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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龍齋遺稿
作者:南溟學
1801年

五龍齋遺稿序 編輯

嗚呼。此故水部郞南公詩文也。曩歲庚戌。公以杞城宰。屢訪余。意甚勤。一日。載新袠數百卷書來。請其面籤之題。其書多是經禮所關。而吾先子大全亦在其中。余已知公之墨莊甚盛而非專爲詞章之習也。今公之胤歙谷君陽龍。於其喪制甫畢。以公遺錄已刊者及遺稿若干卷謄本。遠來示余。仍求弁卷之文。顧其蒙恩居憂兩錄。一繙過。自不覺蹶然興喟。至於詩文諸篇。誠不知其聲病華實之果何如。而在公實維餘事耳。先賢所謂人當掩詩而詩不掩人者。今可以論公也。然公之爲詩爲文。皆從忠孝中流出來。亦豈如操觚之士徒事藻繪也。公生長弓馬之鄕。而折節爲文學之士。得際明時。被兩朝恩授。而移孝盡職。節行之卓。震耀北陲。及歿。至有鄕人立碑遺墟而思之。益可見其懿德感人深也。噫。昔崔鶴菴以豪傑之才。早遊大賢之門。邃學直節。爲北方師表。公乃私淑而有聞焉。則其文識之高。固有拔乎遐俗。而忠孝之篤。匪直根於彝性矣。人之欲知公者。盍於斯觀之哉。然則詩文不爲公之重。而詩文之出於公者。終不可泯也。公之寄歙谷君書。其所惓惓於績文篤學。課忠責孝者。不翅累牘。今其編摩之際。必有增惕而益勵。斯豈非承先而裕後者歟。是稿刊布之後。關塞人士。又將從以一倍興起焉。不亦美哉。余於公。知之有素。遂撫卷發歎而爲之書如此雲。

崇禎紀元後三庚申季冬。崇政大夫。議政府右贊成兼成均館祭酒。恩津宋煥箕。序。

五龍齋遺稿序 編輯

北俗蓋三變焉。厥初蓁蓁。典籍無傳。及挹婁肅愼氏出而弧矢相爭。史官夷之。吾祖文肅公提兵遠出。盪其巢窟。因敎以親上事長之義。然後或有投甲歸農者。逮我朝昇平日久。聲明洋溢。沙磧數千里之間。邑屋晏然無鳴吠之警。桑麻翳蔚。牛羊布野。其實邊士族。讀書策名以自顯。今水部郞南侯溟學。卽其一也。侯家涪溪上築池臺。藏經史萬餘卷。劬躬績文善居喪。鄕黨稱孝子。弱冠選進士。爲吏於湖西者再。民有遺愛。今上光御二十年。挽三古。闢八荒。收攬遠人。人各奮庸。而特拜侯是職。廷中爲之動色。嘗流涕謂余曰。如吾眇末。賜對誠正閣。天語諄諄。推心撫存。吾不知死所矣。遂退而記其事以傳後。吾如不報。報在吾子孫。異日北方有虞。荷戈先驅者。其吾家之人乎。其言甚忼烈悲慨。尙庶幾薄夫敦而懦夫立。何其壯哉。夫子不云乎。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儻侯之言。達乎州閭。使其俗皆信侯言。而能識聖人之化。無遠不屆。則豈不齊而魯魯而道耶。苟如是也。又可謂善變也哉。

余旣序南侯五龍錄矣。越三年。侯卒於旅舍。又三年。侯子陽龍。裒輯侯詩文鋟於板。泣而請餘一言弁其首。余曰。昔日之序。已盡之矣。若侯篤孝姱行。又可徵之性潭宋先生之文矣。余何庸更贅。時辛酉元月下澣。資憲大夫。吏曹判書。兼知經筵事弘文舘大提學。藝文舘大提學。知實錄成均舘事尹行恁書。

五龍齋遺稿序 編輯

餘三十年前。與故僉正南公相識。公遠人。家在鍾城。鍾城距京師二千里。公之以親命。捨朝夕之養而遊於太學。積歲月攻苦食淡。其心將以得所欲。歸爲父母榮。一似乎古之閩人歐陽詹也。卒以是受知聖考。烏帽綠袍。以榮爲覲。而自其後英正兩朝之雨露。殆靡歲不降。此則又詹之所無也。烏虖。豈非孝之所孚格哉。昔公訪余於蒼麓之下。余觴公而問曰。公何修。上遇之厚若此。公卽噓唏曰。吾何有。吾不肖。吾下土之蟣虱也奚取。上至仁。不知臣不孝無狀。庇幬之猶慈母焉。吾雖骨爲粉。曷以報塞此河海哉。吾惟死吾君耳。因泣下數行。余嘆之曰。忠孝哉。若人。以不忘親。感人主意。非孝乎。願爲國死。可謂忠矣。其後不復相見者幾年。而余以事東游海上。一夕公赴至。余爲之放杖曰。唶惜也。是忠孝人也。今亡矣。蓋公旣沒之三年。而其嗣子前歙谷縣令陽龍甫。持所刊公忠孝本末爲一𢎥者。曰五龍齋錄。以眎余。五龍齋公之號也。錄雲公痛不能終孝於親。喪三年廬墓。絶鹽醬啜粥。而又以疏食。終聖考三年。余謂歙谷曰。美哉。君先君子忠孝。乃若此也。刊此錄以不泯先徽。君亦孝子哉。歙谷辭謝退。又出先稿十二冊。托以讎校。且請爲序。余曰。校或可。序則吾老病不能也。請愈力而余卒不敢諾也。然觀其色。猶皇皇也懇懇也。至涕泣般還不忍去。余曰。孝至矣。可無許乎。乃辨誤整訛。祛冗黜煩。詩以四十一首。文以三十一首爲一卷。然後卒序之曰。白頭山。北起窮髮。上絶天漢。其大甲乙乎中州之五嶽。祖此山而列而爲本支之山川者。其地必靈。鍾其氣而蔚然爲挺出之豪傑者。其人必大。然風氣開有後先。故近世百餘年來。儒學之士。始稍稍出。於會寧。有崔鶴菴愼。於鏡城。有李松巖載亨。於鍾城。有韓恥菴世襄,韓鳳巖夢麟。皆偉人也。而公繼出。學於鳳巖。其學專務爲朴實謹畏。不沾沾於天人性命。微眇之根蔕。深奧之關鍵。而其屈首從事。常在乎易知而易能。今其遺稿中漫錄四十三則。寄兒書十篇。求一字一言。非切身己事。不可得。嗚呼。其盛矣。公之忠孝。此其爲所自來也歟。公詩文。眞實樸直。不煩繩削。直任性情而自中於律度。傳後無疑也。然公自有所大。詩文惡足以爲公重。惟咳唾出於公。不可廢也。公諱溟學。字聖源。宜寧人云。前翊衛司司禦杞溪兪漢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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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吟 編輯

