫山者巋然高子張曰高則何樂爾子曰夫山草木殖焉鳥獸蕃焉財用出焉直而無私焉興吐風雲以通乎天地之間隂陽和合雨露之澤萬物以成百姓咸饗此仁者之所以樂乎山也
  此章見孔叢子孔子曰未知焉得仁今欲言仁當先言知明乎知則明乎仁矣明乎樂水則明乎樂山矣不明乎道不足以為知知者之所樂孔子不能言之將以啓誘學者不得已惟曰水知學者必未悟其㫖故又曰動而其所以為動之㫖孔子又不能詳言惟曰樂而止參是三者亦明白可通矣然而自孔子以來學者能通之者有幾顔子能通之故視聽言動三月惟一一者何也如水焉流行不息而水無思也無為也無思無為而視聽言動四達惟一是謂動中之妙非如木如石頑無動用故特曰動彼陷於虚空之穽沉於止静之濘者何足以知道何足以為知知尚無之何足以言仁人心自仁有蔽焉故不仁人心即道故書曰道心此心虚明實無一物昏者立我生私故窒塞而不虚故不明無我無私虚明無際視聽言動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是道也思則失之為則失之故甚難於言雖孔子亦難於言然既曰樂水矣而又曰樂山者何也山之草木生焉鳥獸蕃焉財用出焉直而無私焉興吐風雲以通乎天地之間隂陽和而雨露降澤潤萬物百姓咸饗此亦水之無思無為而流行不息澤潤萬物之道也惟知者初明乎道舊習尚未盡釋日與萬物交舊習忽動則亦不能不随以暫動故猶未及乎仁者之静故又取山以為喻山亦非徒静而無用惟以别知者之猶未至静非謂水自有水之道山自有山之道也非謂動自有動之道静自有静之道也道一而已人自有淺深之殊道一而已孔子姑别其動静之殊惟知者而後知此惟入其中者而後可以語此顔子則知此矣日月至者則知此矣未至者必不信孔子斯言為日至已上者發為萬世之至乎道者發嗚呼至矣子張之問夫子惟答曰夫山者巋然高嗚呼至矣可謂至語實語直以盡告子張之語而子張不領也然則何謂巋然高高者高也巋然者巋然也惟難於解釋孔子曰天有四時春秋冬夏無非敎也知此則知巋然高矣孔子又曰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敎也知此則知巋然高矣孔子又曰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知此則知巋然高矣聖言如此明告而學者猶莫之解者非孔子之秘其説也學者以思為之心觀之故不解也不立我不起意生私則本無可疑者矣及子張再問夫子不得已雖言之頗詳往往學者亦不能不疑唯知者則不疑矣如何而植如何而蕃如何而出如何而興吐如何而和合又如何而成此無説也無思也無為也是謂直而無私又謂之忠信忠信無思也無為也思之則不忠信矣為之則不忠信矣則私矣則不直矣世以疾之頑不知覺為不仁然則知覺為知常覺常明為仁常覺常明何思何慮如水如山如月如日又如鑑萬象畢照虚明寂然又如四時變化雜然而無所思焉無所為焉草木以此而植鳥獸以此而蕃財用以此而出風雲以此而興吐而通乎天地之間隂陽以此和合雨露之澤以此降萬物以此成百姓以此饗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嗚呼至哉
  孔子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
  孔子之㫖備見前釋孟子曰何取於水也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此孟子之㫖爾非孔子之㫖也孔子之㫖無本末非動静不可以口説宣唯曰水哉水哉終不能詳言其故孔子大聖而猶不能言而孟子乃能言之乎孟子深信本心之善而未大通也孔子亦嘗言水矣曰以其不息徧與諸生而不為也嗚呼至矣如此言水則無間然矣
  孔子觀東流之水子貢問曰君子見大水必觀焉何也子曰以其不息且徧與諸生而不為也夫水似乎徳其流也則卑下倨邑必循其理此似義浩浩乎無屈盡之期此似道流行赴百仞之嵠而不懼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槩此似正綽約㣲達此似察發源必東此似志以出以入萬物就以化潔此似化
  君子之觀之非既思其徧與諸生而不為又思其流下必循其理又思其無屈盡之期又思其赴百仞之嵠而不懼又思其至量必平之又思其盛而不求概又思其綽約㣲達又思其發源必東似志萬物就以化潔似化也使觀必徧思亦勞矣而孔子云云如右者何也此心清明何思何慮有叩斯應衆妙畢形至妙無彼此清明非動静知其不息徧與諸生而不為則知之矣義道勇法正察志化皆人為之名至妙不可以言而盡學者多執道以為大體之全名以其餘為枝葉則失之矣是妙無精粗無本末無偏全致本末偏全之説者皆意也非妙也不息徧與諸生而不為水之妙也水何待於聖人言其妙聖人將即水以明人人皆有此不息應酬萬物而不為之妙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百姓日用此不息不為之妙而不自知也故繼曰夫水似乎徳人日用云為或謂之義或謂之道或曰勇或曰法曰正曰察曰志曰化雖日用不息如日月之光無思無為而萬物畢照
  子思問曰物有形類事有真偽必審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究理不以物疑周其所察聖人難諸
  心無體質徳本虚明如日月照臨如水鑑燭物不必勞神自能推見自能究知若馳神於彼周悉致察雖聖人猶難何則勞動則昏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而自能先覺在彼之詐者為善也孔子所以明人人自有本心之神至於逆詐億不信則反昏矣
  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
  孔子非貴操而賤舍後學不達遂謂常操者為聖人不觀夫出入無時孔子亦未嘗貴入而賤出辭㫖坦然孔子哭顔淵至於慟矣而不自知謂之操存可乎負手曵杖莞爾而笑謂之操存可乎變化云為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感而遂通而亦未始不寂然也心者天下之所同然操之則在舍之則無忽然而出又忽焉而入卒莫知其鄉域人心之神如此惟昏惟蔽自迷自亂一日而覺本神本明無勞外求學者不知愈操愈失操無所益舍無所損貴操賤舍斯失之矣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孟子曰仁人心也孟子又深言正心之為害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言乎心無不正無俟乎復正復加正之之意是猶未明本心之善人之所以為不善者非其心之罪也一昏而動於意則差矣孔子惟戒學者以毋意未嘗戒學者以無心此心無我惟有至神雖以孔子之聖猶不能自知其鄉而况於他人乎今或獨取操存則有其鄉矣不能如四時之變化矣孔子何以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貴操賤舍是猶未離乎意孟子所以必有事焉者改過也芸苗也非正其心也此心之靈豈容㣲置其意孟子此論有所自來葢𫝊之子思子思𫝊之曽子曽子𫝊孔子者然孟子前曰茍得其養無物不長茍失其養無物不消而遂繼以孔子操存舍亡之言則孟子猶不能無蔽心無體質不可以消長言有消有長未脱乎意始小而終大始弱而後强者非心之有小大强弱也此心虚明無方無體尚不可以大言矧可以小言尚不可以强言矧可以弱言始梏乎意故小故弱所梏既釋故强故大如日月本明雲氣蔽之故昏日月之本明未嘗失也如鏡積塵故昏而鏡之本明不息及塵漸去則漸明大去則大明非始明小而後明大也明則一特塵積之去有多寡前後之不同爾孟子猶未覺此心之神本不可以小大消長言也故誤認孔子操存之旨每以存心操心為言雖知勿正心之理而又不能無蔽於此學者未至於大通故有若是差雜
  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又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孔子因魯春秋筆削成書凡以明道而已矣不知道者觀春秋自天子以下皆致其貶又可恕者不恕可貶者不貶是為罪其知道者謂孔子之作春秋豈得已而不已孔子之時周道大衰道久不明於天下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私意横生異端並作臣弑君子弑父天下大亂孔子不得已作春秋大明其道深明乎疑似之間取天下後世之私意盡去之不留毫髮許挽天下後世人心盡歸諸道葢大道人心之所自有人心即道故書曰道心動乎意而失其正為昏為亂春秋不作則天下後世盡胥而為禽獸之歸矣自子路好義著於天下而猶曰名不必正亂父子之大倫而况於他乎春秋之義一而已矣明此以南面則堯之所以為君也明此以北面則舜之所以為臣也以此而為父則父父以此而為子則子子以此而為夫則夫夫以此而為婦則婦婦禮樂刑政衆善萬行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而無二道也其曰竊取之者謙辭也非取之外也取之心也此道人心之所自有而天地萬物盡在其中者人皆昏而孔子獨明則孔子不得不明其道以開人心是義之所不可已是天命孔子作春秋孔子不得而違也春秋之義唯得道者能知之唯得大道備盛徳而後能盡知之其餘則知其略而已孔子之志即孔子之行孝經即春秋而孔子必别而言之者以春秋之貶削迹疑於嚴或者不達則流於嚴將寖失本心所自有慈愛㳟敬也故曰行在孝經
  孔子曰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此㫖其謂作春秋乎
  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孔子曰仁不可為衆也孟子曰國君好仁天下無敵謂仁不可以衆敵
  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孔子曰今大道既隠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而此謂其義一者何也禹未嘗不薦益於天及其後天下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啓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啓曰吾君之子也啓在當時往往固辭辭不獲而後嗣位則啓之繼即唐虞之禪也至于有扈氏不服啓不遜於有徳不辭于益而往伐戰于甘孔子於此亦不與啓其作書序著其情焉湯未必不以與伊尹伊尹以太甲悔過而復君之伊尹義當立太甲則商之繼即唐虞之禪也自餘不能讓于有徳繼世少肖生民被其禍則與唐虞之義不同矣
  萬章問於孟子曰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於齊主侍人瘠環有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為之也於衛主顔讎由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不悦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㣲服而過宋是時孔子當阨主司城貞子為陳侯周臣孔子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齊滰淅而行今孟子滰作接説文云孟子曰夫子去齊滰淅而行滰其兩反浚乾漬未也字亦有作摬者接誤孟子曰去魯遲遲去父母之道也去齊滰淅去他國之道也孔子嘗為委吏矣曰㑹計當而已矣嘗為乗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衆人雖孝至年長大則心放逸寖異乎幼稚之時矣舜年五十而其戀慕父母之心一無以異於幼稚之時嗚呼至矣此精一無二之心即道故舜曰道心文王之徳之純者此也孔子不知老之將至者此也孔子夫孝天之經地之義者此也
  孟子曰孔子為魯司冦不用從而祭膰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為為肉也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也乃孔子則欲以㣲罪行不欲為茍去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也
  論語曰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史記謂魯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攝行相事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為先并矣犂鉏請曰先嘗沮之於是選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㣲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觀此則孔子之行乃因季桓子受女樂人謂孔子為茍去故因膰肉不至不脱冕而行則魯國之罪㣲孔子非茍去孟子之言當矣
  孔子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徳之賊也
  孟子謂鄉原之言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閹然媚於世也者是鄉原也孟子曰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汚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曰徳之賊也張大光曰神女賦愿字作平聲則鄉原為鄉愿古音葢通
  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縮直也惴恐之也以威加人也禮曰古者冠縮縫今也衡縫
  千乗第三十二
  公曰千乗之國受命於天子通其四疆敎其書社循其灌廟建其宗主設其四佐列其五官處其朝市為仁如何周通四疆皆所統治周禮詳於比閭族黨之制書社者其黨有庠術有序之謂乎學校政之大者皆致其敎祀廟首灌鬯宗廟祭祀禮之大者灌廟其當時之常談乎既循其禮而行之卿大夫謂之主建而立之設四佐列五官面朝後市致治之大畧舉矣不知如何而為仁也
  子曰不仁國不化公曰何如之謂仁子曰不淫於色人心未始不仁動而生意意欲亂其清明故不仁魯君之大蔽在色故云
  子曰良久而又言故再書子曰立妃設如太廟然乃中治中治不相陵不相陵斯庶嬪遧音章遧則事上静静斯潔信在中朝大夫必慎以㳟出㑹謀事必敬以慎言長幼小大必中度此國家之所以崇也
  立妃設喻如太廟然則有敬愛而無淫縱則中治中猶内也無淫則無妬忌無妬忌則不相陵犯不相陵犯則庶嬪週遧退聽則事君上不以色而静静則潔潔不亂事理之勢由中以達外其在中朝信其果能敬愛静正而潔則大夫必慎必敬長幼小大必中度葢有源必有流有諸中必有諸外君不惑於色則徳性昭明賢否自辨小人自退聽君子益敬益慎諸侯有出㑹之事或使大夫出㑹有所謀事必敬而慎言言不慎則致禍速敗故及於慎言大禹謨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治亂安危在慎不慎敬不敬而已人有長幼事有小大言無不治矣國治則尊崇
  立子設如宗社宗社先示威威明顯見辨爵集徳是以母弟官子咸有臣志莫敢援於外
  孔子既言立妃中治以答為仁之問矣而又及乎立子設喻如宗廟社稷且曰先示其威者何也孔子灼見魯國之勢在君弱臣强故因言立妃遂及立子今之世子即他日之君宜及今為之所何者凡威勢當以漸致不可亟成宗社之尊嚴葢人情事理之自然未嘗用威而人自尊敬畏服魯政在三家魯君㣲弱為日久矣而况於世子乎必其衰索沮喪無復有威明之可畏孔子之治國如良醫之治病治其本源扶其尤弱之處故設宗社示威之喻周官諸子之職國有道大事則帥國子而致於大子唯所用之若有兵甲之事則授之車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軍法治之此理王世子之事然諸侯之世子宜畧同魯雖失正而虚文未盡廢故孔子因致其事助使辨爵爵當其徳集其有徳之人集其有徳之事徳人心之所共服則母弟官子咸臣服之莫敢援於外母弟者世子之諸弟官子者羣臣之子時魯多强臣力足以援其子若世子有徳足以服其官子之心則官子莫敢援於外自世子言之則為外置有司則有爵矣故言辨爵孝經世保爵禄則大夫士皆稱爵
  大夫中婦私謁不行此所以使五官治執事政也夫政以敎百姓百姓齊以嘉善故蠱佞不生此之謂良民國有道則民昌此國家之所以大遂也
  子之所以辨爵集徳固惟無私而後能而君之欲以興邦而振衰亦本於無私夫人心之所以服者公也所以不服者私也大夫中婦私謁皆不行則公矣公者道也未有由道而國不治民不化者也是時魯國公室既衰私謁又行故益衰人心益不服故國益不振聖人醫國灼見受病之處在此故因言立子而及此今欲振衰起弱但私謁不行則五官治矣執事正矣五官言其大執事言其小政正通言正即治即無私正本於君心達於五官執事以及於百姓敎百姓以正百姓同歸於善嘉猶善也蠱佞不生是謂良民國有道不特民良而已民咸歸之故昌盛國家大遂葢根本於不受私謁而已
  卿設如大門大門顯美小大尊卑中度開明閉幽内禄出災以順天道近者閑焉逺者稽焉君發禁宰受而行之以時通乎地散布於小理天之災祥地寳豐省及民共享其禄共任其災此國家之所以和也
  為國急務莫如善任大臣故言卿設喻如大門大門必顯美喻徳不顯美則無以為卿矣其小大其高卑咸中法度則為大門矣㣲意喻魯卿太强太大太尊不敢明言故託諸喻託諸隠庶諸卿聞之或有感動而改過遷善也門開則明閉則暗喻君臣之情開通無疑間則善不通和則生患三家根固不可去況因君失政三家寖専非一人之罪今為魯計為當通和不可疑阻此則為魯之道也道不可以一端而盡唯不用己私則在道一無己私與天同則在道故曰天道由此而行則福禄至災害去故曰内禄出災以順天道人物皆由門出入故因喻焉閑習也卿順天道誠實無偽近者習知而信之無疑逺者則觀而效焉君發禁令宰受而行之王朝謂之冡宰侯國止稱宰歟上卿也君令臣行天道也務農重穀政之大者欲敎民必先富之家給人足而後可使為善地者地政也謂農穀也農時最不可失故言時禮樂刑政其事多矣此則達乎地者畧舉大政不復悉言小理者治之小事言大政既舉散布于小理無不得理天災行則地寳寡省天祥至則地寳豐多有祥則與民共饗其禄有災則與民共受其災憂樂與民同之不自豐而不恤下則上下和矣不和則禍將及之矣此公室與三家之所同患也
  國有四輔輔卿也卿設如四體毋易事毋假名毋重食凡事尚賢進能使知事爵不世能官之不愆凡民戴名以能食力以時成以事立此所以使民讓也民咸孝弟而安讓此所以怨省而亂不作也此國之所以長也孔子言卿甚詳者魯之政在卿使卿聞言省過而改也再設喻如四體卿為君之四體則當君臣如一身無輕易其事以政在三家季氏尤専勢强故肆志輕易其事其名則臣其實不臣有假名無真實也性本善庶聞聖言而心感動也重其禄食吝於養士此當時實事故孔子致戒是時三家能尚賢進能則國治家亦安使知爵稱其事當其徳官人不以世能則官之無有愆忒未有不能而獲爵者爵不當事是之謂愆此亦有以黙感三家世襲之心使知愧也能亦賢能之總稱四民各不同能亦異觀其戴士之名則知能士之事戴農工商之名則能農工商之事時是也以是各食其力必責其事之成立事不成立則食不給矣困窮矣自上及下皆不可怠於事皆不可有名而無實卿假名則卿無其實矣凡爵不稱其事則爵者無其實無其實者怠於政事也無怠無荒之謂道怠荒則失道未有無道而能治者未有無道而不亂者民皆不亂於事而食足食足則善心易興所以可使遜讓孝弟民本有孝心凍餒迫之或不能安而或失之今食足則安乎讓矣自上而達乎下皆由乎道安乎善則怨尤寡省禍亂不作此國之所以長久也國長久則臣民皆被其福季孫失之故囚於家臣
  下無用則國家富上有義則國家治長有禮則民不爭立有神則國家敬兼而愛之則民無怨心以為無命則民不偷昔者先王立此六者而樹之徳此國家所以茂也
  權歸君上下無専用則國家富矣時公室之政在季氏季氏之政又在陽貨皆下者用事故國家貧治國家之道不可以私盡去其私意唯義之徙則無不治矣禮者敬而已矣位有尊卑貴賤心無不敬禮者義之達於文為制度者而已矣無私意也民安於禮義故無爭時魯之君臣失禮義多矣故國家不治民好爭立神而敬事之諸侯祭社稷祭境内之山川祭五祀祭宗廟上脩禮敬則其下皆敬矣時魯豈不祀神祭不敬故及之歟時魯國之民分矣必不能兼而愛之又其視國之民與鄰國之民天下之民有異矣必不能兼而愛之義雖有逺近親疎之不同而泛愛則同也仁者兼愛故民無怨天下無敵時無兼愛之心故民有怨心時魯公室衰弱往往公以為命偷安怠惰不復進徳脩業季氏衰弱往往季孫亦以為命不可推移偷安怠惰不復進徳脩業上之人偷怠民亦化之皆偷惰當時魯國情狀可考而知也國家之不治皆上之人自取之從孔子之言固可復治而復興也此六者皆當時魯國之切務而曰本之先王者治國理民之道古今之所同也備而列之雖不勝其多舉其切於時之六者謂先王之所立可也此六者皆所以樹徳也
  設其四佐而官之司徒典春以敎民之不則時不若不全
  時上疑闕不字民有不循典則者教之春農事方興最不可失時患其不時也故敎之患其雖敎之而有不順令也若順也又患其雖順令而猶有不全盡也故皆敎之
  成長幼老疾孤寡以時通于四疆
  長幼老病孤寡六者或任其勞或輕其任或助其事或安其所或補其所不足使慈幼養老寛疾恤孤寡各有以成之宜之四疆之内通如一家周禮大司徒令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四閭為族使之相𦵏五族為黨使之相救五黨為州使之相賙施其法于邦國
  有闔而不通有煩而不治則民不樂生不利衣食闔者閉也閉而不相通融四疆之内境土廣民多或煩亂而不治則民不樂生衣食將闕矣比鄰以上皆有長宰分治
  凡民之藏貯以及山川之神明加于民者發國功謀齊戒必敬㑹時必節日厯巫祝執伎以守官俟命而作祈王年禱民命及畜穀蜚征庶虞草
  民之藏貯及山川皆有神明凡神明之加于民者國皆祀之發作也國作其祀事功事也謀思慮也事功必思慮乃成齊戒以祀必敬與祀事者其人不一故必㑹祀必有其時其時其禮皆不踰節日厯之官審祀日之甲子巫祝之官所以接神各執伎能以守官俟命而行禮祈王年愛上之誠也禱民命及六畜九穀庶虞羣蟲之害稼者皆所憂虞故曰虞乎蜚飛也有不飛而唯能征行者草者稂莠之類皆禱之畜穀欲其畢蕃愛民之至其詳盡如此
  方春三月緩施施用刑生育刑則緩之唯有生育之事動作百物於時有事享于皇祖皇考朝孤子八人以成春事
  方春天地生育萬物陽氣發動人事當順之亦致凡生育之事動作百物朝孤子必有以恵撫之必八人者八木之成數春屬木亦順之也前言成長幼老疾孤寡則四疆之内孤子必不止於八人其恵恤之則均其朝其人以應天數則其體異其八人得非大夫士之孤子歟天地人同此一氣宜和順而無乖且人一身之内不容有二氣必和同無乖違而後無疾而安平據此則諸侯四時皆有廟祭而禮又曰諸侯禴則不禘禘則不嘗嘗則不烝則四時唯有二祭按周禮春祭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則禴不禘禘不嘗之禮異代之禮歟諸侯五廟而此曰皇祖者曽高而上總稱祖歟
  司馬司夏以敎士車甲凡士執伎論功脩四衛强股肱質射御才武聰慧治衆長卒可以為儀綴於國出可以為率誘於軍旅四方諸侯之遊士國中賢餘秀興閲焉方夏三月養長秀蕃庶物於時有事享于皇祖皇考爵士之有慶者七人以成夏事
  自五家為伍而上皆有長士率之敎士則率伍從之矣士各執伎司馬論其功葢次第論之司馬總之四疆之内凡民皆軍伍也皆所以衛吾國也脩其敎具故曰脩四衛質者驗其實也既敎閲之則或射或御伎能咸可覩矣既閲習之則才武聰慧其能治衆長卒之才可覩其可以為儀表於國出可以為將率能導誘軍旅者皆有其質狀可驗矣於是四方諸侯之游士及國中之賢者及其餘秀士皆可以興起考閲焉其賢士可施慶賞者爵其七人成數所以順天地長養蕃物之氣
  司寇司秋以聽獄訟治民之煩亂執權變
  叔向曰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然則古者非如今皆有定法故曰執權變謂随情定罪
  民中凡民之不刑萌本以安或萌作崩安作要非閒作起不敬以欺惑憧愚作於財賄六畜五穀曰盜誘居室家有君子曰義子女専曰□餝□者妖媚也餝音飾飾也謂女専貞而美飾也五兵及木石曰賊以中情出小曰間大日講利辭以亂屬曰讒以財投長曰貸凡犯天子之禁陳刑制辟以追罔民之不率上敎者
