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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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 史部六


○別史類

《漢藝文志》無史名,《戰國策》、《史記》均附見於《春秋》。厥後著作漸繁,《隋志》乃分《正史》、《古史》、《霸史》諸目。然梁武帝、元帝《實錄》列諸《雜史》,義未安也。陳振孫《書錄解題》創立《別史》一門,以處上不至於正史,下不至於雜史者。義例獨善,今特從之。蓋編年不列於正史,故凡屬編年,皆得類附。《史記》、《漢書》以下,已列為正史矣。其岐出旁分者,《東觀漢記》、《東都事略》、《大金國志》、《契丹國志》之類,則先資草創。《逸周書》、《路史》之類,則互取證明。《古史》、《續後漢書》之類,則檢校異同。其書皆足相輔,而其名則不可以並列。命曰《別史》,猶大宗之有別子雲爾。包羅既廣,六體兼存。必以類分,轉形瑣屑。故今所編錄,通以年代先後為敘。


逸周書》•十卷內府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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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本題曰《汲塚周書》。考《隋經籍志》、《唐藝文志》,俱稱此書以晉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塚中。則汲塚之說,其來已久。然《晉書•武帝紀》及《荀勖》、《束晳傳》,載汲郡人不准所得《竹書》七十五篇,具有篇名,無所謂《周書》。杜預《春秋集解後序》,載汲塚諸書,亦不列《周書》之目。是《周書》不出汲塚也。考《漢書•藝文志》先有《周書》七十一篇,今本比班固所紀惟少一篇。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凡七十篇,《敘》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諸篇,則篇數仍七十有一,與《漢志》合。司馬遷紀武王克商事,亦與此書相應。許慎作《說文》,引《周書》「大翰若翬雉」,又引《周書》「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馬融注《論語》,引《周書•月令》。鄭玄注《周禮》,引《周書•王會》,注《儀禮》,引《周書•以唐以閭》。皆在汲塚前,知為漢代相傳之舊。郭璞注《爾雅》,稱《逸周書》。李善《文選注》所引,亦稱《逸周書》。知晉至唐初,舊本尚不題「汲塚」。其相沿稱汲塚者,殆以梁任昉得《竹簡漆書》,不能辨識,以示劉顯。顯識為孔子刪書之餘。其時《南史》未出,流傳不審,遂誤合《汲塚》、《竹簡》為一事,而修《隋志》者誤采之耶。鄭元祐作《大戴禮後序》,稱《文王官人篇》與《汲塚周書官人解》相出人。《汲塚書》出於晉太康中,未審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文獻通考》所引《李燾跋》及劉克莊《後村詩話》,皆以為漢時本有此書,其後稍隱,賴汲塚竹簡出,乃得複顯。是又心知其非而巧為調停之說。惟舊本載嘉定十五年《丁黼跋》,反覆考證,確以為不出汲塚。斯定論矣。其書載有太子晉事,則當成於靈王以後。所雲文王受命稱王,武王、周公私計東伐,俘馘殷遺,暴殄原獸,輦括寶玉,動至億萬,三發下車,懸紂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無之事。陳振孫以為戰國後人所為,似非無見。然《左轉》引《周志》「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又引《書》「慎始而敬終,終乃不困」。

又引《書》「居安思危」。又稱「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書》中,則春秋時已有之。特戰國以後又輾轉附益,故其言駁雜耳。究厥本始,終為三代之遺文,不可廢也。近代所行之本,皆闕《程寤》、《秦陰》、《九政》、《九開》、《劉法》、《文開》、《保開》、《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餘亦文多佚脫。今考《史記•楚世家》引《周書》「欲起無先」,《主父偃傳》引《周書》「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貨殖傳》引《周書》「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虞不出則財匱少」;《漢書》引《周書》「無為創首,將受其咎」,又引《周書》「天子不取,反受其咎」;《唐六典》引《周書》「湯放桀,大會諸侯,取天子之璽,置天子之座」,今本皆無之。蓋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觀李燾所跋,已有脫爛難讀之語,則宋本已然矣。


東觀漢記》•二十四卷永樂大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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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東觀漢記》,《隋書•經籍志》稱,長水校尉劉珍等撰。今考之範《書》,珍未嘗為長水校尉。且此書創始在明帝時,不可題珍等居首。案:《范書•班固傳》雲:明帝始詔班固與睢陽令陳宗、長陵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共成《世祖本紀》。因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事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此《漢記》之初創也。劉知幾《史通•古今正史篇》雲:安帝詔史官謁者僕射劉珍、諫議大夫李尤雜作《紀》、《表》、《名臣》、《節士》、《儒林》、《外戚》諸傳,起建武,訖永初。《范書•劉珍傳》,亦稱鄧太后詔珍與劉騊駼作《建武以來名臣傳》。此《漢記》之初續也。《史通》又雲:珍、尤繼卒,複命侍中伏無忌與諫議大夫黃景作《諸王》、《王子》、《功臣恩澤侯表》,與《單于》、《西羌傳》、《地理志》。元嘉元年,複令大中大夫邊韶、大軍營司馬崔寔、議郎朱穆、曹壽雜作《孝穆崇》二皇及《順烈皇后傳》。又增《外戚傳》入安思等後。《儒林傳》入崔篆諸人。寔、壽又與議郎延篤雜作《百官表》、順帝功臣《孫程》、《郭願》、《鄭眾》、《蔡倫》等傳凡百十有四篇,號曰《漢記》。《範書•伏湛傳》亦雲:元嘉中,桓帝詔伏無忌與黃景、崔寔等共撰《漢紀》。《延篤傳》亦稱篤與朱穆、邊韶共著作《東觀》。此《漢記》之再續也。蓋至是而史體粗備,乃肇有《漢記》之名。《史通》又雲:熹平中,光祿大夫馬日磾、議郎蔡邕、楊彪、盧植著作《東觀》,接續紀傳之可成者。而邕別有《朝會》、《車服》二志。後坐事徙朔方,上書求還,續成十志。董卓作亂,舊文散逸。及在許都,楊彪頗存注紀。案:《范書•蔡邕傳》,邕在東觀,與盧植、韓說等撰補《後漢記》,所作《靈紀》及《十意》,又補諸《列傳》四十二篇。因李傕之亂,多不存。《盧植傳》亦稱,熹平中,植與邕、說並在東觀,補續《漢記》。又劉昭補注《司馬書》,引《袁崧書》雲:劉洪與蔡邕共述《律曆紀》。又引《謝承書》雲:胡廣博綜舊儀,蔡邕因以為志。又引《謝沈書》雲:蔡邕引中興以來所修者為《祭祀志》。章懷太子《范書注》,稱邕上書雲:臣科條諸志,所欲刪定者一,所當接續者四,前志所無,臣欲著者五。此《漢記》之三續也。其稱《東觀》者,《後漢書注》引雒陽宮殿名雲:南宮有東觀。《范書•竇章傳》雲:永初中,學者稱東觀為老氏藏室,道家蓬萊山。蓋東漢初,著述在蘭台,至章和以後,圖籍盛於東觀,修史者皆在是焉,故以名書。《隋志》稱書凡一百四十三卷,而《新舊唐書志》則雲一百二十六卷,又錄一卷。蓋唐時已有闕佚。《隋志》又稱是書起光武,訖靈帝。

