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注疏 (四庫全書本)/卷03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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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三上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公孫丑章句上注公孫丑者公孫姓丑名孟子弟子也丑有政事之才問管晏之功猶論語子路問政故以題篇疏正義曰前篇章首論梁恵王問以利國孟子荅以仁義之事故目梁恵王為篇題盖謂君國當以仁義為首也既以仁義為首然後其政可得行之是以此篇公孫丑有政事之才而問管晏之功如論語子路問政遂以目為篇題不亦宜乎故次梁恵王之篇所以揭公孫丑為此篇之題也此篇凡二十有三章自趙氏分之遂為上下卷據此上卷有九章而已一章言徳流速於置郵君子得時大行其道管晏為曽西之所羞二章言義以行勇則不動心養氣順道無效揠苖聖人量時賢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而歸學孔子三章言王者任徳霸者兼力四章言國必修政君必行仁禍福由已不専在天當防患於未亂五章言修古之道鄰國之民以為父母命曰天吏六章言人之行當内求諸已以演大四端充擴其道上以正君下以榮身七章言各治其術術有善惡禍福之来隨行而作耻為人役不若居仁治術之忌勿為矢人八章言大聖之君由取善於人九章言伯夷栁下恵古之大賢猶有所闕其餘十四章趙氏分在下卷各有分説注公孫姓丑名孟子弟子也至題篇○正義曰自魯桓公之子慶父之後有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同出三桓子孫衛國有王孫賈出自周頃王之後王孫賈之子自以去王室久改為賈孫氏故孫氏多焉又非特止於一族也自封公後其子孫皆以公孫為氏春秋隐公八年無駭卒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公命以字為展氏杜預曰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然則公孫氏皆自公子之後為氏也今公孫丑其氏有自来矣案史記孟子列傳云孟子退而與萬章公孫丑之徒著述作七篇則公孫丑為孟子弟子明矣絰曰弟子之惑滋甚是也論語第十三篇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集論語者因其問政故以題篇若此公孫丑有政事之才而問管晏之功亦以因其人而題其篇而次之梁恵王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注夫子謂孟子許猶興也如使夫子得當仕路於齊而可以行道管夷吾晏嬰之功寧可復興乎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注誠實也子實齊人也但知二子而已豈復知王者之佐乎或問乎曽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注曽西曽子之孫蹵然猶蹵踖也先子曽子也子路在四友故曽子畏敬之曽西不敢比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曽西艴然不悦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注艴然愠怒色也何曽猶何乃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曽比予於是注曽西荅㦯人言管仲得遇桓公使之専國政如彼行政於國其久如彼功烈卑陋如彼謂不率齊桓公行王道而行霸道故言卑也重言何曽比我耻見比之之甚也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注孟子心狭曽西曽西尚不欲為管仲而子為我願之乎非丑之言小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注丑曰管仲輔桓公以霸道晏子相景公以顯名二子如此尚不可以為邪曰以齊王由反手也注孟子言以齊國之大而行王道其易若反手耳故譏管晏不勉其君以王業也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注丑曰如是言則弟子惑益甚也文王尚不能及身而王何謂若易然也若是則文王不足以為法邪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注武丁髙宗也孟子言文王之時難為功故言何可當也從湯以下賢聖之君六七興謂太甲太戊盤庚等也運之掌言其易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子㣲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注紂得髙宗餘化又多良臣故久乃亡也㣲仲膠鬲皆良臣也但不在三仁中耳文王當此時故難也齊人有言曰雖有知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今時則易然也注齊人諺言也乗勢居富貴之勢鎡基田器耒耜之屬待時三農時也今時易以行王化者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鳴狗吠相聞而達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注三代之盛封畿千里耳今齊地土民人以足矣不更辟土聚民也雞鳴狗吠相聞言民室屋相望而衆多也以此行仁而王誰能止之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注言王政不興久矣民患虐政甚矣若飢者食易為美渴者飲易為甘徳之流行疾於置郵傳書命也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悦之猶解倒懸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注倒懸喻困苦也當今所施恩恵之事半於古人而功倍之矣言今行之易也音義復扶又切下同蹵子六切踧同踖子亦切艴丁音勃張音拂何曽丁音憎則也乃也愠于問切帥音