  民人之中凡民之不法者其萌不言之本初未至於甚自不覺其非安而行之及其久也縱也間或作起不敬至於欺惑憧愚憧亦愚愿柔順之謂音童作於財賄畜穀之間曰盜謂欺惑之而潛取之又有誘引居室家之良男女當時孔子對語之次盡情詳説曰彼自居室家之中有君子曰義子謂循義理之子有専貞之女曰□餝謂美而飾而為賊者誘導之取子之財取女之色其甚者有脅取之以五兵傷之懼之或以木以石傷之懼之强取其財色此大惡名之曰賊記言者雖詳記當時孔子所言而記者不善於屬文辭㫖不明白難遽解然審觀則辭情已著矣又有内情偏愛小者特出之謂表之是謂間大謂右其小者使加諸大者不順也又有日日講習憸利之辭以亂屬類天下事理自有倫類之常而憸人以利口巧辭故亂之是謂讒舜曰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者謂此也易曰正辭者正此等之辭也舜命禹納言者慮其或有此等利口亂正之言辭也又有以財與人而取其長息者投與也長去聲謂之貸右舉其大畧凡犯天子之禁則司宼陳刑制辟追罔民之不率上敎者罔民非民也常民不如此故謂犯禁者為罔民故追而治之
  夫是故一家三夫道行三人飲食哀樂平無獄
  自司徒敎民典則治其農政民足衣食司馬敎士興賢司寇又治其不刑之民大畧舉矣故言其居家也大畧得三夫之地其養之也有餘其出而行于道路其行三人有别而不亂飲食哀樂養生送死安平而無獄井田之法曰夫三為屋一夫百畝寛以計之故大畧一家三夫道路男子由右婦人由左車從中央其無車則人亦行焉男近右女近左故曰三人歟四則亂矣
  方秋三月收斂以時於時有事嘗新于皇祖皇考食農夫九人以成秋事
  農夫多矣唯食九人者自近而始自長而輪次之歟抑皆食之取九人異其禮以順金氣歟九者金之成數秋屬金故數用九以順天地之氣
  司空司冬以制度制地事準揆山林規表衍沃畜水行衰灌浸以節四時之事治地逺近以任民力以節民食太古食壯之食攻老之事
  井地溝洫皆有制度水之可畜者畜之可行者行之畜水行水必觀地勢先揆度大體兼用平準之法以審定高下又規模其大畧表其平衍水勢所注沃之地畜水而行之行於衰下磽瘠之地以待浸灌之用度四時所用水而節之不妄開塞治地逺近以便民居而任其力言不以大水阻隔司空治溝洫與司徒治井田稼穡之事相闗通矣司空司冬故司水伯禹作司空故治水冬則禾稼盡納宜於此時制節民食民食或不能自節則必有以節之愚者不計後縱口腹之欲則後饑餓故上之人必制其節先王之慮之其詳至於此太古亦非三皇五帝之世具見下文
  公曰功事不少而餱糧不多乎子曰太古之民秀長以夀者食也在今之民羸醜以𦙼者事也
  𦙼者脇腹枯瘠腸臟隠然露見故或謂𦙼人子腸或作胔月令掩骨埋胔疾智反凡事從肉者為月而云人子腸者疵雌二音以義推之當通月令鄭注云肉腐
  太古無游民食節事時民各安其居樂其官或作宫室者非服事信上上下交信地移民在今之世上治不平民治不和百姓不安其居不樂其官老疾用財壯狡用力於兹民游薄事貪食於兹民憂
  古者雖攻老之事然而無游民雖食壯之食然而食亦有節不貪食後世雖老疾用財壯狡用力窮民之力也而有游民不肯盡心服事而薄於事雖不得食壯之食而上亦不節之故貪食大抵治得其道則每事皆善治失其道則每事皆不善古者任民以事有時非如後世使民不以時使民數數則民不得安其居古者雖服役於官而樂之者以使民有時民咸信其上也民雖有移地而居而不之他國民猶在國中
  古者殷書為成男成女名屬升于公門此以氣食得節作事得時民勸有功夏服君事不及暍暍音謁熱也冬服君事不及凍是故年穀不成天之饑饉道無殣者在今之世男女屬散名不升于公門此以氣食不節作事不時天之饑饉於時委民不得以疾死
  古者子生閭史書為二其一藏諸閭府其一獻諸州史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男女皆書名屬屬謂某之子某閭某州此書甚盛故曰殷書歟殷盛也此以氣食得節作事三十而娶國中自七十以及六十野自六十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食人四鬴或三鬴士不貳𦎟胾庶人耆老不徒食民皆有時而不妄故民相勸勉服事故事功成夏服君事不及暍暍大暑也冬服君事不及凍凍大寒也其恤民如此是故雖年穀不成饑饉而亦道無殣者今男女之生其屬散而而不收名不升于公門是故幼壯老之氣食皆失其節政失節則皆亂作事不時使民無時及饑饉則盡委弃其民不加恤民不得以疾死而餓死
  是故立民之居必於中國之休地因寒暑之和六畜育焉五穀宜焉辨輕重制剛柔和五味以節食時事東辟之民曰夷精以僥至于大逺有不火食者矣僥堅堯反健也南辟之民曰蠻信以朴至于大逺有不火食者矣西辟之民曰戎勁以剛至于大逺有不火食者矣北辟之民曰狄肥以戾至于大逺有不火食者矣及中國之民曰五方之民咸有安居和味咸有實用利器知通之信令之及量地度居邑有城郭立朝市地以度邑以度民以觀安危距封後利先慮久固依固可守為奥可久
  孔子因言古者遂及王者之事因發明君人者之本職愛民之至治其民如一家敎養之如子古之王者至于四方之大逺不火食者亦養之敎之而況於國中之民乎周官職方氏辨邦國都鄙四夷八蠻七閩九貊五戎六狄之人民與其財用九穀六畜之數要周知其利害使同貫利合方氏掌通天下之財利除其怨惡同其好善訓方氏誦四方之𫝊道布而訓四方而觀新物小行人以萬民之利害為一書其禮俗政事敎治刑禁之逆順為一書其悖逆暴亂作慝猶犯令者為一書其札喪凶荒厄貧為一書其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古王者之敎養其民如此故其立民之居必於中國休美之地因寒暑之和周官大司徒辟其多暑多寒之地求地中隂陽之所和而物阜安乃建王國焉職方氏云豫州其畜六擾皆宜其穀五種皆宜其在四方亦各擇其國中之休地中國國中也詩曰中林林中也中逵逵中也就彼偏方亦有寒暑之和其六畜五穀雖不皆宜亦就其所宜之地居其民辨其民俗之尤重於此或輕於彼民性之剛者制之使毋過以暴柔者使之安立所以敎訓和調其僥勁剛戾凡不正之性不特此又和其五味以養其氣無傷其生食皆有節使不至乏絶其役之也以時辟偏也四方皆其偏地故曰辟至于大逺有不火食者咸敎養之使五方之民咸有安居和味咸有實用利器實用其玉帛皮革衣服之類乎利器其釡鼎槃盂几席之類乎以知慮周通之思其逺近大小無所不盡以信令之言所令民咸信之至于衰世則雖令之下不信矣又量地度居邑有城郭立朝市量地之廣狹可建國邑多寡可以居民多寡若地少民多地多民少皆失其宜又觀其安乎危乎至于封建之後果利乎距至也必先慮其可久可固其固可守為邑必深奥山水之深處皆謂之奥今為邑奥果可久乎嗚呼古王者其慮民如此其詳其審無所不盡及後世大槩私其已而已其民之安不安治不治視之亦薄乎云爾任其自安自危自生自死建國居民乃周官大司徒之職孔子因公問古者之事遂及大體而漢博士乃悉歸之司空葢觀此篇辭㫖之不詳審故也
  能節四時之事霜露時降方冬三月草木落庶虞藏五穀必入于倉於時有事烝于皇祖皇考息國老六人以成冬事
  節四時之事王朝則六官咸有之侯國則四輔咸有之四輔雖分司四時而合事聨治率相闗通各有四節之節此則合司空司徒之事因復終言司空司冬之事老之當息者何止六人以六人行禮以順應天地之氣爾一二三四五為五行生數六七八九十為五行成數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六人外當息皆息
  夫人民咸知孤寡之必不末也
  司徒成其孤寡是以孤寡為先不末之也
  咸知有大功之必進等也
  司馬爵士所謂大功葢由徳性而發諸事者也不由乎徳雖偶有功不可以言大功雖偶有大功唯當厚賜或漸進等而敎之必不可以為大夫
  咸知用勞力之必以時息也
  老則息又役之有時
  推而内之水火入也弗之顧矣而況有强敵在前有君長正之者乎公曰善哉
  後世亦知有恤孤寡之為善而恤之者矣而詔書徒掛墻壁後世亦有有大功而進者矣而不能以皆然或為小人所攘所誣而無徳無功者受上賞故雖賞功而人不信或偃息在床或不已于行勞者不得息而不勞者無時而不息下不信其上唯怨其上此其根源由人君不改過遷善故昏而不明賢不肖不分不肖者進賢者退而政亂政亂則民怨矣
  四代第三十三
  公曰四代之政刑論其明者可以為法乎子曰何哉四代之政刑皆可法也四代虞夏商周公曰以我行之其可乎子曰否不可臣願君之立知而以觀聞也
  知者心有知也公雖聞四代政刑而未嘗深入其心則安能行故願先立知而以觀所聞
  四代之政刑君若用之則緩急將有所不節不節君將約之約之卒將棄法棄法是無以為國家也
  今未立知而遽用之則緩急將不能節節遵其法不能節則將約之約少也略行之不能多行之也不能多行之則卒於將棄其法此葢由不深入其心
  公曰巧匠輔繩而斵胡為其棄法也公猶自謂巧匠也子曰心之未度習之未狎此以數踰而棄法也狎熟夫規矩準繩鈞衡此昔者先王之所以為天下也小以及大近以知逺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耶水火金木土穀此謂六府廢一不可進一不可民並用之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耶昔夏商之未興也伯夷謂此三帝之眇
  大抵人之常情泛聞不如心知而況公生長深宫汨汨衮衮雖習聞四代政刑如水沃石爾心實未知今公欲行之故孔子欲公先立知自其眇少甚易知之事使公心親之心知之規矩準繩鈞衡先王所以為天下也故書曰同律度量衡語曰謹權量小者用此大者亦用此不惟在近有此雖甚逺必知其有此此甚易知者今日行規矩準繩鈞衡可以知古必如此可以知今必如此此四代之政耶六府廢一進一不可民並用之此亦四代之政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如此知今亦如此此有虞氏之政伯夷嘗言此眇少之政乃三帝之政三帝其堯舜及古帝歟謂者言論也雖三帝猶謹此眇少之政此雖甚易之甚眇少孔子知公實未之知
  公曰長國治民恒幹論政之大體以敎民辨歴大道以時地性興民之陽徳以敎民事上服周室之典以順事天子脩政勤禮以交諸侯大節無廢小眇其後乎子曰否不可後也
  長國君國也恒常也公謂君國治民者常幹治辨論政之大體以敎民歴歴辨明其大道又以時治其地性稼穡作民之陽徳五穀益氣氣屬陽血屬隂故大宗伯以天産作隂徳以地産作陽徳民事農事也孟子謂播百穀為民事公曰吾又上服周室之典以順事天子脩政勤禮以交諸侯大節無廢小眇者其可後乎夫公言似有理而孔子確然以為不可何也徳必務實必切乎心實知實行乃克有成徒務大體而無實徳實心何以立政今欲使公切實切心以自其眇少至易者啓之則公心始樂從而實徳興矣
  詩云東有啓明大東毛詩東有啓明西有長庚謂天欲明時東方有大星於時雞三號以興庶虞動蜚征庶虞衆蟲也釋見千乗篇作嗇民執功百草咸淳地傾水流之
  雞鳴而衆蟲興動嗇民咸作而執功事百草咸淳百穀長育淳和稂莠不害稼地傾水流之脩治溝洫也孔子此言蚤作之事則足以感公不怠惰之心言農事則使公知稼穡之艱難不怠惰知稼穡之艱難皆善心也善心即道心孔子知道故自其甚易者啓之
  是以天子盛服朝日于東堂以敎敬示威于天下也威嚴也是以祭祀昭有神明燕食昭有慈愛宗廟之事昭有義率禮朝廷昭有五官無廢甲胄之戒昭果毅以聽天子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庻人曰死昭哀哀愛無失節是以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昔先王之所先施於民也君而後此則為國家失本矣
  凡孔子自上所言皆甚易知甚易行皆公已行時公心未深知其為四代之政也公心實忽之以為眇小而别圖其大者似大而實虚未有實徳唯聖人知道甚明明知事有大小道無大小故即公所己知己行者發明之惟欲切公心言天子盛服朝日于東堂以教敬公之敬心興矣祭祀昭明其有神明也甚易知也燕禮昭慈愛公所自知也宗廟之事明其義當如是也朝廷之上有五官焉甚昭明也甚易知也甲胄武備公亦已自知其不可廢其戒備所以明果毅戒有司謹備以聽命已上皆公之所己知己行忽繼之以崩薨卒死亦以警公消公之意欲放恣死者人之所哀天屬人之所愛生則愛之死則哀之哀愛無失節則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先王所先施於民者而公之所務者皆不及此以為眇小而後之故孔子謂之失本嗚呼即公所己知己行者啓之非孔子孰能灼知其道在此
  公曰善哉
  已上皆公己知行雖有未盡亦甚易知易行故曰善
  子察敎我也
  公既喜其易知易行故又欲孔子察敎我察詳切也
  子曰鄉也君之言善就國之節也就或作執君先眇而後善中備以君之言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奐然而興民壹始善啓導人主者率因人主之所己知己行者道之則易故孔子曰鄉也君之所言自善乃成就其國之事節也但君今先自眇小者行之而後善也其中却備用君之言可以知古者亦如此察今亦當如此公切心立知其自眇小實履而行之然後備行君鄉之言由實心實徳而發則奐然興民道心一由此以始奐然油然也詩云泮奐爾游矣音換一者齊也皆也
  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聞於師也子吁焉其色曰嘻君行道矣公曰道耶子曰道也
  公聞夫子稱美鄉所言之善乃曰是非吾言也乃一聞之於師者孔子於是吁焉有吁歎之狀其色動焉卒作嘻音蓋敬歎之至也曰君今行道矣公駭焉不自知其為道也問孔子曰此為道耶孔子對曰此道也嗚呼至哉非孔子孰能發明人主之道心如此耶自有載籍以來未見有發明大道如此之平易明白者他書載聖人之言多矣道雖無二而言因事發唯此明白簡易為甚此篇載書大戴記以所記不精擇久不行于世簡編散亡𫝊訛承誤滋甚遂使大聖人之言明道之深切平易者不行于世無以開萬世之明道豈心外之物哉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心無體質清明無際畔變化云為無非大道唯因物遷動起而為意始昏始亂始失本有之道道無實體意起而為不善始失之然則舉天下之人心無非道者唯人不自知不自信且人不敢自矜推善於師亦多有之而人自不以為道也何獨此凡人茍不為不善則人人心皆道也人人皆能事親事上皆有敬有愛茍不以私意亂之則道心人人所同也人人皆可以為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而人不自信也嗚呼安得孔子斯言行于世哉
  公曰吾未能知人未能取人子曰君何為不觀器視才公曰視可明乎言視其才疑於難明子曰可以表儀可以即其表儀觀之公曰願學之子曰平原大藪瞻其草之高豐茂者必有怪鳥獸居之且草可財也如艾而夷之其地必宜五穀高山多林必有怪虎豹蕃孕焉深淵大川必有蛟龍焉民亦如之君察之此可以見器見才矣公曰吾猶未也猶未解子曰羣然威然頥然睪然踖然柱然柚然首然僉然湛然淵淵然淑淑然齊齊然節節然穆穆然皇皇然見才色脩聲不視聞怪物怪命不改志舌不更氣君見之舉也得之取也有事事也事必與食食必與位無相越踰昔虞舜天徳嗣堯取相十有六人如此公曰嘻美哉子道廣矣曰由徑徑吾恐惽而不能用也何以哉表外也即其外之儀狀可以知其中矣且平原大藪見其草之高豐茂則知其中必有怪鳥獸焉怪異也喻人之大才必有異於衆也且草高茂可取之為財用如芟艾而夷之則其地必宜五穀此皆即其外儀之異知其財之美即其高山多林知其中必有怪物虎豹蕃孕焉怪物虎豹亦喻人之大才觀其淵之深川之大知其中必有蛟龍民人也人才如之可以即外而知中孔子告公以觀器視才之法可謂甚要亦易曉而公猶未曉解故孔子又詳言人才之狀曰羣然者衆人羣然從逐随之也威然者道徳之威人自尊憚之也頥養雍容和緩睪然如目視之精明有光也英華之發於外者自光明也踖然敬之至也如柱然安止不動也柚然者應萬變如輪軸之圓轉不窮也如首然自是與羣衆不同有穎異之狀也僉然者衆論皆與之歸之也如水之澄湛不動淵深難窺見淑淑者善美之至也齊齊然有道之容自有此整整之妙也節節者衆善變化之不一而一一中節也不亂也穆穆然和静也皇皇然有高大之徳容而非子張之堂堂也嗚呼道心中虚何思何慮而光華外著自有若是累言難盡之妙然公道心終未明孔子又慮其或未解又指事實告之曰見才美之色與聲音之脩長者皆聲色之異者衆人皆視而此人不視怪物怪命衆無不震駭者而此人不動不改其志人驚駭甚者舌氣為之變更今舌氣亦畧不更改如上所陳詳矣備矣君見此人即舉之得之即取用之若有事使任其事既任以事必與之食以公有重以食與人之失故云也既與之食必與之位以公任焉有疑貳不決之失也又謂無令他人與越之欲其任之専也簡詳觀此視才之才唯孔子足以當之孔子雖不敢謂天下無人然孔子亦自知罕出己右矣而孔子言之者亦天下後世之公言也亦羣才皆可以此法參驗之全者大才不全者亦中才公聞孔子之言詳明漸解其㫖歎曰美哉子道廣矣又曰由此路以觀人頗覺有其徑路可由而終疑也故曰徑徑又曰恐不能用何以哉
  公曰請問圖徳何尚子曰聖知之華也
  聖者無所不通之謂謂之知之華
  知仁之實也
  知至於仁而後為實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
  仁信之器也
  仁之為徳大矣然不過忠信而已矣當時葢曰所謂仁者即不欺罔之信是也即此物也非有高竒也記者其文辭微失真爾嗚呼非聖人孰能發明仁道平易如此
  信義之重也
  此誠信之中義為重公舍義從利者多矣故云
  義利之本也委利生孽
  人之所以棄義而從利者謂義無利也不知義乃利之本也初雖似未利而利實由義而生故曰本人之義者人心皆與之鬼神與之天與之而人之棄義從利者人心皆不與之鬼神不與之多生災孽然則棄義者是委棄其利而生災孽
  公曰嘻言之至也
  孔子言之明白利害甚著故公喜而嘆
  道天地以民輔之聖人何尚子曰有天徳有地徳有人徳此謂三徳三徳率行乃有隂陽陽曰徳隂曰刑孔子信義之論其明道也著矣公猶未覺雖歎服其言之至而實不得於心故又别問嗚呼夫道即信義而已矣天地亦即信義之道矣公既未達而又問道天地以民輔之孔子亦随順答之公謂道者天地也又治民事以輔之聖人於此三者何尚孔子灼知公未知三才一貫之道姑随公心而曰三徳以事迹觀之誠可言三而孔子不敢有所取舍而勉公率行公誠躬行則入道矣既導公以行又致隂陽之説庶公漸知天地之隂陽乃在公躬行中矣聖人之循循善誘如此
  公曰善哉再聞此矣
  曰再聞則知公未達達則通矣
  陽徳何出子曰陽徳出禮禮出刑刑出慮慮則節事於近而揚聲於逺
  禮者徳性之節文違禮則入刑刑者所以約人歸諸禮於是漸啓公一貫之道刑不可以不慎故出慮慮刑則事有節而不妄仁聲逺聞公之所大闕者思慮也前言立知其㫖同故此因言刑又及於慮又詳言之善且有聲聞
  公曰善哉載事何以
  公知思慮之為要矣又問欲載之於事則何以
  子曰徳以監位
  當以徳監察在位之臣必曰徳者明不可他求也
  位以充𡱈𡱈以觀功功以養民民於此乎上
  事各有𡱈𡱈設官不一充足其事𡱈各有事功事功雖各𡱈不同同於飬民夫君臣同心悉力皆注乎養民則民之所以感其上也當如何上尚通猶君之也記是篇者不善屬辭
  公曰禄不可後乎
  公本重於與士禄食因聖言啓導故本心漸明
  子曰食為味味為氣氣為志
  言味養氣氣養志明羣臣之志所以成事功禄不可後也
  發志為言發言定名名以出信信載義而行之禄不可後也
  言公發志為言命某人居是位職位職有名名於是乎定矣既命以是位而不與之禄是不信是非義故總結曰禄不可後
  公曰所謂民與天地相參者何謂也
  古多有是言孔子前言三徳亦不異之
  子曰天道以視地道以履人道以稽廢一曰失統恐不長饗國公愀然其色
  天道所視者是也地道所履者是也人道皆可稽觀也是三者廢一則曰失統失其大體也失其大體而國有不亡者幸也夫孔子前之所言於公者皆甚平易而此忽致其嚴使公愀然者何也非嚴也以實告公亦欲切公心切於心庶乎恐懼而思所以入道公之所蔽在循循汨汨無所思慮故不知道也然所謂視者何也履者何也稽者又何也夫道一而已矣而三言者随人之常情而言也有一不盡焉雖謂之不知道可也故曰失統此言通徹上下知道雖有淺深茍未至於全有一之廢其失統則均孔子之言何獨啓公所以啓天下後世之心也公昬愚疑未足語此然道無淺深雖自開闢以來千無一萬無一倍萬無一至於知全者又何止於萬萬無一也且自孔子以來知道之全者有幾然而不離乎所視也不離乎所履也不離乎所稽也不離乎前所謂信所謂義也天之所以覆者在是地之所以載者在是人之所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者在是禮樂刑政皆在是而不離乎所視所履所稽則甚近矣唯知道者乃知
  子曰君藏玉惟慎用之
  孔子見公愀然切心矣故又順導之謂此統乃自在君胸中喻以藏玉特未自知未自信爾君既自有玉今惟當慎用其玉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人心自神自明唯放逸而昏故入於不善若信此心之即道而縱欲亦非道
  雖敬慎而勿愛
  至哉聖言孔子之啓告魯君盡言無餘至於此曰公之庸愚而即告之以聖人之大道者以人皆有道心初無淺深唯當去人之蔽不可増人之蔽使公敬慎則足以防公放逸然因是有寳愛其玉人心則又失之葢寳愛則心有所留止之意孔子每每止絶學者之固每每止絶學者之我記者總書曰絶四者此也
  民亦如之執事無貸五官有差喜無並愛卑無加尊淺無測深小無招大此謂楣機楣機賔薦不蒙昔舜徵薦此道於堯堯親用之不亂上下
  民亦如之者民亦雖當敬而不可私愛也孔子非謂民不可愛也以公有姑息愛之不以其道故也言無定法唯以啓蔽執事無貸虞戴徳篇曰民亦無貸以公嘗有過於愛而貸其所不可貸者故救其蔽也道無精粗事理無二也所以繼言於藏玉之次者此也五官才徳有等差而公待之一無等差則國何由治故戒以喜無並愛公又以卑而加尊愛其膚淺之才而使謀測其深以小而使招致其大機者枅音之訛而字亦訛歟楣大枅小喻大才居大任小才居小任薦進也若如賔客之並進無擇無别顧不昏蒙乎徵證也言而證驗於往事也徵薦此道於堯堯親用之不亂上下其謂誅四凶歟
  公曰請問民徵
  前言羣臣徵驗之事故公於此因問民徵
  子曰無以為也難行
  夫公己徳未明尚未能知人而欲遽求民之治甚難矣
  公曰願學之幾必能子曰貪於味不讓妨於政願富不久妨於政慕寵假貴妨於政治民惡衆妨於政為父不慈妨於政為子不孝妨於政大縱耳目妨於政好色失志妨於政好見小利妨於政變從無節撓弱不立妨於政剛毅犯神妨於政鬼神過節妨於政幼勿與衆克勿與比依勿與謀放勿與逰徼勿與事臣聞之弗薦非事君也君聞之弗用以亂厥徳
  右所條皆公之過也願富而不久者無固志也慕大者之寵己欲假貴大之勢而不能自求多福既曰治民而又惡衆往往於民衆聚之時輒不樂不孝於其考廟墓見之歟或於言笑間見之歟失志者荒淫而昏亂歟多變以從人而無節守舍己從人何害公則昏愚有所聞即變以從後有聞又變以從而不復審詳輕變而無撙節大抵撓弱不立既剛毅犯鬼神又有過節以奉鬼神之事任意妄作之狀可觀矣幼弱者勿與以衆以公嘗使幼弱臨衆也公又嘗親比小人之好勝克者所與謀者皆依從公意之人所與游者多放逸之徒君聞之而弗用則君自亂厥徳
  臣將薦其簡者葢人有可知者焉貎色聲衆有美焉必有美質在其中者矣貎色聲衆有惡焉必有惡質在其中者矣此者伯夷之所以後出也
  孔子前言知人之道甚詳公既未深解故此又進其簡要之説觀其貎色聲於衆人中覺其獨有美焉則知其中必有美質於衆人中覺其有惡焉則知其中必有惡質伯夷前言三帝之眇後亦言此觀人之法
  子曰伯夷曰建國建政脩國脩政
  此亦引伯夷之言為獻謂欲建國則必建政欲脩國則必脩政言必用心建脩不可無為而止伯夷以此進之於舜孔子今乃進之於公雖聖愚不同而伯夷之言亦正中公之病公之所蔽在乎未立乎知未切乎心未親用心脩為孔子前既累言此復中其意意謂不可泛泛悠悠即當用心脩建
  公曰善哉
  虞戴徳第三十四
  公曰昔有虞戴徳何以深慮何及高舉安取
  公聞有虞氏之盛徳曰戴者尊其徳歟當時之常言歟抑𫝊流訛誤歟公問有虞之徳何以深慮而得此高舉而不可及也安取此此問知公未得
  子曰君已聞之唯丘無以更也君之聞如未成也公之所蔽在乎泛聞而未切用心不在乎他故不復他言徒支離公心然亦非欺公公之未知即孔子之知即有虞之徳此唯知道者信此故曰丘亦無以更也如而也特公雖聞而未成也未成者由公未切用其心也
  黄帝慕循之曰明法乎天明明施敎于民行此以上明于天化也物必起是故民命而弗改也
  夫公方已為問曰安取而未知也而孔子既因而是之曰丘無以更又曰黄帝亦慕循乎此嗚呼非孔子深明乎大道何思何慮疑信一致正實無餘之妙則何以及此又舉黄帝之言曰明法于天明明施敎于民孔子釋之曰行此以上明于天化也此謂即君之所聞也即天之明也即所施之敎也黄帝所謂法于天明者甚明而無疑也施敎于民者亦甚明而無疑也所以無疑者不動乎思為融融怡怡自不見天人之有二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即此道也天之所以運化無窮者即此也孔子又謂凡物必由是而起天地萬物誠無二道也是故民咸聽命而弗改也所以咸聽命而弗改者以民心之所同然者即此道也公雖未達孔子就以啓之人心自靈庶其或通也當時孔子對語甚明白坦夷故公即曉曰善哉以記者不善屬辭故人每患其難曉
  公曰善哉以天敎與民可以班乎子曰可哉雖可而弗由此以上知所以行斧鉞也
  公既聞以天道敎民之言問民與天可以班齊乎子曰可哉民雖可與天齊而弗由此以上知天道不循天道妄行逆施所以致有司之行斧鉞也道雖一茍失之則為無道甚則獲大罪言此所以防小人無忌憚之中庸也
  父之於子天也君之於臣天也有子不事父有臣不事君是非反天而到行耶故有子不事父不順有臣不事君必刅順天作刑