今考《列傳》之文,間紀及獻帝時事,蓋楊彪所補也。晉時以此書與《史記》、《漢書》為三史,人多習之。故六朝及初唐人隸事釋書,類多徵引。自唐章懷太子集諸儒注《範書》,盛行於代,此書遂微。北宋時尚有殘本四十三卷。趙希弁《讀書附志》、邵博《聞見後錄》並稱其書乃高麗所獻,蓋已罕得。南宋《中興書目》則止存《鄧禹》、《吳漢》、《賈複》、《耿弇》、《寇恂》、《馮異》、《祭遵》、《景丹》、《蓋延》九傳,共八卷。有蜀中刊本流傳,而錯誤不可讀。上蔡任始以秘閣本讎校,羅願為序行之,刻版於江夏。又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其所見本,卷第凡十二,而闕第七、第八二卷。卷數雖似稍多,而核其《列傳》之數,亦止九篇。則固無異於書目所載也。自元以來,此書已佚。《永樂大典》於鄧、吳、賈、耿諸韻中,並無《漢記》一語。則所謂九篇者,明初即已不存矣。本朝姚之駰撰《後漢書補逸》,曾蒐集遺文,析為八卷。然所采只據劉昭《續漢書十志補注》、《後漢書注》、虞世南《北堂書鈔》、歐陽詢《藝文類聚》、徐堅《初學記》五書。又往往掇拾不盡,掛漏殊多。今謹據姚本舊文,以《永樂大典》各韻所載,參考諸書,補其闕逸,所增者幾十之六。其書久無刻版,傳寫多訛。姚本隨文鈔錄,謬戾百出。且《漢記•目錄》雖佚,而紀、表、志、傳、載記諸體例,《史通》及各書所載,梗概尚一一可尋。姚本不加考證,隨意標題,割裂顛倒,不可殫數。今悉加釐正,分為《帝紀》三卷、《年表》一卷、《志》一卷、《列傳》十七卷、《載記》一卷。其篇第無可考者,別為《佚文》一卷,而以《漢紀》與《范書》異同附錄於末。雖殘珪斷璧,零落不完,而古澤斑斕,罔非瑰寶。書中所載,如章帝之詔增修群祀、杜林之議郊祀、東平王蒼之議廟舞,並一朝大典,而《範書》均不詳載其文。他如張順預起義之謀、王常贊昆陽之策、楊政之嚴正、趙勤之潔清,亦複概從闕如,殊為疏略。惟賴茲殘笈,讀史者尚有所稽。則其有資考證,良非淺鮮,尤不可不亟為表章矣。


建康實錄》•二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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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許嵩撰。嵩自署曰高陽,蓋其郡望。其始末則不可考。書中備記六朝事蹟,起吳大帝迄陳後主,凡四百年,而以後樑附之。六朝皆都建康,故以為名。其積算年數,迄唐至德元年丙申而止,則肅宗時人也。前有《自序》,謂今質正傳,旁采遺文,具君臣行事。事有詳簡,文有機要,不必備舉。若土地山川,城池宮苑,各明處所,用存古跡。其異事別聞,辭不相屬,則皆注記以益見知,使周覽而不煩,約而無失云云。蓋其義例主於類敘興廢大端,編年紀事,而尤加意於古跡。其間如晉以前諸臣事實,皆用實錄之體,附載於薨卒條下。而宋以後複沿本史之例,各為立傳,為例未免不純。又往往一事而重複牴牾。至於名號稱謂,略似《世說新語》,隨意標目,漫無一定。於史法尤乖。然引據廣博,多出正史之外。唐以來考六朝遺事者,多援以為徵。

如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引以證曹不興、顧愷之、陸探微畫品。鄭文寶《南唐近事》,引以證玄武湖。劉羲仲《通鑒問疑》載《宋書•高祖紀》景平二年書日食舛誤,劉恕修《長編》,定日食在是年二月癸巳朔。皆取此書為據。又陳後主時覆舟山及蔣山松柏常出木醴,俗呼雀餳之類,《陳書》遺漏不載。王鞏《甲申雜錄》亦取此書為據。謝尚謂蔡謨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死(案《勸學》,《荀子》第一篇,「蟹有六跪二螯」即是篇之語),《晉書》誤作「勤學」。姚寬《西溪叢語》亦據此書駁正。又裴子野《宋略》,當時所稱良史,沈約自以為不及者,今已不傳。《資治通鑒》載有論贊數條,亦多首尾不具。而是書於劉宋一代,全據為藍本。並子野論贊之詞,尚存什一。是亦好古者所宜參證矣。《新唐書志》載入《雜史類》,蓋以所載非一代之事,又不立紀傳之名,尚為近理。《郡齋讀書志》載入《實錄類》,已不免循名失實。馬端臨《經籍考》載入《起居注類》,則乖舛彌甚。至鄭樵《藝文略》編年一類,本案代分編,乃以此書系諸劉宋之下,與《宋春秋》、《宋紀》並列,尤為紕繆。今考所載,惟吳為僣國,然《三國志》已列《正史》,故隸之於《別史類》焉。


隆平集》•二十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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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本題宋曾鞏撰。鞏,字子固,南豐人。嘉祐二年進士。調太平州司法參軍,召為集賢校理,出知福、明諸州。神宗時官至中書舍人。事蹟具《宋史》本傳。是書紀太祖至英宗五朝之事,凡分目二十有六,體似會要。又立傳二百八十四,各以其官為類。前有紹興十二年《趙伯衛序》。其記載簡略瑣碎,頗不合史法。晁公武《讀書志》摘其記《太平御覽》與《總類》為兩書之誤,疑其非鞏所作。今考鞏本傳,不載此集。曾肇作《鞏行狀》,及韓維撰《鞏神道碑》,臚述所著書甚備,亦無此集。據《玉海》,元豐四年七月,鞏充史館修撰。十一月,鞏上《太祖總論》,不稱上意,遂罷修五朝史。鞏在史館,首尾僅五月,不容遽撰此本以進。其出於依託,殆無疑義。然自北宋之末已行於世。李燾作《續通鑒長編》,如李至拜罷等事,間取其說,則當時固存而不廢。至元修《宋史》、袁桷作《搜訪遺書條例》,亦列及此書,以為可資援證。蓋雖不出於鞏,要為宋人之舊笈。故今亦過而存之,備一說焉。