率重直用切為于偽切注及後章非為皆同與音餘下法與聞與同與皆同以齊王之王張于况切云此字既多可以義詳由丁云義當作猶如也古字借用耳下文由弓人由矢人義同易以豉切朝音潮鬲丁隔歴二音輔相息亮切丁本作押音甲廣雅云輔也義與央同鎡或作兹音同辟音闢郵丁音尤今之驛也正義曰此章言徳流之速過於置郵君子得時大行其道管晏雖勤猶為曽西所羞也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者公孫丑問孟子言夫子得當仕路於齊國則管仲晏子佐桓景二霸之功寧可復興之乎管仲管夷吾也晏子晏嬰也夷吾佐桓公者也晏嬰佐景公者也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者孟子荅公孫丑以謂子實齊國之人也然但能知此二子而止矣孟子荅之以此者其意盖謂丑豈能復知有王者之佐乎或問乎曽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至爾何曽比予於是者孟子又謂嘗有或人問乎曽西曽西曽子之孫也而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乃蹵踖而言曰我先子曽子所敬畏者也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曽西艴然不恱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者言或人又曰如是則吾子與管仲孰為賢曽西乃艴然愠怒而不悦曰爾何以乃比我於管仲為也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曽比予於是者曽西言管仲得齊桓立為仲父貴戚不敢為之妬與高國之位大臣不敢為之惡内外政皆盡委之斷焉言如此其専也自立位相職至終四十餘年執齊國之政言其行政又如此其久也其終也不過致君為霸者而已而其功烈只如此之卑也爾故何如乃比我於是之甚焉功烈者盖致力以為功成業以為烈言管仲以力致齊桓則止於為霸功以業成就齊桓則亦止為霸烈故曰功烈如彼之卑也孟子所以引此或人與曽西之言者意在於王佐為貴也不以霸者之佐為貴也故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者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願為也而子以為我願比之乎云子者指公孫丑而云也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曰以齊王由反手也者孟子言管仲以佐其君為霸晏子以佐其君而顯名管仲晏子猶若不足為耳言我能佐齊國之大而行王道為王其易則若反覆手掌也故曰以齊王由反手也孟子言此盖譏管晏二子不能致君行王道耳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者公孫丑不曉孟子意在譏管晏二子但為霸者之佐故於孟子曰如此之言則弟子之蔽惑益甚也弟子者盖公孫丑自稱為孟子弟子也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者公孫丑言今且以文王之徳化觀之起自百里之㣲加之百年之久而後崩喪其尚不能及身而王天下浃洽其徳及武王周公繼續之然後徳化大行為王於天下今言以齊王若反手之易是則文王不足以為之法與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至是以難也者孟子又言文王安可當也言自湯至於武丁其間賢聖之君六七作故天下徳化被民也久恩澤漸人也深而天下之民歸心於殷固以久而難變也是以武丁朝諸侯而有天下若反運手掌之易也武丁髙宗也云六七作若太甲太戊祖乙盤庚等是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至是以難也者孟子又言自殷紂去武丁之時尚未久故其世嗣續之故家其民習尚之遺俗上之化下其流風之所被善政之所行尚有存者不特此也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數者皆是賢人相與同輔相其紂故紂之失亡亦至久而後失也雖一尺之地莫非紂之所有一民莫非為紂之臣然而如此尚能自百里之地而興起為王是以難而不若武丁之易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者孟子又言齊國之人有言云人雖有智慧之才亦不如乗其富貴之勢雖有田器如耒耜之屬亦不如乗三時農務之際也盖大而知之之謂智小而察之之謂慧鎡基田器之利也言人雖有智慧之才然非乗富貴之勢則智慧之才有所不運比之齊國則今時易以行王道者也故曰今時則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至莫之能禦也者孟子言自夏后殷周三代之盛治其封畿皆方千里未有過千里之地者也而齊國今有其地亦得其千里雞鳴狗吠相聞而廣達乎四境是其齊國不特有千里之地而已其間雞犬相聞而又有其民相望而衆多也如此土地亦以足矣故不待更廣闢其土地矣民人亦以足矣又不待聚集其民人矣即行仁為政而王之人莫能禦止之也且王者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者孟子又言且王者之不與作未有如疏於此時者也而民人憔悴困苦於暴虐之政又未有如極甚於此時者也似若飢餓者食易為美渇者飲易為甘矣故孔子有云其徳化之流行其速疾又過於置郵而傳書命也郵釋名云境上舍也又云官名督郵主諸縣罰負説文曰境上行書舍也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悦之猶解倒懸也者孟子又言當今齊國之時為萬乗之國行仁政而及民則民皆喜悦之如得解其倒懸之索也云倒懸者喻其因苦之如比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者孟子又言故於當此之時其施恩恵之事但半於古人其成治功亦必倍過於古人矣故曰惟此當今齊國之時為能如是也○管夷吾晏嬰○正義曰管仲齊之相也案左傳魯莊公九年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税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高傒使相可也杜注云堂阜齊地西北有夷吾亭或曰鮑叔解夷吾縛於此又云髙傒齊卿髙敬仲也言管仲治理政事才多於高敬仲遂使相之晏嬰姓晏名嬰齊