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官制 宋史纪事本末
西夏用兵
熙河之役 

○西夏用兵

英宗治平三年夏四月,夏人寇边,经略使蔡挺击走之。先是,夏主谅祚遣吴宗来贺即位,宗语不逊,诏谅祚惩约宗。谅祚不奉诏,而出兵秦凤、泾原,抄熟户,扰边塞,杀掠人畜以万计,遂寇大顺城。环庆经略使蔡挺使蕃官赵明击之。谅祚衷银甲毡帽督战。挺先遣强弩列壕外,注矢下射,谅祚中流矢,遁去,徙寇柔远。挺又使副总管张玉以三千人夜出扰营,贼惊溃,退屯金汤,声言益发十万骑围大顺。会朝廷发岁赐银币,知延州陆诜曰:“朝廷积习姑息,故敌敢狂悖。不稍加折诮,则国威不立。”因留止不与,移牒宥州问故。谅祚遂大沮,盘桓塞下,因遣使谢罪,言:“边吏擅兴兵,行且诛之。”初,谅祚入寇,韩琦议停其岁赐,绝其和市,遣使问罪。文彦博难之,举宝元、康定时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吾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之,必服。”会陆诜策与琦合,而谅祚果归款。帝顾琦曰:“一如卿料也。”

四年春,夏主谅祚遣使献方物谢罪。时神宗新即位,因赐诏曰:“朕以夏国累年以来数兴兵甲,侵犯边陲,惊扰人民,诱迫熟户。去秋复直寇大顺,围迫城寨,焚烧村落,抗敌官军。边奏累闻,人情共愤。群臣皆谓夏国已违誓诏,请行拒绝。先皇帝务存含恕,且诘端由,庶观逆顺之情,以决众多之论。逮此逊章之禀命,已悲仙驭之上宾。朕纂极云初,包荒在念,仰循先志,俯谅乃诚,既自省于前辜,复愿坚于永好。苟奏封所叙,忠信无渝,则恩礼所加,岁时如旧。安民保福,不亦休哉。”

冬十月癸酉,青涧守将种谔袭掳夏监军嵬名山,遂复绥州。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名山弟夷山请降于种谔,谔使人因夷山以诱名山,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阴许归款,而名山未之知也。谔即以闻,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陆诜言:“以众来降,情伪未可知。”戒谔毋妄动,谔持之力。诏诜召谔问状,且与转运使薛向议抚纳。乃共画三策,令幕府张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诡言必可成。帝意诜不协力,徙之秦凤。谔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长驱而进,围名山帐。名山不得已,举众从谔而南,得酋领三百,户万五千,兵万人,遂城其地。夏人来争,谔击败之。诜初劾谔擅兴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种谔既受嵬名山降,迨十一月,夏主谅祚乃诈为会议,诱知保安军杨定等,杀之,边衅复起。朝议以谔生事,欲弃绥诛谔,陕西宣抚主管机宜文字赵卨言:“虏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又移书执政,请“存绥以张兵势。规度大理河川建堡,画稼穑之地三十里以处降者”。不从。乃改命韩琦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初言绥不当取,及杨定等被杀,复言绥不可弃,枢密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绥州。时言者交论种谔,乃下吏,贬谔四官,安置随州。十二月,郭逵诇得杀杨定等首领姓名李崇贵、韩道喜,夏主谅祚乃锢崇贵等以献。

神宗熙宁元年三月庚辰,夏主谅祚死,子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等来告哀。帝问杀杨定事,宗道言:“杀人者已执送之矣。”及李崇贵等至,言:“杨定奉使谅祚,尝拜称臣,且许以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剑、宝鉴及金银物。”初,定归时,上其剑、鉴而匿其金银,言谅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军。既而夏人失绥州,以为定卖已,故杀之。至是事露,帝薄责崇贵等而削定官,没其田宅万计。遣刘航册秉常为夏国主。

三年八月己卯,夏人寇环、庆州,以韩绛为陕西宣抚使。先是,夏人筑闹讹堡,知庆州李复圭合蕃、汉兵三千,遣裨将李信、刘甫御之,信等大败而还。复圭惧,欲自解,既执信等斩之,复出兵追夏人,杀其老幼二百,以功告捷。至是,夏人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柔远砦、荔原堡,兵多者号二十万,少者不下一二万,屯于榆林,游骑至庆州城下,九日乃退。钤辖郭庆等数人死焉。韩绛请行边,王安石亦请,绛曰:“朝廷方赖安石,臣宜行。”乃以绛为陕西宣抚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寻命兼河东宣抚使。