古史》•六十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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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蘇轍撰。轍有《詩傳》,已著錄。轍以司馬遷《史記》多不得聖人之意,乃因遷之書,上自伏羲、神農,下訖秦始皇,為《本紀》七、《世家》十六、《列傳》三十七。自謂追錄聖賢之遺意,以明示來世。至於得失成敗之際,亦備論其故。以今考之,如於《三皇紀》增入道家者流。謂黃帝以無為為宗,其書與老子相出入。於《老子傳》附以佛家之說,謂釋氏視老子體道愈遠,而立於世之表。於《孟子傳》謂,孟子學於子思,得其說而漸失之,反稱譽田駢、慎到之徒。又謂其為佛家所謂鈍根聲聞者。班固論遷之失,首在先黃老而後六經。轍所更定,烏在其能正遷耶?《朱子語錄》曰:伯恭子約宗太史公之學,某嘗與之痛辨。子由《古史》言馬遷淺陋而不學,疏略而輕信。此二句最中馬遷之失,伯恭極惡之。《古史序》雲:「古之帝王,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其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此語最好。某嘗問伯恭,此豈馬遷之所及。然子由此語雖好,卻又有病處。

如雲帝王之道以無為為宗之類,他只說得個頭勢大,然下面工夫又皆空疏云云。蓋與呂祖謙議論相激,故平日作《雜學辨》以攻轍,此時反為之左袒。然其混合儒、墨之失,亦終不能為之掩也。平心而論,史至於司馬遷,猶詩至於李、杜,書至於鍾、王,畫至於顧、陸,非可以一支一節比擬其長短者也。轍乃欲點定其書,殆不免於輕妄。至其糾正補綴,如《史記》載堯典妻舜之後,瞽《目叟》尚欲殺舜,轍則本《尚書》謂妻舜在瞽瞍允若之後。《史記》載伊尹以負鼎說湯,造父禦周穆王見西王母事,轍則刪之。《史記》不載禱雨桑林事,轍則增之。《宋世家》,《史記》贊宋襄公泓之戰為禮讓,轍則貶之。辨《管子》之書為戰國諸子所附益。於《晏子傳》增入晏子處崔杼之變,知陳氏之篡與諷諫數事。於宰我則辨其無從叛之事。於子貢則辨其無亂齊之事。又據《左氏傳》為《柳下惠》、《曹子臧》、《吳季劄》、《範文子》、《叔向》、《子產》等傳,以補《史記》所未及。《魯連傳》附以《虞卿》,《刺客傳》不載《曹沫》。其去取之間,亦頗為不荀。存與遷書相參考,固亦無不可矣。書中間有附註,以葉大慶《考古質疑》考之,蓋其子遜之所作。舊本不載其名,今附著焉。


通志》•二百卷內府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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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鄭樵撰。樵有《爾雅注》,已著錄。通史之例,肇於司馬遷。故劉知幾《史通》述二體,則以《史記》、《漢書》共為一體,述六家,則以《史記》、《漢書》別為兩家,以一述一代之事,一總歷代之事也。其例綜括千古,歸一家言。非學問足以該通,文章足以鎔鑄,則難以成書。梁武帝作《通史》六百二十卷,不久即已散佚。故後有作者,率莫敢措意於斯。樵負其淹博,乃網羅舊籍,參以新意,撰為是編。凡《帝紀》十八卷、《皇后列傳》二卷、《年譜》四卷、《略》五十一卷、《列傳》一百二十五卷。其《紀傳》刪錄諸史,稍有移掇,大抵因仍舊目,為例不純。其《年譜》仿《史記》諸表之例,惟間以大封拜、大政事錯書其中,或繁或漏,亦複多岐,均非其注意所在。其平生之精力,全帙之精華,惟在《二十略》而已。一曰《氏族》,二曰《六書》,三曰《七音》,四曰《天文》,五曰《地理》,六曰《都邑》,七曰《禮》,八曰《諡》,九曰《器服》,十曰《樂》,十一曰《職官》,十二曰《選舉》,十三曰《刑法》,十四曰《食貨》,十五曰《藝文》,十六曰《校讎》,十七曰《圖譜》,十八曰《金石》,十九曰《災祥》,二十曰《草木昆蟲》。其《氏族》、《六書》、《七音》、《都邑》、《草木昆蟲》五略,為舊史之所無。案《史通•書志篇》曰:可以為志者,其道有三:一曰都邑志,二曰氏族志,三曰方物志。樵增《氏族》、《都邑》、《草木昆蟲》三略,蓋竊據是文。

至於《六書》、《七音》乃小學之支流,非史家之本義。矜奇炫博,氾濫及之,此於例為無所取矣。餘十五略雖皆舊史所有,然《諡》與《器服》乃《禮》之子目,《校讎》、《圖譜》、《金石》乃《藝文》之子目,析為別類,不亦冗且碎乎?且《氏族略》多掛漏,《六書略》多穿鑿,《天文略》只載《丹元子步天歌》,《地理略》則全抄杜佑《通典•州郡總序》一篇,前雖先列水道數行,僅雜取《漢書•地理志》及《水經注》數十則,即《禹貢》山川亦未能一一詳載。《諡略》則別立數門,而沈約、扈琛諸家之《諡法》悉刪不錄,即《唐會要》所載杲字諸諡,亦並漏之。《器服略》,器則所載尊彝爵觶之制,制既不詳,又與《金石略》複出;服則全抄杜佑《通典》之《嘉禮》。其《禮》、《樂》、《職官》、《食貨》、《選舉》、《刑法》六略,亦但刪錄《通典》,無所辨證。至《職官略》中,以《通典注》所引之典故,悉改為案語大書,更為草率矣。《藝文略》則分門太繁。又韓愈《論語解》、《論語類》前後兩出。張弧《素履子》儒家、道家兩出。劉安《淮南子》道家、雜家兩出。荊浩《筆法記》,乃論畫之語,而列於《法書類》。《吳興人物誌》、《河西人物誌》,乃傳記之流,而列於《名家類》。段成式之《玉格》,乃《酉陽雜俎》之一篇,而列於《寶器類》,尤為荒謬。《金石略》則鐘鼎碑碣,核以《博古》、《考古》二圖,《集古》、《金石》二錄,脫略至十之七八。《災祥略》則悉抄諸史《五行志》。《草木昆蟲略》則並《詩經》、《爾雅》之註疏亦未能詳核。蓋宋人以義理相高,於考證之學,罕能留意。樵恃其該洽,睥睨一世,諒無人起而難之,故高視闊步,不復詳檢,遂不能一一精密,致後人多所譏彈也。特其採摭既已浩博,議論亦多警辟。雖純駁互見,而瑕不掩瑜,究非游談無根者可及。至今資為考鏡,與杜佑、馬端臨書並稱「三通」,亦有以焉。