大夫也語云晏平仲善與人交周注云諡為平諡法曰法治清省曰平案左傳文知之是晏桓子之子也相齊景公注曽西曽子之孫及子路○正義曰曽西為曽子之孫者經云曽西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先子是曽子也以祖稱之也即知曽西乃曽子之孫也其他經傳未詳子路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卞國人也案史記弟子傳云少孔子九嵗性鄙好勇力抗直冠雄雞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誘子路子路後儒服委質因門人請為弟子云蹙然猶蹙踖者語云踧踖如也馬注云踧踖恭敬之貎注艴然愠怒邑○正義曰釋云艴不悦也字從弗色是知即慍怒之色也注武丁髙宗也至易也○正義曰孔安國傳云盤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徳髙可尊始號為髙宗云從湯以下賢聖之君六七作謂太甲太戊盤庚等是也者案史記世表云自湯之後湯太子早卒故立次弟外丙外丙即位三年卒立外丙弟仲壬仲壬即位四年卒伊尹乃立太丁子太甲太甲成湯適長孫也太甲立三年不明伊尹放之桐三年悔過自責反善伊尹乃迎帝太甲授之政太甲修徳諸侯咸歸百姓以寧稱為太宗太宗崩子沃丁立丁崩弟太庚立庚崩子小甲立甲崩弟雍已立殷道衰諸侯或不至已崩弟太戊立殷道復興諸侯歸之故稱中宗中宗崩子仲丁立丁遷于囂丁崩弟外壬立壬崩弟河亶甲立殷道復衰甲崩子帝祖乙立乙立殷道復興乙崩子祖辛立辛崩弟沃甲立甲崩兄祖辛之子祖丁立丁崩弟沃甲之子南庚立庚崩祖丁之子陽甲立殷道復衰甲崩弟盤庚立殷道復興諸侯来朝庚崩弟小辛立殷道復衰辛崩弟小乙立乙崩子武丁立殷道復興故號為髙宗是也注云鎡基田器耒耜之屬○正義曰釋名云鎡基大鋤也云農時者左傳莊公二十九年云凡土功龍見而畢務注云今九月周十一月龍星角亢晨見東方三務始畢火見而致用注云大火心星次角亢見者致築作之物水昏正而栽注云謂今十月定星昏而中於是樹板幹而興作日至而畢注云日南至微陽始動故土功畢若其門戸道橋城郭墻塹有所損壊則隨時修之僖公二十年云凡啟塞從時是也又案七月之詩云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註云三之日夏之正月也四之日周之四月民無不舉足耕矣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注加猶居也丑問孟子如使夫子得居齊卿相之位行其道徳雖用此臣位輔君行之亦不異於古霸王之君矣如是寧動心畏難自恐不能行否耶丑以此為大道不易人當恐懼之不敢欲行也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注孟子言禮四十强而仕我志氣已定不妄動心有所畏也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逺矣注丑曰若此夫子志氣堅勇過孟賁賁勇士也孟子勇於徳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注孟子言是不難也告子之勇未四十而不動心矣曰不動心有道乎注丑問不動心之道云何曰有注孟子欲為言之北宫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思以一毫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寛博亦不受於萬乗之君視刺萬乗之君若刺褐夫無嚴諸侯惡聲至必反之注北宫姓黝名也人刺其肌膚不為撓郤刺其目目不轉睛逃避之矣人拔一毛若見捶撻於市朝之中矣褐寛博獨夫被褐者嚴尊也無有尊嚴諸侯可敬者也以惡聲加已巳必惡聲報之言所養育勇氣如是也孟施舍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㑹是畏三軍者也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注孟姓舍名施發音也施舍自言其名則但曰舍舍豈能為必勝哉要不恐懼而已也以為量敵少而進慮勝者足勝乃㑹若此畏三軍之衆者耳非勇者也孟施舍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賢然而孟施舍守約也注孟子以為曽子長於孝孝百行之本子夏知道雖衆不如曽子孝之大也故以舍譬曽子黝譬子夏以施舍要之以不懼為約要也昔者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氣又不如曽子之守約也注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謂孔子也縮義也惴懼也詩云惴惴其慄曽子謂子襄言孔子告我大勇之道人加惡於己已内自省有不義不直之心雖敵人被褐寛博一夫不當輕驚懼之也自省有義雖敵家千萬人我直往突之言義之强也施舍雖守勇氣不如曽子守義之為約也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注丑曰不動心之勇其意豈可得聞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注不得者不得人之善心善言也求者取也告子為人勇而無慮不原其情人有不善之言加於己不復取其心有善也直怒之矣孟子以為不可也告子知人之有惡心雖以善辭氣来加已亦直怒之矣孟子以為是則可言人當以心為正也告子非純賢其不動心之事一可用一不可用也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注志心所念慮也氣所以充滿形體為喜怒也志帥氣而行之度其可否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注志為至要之本氣為其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注暴亂也言志所嚮氣隨之當正持其志無亂其氣妄以喜怒加人也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注丑問暴亂其氣云何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注孟子言壹者志氣閉而為壹也志閉塞則氣不行氣閉塞則志不通蹶者相動今夫行而蹶者氣閉不能自持故志氣顛倒顛倒之間無不動心而恐矣則志氣之相動也敢問夫子惡乎長注丑問孟子才志所長何等