  孔子於此益明道之即天又明不事父不事君之反天又明反天之必刅則公之天性庶乎漸明人欲庶乎漸釋矣因言作刑亦必順天用刑而不同於天心必私必濫
  地生庶物是故聖人之敎于民也率天如祖地能用民徳是以高舉不過天深慮不過地質知而好仁能用民力此三帝之禮
  四代篇三帝或作三常此三帝亦三常之誤歟
  明而名不蹇明上疑更闕一禮字禮失則壊名失則惛
  孔子節節明人事即天道於是又言地生庶物明地亦此道也當時對語之辭必不止於此情狀必甚明白記者不善屬辭不能盡寫之辭或忘脱致辭㫖不甚明白如而通用前屢見之率天而祖地非天地有二道也能用民徳即天地之道也有二道則無以為三才矣率即祖即用也高舉不過天深慮不過地彼淺者好論六合之外不知道無内外逺近也故不必求諸逺外但所知質實而好仁仁非有異道即知之常不惛也如此則能用民力受命而無遺者以由道而行十一而税役不過三日故民樂之也此即古者三帝之禮禮明而名聞不蹇滯即播行于四方矣禮失則壊矣名失則惛矣惟惛故名失即其無名知其必惛
  是故上古不諱正天明也天子之官四通正地事也天子御珽諸侯御荼大夫服笏正民徳也斂此三者而一舉之戴天履地以順民事
  上古不諱能受羣臣之諌此正天明也言即天清明之道也天子之官四達分職雖多皆地事也地道臣道也周禮典瑞王搢大圭玉藻云天子搢珽方正於天下也諸侯荼前詘之狀似之故以為名歟君子比徳於玉方正之道屈遜之道竹笏正節之道皆所以正民之徳也合此三者而一總舉之曰戴天履地無他所為一以順民事而已民事皆正徳也前唯言徳慮或又曰事公既知以天道敎民天人班齊之大畧孔子又每明三才一貫之道於是又一歸諸民事者慮公求之逺也
  天子告朔於諸侯率天道而敬行之以示威於天下也諸侯内貢於天子率名斆地實也是以不至必誅諸侯相見卿為分以敎士畢行使仁守㑹朝于天子天子以嵗二月為壇于東郊建五色設五兵具五味陳六律品奏五聲聽明敎置離抗大侯規鵠竪物九卿佐三公三公佐天子天子踐位諸侯各以其屬就位乃升諸侯諸侯之敎士敎士執弓挾矢揖讓而升履物以射其地心端色容正時以斆伎時有慶以地不時有讓以地天下之有道也有天子存國之有道也君得其正家之不亂也有仁父存是故聖人之敎于民也以其近而見者稽其逺而明者天事曰明地事曰昌人事曰比兩以慶違此三者謂之愚民愚民曰姦姦必誅是以天下平而國家治民亦無貸居小不約居大則治衆則集寡則繆祀則得福以征則服此唯官民之上徳也
  天子告朔於諸侯率循天道而敬行之以示威嚴而不可違者亦此道也諸侯内貢于天子率循名籍以斆其地實者亦此道也不至必誅亦此道也諸侯卿為分分何卿守何卿行以其所敎之士畢行使仁者守國守國至重必選仁者凡此亦皆道也其朝㑹于天子天子以嵗二月為壇于東郊建五色設五兵具五味陳六律品奏五聲聽明敎者亦此道也離偶也易曰離麗也禮曰離坐離立者謂偶坐偶立也天子六偶諸侯四偶置立離偶抗張大侯鵠為規圓之形竪立其物九卿佐三公三公佐天子天子踐位諸侯各以其屬就位乃升諸侯及諸侯之敎士敎士執弓挾矢揖讓而升履物以射心端色容正時以斆其伎皆此道也時是也時是音近而記者或不同歟時者禮容無失中多也故有慶以地不時者不是也謂禮容失不中也故有讓以地謂削之也謂諸侯不能敎士也大射所以習禮樂觀徳行也廢禮樂無徳行亂之道也故先王謹之嚴之夫天下之有道也以其有天子存故也天子有道故天下服之君之天子無道則天下叛之不以為君國之有道也以其有國君存故也君有道一國皆服之君之魯謂之無君可也孔子為之隠唯泛言之又轉其辭曰君得其政家之不亂以有仁父此三者亦皆道也逺而明者天也聖人之敎民近而可見即近而可以稽逺道無二故也在天則曰在上清明在地則曰生物而蕃昌在人則曰比兩者偶也慶者禮容無失而中多有慶也前言射故因此以為言他事之正者亦猶是也天下無二正也無二道也三者一也違此三者是違道也是謂愚民愚則姦皆邪道也故必誅誅其反道者也誅姦則正矣是以天下平而國家治民亦無貸四代篇亦曰執事無貸以公縱姦貸其所不可貸者有害治道故每言之也無貸姦則正則為由道而行道無大小故無所不利故居小不約人咸歸之居大則治居衆則衆心咸集居寡則人心輯睦繆睦也祀則受福征則服以其得道故無所往而不利也此官民之上徳也官猶君之也唯者語助歟抑即為字歟
  公曰三代之相授必更制典物道乎子曰否猷徳或作猶保保惛乎前以小繼大變民示也
  公泛言道乎不切故子曰否非謂非道也道之在人曰猷又曰徳創業大政既保安斯民也又更制典物以保安之故曰保保雖曰人心咸服其間豈無異物布于天下於人心疑貳未定之時新令既布有不得不遵從者一從則定矣此定亂保民之至慮以前者之惛聖人以小國而繼大統故更制典物所以變民視也示即視
  公曰善哉子之察敎我也
  感孔子敎我之察盡
  子曰丘於君唯無言言必盡於他人則否公曰敎他人則如之何子曰否丘則不能
  君父至情豈他人比子曰否者言不與君同也於他人情輕故不能盡告
  昔商老彭及仲傀此疑闕曰字傀姑回反政之敎大夫官之敎士技之敎庶人
  謂於蒐田寓軍政敎之武事技藝
  揚則抑抑則揚綴以徳行不任以言
  三者敎之雖不同而敎之以中則同揚則太過故必抑之抑則不及故必揚之皆使無失中葢中為徳行不中皆人欲綴者不斷絶之謂也抑之揚之所以綴其徳行使不斷絶未嘗専任言以敎民
  任庶人以言猶以夏后氏之祔懐袍褐也行不越境人惟可以徳敎不可専以言敎茍専以言人必不從故任庶人以言猶用夏后氏之時腐壊袍褐也服此以行不越境即破敗矣喻其不可行之甚也祔者腐字之訛歟懐者壊字之訛歟
  公曰善哉我則問政子事敎我
  公謂我則問政子乃事事敎我公猶未知道無二也裂事與政為二
  子曰君問已參黄帝之制制之大禮也
  孔子知公猶未明又舉初問以啓之初問即黄帝慕循之道言公已聞之是為大禮不必他求也
  公曰先聖之道斯為美乎子曰斯為美雖有美者必偏屬於斯昭天之福迎之以祥作地之穡制之以昌興民之徳守之以長公曰善哉
  公問先聖之道獨此為美乎孔子曰此為美餘雖有美者必偏爾亦統屬於此嗚呼聖言正矣雖昏庸如公孔子亦未嘗淺薄之即其初問方疑未決之際而遂稱善之大善之葢孔子深明道無疑信無思慮故因以就之道本無偏全公既未洞達尚分彼此故孔子告以他美皆偏皆統屬於此則彼此亦一矣夫公問尚疑而孔子即謂之黄帝之道餘皆偏者正以道無二故也道無偏全因公裂彼此故始曰統屬於此以一之孔子言孝即曰夫孝天之經地之義言禮即曰禮本於大一分而為天地名稱雖殊而實一孔子於此方尊稱公問不必他求故餘所稱皆偏無不可者最不可執一執一定之説不可推移者皆牿於名不知實者也孔子亦嘗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質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明乎此則物物皆本事事皆質本末偏全之名姑因人而言初無二也孔子於此又贊稱斯道之美謂斯道可以昭天之福即有祥之可迎可以作地之穡百穀蕃昌者斯實制之作之可以興民之徳曰守之以長者以人情多勤始而怠終況公則尤甚前言願富而不久變從無節則公之情狀可覩矣故卒勉之夫孔子每言公每稱善者以公心曉悉無疑也而自千乗篇四代篇及此虞戴徳篇皆取諸大戴所記者辭㫖多不明白人難遽解使當時孔子之言如此則安能曉公公每稱善簡攷大戴所記他篇與家語同者知戴記不失真無剪截就文失㫖之患家語則甚有之由是觀之則自千乗篇以來多不明白者乃記者不善屬辭而其本語則存今静思之則大㫖未嘗不明著簡於是反喜斯記之不失本真也
  誥志第三十五
  公曰誥志無荒以㑹民義齊戒必敬㑹時必節犧牲必全齊盛必絜上下禋祀外内無失節其可以省怨逺災乎子曰丘未知其可以省怨也公曰然則何以事神子曰以禮㑹時夫民見其禮則上下不援不援則樂樂斯無憂此以怨省而亂不作也夫禮㑹其四時四孟四季五牲五穀順至必時其節丘未知其可以逺災也誥者所以告諭臣民之典令志者所以記録庶事之書志公謂誥志無荒興舉改察以㑹民義謂凡政事之合義當施行者又齊戒必敬凡四時以禮而㑹不失其節犧牲全而無虧齊盛必精潔上下禋祀與凡外内無失節可以省怨逺災乎而孔子曰丘未知其可以省怨何也公之言大畧亦善而其情則未有實徳失其本矣何以省怨怨不寡省則災可逺乎孔子不以公言禮義之事全非唯公之行禮未能使民見其禮而上下不援無援上之心則士民安分而無貪則樂樂則無憂此實徳非公之所能也此則省怨止亂之道夫禮㑹其四時或四孟或四季五牲五穀順奉而至必時其節違此未為逺災之道也
  公曰然則為此何以子曰知仁合則天地成天地成則庶物時庶物時則民財𠊷
  庶物時物也𠊷謂聚歟或作⿰疑似歟似叙也次叙皆足歟
  民財𠊷以時作時作則節事節事以動衆則有極有極以使民則勸勸則有功有功則無怨無怨則嗣世久世久唯聖人是故政以勝衆非以陵衆衆以勝事非以傷事事以靖民非以㣲民㣲或作徵故地廣而民衆非以為災長之禄也
  知者知道徒知未為盡道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道無二而人有盡不盡故世有仁知之名孔子因世有二名故曰合知仁則道無不盡矣天地由此道而成三才同此道人失其道則乖戾之氣感觸天地故隂陽寒暑失節而庶物不得時令知仁合常覺常清明不乖戾乎天地之氣則庶物皆得時而民財足民財足而後可使以時作之則事節而不妄節事以動衆則有極極猶法則之謂有極以使民則民樂從更相勸勉則有功有功則民無怨無怨民則國君嗣世久𫝊世之久者為聖人唯者為之訛歟抑唯者語助歟故政以任衆勝任也非以陵衆衆以任事非傷事其有用衆而敗事者不得衆故也國之有事皆所以安靖其民非㣲其民而忽之勞之也故有廣土衆民非為災也所以長其禄也長去聲今俗語盛有也欲使民見禮而上下不援其本乃在於知仁合知仁合則天地猶成而況於人乎
  丘聞周太史曰改不率天不由人則凡事易壊而難成知仁合即天之道
  虞史伯夷曰明孟也幽幼也
  明音萌萌孟音㣲轉而實同明其同類也天清明地幽隂即人事之孟幼雌雄
  明幽雌雄也孟雄幼雌雌雄迭興而順至正之統也日歸于西起明于東月歸于東起明于西
  道至近至易至簡人事即天道魯君雖至昏庸孔子每啓之以大道以道即事事即道不必深求而逺索天下事物非孟即幼非雄即雌隂陽迭興互作而順則無非至正之統如日月互興天人無二而人自疑
  虞夏之厯正建于孟春於時冰泮發蟄百草權輿瑞雉無釋物乃嵗俱
  權輿始也百草春始發生當時有瑞雉無釋不散去也虞夏之時每春皆有瑞雉物乃俱豐嵗嵗皆如此
  生于東次順四時卒于冬方於時雞三號卒明載于青色撫十二月節卒于丑日月成嵗厯再閏以順天道此謂虞汁月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駕蒼龍載青旂仲季月同孟夏則駕赤駵載赤旂仲季月之季曰中央土駕黄駵載黄旂秋三月駕白駱載白旂冬三月駕鐵驪載𤣥旂歴五嵗再閏汁音協此謂有虞氏協時月典歟
  天曰作明日與維天是戴地曰作昌日與維地是事人曰作樂日與維民是嬉民之動能不逺厥事民之悲色悲者妃之訛歟亦猶明孟幽幼
  不逺厥徳此謂表表裏裏時合物之所生而蕃昌之道如此
  人曰天之作為此明者以其日與無日則天無由而明人曰地之所以作昌萬物者又豈非以日之陽氣無陽氣則物無由昌所謂人者其日用凡以作樂而已皆求樂也其所以得作其樂者亦以有日也無日則純於暗夜何樂之能作凡非憂者皆樂也嬉嬉無憂即樂也孔子言及此極其平近人所甚忽而實道也自言虞夏厯自孟春冰泮發蟄百草權輿瑞雉無釋物乃嵗俱又泛言生于東卒于冬又言虞汁月之制雞三號天卒明帝乃載青色順春氣其撫順十二月之天氣咸有節文終於丑月於是成嵗其無窮之閏皆再閏也皆所以順成天道又縱言及於日之功言天以日而明又繼言人維天是戴言地得日而昌又繼言人維地是事謂稼穡之事孔子泛言雜言多不切之事其後總曰道如此嗚呼非聖人孰能發明大道坦夷平常不秘如此其間言民之動能不逺厥事民之妃色不逺厥徳又曰時合物之所生而蕃昌之謂此等為道常情猶以為然至於三言日與則全無謂無義也而亦總謂之道嗚呼此正足以明大道之實孔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又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禹安女止者正謂不足于意也禹曰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爾随山決川暨益稷播奏庶食懋遷有無爾而臯陶曰師爾昌言者知日用常行之正皆道也謂事為表謂徳為裏猶因公未明姑随俗而為言卒總之曰道如此無二道則表裏一矣此亦洪範㑹極歸極之謂也事不一故曰表表徳亦不一稱故曰裏裏
  天生物地養物物備興而時用常節曰聖人主祭於天曰天子天子崩步于四川伐于四山卒𦵏曰帝天作仁地作富人作治樂治不倦財富時節是故聖人嗣則治文王治以俟時湯治以伐亂禹治以移衆衆服以立天下堯貴以樂治時舉舜舜治以徳使力在國統民如恕在家撫官而因安之勿變勸之勿沮民咸廢惡如進良上撫善而行罰百姓盡於仁而遂安之此古之明制之治天下也仁者為聖貴次力次美次射御次
  孔子前既泛言雜言以明平常一貫之道總曰道如此猶縱言未已又曰天生物萬物資始於天地養物生而長養之物備興而時用之撙節有常是謂聖人然則聖人之道亦平夷無難矣其主祭于天則曰天子天子崩則步于四川伐于四山以供喪𦵏曰四者謂四方之川之山也卒於𦵏則曰帝此皆適意泛言及此益以明平常無非道天者道之大體其曰作仁也宜地作富則以百穀貨財也出焉故云人羣居天地之間則所作宜治不宜亂樂於為治而不倦財雖富而用之有時有節乃聖人之道是故聖人嗣則治文王治以俟時以三分天下其二分已歸餘猶未盡歸故服事殷非謂獨一節為合於道而他非道也孔子縱言偶及於俟時湯治以伐亂非謂獨伐亂一節為合於道而他非道也姑舉其大事爾禹治以移衆以衆乃舜之衆後移於禹禹能使衆服故立于天下為王堯雖貴為天子而樂於治時舉舜舜治徳以使民之力使禹治水孔子又告公曰在國統民而恕在家撫官而因夫人世婦之屬皆官也因其常安之勿變其以公變從無節故因云歟勸之勿阻人情樂勸而惡阻如此則民咸廢惡而進於善良矣如而也撫善而行罰罰惡也以公好縱姦故言此行罰歟如此則百姓盡化於仁而永遂安寜矣古之明制古之治天下者如此仁者為聖人最上其次凡善而未仁者止可以言美其末則射御伎藝此則次序不可亂所以誘公於神聖歟人雖昏其心忽明則可以盡釋其舊習以人性本善本與堯舜禹湯文王同故也
  故古治天下者必聖人謂天子聖人有國則日月不食星辰不勃海不運河不滿溢川澤不竭山不崩解陵不弛川洛不處深淵不涸龍至不閉鳯降亡翼鷙獸亡攫爪鳥亡距蜂蠆不螫嬰兒蟁蝱不食夭駒洛出服河出圖自上世以來莫不降仁國家之昌國家之臧信仁是故不賞不罰如民咸盡力車不建戈逺邇咸服𦙍使來往地賔畢極此賔其海濵之濵歟無怨無惡率惟懿徳此無空禮無空名賢人並並疑無字憂殘毒以時省舉良良舉善善恤民使仁日斆仁賔也
  推本人生之初羣居乎天地之間未有君長人皆有欲欲而不得則争争而不已則相與聽命於長上之公平者此五家為比比有長之因也所至皆有長及羣長之不能相統一則又推其賢者相與尊之而聽命自此等而上之於是乎有國君而其疆場之事㑹禮之節又不能無争必至相侵相伐不已於是求平於大國之君其徳之足以服諸國之君者而聽命焉是為天子則古之治天下必聖人乃人情事勢之所必至又推本混沌未判之初一氣而已及重濁者下凝輕清者上浮浮陽凝隂隂陽之氣交而人物生焉故三才之氣常相感通人事亂乖戾之氣達于上下故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鳥獸亦乖戾惟聖人有國斯國統天下而言則日月不食星辰不勃海不運河不滿溢川澤不竭山不崩解陵不弛弛圯也川洛不處處止也壅而止也深淵不涸龍至不閉藏而常見鳯降而亡其翼飛鷙獸亡攫取之殺爪鳥亡距蜂蠆不螫嬰兒蟁蝱不食夭駒洛出服馬也用為車之服歟河出馬圖今淮曰淮河漢曰襄河則洛宜為洛河孔子兼言河洛也以祥瑞貴重之以為服馬不以為旁驂歟其曰洛出龜書者緯書爾未可變字嗚呼此道之通達神靈感化至於此而衰世之説謂日月食乃厯數之前定不本諸君徳不思唐虞及夏初將二百年不聞日食雖厯家之所共服唐一行之精筭一行亦謂有非籌筭之所及者然筭亦多中者君徳不正乖戾之氣所通此衰世之常故也本朝乾徳三年二月朔司天監言日當食不食仁聖之君人尊之謂自天而降詩云湯降不遲昌盛也臧善也人心感其上之仁故仁徳所感化不賞不罰而民咸盡力無違命如而也車不建戈逺邇咸服戈兵生於不服𦙍繼也使者相繼往來畢盡也極盡地濵海隅無有怨惡率皆懿徳無有不善所致禮敬非虚禮乃誠實之禮其稱名曰仁曰聖非空為此名乃實有此徳是時皆賢人在位無憂其殘毒也自鷙獸猶亡攫爪鳥猶亡距而況於人乎是時以時省察興舉良善重言之者明良善之不一也則恤民則使仁言所任使者仁人也不止於小善而已凡四方之賔來斆於王庭者亦皆仁人也日日日也古者萬國矧聖人在上宜其仁賔之多也















  先聖大訓卷四
<子部,儒家類,先聖大訓>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卷五
  宋 楊簡 撰
  小辨第三十六
  公曰寡人欲學小辨以觀於政其可乎子曰否不可社稷之主愛日曰不可得學不可以小辨是故昔者先王學齊大道以觀於政天子學樂辨風制禮以行政諸侯學禮辨官政以行事以尊事天子大夫學徳别義矜行以事君士學順辨言以遂志庻人聽長辨禁農以行力如此猶恐不濟奈何其小辨乎
  孔子進言於公多矣公終不明故此又欲學小辨以觀政意謂孔子之言大難行其餘人辨論雖不如孔子之大意以為可行故欲學之疑而問於孔子子曰否不可社稷之主愛日惜隂謂業業修徳學禮豈遑學小辨乎不可學不可以小辨記者再書曰以孔子黙然良乆乃有是言故再書曰周書立政篇再書周公曰者亦以黙然良乆也於是知當日孔子聞公言痛念公心之不明故為之黙然者良乆也愛日之言亦痛切矣公之不明如此孔子亦不棄絶復啓之曰先王學齊大道以觀於政齊一也孔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子游因絃歌而舉以為證是孔子以樂為道也子又曰成於樂此言大道而亦曰樂孟子亦曰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葢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起而為意始有思為始流於邪樂者中正之音故足以感人中正之道心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周禮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風者詩之始言風則賦比興雅頌盡包之矣辨詩良難唯聖人能辨之孔子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墻靣而立也與詩之道無所不通如此先儒之為詩者不勝其紀而不正墻靣者不多見然後知辨詩亦良難矣辨風即辨詩也詩即樂知樂即知道禮者此道此道之節文逹諸事謂之政政者正也諸侯所學者此禮也所辨者此政也所行者此事也以尊事天子者亦此事也此道也大夫所學者此徳所别者此義所矜持者此行士所學者此順所辨古言以遂好善之志者此言此志也庻人聽其長之命辨其禁令者此禁也農以行力此力也何則道一而已不容有二也二則邪矣失正矣學小辨者則離道矣
  公曰不辨則何以為政
  意謂彼雖小亦辨明是非可否也不辨明何以為政
  子曰辨而不小
  君子非無辨惟不小爾
  夫小辨破言小言破義小義破道道小不通通道必簡公謂小辨亦有義亦有道故欲學之孔子於是明言小辨之破言破義破道道小則必不通必有礙通道則必簡易公不知其簡易故心謂難
  是故循絃以觀於樂足以辨風矣爾雅以觀於古足以辨言矣傳言以象反舌皆至可謂簡矣夫道不簡則不行不行則不樂夫十棋之變由不可既也而况天下之言乎
  甚矣夫正音之妙也中正和平至樂油然而生生不知其所始亦不知其所成舉絃則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之音同矣六詩之正即此正也即此和平之妙也道心之明者知之矣至易也至簡也古言多矣邇近乎雅正之言則言可辨矣爾邇也夫𫝊言皆以象其所欲言者然天下之象無窮故天下之言亦無窮然反舌不言則天下之事理言象皆到而無餘藴至到也到無所到人之常言曰至曰到因以為言明其極也不假一言豈不甚簡唯由是而行謂之道唯由是道而行則通而無阻無所不通故樂不由是簡易之道則必有碍而不行之處至於不行則不樂矣樂無二樂油然有樂於中而非邪即道即天子所學之樂即禮即政即徳義即順豈不至一而簡夫十棋之變猶不可盡而况天下之言乎明不得簡易之道必不能盡通而無阻
  曰㣲子之言吾一樂辨言子曰辨言之樂不若治政之樂辨言之樂不下席治政之樂皇於四海夫政善則民說民説則歸之如流水親之如父母諸侯初入而後臣之安用辨言
  甚矣夫辨言之足以惑亂人心敗亡國家也葢小辨之言似有理而實非似有利而實害自三代之衰以來士大夫不陷乎是者有幾漢唐略定而多亂國祚亦短此非孔子善於開陳於公必樂於辨言孔子如此善言明白公如此開悟公猶終於不明而况於無孔子辨明則天下後世無開明之日矣孔子之時所謂小辨者特未知道爾猶不至如秦漢以來士大夫多妄論也自唐以來滋甚夫小辨之言至於使人主聽之而樂豈不為大害哉小辨之説其權術之説乎近利之説乎似是而實非之説乎權術近利而實非正乎不正乎不正則民説乎不説乎正則民説歸之如流水親之如父母諸侯初入以鄰國之禮至其後心説其徳自然臣服之夫四海之民咸歸之親之如流水如父母諸侯比肩而卒臣之豈權術小辨所能致哉
  公曰然則吾何學而可子曰行禮樂而力忠信其君其習可乎公曰多與我言忠信而不可以入患
  公謂多有與我言忠信者而公思忠信不可以入患難當患難勢須變詐乃免故疑而問
  子曰毋乃既不明忠信之備而又倦其居則不可有明忠信之備而又能行之則可立待也君朝而行忠信百官承事忠滿於中而發於外刑於民而放於四海天下其孰能患之公曰請學忠信之備
  孔子謂慮忠信之不可入患者既不明忠信之患備又倦於居忠信故忠信不可得而有諸已若明忠信之患而備之又能行之則可立待也立待其效也下所言者其效也如此則何患之有
  子曰惟社稷之主實知忠信若丘也綴學之徒安知忠信公曰非吾子問之而焉也焉問之也子三辭將對公曰彊避子曰彊侍丘聞大道不隱丘言之君發之於朝行之於國一國之人莫不知何一之彊避
  夫忠信者不欺詐誠實而已人之所共知豈有孔子而不知矧國君請問宜即以對而曰唯社稷之主實知忠信丘綴學之徒安知忠信公三問而子三辭何也忠信即大道而忠信不過不詐偽誠實而無他慮公忽之而不知其為大道故不可輕言首曰唯社稷之主實知忠信亦欲公知忠信在己也及將對公極其敬曰必避席以聽彊剛也堅必之辭也子曰必侍公側必不敢失臣禮言大道不隱丘言之者明忠信即大道常人雖知忠信之為不偽而不知不偽之即大道也孔子故云大道不隱又云君發忠信於朝行之於國一國莫不知君之忠信何一之彊避因公彊避之言而及此謂人皆知公忠信則公皆不得而避雖欲避一人亦不得也
  丘聞之忠有九知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徳知徳必知政知政必知官知官必知事知事必知患知患必知備若動而無備患而弗知死亡而弗知安與知忠信安謂之知忠信内思必曰知中中以應實曰知恕内恕外度曰知外外内參意曰知徳徳以柔政曰知政正義辨方曰知官官治物則曰知事事戒不虞曰知備毋患曰樂樂義曰終
  獨曰忠者明忠信無二道忠本無可言而叙陳九知何也方明其為大道當詳其言以著其大忠者中心也其中若何欲公内思而知之中本無物忠亦無説强名曰道變化四發發而為恕中實以應是謂知恕由恕而逹外度無愆是謂知外參其齊之訛歟古齊為亝内外意齊融明齊一是謂知徳徳政和柔曰知政徳義溥正官各有方曰知官官治事物物各有則曰知事事戒不虞曰知備有備無患曰樂所樂者義非樂乎私言至於此則終盡無復可言者矣初曰九知終益其二曰樂曰終嗚呼聖言適意而言亦破定見示無定言
  用兵第三十七
  公曰用兵者其由不祥乎由猶子曰胡為其不祥也聖人之用兵也以禁殘止暴於天下也及後世貪者之用兵也以刈百姓危國家也公曰古之用兵何世安起子曰傷害之生乆矣與民皆生公曰蚩尤作兵與子曰否蚩尤庻人之貪者也及利無義不顧厥親以喪厥身蚩尤惛慾而無厭者也何器之能作蜂蠆挾螫而生見害蚩尤如蜂蠆螫人故生而見害於人
  而校以衛厥身者也
  校者以木為欄格也所以為衛也言蚩尤不能如校以衛其身
  人之生有喜怒故兵之作與民皆生怒甚則用兵刄聖人利用而彌之彌弭通用弭止也聖人用兵利民而用之終於弭止也亂人興之喪厥身詩云魚在在藻厥志在餌逸詩此喻亂人用兵志在於利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乆矣小雅蓼莪大戴注云困於兵革之詩校徳不塞嗣武孫武子此亦逸詩歟聖人愛百姓而憂海内及後世之人思其徳必稱其人故今之道堯舜禹湯文武者猶威致王今若存猶猷也威徳威也以道徳致王業今思之若其人之存不亡
  夫民思其徳必稱其人朝夕祝之聲聞皇天上神歆焉故永其世而豐其年也夏桀商紂贏暴於天下暴極不辜殺戮無罪不祥于天天不祥之粒食之民布散厥親孟子所謂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㪚者此也
  疎遠國老幼色是與而暴慢是親䜛貸處穀貸慝音同字訛穀禄也法言法行處辟
  小人得禄君子罹刑亂世之常