東都事略》•一百三十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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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偁撰。偁,字季平,眉州人。父賞,紹興中為實錄修撰。偁承其家學,旁搜九朝事蹟,采輯成編。洪邁修四朝國史,奏進其書,以承議郎知龍州,特授直秘閣。其書為《本紀》十二、《世家》五、《列傳》一百五、《附錄》八。敍事約而該,議論亦皆持平。如康保裔不列於《忠義》,張方平、王拱辰不諱其瑕疵,皆具史識。熙寧之啟釁、元符之紹述,尤三致意焉。《朱勔傳》後附載僧祖秀《艮嶽記》,蓋仿《三國志•諸葛亮傳》後附載《文集目錄》及陳壽《進表》之例。雖非史法,亦足資考證。而南宋諸人,乃多不滿其書。蓋偁閉門著述,不入講學之宗派。黨同伐異,勢所必然,未可據為定論也。近時汪琬,複謂元修《宋史》,實據此書為稿本。以今考之,惟《文藝傳》為《宋史》所資取,故所載北宋為多,南宋文人寥寥無幾。其餘事蹟異同,如符彥卿二女為周室後,而《宋史》闕其一。劉美本姓龔,冒附於《外戚》,事略直書其事,《宋史》采其家傳,轉為之諱。趙普先閱章奏,田錫極論其非,而《宋史》誤以為群臣章奏,必先白錫。楊守一以涓人補右班殿直,遷翰林副使,而《宋史》誤作翰林學士。新法初行,坐倉糴米,吳申等言其不便,《宋史》誤以為司馬光之言。至地名、諡法,《宋史》尤多舛謬。元人修史,蓋未嘗考證此書。琬之言未得其實也。其中如張齊賢以雍熙三年忤旨出外,而誤作自請行邊。以副使王履《楚辭》誤屬之李若水。又不載王履於《忠義傳》。雖不免間有牴牾,然宋人私史,卓然可傳者,唯偁與李燾、李心傳之書而三。固宜為考宋史者所寶貴矣。


路史》•四十七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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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泌撰。,字長源廬陵人。是書成於乾道庚寅,凡《前紀》九巻,述初三皇陰康無懷之事;《後紀》十四巻,述太昊履癸之事;《國名紀》八巻,述上古至三代諸國姓氏、地理,下逮兩漢之末;《發揮》六巻,《餘論》十巻,皆辨難考證之文。其《國名紀》第八巻載《封建後論》一篇、《究言》一篇、《必正劄子》一篇、《國姓衍慶紀原》一篇,蓋以類相附。惟歸愚子《大衍數》一篇、《大衍説》一篇、《四象説》一篇,與封建渺無所渉,考《發揮》第一巻之首有《論太極》一篇、《明易彖象》一篇、《易之名》一篇,與《大衍》等三篇爲類,疑本《發揮》之文,校刊者以巻帙相連,誤𥨥入《國名紀》也。自序謂:「皇甫謐之《世紀》,譙周之《史考》,張愔之《系譜》,馬總之《通暦》,諸葛耽之《帝録》,姚恭年之《𢟍帝紀》,小司馬之《補史》,劉恕之《通鑑外紀》,其學淺狹,不足取信。蘇轍《古史》,第發明索隱之舊,未爲全書。因著是編。《餘論》之首釋名書之義,引《爾雅》訓「路」爲「大」,所謂《路史》,蓋曰「大史」也。句下注文,題其子所撰。核其詞義,與書詳略相補,似出一手,殆自注而嫁名於子歟。皇古之事,本爲茫昧。多采緯書,已不足據。至於《太平經》、《洞神經》、《丹壺記》之類,皆道家依託之言,乃一一據爲典要,殊不免龐雜之譏。《發揮》、《餘論》皆深斥佛教。而説《易》數篇,乃義取道家。其「靑陽遺珠」一條,論大惑有九,以貪仙爲材者之惑、諛物爲不材之惑,尤爲偏駁。然引據浩博,文采瑰麗。劉勰文心雕龍•正緯篇》曰:「羲、農、軒、皞之源,山、瀆、鍾律之要,白魚赤烏之符,黃金、紫玉之瑞,事豐奇偉,詞富膏腴。無益經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後來詞人,採摭英華。」之是書,殆於此類。至其《國名紀》、《發揮》、《餘論》,考證辨難,語多精核,亦頗有祛惑持正之論,固未可盡以好異斥矣。

契丹國志》•二十七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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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葉隆禮撰。隆禮,號漁林,嘉興人。淳祐七年進士。由建康府通判,曆官秘書丞。奉詔撰次遼事為此書。凡《帝紀》十二卷、《列傳》七卷、《晉降表宋遼誓書議書》一卷、《南北朝及諸國饋貢禮物數》一卷、《雜載地理及典章制度》二卷、《行程錄及諸雜記》四卷。錢曾《讀書敏求記》,稱其書法謹嚴,筆力詳贍,有良史風。而蘇天爵《三史質疑》則謂隆禮不及見國史,其說多得於傳聞,譏其失實甚多。今觀其書,大抵取前人紀載原文,分條採摘,排比成編。穆宗以前紀傳,則本之《資治通鑒》。穆宗以後紀傳及諸雜紀,則本之李燾《長編》等書。其《胡嶠陷北記》,則本之《歐史》。《四夷附錄》、《諸番記》及《達錫伊都》等傳,則本之洪皓《松漠記聞》。雜記則本之武圭《燕北雜記》。(案圭書今不傳,其言略見曾慥《類說》。)皆全襲其詞,無所更改。間有節錄,亦多失當。如《通鑒》載太祖始立為王事,上雲恃強不受代,故下雲七部求如約,今此書刪去不受代之文,則所謂如約者果何事乎?又《長編》載聖宗南侵事,雲天雄軍聞契丹至,闔城惶遽。契丹潛師城南,設伏狄相廟,遂南攻德清。王欽若遣將追擊,伏起,天雄兵不能進退,其情事甚明。