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注孟子云我聞人言能知其情所趨我能自養育我之所有浩然之大氣也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注丑問浩然之氣状何如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注言此至大至剛正直之氣也然而貫洞纎微洽於神明故言之難也養之以義不以邪事干害之則可使滋蔓塞滿天地之間布施徳教無窮極也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注重説是氣言此氣與道義相配偶俱行義謂仁義可以立徳之本也道謂隂陽大道無形而生有形舒之彌六合卷之不盈握包絡天地稟授羣生者也言能養道氣而行義理常以充滿五臓若其無此則腹腸飢虚若人之餒餓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注集雜也宻聲取敵曰襲言此浩然之氣與義雜生從内而出人生受氣所自有者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注慊快也自省所行仁義不備干害浩氣則心腹飢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注孟子曰仁義皆出於内而告子嘗以為仁内義外故言其未嘗知義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注言人行仁義之事必有福在其中而勿正但以為福故為仁義也但心勿忘其為福而亦勿汲汲助長其福也汲汲則似宋人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苖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苖則槁矣注揠挺㧞之欲亟長也病罷也芒芒然罷倦之貎其人家人也其子揠苖者之子也趨走也槁乾枯也以喻人之情邀福者必有害若欲急長苖而反使之枯死也天下之不助苖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苖者也助之長者揠苖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注天下人行善者皆欲速得其福恬然者少也以為福禄在天求之無益舍置仁義不求為善是由農夫任天不復耘治其苗也其邀福欲急得之者由此揠苖人也非徒無益於苗乃反害之言告子外義常恐其行義欲急得其福故為丑言人之行當内治善不當急求其福亦若此揠苖者矣何謂知言注丑問知言之意何謂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雜遁辭知其所窮注孟子曰人有險詖之言引事以襃人若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之事能知其欲以譽子朝蔽子猛也有淫美不信之辭若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之事能知欲以陷害之也有邪辟不正之辭若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能知其欲行譛毁以離之於叔孫也有隐遁之辭若秦客之廋辭於朝能知其欲以窮晉諸大夫也若此四者之類我聞能知其所趨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注生於其心譬若人君有好殘賊嚴酷心必妨害仁政不得行之也發於其政者若出令欲以非時田獵築作宫室必妨害民之農事使百姓有飢寒之患也吾見其端欲防而止之如使聖人復興必從吾言也宰我子貢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注言人各有能我於言辭教命則不能如二子然則夫子既聖矣乎注丑見孟子但言不能辭命不言不能徳行謂孟子欲自比孔子故曰夫子既已聖矣乎曰惡是何言也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聖矣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注惡者不安事之歎辭也孟子荅丑言往者子貢孔子相荅如此孔子尚不敢安居於聖我何敢自謂為聖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竊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微注體者四肢股肱也孟子言昔日竊聞師言也丑方問欲知孟子之徳故謙辭言竊聞也一體者得一肢也具體者四肢皆具㣲小也比聖人之體㣲小耳體以喻徳也敢問所安注丑問孟子所安比也曰姑舍是注姑且也孟子曰且置是我不願比也曰伯夷伊尹何如注丑曰伯夷之行何如孟子心可願比伯夷否曰不同道注言伯夷之行不與孔子伊尹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注非其君非己所好之君也非其民不以正道而得民伯夷不願使之故謂之非其民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注伊尹曰事非其君者何傷也使非其民者何傷也要欲為天理物冀得行道而已矣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注止處也久留也速疾去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注此皆古之聖人我未能有所行若此乃言我心之所庶幾則願欲學孔子所履進退無常量時為宜也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注班齊等之貎也丑嫌伯夷伊尹與孔子相比問此三人之徳班然齊等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注孟子曰不等也從有生民以来非純聖人則未有與孔子齊徳也然則有同與注丑曰然則此三人有同者耶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注孟子曰此三人君國皆能使鄰國諸侯尊敬其徳而朝之不以其義得之皆不為也是則孔子同之矣曰敢問其所以異注丑問孔子與二人異謂何