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文献志 (四库全书本)/卷028

卷二十七 新安文献志 卷二十八 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新安文献志卷二十八  明 程敏政 撰论
  明堂论         王 炎
  郊以事天庙以事祖祢三代之逹礼也明堂以享帝则非郊以享亲则非庙夏商所未有也而周始为之故夫子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武王之伐商而归也祀明堂以教民知孝其礼行于朝觐耕藉养老之先而严父配天之义夫子不属之武王而属之周公者盖明堂之礼武王主其事而行之其制度则周公明其义而为之也夫义者礼之质也故礼虽先王未之有而可以义起周公逹于义者也其在周颂思文后稷配天之乐章也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之乐章也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尊祖以明有本此百世所不变者也而周之王业实成于文王夫易始于乾坤以定君臣之分则北靣事商者文王之心文王非有意于王天下也虽然诗之国风始于关雎小雅始于鹿鸣大雅始于文王颂始于清庙皆文王之诗也关雎有王者之化鹿鸣有王者之政大雅始于文王则受命作周矣颂始于清庙则盛德有百世之祀矣武王之伐商也誓于孟津誓于牧野其伐商而归也告于群后无不以文王为言则王业成于武王而所以成之者文王也配天于郊则不可以二太祖之尊烝尝于庙则不足以明文王之德是故宗祀明堂以配上帝此义之所当然礼之所从起而非厚于其祢也知此则周公制礼之义明矣而所可疑者明堂之制度也考工记固尝言之矣夏有世室宗庙之制也殷有重屋路寝之制也而周有明堂其制一堂而五室郑康成曰或举宗庙或举路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同制康成之言固不足证而考工所记亦未可尽信也其未可尽信者何也若有堂室而无坛𫮃则严父配天当在宫室之中矣先王之礼非特禋祀上帝于郊丘也祀日月星辰祀四郊祀方望山川皆坛而不屋汉文帝作庙以祀五帝于渭阳夫五帝五人帝也祀之于庙人且议其非礼况祀天帝之尊乃即宫室行事而谓周公为之乎故曰考工所记未可以尽信也夫考工记先秦古书也且难以尽信则诸家之异说纷纷从可知矣是故莫若求之于经夫传记有之经无之不得巳而从传记可也传记有之经亦有之舎传记而从经可也舎经而从传记可乎哉此理至易晓也二礼周公之经也周官司仪将合诸侯则为坛三成宫旁一门此明堂之说也然略而未详仪礼所载则详矣诸侯觐于天子为宫四门为坛其深二尺加方明于其上而设六玉焉上圭下璧祀帝也圭璋琥璜祀四方也于是拜日礼月祭天燔柴此则明堂之坛而祀神以为盟也既盟王设几即席诸侯之驾不入王门奠圭缫上此则明堂之宫而明诸侯以为朝会也其盟会诏于神明是故谓之明堂郑康成曰王巡守至于方岳诸侯来会亦为此宫以见之康成虽知方岳之为此宫而不知此宫之为明堂是说也吾于孟子有证焉齐国于泰山之下者也宣王之时明堂尚存赵岐曰泰山下明堂本周天子东巡朝觐诸侯之处也是说也吾于班史有证焉汉武帝之东封也泰山东北址有古时明堂处则宫坛不存而其址犹在也虽然郑康成赵台卿知时会殷同之有明堂而未能明夫所以朝诸侯祀五帝之义也周公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盖即其坛而祀之辅成王负扆以朝诸侯盖即其宫而朝之由此言之明堂制度与其礼典晓然如指诸掌可以决千载之疑议摈诸家之异说矣夫诸家之说不一皆臆度而意之也是故或失之诞或失之谲或失之陋或失之侈或失之杂皆非所以论周公之典礼也吕不韦之月令南有明堂左右有个与月迁徙以视朝而布政此失之诞者也大戴之记则曰上圆下方九室每室四户八牖桓谭新论又从而广之以为有四闼以法四时