今此書於闔城惶遽下即接伏起云云,而盡刪其潛師設伏之文,則所伏者果誰之兵乎?又《松漠記聞》載黃頭女真,金人每當出戰,皆令前驅。蓋洪皓所親見,其為金人,事甚明。今此書乃徑改金人為契丹,采入《遼志》,則益為顛倒事實矣。又《帝紀》中凡日食星變諸事,皆取《長編》所記,案年臚載。然遼、宋曆法不齊,朔閏往往互異。如聖宗開泰九年,遼二月置閏,宋十二月置閏,宋之七月,在遼當為八月。而此書仍依宋法書七月朔日食。此類亦俱失考。蓋隆禮生南渡後,距遼亡已久,北土載籍,江左亦罕流傳,僅據宋人所修史傳及諸說部抄撮而成,故本末不能悉具。蘇天爵所論,深中其失。錢曾蓋未之詳核也。特諸家目錄所載,若《遼庭須知》、《使遼圖鈔》、《北遼遺事》、《契丹疆宇圖》、《契丹事蹟》諸書,隆禮時尚未盡佚,故所錄亦頗有可據。如道宗壽隆紀年,此書實作「壽昌」,與《遼史》所遺碑刻之文併合,可以證《遼史》之誤。又《天祚紀》所載與金攻戰及兵馬漁獵諸事,較《遼史》紀志為詳,存之亦可備參考。惟其體例參差,書法顛舛。忽而內宋,則或稱遼帝,或稱國主;忽而內遼,則以宋帝年號分注遼帝年號之下。既自相矛盾。至楊承勳劫父叛君,蔑倫傷教,而取胡安國之謬說,以為變不失正,尤為無所別裁。又書為奉宋孝宗敕所撰,而所引安國說,乃稱安國之諡。於君前臣名之義,亦複有乖。今並仰遵聖訓,改正其訛,用以昭千古之大公,垂史冊之定論焉。


大金國志》•四十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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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本題宋宇文懋昭撰。前有端平元年《進書表》一通,自署淮西歸正人改授承事郎工部架閣,而不詳其裏貫。《表》中有「偷生淮浦,少讀父書」等語。亦不知其父何人也。書中取金太祖至哀宗九主一百十七年事蹟,裒集匯次。凡《紀》二十六卷、《開國功臣傳》一卷、《文學翰苑傳》二卷、《雜錄》三卷、《雜載制度》七卷、《許亢宗奉使行程錄》一卷。似是雜采諸書,排比而成。所稱義宗即哀宗。《金史》謂息州行省所上諡,而此則雲金遺臣所上,與史頗不合。又懋昭既降宋,即當以宋為內詞。乃書中分注宋年,又直書康王出質,及列北遷宗族於獻俘,殊為失體。故錢曾《讀書敏求記》嘗稱為無禮於君之甚者。然其可疑之處,尚不止此。詳悉檢勘,紕漏甚多。如《進書表》題端平元年正月十五日,而金亡即在是月十日,相距僅五日,豈遽能成書進獻。又紀錄蔡州破事如是之詳,於情理頗不可信。又端平正當理宗時,而此書大書宋甯宗太子不得立,立其侄為理宗,於濟邸廢立,略無忌諱。又生而稱諡,舛謬顯然。又懋昭以金人歸宋,乃於兩國俱直斥其號,而獨稱元兵為大軍。又稱元為大朝。轉似出自元人之辭,尤不可解。又《開國功臣傳》僅寥寥數語,而《文學翰苑傳》多至三十二人。驗其文,皆全錄元好問《中州集》中小傳,而略加刪削。考好問撰此書時,在金亡之後,原序甚明。懋昭更不應預襲其文。凡此皆疑竇之極大者。其他如愛王作亂等事,亦多輕信偽書,冗雜失次。恐已經後人竄亂,非複懋昭原本,故牴牾若此。然其首尾完具,間有與《金史》異同之處,皆足資訂證。所列制度服色,亦能與《金史》各志相參考。故舊本流傳不廢。今亦著其偽而仍錄其書焉。


古今紀要》•十九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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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震撰。震字東發,慈谿人,官至浙東提舉,事蹟具《宋史•儒林傳》。是書撮舉諸史,括其綱要。上自三皇,下迄哲宗元符。每載一帝之事,則以一帝之臣附之。其僣竊割據,亦隨時附見。詞約事該,頗有條貫。非曾先之《十八史略》之類粗具梗概,傷於疏陋者比。所敘前代諸臣,各分品目。惟北宋諸臣事蹟較歷代稍詳,而無忠佞標題,蓋不敢論定之意也。朱子作《通鑒綱目》,始遵習鑿齒《漢晉春秋》之例,黜魏帝蜀。同時張栻作《經世紀年》,蕭常作《續後漢書》,持論並同。震傳朱子之學,故是書亦用《綱目》之例。其謂論昭烈者每以族屬疏遠為疑。使昭烈果非漢子孫,曹操蓋世奸豪,豈不能聲其罪而誅其偽。今反去之千百載下,而創疑其譜牒耶。其所發明可謂簡而盡矣。


續後漢書》•四十七卷編修莊承籛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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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蕭常撰。常,廬陵人,鄉貢進士。初,常父壽朋,病陳壽《三國志》帝魏黜蜀,欲為更定,未及成書而卒。常因述父志為此書。以昭烈帝為正統,作《帝紀》二卷、《年表》二卷、《列傳》十八卷,以《吳》、《魏》為《載記》,凡二十卷。又別為《音義》四卷、《義例》一卷。於《蜀志》增《傳》四十二,廢《傳》四。移《魏志》傳入漢十。《吳志》廢《傳》二十。《魏志》廢《傳》八十九。多援《裴注》以入傳。其增傳亦皆取材於注。間有注所未及者,建安以前事則據範書,建安以後則不能複有所益。蓋其大旨在書法,不在事實也。然其義例精審,實頗得史法。如魏、吳諸臣本附見二國《載記》之後,而中有一節可名,如孟宗、陳表等,則別入《孝友傳》;杜德、張悌等,則別入《忠義傳》;管甯、吳範等,則別入《隱逸方技傳》。其體實本之《晉書》。又曹操封魏公,加九錫等事,《陳志》皆稱天子命公,而此乃書操自為云云。則本之范蔚宗《後漢書》本紀。其他筆削,亦類多謹嚴。惟《陳志•先主傳》稱封涿縣陸城亭侯,而常於《昭烈紀》但雲封陸城侯。《陳志》建安十四年魏延為都督,而常則雲拔魏延為鎮遠將軍。《裴注》概無此語,不知常何所本。然常之所長,不在考證。殆偶然筆誤,非別有典據也。常成此書時,嘗以《表》自進於朝。所列但有《本紀》、《表》、《傳》、《載記》,而無《音義》。至《周必大序》,始並《音義》言之。或成書之後,又續輯補入歟。