日動春浮木。霧收花滿原。急呼一壺酒。遊遍到黃昏。

排悶 編輯

旅舍頗涔閴。覊懷只苦吟。無人送絲竹。與我寫煩襟。

寄朱寶城君一重純 編輯

酒熟雲田社。月明豐沛樓。人間淸福是。好去不遲留。

送吳察訪仲溟鵬南得由還鄕 編輯

薄言送督郵。惠化高門樓。杯勺不成醉。眉端凝別愁。

平澤東軒偶題 編輯

芙蓉山似畵。五柳舘如船。非無好詩料。所事不存焉。

永保亭 編輯

關北大癡叟。湖西永保亭。淸秋攜短劒。落日倚脩欞。

送洪學士歸洛 編輯

靑門落日若爲情。朔野春開朔雪晴。廊廟卽今聞有議。鏡明中半易回旌。

歇惺樓 編輯

俗客入山山必誚。故將雲霧秘眞容。自喜吾應仙分在。衆香城下夕陽彤。

別杜鵑花 編輯

出自深山入洛陽。紫煙巖下擅名香。風流宰相應憐汝。祗恐嬌紅妬衆芳。

除夕 編輯

爲詩除夕全無料。千古詩人已盡吟。且置不如過此夜。新年容俟作新音。

送宋新恩相殷還鄕 編輯

晝錦南還海上州。他年何處續前遊。娟娟西別堂前月。一笑回頭已一秋。

寒山寺 編輯

永保亭前海接天。姑蘇城外客乘船。何須夜半鍾聲到。直上寒山寺裏眠。

淸潭 編輯

好是淸潭宿雨晴。臥雲樓上白雲生。剔苔祗誦尤翁句。杖屨何年此地行。

餘年六十五歲。計之二萬二千四百日矣。口呼。 編輯

世說流年若流水。以我觀之水不如。三分三萬六千日。二已瞥過復幾餘。

贈許吉州 編輯

一面便如舊。得公談笑中。英姿荷出水。傑氣鶻浮空。廉袴謠應作。張歧瑞亦豐。擁旄知不遠。自有將家風。

敘別 編輯

小燈仍別話。異地各覊遊。贈語留靑眼。忘年慰白頭。侵星人上馬。伴月客登樓。濯錦江何處。氷程起遠愁。

冬至 編輯

此日無端送。今年復幾餘。病深書課退。戒在酒樽疎。陽運灰先動。天機梅欲舒。使君詩格老。多是惜居諸。

次兪進士漢雋 編輯

漢陽爲旅食。弊褐十霜寒。親命來千里。君恩入此山。勤心護兩寢。留眼遍羣巒。壁上紗籠勑。瞻來敢自安。

戊戌鄕行 編輯

策馬出東門。官程花柳繁。魚能入江海。禽始謝籠樊。幾日參蓮社。餘年寄菜園。終南回首意。爲是佩鴻恩。

夜坐書懷 編輯

四載離家久。一官爲客同。涪溪應此月。彭澤忽秋風。有夢時憑蝶。無書或寄鴻。深更成獨坐。懷思劇沖沖。

賦庭中三香樹 編輯

羅列三香樹。淸涼滿地陰。最憐異凡木。不許托塵禽。雨露偏宜養。斧斤不敢侵。眄來自怡悅。卻憶古人心。

送吳仲溟還鄕 編輯

子以督郵歸。鄕山馹騎飛。臨風子夏淚。落日老萊衣。蟻夢黃粱枕。鷗盟綠水磯。朝廷應勸起。北士似君稀。

暮春之晦登雪城 編輯

接袂穿行磵徑微。殘花輕薄易紛飛。便過今日春都盡。偶値荒年醉亦稀。客弄玉簫開好抱。花明錦障拂遊衣。閒中詩律摠餘事。作伴靑春猶未歸。

卽事 編輯

高樓步下又登船。強半吾行地上仙。終日無心逢白鳥。夕陽擡眼看靑天。龍門山色迎杯裏。燕尾灘聲送枕前。好是驪珠容易摘。蘋風不起老龍眠。

贈別申校理 編輯

嘶雲征馬向秦川。驛路東風景物鮮。玉玦遠投千里地。金環俄自九重天。更爲侍座知何處。忽漫承顔惜別筵。華省登揚應不遠。須將長策固荒邊。

答人嘲遠看金剛而近捨七寶 編輯

金剛爛漫作奇遊。七寶粧鬟笑下流。試問題詩洗心㙮。誰如倚杖歇惺樓。看山不必論遐邇。探景要須卞劣優。會待秋風多暇日。明州且過展吾眸。

題天然子詩軸。用鳳凰聯格。 編輯

天然詩律亦天然。不着繁粧自艶鮮。淸宵獨唳何心鶴。別樹時聞盡意蟬。雲開風送盈盈月。雨淨池涵淡淡蓮。一讀生香滿牙頰。依俙笑拍洪崖肩。

次石梅韻 編輯

石丈梅仙孰重輕。氷魂雲骨一床淸。癯容頂揷芳英綻。淨榦根穿硬竇生。五日畵工難下筆。千乖處士獨留名。浩然不在元章遠。伴聽幽人講讀聲。

夜吟 編輯

細思自憐吾計癡。薤鹽飽喫欲何爲。綠簑一擲緣爲客。黃菊再開空有詩。九月寒衣猶未授。三秋鄕信渺難知。商量不若歸家好。上有高堂下穉兒。

送或人還洛 編輯

公歸不可吾無語。載石投錢摠漫辭。爲政標高傍郡縣。崇儒學仰大宗師。邊城施惠來何暮。廊廟須賢去不遲。也識幷州應有戀。行看玉節此躕踟。

送李兵使敬懋 編輯

買絲欲繡李元帥。自是輿論非我謀。營校息肩恩共飽。丘甿加額德難酬。餘閒揮筆龍蛇動。漫興吟詩神鬼愁。細柳春風臨別意。磨天嶺路愼行輈。

送或人宥歸 編輯

萬事人間無不有。如君此謫復何言。冬雷告異天心見。夜榻疏寃聖意存。雪霽關河風肆好。春晴嶺樹氣初暄。靑城以北遲遲路。爲問前期且挽轅。

和李承旨季淵德溥 編輯

今年判送漢之陽。北望涪溪道路長。親意不能忘小子。臣身何以報明王。孤懷縱酒無斟酌。麤氣論時有抑揚。詩律尋常還細事。輸君詞翰早升堂。

拈唐韻。挽季淵行。 編輯

全家好住錦城春。岐社爭如寂寞濱。承相前年褒善吏。朝廷今日錄遐人。氣高終是功名骨。才逸元非草野身。聞道嶺頭氷路險。須君且莫理歸輪。

吳國子尙顯來話 編輯

迢迢關嶺夢依依。三月無書鴈獨飛。與子團欒今夜酒。離家破弊去年衣。坡陵水土渾堪瘦。紗糓雞豚也自肥。一笑人間非易事。錦城追逐莫相稀。

出直 編輯

飄然騎馬似乘鸞。九陌繁華且往觀。黃道日臨開玉殿。彤雲天覆集金冠。周王壽考魚爭躍。漢士賢良鵬欲摶。歌詠明時眞樂事。鄕朋促席亦深歡。

驪州陵幸時。江上祗迎。有作。 編輯

紅雲多處聖人行。日朗天開警蹕淸。漢水龍船鱗甲動。南城雉堞畵圖明。有嚴玄武兵千騎。無損靑郊糓一莖。此去驪江知幾許。二陵松栢望中生。

親臨大閱日。仰瞻有作。 編輯

浮天御幕漢之濱。十萬豼貅五校屯。畵戟千枝回白日。繡旗三匝蕩黃塵。淸秋大閱軍容壯。陰雨長圖國步新。絡野被山瞻仰地。歌堯戴舜太平民。

吳長鬐聖美泰彥。以繡啓爽實。罷官歸。詩以餞之。 編輯

罷官羨子了塵緣。卽日尋鄕便浩然。蓬海慈航傳活佛。鰲山歸馬是神仙。名花叵耐泣香地。美玉尙餘論價年。踰嶺定多相識問。爲言華髮聖源顚。

送黃令胤錫由覲之行 編輯

泮西立馬覲行催。約束春郞與共廻。從古堪憐士負氣。如今誰惜子多才。淸秋路出芙蓉國。落日詩成鸚鵡杯。孝子榮親官養是。勸君須趁未寒來。

宋連山煥昌 編輯

光嶽吾東大老尊。潭翁後出賁高門。公爲其季宜詩禮。吾謂斯人顧行言。樂在壎箎官又近。風餘鄒魯政無煩。鈴軒幸與隣相接。誰識今朝遽九原。

編輯

上判書鄭公存謙 編輯

伏未審深秋。大監氣體候神護萬祉。伏慕無任下誠。竊惟古人居謫。有風物悲涼。而以義理自怡者。有水土異宜。而以談經自樂者。有土塞其門。人不識面。而端坐抄藥方者。有啖芋著書。或強野老田夫。姑妄言以自遣者。此皆不以譴逐擾其腔子。而表表至今稱道不已者也。顧此北地荒遠高絶。風物悲涼。水土異宜。仰念大君子抄藥啖芋之中。義理自怡。談經自樂。著書自遣。固所自有也。至其處義過高。人不識面。一似陸宣公。游戱浮世。姑使妄言卻笑蘇內翰。北士孰不瞻仰。而惟溟學爲最焉者。豈不以見愛深而依庇厚耶。邊霜爲雪。塞流欲氷。大監憂愛之忱。必百誦玉樓高處不勝寒之句矣。伏願上爲朝廷。重加保嗇焉。溟學僅支頑喘。苟延時月。益切痛隕。夫復何達。豚兒特荷顧眄。猥賜愛憐。區區舐犢之私。其爲銘感。不啻不以闕黨而揮之而已也。村居深僻。擎疏探候。亦不以時。哀悚萬萬。不備。

上判書鄭公書 編輯

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溟學於明公。亦此意也。今伏聞宥命霈下。溟學不暇爲朝廷公賀。而實有無窮之私怨也。伏念陟圮瞻宸。宜疾其驅。而第此至寒。長路關心。伏乞行李倍加愼護。苫塊蟄蹤。末由拚轅。謹遣兒子。替伸哀悃。尤無任號訴之至。

上參判權公 編輯

日前似伏聞令監以謫譴。下臨於此土。而未得其詳。忽伏承下存慰狀。伏審嚴程驅馳。體候神護萬安。哀慰區區無任下誠。竊念薄譴。罔非出於玉成之天心。唐別駕中使之招。亦復幾何而踵至耶。塞磧風氣。高寒。令監曾已所諳歷也。今春秋已高矣。似與前日宦遊時。有不同。更願爲朝廷。益加保嗇。區區之祝。跡蟄苫塊。望絶趍謁。只增悲咽。

與或人書 編輯

豚兒來。伏承至誨。一出誠心。懇懇不已。自悚不孝。何以得此。溟學不孝。不能終孝於先親。而守殯亦不滿三數十日。俯仰穹壤。此何人哉。若此身隨居體魄所藏之地。則儀容若可接也。聲音若可聞也。或可以此少贖不孝。故廬於墓下。以終三年。今已制終矣。廓然茫然。無所逮及。至痛所極。遂欲爲禫前仍廬之計。極知非禮所許。而竊念復寢一節。載在吉祭之後。而顧此所居蝸廬。只數間耳。所以欲限禫前留於留處者。竊欲企及於吉祭後復寢之文故耳。且東俗自古廬墓者亦多。而並奉几筵於墓所三年始返魂。彼旣有返魂大節拍。則終祭之日。不容一刻遲留者。非但禮意爲然。實亦事勢之所不得不然。而溟學今日之事。亦無此拘礙。則或似有權宜之道。又嘗看退溪集。有李文圭者。欲於祥禫後。仍不毀廬。以作居室。恆處其中。朝夕上食。就墓前行之。退溪以書止之。而引後漢趙宣事爲證。溟學今日之事。與文圭所欲行者。實甚懸異。旣曰欲於祥禫後云云。則禫前仍居。退溪亦不以爲大違禮意者。可見矣。謹遣舍姪。冐僭煩稟。伏乞俯垂慈念。矜溟學卒欲少伸之至痛。量禮經或可參用之權宜。快賜頷敎。千萬千萬。

與或人書 編輯

伏未審此時。靜體萬安。伏慕區區無任下誠。溟學趍侍門屛之誠。何敢一日少弛。重以亡師遺集事。準擬此間進謁矣。今則身有所係。將不得遂意矣。韓進士汝謙。以病不能來。亦畏義不敢數溷於長者之前。而每有便則有書。輒責溟學不能以時進懇。使自家不得見几案下勘定而先死也。顧其至情祈望。亦豈不有動於仁者之心耶。伏乞趁此優閒之日。毋靳潤色之惠。使亡師實工幽光。著見於一世。垂示於後時。則此豈非君子成美之德。而亦豈不有關於聖七敷文之化耶。更乞垂仁曲察焉。

答韓楡軒夢弼 編輯

儉說。薦荷盛誨。蒙蔀開豁。但寧字之義。荷此費辭提諭。未能卽地覺悟。固自鈍滯。曷勝愧悚。然聖人下語。必不以一時救弊而有絲毫汎。且凡字義。對擧而有緊歇輕重者。單言而有緩急淺深者。雖曰儉本美德。而旣以儉戚對奢易爲訓。則儉豈無帶來些子過中之義乎。箱帛而身麻。庫稻而口麥者。世或有之。則揆以人情。豈有此理之敎。又未敢聞命也。

答韓楡軒書 編輯

儉說。複承勤提。豁開矇晦。擎讀三四。書紳敢怠。廣漢未詳何時何人。豈濂洛間及門者耶。第儉失中三字。特說出前人所未說者。筆似突兀。語涉生割。使人看之。果不無此語誠如何之疑。然更就魯論本文而沉潛詳玩。則禮與喪儉戚之上。俱着寧字。若是十分正當道理。則直曰當云云可也。何必以寧爲訓也。以此反覆。則儉戚之不無侵涉一邊底意思。槩可見矣。喪之戚。固不可謂失中。然彼過毀滅性。若以類分屬。則不可不屬之於戚。而亦不可謂得中也。儉嗇之嗇。吝嗇之嗇。旨義果似不同。而儉嗇之儉字。固有樸素之象。其嗇字。又何與吝下之嗇有異乎。人之性吝者。貯紬綿千萬疋。而或只以麤麻布掩體而已。積稻粱千萬斛。而只以大麥飯充飢而已。則此將屬之奢乎。屬之儉乎。亦不可不謂儉之流。而其偏嗇迫隘。計較分毫。急於謀利。誠若廣漢之所云云矣。然則顧彼魏俗殆同瞽說。而廣漢之意亦如此。故云雲如此耶。溟學推衍妄論。亦只如此而已。且瓦壞之樸。古之本。然而玉帛交錯。乃聖人攸制。則視瓦壞於玉帛。亦非儉之過中者乎。更以此商量。如何。

上判書李公秉模 編輯

伏惟辰下。大監旬宣氣體神護萬安。伏慕區區無任下誠。伏聞本道年事。今又失稔。伏想上體宸憂。下恤民飢。設施接濟。勞弊思慮。其在全一道累萬濱死之生靈。實爲再生之秋。而或不瑕有損於大監觀風餘保嗇之方耶。溟學去夏聞伯兄訃。十一年相離。三千里永訣。私情摧裂。已不可言。而重以家鄕絶遠。官守有拘。請由奔哭。一切見阻。情事悲痛。復何容達。就告本道。豐沛重地也。宜崇人文。今宋子大全出矣。使關以北數千餘里。戶誦此書。家峙此帙。則其爲一方振作之幸。當如何哉。且北方無書籍。溟學數十年出入京師。購書近數千卷。今又荷大監勤念。印出宋子大全。則於是乎我東方儒賢。自靜栗諸先生以下。至於韓南塘諸家文集。蓋亦粗具矣。惟是家中所有四書,三經,小學書。擧皆弊壞不堪讀。復欲仰藉大監終始之惠。伏乞特命印此以下惠。則實又私心莫大之願也。未知如何。紙地價錢。謹當從所入覓納耳。棨戟之下。干冒威尊。不任悚息。幷乞下諒。