  殀替天道天道正道也凡正道廢棄之逆亂四時乖亂之氣感通四時禮樂不行而幼風是御任用幼少厯失制政荒官怠故厯失制攝提失方天官書曰大角者天王帝廷其兩旁各有三星鼎足之曰攝提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因厯失閏致攝提失方
  鄒大無紀
  大戴記注云邦字誤為鄒樓尚書云史記厯書太史公曰重黎二官咸廢厥職而閏餘乖次孟陬殄滅攝提無紀鄒大疑即孟陬陬音鄒
  不告朔於諸侯玉瑞不行
  祭祀朝聘軍旅與諸大禮皆用玉瑞今政亂故不行
  諸侯力政不朝於天子征政通用六蠻四夷交伐於中國此言蠻夷之數與周職方八蠻不合者蠻夷種落離合分併増損不同此言夏商之季大略爾明堂位曰九夷者此篇後所作多妄周衰東夷有九論語子欲居九夷爾雅同後儒多依用之
  於是降之災水旱臻焉霜雪大薄
  霜雪交飛大相薄古者太平不然歟薄或作滿
  甘露不降百草⿰黄⿰音烟俚語謂色敝不鮮曰⿰惡五穀不升民多夭疾六畜𩜘眥大戴記注云瘁字誤而為𩜘月令掩骼埋胔凡字從肉者皆作月疾智反或曰眥人子腸又疵雌二音此太上之不論不議也
  此在太古上世之所不論不議也意謂此大亂之世不足論議
  殀傷厥身不以壽死曰殀失墜天下夫天下此下字疑衍之報殃於無徳者必與其民公懼焉曰在民上者可以無懼乎哉少間第三十八
  公曰今日少間我請言情於子子愀然變色遷席而辭曰君不可以言情於臣臣請言情於君君則不可公曰師之而不言情焉其私不同與其私不同乎一本私作和子曰否臣事君而不言情於君則不臣君而言情於臣則不君有臣而不臣猶可有君而不君民無所措手足
  曰否者以公未逹子之意也曰民無所錯手足則子之情益白矣初公以少間而欲言情於子雖未言其情已可知矣魯君念念之所不樂者三家强而已矣夫子知其不可言言則生禍故愀然變色遷席而辭云云公猶未逹夫君臣通情何不可之有而公今所言之情則不可言爾子亦不敢如此言而隱其辭
  公曰吾度其上下感或作咸非通之
  公於是乎知子之情矣公謂吾度上下感通其情而順行之
  權其輕重居之
  公又謂吾權其事宜輕重不率然也
  準民之色目既見之
  魯人咸不平三家之陵公室見諸言色吾見之
  鼔民之聲耳既聞之
  此事乆不平鼔動民聲聲謂言也
  動民之徳心既和之
  公謂民不平三家之心徳心也既和同
  通民之欲兼而一之
  民既欲去三家一心無二
  愛民親賢而教不能民庻説乎
  公謂吾又撫愛其民又親任賢才雖有不能亦可教之如此庻幾民説乎公雖情露而辭亦隱矣
  子曰説則説矣可以為家不可以為國
  大㫖不以公言為然魯失政乆矣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在於家如此乆一旦欲取之甚難致禍必矣
  公曰可以為家胡為不可以為國國之民家之民也子曰國之民誠家之民也然其名異不可同也同名同食曰同等
  今君之名與三家之名不同也君與三家各為食是不同食也同食同名曰同等此語無他意唯言今家國不同爾
  唯不同等民以知極
  子於是因以明不同等之禮禮有差等民以知極極則也明魯無君臣之等而辭婉
  故天子昭有神於天地之間以示威於天下也
  威者嚴敬之謂天子尊事有神則下亦尊事其上此等威不同之道也
  諸侯修禮於封内以事天子大夫脩官守職以事其君士脩四衛執伎論力以聽乎大夫四疆之衛庻人仰視天文俯視地理力時使以聽乎父母
  觀風雲以知雨暘觀星象以知時節之類孝經言庻人之孝曰因天之道視地之肥磽高下土色之類竭力以時聽父母使令以時
  此唯不同等民以可治也
  上言各有等民安於義分明魯無等難治
  公曰善哉上與下不同乎
  公豈不知上下之不同此言亦感三家之無君無等亦漸知子曰可以為家不可為國之情也
  子曰將以時同時不同
  時是通同子曰公意將以謂是同乎是不同乎
  上謂之閑下謂之多疾
  閑者防閑禍患欲公之慎宻勿言也若在下者言之則多疾患謂禍即至皆隱辭以見其情
  君時同於民布政也民時同於君服聽也上下相報而終於施
  君若是同於民唯布政於民則同也民若是同於君唯服事聽命於君則同也其餘則不同矣此亦隱辭以明不同之意以明前言可以為家不可以為國不同之説因布政服聽而曰上下相報亦微寓上施不以其道則下亦無道報之之意終於施者施惠也此惟惠順上下相安斯無禍公誠能用孔子之言道徳四逹則諸侯皆來臣而况於三家乎
  大猶已成發其小者逹猶已成發其近者將行重器先其輕者先清而後濁者天地也
  道之在人者為猶猶豫不急躁者有道故曰猶後人欲别其為道故作猶犬即犭也大道已成而後可以發其小者小者小事道徳及逺方而後可以發其近者將行重器喻將大有為成大業也先其輕者亦猶小者近者輕而易舉者又譬之天清而上地濁而下清輕濁重上猶先下猶後也皆所以重復申言治三家之為大事重事不可忽也
  天政曰正地政曰生人政曰辨茍本正則華英必得其節以秀孚矣此官民之道也
  孔子於是告公以本道因上言天地而曰天政曰正者此道也地政曰生者此道也地生萬物故曰生非與天有二道也人政曰辨以其有尊卑長幼男女之辨凡事物皆有倫理之辨故正曰治三才無二正也無二道也言天地則道易明人與天地為一則得道矣國君茍明此道則有本矣無放無逸則不失正矣茍本正則華英自發節節自秀孚矣此官民之道也官民言大體不指三家本正則凡百自治自無患
  公曰善哉請少復進焉子曰昔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湯取人以聲文王取人以度此四代五王之取人以治天下如此
  上言本其次取狀貌顔色聲非言笑歌號哭吁俞噫嘻之類度者有禮度當時皆有其事非專以此取人也人心發見于此數者偶於其一而得之故傳于後世唯聖知聖唯賢知賢得之於心難以語人
  公曰嘻善之不同也子曰何謂其不同也公曰同乎子曰同公曰人狀可知乎子曰不可知也公曰五王取人各有以舉之胡為人之不可知也子曰五王取人比而視相而望五王取人各以已焉是以同狀
  比近也近而視相而望則稍遠視之五王之觀人不以術也此心清明自然照燭清明者五王之已也清明則同
  公曰以子相人何如子曰否丘則不能五王取人丘也傳聞之以委於君丘則否能委猶獻也謂𫝊其所聞而言於君丘不能自言也亦又不能
  謂不特不能言亦又不能取人也是皆謙辭也自謂能則不遜矣况言能則公將以某人某人問言之則生禍不言則為隱公欲取人則求諸己足矣子前言本正者取人之道也此言五王取人各以己者即本也心明自能知人
  公曰我聞子之言始䝉矣子曰由君居之成於純胡為其䝉也
  前孔子謂君之所聞丘無以更則君但居之足矣居之乆而成於純一則清明不䝉矣居非其道必不能純伊尹曰善無常主協于克一
  雖古之治天下者豈生於異州哉昔虞舜以天徳嗣堯一本此闕二字布功散徳制禮朔方幽都來服南撫交趾出入日月莫不率俾俾使也聽使役西王母來獻其白琯粒食之民昭然明示
  民昭然明見舜之功徳禮制四方遐遠莫不率俾西王母來獻白琯漢明帝時於舜廟下得玉琯一
  民明教通于四海
  教行乎民民皆曉悉周縣治教之象又每讀法又布而訓四方亦此道也後世民不知上教故冐法犯刑者多
  海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
  氐或作互後同前既言出入日月莫不率俾而此又言肅慎北發渠搜氐羌者前未及此諸國故此復言之此夫子對君之言異乎後世文士之言大戴記注云北發北狄地名其人迅走若鹿
  舜崩有禹代興禹卒受命乃遷邑姚姓于陳作物配天脩徳使力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禹崩十有七世有末孫桀即位桀不率先王之明徳乃荒耽于酒淫佚于樂徳昏政亂作宫室高臺汙池土察説文察覆也從宀其土室歟以民為虐粒食之民惛焉幾亡幾近死亡乃有商履代興履循禮法以觀天子天子不説則嫌於死成湯卒受天命不忍天下粒食之民刈戮不得以疾死故乃放移夏桀㪚亡其佐乃遷姒姓于杞湯循禮法以觀示天子覬其感化桀乃不説則湯嫌近於死桀有殺湯之勢湯不忍民之刈戮故放桀
  發厥明徳順民天心民心即天心嗇地稼穡歟稼穡正道也作物配天制典慈民物事物湯所作事物合乎天心咸合諸侯作八政命於總章大戴記注云洪範所云是也服禹功以脩舜緒為副于天粒食之民昭然明視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成湯卒崩殷徳小破二十有二世有武丁即位開先祖之府取其明法以為君臣上下之節殷民更服近者説遠者來粒食之民昭然明視武丁卒崩殷徳大破九世有末孫紂即位
  自湯至武丁總二十二世自武丁至紂九世自湯至紂通三十世外丙仲壬在其中書序云成湯既没太甲元年書序雖出孔壁中其孔氏所為非孔子所為歟禮記亦出壁中多非孔子之言此少間篇見大戴禮記大戴記多不善屬辭本多乃字乃記者不善屬辭故也今削之
  紂不率先王之明徳乃上祖夏桀行荒耽于酒淫泆於樂徳昏政亂作宫室高臺汙池土察以為民虐粒食之民忽然幾亡乃有周昌霸諸侯以佐之紂不説諸侯之聽於周昌則嫌於死乃退伐崇許魏以客事天子文王卒受天命作物配天制無用無用猶無益也制之使不作書曰不作無益行三明
  康誥曰文王庸庸祗祗威威顯民庸用也可用者必用之謂用才能可敬者必敬之謂敬賢其有不善者必威之威其所可威此三者顯于民民明知之信之故咸遷善遠罪
  親親尚賢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君其志焉或徯將至也
  志猶記也勉公志諸心欲公慕列聖之徳公果修徳政則可徯待四方之至亦與列聖同曰或曰將非必然之辭者以公之修徳不可必故也
  公曰大哉子之教我政也列五王之徳煩煩如繁諸乎煩繁也字訛繁諸珠歟字訛歟大戴記注云如萬物之繁蕪非也
  子曰君無譽臣臣之言未盡請盡臣之言君如財之如而也財裁度曰於此有功匠焉意謂公雖有志於五王之徳又必有功匠宰制之謂大賢有利器焉
  利器功匠所制也任大賢使修禮樂刑政猶是也
  有措扶焉喻衆賢共持扶以時令其藏必周宻發如用之以公變從無節輕脱不謹宻故設此喻
  可以知古可以察今
  言古今之道同慮公疑子特為公言而非古道故云
  可以事親
  發明此道無所不通故又及於事親事君生死以公不孝故及此以公本性本善故孔子不棄
  可以事君以前言五王之徳疑於不事周王故云可用于生又用之死吉凶並興禍福相生卒反生福大徳配天
  公以輕易不持乆故及此亦知盛徳大業決非公身所能就必繼世繼志故曰死又曰吉凶並興禍福相生卒反生福則大徳配天矣以文王猶必武王繼乃成
  公愀然其色曰難立哉子曰臣願君之立知如以閒觀也公浮外故孔子前言立知此又言願君立知而静閒以觀之也時天之氣用地之財時魯猶順天時修稼政故子云以生殺於民民之死不可以教
  始公欲言情於孔子子雖變色而辭又導之以徳次第啓告至此立知以閒觀則告公以徳政大體盡矣而孔子猶慮公始者欲言情之意故終不泯則乆將復作生禍故於是又曰時天之氣用地之財有財可用遂謂君可以生殺於民殺之死不可以教乎子不敢明言三家托諸民以隱其辭欲公以徳教之
  公曰我行之其可乎公此意果不泯猶欲治三家也子曰唯此在君君曰足臣恐其不足
  子見公意猶欲行曰此在君非任公為之也辭雖似任公行之其情實深不可之之辭也今世俗猶有此言君曰足以行臣恐其不足以行也辭婉情切
  君曰不足舉其前必舉其後舉其左必舉其右君既教之夫安能無善
  子謂君必曰不足可也君知其己徳之不足國政之未善賢才之未用在位之未皆賢徳教之未孚言之不盡曰前後左右則詳備之意明矣卒曰君既教之彼安能無善言三家將化於徳矣
  公吁焉其色曰大哉子之教我制也政之豐也如未之成也
  公聞子之言詳明切至又知教三家亦可使之善則公有利而無害深中公之心故吁嘆動之於色曰大哉子之教我制也制者以能使三家善是亦所以制之之道也能制三家則國政隆矣豐盛矣公知勢緩而未遽成也
  子曰君知未成言未盡也凡草木根鞁傷則枝葉必偏枯鞁七吉反皮也玉篇又皮彼切鞍上被廣韻集韻皆無此字偏枯是為不實穀亦如之上失政大及小人畜穀
  根本也其本諸君心可見矣鞁者用賢及禮樂刑政之喻也枝葉者安危治亂之迹也政即根鞁也偏枯三家強之喻也不成實之喻亦然上失政則凡事大及小人民六畜九穀皆随之失矣
  公曰所謂失政者若夏商之謂乎子曰否若夏商者天奪之魄不生徳焉公曰然則何以謂失政子曰所謂失政者疆蔞未虧蔞力俱反蔞屮也蔞猶未虧言疆土未見侵虧人民未變未叛鬼神未亡神依民民未叛則鬼神未亡水土未絪絪陻也國將亡則水土陻塞糟者猶糟實者猶實玉者猶玉血者猶血酒者猶酒
  未為糟者曰實實粒之白者如玉故曰玉其盎然赤如血者曰血酒則清者也已上喻凡百未至於大亂猶各有别也
  優以繼愖政出自家門此之謂失政也
  人主有優閒無事一無思慮又繼以癡愖故政在大夫愖知鴆反
  非天是反人自反
  政失則權去勢危或者至此多歸諸天曰天反乎我也不悟優愖故失政政失故勢危乃人主自反反人自取之也非天反也
  臣故曰君無言情於臣君無假人器君無假人名孔子意謂已徃者不可追咎君無假人以器以名意指上世也名器者政之所繫似緩而實急名器失則政失今難遽取
  公曰善哉
  適周第三十九
  夫子適周見萇𢎞言終退萇𢎞語劉文公曰吾觀孔仲尼有聖人之表河目而隆顙黄帝之形貌也脩肱而龜背長九尺有六寸成湯之容體也然言稱先王躬履謙讓洽聞强記博物不窮抑亦聖人之興者乎劉子曰方今周室衰㣲而諸侯力爭孔丘布衣聖將安施萇𢎞曰堯舜文武之道或弛而墜禮樂崩喪其亦正其統紀而已矣既而夫子聞之曰吾豈敢哉亦好禮樂者也齊東郭亥欲攻田氏執贄見夫子而訪焉夫子曰子為義也丘不足與計事揖子貢使答之子貢謂之曰今子士也位卑而圖大卑則人不附也圖大則人憚之殆非子之任也盍姑已乎夫以一縷之任繫千鈞之重上懸之於無極之高下垂之於不測之深旁人皆哀其絶而造之者不知其危子之謂乎馬方駭鼓而驚之繫方絶重而填之馬奔車覆六轡不禁繫絶於高墜入於深其危必矣東郭亥色戰而跪曰吾已矣願子無言既而夫子告子貢曰東郭亥欲為義者也子亦告之以難易則可矣奚至懼之哉孔子謂南宫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徳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徃矣
  今世所行老子之書皆曰老聃之書也簡觀老子書深有疑焉葢入乎道而猶有蔽焉者也何以明之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曰我獨怕兮其未兆嗚呼非入乎道者斷不及此今人心逐逐不休不能斯須止静有能寂然不動乎意而乆者乎兆謂意起而象兆也怕者兢兢業業也雖兢兢業業而非意也孔子所謂用力於仁者嗚呼至矣及乎曰此三者不可致詰復混而為一夫道未始不一何以復混為此其大蔽也此意之所為也道不如是也又曰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静離動而之静此蔽也非道也又曰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觀孔子與老耼言禮甚詳殆非此老子也豈亂首等語後人附益之邪權説邪設權説而亦好静而惡動取無為而舍有為非道之大也孔子無常師師其是者不師其非也
  對曰謹受命遂言於魯君曰臣受先臣之命云孔子聖人之後也滅於宋王肅云孔子之先去宋奔魯其祖弗父何始有國而授厲公
  史記宋湣公共卒弟煬公熈立湣公子鮒祀弑煬公而自立曰我當立是為厲公而此云始有國而授厲公者𫝊聞異辭邪王肅注家語云弗父何緡公世子厲公兄也讓國以授厲公
  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宋戴公武公宣公三命兹益恭故其鼎銘曰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走亦莫余敢侮饘於是粥於是以餬其口史記余在敢下又其作余其恭儉也若此臧孫紇有言聖人之後若不當世則必有明君而逹者焉逹謂得行其道於明君也孔子少而好禮其將在矣將在孔子屬臣曰女必師之今孔子將適周觀先王之遺制考禮樂之所極斯大業也君盍以乗資之臣請與往公曰諾與孔子車一乗馬二匹竪子侍御敬叔與俱至周問禮於老耼訪樂於萇𢎞歴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察廟朝之度於是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及去周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辨閎逹而危其身者好發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已為人子者無以惡已為人臣者身者父母之遺體身體髪膚受之父母此不特人子之道如此凡人皆不可立我為人臣者無使君惡己孔子曰敬奉教自周反魯道彌尊矣遠方弟子之進葢三千焉孔子觀乎明堂覩四門墉有堯舜之容桀紂之象而各有善惡之狀興廢之誡焉又有周公相王抱之負斧扆南靣以朝諸侯之圖焉孔子徘徊而望之謂從者曰此周之所以盛也夫明鏡所以察形往古所以知今人主不務襲迹所以安存而急逮所以危亡是猶有以異於却走而欲求及前人也豈不惑焉孔子觀周遂入太祖后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參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伺人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為江河綿綿不絶或成網羅毫末不札將㝷斧柯札㧞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口曰是何傷哉禍之門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衆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温恭慎徳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踰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惑之我獨不徙内藏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高人弗我害誰能於此江河雖左長於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而能下人降監於人戒之哉孔子既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子識之音志此言實而中情而信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行身如此豈以口過患哉孔子曰自季孫之賜我粟千鍾也而交益親自南宫敬叔之乗我車也而道加行故道雖貴必有時而後重有勢而後行
  管仲第四十
  子路問曰管仲之為人如何子曰仁也子路曰昔管仲説襄公公不受是不辨也欲立公子紏而不能是不智也家殘於齊而無憂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檻車無慙心是無醜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貞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是不忠也仁人之道固若是乎孔子曰管仲説襄公襄公不受公之闇也欲立子紏而不能不遇時也家殘於齊而無憂色是知權命也桎梏而無慚心自裁審也事所射之君通於變也不死子紏量輕重也夫子紏未成君管仲未成臣管仲才度義才裁也管仲不死束縛而立功名未可非也召忽雖死過與取仁過於取仁與者語辭歟未足多也不非召忽但不多之爾季羔為衛之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蒯聵之亂季羔逃之走郭門則者守門焉謂季羔曰彼有闕季羔曰君子不踰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於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主之法而親刖子之足今吾在難此正子之報怨之時而逃我者三何故哉刖者曰斷足固我之罪無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後臣欲臣之免也臣知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君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悦君也孔子聞之曰善哉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徳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之其子羔乎言公明子羔樹徳非作意子路為蒲宰為水備與其民脩溝瀆以民之勞煩苦也人與之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止之子路忿然不悦往見孔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民修溝洫以備之而民多匱餓是以簞食壺漿而與之夫子使賜止之是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由不受也孔子曰女以民為餓也何不白於君發倉廪以賑之而私以爾食饋之是女明君之無惠而見己之徳美矣女速已則可不已則女之見罪必矣孔子將行雨而無葢門人曰商也有之孔子曰商之為人也甚恡於財吾聞與人交推其長者違其短者故能乆也子貢問曰死者有知乎將無知乎子曰吾欲言死之有知將恐孝子順孫妨生以送死吾欲言死之無知將恐不孝之子棄其親而不葬賜欲知死者有知與無知非今之急後自知之子路亦嘗問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不知者謂子不答其問知者謂子真答其問也不知者皆謂生有知死無知知者謂生非有知死非無知生與死皆不可以有知無知言之人能自知則知之矣子貢方以夫子之文章與言性與天道裂而為二離而為三是宜未足與語此而曰後自知之子貢問治民於孔子子曰懍懍焉若持腐索之扞馬王肅云扞馬突馬子貢曰何其畏也孔子曰夫通逹御之皆人也逹其逵之訛歟抑謂通逹之衢歟以道導之則吾畜也不以道導之則吾讎也如之何其無畏也魯國之法贖人臣妾于諸侯者皆取金於府子貢贖之辭而不取金孔子聞之曰賜失之矣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教導可以施之於百姓非獨適身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衆贖人受金則為不廉則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往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子路治蒲請見於孔子曰由願受教於夫子子曰蒲其何如對曰邑多壯士又難治也子曰然吾語爾恭而敬可以懾勇寛而正可以懐强愛而恕可以容困困者困而不學之困本心之善不伸雖非剛强而不好義温而斷可以抑姦如此而加之則正不難矣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夫子問於守廟者曰此為何器對曰此葢為宥坐之器宥右歟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虚則欹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為至戒故常置之坐側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惡有滿而不覆者哉
  知者第四十一
  子路見於孔子子曰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對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子路出子貢入問亦如之對曰知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矣子貢出顔淵入問亦如之對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可謂士君子矣