四年春正月己丑,韩绛使种谔袭夏人,败之。绛素不习兵事,开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选蕃兵为七军,复以种谔为鄜延钤辖,知青涧城,信任之,命诸将皆受其节制,蕃兵皆怨望。绛与谔谋出兵取横山,安抚使郭逵曰:“谔狂生耳,朝廷徒以种氏家世用之,必误大事。”绛奏逵沮军事,召还之。既,谔帅师袭败夏人于啰兀,因以众二万城焉。自是夏人日聚兵为报复计。吕公弼言谔稔边患不便,宜戒之,弗听。已而绛言谔入夏之功,乞加旌赏。诏从之。

三月丁亥,夏人陷抚宁诸城。初,种谔进筑永乐川、赏逋岭二砦,分遣都监赵璞、燕达筑抚宁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四砦与河东路修筑,各相去四十馀里。已而夏人来攻顺宁砦,遂围抚宁。折继昌、高永能等拥兵驻细浮图,去抚宁咫尺,啰兀兵势尚完。谔在绥德节制诸军,闻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书召燕达,战悸不能下笔,顾运判李南公,涕泗不已。由是新筑诸堡悉陷,将士没者千馀人。诏弃啰兀城,治谔罪,责授汝州团练副使,潭州安置。绛坐兴师败衄,罢知邓州。果不出郭逵所料云。

元丰四年六月,夏人幽其主秉常。知庆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屡请伐夏,又言:“谍报云:夏将李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来归。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诛清,夺秉常政而幽之。宜兴师问罪,此千载一时也。”帝然之。

秋七月庚寅,诏熙河经制李宪等会陕西、河东五路之师,大举伐夏。而召鄜延副总管种谔入对。谔至,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往持其臂而来尔。”帝壮之,乃决意西伐。方议出师,孙固谏曰:“举兵易,解祸难,不可。”帝曰:“夏有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帝笑曰:“此真郦生之说尔。”时执政有言便当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则士大夫孰肯为用。”帝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帝谕以无其人。吕公著进曰:“问罪之师,当先择帅。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之言是也。”帝不听,竟命李宪出熙河,种谔出鄜延,高遵裕出环庆,刘昌祚出泾原,王中正出河东,分道并进。又诏吐番首领董毡集兵会伐。

八月丁丑,李宪总熙、秦七军及董毡兵三万,败夏人于西市新城。庚辰,又袭破之于女遮谷,斩获甚众。遂复古兰州,城之,请建为帅府。

九月辛亥,鄜延经略副使种谔率鄜延兵出绥德城,以攻米脂。夏人八万来救,谔与战于无定川,败之,遂克米脂。

冬十月庚午,环庆经略使高遵裕将步骑八万七千出庆州,与夏人战,败之,复通远军。种谔遣曲珍率兵通黑水安定堡,与夏人遇,亦大败之。内使王中正率泾原兵,出麟州,渡无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湿,士马多陷没,糗粮不能继,又耻无功,遂入于宥州。时,夏人弃城走河北,城中遗民百馀家,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马以充食。

时,刘昌祚率番、汉兵五万,受高遵裕节制,令两路合军伐夏。既入境,而庆州兵不至。昌祚次磨移隘,遇夏众十万扼险,大破之,遂薄灵州城。兵几入门,遵裕嫉其功,驰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进。遵裕至,围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决黄河七级渠以灌营,复钞绝饷道,士卒冻溺死,遂溃而还,馀军才万三千而已。夏人蹑之,覆败。昌祚亦还泾原。种谔留千人守米脂,自率大众进攻银、石、夏州,遂破石堡城,进至夏州,驻军索家平。会大校刘归仁以众溃,而军食又乏,复值大雪,乃引还,死者不可胜计,入塞者仅三万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奈王井,粮尽,士卒死者二万人,乃引还。初,诏李宪帅五路兵直趋兴、灵。宪总师东上,营于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馆库。追袭其统军星多唆丁,败之,次于葫芦河,遂班师。时五路兵皆至灵州,独宪不至。

五年春正月庚子,贬高遵裕等官。初,夏人闻朝廷大举,母梁氏问策于廷,诸将少者尽请战,一老将独曰:“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绝其馈运,可不战而困也。”梁氏从之,师卒无功而还。帝曰:“朕始以孙固言为迂,今悔无及矣。”至是讨败师罪,高遵裕责受郢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种谔、王中正、刘昌祚并降官。李宪欲以开兰、会功赎罪,孙固曰:“兵法,后期者斩。况诸路皆至,而宪独不行,不可赦。”帝以宪有功,但令诘其擅还之由。宪以馈饷不接为辞,释弗诛。宪覆上再举之策,诏以为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知兰州,李浩副之。