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注孟子曰宰我等三人之智足以識聖人汙下也言三人雖小汙不平亦不至阿其所好以非其事阿私所愛而空譽之其言有可用者欲為丑陳三子之道孔子也宰我曰以予觀於夫子賢於堯舜逺矣注予宰我名也以為孔子賢於堯舜以孔子但為聖不王天下而能制作素王之道故美之如使當堯舜之世觀於制度賢之逺也子貢曰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注見其制作之禮知其政之可以致太平也聴聞其雅頌之樂而知其徳之可與文武同也春秋外傳曰五聲昭徳言五音之樂聲可以明徳也從孔子後百世上推等其徳於前百世之聖王無能違離孔子道者自從生民以来未有能備若孔子也有若曰豈惟民哉麒麟之於走獸鳯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出於其類㧞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於孔子也注垤蟻封也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有若以為萬類之中各有殊異至於人類卓絶未有盛美過於孔子者也若三子之言孔子所以異於伯夷伊尹也夫聖人之道同符合契前聖後聖其揆一也不得相踰云生民以来無有者此三子皆孔子弟子緣孔子聖徳髙美而盛稱之也孟子知其言大過故貶謂之汙下但不以無為有耳因事則褒辭在其中矣亦以眀師徒之義得相褒揚也音義難乃旦切我四十不動心楊子曰請問孟軻之勇曰勇于義而果于徳不以貧富貴賤死生動其心於勇也其庶乎賁音奔黝伊糾切撓丁奴効切行丁孟切下之行徳行隨行皆同要音邀後以要同好呼報切下好殘所好皆同惴之睡切丁本作遄云音揣恐懼也帥所類切或音率注同本亦作師度大各切蹶音厥又居衛切顛字或作傎音同惡音烏下曰惡同趨音趣下同餒奴罪切陸云言以道義配之則能充塞無是餒也慊口簟切助長張丈切注及下不長苖長長天下皆同揠烏八切㧞也芒丁音忙亟音棘疾也罷音皮舍丁張並音捨下舍是舍已皆同詖彼寄切斷丁音短譽音餘亦音豫下譽之同驪姬吕支切邪辟音僻廋音搜説辭張音税丁又依字夫音扶屬下句汙丁音蛙不平貎垤大結切潦音老大過之大音泰後章注大宰及章末大隘其大皆同正義曰此章言義以行勇則不動心養氣順道無效宋人聖人量時賢者道偏孟子究言情理歸學於孔子也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者是公孫丑問孟子言以夫子之才加之以齊國卿相之位以得行其道雖曰用此卿相之位而輔相其君而行之亦不異於古之霸王矣如此則夫子寧動心畏懼其不能行乎否不動心畏懼其不能行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者孟子荅公孫丑以謂我年至四十之時内有所定故未嘗動心有所畏懼也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逺矣者公孫丑見孟子以謂四十之時已不動心言如此則夫子實有勇過於孟賁之勇士也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者孟子言我之有勇過於孟賁此不難也孟子之意盖以謂已之勇勇於徳孟賁之勇但勇於力必能過之也所以謂不難也以言其易過之也言告子之勇已先我於未四十之時而不動心矣曰不動心有道乎者丑問孟子謂不動心寧有道乎曰有孟子欲為公孫丑言其不動心之道故荅之曰有也北宫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至孟施舍之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以至又不如曽子之守約也者此皆孟子荅公孫丑而言養勇者也北宫黝北宫姓黝名孟施舍孟姓舍名施發言之音也曽子姓曽名參字子輿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並為孔門之徒弟也言北宫黝之養勇人刺其肌膚不為撓郤人刺其目不以目轉睛而逃避思以一毫之毛而拔於人若見捶撻於市朝之中矣不受物於被褐者之獨夫亦不受賜於萬乗之君視刺萬乗之君但若刺被褐者之獨夫無嚴畏諸侯有惡聲加己巳亦以惡聲反報之此北宫黝養勇之如是也孟施舍之養勇嘗謂視敵之不勝猶勝之也若以量度其敵可以敵然後進而敵之謀慮其必能勝敵然後方㑹其兵此是畏三軍之士也非勇者也故自稱名曰舍豈能為必勝其敵哉但能無所畏懼而已矣此孟施舍養勇之如是也孟施舍養勇其迹近似於曽子北宫黝養勇其迹近似於子夏以其孟施舍養勇見於言而要約如曽子以孝弟事親喻為守身之本聞夫子之道則喻為一貫之要故以此比之也北宫黝養勇見於行而多方如子夏悦在於紛華為已有雜於小人之儒教人以事於灑埽之末故以此比之也雖然以二子之實固不足比於曽子子夏但以粗迹比之耳是二子之養勇皆止於一偏未如君子所養得其大全而已孟子所以言夫二子黝與舍之養勇又未知誰以為猶賢然而能無懼而已者近能知其本也故曰孟施舍守約也昔者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至守約也孟子言往者曽子謂子襄曰子能好勇乎言我嘗聞夫子有大勇之義告於我以謂自反已之勇為非義則在人者有可陵之辱故雖一褐寛博之獨夫我且不以小恐惴之而且亦大恐焉自反已之勇為義則在人無可憚之威故雖千萬人之衆我且直徃其中而不懼矣如此則孟施舍養勇在於守其氣勇又不如曽子以義為守而要也言此則黝不如子夏可知矣以其養勇有本末之異則言北宫黝之多方不若孟施舍之守約以其守約有氣義之别則又言孟施舍之守其氣勇不如曽子以義為守而要也然論其不動心則同根其徳則大不相侔矣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者公孫丑又問孟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其道可得而聞知之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至勿求於心不可者孟子荅孫丑以謂告子言人有不善之言者是其不得於言者也故不復求其有善心告子意以謂人既言之不善則心中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人有不善之心者是其不得於心者也故不復求其有善辭氣告子意以謂人心既惡則所出辭氣亦必不善也故云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孟子言之以謂人有不善之心故勿