十二坐以法十二月此失之侈者也蔡邕所论又以太庙灵台辟雍合为一区此失之杂者也晏子春秋所传茅茨蒿柱则陋而不中礼公玉带所图复道层楼则诡而不经折之以二礼其说盖不攻而自破也大抵圣人制礼必有大经而寓于度数则有节文大经本也议礼者之所当重节文末也议礼者之所当轻明堂之礼下则以朝诸侯上则以事上帝大经存焉若夫坛𫮃之有崇卑堂室之有广狭区区节文之末酌其宜而为之虽或异于古人何病焉自汉以来儒者之议明堂至今不决而考礼经残阙之文断以臆见则僭矣虽然汉儒所传不敢尽诬以为非亦不可尽信以为是故详其义于礼经而折𠂻焉所以不避其僭也
  宗子论         王 炎
  仁义人道之大端也仁莫重于亲亲义莫严于尊尊下洽子孙旁洽族属亲亲之道也上正祖祢尊尊之道也祖远而易忘族散而易踈先王于是因仁义而为之节文故礼必有宗所以继祖于上而合族于下也诸侯不敢祖天子不可以二至尊也大夫不敢祖诸侯不可以二一国之尊也是故诸侯之世子继统为君世子之昆弟同所出者为适子异所出者为庶子而适子则先君之别子也曷为谓之别子不得祢其先君也曷为不得祢其先君公庙不可设于私家也是故旁出者以是为始故曰别子为祖别子之适长君命其族人宗之故曰继别为宗别子之庶长子与庶子之庶长子其兄弟宗之故曰继祢者为小宗宗之为言尊也上继祖祢是故族人尊之也祖者本也本不可二大宗一而已矣此百世不迁之宗也故曰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而小宗有四其所继者祢祖曾高此五世则迁之宗也故曰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夫亲亲者以三为五以五为九骨肉之戚主于恩爱以为仁因其远近而辨其等差以为义而又修其节文以为礼自斩衰三年而杀之四世而缌五世袒免而服尽则宗易宗易则祖迁昭穆之踈且远者不复可相属也是故有百世不迁之宗明祖祢之正体也均公子也而正体以适为重有适而无庶则有大宗而无小宗有庶而无适则有小宗而无大宗所出惟己而已则无宗亦莫之宗是三者公子未必皆然君命其大夫士之庶者使宗其大夫士之适者傥适子非止一人适长必有君命然后为宗此则宗道之正也是故有适而宗适此大宗也其服齐衰九月其母之服如小君其妻之服齐衰三月无适而宗庶此小宗也其服大功九月而其母妻无服夫为之服者敬宗也敬宗所以尊祖也齐衰之服重大功之服轻大宗继祖小宗继祢而不得继祖是故降杀其服所以致察于大小之辨也庶子不祭祖祢其祭必于宗子明正体之重也庶子不继祖祢故不为长子斩尊正体而不二其统也适子庶子虽富贵必以寡约入宗子之家衣服车马献其上牲献其嘉若非所献不敢入宗子之门以祖之正体为尊且重不得以爵禄加之也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大夫则有庙矣而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为介子某荐其常事不可以爵命之贵贱而混适庶之辨也宗子去国庶子为大夫而居者其祭谓之摄主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执其常事不厌祭不旅不假不绥祭不配不归肉避正主也其无爵而居者祭则望墓而为坛宗子既没告于墓而后祭于家不可遽以庶而代宗也夫缌之为服之穷也袒免之为无服也自是以往踈矣昭穆各以其属相从宗则一而不变也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尊卑长幼亲可叙者以有宗也故曰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公族异于庶姓而仁义行焉人道竭矣后世宗子之法既亡非缌麻之服相视几如路人冠婚不共其喜䘮葬不共其忧又稍踈焉则昭穆不复可齿是无类也谱牒不存则曾高而上不知其世系之所自出是无本也仁之薄而遗其所亲义之失而忘其所尊礼之废而无以为仁义之节文公卿大夫之贵莫能继祖而收族也其流及于庶人人情日薄风俗日坏又何怪焉