續後漢書》•九十卷永樂大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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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郝經撰。經,字伯常,陵川人,官至翰林侍讀學士,贈昭文館大學士、榮祿大夫,追封冀國公,諡文忠,事蹟具《元史》本傳。經以中統元年使宋,為賈似道所拘,留居儀真者十六年。於使館著書七種,此即七種之一也。時蕭常《續後漢書》尚未行於北方,故經未見其本,特著此書,正陳壽帝魏之謬。即《三國志》舊文,重為改編,而以《裴注》之異同、《通鑒》之去取,參校刊定。原本九十卷,中間各分子卷,實一百三十卷。升《昭烈》為《本紀》,黜吳、魏為《列傳》。其諸臣則以漢、魏、吳別之。又別為《儒學》、《文藝》、《行人》、《義士》、《高士》、《死國》、《死虐》、《技術》、《狂士》、《叛臣》、《篡臣》、《取漢》、《平吳》、《列女》、《四夷》諸傳。複以壽書無《志》,作《八錄》以補其闕。各冠以《序》,而終以《議贊》。別有義例,以申明大旨。持論頗為不苟,而亦不能無所出入。

如士燮、太史慈皆委質吳廷,而入之漢臣;李密初仕漢,終仕晉,《晉書》以《陳情》一表列之《孝友》,而入之《高士》,則於名實為乖。又黃憲卒於漢安之世,葛洪顯於晉元之朝,而皆入此書,則時代並爽。其他漢、晉諸臣以行事間涉三國而收入《列傳》者不一而足。又《八錄》之中,往往雜采《史記》、《前後漢書》、《晉書》之文。紀載冗遝,亦皆失於限斷。揆諸義例,均屬未安。然經敦尚氣節,學有本原,故所論說,多有裨於世教。且經以行人被執,困苦艱辛,不肯少屈其志。故於氣節之士,低徊往復,致意尤深。讀其書者,可以想見其為人。又非蕭常、謝陛諸家徒推衍《紫陽緒論》者比也。是書與經所撰《陵川集》,皆延祐戊午,官為刊行。然明以來絕少傳本。惟《永樂大典》所載尚多。核以原目,惟《年表》一卷、《刑法錄》一卷,全佚不傳。其全篇完好者猶十之六七。其《序文》、《議贊》,存者亦十之八九。今各據原目,編輯校正。所分子卷,悉仍其舊。間有殘闕,其文皆已具於《陳志》,均不復采補,以省繁複。又經所見乃《陳志》舊本,其中字句,與今本往往異同,謹各加案語標明,以資考證。書中原注,乃書狀官河陽苟宗道所作。經集載《壽正甫詩》,有「新書總付徐無黨,半臂誰添宋子京」句。正甫即宗道之字,《元史》所謂經留宋久,書佐皆通於學,苟宗道後至國子祭酒者是也。宗道《序》中有「繾綣患難十有三年」之語。考經以庚申使宋,則是《序》當作於壬申歲,而書中不書至元九年。蓋時南北隔絕,尚不知中統之改為至元也。其注於去取義例,頗有發明,而《列傳》中或有全篇無注者,殆傳寫有所佚脫歟。


春秋別典》•十五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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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薛虞畿撰。前有虞畿《自序》,不署年月。稱嘗閱注牒,見春秋君臣往跡,不下千事,散見百家,皆三氏所未錄,間或微掇其端,而未究其緒,存其半而不採其全。因不自度,略仿左例,分十二公,以統其世。稽《三傳》人名,以系其事。凡十五卷。末又有其弟虞賓《跋》,稱先仲氏輯《春秋別典》,未脫稿而不幸下世。不無掛甲漏乙、年代倒置之病。故特廣閱博搜,參互考訂。世懸者更,數殊者析,刪其繁複者十一,苴其闕略者十三云云。則此書乃虞畿兄弟二人相續而成也。舊無刊版。此本為朱彝尊家所藏,有康熙辛巳十月彝尊題字,惜其抄撮具有苦心,惟各條之末不疏明出何書。明人之習,大都若是,所譏誠中其病。然網羅繁富,頗足以廣見聞,要亦博洽之一助也。《虞畿序》自署曰「粵瀛」,《彝尊跋》稱其字裏通志不載,莫得其詳。《虞賓跋》中稱仲氏列章縫,治博士家言,蓋廣東諸生也。考胡恂《潮州府志》曰:薛虞畿字舜祥,海陽人。初為諸生。後棄去,隱韓山之麓,以農圃自娛。郡長吏欲致之,鑿垣而遁。著有《聽雨篷稿》云云。當即其人。又考潮州在梁為東陽州,後改曰瀛州,與「粵瀛」之稱亦合。惟《志》不言其有此書,疑偶未見耳。《虞畿序》又稱《書目》、《凡例》列在左方。今卷首有《凡例》七條,而無《書目》,則傳寫者佚之矣。

△《欽定歷代紀事年表》•一百卷

康熙五十一年聖祖仁皇帝禦定。初,康熙四十六年聖駕南巡,布衣龔士炯獻《歷代年表》,所載至隋而止。乃詔工部侍郎周清源重修,未蕆事而清源歿。複詔內閣學士王之樞踵修,而以清源子嘉禎佐之,乃相續成編。所載事蹟,上起帝堯元載甲辰,下迄元順帝至正二十八年戊申,首末凡三千七百二十五年。其表以年為經,以國為緯,惟以正統居第一格,為全書之通例。其餘時殊世異,不可限以一法,則每代變例,而各以例說系表首。大抵准《史記》《年表》、《月表》,司馬光《資治通鑒目錄》。惟每條多附史評,又每代各冠以《地理圖》、《世系圖》而總冠以《三元甲子紀年圖》,為小變舊式耳。考《南史•王僧孺傳》,稱太史公《年表》旁行斜上,體仿《周譜》,則史表實三代之舊法。然《史記》以下,率以一類自為一表,未能貫通。《資治通鑒目錄》亦粗舉大綱,未能詳備。近時萬斯同作《歷代史表》,頗稱賅洽,而其大旨惟考核於封爵世系之間,亦未能上下數千年,使條目分明,脈絡連屬也。是書網羅歷代,總括始終;記錄無遺,而義例至密;剪裁得體,而書法至明,誠韓愈所稱「紀事必提其要」,歐陽修所稱「《春秋》之文簡而有法」者也。讀史者奉此一書,亦可以知所津逮矣。


△《欽定續通志》•五百二十七卷

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紀傳譜略,一仍鄭氏之舊。惟鄭氏《列傳》因諸史舊文,標題錯互,而又稍有所改竄。如《史記》無《隱逸傳》,則析伯夷、四皓諸人以當之。《史記》無《方術傳》,則析司馬季主、扁鵲諸人以當之。《後漢書》無《孝友傳》,則析毛義、江革諸人以當之。《三國志》無《忠義傳》,則析典韋諸人以當之。體例自相矛盾。不因不創,乃至於非馬非騾。今參考異同,折衷沿革,定為二例。一曰異名者歸一。如《五代史•家人傳》析入後妃宗室,《一行傳》析入《隱逸》、《孝友》。《元史•儒學傳》析入《儒林》、《文苑》。《宋史•道學傳》併入《儒林》。《元史•釋老傳》併入《方技》。《唐書》、《明史》《公主傳》附綴宗室。庶各核其實,無致多岐。一曰未備者增修。如《唐書》之《奸臣》、《叛臣》、《逆臣傳》,《明史》之《閹黨》、《流賊》、《土司傳》,皆諸史所無,而其目實不可易。今考核事體,亦分立此門。又孔氏世系封爵《明史》附入《儒林傳》。