三月壬寅,鄜延路副总管曲珍败夏人于金汤。

夏四月,李宪乞再举伐夏。帝以访辅臣,王珪对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钱钞五百万缗,以供军食有馀矣。”王安礼曰:“钞不可啖,必变而为钱钱,又变为刍粟,今距出征之期才两月,安能集事。”帝曰:“李宪以为己有备,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独无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谋议与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阉寺,朕甚耻之。”安礼曰:“淮西,三州尔,有裴度之谋,李光颜、李愬之将,然犹引天下之兵力,历岁而后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宪才非度匹,诸将非有光颜、愬辈,臣惧无以副圣意也。”

六月辛亥,环庆经略司遣将与夏人战,破之。戊辰,曲珍等败夏人于明堂川。

八月,知延州沈括议欲尽城横山。下瞰平夏,使敌不得绝碛为寇。种谔自以西讨无功,遂上其策于朝,且言兴功当自银州始。帝以为然,遣给事中徐禧及内侍李舜举往鄜延议之。舜举退,诣执政,王珪迎谓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宜供禁廷洒扫之职,岂可当将帅之任邪。”珪无惭色,闻者耻之。徐禧至鄜延,种谔上言:“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宥州,又其次迁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其次修盐州,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徐禧上言:“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厄,请先城永乐。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实为俊伟。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赀,若选择要会,建置堡砦,名虽非州,实有其地,旧来疆塞,乃自腹心。已与沈括议筑砦各六。”谔言:“若城永乐则西夏必力争,不可。”帝从禧议,诏禧护诸将往城永乐,命括移府并塞总兵为援,陕西转运判官李稷主馈饷。禧以谔跋扈,奏留谔守延州,而自率诸将往筑之。十四日而成,距故银州二十五里,赐名银川砦。禧、括及李舜举等退还米脂,以兵万人属曲珍守永乐。

九月丁亥,夏人陷永乐,徐禧等败死。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以千骑趋新城,曲珍使报禧,禧遂与李舜举、李稷往援之,留沈括守米脂。时,夏人三十万已屯住泾原北,边人来告者十数。禧曰:“彼若大来,是吾立功名取富贵之日也。”大将高永亨曰:“城小人寡,又无水泉,恐不可守。”禧以为沮众,械送延州狱。禧抵永乐,夏人倾国而至。大将高永能曰:“先至者皆精兵,及其未阵,急击之则骇散,后虽有至者亦不敢进,此常势也。”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执刀自率士卒拒战,夏人众进薄城下。珍兵陈于水际,将士皆有惧色,珍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先自退邪。”乃以七万人陈于城下。夏人纵铁骑渡河,珍曰:“此铁鹞子军也,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从。铁骑既济,震荡冲突,大众继之。珍锐卒败,奔还,蹂后阵。夏人乘之,珍众大溃。珍收馀众入城,夏人围之,厚数里,且据其水砦。珍士卒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至绞马粪汁饮之。括与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谔怨禧,不遣救师,城中大急。会夜半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禧、舜举、稷、永能皆为乱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将校死者数百人,丧士卒役夫二十馀万。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还。自熙宁以来用兵,得夏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榖银绢不可胜计。事闻,帝临朝痛悼,为之不食。自灵武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谔进攻取之策,禧素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遂致覆败。自是帝始知边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无意于西伐,而夏人亦困弊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礼谏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事。”帝不听。及败,帝曰:“安礼每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是也。”又每临朝叹曰“边民疲弊如此,独吕公著每为朕言之。”于是徙公著知扬州。

六年二月,夏人数十万围兰州,已据两关,李浩闭城拒守。钤辖王文郁请击之,浩曰:“城中骑兵不满数百,安可战。”文郁曰:“贼众我寡,正当折其锋以安众心,然后可守,此张辽所以破合肥也。”乃夜集死士七百馀人,缒城而下,持短刃突之,贼众惊溃。时以文郁方尉迟敬德,擢知州事。未几,夏人复分道入寇,亦多为诸路所败。中丞刘挚言:“熙河经略使李宪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兴庆会师之期,顿兵以城兰州,遗患至今。”诏贬宪为熙河安抚经略都总管。