  此顔子已聞夫子克己復禮為仁由己之誨之後之語也嗚呼至矣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道之謂知守道之謂仁此心即道故舜曰道心此心虚明廣大無際神用變化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因物有遷為意為妄一日自知自信我乃即道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此心雖明舊習猶在日用雖妙舊習潛應茍不用力終失其道用力非思用力非為思為非道舊習則然内心發光本妙常一是之謂仁自愛故用力用力非外故曰自愛嗚呼至矣
  子貢曰子從父命孝臣從君命貞乎奚疑焉
  乎者疑辭既自疑又曰奚疑以決之人言亦有如此者
  孔子曰鄙哉賜女不識也昔者明王萬乗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舉千乗之國有爭臣五人則社稷不危百乗之家有爭臣三人則禄位不替父有爭子不陷無禮士有爭友不行不義故子從父命詎為孝臣從君命詎為貞能審其所從之謂孝之謂貞矣子路盛服見於孔子子曰是倨倨者何也有倨傲之貌夫江始出於岷山其源可以濫觴及其至于江津不舫舟不避風則不可以涉非唯下流水多邪今爾衣服既盛顔色充盈天下且孰肯以非告女乎
  盛服盈色比之下流多水孔門諸賢皆有若無實若虚唯子路子張異也
  子路趨而出改服而入葢自若也顔色充盈不改子曰由志之吾告女奮於言者華奮於行者伐有矜伐之貌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知言之要也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則智行至則仁既仁且智惡不足哉言知之曰知則不知曰不知之意已見矣言不能曰不能則能曰能之意可見矣孔子謂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此言之要也謂能曰能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甚矣夫孔子之善於明道也子路雖有所知能其未至於道確矣而孔子遂指之曰此言之要行之至何也嗚呼非聖人豈能發明大道如此此道何思何慮不識不知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知曰知不知曰不知能曰能不能曰不能如此則誠實而已矣誠實至矣妙矣無所不通人皆有之而自不知也知此謂之知道不失此謂之行道要猶至也知道曰智行道曰仁仁智聖人之道也惡有尚不足者哉言其道之已全也論語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子路行行然必有以不知為知不能為能者矣
  魯哀公問曰昔舜冠何冠乎孔子不對公曰寡人有問於子而子無言何也對曰以君之問不先其大者故方思所以為對公曰其大何乎孔子曰舜之為君也其政好生而惡殺其任授賢而替不肖徳若天地而静虚化若四時而變物是以四海承風暢於異類鳯翔麟至鳥獸馴徳無他好生故也君舍此道而冠冕是問是以緩對
  夫舜若天地而靜虚授賢而替不肖不止於好生而已而孔子首稱好生又總稱好生何也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曰周人以栗而公曰使民戰栗是以誅三家之微情形見孔子意謂宰我之不諫止也而尤之曰事已成則不説已遂則不諫既往則不復追咎今哀公事未成遂而亦不諫乎事非既往尚可救止禄去公室五世矣公不懲昭公之覆轍故孔子因問而詳言好生庶潛消公意不召禍
  孔子曰吾於甘棠見宗廟之敬也甚矣思其人必愛其樹尊其人必敬其位道也
  不知道者謂於宗廟起敬孝而已非道也孔子知其蔽於此故明曰道也嗚呼孔子告人如此明白而人猶莫之悟也胡不又觀孔子曰夫孝天之經地之義又曰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人惑於名迹自作樊墻自聖人觀之未見其二
  斷獄第四十二
  孔子為魯司宼斷獄訟皆進衆議者而問之曰子以為奚若某以為奚若皆曰云云如是然後夫子曰當從某子幾是
  衆議如有是者則夫子曰當從某子幾近也幾是云者猶未敢斷定某子所議確然是猶以審問於衆人也
  孔子問漆雕憑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及孺子容此三大夫孰賢對曰臧氏家有守龜焉名曰蔡文仲三年而為一兆武仲三年而為二兆孺子容三年而為三兆憑從此見之若問三人之賢與不賢所未敢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隱而顯言人之過也微而著智而不能及明而不能見孰克如此魯公索氏先落反將祭而亡其牲孔子聞之曰公索氏不及二年將亡後一年而亡門人問曰夫子何以知其然子曰夫祭者孝子所以自盡於其親將祭而亡其牲則餘所亡多矣若此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楚恭王出遊亡烏嘷之弓左右請求之王曰止楚王失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之孔子聞之曰惜乎其不大也不曰人遺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虞芮二國爭田而訟連年不决乃相謂曰西伯仁也盍往質之入其境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虞芮之君曰吾儕小人也不可以入君子之朝遂自相與讓而退咸以所爭之田為閒田孔子曰以此觀之文王之道其不可加焉不令而從不教而聽至矣哉哀公問曰紳委章甫
  委貌周冠章甫殷冠孔子殷人冠章甫學者從之多冠章甫魯士委貌章甫雜
  有益於仁乎孔子作色而對曰君胡乎然衰麻苴杖者志不存乎樂非耳弗聞服使然也黼紱衮冕者容不䙝慢非性矜莊服使然也介胄執戈者無退懦之氣非體純猛服使然也且臣聞之好肆不守折
  王肅云言市弗能為廉好肆不守折也
  長者不為市竊夫其有益與無益君子所以知
  竊以為夫其有益無益君子所以知歟意承上所言
  孔子曰見長者而不盡其辭雖有風雨吾不能入其門矣
  以其中懐深曲不質直可畏也
  子曰君子以其所能敬人小人反是矜能傲人孔子謂子路曰君子以心導耳目立義以為勇小人以耳目導心不遜以為勇故曰退之而不怨先之斯可從己
  先之謂彼無求我我斯從之如此則不以進退動其心故無怨
  魯人有獨處室者隣之嫠婦亦獨處一室夜暴風雨至嫠婦室壊趨而託焉魯人閉户而不納嫠婦自牖與之言子何不仁而不納我乎魯人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同居今子幼吾亦幼是以不敢納爾也婦人曰子何不如栁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
  嫗噢也字訛音同噢痛念聲威遇反
  國人不稱其亂魯人曰栁下惠則可吾固不可吾將以吾之不可學栁下惠之可孔子聞之曰善哉欲學栁下惠者未有似於此者期於至善而不襲其為可謂智乎孔子謂子路曰君子而强氣則不得其死小人而强氣則刑戮洊臻子貢觀於魯廟之北堂出而問於孔子曰向也賜觀於太廟之堂未既輟還觀北葢皆斷焉彼將有説耶匠之過也子曰太廟之堂官致良工之匠匠致良材盡其功巧葢貴乆矣尚有説也
  葢者屋之上覆其體貴重乆矣當有説也尚亦非決定之辭
  讀史第四十三
  孔子讀史至楚復陳喟然嘆曰賢哉楚王輕千乗之國而重一言之信匪申叔之信不能逹其義匪莊王之賢不能受其訓
  楚莊以陳夏氏亂故伐陳謂陳人無動將討於少西氏少西徵舒之祖子夏之名遂入陳殺夏徵舒因縣陳陳侯在晉申叔時使於齊反復命而退莊王使讓之曰夏徵舒弑其君寡人以諸侯討而戮之諸侯縣公皆慶寡人女獨不慶寡人何故對曰猶可辭乎王曰可哉曰夏徵舒弑其君罪其大矣討而戮之君之義也抑人亦有言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罸以重矣諸侯之從也曰討有罪也今縣陳貪其富也以討召諸侯而以貪歸之無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反之可乎對曰可哉乃復封陳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春秋魯宣十一年書曰楚子入陳
  孔子覽晉志晉趙穿殺靈公趙盾亡未及山而還史書趙盾弑君盾曰不然史曰子為正卿亡不出境返不討賊非子而誰盾曰嗚呼我之懐矣自詒伊戚其我之謂乎孔子嘆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境乃免
  謂越境而往非謂越境而復返董仲舒亦云大抵春秋名卿賢大夫多以戀族固位既不能格君於道又不能去其末流遂至於坐視弑逆或能去或不能去盾若越境遂去而不返猶可以免記者微不盡孔子之㫖學者疑焉
  晉邢侯與雍子爭田叔魚攝理叔魚叔向弟理獄官之名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於叔魚叔魚𡚁獄邢侯𡚁即蔽斷也斷罪歸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於朝韓宣子問罪於叔向宣子名起叔向曰三姦同罪施生戮死可也
  内則施羊施麋施鹿施麕之施與此義同謂肆之歟
  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貪以敗官為黙王肅云黙猶冒茍貪不畏罪殺人不忌為賊夏書曰昏黙賊殺咎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叔魚於市孔子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罪不為末減由義也夫可謂直矣平丘之㑹數其賄也以寛衛國晉不為暴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晉不為虐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晉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殺親益榮由義也夫鄭有鄉校鄉校之士非論執政鬷明然明謂子産曰毁鄉校何如子産曰何以毁為也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否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弗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鬷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若果行此其鄭國實頼之豈唯二三臣孔子聞之曰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鄭伐陳入之子産獻㨗于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頼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後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元女武王長女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頼桓公之亂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五父陳佗蔡人殺之欲立其出故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戴謂尊而立之至於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徳鄭桓公友者宣王庶弟初封於鄭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衆家語介作豕以憑陵我敝邑不可億逞億臆也不敢以己意私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未得伐陳命則又有東門之役前年陳從楚伐鄭東門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敝邑大懼不競而耻大姬天誘其𠂻啓敝邑心陳知其罪授首于我左𫝊首作手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致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莊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職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㨗不敢廢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士莊伯士弱復於趙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孔子聞之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遠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小子慎哉家語聞之下有謂子貢左𫝊無小子慎下有辭字孔子弟子有宓子賤者宓音伏仕於魯為單父宰恐魯君聴䜛言使己不得行其政於是辭行故請君之近史二人與之俱至官宓子戒其邑吏令二史書方書輒掣其肘書不善則從而怒之二史患之辭請歸魯宓子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勉而歸矣二史歸報於君曰宓子使臣書而掣臣肘書惡而又怒臣邑吏皆笑之此臣所以去之而來也魯君以問孔子子曰宓不齊君子也其才任霸王之佐屈節治單父將以自試也意者以此為諫乎公寤太息而嘆曰此寡人之不肖寡人亂宓子之政而責其善者數矣微二史寡人無以知其過微子寡人無以自寤遽發所愛之使告宓子曰自今以往單父非吾有也從子之制有便於民子決為之五年一言其要宓子曰敬奉詔遂得行其政於是單父治焉躬敦厚明親親尚篤敬施至仁懇誠忠信百姓化之齊人攻魯道由單父單父之老請曰麥已熟矣今齊寇至不及人人自收其麥請放民出皆穫傅郭之麥可以益糧且不資於寇三請而宓子不聽俄而齊寇逮于麥季孫聞之怒使人以讓宓子曰民寒耕熱耘曽不得食豈不哀哉不知猶可以告者而子不聽非所以為民也宓子蹙蹙子六反然曰今兹無麥明年可樹若使不耕者穫是使民樂有寇且得單父一嵗之麥於魯不加强喪之不加弱若使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世不息季孫聞之赧然而愧曰地若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三年孔子使巫馬期往觀政焉巫馬期隂免衣敝裘入單父界見夜漁者得魚輒舍之巫馬期問焉曰凡漁者為得何以得魚即舍之漁者曰魚之大者名為䲖䲖音儔吾大夫愛之其小者名為鱦鱦弋證反吾大夫欲長之是以得二者輒舍之巫馬期反以告孔子曰宓子之徳至使民闇行若有嚴刑於旁敢問宓子何行而得於是孔子曰吾嘗與之言誠於此者形於彼宓子行此術於單父也術者道之異名
  自吾第四十四
  孔子曰自吾有囘門人日益親孔子曰禮儀三百可勉能也威儀三千則難也公西赤問曰何謂也子曰貌以擯禮禮以擯辭是之謂也主人聞之以成
  孔子之言無非道者而於威儀之誨其開明學者益著威儀非勉而至自然而然非思慮之所及此禮樂之原本諸大一分而為天地變而為四時逹於冠昏喪祭射御朝聘者也貌以所擯之禮而轉禮以所擯之辭而明主人聞擯賛而威儀以成言主人一無所思聞擯而成嗚呼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此心無體清明無際動乎意則昏不動乎意則清明變化出生萬善故孔子平居日用不逆詐不億不信不知老之將至又曰無知也而威儀三千不思而得不勉而中道心初無聖愚之分因意起與不起始有聖愚之分
  孔子曰高柴執親之喪則難能也開蟄不殺則天道也方長不折則恕也恕則仁也湯恭以恕是以日躋也高柴字子羔執親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見齒笑也不殺不折不忍之心油然以生湯之所以聖敬日躋者由是心以往也此心人皆有之而不自知其善不能自保故復失之離善則之惡矣
  子貢言所對衛將軍文子問二三子之行於孔子子曰是女所親也吾語女耳之所未聞目之所未見思之所未至智之所未及者乎
  家語所載辭㫖大差屢見家語遇疑阻則輒以己意加損大失孔子之㫖大戴所記雖多有不善屬辭不能明白而静思之則孔子之㫖亦著家語加損之文雖明白而淺陋多失本真
  子貢曰賜願得聞之子曰不克不忌不念舊惡葢伯夷叔齊之行也晉平公問於祁徯曰羊舌大夫晉國之良大夫也
  羊舌大夫叔向之祖父也申生伐臯落氏羊舌異於羣議曰違命不孝棄事不忠雖知其寒惡不可取子其死之
  其行如何祁徯對辭曰不知也公曰吾聞女少長乎其所女其閹知之祁徯對曰其幼也恭而遜耻而不使其過宿也有過而耻即日改之不使過宿其為𠉀大夫也悉善而謙其端也諸行悉善而謙徳特盛故表見其為公車尉也信而好直其功也至於其為和容也温良而好禮博聞而時出其志也公曰嚮者問女女何曰弗知也祁徯對曰每位改變未知所止是以不知葢羊舌大夫之行也畏天而敬人服義而行信孝乎父而恭於兄好從善而斆往葢趙文子之行也文子名武其事君也不敢愛其死然亦不亡其身謀其身不遺其友君陳則進不陳則行而退葢随武子之行也士會字季初封随後改封范其為人之淵泉也多聞而難誕也誕欺也大言欺陵也不内辭足以没世
  不内辭非不受人言之謂也謂其聰明無蔽無疑聞人言辭如雲氣往來太虗不能以入其心也夫有蔽有辭破吾之蔽則此辭入吾之心矣吾有疑而有辭足以釋吾之疑則此辭足以入吾之心矣言辭萬狀逆順深淺當否體狀無窮孰能不為之動惟虚明本無疑蔽自然外辭不能深入嗚呼茍非大聖未有能不内辭者未有能一不為言辭所動者言足以没世謂終其身無有一辭能入之者孔子善於明人之徳此舉其他人之所不及者淵深泉出無窮多聞博知本末具備至矣大矣孔子閒處喟然而嘆曰嚮使銅鞮伯華無死則天下其有定矣情亦可覩
  國家有道其言足以生
  言者其道行生者明其不死明其孫出不犯况時有道故不死
  國家無道其黙足以容
  黙而容則禍不及之然不言不死者國家無道亦難保其必不死
  葢銅鞮伯華之行也羊舌赤字伯華邑於銅鞮外寛而内直自設於隱栝之中孔子曰隱栝之旁多曲木直已而不直人以善存亡汲汲存亡者死生不變也葢蘧伯玉之行也孝子慈幼允徳禀義約貨去怨義出於性禀非勉而能葢桞下惠之行也其言曰君雖不量於臣臣不可以不量於其君是故君擇臣而使之臣擇君而事之有道順命無道横命家語横作衡葢晏平仲之行也徳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尤之内在尤之外貧而樂也葢老萊子之行也易行以俟天命居下位而不援其上觀於四方也不忘其親茍思其親不盡其樂以不能學為己終身之憂葢介山子推之行也子貢跪曰請退而記之哀公問曰當今之君孰為最賢孔子對曰丘未之見也抑有衛靈公乎公曰吾聞其閨門之内無别而子次之賢何也孔子曰臣語其朝廷行事不論其私家之際也公曰其事何如孔子對曰靈公之弟曰公子渠牟其智足以治千乗其信足以守之靈公愛而任之又有士曰林國者見賢必進之而退與分其禄是以靈公無遊放之士靈公賢而尊之又有士曰慶足者衛國有大事則必起而治之國無事則退而容賢王肅云所以退者欲以容賢於朝靈公悦而敬之又有大夫史鰌以道去衛而靈公郊舍三日瑟琴不御必待史鰌之入而後敢入臣以此取之雖次之賢不亦可乎孔子適衛顔子驕名刻為僕衛靈公與夫人南子同車出而令宦者雍梁參乗史記梁作渠使孔子為次乗遊過市孔子耻之子驕曰夫子何耻之孔子曰詩云覯爾新昏以慰我心乃嘆曰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子貢問曰今之人臣孰為賢子曰吾未識也往者齊有鮑叔鄭有子皮則賢者矣子貢曰齊無管仲鄭無子産乎子曰賜女知其一未知其二也女聞用力為賢乎進賢為賢乎子貢曰進賢賢哉子曰然吾聞鮑叔逹管仲子皮逹子産未聞二子之逹賢己之才者也讀詩第四十五
  孔子讀詩至于正月六章惕焉如懼曰彼不逹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道廢違上離俗則身危時不興善己獨由之則曰非妖即妄也故賢也既不遇天恐不終其命焉桀殺龍逢紂殺比干皆是類也詩曰謂天葢高不敢不局謂地葢厚不敢不蹐王肅云局曲也蹐累足也此言上下畏罪無所自容也
  孔子惕焉如懼非以死生動其心也心無實體清虚無我生不加益死不加損死生如雲氣聚散太虚常一然而白刃鼎鑊人心之所同畏聖人未嘗與人殊而其處死生之變聖人不以動其心而衆生昏而亂則不同也彼輕生樂死未離乎意非道之正得寂然不動之妙而未得喜怒哀懼之妙猶未為得道之全正
  哀公問曰寡人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諸孔子對曰此猶未甚者也甚者乃忘其身公曰可得聞乎孔子曰昔者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忘其聖祖之道壊其典法廢其世祀荒于淫樂沈𭰫于酒佞臣諂諛窺導其心窺見桀心随所欲而導順之忠士折口逃罪不言折絶也天下誅桀而有其國此謂忘其身之甚矣顔淵將西遊於宋問於孔子曰何以為身子曰恭敬忠信而已矣恭則遠於患敬則人愛之忠則和於衆信則人任之勤斯四者可以正國豈特一身者哉
  顔子是時其在其心三月不違仁之後乎其徳成故欲自試出遊交物其心已無患所未知者為身爾恐其亂世致患故問於孔子即孔子所答具見情狀若他人聞孔子所答往往多用心於外而失本唯顔子而後可以聞此言孔子随宜致教如此恭敬忠信顔子所自有顔子内心純明而其於衆智不敢自謂已盡故以為問至孔子告之乃即顔子之所自有
  故夫不比於數而比於踈不亦逺乎不脩其中而脩外者不亦反乎慮不先定臨事而謀不亦晩乎
  人於親數者多翫而於新交之踈者意方親故多不比於數而比於疎雖仁者容或有此葢以為未害於義故惟其情之所之然不可以言智矣知人之難堯舜猶病踈者終難遽信信之或罹其禍親數者知之既詳則比之鮮患茍親數者不比而反比踈者所失遠矣恭敬忠信乃我中心所自有雖顔子本心純明恐因夫子前答而脩於外故申言之遠於患人愛之和於衆人任之此皆效之見於外者而脩之乃自其内慮不先定臨事而謀仁者多有此患葢仁者虚明不動乎意無思無為多無先定之慮此亦顔子之所宜知必聰明睿知無一之不盡而後為聖而後得道之全
  孔子閒處喟然而嘆曰鄉使銅鞮伯華無死則天下其有定矣子路曰由願聞其人也子曰其幼也敏而好學其壯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下人有此三者以定天下也何難乎哉子路曰幼而好學壯而有勇則可也若夫有道下人又誰下哉子曰由女不知也吾聞以衆攻寡無不克也以貴下賤無不得也昔者周公居冡宰之尊制天下之政而猶下白屋之士王肅云草屋日見百七十人斯豈以無道也欲得士之用也惡有有道而無下天下君子哉孔子言銅鍉伯華之行亦見自吾篇齊景公至魯舍于公館使晏嬰迎孔子子至公問政焉對曰政在節財公悦又問曰秦穆公國小處僻而霸何也對曰國雖小其志大處雖僻其政中言不僻也其舉也果其謀也和法無私而令不愉愉渝也首㧞五羖爵之大夫百里奚與語三日而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公曰善哉哀公問政孔子對曰政之急者莫大於使民富且壽也公曰為之奈何子曰省力役薄賦斂則民富矣敦禮教遠罪疾則民壽矣公曰寡人欲行夫子之言恐吾國貧矣子曰詩云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未有子富而父母貧者也衛靈公問於孔子曰有語寡人有國家者計之於廟堂之上則政治矣何如子對曰其可也愛人者則人愛之惡人者則人惡之知得之己者則知得之人所謂不出環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己之謂也孔子見宋君君問曰吾欲使長有國而列都得之吾欲使民無惑吾欲使士竭力吾欲使日月當時吾欲使聖人自來吾欲使官府治理為之奈何孔子對曰千乗之君問丘者多矣而未有若主君之問問之悉也然主君所欲者盡可得也丘聞之鄰國相親則長有國君惠臣忠則列都得之君惠愛而擇忠臣任之則列都皆得其道矣不殺無辜無釋罪人則民不惑士益之禄則皆竭力尊天敬鬼則日月當時