今則從鄭氏原書《孔子列傳》例,補立《孔氏後傳》。至於五朝國史,以貳臣別為《列傳》,新出聖裁。於旌別淑慝之中,寓扶植綱常之意。允昭褒貶之至公,實為古今之通義。今亦格遵彝訓,於前代別立此門,以昭彰癉。較諸原書體例,實詳且核焉。《二十略》中,變其例者亦有三。一為《藝文略》。鄭氏但列卷數書名。今各補撰人名氏爵裏。一為《圖譜略》。鄭氏原以《索象》、《原學》、《明用》三篇辨其源流。又以《記有》、《記無》二篇考其存佚。今刪除諸名,別以《經學》、《天文》、《地理》、《世系》、《兵刑》、《食貨》、《算術》、《儒學》、《醫藥》為子目。一為《昆蟲草木略》。所記動植之類,不比文章典制,有時代可分。考鄭氏原書,惟以所撰《詩名物志》、《爾雅補注》、《本草外類》約而成編。如百蔬未列瓠匏,九穀不收麰麥,釋魚則存鱣遺鮪,釋獸則有虎無貔,混葍々於瓊茅之葍,合蕓薹於夫須之台,舛漏不一而足。今惟於未載者補其闕遺,已載者正其訛誤。至其煉石煮丹之類,事涉迂怪,則概不續增。蓋雖同一傳而條理倍為分明,雖同一略而考證益為精核。斯由於仰承睿鑒,得所折衷,與鄭氏之徒為大言,固迥然異矣。


歷代史表》•五十三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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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萬斯同撰。斯同有《廟製圖考》,已著錄。是編以十七史自《後漢書》以下惟《新唐書》有表,餘皆闕如,故各為補撰。宗《史記》、《前漢書》之例,作《諸王世表》、《外戚侯表》、《外戚諸王世表》、《異姓諸王世表》、《將相大臣及九卿年表》。宗《新唐書》之例,作《方鎮年表》、《諸鎮年表》。其《宦者侯表》、《大事年表》,則斯同自創之例也。其書自正史本紀、志、傳以外,參考《唐六典》、《通典》、《通志》、《通鑒》、《冊府元龜》諸書,及各家雜史。次第匯載,使列朝掌故,端緒厘然,於史學殊為有助。考自宋以前,唯《後漢書》有熊方所補《年表》。他如鄭樵《通志》,《年譜》僅記一朝大事及正閏始末,其於諸王將相公卿大臣興廢拜罷之由,率略而不書。近人作《十六國年表》,亦多舛漏。其網羅繁富,類聚區分,均不及斯同此書之賅備。惟《晉書》既補《功臣世表》,則歷代皆所當補。十六國如成、趙、燕、秦既有《將相大臣年表》,則十國如南唐、南漢、北漢、閩、蜀不當獨闕。又魏將相大臣中,不載上大將軍。五代《諸王世表》獨闕後漢,注謂後漢子弟未嘗封王。然考承訓追封魏王、承勳追封陳王,與後周郯、杞、越、吳諸王事同一例,何以獨削而不登。是皆其偶有脫略者。然核其大體,則精密者居多,亦所謂過一而功十者矣。


後漢書補逸》•二十一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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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姚之駰撰。之駰,字魯斯,錢塘人,康熙辛丑進士,官至監察御史。是編搜輯《後漢書》之不傳於今者八家。凡《東觀漢記》八卷,謝承《後漢書》四卷,薛瑩《後漢書》、張璠《後漢記》、華嶠《後漢書》、謝沈《後漢書》、袁山松《後漢書》各一卷,司馬彪《續漢書》四卷。劉知幾《史通》稱范蔚宗所采,凡編年四族、紀傳五家。今袁宏《書》尚有傳本,故止於八也。其捃拾細瑣,用力頗勤,惟不著所出之書,使讀者無從考證,是其所短。至司馬彪《書》雖佚,而章懷太子嘗取其十《志》以補範《書》之遺,今《後漢書》內劉昭所著即彪之《書》,而之駰不究源流,謂之範《志》,乃別采他書之引司馬《志》者錄之。字句相同,曾莫之悟,其謬實為最甚。然洪邁博極群書,而所作《容齋隨筆》,亦以司馬《志》為範《志》,則其誤有所承矣。至《東觀漢記》,核以《永樂大典》所載,較之駰所錄,十尚多其五六。蓋秘府珍藏,非草茅之士所能睹,亦不能以疏漏咎之駰也。


春秋戰國異辭》•五十四卷、《通表》•二卷、《摭遺》•一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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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陳厚耀撰。厚耀有《春秋長曆》,已著錄。是編采群書所載與《春秋三傳》、《國語》、《戰國策》有異同者,分國編次,以備考證,亦間為辨定。又取《史記》《十二諸侯表》、《六國年表》合而聯之,為《通表》二卷。其諧談瑣記、神仙藝術,無關體要,難以年次者,別為《摭遺》一卷,以附於後。其《通表》排比詳明,頗有條理。《異辭》以切實可據者為正文,而百家小說悠謬荒唐之論皆降一格,附於下。亦頗有體例。雖其間真贗雜糅,如《莊》、《列》之寓言,《亢倉子》之偽書,皆見採錄,未免稍失裁斷。而採摭浩繁,用力可稱勤至。又所引諸書,多著明某篇某卷,蓋仿李涪《刊誤》、程大昌《演繁露》之例。令觀者易於檢核,亦無明人杜撰炫博之弊。蓋馬驌《繹史》用袁樞紀事本末體,厚耀是書則用齊履謙《諸國統記》體。而驌書兼采《三傳》、《國語》、《戰國策》,厚耀則皆摭於「五書」之外,尤獨為其難。雖涉蕪雜,未可斥也。厚耀所著《春秋長曆》及《春秋世族譜》,皆與是編相表裏。而自言平生精力,用於是書者多雲。