五月,夏人寇麟州神堂砦,知州訾虎躬督兵出战,败之。诏虎自今毋得轻易出入,遇有寇边,止令裨将出兵捍逐,恐失利损威,以张虏势。

闰六月,夏主秉常亦以困弊于兵,令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移书示泾原刘昌祚,乞通好如初。昌祚以闻,帝谕昌祚答之。及入寇屡败,国用益竭,乃遣谟个咩迷乞遇来贡,上表曰:“臣自历世以来,贡奉朝廷,无所亏怠,至于近岁,犹甚欢和。不意憸人诬间朝廷,特起大兵,侵夺疆土城砦,因兹构怨,岁致交兵。今乞朝廷示以大义,特还所侵。倘垂开纳,别效忠勤。”帝赐诏曰:“比以权强,敢行废辱,朕用震惊,令边臣往问,匿而不报。王师徂疆,盖讨有罪。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仍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已戒边吏,毋辄出兵,尔亦慎守先盟。”复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其新复城砦,徼循毋出二三里。”夏之岁赐悉如其旧,惟乞还侵疆不许。

七年春正月癸丑,夏人寇兰州。初,李宪以夏人数至兰州河外而翱翔不进,意必大举,乃增城守之备。至是,果大举入寇,步骑号八十万,围兰州,意在必取。督众急攻,矢如雨雹,云梯革洞,百道并进,凡十昼夜,不克,粮尽引去。寻复寇延州德顺军、定西城及熙河诸砦。

九月,夏人围定西城,熙河将秦贵败之。

哲宗元祐元年秋七月乙丑,夏国主秉常卒,子干顺立。初,秉常遣讹啰聿求兰州、米脂等五砦,神宗不许。及帝即位,秉常复遣使来请,司马光言:“此乃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灵、夏之役,本由我起,今既许其内附,若靳而不与,彼必以为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群臣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无用之地,使兵连不解。愿决圣心,为兆民计。”文彦博与光合,太后将许之。光又欲并弃熙、河,安焘固争之曰:“自灵武而东,皆中国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无故弃之,岂不取轻于外夷邪。”邢恕亦言此非细事,当访之边人。光乃召礼部员外郎、前通判河州孙路问之。路挟舆地图示光曰:“自通远至熙州,才通一径,熙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关濒大河,城兰州,然后可以捍蔽,若捐以予敌,一道危矣。”光乃止。会秉常卒,遣使来告哀,诏“自元丰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归我永乐陷执民,当尽画以给还。”遂遣穆衍往吊祭。衍奏以为“兰弃则熙危,熙危则关中震。唐自失河湟西边,一有不顺,则警及京都。今二百馀年,非先帝英武,孰能克复。若一旦委之,恐后患益前,悔将无及矣。”议遂止。寻遣使封干顺为夏国主。

五年二月己亥,夏人来归永乐所掠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诏以米脂、葭芦、浮图、安疆四砦还之。夏得地,益骄。秋七月,夏人来议分画疆界。

六年九月,夏人寇麟州,又寇府州。七年冬十月,夏人寇环州。

绍圣三年冬十月壬戌,夏人寇鄜延,陷金明砦。夏人自得四砦,连岁以画界未定,侵扰边境,且遣使欲以兰州一境易塞门二砦。朝廷不许,夏主干顺乃奉其母率众五十万,大入鄜延。西自顺宁、招安砦,东自黑水、安定,中自塞门、龙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间,相继不绝,至延州北五里。是月,自长城一日驰至金明,列营环城。干顺子母亲督桴鼓,纵骑四掠,知麟州有备,复还金明,而后骑之精锐者留龙安。边将悉兵掩击,不退,金明遂陷。守兵二千八百,惟五人得脱,城中粮五万石,草千万束,皆尽,将官张舆战死。初,帝闻有夏寇,泰然笑曰:“五十万众深入吾境,不过数日。即胜,不过一二砦,须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四年夏四月甲辰,知渭州章楶城平夏。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芦河川,据形胜以偪夏,朝廷许之。遂合熙河、秦凤、环庆、鄜延四路之师,阳缮理他砦数十所以示怯,而阴具版筑守战之备,出葫芦河川,筑二砦于石门峡江口好水川之阴。夏人闻之,帅众来袭,楶迎击,败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赐名曰平夏城、灵平砦。章惇因请绝夏人岁赐,而命沿边诸路相继筑城于要害,以进拓境土,凡五十馀所。

八月,鄜延经略使吕惠卿复宥州。惠卿乞诸路出兵,乘便讨击,诏河东、环庆并听惠卿期约。惠卿遂遣将官王愍攻破宥州,寻又奏筑威戎、威羌二城。加惠卿银青光禄大夫。时章惇肆开边隙,故诸道兴役进筑,屡被爵赏。