  秦论          方 恬
  天下之诵秦酷也久矣予尝以为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及观于汉见其刑罚之施上自王侯下自公卿参夷葅醢往往而是当时犹曰斲雕为朴网漏吞舟之鱼于是益信秦法之酷也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其严如此无奸之可发无罪之可诛矣而豪杰私语以谋之者班班然见于史记夫以张良匹夫之强藉力士之威奋击于博浪沙中其悖甚矣卒之隐匿莫之获此逋逃无归之人也而项伯杀人犹从良匿然则秦之杀豪杰其何若人哉方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秦之法令大抵以死驱民而巳先王制为五刑以督奸其入于死者盖鲜非不能威知民之不可威也罪有轻重情有过与故今也一概而归之死则民不服矣不服则相痛相痛之极则思相隐也而又惧于法则与之反仇其上亦势之必然尔所以善为治者必先原夫人情之初不相远也自非至酷之仇恨未有不相恕者甲之罪不及死乙之心不欲置甲于死地况夫人情未有不自恕者甲之罪不及死而不免于死乙其曰彼罪人情之所有安知吾他日之不及此则何若相隐以相全邪夫天下之人皆有恕己及人之心而秦独有不恕之心秦亦岂自安之道哉汉高祖为亭长与夏侯婴善高祖戏伤婴为人所告高祖重坐伤人婴为证之移狱复系岁馀笞掠数百而后免夫以戏而被伤且为之隐此于有司何所施罪然以告讦而讯之至于经岁笞系则高祖之所坐亦不轻矣盖秦之暴日设刑以罔人之罪如捕虎豹如猎麋鹿不待彼之犯而后治之也婴之所以不忍告者惧不测欤虽然治天下者要不如此岂惟天下哉为一家之主而罚浮于罪则奴婢相隐有罪莫闻矣奚告之云乎由是言之轻刑未必可止奸严刑者长奸以自蔽也秦之所谓豪杰者吾意其必浅浮狂妄之徒彼诚豪杰也秦亦安得而诛之
  西汉论一        方 恬
  西汉之末其俗尚党蔽毁誉混淆忠佞无别以王莽之奸雄生平意气槩可见矣而上书称其美讼其屈者几五十万人刘歆名宗室也而辅其为严尤智略士也而佐其决扬雄名教大儒也而颂其德若天下蚩蚩蠢蠢随影附声之人又何足道哉风俗委靡何乃至是意者孝宣以来用法令持臣下谀蔽成风理固然邪方子曰否是何见之晚也夫高帝之卢绾盖唐姜皎之徒初非有运筹决胜之略专典方面之勲也高帝既平燕欲以旧恩王绾恐群臣觖望顾持议不敢专群臣知上意皆言卢绾常从平天下功多可王党锢之风殆昉于此然亦非汉之罪也战国以来谋臣说士凭轼相衔驰骛乎天下朝见秦之利则易纵而为横暮见秦之强则易横而为纵乘险抵巇为良计应机附向为敏识重以秦恶直而喜谀钳忠臣之口结志士之舌逢君之恶者受上赏指君之失者蒙显戮天下相师以佞为常故汉之群臣尤多识变其犹战国之馀邪夫人惟正己直行发口直言无阿曲不计生死如周昌汲黯然后能无顾忌若识变则为己者重为人者轻轻重如是则不能无畏避有畏避则不能无阿曲阿曲之甚则更相党蔽党蔽一成则颠倒白黒无所不至矣仁人君子所以深疾乎用智者惧其不可保也颠沛陨越临九死而不变者耻于用智昔慕容燕遣梁琛使于苻秦秉义不屈既还而秦兵入燕燕主𬀩反疑琛收系狱𬀩之降也秦主坚释琛问曰卿不能见几而作反身为祸可谓智乎琛对以为臣莫如忠为子莫如孝是以烈士临危不避以徇君亲彼见几者心达安危身择去就不顾家国使臣知之尚不忍为况非所及邪琛之斯言可谓万世臣子之标鉴汉初群臣知此议者谁乎高帝谓陈平智有馀然难独任而以厚重少文安刘氏归之周勃其后吕氏之变平依违其间一彼一此凡险难之际皆勃亲之平雍容而已以高帝犹不敢保平之可任吾亦安知平患难之际无观望之心乎向使吕氏之势一成不可揺动其事变未可知也故观人之国者原其始必要其终汉之风俗因循委靡以成王氏之祸反而求之己见开国之初天下之事安有突如其来者邪
  西汉论二        方 恬