答韓水使光濟 編輯

別紙所敎。奉讀未半。不覺感淚被面。賤臣於先王朝。蒙被異恩。與天無極。溟學雖微賤。亦有秉彝。豈無百身粉糜之願。而又況入侍時。每伏承君親一體。忠孝一致之下敎。玉音在耳。何嘗一刻忘於心耶。顧以不孝。千里奔喪。三年絶鹽醬蔬菜。以粟米粥延命。粗伸至慟自罰之意。則我先王大喪。豈忍有改。但誠意不足。又以旅宦之故。事勢多拘。只以白飰鹽醬蔬菜行素而已。痛隕慚愧。常在心曲。此何等末節也微事也。而至入天聽。詢及此事。五內震越。罔知攸措。大聖人明鑑。雖無微不燭。似此微事。緣何達聰。又不勝伏地惶蹙之至。

上府伯吳公載紹 編輯

客臘。伏承下書。憑伏審伊時城主政體萬安。區區不任伏慰。民僅保職狀。而家兒衝冐極寒。妄作遠役。重得疾。尙此藥治。憂悶何達。伏聞民之父子之名。俱入於府剡。民之父子。遐鄕之微蹤也。城主何取焉。而不顧此私心過實之恥耶。然城主地高而望重。夫爲其所剡者。烏得不榮。此則不能不感也。

上性潭宋公煥箕 編輯

晩趍門屛。仰瞻德容。穩承淸誨。歸來。充然如有得。伏惟辰下。靜養道體神護萬安。伏慕區區無任淺誠。溟學蒙庇粗遣。而兒病尙未已。私悶何喩。老先生大全題目。旣承下諾。故肅此齎納。而卷帙浩多。恐貽丈席揮灑之勞。悚仄萬萬。第此竱心恭竢寫下。不備謹達。

上夢梧金相公鍾秀 編輯

伏未審辰下。大監勻體神護萬安。伏慕區區無任下誠。玆有微懇敢以聞。溟學年十五。慈母見背。四十一。奔父喪於二千里外。其爲不孝。卽天地間一罪人也。父喪。開母墳。地不安吉。異原而葬。擬俟過一紀。從吉合窆矣。中間低徊縣邑者十年。而家鄕又絶遠。誠孝淺薄。一未得受由歸葬。兄弟三人。伯兄又亡。悠悠歲月。以哭爲命。及旣罷歸。乃始與仲兄得地。行合窆之禮。竊伏念亡父母事行。何足以煩大君子筆力。而爲人子求顯其親於無窮者。遐邇豈殊。貴賤何間哉。況又常所以瞻仰盛德。尊慕大節。無異於七十子之服孔子。則不於大監之前控此血懇。而將誰告哉。諽敢冐僭瀆告。伏乞特垂慈憐。俾泉戶生色。則區區含恩。結草何報。狀文玆以齋沐呈納。不腆幣物。亦幸命侍者勿斥如何。不備謹達。

與或人書 編輯

先師韓鳳巖夢麟。關北夫子也。學於其叔恥菴世襄。恥菴學於崔鶴菴愼。則鶴菴卽尤菴老先生之高弟也。年二十七。中司馬。仍棄擧業。專意性理之學。氣像如泥塑。胸襟如氷壺。工程篤實。造詣崇深。開門授徒。其敎之之法。先小學。次四書。間以通史。而終之以三經。嘗曰國制以科目取人。而鄕黨榮之。父兄欲之。從吾遊者。何可全不事科業。然詞華剽竊。只長其浮華而無益於實地。須熟讀四書。以經疑應擧。則亦足以小成。不害爲善士。吾嘗觀經書爲業者。雖未盡行其道。而猶爲謹飭之士。莊,馬發跡者。雖或略就文章。而終爲浮雜之人。凡從吾遊者。佩服吾言而勿失也。以故遊於其門者近千人中。大小科者二十餘人。而其人皆修潔雅飭。磨天以北人。能知學問爲何物事。而各勉以孝親忠君之道者。夫孰非鳳巖敎誨之力也。其有補於國家風敎也。亦云大矣。道伯繡衣。交章薦之。除寧陵參奉。不仕。又嘗再擬桂坊故事。門徒中出小科五人。則其師加資。門人慾以此請於朝則痛加戒責。使勿復言。今雖欲疏請贈職。而便是遺戒。有難強違。惟本邑。有已建之鍾山書院。卽鄭一蠧以下十一賢俎豆之所也。或以謫。或以官。有嘉惠於北士。故北士相與建院而俎豆之。夫十一賢嘉惠之功。以謫以官。雖一時甚盛矣。而自是鄕言之。韓鳳巖居此土。一生敎誨之。成就之功。亦豈少也哉。朝家之禁書院。爲其多也。然北關則咸興。惟桐湖文德敎一人。配享文會書院。而其外則四百年來二十四州。更無他先輩腏享者。爲北士者。顧安有觀仰而興起也哉。猗我聖上若洞燭此狀。則若韓鳳巖。宜膺配院之盛典也必矣。今執事出自邇列。賁此遐土。士林之望深矣。幸於還朝之日。北關事陳達之際。須以此事爲第一義。俾蒙恩典。特許配享之禮。則不但爲執事扶植之方。其於國家聳動北士之道。當又如何耶。伏乞深垂盛念。至禱至禱。

與宗從兄溟厚 編輯

季兄主喪聞訃後上慰書。何間下覽耶。其後日月已多。未知葬事以大山所行之耶。遠莫聞知。尤切悲菀。此時氣體神護萬安。無父之孫兒。亦得善長。而諸宅幷平安否。日夕馳念。何嘗少弛。從弟職事依保。而由歸之計。尙此莫遂。自古豈有十二年作客而滔滔不歸者乎。自非木石。何以耐遣。惟是蒙荷先庥。家兒又筮初仕。仰祝恩敎。感喜交集。而未能卽拜僉兄主。說此衷赤。尤覺紆菀也。弟嘗有一宿計素所耿耿。而至今緘默者。容俟歸拜後奉議也。歸事漸遲。寸誠難抑。玆以仰告。吾從兄弟中。弟獨偏蒙祖先休慶。再佩縣符。兒又登仕。昊天罔極。何以仰報。惟大山所墻外。皆是宗田。雖有此田。宗家亦甚艱窘。今宜換以他不瘠之田。一以爲士夫家山所㨾子。一以爲吾宗家祭祀需資。而此非弟獨自主張者。兄主須下諒此狀。必於涪溪野中。擇其土品好而願賣者。示敎其價。弟當極力辦出。土品卜數。較其相當。而必使之大勝於本土如何。然後自明春滿植松檟。期於四五年內。蔚然可觀。則子孫始有拜掃之顔矣。弟已斷定。兄主亦斷定。如何。

與僉從兄書 編輯

伏未審此時庚熱。僉兄主體候俱膺萬祉。伏慕區區無任下誠。從弟姑保客狀。去月得新同官。而以情勢尙不出。如此霖炎。閱月獨直。脫出無期。此悶何喩。安谷兄主書中以爲吾羣從。老者八十。少者亦六十。衰世人生。餘日幾何。此正所謂盡老者也。奉讀十回。感慨曷已。嗚呼。今日吾兄弟。穹壤俱廓然。惟當依山東鄭氏家範。推最尊老一人。主張門內事。俾世世雍睦。無敢違越。永不墜吾先世蔭庇之德而已。重乞兄勉於弟。弟承於兄。祖以是訓孫。孫以是遵祖。叔又勖姪。姪復聽叔。亦勿以今日之和睦爲恃。而或慮明日之不睦。亦勿以此事之和睦爲藉。而或慮他事之失和。則將庶幾免於大段乖戾。幸以是爲訓於家內。如何。

寄兒陽龍 編輯

卽今東宮聽政。絲綸一下。夐出百王。吾東方臣民之慶。曷有其極。汝父愚忱。每欲起舞也。方以興學爲務。士而無文。則決不可行世。汝須孜孜讀書修行。以事我賢聖文明之君也。勉哉勉哉。見今讀何書耶。士之積工於經書者。其人皆醇謹。多有可觀。肆力於外家者。其人必浮雜。不能雅飭。余所目見也。汝必着工於四書,三經也。

寄兒 編輯

前此寄書輒擾。未能悉胸中所欲言之半。汝烏能知汝父千里外日夕用心耶。自經昨年之慽。汝爲獨身。父母之望汝祝汝。豈有窮已。似聞汝時入營下。審如是。噫吾家其已矣。記昔吾在黌舍時。以重席掩窻。晝黑如夜。獨坐深暗中。專心一志。自關關雎鳩。直至陟彼景山。背誦準百。此時有妓來挑余。余正色麾之。妓慚而退。吾雖上之不能爲道學。次之不能爲文章。其少日所操。則有如此者。以故吾前後留京師。動輒四三年。無所染。爲他人法縱不敢。獨不可爲爲子者則耶。汝顧何乃爾也。凡爲人父而欲其子之善文善筆。何人不然。而吾則積工夫甚多。未食其效。故尤欲汝成就。以雪汝父之恥也。以是吾嘗斥衣服以買書冊。費心力以蓄筆墨。凡皆以爲汝地耳。今見汝書。文不開其蒙。筆不成其畫。此莫非若干所讀。全不知文義所致。而筆尤荒。字畫歪側。不能端直。吾爲汝蓄此安用哉。方今聖明新御。綸音纔下。科弊將一新矣。來頭三四年之間。似無他科。士可以安坐讀書。人可以各安其分。聖上方以人不得爲人爲憂。汝曹何足論。自汝父尙在此窠臼中。不能擺脫。而乃以是敎汝責汝。汝必以爲未出於正。然聖上以至誠導一世。而吾父子適丁此會。其可不亟改前轍。以趍於至善耶。吾固自勉。汝亦從今。一刀斷浮念。牢着腳跟。讀聖賢書。爲他日有用之人可也。若其所謂進士及第者。汝落地之初。已有定命。決非人力可容。汝若修身飭行。宗族稱孝。鄕黨稱弟。爲吾家佳子弟。則汝父母嘉悅之心。豈但一尋常進士及第之比也。汝尙少。必以爲吾方年壯。今日不學。尙有來日。今年不勤。猶有來年。如是遷就。日其肯駐而年其肯待乎。吾亦曾經汝年。而轉眄之頃。遽得見齒。其無所得無所能。猶自如耳。汝何必遠鑑於古。須視汝父爲戒。孜孜矻矻。汲汲皇皇。必以屈子所謂汩余若將不及。作六字符。佩之勿失也。

寄兒 編輯

汝年將滿二十。未能精讀一帙書。尙可謂爲士耶。且心身收斂。都不如熟讀四書。未知汝近間讀四書幾何耶。前日所讀。不可謂讀。須更精讀四書。四書旣熟。乃讀三經。可也。

寄兒 編輯

汝妹婚處。果定於誰家。而欲行於何月耶。吾旣遠在。無以主張裁斷。汝與汝慈。細思詳度。奉稟於兩兄。博議於諸從。必審必愼。先看其當人之性行才藝。又擇其家門之謹飭守正。自其餘目前稍長稍短。都不須計較也。且婚日宴需。決不必張大。一豬之肴。一甕之酒。足矣。吳隱之一犬雖過淸。矯俗卻可師也。