  欲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若農時無失本諸徳次任賢次乃及於施政尊天敬鬼上既先言徳政此又因宋君於尊天敬鬼有未盡歟
  崇道貴徳則聖人自來任能黜否則官府治理宋君曰善哉豈不然乎寡人不佞不足以致之也子曰此事非難唯欲行之云耳
  昏庸之君略同孔子言之甚平易而宋君自以為不足致之者己私窒之也雖知臣之未忠而姑任之不能去歟忤意則無辜者殺順意則雖有罪釋歟恡於財歟昏惰茍且不知尊天敬鬼歟然此事實非難若宋君有志行之則甚易爾
  子貢問曰昔者齊君問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節財魯君問政夫子曰政在諭臣葉公問政夫子曰政在悦近而來遠三者之問一也而夫子應之不同然政在異端乎子曰各因其事也齊君為國奢乎臺榭淫乎苑囿五宫伎樂不懈於時一旦而賜人以千乗之家者三故曰政在節財魯君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愚其君外距諸侯之賔以蔽其明
  距拒也三桓外交諸侯諸侯親季氏而疏魯君是三桓實拒諸侯之賔以蔽塞公之耳目
  故曰政在諭臣
  三桓之情如石疑非言語之所能諭然人性本善以利欲故昏若魯君無忌害之志開誠順道以諭之庶可化導
  夫荆之地廣而都狹民有離心莫安其居
  天下事誠非一説之所能了随時因事各有不同茍不便於民皆足致亂
  故曰政在悦近而來遠此三者所以為政殊矣詩云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王肅云蔑無也資財也此傷奢侈不節以為亂者也又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此傷姦臣蔽主以為亂者也又曰亂罹瘼矣奚其適歸此傷離散以為亂者拊子西之背曰與子共樂之矣子西步馬十里引轡而止曰臣願有言王肯聽之乎王曰子其言之子西曰臣聞為人臣而忠於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賞也謏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子祺忠臣也臣諛臣也願王賞忠而誅諛焉王曰今我聽司馬之諌是獨能禁我耳若後世遊之何也子西曰禁後世易耳大王萬嵗之後起山陵於荆臺之上則子孫必不忍遊於父祖之墓以為歡樂也王曰善乃還孔子聞之曰至哉子西之諌也入之於直言以諌不至如戇諫之不敬
  五曰諷諌唯度主而行之吾從其諷諌乎子曰夫道不可不貴也中行文子倍道夫義以亡其國而能禮賢以活其身
  中行文子得罪於晉出亡後奔齊王肅注云文子無禮賢之事葢肅無所致見耳
  聖人轉禍為福謂是歟楚王將遊荆臺司馬子祺諫王怒之令尹子西賀於殿下曰荆臺之觀不可失也王喜拊子西之背曰與子共樂之矣子西步馬十里引轡而止曰臣願有言王肯聽之乎王曰子其言之子西曰臣聞為人臣而忠於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賞也謏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子祺忠臣也臣諛臣也願王賞忠而誅諛焉王曰今我聽司馬之諌是獨能禁我耳若後世遊之何也子西曰禁後世易耳大王萬嵗之後起山陵於荆臺之上則子孫必不忍遊於父祖之墓以為歡樂也王曰善乃還孔子聞之曰至哉子西之諫也入之於十里之上抑之於百世之後子貢問曰夫子之於子産晏子可謂至矣敢問二大夫之所自為夫子之所以與之者孔子曰子産於民為惠主於學為博物晏子於君為忠臣而行為恭敏故吾皆以兄事之而加愛敬孔子於人不求備矧賢如子産晏子宜所愛敬雖史記載晏子沮害孔子程子華痛譏晏子情狀甚著與史記合而孔子心如太虚不以為意
  齊有一足之鳥飛集於公朝下止於殿前舒翅而跳齊侯大怪之使使聘魯問孔子子曰此鳥名商羊水祥也昔童兒有屈其一脚振迅兩肩而跳且謡曰天將大雨商羊鼓舞今齊有之其應至矣急告民趣治溝渠脩隄防將有大水為災居無何大霖雨水溢泛諸國傷害民人唯齊有備不敗景公曰聖人之言信而有徵矣孔子謂宓宓音伏姓也子賤曰子治單父衆悦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語丘所以為之者對曰不齊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小民附矣猶未足也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事十一人可以舉善矣中節也中人附矣猶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賢於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而稟度焉皆教不齊之道孔子歎曰其大者乃於此乎有矣昔堯舜聽天下務求賢以自輔夫賢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齊之所治者小也子貢為信陽宰將行辭於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之時無奪無伐無暴無盗子貢曰賜也少而事君子豈以盗為累哉孔子曰女未之詳也以賢代賢謂之奪以不肖代賢謂之伐緩令急誅謂之暴取善自與謂之盗盗非竊財之謂也吾聞知為吏者奉法以利民不知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怨之所由也治官莫若平臨財莫若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謂蔽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之惡斯為小人内不相訓而外相謗非親睦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惡若己受之故君子無所不慎焉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斷矣子貢執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其善可得聞乎子曰吾見其政矣入其境田疇盡易草萊甚辟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盡力也
  上敬其下故民敬其上敬其命况以信臨之故民從命盡力
  入其邑墻屋完固樹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寛故其民不偷也
  賦役寛民信之安之故不偷惰墻屋完固木茂
  至其庭庭甚清閒諸下用命此其明察以斷故其政不擾也
  唯明察以斷故民服而訟簡諸下用命
  以此觀之雖三稱其善庸盡其美乎孔子曰置本不固無務豐末親戚不悦無務外交事不終始無務多業記聞而言無務多説比近不安無務求遠孔子曰良藥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湯武以諤諤而昌桀紂以唯唯而亡君無爭臣父無爭子兄無爭弟士無爭友無其過者未之有也孔子見齊景公公悦焉請置稟丘之邑以為養孔子辭而不受入謂弟子曰吾聞君子當功受賞今吾言於齊君君未之有行而賜吾邑其不知丘亦甚矣於是遂行孔子曰無體之禮敬也無服之喪哀也無聲之樂歡也不言而信不動而威不施而仁夫鐘之音怒而撃之則武憂而擊之則悲其志變者聲亦随之故志誠感之通於金石而况人乎
  人心之神如此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敬也哀也歡也信也威也仁也怒也憂也皆此心之為直心而行則誠動乎意則偽孔子發明人心自有之神所以明道也
  孔子適宋與弟子行禮大樹下史記行作習宋司馬桓魋欲害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六世孫子順曰子産相鄭三年而後謗止吾先君之相魯三月而後謗止文咨曰未識先君之謗何也子順曰先君相魯人誦曰麛裘而芾投之無戾芾而麛裘投之無郵郵即尤字古多此類及三月政化既成民又誦曰裘衣章甫實獲我所章甫裘衣惠我無私芾蔽膝也章甫冠也裘芾章甫指衣冠即指孔子也投棄之亦無罪戾亦無咎尤惡孔子欲棄之也獲我所獲我心之所安








  先聖大訓卷五
<子部,儒家類,先聖大訓>



  欽定四庫全書
  先聖大訓卷六
  宋 楊簡 撰
  子路問第四十七
  子路問曰請釋古之道而行由之意可乎子曰不可昔東夷之子慕諸夏之禮有女而寡為内私壻終身不嫁嫁則不嫁矣亦非清節之義也蒼梧嬈娶妻而美讓與其兄讓則讓矣然非禮之讓也不慎其初而悔其後何嗟及矣今汝欲舍古之道行子之意庸知子意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乎後雖欲悔難哉曾子耘𤓰誤斬其根曾晳怒建大杖以擊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乆之乃蘇欣然而起進於曾晳曰嚮也參得罪於大人大人用力教參得无病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曾晳聞之知其體康也孔子聞之而怒告門弟子曰參來勿納曾子自以為無罪使人請於孔子子曰女不聞乎昔瞽瞍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嘗不在側索而殺之未嘗可得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參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於不義其不孝孰大焉女非天子之民邪殺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子聞之曰參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謝過孔子在齊舍於外舘景公造焉賔主之辭既接而左右白曰周使適至言先王廟災景公復問災何王之廟也孔子曰此必釐王之廟也公曰何以知之孔子曰詩云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天之祐善必報其徳禍亦如之夫釐王變文武之制而作𤣥黄華麗之飾宫室崇峻輿馬奢侈而弗可振也言其敗壊不可振起故天□所宜加其廟焉以是占之為然公曰天何不殃其身而加罰其廟也孔子曰葢以文武故也若殃其身則文武之嗣無乃殄乎故當殃其廟以彰其過俄頃左右報曰所災者釐王廟也景公驚起再拜曰善哉聖人之智過人遠矣孔子見羅雀者所得皆黄口小雀夫子問之曰大雀獨不得何也羅者曰大雀善驚而難得黄口貪食而易得黄口從大雀則不得大雀從黄口亦得孔子顧謂弟子曰善驚以遠害利食而忘患自其心矣而獨以所從為禍福故君子慎其所從以長者之慮則有全身之階随小人之戇呼貢反又音貢而有危亡之敗也孔子讀易至於損益喟然而歎子夏避席問曰夫子何歎焉孔子曰夫自損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決之吾是歎也是此也子夏曰然則學者不可以益乎孔子曰非道益之謂也道彌益而身彌損夫學者損其自多以虚受人故能成其滿博也天道成而必變
  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暑極則涼寒極則和
  凡持滿而能乆者未嘗有也故曰自賢者天下之善言不得聞於耳矣昔堯居治天下之位猶允恭以持之克讓以接下是以千嵗而益盛迄今而愈彰夏桀昆吾自滿而無極亢意而不節斬刈黎民如草芥焉天下討之如誅匹夫是以千載而惡著迄今而不滅滿也如在輿遇三人則下之遇二人則式之調其盈虚不令自滿所以能乆也子夏曰商請志之而終身奉之子夏問曰回之為人奚若子曰回之信賢於丘賜之為人奚若子曰賜之敏賢於丘由之為人奚若子曰由之勇賢於丘師之為人奚若子曰師之荘賢於丘子夏避席而問曰然則四子何為事夫子子曰居吾語女夫回能信而不能反
  孔子謂昭公知禮又背蒲盟而適衛皆不信也
  賜能敏而不能詘
  詘者敏之反音屈
  由能勇而不能怯師能荘而不能同兼四子者之有以易吾弗與也
  言大小之不等爾不以大易小以為喻爾非果弗與也子曰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但此道可以心通不可以言授
  此其所以事吾而弗貳也孔子曰回有君子之道四焉强於行義弱於受諫怵於待禄
  顔子不干禄待禄之至雖將西遊於宋怵焉懼其或失節
  慎於治身史鰌有君子之道三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己而曲於人曾子侍曰參昔者嘗聞夫子之三言而未之能行也夫子見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見人之有善若己有之是夫子之不爭也聞善必躬行之然後道之是夫子之能勞也
  道言也先行而後言之勤勞力行也
  學夫子之三言而未能行以自知終不及二子也孔子曰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説不若己者處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地視其草木故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乆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乆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黒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與處者焉孔子曰富貴而下人何人不以富貴而愛人何人不親發言不逆
  人咸順聽
  可謂知言矣言而衆響之可謂知時矣
  衆應如響甚於不逆矣徳性無二自人稱其善則有知言知時之不同
  是故以富而能富人者欲貧不可得也以貴而能貴人者欲賤不可得也以逹而能逹人者欲窮不可得也孔子此言非以利教人明天下之常理明由道之必致大利聖智無所不照知如四時而一氣
  中人第四十八
  孔子曰中人之情有餘則侈不足則儉無禁則淫無度則逸從欲則敗是故鞭扑之子不從父之教刑戮之民不從君之令此言疾之難忍急之難行也故君子不急斷不急制使飲食有量衣服有節宫室有度畜積有數車器有限所以防亂之原也夫度量不可不明是中人所由之令
  孔子之㫖謂制度足以防亂鞭扑刑戮不可專恃以治故善治者先立制度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攻
  工作之精治曰攻
  勇而好問必勝智而好謀必成愚者反之是以非其人告之弗聽非其地樹之弗生得其人如聚沙而雨之言即入也
  非其人如㑹聾而鼓之夫處重擅寵專事妬賢愚者之情也位高則危任重則崩可立而待孔子曰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則没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則傾是故君子不可不嚴也小人不可不整也齊高庭問曰庭不曠山不直地
  直猶遠也不以山為曠遠地為直遠而來見夫子
  衣穰而提䞇
  穰草為衣
  精氣以問事君子之道願夫子告之孔子曰貞以幹之貞正為本
  敬以輔之施仁無倦
  高庭所問淺矣而孔子亦啓之以道貞正即道也幹謂本也敬亦道也慈仁亦道也仁大矣而此曰施仁無倦無倦者乃慈仁之意也因高庭所曉以告之慈恕亦仁心之發亦道也
  見君子則舉之見小人則退之去女惡心而忠與之效其行脩其禮千里之外親如兄弟行不效禮不修則對門不女通矣夫終日言不遺己之憂終日行不遺己之患唯智者能之故自脩者必恐懼以除患恭敬以避難終身為善一言則敗之可不慎乎詩曰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能治國家如此雖欲侮之豈可得乎周自后稷積行累功以有爵土公劉重之以仁及至太王亶父敦以徳讓其樹根置本備豫遠矣
  后稷公劉太王其道一也后稷見於功公劉成名於仁大王見於讓推其土地以與狄人而不爭也孔子欲言武庚終不能侮周由周積徳乆遠故取喻樹根置本又喻豫備
  初太王都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於是屬耆老而告曰狄人之所欲吾土地也吾聞之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遂獨與太姜去而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天之與周民之去殷乆矣武庚惡能侮
  嗚呼夫道正而已矣不離乎日用之善心由是善而行天之所祐離是善而行天之所棄禍福存亡一自夫人君日用之心善惡邪正始而昧者不曉此明白簡易之道乃求之他嗚呼失之矣
  孔子遊於泰山見榮聲期
  王肅曰聲宜為啟或曰榮益期也
  行乎郕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孔子問曰先生所以為樂者何也期對曰吾樂甚多而至者三天生萬物唯人為貴吾既得為人是一樂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人以男為貴吾既得為男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五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處常得終當何憂哉孔子曰善哉能自寛也
  孔子之言可謂中矣榮叟年大長於孔子又能自得其樂非惡也安得不稱善然非知道者故惟曰自寛然榮叟亦異乎奔競不止者矣疑若可啟之以道而孔子不啟告之者非果不啟之也云自寛亦微見其未至於道之㫖而榮叟又莫之覺則孔子已矣至是而又强告之則為動乎意而失道矣嗚呼孔子如天矣
  季桓子穿井獲如玉缶國語玉作土其中有羊焉使使問孔子曰吾穿井於費而於井中得一狗何也孔子曰以丘之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䕫蝄蜽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羵羊
  韋昭曰或云罔象食人一名沐腫國語羵作墳唐云墳羊雌雄不成者栁宗元云史之記地坼犬出者有之矣近世京兆杜濟穿井獲土缶中有狗焉投之於河化為龍宗元遂以國語為誣簡竊謂傳記之誣者有矣亦安知非以古今氣類有變不可得而齊歟羊亦有無角似犬者又安知非傳聞之誤耶
  吳伐越隳㑹稽
  國語隳作墮史記越世家吳王擊越敗之夫椒越王句踐以餘兵五千人保棲於㑹稽吳王進而圍之
  獲巨骨一節專車吳王使聘於魯且問之仲尼曰無以吾命也賔既將事乃發幣於大夫及孔子孔子爵之既徹俎而燕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為大孔子曰丘聞昔禹致羣神於㑹稽之山防風後至禹殺而戮之韋昭曰防風汪芒氏之君名也陳尸為戮
  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孔子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稷之守為公侯山川之祀為諸侯皆屬於王
  舉其大者言之故曰羣神
  客曰防風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山者為漆姓在虞夏為防風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翟氏今曰大人客曰人長之極幾何孔子曰僬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之數之極也孔子在陳陳惠公賔之于上舘時有隼集于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砮石可以為矢鏃故世因名鏃曰砮
  其長尺有咫
  八寸為咫
  惠公使人持隼如孔子舘而問焉孔子曰隼之來遠矣此肅慎氏之矢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八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而無忘職業於是肅慎氏貢楛矢石砮其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之致遠物也以示後人使永監焉故銘其括曰肅慎氏之貢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親也分異姓以遠方之職貢使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之貢君若使有司求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櫝如之邾隱公朝于魯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定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生死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乆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公薨又邾子出奔孔子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子貢學無本唯求諸外故孔子云
  晏子第四十九
  曾子從孔子于齊齊景公以下卿之禮聘曾子曾子固辭將行晏子送之曰吾聞遺人以財不若善言今夫蘭本三年湛之以鹿醯既成噉之則易之匹馬非蘭之本性也所以湛者美矣愿子詳其所湛者夫君子居必擇鄉遊必擇方仕必擇君擇君所以求仕擇方所以修道遷風易俗者嗜欲移性可不慎乎孔子聞之曰晏子之言君子哉依賢者固不困依富者固不窮馬蚿斬足而復行何也蚿胡㳙反以其輔之者衆孔子在陳陳侯就之燕焉與子遊行路之人云魯司鐸災及宗廟以告孔子孔子曰所及者其桓僖之廟陳侯曰何以知之子曰禮祖有功而宗有徳故不毁其廟焉今桓僖之親盡矣又功徳不足以存其廟而魯不毁是以天災加之三日魯使至問焉則桓僖也陳侯謂子貢曰吾乃今知聖人之可貴對曰君之知之可矣未若𫝊其道而行其化之善也陽虎既奔齊自齊奔晉適趙氏孔子聞之謂子路曰趙氏其世有亂乎子路曰權不在焉豈能為亂孔子曰非女所知夫陽虎親富而不親仁有寵於季孫又將殺之不克而奔求容於齊齊人囚之乃亡歸晉是齊魯二國已去其疾趙簡子好利而多信必溺其説而從其謀禍敗所終非一世可知也季康子問曰今周十二月夏之十月而猶有螽何也孔子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過也季康子曰所失者幾月也孔子曰於夏十月火既没矣今火見再失閏也吳王夫差將與哀公見晉侯
  春秋魯哀公十二年夏公㑹吳于槖臯十三年夏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黄池
  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率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率子男以見於伯今諸侯㑹而君與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遂囚景伯景伯謂太宰嚭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也世有職焉何景伯名自襄以來未之改也魯襄公若其不㑹則祝宗將曰吳實然