  秦穆公信孟明之说以败于崤作誓一篇谆谆自责圣人定书收而置之周鲁之列吾尝疑焉以为五伯齐桓为盛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盖叛者九国然后悟其说也曰呜呼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始而终之实难不能于始而救于终则犹庶乎不废此缪公之悔圣人所以有取也如汉孝武尚征伐好神仙巡游海内大兴宫室去秦始皇无几然始皇有刚戾刻深之称武帝有雄才大略之名若是者何也始皇不能悔而孝武仅能悔耳孝武末年罢轮台斥方士尝自叹惜深恨其前日之非辞意恳苦若不能自胜者是亦可哀也已在圣人之忠厚尚可以补过许之而议者多曰武帝悟之已晚何益子曰不然夫人君者犹之天也大风之所击严霜之所零木无不㧞草无不凋及夫时雨而灌之杲日以煖之则昆虫荄甲奋而伸者不待终日此非天之私杀以汎爱也力量大其所被者自广耳然则人君之所尊力量之所及岂可胜计哉喜则冠盖塞路怒则伏尸千里私喜私怒若是可畏惟贤主独观万化之原而审安危之机一嚬一笑犹不轻发于嚬笑之施必有当休戚者矣武帝虽悟之不早但曰吾不为前所为则天下巳受其福何待终日隋炀帝之纵恣又十倍于孝武但云罢征高丽则四海便有更生之望况不远复者哉虽然道不在多言在人主之方寸耳方寸之间天下之所系命也正心诚意之学诚为人主之要意诚心正然后能知言则诐辞不能欺逊辞不能荡险辞不能激之怒䛕辞不能导之喜心正九重之上而万民受福于下尚何过之可补此则尧舜之治也世人以尧舜之治为不可跂以正心诚意为老儒常谈漫不知省则功利之说安能不炽夫功利之乱国如女色之惑身入乎其中昏然不知利害之来使其稍悟未始不惭愧汗发逹于面目若其不悟身从之矣武帝虽为明君然多欲易动见主父而叹息睹江充以为奸人在前不惟不辨而且进之天下其何有息肩之所然则胜于始皇者亦未有大过特末年一念之善耳而其益犹如此则知古之圣人独喜人之补过者非徒谓胜于不改由孝武观之则补过之功亦云大哉
  西汉论三        方 恬
  不有以起天下之懦无以绝天下之偷不有以致天下之愧无以杜天下之奸天下之俗天下之人为之也而风俗成坏则必有为之先者矣非为之先者能成坏天下之风俗也天下之人固视夫斯人者而为趋向也天下之人举不为而斯人独先为之则举天下耸观夫斯人斯人者独奋而上之人莫之阻也则天下争先效之矣是故斯人者天下之锋也天下之锋易以锐亦易以折天下之人其刚毅不屈直道自守虽死而不回者天下固知其少也天下而有斯人也则天下之观必有在矣是以明主因其独为者而优容之以耸天下之观以励天下之锋而不敢轻折天下之锐何者惧其一折而不振也昔者汉武之世汲黯以直道倡于朝矣而黯以此被踈元帝之世萧望之又尝以直道倡于朝矣而望之竟以此遇祸成帝之世王章又尝以直道倡于朝矣而章竟卒不免此三人者皆天下之锋也而当时之君不能优容之以信天下之气而遂折其锋天下之锋一折于武帝而奸佞之风起矣再折于元帝而奸佞之风成矣三折于成帝而奸佞之风极矣故汉之风俗始坏于武帝大坏于元成风俗大坏而汉遂以亡非有能亡之也汉自亡也天下之人其刚者不百一而懦者尝十九是懦者常多也有一人焉立于群懦之中而卓然有以自奋此群懦者之所耸观也天下方耸观于斯人而斯人者不旋踵而逐去则天下之观沮矣天下之观沮则天下之气索天下之气索则不懦者将折而入于懦cq=192而懦者愈懦矣天下之士习于偷懦而不羞则安于为奸而不耻平居不敢一犯人主之怒则当大难临大事而不敢争此张禹孔光之流所以误人之国而独全其身者也呜呼悲夫天下之士岂皆务全其身而误人之国邪上之人逆折其锋而勒之使茍容耳平居有敢言之士则临难多死义之人何者义固有以激之也是故明主以名驱人而以义激之使之震励奋迅自㧞于庸人而不肯为茍容之行然后天下之懦风可回矣天下之人惟其乐于名而勇于义也是故名可以奉而趋义可以作而起也否则惟利之趋而已而今世议者往往以好名咎天下之士士之慷慨劲正好议论者则遂以好名而诋之不目之以讦则斥之以狂而士之立志不坚中无所守者每有所为复以近名而自沮呜呼近名者不取而惟近利乃可邪古今天下惟两途耳不入于名则趋于利伯夷盖近名之尤者也盗跖不好名之极者也谓近名者之为非则伯夷者曾盗跖之不若邪李以申曰方太博其学贯穿经史务为可用有正论机策诸篇皆讥切时病传于世