寄兒 編輯

爲士本分。杜門讀書。勿妄接人。是第一訣。必佩諸心而行之也。孝親弟兄。敦族睦隣。尙患若將不及。何暇閒出入也。

寄兒 編輯

汝年今三十一。而尙不能小成。雖甚可憫。此則汝才短矣。又有命存焉。無怪也。惟是修身飭行一事。不在天不在人。只在於汝。汝不肯修之飭之。放倒其身心。荒廢其言行。故人皆以爲汝伐性於營府之游。濡首於村里之招。此果有父母爲子弟者之事耶。汝試思之。使夫人者皆指點曰。南平澤之子豪強。荒於酒色。於吾心悅乎否乎。於汝身光鮮耶否耶。汝非無好資質。家又有好書冊。以其資質。親其書冊。誦嘉言。體善行。無涉於世。自在吾家。如是則俗雖薄惡。人雖猜險。此言何自而至哉。汝每以三十無聞爲憫。何不自勉其有聞之實也。始聞汝猖狂。前書有所云云。今復書之。又書言之。又言汝若如周處之殺虎斬蛇。而自改其行。卒爲聞人。則吾何多誡。汝須勉之。汝子亦見汝之行事。而不言而喩。不敎而效也。

寄兒 編輯

諸說俱在前書。吾方看敦孝錄。多有感動處。然如吾永感者。眞所謂雖欲孝。誰爲孝者也。痛矣奈何。第思廣孝之道。莫如敦睦。而亦安能如意爲之也。顧今門內最尊。卽石洞兄主。而年來服着之節。亦必不裕。爲之仰憫。汝須趁未寒前。以一疋綿布納之也。朱子大全。雖已買去。而卷帙浩多。汝之見識淺短。安能領會其善言嘉行也。此去冊子。卽朱文中日用最緊切。人家子弟所當常常佩服者也。又抄出於敦孝錄中。其得力。亦當勝於小學也。汝必熟讀詳味。服膺而體行也。吾以老眼。辛勤手抄。汝豈忍孤負耶。

寄兒 編輯

陽履以輪對官入侍時。進前奏職姓名。上命擧面敎曰。汝南溟學之子耶。起伏對曰。溟學於臣。爲五寸叔也。上曰。汝爲姪耶。對曰。然。上命更爲擧面。仍命退出。初入侍。特賜溫粹。而淵衷又尙記賤臣名。只有感泣頌祝之忱而已。吾於酒事。已與心爲盟。一切斷飮。父之所忍。子豈有不能忍之理乎。聖恩愈往愈隆。吾父子其敢以酒爲業。不思塵剎之圖報。而只作一酒人而已乎。戒之戒之。

寄兒 編輯

言行彙纂。極是嘉言。吾適借得。晝則以此耽看。如年之日。猶嫌其短。夜則睡淺。故每子半。輒起坐。輪誦詩書。每一誦。古人本旨。躍然呈露。其味津津。如飢者喫八珍味。此味自吾學書以來初識者也。孰謂老人睡淺之爲苦也。汝果借去大學乎。並小註限數千遍讀誦。則將不知汝是大學耶。大學是汝耶。到此境界。則汝非但於文學。其於爲人。將非復吳下阿蒙。豈不樂哉。

寄兒 編輯

凡蒞官。必有初頭之毀譽。不必以譽爲動。以毀爲縮。須牢執在我之權衡。而以實心行實政。又常以仁民愛物之心。着在胸臆。然後百事可做。而做亦有可觀矣。又毋或以峽氓而小之也。彼雖愚。亦自有心中涇渭。可畏也。且人子養親之心。宜無其極。而其親之心。豈欲以吾之口腹。貽子邑一民之苦。一隷之弊耶。必欲得某物。則爲民之苦。不計程頻送。則爲隷之弊。此古人之封還鮓魚者也。知此意。無使吾封還也。聞邑中趙姓爲大族。須勿過喣。亦勿過冷。遇之以中道。毋使生嫉視之心也。

祭外舅睡軒韓公汝斗 編輯

嗚呼惟公。稟鍾山靈淑之氣。爲北關矜式之儒。誠孝友弟。世罕其倫。經綸抱負。士歸其望。氣宇高爽。談辯豪邁。識足以軼古。才足以化今。蓋其所蓄積。如此其贍也。而以科目則不過司馬之小成。以仕宦則只是寢官之一命。卒不能大展厥蘊。而一二施用。僅見於所居之鄕。一境之中。舊陵基之立碑。嶺南糓之移哺。蓋亦公千里𮖐足。一疏回天之力。而行城。武士之攸萃。衣縫掖者。古難着跡。自公之倡議。建養士齋於鎭北樓之右。而章甫遊於斯。都會設於斯。文敎大彰。儒林是賴。公雖不自以爲功。而人之稱之。豈有旣哉。其於師門。所以先後之。猶子貢之於夫子。此又非餘人之所可及也。而公遽至此。此士林之所愴廓。而一方之所悼衋也。嗚呼。豈不悲哉。始余忝入館甥。公視若親子。壬申之秋。攜作洛行。到淮而疹。入泮而危。公爲我禱天祈命。而病良已。余幸荷公恩。復起爲人。則宜與公同其去就。而妄意居洛。治功令。僥倖於一第。故遂乃公歸而我留。留京師幾年還鄕。而至丙申秋。又與公別於惠化門前之路。則公握余手而涕曰。君今爲殿中御史。行且出宰矣。其歸不知在何年。吾老矣。恐不得復見君也。卽別去。嗚呼。斯其爲大訣矣。其後余果出宰於平澤。平澤至殘。關嶺道修。不能以一紙之書。一壺之酒。遠慰公心。近副吾情。而存沒遽如許矣。北望長嘷。余懷如何。嗚呼痛矣。公嘗別自號睡軒。公豈欲學華山之隱歟。將悶見世俗之澆薄。托而逃焉者也。雖然。我涪溪者。士之冀北也。自恥菴公始興斯文。而鳳巖先生繼而振之。自其下六七公。皆吾北豪傑之士也。進雖有先後。猶幷一世。墻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公於諸公中聲望最高。公乃何故捨此如棄耶。嗚呼。此六七公者。今皆已零落而公又歸。異日者。余雖罷官還鄕。誰與晤語。誰與逍遙。嗚呼。飯斂之哭。已矣無及。窀穸之訣。又不可得。撫念痛悼。心焉如割。嗚呼痛哉。尙享。

社稷祈雨祭文 編輯

社維司土稷司糓。土潤糓茂維神職。顧今亢旱四朔強。土焦而坼百糓癢。民方嗷嗷大命迫。神維孔仁胡恬恝。靜究厥由咎在余。芻牧不職獲此災。罪之罰之餘不辭。唉彼百姓抑何辜。鎭川移轉救麥凶。大農將歉於何仰。夏至過矣已晩節。迨今霈然猶可及。執魃投水維神克。呼龍作雨維神隲。玆潔牲幣虔我福。神其歆格垂冥佑。亟回神功霔甘霈。

漫錄四十二條 編輯

士之爲學。凡於性命之微。理氣之奧。要皆心會而意契。毫分而縷析。方可謂恁地快活。然窮鄕謏學。見聞旣不廣。書籍又不博。欲強爲瞽說。釣取虗名。則是先欺自家之心。而反得罪於經傳矣。只宜熟看先儒定著註疏。以俟眼目之漸到。且須先自竭力於易知之事。盡誠於易行之行。日以孝親弟兄。若將不及。若將不足。而以之訓子弟。敦宗族。和隣里。無不得宜。此士之實功也。

人家子弟。要須事親孝事兄恭。使家裏和氣。融融如藹藹如。則其家必興。

至誠所到。金石可透。嘗以爲過語矣。年來驗歷。無論事之大小。必欲以誠心爲之。則畢竟如意者。什居八九。大哉誠也。不誠無物。聖賢豈欺我哉。

整襟危坐。自是收斂底工夫。箚疑籤難。又是切問底課程。學者之事也。雖尋常俗學。晴窻薰幾。跪雙膝拱兩手。則威儀儼恪。心界整齊。小冊短紙。記餘論。錄遺說。則聰明漸進。見識該贍。況是眞學者一念操守。百年講磨者哉。

禮者。聖人制之以節人情者也。喪祭之禮爲尤重。喪主哀。祭主敬。情之所切。禮則不遠。喪能極其哀。祭能盡其敬。許多儀文。雖未能鑿鑿中節。庸何傷哉。

人有喪。見其顔色慽。哭泣哀。則必喜之。見其顔色不慽。哭泣不哀。則必怒之。是何與於我而然哉。人心同然也。滕世子之哀慽。弔者大悅。其理固然。

至親之推移財物。不須記其數爻。煩其報償也。設如其兄甚貧。其弟稍裕。雖一盂飯。亦當共其飢飽。況問其前日推移之數爻乎。其叔稍裕。其姪甚貧。雖一領衣。亦當同其寒煖。況論其前日推移之報償乎。道理本當如此。情義不得不然。

在野者。皆有事君之道理。讀詩書。敦孝弟忠信。行修於家。力農桑。出粟米麻絲。賦輸於官。此亦事君。何必拾靑拖紫。入金馬登玉堂。然後方可謂事君乎哉。詩之天保曰。羣黎百姓。偏爲爾德。

聰明絶等者。未必成就。魯鈍下品者。或多成就。蓋聰明者。自恃而用力少。魯鈍者。自懼而用力多。故非必聰明可畏也。魯鈍可憂也。要在盡吾力如何耳。膏腴之田。荒之廢之。糓苗萎損則不獲。瘠薄之地。糞之鋤之。人功備至則有秋。其理一也。

曾子以魯得之。子思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人苟聰敏不足。則學曾子之魯以自期。志氣或怠。則誦子思之言以自勉。則斯過半矣。

人與世相周旋。見賢者。則自當心悅誠服。慕仰之推尊之。自不容已矣。其不賢者。則只當默存吾心。自警吾身而已。決不可顯爲厭薄不滿之色以待之。此非特吾所以待人有欠寬溫。其人固已隨事置憾。逐言起嫌。有氣力者。必甘心公刻之。無氣力者。亦暗地陰中之。皆吾所身親經歷者也。不可不愼。

稱細布求好髢者。必以北爲甲。南非無布。不若北布之精而細也。西非無髢。不若北髢之美而長也。布是北人之績絲。髢卽北人之首髮。是皆出自北人而爲東俗珍者也。至於人。獨以北鄙夷之。罕有聞於世者。豈北之一字。無損於物而有枳於人耶。抑亦人不能盡人之道。未能如布之極絲之細。髢之盡髮之長故耶。於乎。可以不如之歎。豈獨丘隅綿蠻之鳥而已哉。

今人敎兒。急則治功令。緩則做文章。故捨經傳聖訓之平易純實。耽莊,馬諸家之僻詭滂沛。然竊覸發軔於經傳者。猶有淳厚謹飭之行。洗髓於莊,馬者。不無麤疎浮雜之弊。故敎兒。必宜先敎以經訓也。

遐鄕人供職京司。自異於世家子弟。要須承上以十分謙恭。接下以一倍慈愛。而亦必念念不失在我之道理。事事無損在我之體貌。則庶免獲過。且將見敬。如或以彼丈夫我丈夫之心。驟加於同列。威以制猛以治之政。遽施於下隷。則疵謗紛起。狼狽立至矣。吾常申戒而猛省焉。

事天事君事父之道。一是以誠而已。若有不誠。如何孚感。吾從百官之後。嘗參庭請之列。而自黑圈以下。人員尤多。班行甚擾。或坐立無節。或笑語相雜。旣未能一心致誠於懇籲。亦何望卽地蒙允於俯鑑哉。可慨也。