元符元年冬十月己亥,夏人围平夏,章楶御之,获其勇将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妹勒都逋,斩获甚众,夏人震骇。捷至,帝御紫宸殿受贺。楶在泾原日久,尝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惩艾,边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后诸路出兵,择要害,不一再举,势将自蹙矣。”章惇与楶同宗,言多见采。由是创州一,城砦九,屡败夏人,而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是,有平夏之捷,夏人不复振。

二年三月丙辰,夏人求援于辽,辽主遣佥书枢密院事萧德崇来为夏人议和,仍献玉带。诏郭知章报之,复书谓“若果出至诚,深悔谢罪,当徐度所宜,开以自新之路。”

冬十月,许夏人通好。夏人屡败,遣其臣令能嵬名济等来谢罪,且进誓表。诏许其通好,岁赐如旧。自是西陲民少安。

徽宗崇宁三年十二月,以陶节夫经制陕西、河东五路。初,蔡京任节夫帅鄜延,节夫诞妄特甚,每进筑一城寨,即奏云:“此西人要害必争之地。”未一年,自常调迁至枢密直学士,然未尝遣一骑一卒出塞。盖与虏战则有胜负,独进筑则无虞。又皆远灵武数百里之地,虏所不争,故皆得就功论赏,而京力主之,故有是命。

四年三月,贬王厚于郢州。初,蔡京使王厚招夏卓罗右厢监军仁多保忠,厚言保忠虽有归意而下无附者。章数上,京责厚愈急,厚乃遣弟诣保忠,还,为夏逻者所获,遂追保忠赴牙帐。厚以保忠纵不为夏所杀,亦不能复领军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于事。京怒,必令以金帛招致之。夏乃点兵渭、延、庆三路,各数千骑,出没,声言假兵于辽。而朝廷用京计,又命西边能招致夏人者,毋论首从,赏同斩级,令陶节夫在延安大加招诱。夏主遣使巽请,皆拒之,又令杀其放牧者。夏人遂入镇戎,略数万口,与羌酋谿赊罗撒合兵,逼宣威城。知鄯州高永年出御之,行三十里,为羌人所执。多罗巴谓其下曰:“此人夺我国,使吾宗族漂落无处所。”遂杀之,探其心肝食焉。已而羌众复焚大通河桥以叛,新疆大震。事闻,帝怒,亲书五路将帅刘仲武等十八人之名,敕御史侯蒙往秦州逮治。蒙至秦,仲武等囚服听命。蒙喻之曰:“君辈皆侯伯,无庸辱狱吏,第以实对。”狱既具,蒙奏言:“汉武帝杀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子玉缢而晋侯喜,孔明亡而蜀国轻。今羌杀吾一都护,而使十八将由之以死,是自戕其肢体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释不治,惟王厚坐逗遛,贬为郢州防御使。

政和五年春正月,童贯遣熙河经略使刘法将步骑十五万,出湟州。秦凤经略使刘仲武将兵五万,出会州。贯以中军驻兰州,为两路声援。仲武至清水河,筑城屯守而还。法与夏右厢军战于古骨龙,大败之,斩首三千馀。

二月,以童贯领六路边事。时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各置经略安抚司,以贯统领之,于是西兵之柄皆属于贯。

九月,王厚、刘仲武合泾原、鄜延、环庆、秦凤之师攻夏臧底河城,败绩,死者十四五。童贯匿不以闻。未几,夏人大掠萧关而去。

六年春正月,童贯使刘法、刘仲武合熙、秦之师十万攻夏仁多泉城。城中力守,援不至,乃降。法受而屠之。渭州将种师道克夏臧底河城。师道,世衡之孙也。

宣和元年三月,童贯使熙河经略使刘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强遣之。乃引兵二万出,至统安城,遇夏主弟察哥,率步骑为三阵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前军杨惟忠败入中军,后军焦安节败入左军,朱定国力战,自朝至暮,兵饥马渴,死者甚众。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盖朱峗。守兵追之,斩首而去。察哥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于古骨龙、仁多泉,吾尝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熙、秦两路不能饷,自筑城三岁间,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所杀。至是,城又将陷,察哥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块。”乃自引去。时诸将所筑城砦皆不毛,夏所不争之地,而关辅为之萧条矣。刘法既败死,童贯乃以捷闻,受赏者数百人。

六月,夏人遣使纳款,诏童贯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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