  论梁武帝        江润身
  自汉明帝之世金人见梦四十二章之书始入中国然亦不过因果耳其说犹麤浅未至直指人心如逹磨渡芦后所云也奈何汉之儒者专门训𧮪不足以振起圣人之道而因果之说亦乘虚以浸淫乎斯人之心下及南朝蔓延极矣梁武帝三度舍身群臣率以钱赎卒为侯景所迫饿死台城因果之不可信非不明白而帝之所以惑之则有故矣愚尝以为佛氏劝人为善其设心本不大畔于吾儒至谓凶恶之人爇香一瓣诵经一卷设一大斋会平生罪恶便能涤而去之是乃长恶之大者盍试观之今之为胥吏者乎一入公门恶念蜂起欺上虐下无所不为静夜以思终有不能自欺者乃复奉佛自解夫既恃佛以为皈依则其稔恶也日益甚彼屠儿刽卒操刀欲杀之时或暗诵佛号意亦类此岂非佛氏实长其恶哉武帝之心是正奸胥屠刽之见耳方其为齐大司马也克嘉湖守浔阳围建康杀人多矣及其为相而加九锡也则杀湘东王宝晊其进爵而王也又杀邵陵王宝仪等三人得国之后思为逆取顺守之计要亦人心天理不容泯没者观其语南康侯之言亦良可悲矣惜乎无端人正士长养善端伥伥然莫知所从妄意因果之说谓可以涤愆免罪而奉佛之意坚矣吁萧衍之亡其佛氏无父无君之教实成之欤
  论麟阁功臣瀛洲学士   胡敏翁
  臣之以名闻者当䆒其节义士之以学称者当考其德行屈苏武于麟阁之末麟阁之缪也置敬宗于瀛洲之列瀛洲之玷也为二君者事虽公而心则私难逭后世之公论矣汉宣之画麟阁者十一人博陆以定策功丙吉以阿保功赵充国张安世杜延年刘德韩增或劝以书或赞以言皆有功于定策者也魏相梁丘贺萧望之虽不预定策尝因许伯以论霍氏梁丘贺以占剑而发任章之奸望之尝请退霍氏彼子卿虽以故二千石预计谋立帝则定策功视诸臣稍劣者也帝之时吏称职民安业单于来朝号称中兴以诸名臣辅佐之功表之高阁谁曰不可吾独惜其一念之私勃郁呈露十一人中非预策立则预诛霍氏者也或曰子卿之名如是节如是帝特屈之以示外域使知在子卿之上者尚多也此亦儒者之臆说耳彼充国者非有名于外域者乎何不屈之下也使帝真有意于名臣而以公心处之则如黄霸之治郡夏侯胜之明经于定国之治狱亦皆名闻一时者曾不得少厕其列何哉班史谓以是知其选其引而不发者乎吾固曰屈苏武于麟阁之末麟阁之缪也乃若天策之开馆招徕文学吾又知其私也是时武德四年太宗一藩王尔交通豪杰私植党与岂其职分置官属开学馆升储之渐也储位既正受禅之基也太宗之假以恩宠特欲深结其心俾乐为我用故隐太子之祸房杜甘心为之周旋洁志不仕如收稍知忠义如思廉耻教宫人如允恭耻为之师如凯皆愿进阙下矣由是观之瀛洲之尊宠太宗之微机也岂真有意于文学邪史称文学馆之开与诸贤讨论文籍夜分乃寝厥后登大宝复置弘文馆聚书二十万卷讲论不辍诏修晋史则自著宣武二帝陆机王羲之四论而总题以御撰天下后世莫不曰太宗之好文学如此其甚然帝王之学岂徒若经生学士区区于著书立言呻其占毕而已乎若诸贤果精于讲论则建成元吉之死诚可自附于周公之诛管蔡否也借曰彼欲危社稷王明之封与经籍所载合欤否欤夫内不足者必务外饬使太宗真有意于文学则必先德行后文艺如敬宗父死舞蹈求生而女嫁蛮酋是奸邪之雄者屏之可也史称太宗之于敬宗闻其名而召之是知太宗所以收人才自辅者特欲取一时虚誉之士掠美缘饰为取大位计耳吾故曰置敬宗于瀛洲之列瀛洲之玷也自后唐史置敬宗于义府之列固有公论汉史不能为子卿称屈乃列于李陵之流何哉盖尝论之圣达节次守节臣之有勲名而不本于节盗名尔仲尼论四科之叙必先德行后文学士之有文学而不本于德虚文尔惜乎汉唐之君不足语此虽然汉宣励精为治综核名实卒使功光祖宗业垂后嗣侔德殷宗周宣中兴诸臣左右之功居多太宗百战之馀未遑他务急急于学馆之开净洗陈隋释氏之习文学诸贤讲贯之功亦不少彼二君者后世之君亦未易及也哉








  新安文献志卷二十八
<集部,总集类,新安文献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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