凡事要須從實。切勿用詐。以目前觀之。從實似若無謀而有害。然亦未嘗不利。用詐似若多智而有利。然亦未嘗無害。聖賢之訓。非特爲然。吾身之驗。亦皆如此。

取與卻。是大節。不可不察。然人在貧窮時。雖一尺之布。取之極易而無取極難。雖一斗之粟。與之極難而無與極易。蓋安貧固窮者鮮故也。

人之登層巖絶壁。必屛氣疊足。恐懼戒愼。故能免失墜之患。彼居位之高者。無敢放肆。惟務畏謹。亦皆如此。則庶可以保其身家也。

飮食。適口而充飢而已。衣服。掩體而禦寒而已。彼飮食而專尙奢侈者。非爲己之口也。爲人之眼也。衣服而必務華麗者。非爲己之體也。爲人之目也。於乎。爲人之事。可但衣服飮食而已也哉。

世常謂科擧外物。爵祿浮榮。然未有不耽耽科擧。逐逐爵祿。得之則欣欣然若可生焉。不得則戚戚然若不能生焉。是知人皆尋常說道易。而親切警悟難也。吾嘗爲科擧所使。跋涉關嶺三千里。出入王京數十年。而今又蒙恩。做蔭仕。一向身在漢陽不得歸。每思親鬱結之時。吟病涔寂之日。百科擧千爵祿。一無當心。而外物之外字。浮榮之浮字。甚有味。不覺默誦再三也。

人之才品不同。以其有氣質淸濁之不齊故耳。歷往古至來今。自上聖曁下愚而無不同者。性也。性者。何也。孝親忠君弟兄。莫非性分內事也。吾且置其不齊之才。而勉其同得之性焉。

薛文淸曰。跡。履之所出也。而跡豈履也哉。書。道之所載也。而書豈道也哉。此眞名喩。然以跡求履。履之大小可知。因書求道。道之方體可見。

有人論學問。痛快明白。浩博贍富。使傍人觀之。若從閩洛大門庭來。而徐考其所行與所談者。無一句相合。此只習於口而無體於身故耳。先儒譏以談禪。是也。吾謂如此者。反不如彼貿貿不識性命理氣上半箇語。而猶能善孝於親善弟於兄者也。

吾觀朝行。冠服專尙華麗。間有衣藍縷渝染者。則若不齒類。此亦可以觀世道也。夫所謂素絲之紽。緇衣之蓆。又豈若今日之窮奢極侈而莫可救也哉。

外飾動費千金裝束。而亦不足以耀人眼目也。若內修則不費一錢。只向自己上做去。而能使一世敬慕。百代欽仰。然而人皆專務外飾。都忘內修。其亦蔽於內外利害之分也歟。

黃厖村嘗見耕田者。問二牛優劣。耕者不答。相國心訝之。行纔里許。耕者釋耒而來。附耳而告曰。某牛優。某牛劣。相國曰。何不卽答而步躡數畒。喉轉密評。何也。耕者謝曰。無異也。彼雖畜物。吾不欲於其所聽而褒貶之也。相國喟然歎曰。子眞有道者也。其命我矣乎。後不敢論人長短。噫。世之閒毀譽妄是非者何限。月朝。是聚怨之府。雌黃。爲招災之媒。可不懼哉。可不戒哉。因識以自警。

人言北方無好書。是固然矣。夫所謂好書者。何書也。不過許多奇文僻書。粧以牙籤玉軸。使人新見。淫乎眼目。初味蕩乎心志。如美色之妖惑。旨醪之迷醉。逖矣北方。顧安所得此等書也。然州學鄕塾。亦各有小學四書三經書。書之好者。無過乎是。孝親之道在是。忠君之道在是。夫婦長幼朋友之道。亦莫不在是。是外又曷求乎。夫文者。言也。有德者。必有言。苟得乎德。何事於文。惟我北方之士。無以北方無好書爲歉。而只將此小學四書三經書。萬遍熟讀。一味詳玩。取以爲自家平生用不盡之物。則其擧筆也。天機流動。神理自暢。滂沛決江河。鏗鏘出金石。何患乎無文。濂洛羣賢。亦何嘗肯讀人間非聖之書哉。

書廚藏書數萬卷。書架峙書數千卷。牙籤參差。玉軸整齊。使人觀之。依然若眞學問大文章然。而藏峙者。未嘗拈一卷書熟看。都只爲人眼目。於自家身心。有何一箇半箇利益乎。

古有一峽中人好讀書。顧無從而借書。將一部大學十年誦讀。不自知其幾千萬遍。忽一日若有文思發出來。擧筆輒水湧山出。遂赴擧登第。終作名學士。北方士。於此可以柯則也。

人家若祖若父。辛勤蓄書。而不肖子孫。矇然全無愛惜意。徒爾看作尋常物。或斥賣以供飮酒債。或毀裂以備塗壁紙。甚矣。世固多此類也。

家藏經籍千百帙留兒看者。每患驕惰而失學。隣借通史一二卷敎子讀者。擧能勤勵而成材。此其故何也。譬如富家悖子。必賤糓而懶農。貧人寒兒。輒貴粟而力穡。其理然也。

人以善心好施與周窮急者。似若白地散財。一時立敗。而天鑑孔昭。終必降祥。以不善心務侵奪聚貨財者。宜若厚積多藏。延及子孫。而天道好還。終必受殃。殃祥有遲速之異。故人多不察。悲夫。

酒之旤大矣。觀於字義。可爲凜然。醉字從卒。酗字從凶。醺字從火。惟醒字從生。醉之類三。醒之類一。以一制三。豈不難哉。信乎齊聖溫克者少。而彼昏不知者多也。

尤菴與李同甫書曰。退溪門人有居泮者。請問以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退溪答以但守靜。此意甚好。今日吾友只杜門讀書。不接人事。則雖不參從祀疏。亦無所害矣。兩賢之訓。一是守靜讀書而已。凡百君子。遊於大學。必取以爲法可也。

吾出入京師二十年所。牢守始終如一者有一事。色是已。上念老親抑情忍愛。送我遠遊者。科擧也。仕宦也。莫非欲其貴之至意也。吾爲擧業。專心勤工。以俟天命。吾供職事。殫誠竭力。以答君恩。必以古孝子陟岵之望。瞻雲之思。一擧手不敢忘吾親。一擧足不敢忘吾親。不如此而惟色是漁。志蕩慾熾。孤負親意。幷與思親之心而變遷。則不孝尤大。下思寒妻獨自勤勞貧家。善爲奉養我親。菽水之需。一日不匱。衣服之節。四時無違。代我之身。替我之職。在婦道則當然。顧吾心而何若。吾且耐遣旅瑣。遙與之分苦。容俟鼎實。以圖其同樂。不如此而惟色是艶。意渝情移。幾忘室家。幷與將親之功而背棄。則不仁孰甚。吾所以始終牢守者此也。

果熟然後味甘。而果熟則落。人老然後智明。而人老則死。

康節曰。數有數。蓋極言數之無可奈何。而且以警世人不有數。惟力是圖。卒亦無成。而只自盤旋於數之分排圈套中也。故數之所排定。雖千智謀百權力。一毫移易不得。而惟至誠則亦不無回斡變動之理。大哉誠也。吾與誠同歸。

人家父兄敎其子弟。多費辭說。或施楚撻。似得矣而亦末耳。自在襁褓時。凡於父兄之一事爲一動靜。開眼則皆學之。不言而已喩之。故欲敎子弟。莫若先敎自家身。不做不是。

子之於母。猶糓之於土也。土沃則糓茂。母哲則子賢。其理一也。家之將興。賢婦入門。家之將衰。愚婦入門。人有兄弟雖多。其未娶也。未嘗有不相愛者。及各妻其妻。而妻若妖邪。慫惥其夫。則於是乎兄弟始不和焉。蓋一門之內。東西南北平生素昧。各姓婦女相聚。爲妯爲娌爲妻爲妾而羣居焉。爲丈夫者。一或動聽而搖奪。則其家烏得不亂乎。

不孝不弟之人。祝其子以善孝善弟。若回思其前日之心。則得無愧於今日之口乎。

至親間疑怒。每因一微細而萌焉。此皆以至親相責望之切故耳。如路人。初何足爲意。然則其疑怒。亦可愛也。只當務盡其親愛之道焉耳。

至親相失。莫不自相似不相忍而始焉。假令弟有不是事。則兄不含忍。而又以不是事加之於弟。姪有不是事。則叔不容忍。而又以不是事加之於姪。事事欲其相似。則事事皆歸相失。而視古人百忍字。已燕越矣。爲人至親者。盍各勉旃。斯干詩無相猶之猶字。以似字釋之。其意義尤親切也。

北說六條 編輯

北之爲地。濱海地廣。以一帶水。分華夷之界。豐沛之舊鄕也。關防之重域也。其民勁直。其俗樸素。食維粟麥。衣維麻布。雖一日不再食而無飢色。或三冬不厚衣而無寒氣。緩急可恃。當爲八路之最。

北方。自古稱弓馬之鄕。然黑齒之亂。鏡城彰烈祠。會寧顯忠祠。所享義士皆儒生也。是皆平日敦學問。得親上死長之義。其可以弓馬之鄕而忽之哉。近世李松菴載亨韓鳳巖夢麟。棄科擧。專治性理之學。實行純篤。聲譽遠播。道臣繡衣。交章薦剡。朝廷以南臺勤招松菴。以桂坊累擬鳳巖。嶺之北文學之興。皆其功也。

當壬辰倭充斥於北路也。羅州人景仁,世弼以謫來。據鏡城會寧。受僞爵猖獗。執王子大君獻之倭。鏡城李鵬壽等八人。會寧吳遵禮等八人。倡義糾衆。克殲兩賊。推北評事鄭文孚爲大將。累戰累捷。摧倭毒鋒。全保一道。後朝家贈職立祠。

丙子之亂。蒙古兵一枝。北到安邊南山地。恣行殺掠。南虞候韓耆英。德源府使裴命純。洪原縣監宋諶。戰死於南山。而本道三營十邑。將卒累千人。一時陷沒。故相李公端夏。亂後奉使關北。採其事作南關誌。而南山不爲設壇以祭。至今天陰雨濕。啾啾有鬼哭聲。夫無祀之鬼尙有祀。況爲國戰死者乎。今宜倣晉州矗石山城例。設壇立碑慰其魂。以勸一方之忠義。不可已也。

北道武士。雖以守部薦收用。而及其陞遷也。與宣薦通擬。故擢拜閫帥者勿論。都摠都事,經歷等職。稍有地處則爲之。而又或有備邊郞踐歷者。今則視同一名守部薦。故不肯許摠都等職。如主簿之例遷。非承傳則亦不得調。今近二十年矣。通一路有實職者。畢竟以邊將結梢。十餘年來。無一人甄復者。沉鬱極矣。在朝家綏遠之道。一切疏通。則人心悅而武夫知所勸矣。

英廟己丑。變通陵殿官。置令二。直長一。別檢一。奉事三。參奉七。令一別檢一除出。以爲本道新及第收用之地。而必六十朔。然後始爲出六。故新及第嫌其太遲。就京司三十朔出六之職。而別檢爲權差。權差便是假官也。自己丑至今十九年間。假官常直守。非所以重陵寢也。今以令一。直長一。奉事三。參奉七。爲道內生進。道薦人收用之地。而直長以下十一窠。皆由令而序陞。準三十朔。然後始升六品京職。故以今日始仕參奉者言之。準三百六十朔。始許出六。則三百六十朔。卽三十年矣。人壽幾何。故莫如改別檢。爲直長。一體計仕序陞。令則準十五朔遷轉。如是則自始仕。滿一百九十五朔。當爲出六。較京職六十朔出六。雖過三倍。而視前準三十年出六。稍爲疏通也。國初遷三南士族。以實北邊。而地是豐沛舊鄕也。故昔則淸宦高官。視諸道無甚差殊矣。自施愛變起。一道文武。限百年停擧。其後雖稍稍。然文則以校書分館而陞爲成均。武亦薦以守部而仍爲鐵限。夫地是豐沛。人本士族。而因一停擧。全一道永爲通國之所棄。是豈人與地之罪耶。故擇其中有地處者。文則承文。武則宣薦以疏通之。實爲朝家一視之恩也。