復求其有善辭氣則如告子之言可也如人但有不善之言便更不復求其心之有善則告子之言以為不可也無他盖以人之言雖有不善而其心未必不善也其心之不善則所出辭氣必不善故也以其告子非得其大全之道故其言此一可行一不可行也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者孟子言人之志心之所之之謂志所以帥氣而行之者也氣但能充滿形體者也故曰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以其人之辭氣有不善者皆心志所帥而行之矣氣者但惟志是從也所以又言志至焉氣次焉盖以氣由志之所發志得氣而運之也然則氣為所適善惡之路豈非志至焉氣次焉之意乎至言無以過之以其足以制於氣不為氣之所制次言有以先之以其從於志而又有以持於志也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孟子言氣惟志之是從但持揭其志則無暴亂其氣矣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者公孫丑未曉孟子之言志氣故問之曰夫子既已言志至焉氣次焉而又再言持其志無暴其氣是如之何也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者孟子荅公孫丑言志鬱壹而不通矣是謂志壹則動氣氣鬱壹而不通矣是謂氣壹則動志也今夫志氣皆鬱壹而不通以之顛倒趨蹶者是乃反動其心焉故曰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盖志則將帥譬也氣則衆卒譬也心則君譬也君任將帥將帥御衆然則志壹則動氣如將帥悖則動衆卒矣氣壹則動志如衆卒悖則動將帥其上又有以動其君矣由此論之則既持其志又不可不知無暴其氣矣敢問夫子惡乎長者公孫丑問孟子曰夫子之才志所長以何等敢請問之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者孟子荅公孫丑之問以謂我之所長是我能知人之言而識其人情之所嚮我又善養我所有浩然之氣也敢問何謂浩然之大氣者公孫丑之言敢問如何謂之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飬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者孟子荅公孫丑以為浩然之大氣難以言形也盖其為氣至大而無所不在至剛而無所不勝養之在以直道不以邪道干害之則充塞于天地之間無有窮極也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者孟子重言其為氣也與道義相配偶常以充滿於人之五臓若無此氣與道義配偶則餒矣若人之飢餓也能合道義以養其氣即至大至剛之氣也盖裁制度宜之謂義故義之用則剛萬物莫不由之謂道故道之用則大氣至充塞盈滿乎天地之間是其剛足以配義大足以配道矣此浩然大氣之意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者孟子又言是氣也是與義雜生所自有者也從内而出矣非義之所宻取而在外入者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如有道義不足於心者則飢餓者矣以其有邪干害其浩然之氣者焉孟子所以云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盖以告子以仁内義外為言此孟子乃曰告子未嘗知義是又不知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之意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者孟子又言人之所行仁義之事必有福在其中矣而不可但正心於為福然後乃行仁義也止在其不忘於為福不汲汲於助長其福矣以其人生之初善性固有不但為之然後有也惟在常存行之耳斯亦集義所生非義襲而取之之意也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又一説云言人之所行不可必待有事而後乃正其心而應之也惟在其常存而不忘又不在汲汲求助益之而已斯則先事而慮謂之豫豫則事優成後事而慮謂之猶猶則不立之意也以其在常存正心於事未然之前耳矣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其言勿忘勿助長則同意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苖之不長而揠之者至而又害之者此孟子引宋人揠苖而比喻之以解其助長之意也言人苟欲速得其福而助長之者則宋人揠苖者也故言無若宋人然宋人宋國之人也宋國之人有憐閔苖之不長茂而以揠㧞欲亟其長者芒芒然罷倦而囘歸謂其家中之人曰今日我罷倦成病矣我其為助長其苖矣其宋人之子見父云助苖長而罷倦成病乃趨走而往視其苖還助得其長否及往至田所視之其苖則皆枯槁而死矣孟子又言今天下之人不若助苖長者少矣言當時人皆欲速其福而助長之者也以其為善無所益而舍去之者是忘其善也是若不耘其苖者也助長者是若揠苖者也非特無益其善而又適所以殘害其善也善者即仁義是也仁義即善也苖是種之美者以譬則人之美質也固非可以増減之耳孟子之意盖欲人之所行當内治不當急欲求其福也此亦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之意也孟子所以云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何謂知言者公孫丑既得孟子言浩然之氣又問孟子知言之意謂何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者此孟子又荅公孫丑問知言之意也詖辭其言有偏詖不平也孟子言人有偏詖不平之言我則知其蔽於一曲而已若告子言仁内義外是也趙云若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之事也淫辭言過而不中也孟子言人有過而不中之言我則知其所陷而陷又無所不蔽而已如人墜於陷阱之陷以其無所不蔽也若楊墨無父無君之言是也趙云若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之事也邪辭悖正道者也孟子言人有悖正道之言我則知其言易以離畔矣若陳賈謂周公未盡仁智而况於齊王之言是也趙云若豎牛勸仲壬賜環