  杜預曰吳信鬼故以恐之
  嚭言於夫差歸之子貢聞之見於孔子曰子服氏之子拙於説矣以實獲囚以詐得免孔子曰吳子為夷徳可欺而不可以實是聽者之蔽非説者之拙也顔淵問曰臧文仲武仲孰賢孔子曰武仲賢哉顔淵曰武仲世稱聖人而身不免於罪是智不足稱也
  武仲為季武子廢其長子公鉏而立其所愛悼子後公鉏與孟氏合而譖之武仲乃出奔
  好言兵討而挫鋭於邾是智不足名也
  魯襄公四年冬邾人莒人伐鄫臧紇救鄫伐邾敗於狐駘國人誦之曰臧之狐裘敗我於狐駘我君小子侏儒是使侏儒侏儒使我敗於邾武子短小故曰侏儒
  文仲其身雖殁而言不朽惡有未賢孔子曰身殁言立所以為文仲也然有不仁者三不智者三是則不及武仲也顔子曰可得聞乎孔子曰下展禽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歟知栁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
  置六闗
  王肅曰六闗闗名魯本無此闗文仲置之以税行者故為不仁𫝊曰廢六闗非也
  妾織蒲蒲席三不仁設虚器
  王肅曰居蔡蔡天子之守龜非文仲所得有故曰虚器也
  縱逆祀
  夏公弗忌為宗伯躋僖公於閔公之上文仲縱而不止
  祀爰居
  海鳥曰爰居止于魯東門文仲以為神命國人祀之
  三不智武仲在齊齊將有禍不受其田以避其難武仲奔齊齊荘公将與之田武仲知荘公将有難故辭之以避禍
  是智之難也有武仲之智而不容於魯抑有由焉作而不順施而不恕也夫夏書曰念兹在兹順事恕施也廢長立少不順也己所不欲不施於人恕也使武仲為公鉏則豈欲人之廢已乎
  顔子問君子孔子曰愛近仁
  愛者仁心之發知愛則知仁矣
  度近智
  遵先王之法度則智者也
  為己不重為人不輕
  去其己私則大公矣
  君子也曰敢問其次子曰弗學而行弗思而得小子勉之
  所問次者又欲有所進也故孔子告之以弗學而行弗思而得之妙物我之私既去則本有清明之妙自著自無所不通視聽言動無非變化無思無為覺者自知顔子勉之及其覺也三月不違
  顔子問小人孔子曰毁人之善以為辯狡計懐詐以為智幸人之有過耻學而羞不能小人也
  顔子第五十
  顔子問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君子於為義之上相疾也退而相愛小人於為亂之上相愛也退而相惡
  之上今俗語猶有此君子惟義而已矣其有不合於義則相疾然而人皆有善退而相愛者愛其善也小人利而已矣故於為亂相愛者茍目前之利也退而相惡者實知為亂者之為小人也或以猶有不利於己者也又詳於責人不思彼猶有善心故也
  顔子問朋友之際如何孔子曰君子之於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謂吾不知其仁人也
  人不能無過故心必有非焉非之則可以相規而弗可於他人之前言其非仁人於他人之前言吾不知其仁人也是訾之也非相規也弗能猶弗欲也
  不忘乆徳不思乆怨仁矣夫
  朋友相親之乆其間言語過差或不能無相失不能無怨是亦心必有非焉之一端也或行事有相怨乆怨不思由本心純明靜止本無怨也不忘乆徳亦以本心純明有感斯應而不忘也故曰仁矣夫
  顔子曰吾聞諸夫子言人之惡非所以美己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己故君子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顔子謂子貢曰吾聞諸夫子身不用禮而望禮於人身不用徳而望徳於人亂也夫子之言不可不思也子路初見孔子子曰女何好樂對曰好長劒子曰吾非此之問也徒謂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學問豈可及乎
  葢孔子問其於學問中何所好樂也不料子路以長劒對徒猶只也子路年亞於孔子又好勇又其初見故稱其能順導之
  子路曰學豈益也哉子曰夫人君而無諫臣則失正士而無教友則失聽
  無相教之友則於所聞誤聽而差失矣
  御狂馬不釋䇿
  馬狂則䇿不可釋喻狂縱者必痛改
  操弓不反檠
  檠所以輔弓者王肅曰弓不反於檠然後可持
  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聖受學重問孰不順成毁仁惡士必近於刑
  謗毁仁者憎惡士人
  君子不可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斬而用之逹於犀革
  言竹箭可以貫逹犀革
  以此言之何學之有子曰括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益深乎子路再拜敬受教子路將行辭於孔子子曰贈女以車乎贈女以言乎子路曰請以言子曰不强不逹强力通逹因子路之强導之使力學
  不勞無功
  勤勞乃有功亦因其强力就使之學
  不忠無親不信無復
  忠信亦子路所自有因以明之
  不恭失禮
  恭則子路之所闕言之於末亦不深違之
  慎此五者而已子路曰由請終身奉之敢問親交取親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長為善事而無犯若何子曰女所問包在五者中矣親交取親其忠也言寡可行其信也長為善事而無犯其禮也孔子為魯司寇見季康子康子不悦孔子又見之宰我進曰昔予也嘗聞諸夫子曰王公弗我聘則弗動今夫子之於司宼也日少而屈節數矣不可以已乎子曰然魯國以衆相陵以兵相暴之日乆矣而有司不治則將亂也其聘我者孰大於是哉孔子所以屈節而未去者以父母之國昭公君臣相攻大亂今雖小定而有司不治則將亂此其利害之甚大者康子雖不悦未至於甚故權其義之大小而留
  魯人聞之曰聖人將治何不先自遠刑罰自此之後國無爭者孔子謂宰我曰違山十里蟪蛄之聲猶在於耳故政事莫如應之
  蟪蛄蟬屬又名蛁蟟以其聲名之也為政不必以刑以力惟導之以徳齊之以禮而民自黙應而化亦猶蟪蛄之聲雖不及十里而聲猶在耳此理甚明而自漢以來君臣多莫之信吁可惜哉
  孔子侍坐於哀公公賜之桃與黍焉公曰請食孔子先食黍而後食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公曰黍者所以雪桃王肅曰雪拭非為食之也孔子對曰丘知之矣然夫黍者五穀之長郊禮宗廟以為上盛果屬有六而桃為下祭祀不用不登郊廟丘聞之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今以五穀之長雪果之下者是從上雪下臣以為妨於教害於義故不敢公曰善哉子貢曰陳靈公宣婬於朝泄冶正諫而殺之是與比干諫而死同可謂仁乎子曰比干於紂親則諸父官則少師忠報之心在於宗廟而已以死爭之冀身死之後紂將悔悟其本志情在於仁者也泄冶之於靈公位在大夫無骨肉之親懐寵不去仕於亂朝以區區之一身欲正一國之婬昬死而無益可謂損矣詩云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其泄治之謂乎孔子相魯齊人患之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家語康樂作容璣及文馬四十駟以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子曰魯今且郊若致膰於大夫是則未廢其常吾猶可以止也桓子既受女樂君臣婬荒三日不聽國政郊又不致膰俎孔子遂行宿於郭屯師已送家語已作以曰夫子非罪也孔子曰吾歌可乎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優哉遊哉維以卒嵗家語婦下有人字謁作請維作聊孔子曰里語云相馬以輿相士以居弗可廢矣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辭取人失之宰予史記澹臺滅明字子羽狀貌甚惡孔子以為材薄既以受業退而脩行行不由徑非公事不見卿大夫南游至江從弟子三百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所謂貌惡非謂醜陋司馬遷淺陋不識聖人之㫖當自柔懦茍簡之類自是有不善之貌而知人之難自有中心之微不見於外者
  孔子曰君子以其所不能畏人小人以其所不能不信人故君子長人之才長者上之也小人抑人而取勝焉孔蔑問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為莫如勿知親而弗信莫如勿親樂之方至樂而勿驕患之將至思而勿憂孔蔑曰行已乎心領其㫖子曰攻其所不能補其所不備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驕人終日言無遺己之憂終日行無遺己之患惟智者有之
  楚昭第五十一
  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往拜禮焉路出于陳蔡陳蔡大夫相與謀曰孔子聖賢其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病若用於楚則陳蔡危矣遂使徒兵拒孔子孔子不得行絶糧七日從者皆病孔子絃歌不衰知弟子有愠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率循也吾道非乎奚為至於此子路愠而對曰君子無所困意者夫子未仁與人之弗吾信也意者夫子未智與人之弗吾行也且由也昔者聞諸夫子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積徳懐義行之乆矣奚居之窮也子曰由女以仁者為必信也則伯夷叔齊不餓死首陽女以智者為必用也則王子比干不見剖心女以忠者為必報也則闗龍逢不見刑女以諫者為必聽也則伍子胥不見殺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衆矣何獨丘哉且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脩道立徳不為困窮而改節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是以晉重耳之有霸心生於曹衛嘗困於曹衛越王勾踐之有霸心生於㑹稽
  勾踐為吳所敗以五千人保棲於㑹稽
  故居下而無憂者則思不逺處身而常逸者則志不廣庸知其終始乎
  重耳勾踐之况盖為子路而發子路未知道故因以感之使進徳若夫孔子則未嘗以困厄為憂何所損益嘗詳觀孔子之言率因人而發論語所載甚簡殆約其辭而記之歟此取諸家語當有此情狀
  子路出召子貢告如子路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盍少貶焉子曰賜良農能稼不必能穡種之為稼歛之為穡
  良工能巧不能為順
  不能順從人意
  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不必其能容今不修其道而求其容
  不修其道意指子貢
  賜爾志不廣矣思不遠矣子貢出顔淵入問亦如之顔淵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之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謂非隱居不出世不我用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於是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孔子子路問曰君子亦有憂乎子曰無也君子之脩行也其未得之謂未得爵位則樂其意
  意謂心也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此心無體虚明其樂無窮
  既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也趙簡子使聘孔子孔子自衛將入晉至河聞趙簡子殺竇犫鳴犢及舜華
  史記作竇鳴犢徐廣注云或作鳴鐸竇犫
  乃臨河而歎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夫子貢趨而進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竇犫鳴犢舜華晉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志之時須此二人而後從政及其已得志也而殺之丘聞之刳胎殺天則麒麟不至其郊竭澤而漁則蛟龍不處其淵覆巢破卵則鳯凰不翔其邑何則君子諱傷其類者也鳥獸之於不義尚知避之况於人乎遂還息於鄒作槃操以哀之
  史記云還息乎陬鄉作為陬操以哀之其注王肅曰陬操琴曲名也家語亦王肅注曰槃操琴曲名也
  曰周道衰微禮樂陵遲文武既墜吾將焉師周遊天下靡邦可依鳯鳥不識珍寳梟䲭眷然顧之慘焉心悲巾車命駕將適唐都黄河洋洋悠悠之魚臨津不濟還轅息鄹
  鄒鄹通此操辭取諸孔叢子其不濟河還息鄹作操家語與孔叢子同
  傷予道窮哀彼無辜翺翔于衛復我舊廬從吾所好其樂只且子路問曰有人於此夙興夜寐耕耘樹藝手足胼胝以養其親然而名不稱孝何也孔子曰意者身不敬與辭不順與色不悦與古之人有言曰人與己與不女欺
  人與己與之言正中子路之蔽事親而不以孝稱豈親之難事與葢已猶有未盡其道故爾凡百皆然志曰治人不治反其智愛人不親反其仁此曰人與己與言不在人而在己此語不女欺
  今盡力養親而無三者之闕何為無孝之名乎孔子曰由女志之吾語女雖有國士之力而不能自舉其身非力之少勢不可矣夫内行不脩身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行修而名自立故君子入則篤行出則交賢何謂無孝名乎
  前言三者之闕使求諸己次言行既修而名不彰者友之罪使無出位而侵友之職又曰行修而名自立終欲使毋求諸外君子自當篤行交賢名自随之
  孔子厄於陳蔡之間弟子餒病孔子絃歌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弗應曲終而曰由來吾語女君子好樂為無驕也
  君子謂貴人在位者樂所以節其淫是無驕也
  小人好樂為無懾也
  小人謂失位而賤者孔子自謂也雖窮厄而無懾故好樂
  其誰之子不我知而從我乎
  諷子路不知我
  子路悦援戚而舞三終而出孔子之宋匡人簡子以甲士圍之子路怒奮㦸將與戰孔子止之曰惡有脩仁義而不免俗者乎夫詩書之不講禮樂之不習是丘之過也若以述先王好古法而為咎者則非丘之罪也命也夫歌予和女子路彈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匡人解甲而罷
  史記云孔子狀類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遂止孔子
  子貢問曰賜既為人下矣而未知為人下之道敢問之子曰為人下者其猶土乎汨之深則出泉樹其壤則百穀滋焉草木植焉禽獸育焉生則出焉死則入焉多其功而不意不以為意恢其志而無不容
  子貢未知道故姑使恢之歟恢容習熟則復乎本有之大矣抑記者差其㫖歟
  為人下者以此也
  夫道一而已矣随所問随所宜因以明之
  孔子適衛路出于蒲會公叔氏以蒲叛衛而止之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為人賢長有勇力以私車五乗從夫子喟然曰昔吾從夫子遇難于匡又伐樹於宋
  王肅曰孔子與弟子行禮於大樹之下史記作習禮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
  今遇困於此命也夫與其見夫子仍遇於難寧我鬬死挺劒而合衆將與之戰蒲人懼曰茍無適衛吾則出子以盟孔子而出之東門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乎子曰要我以盟非義也
  史記孔子曰要盟也神不聽
  衛靈公聞孔子來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哉靈公曰吾大夫以為蒲者衛之所以待晉楚也伐之無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王肅曰無戰意吾所伐不過四五人靈公曰善卒不果伐他日靈公問陳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
  五帝第五十二
  季康子問曰舊聞五帝之名而不知其實請問何謂五帝孔子曰昔者丘也聞諸老耼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
  木春火夏金秋水冬或曰土旺於夏之季或曰土旺四季或曰土徧於四時
  其神謂之五帝古之王者易代而改號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終始相生亦象其義故其生為明王者死而配五行是以太皥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皡配金顓頊配水康子曰太皥氏其始之木何如孔子曰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木東方萬物之初皆出焉是故王者則之而首以木徳王天下其次則以所生之行轉相承也觀孔子之言則自太皥而上未有帝王出而統治天下者至太皥即伏羲始作八卦造書契始脩大君之政始稱木徳以配天使後世知居帝王之位者必徳配天而後可
  康子曰吾聞勾芒為木正祝融為火正蓐收為金正𤣥㝠為水正后土為土正此五行之主而不亂稱曰帝者何也孔子曰凡五正者五行之官名五行是間疑闕之神二字佐成上帝而稱五帝太皥之屬配焉亦云帝從其號昔少皥氏之子有四叔曰重曰該曰修曰熙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勾芒該為蓐收脩及熈為𤣥㝠顓頊氏之子曰黎為祝融共工氏之子曰勾龍為后土此五者各以其所能業為官職生為上公死為貴神别稱五祀不得同帝康子曰如此之言帝王改號於五行之徳各所綂則其所以相變者皆主何事
  王肅曰怪木家而尚赤所以問也
  孔子曰所尚則各從其所王之徳次焉
  自所王之徳外餘皆為次焉
  夏后氏以金徳王而尚黒大事歛用昏戎事乗驪鐵色馬戎事用馬多矣豈能一一皆驪其以三代時用衆不多其車寡耶
  牲用𤣥
  夏后氏不用金徳之白而尚黒者何也本徳不用其先聖王特以明道即使人思而覺耶易曰無思無為者此也文王不識不知者此也或者難曰本徳不可用也何必專尚耶應之曰易代改號雖聖徳足以服天下其間不無小人或有異志則更所尚之色以一天下之心此弭亂之道聖王愛民之心也
  殷人用水徳王尚白大事歛用日中戎事乗翰
  王肅云白色馬
  牲用白周人以木徳王尚赤大事歛用日出
  日中白日出赤
  戎事乗騵牲用騂
  騂赤色而周禮牧人陽祀騂牲隂祀黝牲望祀各以其方之色牲外祭用厖何也非皆用騂牲尚騂牲而貴之也與
  此三代之所以不同康子曰唐虞二帝其所尚者何色孔子曰堯以火徳王色尚黄舜以水徳王色尚青王肅謂土家宜尚白土者五行之主王於四季五行用事先起於木色青殷水家宜尚青而尚白者避土家之尚青嗚呼王説穿鑿甚矣使古果有是説則孔子宜具釋康子必請所疑今孔子不言康子不疑而不問者以孔子所言明白無可疑者孔子所言各從其所王之徳次焉言其餘皆為次唯王者所欲尚則尚之别無義也當時語話詳明記者約其言唯曰次焉致後學生疑古記多此類
  康子曰陶唐有虞夏后殷周獨不得配五帝意者徳不及上古耶將有限乎孔子曰古之平治水土及播殖百穀者衆矣唯勾龍兼食於社而棄為稷神易代奉之無能益者明不可與等故自太皥以降逮於顓頊其應五行而王數非徒五而配五帝是其徳不可以多也命性第五十三
  魯哀公問曰人之命與性何謂也孔子對曰分於道謂之命形於一謂之性化於隂陽象形而發謂之生化窮數盡謂之死故命者性之始也死者生之終也有始則必有終矣人始生而有不具者五焉目無見不能食不能行不能言不能化及生三月而微煦
  煦音詡又吁句反煦烝也俗謂之變烝
  然後有見八月而生齒然後能食期而生臏然後能行三年顖合然後能言十有六而精通然後能化隂窮反陽故隂以陽變陽窮反隂故陽以隂化是以男子八月生齒八嵗而齓女子七月生齒七嵗而齓
  本作齔义謹初靳二反説文云毁齒也
  十有四而化
  少隂之數八少陽之數七二七十四
  一陽一隂竒耦相配然後道合化成性命之端形於此也
  人之性命即道而未有知之者故孔子因哀公之問以言之命者性之始虚名爾非有命性之二體也曰分者何也道則一人則衆因人之常情而言自一而散殊故曰分於道自形而言也人與道實未始分也分則異矣何以曰道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則人之用無非道者分形於至一之中謂之性故性未始不一以一陽一隂竒耦相配謂之道合化成嗚呼聖人之明道如此切的彼不知道與知道之未大明者安知斯妙易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又曰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昏禮行事必用昏昕所以示隂陽之交天人無二道也人惟動於意慾始邪始淫而失道矣有始必有終者形氣也性命之妙有清明而無生死也曰形於此者於此著明也非形氣之形也惜乎哀公之不能深悟其㫖又不能致疑而發問也孔子曰清明在躬又曰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曾子曰皜皜此有所見矣亦可以言形矣而實無體
  公曰男子十六精通女子十四而化是則可以生民矣而禮男必三十而有室女必二十而有夫也豈不晩哉孔子曰夫禮言其極不是過也男子二十而冠有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許嫁有適人之道於此而往則自婚矣羣生閉藏乎隂而為化育之始故聖人因時以合偶男女窮天數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
  正嵗夏正九月霜降九者天數之窮又為化育之始因時合偶所以配天也又况婦功是時亦成
  冰泮而農桑始婚禮而殺於此男子者任天道而長萬物者也
  易曰乾道成男男即天道顧人自不知天生萬物男子亦生子姓立萬事亦明天人一道
  知可為知不可為知可言知不可言知可行知不可行者也是故審其倫而明其别謂之知所以効匹夫之聽也王肅曰聽宜為徳女子者順男子之教而長其理者也勞勤而任其理之所當為亦足以長益其家事
  是故無專制之義而有三從之道幼從父兄既嫁從夫夫死從子言無再醮之端
  鄭康成曰酌而無酬酢曰醮冠禮醮無酬酢婚禮父醴女而俟迎者不言女有酬酢故曰醮故再嫁謂之再醮與
  教令不出於閨門事在供酒食而已無閫外之非儀也不越境而奔喪事無擅為行無獨成參知而後動可驗而後言晝不遊庭夜行以火所以効匹婦之徳也參知謂從夫而請於舅姑與
  孔子遂言曰女有五不取逆家子者亂家子者世有刑人子者
  遭刑之人有惡徳
  有惡疾子者
  慮其氣類相𫝊
  喪父長子者
  無父兄主之慮無檢束凡此五不取之意所以謹其始故卒曰重婚姻之始也
  婦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不順父母者無子者淫僻者嫉妬者惡疾者多口舌者竊盗者三不去者謂有所取無所歸與共更三年之喪先貧賤後富貴凡此聖人所以順男女之際重婚姻之始也
  孔文子第五十四
  衛孔文子將攻太叔疾
  文子使太叔出其妻而以女妻之疾誘其初妻之娣為之立宫與文子女如二妻文子怒