乙酉筵對時講奏 編輯

乙酉十月十九日。上命大司成。率月講儒生二三人。與掌議入侍。上御景賢堂。大司成李潭。率儒生梁鳳周,南溟學,洪光胤入侍。時日已暮。命張燭。大司成進前。上曰。曾於德裕堂。講夙夜箴。近看近思錄。是箴儘有味。多有文義處。所以召儒生也。予雖不能君師之道。導率之心則深矣。予當先讀。其次大司成。其次儒生讀訖。陳文義可矣。上讀箴。玉音洪永。若出金石。上讀訖。命大司成進前讀。讀訖。次進梁鳳周。上問汝居何地。年幾何。鳳周對曰。臣居公州。年三十八。讀訖。次進南溟學。上問如初。對曰。臣鍾城人。年三十五矣。上曰。汝不嘗累經入侍乎。臣起伏對曰。臣猥蒙聖恩。前後累登筵矣。上曰讀。讀訖。進洪光胤。上又問居住年紀。光胤對曰。臣居永同。年二十八矣。命擧顔。上曰。甚精明矣。讀訖。又命大司成。移座於左次。列三儒生於前。論文義。上曰。此箴之圖。古有所傳耶。先正刱之耶。假令陳南塘作圖。則亦如是耶。臣對曰。此圖似先正爲之。而若其先後賢意見。則世代相遠。未易質言。而顧其圖義。不過推明爲夙夜工夫而已。別無他義。假使南塘排圖。其立目分條。必不大異。而先正臣亦不無推演發揮者矣。臣光胤對曰。先正臣聖學十圖中始有是圖。而恐不失陳南塘本義矣。上曰。公州儒生意何如。鳳周對曰。兩儒生言似然矣。上曰。若言使南塘爲是圖。其排圈分類。一如此圖雲爾則亦近靈切。然大義當一般矣。上曰。小學則雞鳴而起。是箴則昧爽而興。其爲學工夫。宜無殊異。而何其相反耶。光胤對曰。小學則以人子之節而言。是箴則以學者燕居之節而言。故似相逕庭矣。臣曰。事親之節。尤切於爲學之道矣。大司成曰。小學以事親而言。故必以雞鳴而起。是箴則雞鳴而寤。寤已夙矣。寤來自省愆。細得底工夫。無少間斷。至昧爽便興。似不與小學相悖矣。上曰。是箴儘好矣。帝王之學。亦如此而已矣。上曰。天人一理。天行不息。而人則寄在其中。天若一刻休息。則和人便共陷墮了。予每思之。輒凜然也。箴曰。夜久斯寢。此則人之息也。何其與天行不息異耶。烏在其一理耶。光胤對曰。天之有晝夜。如人之有寤寐。亦一理矣。臣對曰。維天不息之行。氣而已。人之在寢。一氣亦不息。吸而呼。呼而吸。自有呼吸不息之理。此人之不息之理。與天無間也。上曰。中坐儒生溟學坐中故云。之言。見理通透。甚善甚善。上曰。乃啓方冊。對越聖賢。未啓冊之時。其不可對越聖賢耶。光胤對曰。雖未啓冊。亦豈無對越聖賢之心。而及其啓冊。尤親切矣。臣對曰。啓冊之對。以心之對。似無分別。而此特言讀書工夫故云爾。上曰。不作思惟。周公兼三之思。孔子夢周之思。非思惟耶。臣對曰。不作思惟之思。是就浮妄底說也。兼三夢周之思。是聖人憂世救道之意也。大司成曰。所謂思惟是浮念。當思而思。不當思而不思。是不作思惟之義也。上曰。儒生之言明矣。上曰。人必養其夜氣。何耶。臣對曰。聖人一理純然。何以夜氣爲。惟衆人。天理未明。人慾交攻。朝晝應事接物之際。牿喪尤多。每於嚮晦燕息之間。本源霎時澄淸。此時益加存養。此所謂因其夜氣而養之者也。上曰。大司成及儒生互相發問。可也。大司成曰。圖中之圈。着敬字。誠敬一理。則顧不可着誠字耶。溟學曰。誠是眞實。敬是主一。玆圖工夫。主一最大。故着敬而不着誠。誠敬一串。着敬則誠亦在其中矣。光胤曰先儒皆以敬爲正法眼藏。故此圖着於中圈。而旣敬則誠不外是矣。大司成曰。箴中勿貳勿參。此主一之意。故着敬字也。又曰。啓冊讀書之間。間以應事。其可曰且讀且應云乎。光胤曰。雖讀書時。有事來到。則不得不應故也。鳳周曰。雖對冊而坐。有可應之事。豈不應之乎。溟學曰。上兩節。固是次第對擧而言者。下端非必是續上句泥看。蓋謂讀書之餘。則大體如此如此之意也。上曰然。下端之義。乃小學序所謂詠歌舞蹈之意也。上更命儒生。發問於大司成光胤曰。皦如出日者。果何義也。大司成曰。操心精明之謂也。溟學曰。曰深淵曰薄氷。何所不可。而必曰皦日。何也。大司成曰。取虗明精一之義而謂也。溟學曰。然。昧爽而興。則出日又其時。故若詩之起興而言也。鳳周曰。本旣立矣。所謂本。何也。大司成曰。雞鳴而寤。莫非立本矣。上曰。如此說去。則殊忽略矣。溟學曰。夙夜工夫。只在一心字上。而淡而整之四字上。可看得矣。光胤曰。整之一字。甚有力。上曰。汝等以年少儒生。講論如此。可尙。大司成曰。以貞則復元。日夕乾乾兩句。爲兼夙夜。何也。溟學曰。曰貞曰元。於四時爲春爲冬。於日爲朝而爲夜。曰日曰夕。豈非夙夜而乾乾。又豈非兼之之義耶。上曰。好矣。上顧謂大司成曰。予每念賢關近復何如。今日召見儒生。講論文義。甚可喜。大司成固善敎誨之。此儒生等。果非徒哺歠者。俱可嘉也。汝等其先退。退未及曲拜席。復命進前。上曰。當以紙筆墨賞賜。汝等其領受。上又曰。彼最少儒生。可加給也。大司成承命而退。

丙戌筵對時講奏 編輯

丙戌五月二十七日。上命承旨及儒臣。持續警世問答。大司成率月三講誦箴銘頌儒生入侍。大司成鄭尙淳。率諸生入侍於集慶堂。卽臥內也。儒生李聖源,梁鳳周,南溟學,洪光胤。依下敎。持夙夜箴。以次進伏。上曰。靜攝中。思欲暢懷。故召汝等。欲聽其誦聲。大司成先讀。諸生次第進講。可也。大司成讀夙夜箴訖。李聖源進伏講席。上問姓名。聖源起伏以對。上又問年幾何。家安在。聖源對曰。臣居稷山。年七十一。命擧顔。聖源惶恐微擧顔。上曰。奇特哉。不甚老。容貌毛髮不衰也。汝其高大講聲以誦也。聖源背誦。上曰。今則諸生必突誦矣。聖源誦箴訖。上曰。汝能復誦鹿鳴章乎。聖源對曰。臣能誦。誦首章。上命止。退就位。梁鳳周進伏。上問姓名年歲及居住。鳳周對以實。上曰。此講元無收栍。毋動心。大其聲以洗予煩鬱也。鳳周誦箴及鹿鳴章訖。上命止。退就位。臣溟學進伏。上問如初。臣對如前。上曰。汝其前此入侍者矣。對曰。臣累次入侍矣。上曰。以絶塞之人。咫尺昵侍。可謂奇矣。其放心高聲。以暢予懷也。臣講箴及鹿鳴三章訖。上曰。善讀矣。退就位。洪光胤進伏。上又問如初。光胤又對如前。上曰。年甚少矣。此講非收栍。放意高聲。可也。光胤誦箴及鹿鳴二章訖。上問曰。此詩有曰德音孔昭者。何也。光胤對曰。此詩卽燕饗賓客之詩。故美其德而雲也。上曰。好矣。退就位。上首拈數處文義以問之。復命大司成發問。申命諸生質問於大司成。凡五六次。互相論難。旣訖。上敎曰。南溟學。汝知聖祖曾自慶興避野人居咸興乎。臣對曰。臣聞之矣。今慶興府南。有屈伸浦之赤池。海中之赤島。聖蹟完然。又有德陵,安陵遺址立碑矣。上曰然。仍命書傳敎曰。今日此擧。亦出追慕。予雖愧君師之德。靜攝中思與靑衿一堂講討。亦前者太學賜饌之意也。豈無示意。今日入侍東齋生一人。西齋生三人。各賜紙一束筆三枝墨二笏。其中南溟學。北塞之人。令該曹特賜綿布。以示予追思故豐沛之意。