之事也遁辭屈其理也孟子言人有屈理之言我則知其言易以窮也若夷子與孟子相勝以辯卒以受教是也趙云若秦客之廋辭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者孟子又言此上四事皆非出於其心者即皆出於異端之學者也人君苟生此四者於心中必妨害其仁政既妨害其仁政則又妨害其事政則本上之所施而正人者也事則下之所行以治職者也故事為政之末政為事之本如孔子問冉子之退朝何晏也則謂之事故不謂之政是知政事有别矣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者孟子言後之聖人有能復興起者必從事吾此言而行之矣宰我子貢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者孟子既言其詖淫邪遁之辭為非故於此言其善為説辭善言徳行為是者也盖言宰我子貢二人皆善能為説辭説辭者以辭説人者也宰我子貢皆得聖人所以言者也故云善為説辭論語四科二人所以列於言語之科也冉牛閔子顔淵三人皆善言徳行善言徳行者言之必可行是善言也行之必可言是徳行也冉牛閔子顔淵皆得聖人所以行者也故云善言徳行論語四科三人所以列於徳行科也孔子兼之者孔子天縱之將聖故多能鄙事則於説辭徳行兼而能焉而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孟子盖以儒道遊於諸侯而諸侯賓之不敢臣又為國人所矜式故於辭命又安用之哉此所以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然孟子於辭命非誠不能也但不為之耳以辭命人者故謂之辭命以其末也非本也故不言不能徳行以其本也非末也孟子之意盖欲當時之人務本不務末耳然則夫子既聖矣乎者公孫丑見孟子但言不能辭命之末不言不能徳行之本故言孟子如是則夫子既已為聖矣以其宰我子貢雖善為説辭然尚未得聖人所以言冉牛閔子顔淵雖善言徳行然尚未得聖人所以行故數子者但為孔子之高弟惟顔淵三子於聖但具體而㣲者而亦未得其為聖矣公孫丑見孟子言之辭命則不能者以知孟子之意盖有在於此矣所以於辭命則言不能也故問之曰然則夫子既聖矣乎曰惡是何言也者孟子荅公孫丑為不敢安居其聖故曰惡是何言也惡嘆也以其不敢居聖故嘆而言之也又言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至是何言也者孟子言昔日子貢嘗問於孔子而謂夫子聖矣乎孔子荅之曰於聖則我不能為也我但學不厭飽教人不倦怠也子貢曰夫學道能不厭飽是有智也以其智足以有知故能學道不厭也教人能不倦怠是有仁也以其仁足以及物故能教人不倦也仁而且智是夫子既以聖矣孟子遂言夫聖於孔子尚不敢居而今丑言我既聖矣是何所言也故再言是何言也昔者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㣲者孟子嘗自謙故言我往日竊聞之有子夏子游子張三人皆有聖人之一體亦未得其全才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㣲小者也孟子言此是宜孫丑於前有夫子既聖矣乎而問之也敢問所安者丑見孟子又言此子夏子游子張冉牛閔子顔淵數者意欲知孟子於此數者之中何者為比也曰姑舍是者孟子言且置去非我之願比者也曰伯夷伊尹何如者丑見孟子不比數者又問之以伯夷伊尹二者可比之何如曰不同道者孟子荅之以為伯夷之行不與伊尹孔子同道也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者孟子言非已所好之君則不奉事之非以正道得民者不命使之天下有治道之時則進而仕之天下無道則退蔵其身是伯夷之所行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者孟子言伊尹曰何所事之君為非君盖所事者即皆君也何所使之民為非民盖以所使皆是民也天下治亦進而行其道天下亂亦進而行其道是伊尹之所行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者孟子言可以進而為仕則進而仕之可以止而不仕則止之而不仕可以久則久雖終身不仕亦不為之久可以速則速雖接淅而行亦不為速是孔子所行如是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孟子言此數者皆是古之聖人也我俱未有所行若此而已乃言我之所願學則孔子是學也孟子之意盖謂孔子所行於伯夷伊尹二子皆兼而有之也故可仕則仕而不為伯夷之必於退可止則止而不為伊尹之必於進無可無不可矣故於終所必歸之但願學孔子也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者公孫丑見孟子言之伯夷伊尹又言之以孔子乃曰皆古聖人也故問之以伯夷伊尹孔子如是則齊等之乎班齊等也曰否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者孟子荅之以為否不齊等也自其有生民以来至今未有與孔子齊其等者也然則有同與者公孫丑又問孟子以謂如是則伯夷伊尹孔子三人有同者邪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至是則同者孟子荅之以謂此三人有所同也盖得百里之土地而為君三人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也然行一事之不義殺一人之無罪而得天下則三人亦皆不為之如是則同若其他事則所行又有不同焉故曰是則同曰敢問其所以異者公孫丑又問孟子曰丑敢請問三人其所以有異者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至未有盛於孔子也者此皆孟子為丑言此三人其所以異者也言宰我與子貢有若三者其有智皆足以知其聖人然雖有小卑汙不平處盖亦不至於阿私所好而空譽之其言皆有可用者也遂引宰我知聖人之事為公孫丑言之故言宰我有曰以予觀於孔子其賢過於堯舜逺矣予宰我名也宰我之意盖謂堯舜有位之聖人故其行道易孔子無位之聖人故其行道難故以難易為言也又謂堯舜治天下但見效於當時即一時之功也孔子著述五經載道於萬世以其有萬世之功故以功為言也孟子又引子貢有曰見其孔子制作之禮而知孔子有政可以致天下之太平聞孔子雅頌之樂音而知孔子有徳與文武同也從孔子之後推而等之百世之聖王者無有能違逆其孔子之道者是其自生民而来至于今未有如夫子者也凡此是子貢之知聖人有如此也孟子又引有若有曰豈獨其民有類乎哉言