  孔子舎蘧伯玉家就訪焉孔子曰簠簋之事則嘗學之矣兵甲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乎孔子之始至衛也靈公夫人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靣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珮玉聲璆音求然孔子曰吾鄉為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悦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厭之天厭之衛出公使人問孔子曰寡人之任臣無大小一一自言問觀察之猶復失人何故答曰如君之言此乃所以失之也人既難知非言問所及觀察所盡且人君之慮者多多慮則意不精以不精之意察難知之人宜其有失也君未之聞乎昔者舜臣堯官才任士堯一從之左右曰人君用士當自任耳目而取信於人無乃不可乎堯曰吾之舉舜已耳目之矣今舜所舉人吾又耳目之是則耳目人終無已也君茍付可付則己不勞而賢才不失矣子貢問曰昔孫文子以衛侯哭之不哀知其將為亂不敢捨其重器而行盡寘諸戚而善晉大夫二十人或稱其知何如孔子曰吾知其為罪人未知其為知也子貢曰敢問何謂也子曰食其禄者必死其事孫子知衛君之將不君不念伏死以争而素規去就尸利攜貳非人臣也臣而有不臣之心明君所不赦幸哉孫子之以此免戮也衛孫文子得罪於獻公居戚公卒未葬文子擊鐘焉延陵季子適晉過戚聞之曰異哉夫子之在此猶燕之巢於幕也懼猶未也又何樂焉君又在殯可乎文子於是終身不聽琴瑟孔子聞之曰季子能以義正人文子能克己服義可謂善改矣齊伐魯季康子使冉求率左師禦之樊遲為右師入齊軍齊軍遁冉有用戈故能入焉孔子聞之曰義也季孫謂冉有曰子之於戰學之乎性逹之乎對曰學之季孫曰從事孔子惡乎學冉有曰即學之孔子孔子大聖無不該文武並用兼通求也適聞其戰法猶未之詳也季孫悦樊遲以告孔子子曰季孫可謂悦人之有能矣南宫説仲孫何忌既除喪而昭公在外未之命也定公即位乃命之辭曰先臣有遺命焉囑家老使二臣必事孔子而學禮以定其位公許之二子學於孔子孔子曰能補過者君子也詩云君子是則是傚孟僖子可則傚矣懲己所病以誨其嗣大雅所謂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是類也夫
  昭公如楚孟僖子為介不能相儀又不能荅郊勞故懲己所病誨其嗣使學於孔子孔子前稱季孫此稱孟僖子不以人之悦己崇己為嫌者聖人無己私故也
  楚靈王汰侈右尹子革侍坐子革鄭丹左史倚相趨而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夫良史者記君之過揚君之善而此子以潤辭為官不可為良史臣又嘗聞焉昔周穆王欲肆其心將遍行天下使皆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殁於祇宫春秋傳祇作祗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乎春秋𫝊無乎字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式者發語助辭刑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
  王肅曰刑傷民力用之不節無有醉飽之心言無厭足春秋𫝊刑作形
  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孔子讀其志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於乾谿子革之非左史所以風也稱詩以諫順哉叔孫穆子避難奔齊宿於庚宗之邑庚宗寡婦通焉而生牛穆子返魯以牛為内豎相家牛讒叔孫二子殺之叔孫有病牛不通其饋不食而死牛遂輔叔孫庻子昭而立之取東鄙三十邑以與南遺昭子既立朝其家衆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嫡立庶又披其邑以求舎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遂殺豎牛孔子曰叔孫昭子之不勞不以立己為功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云有覺徳行四國順之昭子有焉
  寛猛第五十五
  鄭子産有疾謂子太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盗取人於萑苻之澤苻音蒲太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盗盡殺之盗少止孔子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紏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云民亦勞止汔許訖反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随以謹無良式遏宼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遠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孔子善子太叔能糾之以猛而言則每以寛和始終首言施之以寛次言平之以和又言和之至聖人深慮人之復偏於猛也
  及子産卒孔子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吳伐陳楚昭王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陳師于城父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杜預曰前已敗於柏舉今若退還亦是敗
  棄盟逃讎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讎乎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則命公子結亦不可則命公子啓
  申子西結子期啓子閭皆昭王兄
  五辭而後許將戰王有疾是嵗也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昭王使問諸周太史周太史曰其當王身乎杜預曰日為人君妖氣守之故以為當王身雲在楚上唯楚見之故禍不及他國
  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遂弗禜及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
  家語有作在其行作厥道滅而作底滅
  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已率常可矣
  昭王無我唯道義之從略不以死亡為意故曰知大道
  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舎其子而讓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與子西子期謀師閉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衛孔文子之將攻太叔訪於孔子孔子曰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文子遽止之將止
  聖人無意必
  魯人以幣召之乃歸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孔子孔子曰丘不識也三發卒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孔子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冒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此據春秋左𫝊國語云季康子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不對私於冉有曰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遠邇賦里以入而量其有無任力以夫而議其老幼於是乎有鰥寡孤疾有軍旅之出則徵之無則已其嵗收田一井出稯禾秉芻缶米不是過也家語先載國語次載左𫝊首言季康子欲以一井田出法賦焉聘禮十斗曰斛十六斗曰藪十藪曰秉今文藪為逾四秉曰筥四筥曰稯國語韋昭注曰缶庾也引聘禮十六斗曰庾十庾曰秉秉一百六十斛也稯六百四十斛也賈侍中云田一井也周制十六井賦戎馬一匹牛二頭一井之田而欲出十六井之賦昭謂此數甚多似非也下雖云收田一井凡數從夫井起故云井爾
  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
  春秋哀公十二年用田賦
  哀公十四年春西狩於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即鋤字商獲獸如麕而肉角以為不祥以賜虞人冉有以告曰豈天之妖乎孔子曰今何在吾將觀焉遂往謂其御高柴曰若求之言其必麟乎到視之果信魯人聞之乃取之子游問曰飛者宗鳯走者宗麟其難致也敢問今見其誰應之子曰天子布徳將致太平則麟鳯龜龍先為之祥今周宗將滅天下無主孰為來哉遂泣曰予之於人猶麟之於獸也麟出而死吾道窮矣乃歌曰唐虞世兮麟鳯遊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
  杜預謂反袂拭靣稱吾道窮非事實曰吾無取焉簡則不敢𫝊記固多差訛而簡於此未見其為決然非事實也以衆人而度之則曰何至於泣又曰何為以麟自喻自矜也是安知聖人大公無私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未為得道之全喜怒哀樂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豈衆人之所能識況語子游師弟子至情無偽非言於他人
  齊陳恒弑其君簡公于舒州孔子三日齊而請伐齊三哀公曰魯為齊弱乆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
  春秋左𫝊公曰子告季孫政在季孫故云論語公曰告夫三子然公必曰并告二子故論語云
  衛孫桓子侵齊遇敗焉齊人乗之新築人仲叔于奚以其衆救桓子桓子乃免衛人以邑賞仲叔于奚于奚辭請曲縣之樂
  諸侯軒縣闕其一方其形曲
  繁纓以朝
  馬纓見禮器郊特牲謂五采交錯如樊籬歟鄭康成改作鞶周禮巾車作樊
  許之書在三官
  王肅云司徒書名司馬書服司空書勲
  子路仕衛見其故以訪孔子子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惟噐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噐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安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已樊遲問曰鮑牽事齊君執政不撓可謂忠矣而君刖之其為至闇乎孔子曰古之士國有道則盡忠以輔之無道則退身以避之今鮑莊子食於淫亂之朝不量主之明闇以受大刑是智之不如葵葵猶能衛其足葵傾向日随日以轉子貢問曰晉文公實召天子而使諸侯朝焉夫子作春秋云天王狩于河陽何也孔子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亦書其率諸侯事天子而已宰我問君子尚辭乎孔子曰君子以理為尚博而不要非所察也繁辭富説非所聽也唯知者不失理子張問曰禮三十而室昔舜三十徵庸而書云有鰥在下曰虞舜何謂也曩者師聞諸夫子曰聖人在上君子在位則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堯為天子而有鰥在下何也孔子曰夫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後娶古今通義也舜父頑母嚚莫能圖室家之端焉故逮三十而謂之鰥也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父母在則宜圖婚若已殁則己之娶必告其廟今舜之鰥乃父母之頑嚚也雖堯為天子其如舜何季桓子問書曰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何謂也孔子曰古之王者臣有大功死則必祀之於廟所以殊有績勸忠勤也盤庚舉其事以勵其世臣故稱焉桓子曰天子之臣有大功者則既然矣諸侯之臣有大功者可以如之乎孔子曰勞能定國功加於民大臣死難雖食之公廟可也桓子曰其位次如何孔子曰天子諸侯之臣生則有列於朝死則有位於廟其序一也定公問書曰維高宗報上甲微此何謂也孔子對曰此謂親盡廟毁有功而不及祖有徳而不及宗故於每嵗之大嘗而報祭焉所以昭其功徳也公曰先君僖公功徳前行可以與於報乎孔子曰丘聞昔虞夏商周以帝王行此禮者則有矣自此以下未之知也定公問曰周書所謂庸庸祗祗威威顯民何謂也孔子對曰不失其道明之於民之謂也
  庸庸祗祗威威皆道
  夫能用可用則正治矣
  正政也
  敬可敬則尚賢矣畏可畏則服刑恤矣
  其可以威畏之者則畏之是慎於用刑是謂恤也
  君審此三者以示民而國不興未之有也孔子見齊景公梁丘據自外而至公曰何遲對曰陳氏戮其小臣臣有辭焉是故遲公笑而目孔子曰周書所謂明徳慎罰陳子明徳也罰人而有辭非不慎矣孔子對曰昔康叔封衛統三監之地命為孟侯周公以成王之命作康誥焉稱述文王之徳以成勑誡之文其書曰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慎罰克明徳者能顯用有徳舉而任之也慎罰者并心而慮之衆平然後行之致刑錯也此言其所任不失徳所罰不失罪不謂己徳之明也公曰寡人不有過言則安得聞君子之教也書曰其在祖甲不義惟王公西赤曰聞諸晏子湯及太甲祖乙武丁天下之大君夫太甲為王居喪行不義同稱大君何也孔子曰君子之於人計功以除過太甲即位不明居喪之禮而干冡宰之政伊尹放之於桐憂思三年追悔前愆起而復位謂之明王以此觀之雖四於三王不亦可乎季桓子以粟千鍾餼夫子夫子受之而不辭既而以頒門人之無者子貢進曰季孫以夫子貧故致粟夫子受之而以施人無乃非季孫之意乎子曰何也對曰季孫以為惠也子曰然吾得千鍾所以受而不辭者為季孫之惠且以為寵也夫受人之財不以成富與季孫之惠於一人豈若惠數百人哉秦莊子死孟武伯問於孔子曰古者同寮有服乎子曰然同寮有相友之義貴賤殊等不為同官聞諸老耼昔者虢叔閎夭太顛散宜生南宫括五臣同寮比徳以賛文王及虢叔死四人者為之服朋友之服古之逹禮者行之也公父文伯死室人有從死者其母怒而不哭相室諫之其母曰孔子天下之賢人也不用於魯退而去是子素宗之而不能随今死而内人從死者二人焉若此於長者薄於婦人厚也既而夫子聞之曰季氏之婦尚賢哉子路愀然曰夫子亦好人之譽已乎夫子死而不哭是不慈也何善爾子曰怒其子之不能随賢所以爲尚賢者吾何有焉其亦善此而已矣孔子適齊齊景公讓登夫子降一等景公三辭然後登既坐曰夫子降徳辱臨寡人寡人以為榮而降階以遠自絶於寡人未知所以為罪孔子對曰君惠顧外臣君之賜也然以匹夫敵國君非所敢行也雖君私之其若義何孔子使宰我使于楚楚昭王以安車象飾因宰我以遺孔子焉宰我曰夫子無以此為也王曰何故對曰自臣侍從夫子以來竊見其言不離道動不違仁貴義尚徳清素好儉仕而有禄不以為積不合則去退無吝心妻不服綵妾不衣帛車器不彫馬不食粟道行則樂其治不行則樂其身此所以為夫子也若夫觀目之靡麗窈窕之淫音夫子過之弗之視遇之弗之聽也故臣知夫子之無用此車也王曰然則夫子何欲而可對曰方今天下道徳寢息其志欲興而行之天下誠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則夫子雖徒歩以朝固猶為之何必遠辱君之重貺乎王曰乃今而後知孔子之徳也大矣宰我歸以告孔子子曰二三子以予之言何如子貢對曰未盡夫子之美也夫子徳高則配天深則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實也子曰夫言貴實使人信之舎實何稱乎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顔讎善事親子路義之後讎以非罪執於衛將死子路請以金贖之衛人將許之既而二三子納金於子路以入衛或謂孔子曰受人之金以贖其私昵義乎子曰義而贖之貧取於友非義而何愛金而令不辜陷辟凡人且猶不忍況二三子於由之所親乎詩云如可贖兮人百其身茍出金可以生人雖百倍古人不以為多故二三子行其欲由也成其義非女之所知也孔子適衛衛將軍文子問曰吾聞魯公父氏不能聽獄信乎孔子曰不知其不能也夫公父之聽獄有罪者懼無罪者耻文子曰有罪者懼是聽之察刑之當也無罪者耻何乎孔子曰齊之以禮則民耻矣刑以止刑則民懼矣文子曰今齊之以刑猶弗勝何禮之齊孔子曰以禮齊民譬之於御則轡也以刑齊民譬之於御則鞭也執轡於此而動於彼御之良也無轡而用策則馬失道矣文子曰以御言之右手執轡左手運䇿不亦速乎若徒轡無䇿馬何懼哉孔子曰吾聞古之善御者執轡如組兩驂如舞非䇿之助也是以先王盛於禮而薄於刑故民從命今也廢禮而尚刑故民彌暴文子曰吳越之俗無禮而亦治何也孔子曰夫吳越之俗男女無别同川而浴民輕相犯故其刑重而不勝由無禮也中國之教為内外以别男女異噐服以殊等類故其民篤而法其刑輕而勝由有禮也孔子曰民之所以生者衣食也上不教民民匱其生飢寒切於身而不為非者寡矣故古之於盜惡之而不殺也今不先其教而一殺之是以罰行而善不反刑張而罪不眚夫赤子知慕其父母由審故也況乎為政興其賢而廢其不賢以化民乎知審此二者則上盜先息子張問曰書云兹殷罸有倫何謂也孔子曰不失其理之謂也今諸侯不同徳每君異法折獄無倫以意為限是故知法之難子張曰古之知法者與今之知法者異乎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遠獄今之知法者不失其罪不失其罪其於恕寡矣能遠於獄其於防深矣寡恕近乎濫防深治乎本書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徳言敬刑所以為徳也書曰非從惟從孔子曰君子之於人也有不語也無不聽也況聽訟乎必盡其辭聽訟者或從其情或從其辭辭不可從必斷以情書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灾適爾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曾子問聽獄之術孔子曰其大法有三焉治必以寛寛之之術歸於察察之之術歸於義是故聽而不寛是亂也寛而不察是慢也察而不中義是私也私而民怨故善聽者聽不越辭辭不越情情不越義書曰上下比罰亡僭亂辭仲弓問書曰哀矜折獄何謂也孔子曰古之聽訟者察貧賤哀孤獨及鰥寡老弱不肖而無告者雖得其情必哀矜之死者不可生斷者不可屬若老而刑之謂之悖弱而刑之謂之克不赦過謂之逆率過以小罪謂之枳音咫説文開也猶濫歟故宥過赦小罪老弱不受刑先王之道也書曰大辟疑赦又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子張問書曰若保赤子聽訟可以若此乎孔子曰可哉古之聽訟者惡其意不惡其人求所以生之不得其所以生乃刑之君必與衆共焉愛民而重棄之也今之聽訟者不惡其意而惡其人求所以殺是反古之道也孟氏之臣叛武伯問孔子曰如之何子曰臣人而叛天下所不容也其將自反子姑待之三旬果自歸孟氏武伯將執之訪於夫子子曰無也子之於臣禮意不至是以去子今其自反罪以反除又何執焉子修禮以待之則臣去子將安徃武伯乃止夫子閒居喟然而嘆子思再拜請曰意子孫不修將忝祖乎羡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子曰爾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對曰伋於進膳亟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懈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無憂矣世不廢業其克昌乎
  道徳非外惟好學不懈而已矣書云后克艱臣克艱政乃乂民敏徳
  子思問曰為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也而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失能者由不明也其君以譽為賞以毁為罰賢者不居焉子思問曰亟聞夫子之詔正俗化民之政莫善於禮樂也管子任法以治齊而天下稱仁焉是法與禮樂異用而同功也何必但禮樂哉子曰堯舜之化百世不輟仁義之風遠也管仲任法身死則法息嚴而寡恩也若管仲之知足以定法材非管仲而專任法終必亂成矣哀公使以幣如衛迎孔子而卒不能當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
  峛崺山卑長也或作邐迤音同
  仁道在邇求之若遠遂迷不復自嬰屯蹇喟然囘慮題彼泰山
  題其⿴之訛歟視也⿴音悌
  鬱確其高梁甫囘連枳棘充路
  言天下宵人欲用事如枳棘充路
  陟之無縁將伐無柯患兹蔓延
  賢如晏子子西猶以私不以公而況於他乎程子華故深責晏子
  惟以永嘆涕霣潺湲霣音隕説文雨也孔子弟子梁鱣字叔魚年三十未有子欲出其妻商瞿謂曰昔吾年三十八無子吾母為吾更取室夫子使吾之齊母欲請留夫子曰無憂也瞿過四十當有五子今果然吾恐子自晚生耳未必妻之過從之二年而有子叔仲㑹魯人字子期少孔子五十嵗與孔璇年相比執筆記事於夫子二人迭侍左右孟武伯見孔子曰此二孺子之幼也於學豈能識於壯哉孔子曰然少成則若性也習慣若自然也齊太史子與適魯見孔子孔子與之言道子與悦曰聞子之名不覩子之形乆矣乃今而後知泰山之為高淵海之為大惜乎夫子之不逢明王道徳不加於民而將垂寳以貽後世退而謂南宫敬叔曰今孔子先聖之嗣自弗父何以來世有徳讓天所祚也孔子生於衰周先王典籍錯亂無紀乃論百家之遺記考正其義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刪詩述書定禮理樂制作春秋讃明易道垂後為法文徳著矣凡所教誨三千餘人或者天欲素王之乎夫何其盛也敬叔曰殆如吾子之言吾聞聖人之後而非繼世之統其必興者焉今孔子之道至矣乃將施之無窮雖欲辭天之祚故未得耳子貢聞之以二子之言告孔子子曰豈若是哉亂而治之滯而起之自吾志天何與焉
  孔子明此心即道道者天人之所同而二子乃求諸外
  魯哀公十有六年夏
  左氏傳四月己丑孔子卒杜預注云四月十八日乙丑無己丑己丑五月十二日然一行謂長厯多差
  孔子蚤作負手曵杖
  曵杖則手背而向後矣故曰負
  消揺於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壊乎哲人其萎乎萎紆危反既歌而入當户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壊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夫子曰賜爾來何遲也夏后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賔主夾之也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賔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於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葢寢疾七日而没孔子之喪有自燕來觀者舎於子夏氏子夏曰聖人之葬人與人之葬聖人也子何觀焉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見若坊者矣見若覆夏屋者矣見若斧者矣從若斧者焉
  鄭康成云封築土為壟堂形四方而高坊形旁殺乎上而長夏大也鄭止謂門廡未安覆夏屋下廣而上鋭斧則下不廣而上鋭夫子從若斧者取其易成而難登歟其狀似馬鬛
  馬鬛封之謂也今一日而三斬板而已封尚行夫子之志乎哉







  先聖大訓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