還餉殿策 編輯

王若曰。云云。

臣對。人之生久矣。粵若燧人氏始鑽燧而敎人火食。粵若神農氏爲耒耜而敎人耕食。自是厥後。普天之下。率土之濱。林林者。蔥蔥者。蚩蚩者。蠢蠢者。莫不以食而爲天矣。於是乎玉食之辟。不遑暇食。務爲足食之道。以備艱食之虞。堯之時。雖未聞曰倉曰囷之稱。而時有九年之洪水。曾無一民之呼飢。黃童循街而謠。白叟鼓腹而歌。堯雖聖。豈徒然而致此哉。湯之時。亦未聞曰廩曰庾之號。而時有七年之大旱。猶無一夫之不獲。只傳桑林之躬禱。不聞溝壑之餓莩。湯雖聖。又豈徒然而致此乎。此皆必有素所蓄積者存耳。然則彼懷山襄陵之水。爍土流金之旱。雖九閱年七閱歲。而亦不過流行之災耳。民何嘗被災。故蓄積之於民國。勿論曰倉曰廩名號之如何。續民之命以此。壽國之祚以此。豈可但以利益論之哉。臣伏讀聖策自還與餉。至有裨於民國歟。臣雙擎百拜隕越於下。臣竊惟所謂還者。足我民食之謂也。所謂餉者。足我兵食之謂也。洪惟我聖朝建常平倉。隨其豐歉。以助農民之種糧。立軍資倉。隨其緩急。以需兵民之軍糧。若其規模之宏遠。製作之善美。鑑前代而增損。與時措而稱宜。雖齊之管仲。晉之李悝。漢之耿壽昌。隋之長孫平。一時俱來。必將斂手而立。緘口而坐。臣以人則塞下之駑姿也。以學則井底之蛙見也。何足以知而論之哉。雖然。我殿下以千一聖。蒞九五位。受祖宗拊恤之民。愛之愍之。欲使之無飢而爲樂。御祖宗捍衛之兵。撫之摩之。欲使之常飽而賈勇。乃有此七千言親策之擧。寬以日限。毋循科程。導之使言。言之使盡。思聞一得之見。欲垂萬世之惠。此實殿下聖而益聖。治而益治之一大機會也。臣亦安敢全然含嘿。以負我聖上懃懃懇懇之苦心至意也哉。臣竊以爲乾道專一。故能直遂。坤道翕聚。故能發散。此陰陽開闔之理。萬物資養之妙。而還餉之一收一散。無非取則於陰陽。民生之以涵以育。莫非體得乎造化。然而陰陽開闔之所以然者。主宰也。主宰之所以使風雨霜露各得其時者。一節字而已。故六十四卦之中。揷入節卦者。聖人極有深意。臣竊以爲今日救還餉之弊。不在乎他。只在一節字而已。臣伏讀聖策。自五糓止可謂嚴且密矣。臣雙擎百拜隕越於下。糓産於土而其名有五。星垂於天而其躔有六。天倉之精。果應五糓之數耶。廩庾囷三者。各因其儲之有無而異名焉。秦晉齊三國。亦因其糓之出入而通稱焉。至若魯有長府。楚有均輸。而長府之號。著於魯論。均輸之名。始於春申。漢有十倉。蜀有二倉。而晉梁各一。隋有七倉。唐有五倉。而宋,明各四。並與元時之四十九。許多倉名。代有增損。而若非漕轉之輸。擧皆邊軍之餉。其中漢之長安。隋之司倉。近於我國之還餉。而丞相以下入糓助貸。卽漢帝制倉之意也。九糓之物。春散秋斂。亦隋家貸民之制也。和買平兌。貴出賤入。卽古人常平之本意。而我國之還餉。則逐年散斂。不拘貴賤者。一以慮腐紅。一以備歉荒。似若與大典相反。而實亦事勢之不得已也。布以易粟。結以收租。卽勝國之制。而我國之還餉。則田結納租。以爲元穀之請。在於宣廟朝。民結收糓。以爲常平之規。在於仁祖朝。當初設始之制。可徵於文獻通考矣。春頒秋斂。周家之制。而我國之夏糶冬糴。雖有時序差晩之異。固不害爲大體之倣古矣。都鄙委積。亦周家之法。而我國之有鄙無都。臣不敢的知其故。然而粵在仁祖朝二十五年前。郡守金嶰等。有依圻畿給糶之請。顯廟朝二年。因都下饑饉。有二萬石京城之糶。古有而今無。間行而中廢。槩可見矣。而都下民庶。則異於鄕曲。稍食者多。而把耜者無。不但秋後之難於準糴。且有窮節之許民發賣。可以濟急者。則糴糶不設。其或以是歟。還之一字。吾東方糴糶之別號。而春而還之於民。秋而進之於官。聖問中循環之環字。以事理言之則合。以形象言之則肖。而還上二字。有口皆稱變改不得。夫備水旱。議振貸義倉之遺法。而朱夫子社倉始起於鄕。不在於官。似與後來糴糶之專掌於州縣有間。而當初社倉創設之意。非獨爲一社一里之私計也。實爲天下國家推行之策。一如橫渠先試鄕井之意。則今之不掌於鄕而必管於官者。未必非朱子之遺意也。目今倉廒之星羅碁置。可謂盛矣。邑邑社倉。府府社倉。而管鑰斗斛。守令之所以防奸者。只在簿署。京師之所以照管者。惟是遙領。而若言其蓄積。則或儲於城池之固。或峙於山野之虗。各因其邑之大小。居民之遠近。而所藏之慢緊。隨地異形。所守之勤怠。隨處不同。一朝緩急。幾何而不爲齎盜之資乎。然而臣竊以爲儲積之固。在人而不在地也。苟得其人則原野固於金湯。苟非其人則城池同於街路。恐不必計較於其間也。積於一邑。將以救一邑之飢。儲於一道。將以濟一道之窮。而苟値歉荒之薦仍。無計顑頷之均哺。湖海之漕船相續。道路之飛輓遙輳。排旬而受。將以爲宿飽。計口而食。將以爲均濟。而及其官倉一輸。蔀屋如罄。則安在其積富於民。誠如聖衷之所深憂也。爲委吏當會計。尙矣。無敢容議。倉部之處如美官。管庫之不以爲卑。亦不可復見。而今也則委之於土官校吏之手。遞之如蘧廬傳舍之過。倉氏庫氏之名。更不得聞焉者。抑亦古今之異宜歟。田三稅事係正供。而西路則混歸還糓。奴婢貢法當輸納。而北關則獨入州倉。臣未知何故當初立規如此。若夫軍餉之捧留本邑。實有徒擁虗簿之慮。而守之在內。用之在外。則不害爲儲粟輸糧之策矣。南北漢之添餉。間年千石。而米出於兩西。沁都之添餉。逐年一度。而錢自於三南。南漢之三萬五千七百。北漢之三萬一千五百。沁都之一萬八千二百。卽今儲糓見在之數也。牙山之貢津。忠州之楊津。實爲京師之外府。而接應東南。任其枵然者。臣實愚迷。不知弊源之何自。而至於八路各衙門名色之內外布置。大小交錯。以臣遐逖之蹤。昏愚之見。尤安敢議到於設始之久近。措處之意義也哉。至於常平賑恤之合爲一廳。自先朝辛卯。而名之曰常賑穀。蓋常平則設於國初。賑恤則設於顯廟朝。而肅宗朝十二年。以賑廳財糓之漸多。遂移屬於惠廳。而以常平廳郞官兼察。此其合廳前事實也。然而三道之尙有常平舊號。海西之又闕賑恤廳名。臣亦未敢臆對也。均廳糓之布列六道。而獨闕於海西關北者。實有由焉。先朝庚午之設廳也。以備局軍作米十萬石。先爲區劃於沿邑所在處。故京圻三南則次第分排。關西則丁丑用錢貿置。關東則甲辰散貿換糓。而海西關北。尙無措置之事矣。至若山城米之戶曹句管。月課米之句管分屬。訓局米之句管於常賑廳者。臣皆未知其所由。而若其同是統穀。而有會內會外之別者。以其元糓而謂之會內。以其添糓而謂之會外。以是推之。則湖南關北之軍餉。關西之管餉。又有會外之稱者。亦如是耶。軍資倉名色之獨闕於今者。何也。京畿之元會付。海西之倉元糓。關西之軍餉糓。皆是軍資之糓名。而文簿之換稱者也。若論其糓物名色。則米有大小。租有正荒。而豆太也。牟麥也。眞麥也。黍稷䅯粟也。木麥菉豆也。其種不一。而關東海西。則大米之外。別有糙米。嶺南則小米之外。又別有田米。然而精鑿之謂大米。麤鑿之謂糙米。而其爲稻米一也。或謂之田米。或謂之小米。而其爲粟米同也。黍稷䅯粟。獨無於湖南者。雖因其土之不宜。而亦豈全然無之乎。但其種也鮮小。故不在於糴糶矣。東豆俗稱東阜。而最宜於加平。早稻隨處皆種。而尤早於江陵。如米曰米牟。作米曰牟米。而麥租名麥而實租。産於關西。而租中之最美者也。各穀之此登彼歉。互爲代捧者。自是通編之所載。而東豆等數種。未免漏卻。如欲準折而代捧。則東豆可方於赤豆。而麥租無異於早稻矣。以言乎糓價。則驗八路之直。較數歲之中。作爲詳定。頒之中外。而猶有道各不同之歎者。臣亦不能無疑也。旣有詳定則宜一一遵行。而京外作錢之許以時價者。恐出於隨時便宜之道也。若其分留之規。則分半留半。固是大經。而軍餉則二留。營糓則盡分。臣以爲雖有易腐之慮。而不如儲置之富也。雖有難捧之慮。而恐緣糓數之少也。其於分糶也。或以結。或以統。或以戶。或以斛以斗。而若論其得失。則結統之分。不如戶分。斛量之分。不如斗分。蓋其戶分甚精。斗分甚實。而戶或有挾。斗或有削。則都在監分檢飭之如何耳。種糧告乏。則加分取耗。以充其代。固出補民之策。而大丘南倉。錢財蕩債後。加分取耗。以給其代。東萊下納。監官負縮後。加分取耗。以補其縮。此乃廵營濫觴之弊。不可不察也。蓋取耗者。始因雀鼠之竊啄。恐致分給之減損。故制爲取耗以備不足者。實出於什一之法。而及其升龠。積而爲斗斛。則取以爲營邑之用。又不但營邑之用。其於國家經費。亦有所取資者。其來久矣。蓋其會錄之規。則戶曹穀一斗五升。卽每石之耗。而一斗五升之內。本曹會錄。只爲一升五合。各視石數之多少。以製取耗之差等。三千石以上。則三升五合。會錄於常平。而六千石以上。六升。萬石以上。八升五合。未滿二千。只錄本曹。至於兩西則合數會錄。城餉則三升一斗。當初立規等差之意。可考也。一自金應祖勿爲會錄之議出。而自其後矯弊之策。不勝其紛紜。然其究竟則終歸於耗。歷擧取耗之所入。則均賑廳濬川司之支用。吏隷布戰船等之措備。只惟曰耗條也。減結之惠。詔使之支。亦惟曰耗條也。諸般需用。專惟耗條是資。則此雖與煕寧之新法有異。而法乂弊生。則每致廈氊之憂。廊廟之議。壬辰前無耗。文獻無徵。達城府減耗。世傳美蹟。而腐糓與舊還之特許除耗。何莫非恤民之大霈乎。節屆初冬。輸糴始催。鞭撻之刑。犴嶽之威。不得不行於其間。而聖問中惻怛之敎。字字感涕。若使字牧之臣。奉承德意。則蟋蟀在堂之時。曷不念牛車輸粟之役乎。九月開倉之日。曷不念蠟酒一日之澤乎。若其反閱抽栍之法。擅分虗錄之律。定爲令典。昭揭象魏。則重還餉之義。可謂嚴且密矣。臣伏讀聖策。自大抵還餉。止予將親覽焉。臣雙擎百拜隕越於下。還餉之法。厥惟久矣。而其實恤吾民也。蔀屋懸罄。廚甑生塵。春日之永。婦子啼飢。巷隣之窮。甁粟莫貸。於斯時也。發倉有日。計戶而分糶。縣門在彼。挈槖而赴期。虗往實歸。瘦面復光。朝𩜾暮飧。枯膓還潤。肇自歲飯。轉至麥嶺。八口之生活恃此。西疇種植。南畒午饁。三農之努力賴是。淸明灑墓之酒。朱陳結好之筵。夫孰不取資於均分。而其他身役稅糓之了債。貿絲舂米之救急。則還餉之於民。可謂益矣。且況年値歉荒。穫無穗穧。哿富哀窮。抱兒扶老。流離顚連。無所止泊。於斯時也。里監抄飢。倉官開賑。男女欣往。姓名爭應。山廚擧火。菜色回腴。破愁爲歌。轉枯爲春。先斯四者。尤是聖人之政。則無此蓄積。安所施惠乎。且念軍餉實備緩急。干城之將。熊羆之旅。千里賈勇。必待關中之輸。萬弩俱張。咸資敖倉之積。則軍國之需。又孰大於此。而養民之資。饗士之具。亦在於斯。斯豈不重歟。取耗。所以長斯糓也。斂散。所以厚其生也。制置之意。良亦美矣。夫何古法寖微。百弊俱起。方春受糶。虗殼居半。冬月催納。精粟簸揚。色落多少。反致吏胥之瞋喜。一包充納。或至斗數之七八。而納精受麤。手摩口唏者相續也。而上營作錢之令又出矣。民又一層騷擾。城餉捧米之督繼起矣。氷路負載。十顚九仆。田犢旣賣。隣族傍侵。而不知何年。民所已忘之穀。又出於此際。則鶉衣鵠形。女瘏男瘁。積雪窮沍。身不免囹圄。肉不勝桁楊。窮極之狀。不忍坐視。而又分糴之際。借戶虗戶。私受都受。加錄疊錄之弊。紛然幷起。凡所以蠧國病民。無所不有。賙賑。大政也。而爲其守令者。不能盡心。非惟不能救道路之流亡。又從而錢還料販之。反剩那移之。方岳之臣。掩而不問。非惟不能察守令之能否。又從而耗價從貴焉。船運取便焉。擅分歸於掊克。單代涉於幻弄。他餘弊瘼。不一而足。嗚呼。民其堪乎。洪惟我聖上憫念元元。夙宵憂勤。每値歉荒。玉食靡甘。深軫接濟。丙枕不遑。愛恤之意。屢發於絲綸。還餉之飭。宣布於營邑。新舊還則蕩減而停退。大小賑則傾帑而濟飢。綸音一降。萬姓鼓舞。恩霈四洽。八域歡喜。至於水火失業之氓。擧皆安堵。則宜乎德惠下究。夙瘼盡祛。蔚然有含哺之化。而奈之何。奉令之臣。不能體聖意之萬一。以言乎嶺南關西。則輕價發賣。從長移貿。亶出裒益之大政。而加捧消融之患。間多有之。以言乎咸陽豐基。則或付鬱攸。或除升色。亦係祛瘼之盛意。而或啓僥倖之慮。誠亦有焉。三道貿糓。至於五十萬緡之多。則貨泉之至今流行。是誰之賜也。而關西釐還本道之所以對揚。何其無要領也。此聖上所以獨勞於上。勤諮於下。欲得矯救之策者也。然而盈廷獻議。人各異見。一則曰主李悝平糶之制。永罷還餉。而以口錢戶布。爲取耗需用之代。一則曰遵朱子社倉之規。一任君子。而以衙屯營屯。爲收稅代耗之用。一則曰盡去各衙門句管。一付度支。而京外耗條。永劃於其邑。毋敢以價直之高下而移易。一則曰盡罷盡分及二留。並爲半分。而狀請外加分。一幷革罷。以爲半分中推移之道。或以爲三分耗二分會錄。或以爲隨大小斂升斗減耗。或以爲吏奴民人東西各庫之爲便。或以爲詢及蒭蕘參酌古今之爲宜。凡此議論樊然殽亂。夫平糴社倉之制。孰不以爲良法美規。而其如古今之異宜何哉。以言乎平糴。則當時井田之制猶存。按畒之規尙在。其取有法。而阡陌旣開之後。畎畒不均之中。平糴之法。將安所施行乎。最是社倉之法。乃朱子爲兆於一鄕者也。積之於里社。發之於里社。主管者。必是里社之君子。則嚴其管鑰之守。謹其散斂之節。人有均飽之利。糓無奸蠧之患。此誠三代之餘風也。今若以是而移之於邦國。則體貌自異於鄕坊。官守有間於章甫。其於計似乎得矣。而又目有古今異宜者。吏胥之手。簸弄百端。出納之際。滲漏多門。而使讀書飭躬之君子。管攝於其間。則其肯與貪汚姦猾之徒。比肩而相周旋乎。其必逡廵而退矣。爲字牧者。見其峩冠大袖。張拱徐趍。必笑以爲迂儒。嘲之以拙規。疎而外之。而陰濟其錙銖之利。錐刀之競。所與之共事者。不過皆此類耳。故臣愚以爲社倉之法。若非朱子手段。則難以行之也。然則在今日大釐革大變通之政。臣未知果何以爲策也。凡今之議者。內自廟堂之謨。外至草野之論。欲救還餉之弊者。一則曰擇人。一則曰得人。夫擇人得人。豈不是要道。而臣以爲難擇者人也。難得者人也。或有厚於德而薄於才者。或有長於此而短於彼者。如規不能爲方。矩不能爲圓。舟不可責之於陸。車不可任之於水。昏明各殊。器局皆別。取之於言語文字之間。則行不顧言者有之。取之於門楣閥閱之中。則席勢要譽者有之。取之於機警精敏之流。則挾詐濟私者有之。取之於剛猛勇發之類。則恃刑威脅者有之。取之於已試聲績之人。則或有得之東而失之西者。或有廉於初而鄙於晩者。取之於老大醇謹之人。則或有便於民而籠於吏者。或有存大體而遺細務者。方其遞易。所易又未必皆賢。此其所以至難擇而甚難得也。然則如之何而可也。臣旣以節之一字。仰陳於前矣。若使今日之爲守宰者。豫講此一節字。事事而節約。處處而節制。講之於內。行之於外。則八路州縣。鹹得謹節之人。一國還餉。庶有撙節之效。臣請敷衍而爲之說。臣竊按先儒之論節卦曰。冬寒則節之以春。夏炎則節之以秋。天地機緘之一靜一動。陰陽氣候之一翕一散。莫不皆有自然之節。而過則減之。不及則補之。曾無一刻之或差。然後五氣以均。風雨以時。而品物流形。霜露以節。陰陽以調。而羣生遂性。此天地之妙用而造化之神機也。是故。六十四卦之中。首之以乾坤。中之以否泰。終之以水火。而乃若其主宰之所以妙。專在於一節字。故揷入此卦於三百七十八爻之間者。極有奧義。以此卦推之於萬物。則形形色色。各有一定之節。推之於萬事。則頭頭處處。咸有不易之節。以至巨細精粗之別。輕重本末之分。毫髮不忒者節也。範圍不過者節也。今以還餉一欵言之。春散秋斂似陰陽。均布順行似五行。斛斗升龠象四時。分給適中象二分。以至什一取耗之。近於餘閏。宛然天地間法象在是矣。在於天地。旣有二十四氣之中節。則惟之還餉。亦豈無句管區劃之中節乎。臣於平日。竊嘗以爲節之一字。推之日用。無往而不合。動靜語默之間。事爲施措之際。以節則得中。不以節則失中。故朱夫子嘗曰。事事節約。莫敎過當。又謂門人曰。易節中。節飮食三字。人無有知者。嘗曰。社倉條目。井井有規模。秩秩有次序者。安知其不出於水澤象體得耶。臣以爲目今甲乙之說。雖極紛綸。而每就耗條上商量。救東則西傾。扶左則右頹。未有一定之說者。無他。其病在於未知以一節字爲本故也。繼自今。伏願聖上。深體大易之義。克懋導率之方。先令蔭官之已經字牧及未經者。豫講水澤之象。咸究甘節之義。內而一念之微。外而萬事之繁。莫不使之以是節而省察。以至斛斗升龠之細。操縱分合之妙。莫不以是節而裁製。隨手剖判。要得主宰。然後一依周家論定然後爵之之規。各隨力量。分畀州縣。不獨使之臨時撙節。於糴糶之間。而先從一心上節約。不以一毫之私累其靈臺。莫以一絲之繆欺其眼目。則蠧吏奸胥。擧有嚴憚之心。而自不得容其術。里正監官。咸有感服之情。而自莫不信其令。則還餉之得節。特一節目間事耳。方春之開糶也。面任成冊。節其挾戶之濫雜。糓物出庫。察其倉卒之揷手。斛量分給。審其斗面之平準。鎖鑰開閉。莫恃印文之依舊者。此其節糶之大略也。及秋之納糴也。各糓麤精。先察吏奴之所納。色落紛紜。切戒粒粟之增添。藁子堅結。俾無石內之滲漏。捧餘還給。更察門外之散失。此其節糴之大略也。夫我國還餉之弊。人皆曰吏胥之所亂。而其本則非吏胥也。乃守宰之不節也。所謂不節者。非不節其斗斛也。乃不節其嗜慾也。所謂嗜慾。卽邀利與濫捧也。守宰先有邀利之計。故吏胥得以窺其心。守宰先犯濫捧之律。故倉監得以售其術。許多盜竊之弊。莫不自守宰不節慾中出來。則守宰之節慾二字。乃糴糶之大本也。若使人人廉節。事事節約。則內外倉庾之積。大小州縣之儲。出納均平。奸蠧屛息。幻弄之宿習可除矣。常平之古意可存矣。實惠下究而定規不易矣。贏息適可而委積不偏矣。任官得人於斯爲盛。而良法美政。莫過於此。豈不休哉。臣北人也。篇將終矣。請以北各邑三剩之弊。繼陳之。何謂三剩。捧糴而有捧糴之剩。及其捧糴旣畢。爲守宰者。觀其所捧之爲幾千百。而取幾百幾十之剩。此所謂捧剩也。分給而有分給之剩。分給旣畢。觀其所分之幾千幾百。而取幾百幾十之剩。此所謂分剩也。翻閱之時。必有其剩。蓋新舊官交遞時。所謂傳掌。必使已翻閱之倉監。爲之翻閱。故雖有疏數。而倉監傳掌。則爲逐年之事。每當翻閱。稱以庫中之滲漏遺落。而又取其剩。蓋翻剩之立名以此。此何名色。此何道理。爲守宰者。雖撐眉弩目。以禁奸吏。吏猶有濫捧。況自執其捧剩。自利其分剩。而可以塞爲下者奸竇乎。臣謂北之還弊。至此三剩而極矣。伏願殿下。亟命道臣。按査而革罷焉。又有逋吏全呑蕩減條之一大弊焉。每遇饑荒。我殿下曲軫貧民報還之艱難。每下某年條蕩減之命。德至厚也。惠至大也。守宰當親執照管。使戶戶均蒙蕩滌之惠。人人同被減除之澤。可也。而輒皆委之於吏鄕。則其中逋欠最多之吏。必是還簿主張之人也。渠之流來。累千石逋欠。一筆收殺。少無難焉。此何等幻弄。此何等偸竊。而渠自習以爲常。民亦不以爲怪。欲防此姦。莫如紙牌。臣於湖縣待罪時。蕩減命下。臣以紙牌就蕩減當年民名未捧冊。謄出元未捧幾何內。列書蕩減幾何。仍未捧幾何。踏印逐戶分給。則庶民蒙實惠。吏不容奸矣。而其奈北邑之初。無紙牌行用之規。何哉。此特論北一方而已。大體宜節。無方不然。伏願殿下。先自聖躬而節約。繼勑羣下而嚴法。則救此之術。臣恐無踰於此矣。臣謹對。