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然而走獸之中以麒麟為之長飛鳥之中以鳳凰為之王丘垤之中以泰山為之尊行潦之中以河海為之大人民之間以聖人為人倫之至也聖人之於民類也物亦類也以其出乎民人之類而超㧞乎衆萃之中自生民以来至於今未有美盛過於孔子者也然則孔子於此三子言之是所以異於伯夷伊尹者也故孟子所以願學則學孔子也注四十强而仕○正義曰曲禮云人生十年曰㓜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凡此是其文也注孟賁勇士也○正義曰案帝王世説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齊孟賁之徒並歸焉孟賁生㧞牛角是為之勇士也注云北宫黝北宫姓黝名也又云褐寛博獨夫被褐者釋云褐編枲襪也一曰短衣北宫黝其人未詳於他絰傳亦未之聞焉孟施舍亦未詳云縮義也惴懼也盖記云古之冠也縮縫今之冠也衡縫則縮者理之直也是知縮訓義也詩云惴惴其慄注云恐也傳云小恐惴惴大恐縵縵是也注宻聲取敵曰襲○正義曰左傳云凡有鐘鼓曰伐無鐘鼓曰襲杜預注云宻聲取敵曰襲是其文也注云賓孟言雄雞自斷其尾至諸大夫也○正義曰案魯昭公二十二年左傳云王子朝賓起有寵於景王王與賓孟説之欲立之劉獻公庶子伯蚠事單穆公惡賓孟適郊見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自憚其犧也遽歸告王且曰雞其憚為人用乎人異於是犠者實用人人犧實難已犧何害王弗應凡此是也云驪姬勸晉獻公與申生者案魯荘公二十八年云晉獻公娶于賈無子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欲立其子賂外嬖梁五與東闗嬖五使言於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場無主則啟戎心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主蒲夷吾主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啟土不亦宜乎晉侯悦之夏使太子申生主曲沃重耳居蒲夷吾居屈惟二姬之子在絳二五卒與驪姬譛羣公子而立奚齊晉人謂之二五耦凡此是也云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案左傳昭公四年云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已弗勝顧而見人黒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余乃勝之旦召其徒無之及後婦人獻雉婦人是穆子及庚宗之地常遇而宿者也因問其有子曰余子長矣能奉雉以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問其名曰牛遂使為豎臣有寵長使為政豎牛欲亂其室仲壬與公御莱書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謂叔孫見仲壬而何叔孫曰何為曰不見既自見矣公與之環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齊叔孫疾急命召仲牛許而不召有進食則止之而弗進叔孫不食乃卒立其子而相之昭公五年又曰昭子即位朝其家衆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嫡立庶又披其邑將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豎牛懼奔齊孟仲之子殺諸塞外投其首於寧風之棘上凡此是也云秦客廋辭者案國語晉文公時范文子暮退於朝武子曰何暮也對曰有秦客廋辭於朝大夫莫之能對吾知一二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而三掩人於朝吾不在晉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凡此者是也大抵廋辭云者如今呼筆為管城子𥿄為楮先生錢為白水真人又為阿堵物之類是也注予宰我名也○正義曰案史記弟子傳云宰予字子我鄭𤣥曰魯人也注垤蟻封行潦道傍流潦也萃聚也○正義曰釋云垤蟻冡也潦雨水盛也經云行潦是為道傍流潦也萃亦云集也















  孟子注疏卷三上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證
  夫子當路於齊章㣲仲注疏從畧○臣宗楷按㣲子之弟衍為㣲仲禮云舍其孫腯而立衍是也日知錄曰衍之繼其兄繼宋非繼㣲也而稱㣲仲者何猶㣲子之心也至於衍之子稽則逺矣于是始稱宋公吾于㣲子之命仍以舊爵名篇而知武王周公之仁未能奪其所守盖殷先王之徳澤逺也
  疏孟子言管仲曽西之所不願為也○言監本訛可今改正
  又疏魯莊公九年桓公殺公子糾○九年監本訛八年今從左傳改正
  夫子加齊之卿相章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日知錄曰倪文節謂當作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忘勿助長也傳冩之誤以忘字作正心二字言養浩然之氣必當有事而勿忘既以勿忘又當勿助長也疊勿忘作文法也按書無逸篇曰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亦是疊一句而文愈有致禮記祭義見間以俠甒鄭氏曰見間當為覸史記蔡澤傳吾將梁刺齒肥索隐曰刺齒肥當為齧肥論語五十以學易朱子以為五十當作卒此皆古書誤為兩字之證也
  天下之不助苖長者節注其邀福欲急得之者○邀監本訛遲今改正
  詖辭知其所蔽節注若䜿牛勸仲壬賜環之事○勸監本訛觀今從左傳改正
  生於其心節注妨害仁政○妨監本訛防今改正疏如子夏悦在于紛華○悦監本訛况今改正又疏伯夷伊尹二子○二監本訛孔今改正
  又疏帝王世説云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齊孟賁之徒並歸焉○臣齊燾按許慎注淮南子孟賁衛人與帝王世説不同
  孟子注疏卷三上考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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