附錄 編輯

嘉節堂記 編輯

五龍齋南公。關北人豪。鳳巖高弟。其磅礴之氣。堅確之質。發之爲知勇之眞的。行之爲忠孝之大節。以之刻於石載之書。不磨不朽。則不惟彰其行於一時。將以勸其善於來世。夫北之名勝曰涪溪。卽公所居之地也。建公之堂。而以爲後進肄業之所。北士名之曰嘉節堂。我正宗大王嘗於甲寅輪對入侍時。有敎曰。心甚嘉尙節行。大哉恩言。縉紳動色。鄕閭耀榮。如非其忠孝之根於天而節行之發於誠。則顧何能得此於吾君之前而感乎人至斯歟。九臯鳴鶴。聲聞於天。幽谷芳蘭。香播於外。誠之不可揜。有如是夫。公親喪三年。絶鹽醬而啜粥。國制三載。斷酒果而食素。人至今噓唏而稱道之。此固秉彝之心。不容不然。是以念夫公忠孝之篤。感聖考恩褒之隆。揭於堂楣。常目瞻仰。以寓尊慕之誠。爲公之子孫。爲後之學者。以公之心爲心。居家而孝於親。立朝而忠於君。則名扁之義。庶乎其永世毋替矣。惟吾北士友。講磨而勉勵哉。前掌令吳鵬南。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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