尚史》•一百七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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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李鍇撰。鍇,字鐵君,鑲白旗漢軍。卷首自署曰襄平。考襄平為漢遼東郡治,今為盛京遼陽州地,蓋其祖籍也。康熙中,鄒平馬驌作《繹史》,採摭百家雜說,上起鴻荒,下迄秦代,仿袁樞紀事本末之體,各立標題,以類編次,凡所徵引,悉錄原文。雖若不相屬,而實有端緒。鍇是編以驌書為稿本,而離析其文,為之翦裁連絡,改為紀傳之體。作《世系圖》一卷、《本紀》六卷、《世家》十五卷、《列傳》五十八卷、《系》六卷、《表》六卷、《志》十四卷、《序傳》一卷。仍於每段之下,各注所出書名。其遺文瑣事不入正文者,則以類附註於句下。蓋體例准諸《史記》,而排纂之法則仿《路史》而小變之。《自序》謂始事於雍正庚戌,卒業於乾隆乙丑,閱十六載而後就。其用力頗勤。考古來漁獵百家,勒為一史,實始於司馬遷。今觀《史記》諸篇,其出遷自撰者,率經緯分明,疏密得當,操縱變化,惟意所如。而其雜采諸書以成文者,非惟事蹟異同,時相牴牾,亦往往點竄補綴,不能隱斧鑿之痕,知鎔鑄眾說之難也。此書一用舊文,翦裁排比,使事蹟聯屬,語意貫通。體如詩家之集句,於歷代史家特為創格,較熔鑄眾說為尤難。雖運掉或不自如,組織或不盡密,亦可雲有條不紊矣。至於《晉逸民傳》中列杜蕢、狼瞫、鉏麑、提彌明、靈輒,《逆臣傳》中列趙穿而不列趙盾,《亂臣傳》中列郤芮、瑕呂飴甥,《嬖臣傳》中列頭須,《魯列女傳》中列施氏婦,予奪多所未允。又諸國公子皆別立傳,而魯、宋、蔡、曹、莒、邾六國則雜列諸臣中。《叛臣傳》中如巫狐庸叛楚入吳,吳、楚兩見;公山不狃叛魯入吳,吳、魯兩見;已為重出,而屈巫見於楚,不見於晉。苗賁皇見於晉,不見於楚。又複自亂其例。如斯之類,不一而足。亦未能一一精核,固不必為之曲諱焉。

──右「別史類」二十部、一千六百十四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東觀漢記》、《後漢書補逸》之類,本皆正史也。然書已不完,今又不列於《正史》,故概入此門。其先後從作者時代,亦與《編年類》例同,均稍示區別於《正史》爾。)


○別史類存目

歷代帝王纂要譜括》•一卷永樂大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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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撰人名氏。其書敘歷代帝王世系、年號、歲數,亦略及賢否。各以數語括之,簡陋殊甚。蓋村塾俗書也。《永樂大典》載之,亦可雲漫無采擇矣。以其為宋人舊帙,姑附存其目焉。


蜀漢本末》•三卷浙江範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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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趙居信撰。居信,字季明,許州人,至治中官至翰林學士承旨。是書宗《資治通鑒綱目》之說,以蜀為正統。起桓帝延熹四年昭烈之生,終晉泰始七年後主之亡。末有《總論》一篇,稱至元九年戊子所作。其成書則至元十二年辛卯也。《前序》一篇,不知誰作,稱朱子出而筆削《綱目》,有以合乎天道,而當乎人心,信都趙氏複因之,廣其未備之文,參其至當之論。然是書所取議論,不出胡寅、尹起莘諸人之內。所取事蹟則載於《三國志》者尚十不及五。特於《資治通鑒綱目》中斷取數卷,略為點竄字句耳。不足當著書之目也。


十八史略》•二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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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曾先之撰。先之,字從野,廬陵人。自稱曰前進士,而《江西通志•選舉》中不載其名。蓋前明之制,會試中式稱進士,鄉試中式者稱舉人,皆得銓注授官。自唐、宋至元,則貢於鄉者皆稱進士。試禮部中選,始謂之登第。不中選者,次舉仍由本貫取解。南宋之季,始以三舉不中選者一體徑試於禮部,謂之免解進士。先之所謂進士,蓋鄉舉而試不入選者,故志乘無名也。然李肇《國史補》,稱唐時進士登第者,遇舊題名處增「前」字。今先之自稱「前進士」,則又相沿失考矣。其書抄節史文,簡略殊甚。卷首冠以《歌括》,尤為弇陋。蓋鄉塾課蒙之本,視同時胡一桂《古今通略》,遜之遠矣。


讀史備忘》•八卷浙江範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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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範理撰。理,字道濟,天臺人,宣德庚戌進士,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其書自西漢迄唐代,先列諸帝於前,而以諸臣事實摘敘於後。大略皆因正史而參以《綱目》。其所分《謀臣》、《丞相》、《名將》、《名臣》等目,割裂煩碎,殊無體要。如季布入《名臣》,而曹參入《名將》之類,義例尤不可解。蓋隨筆記錄,而於史學殊無當也。


天漢玉牒》•一卷戶部尚書王際華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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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撰人名氏。載明太祖歷代世系,及其自微時以至即位後事,略以編年為次。凡皇后、太子、諸王諡號封爵,皆詳列之。書中稱成祖為今上,則永樂時編也。其紀懿文太子為諸妃所生,而高皇后所生者只成祖及周王二人,與史不合。蓋當時諛妄之詞,不足據為實錄者矣。(案:此書述明代世系,於例當入《譜牒》。然譜牒傳本寥寥,不能自為門目,故附著《別史類》中。蓋其文與本紀、世表相出入也。)


宋史質》•一百卷衍聖公孔昭煥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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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洙撰。洙,字一江,臨海人,正德辛巳進士,其仕履未詳。是編因《宋史》而重修之,自以臆見,別創義例。大旨欲以明繼宋,非惟遼、金兩朝皆列於外國,即元一代年號亦盡削之。而於宋益王之末即以明太祖之高祖追稱德祖元皇帝者承宋統大德三年,以太祖之曾祖追稱懿祖恆皇帝者繼之延祐四年,以太祖之祖追稱熙祖裕皇帝者繼之後至元五年,以太祖之父追稱仁祖淳皇帝者繼之至正十一年,即以為明之元年。且於瀛國公降元以後,歲歲書帝在某地云云,仿《春秋》書公在乾侯,《綱自》書帝在房州之例。荒唐悖謬,縷指難窮。自有史籍以來,未有病狂喪心如此人者。其書可焚,其版可斧,其目本不宜存。然自明以來,印本已多,恐其或存於世,熒無識者之聽,為世道人心之害,故辭而辟之,俾人人知此書為狂吠,庶邪說不至於誣民焉。


宋史新編》•二百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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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柯維騏撰。維騏,字奇純,莆田人,嘉靖癸未進士,授南京戶部主事,未任事而歸,事蹟具《明史•文苑傳》。史稱其家居三十載,乃成是書。沈德符《敝帚軒剩語》稱其作是書時,至於發憤自宮,以專思慮,可謂精勤之至。凡成《本紀》十四卷、《志》四十卷、《表》四卷、《列傳》一百四十二卷。糾謬補遺,亦頗有所考訂。然托克托等作《宋史》,其最無理者莫過於《道學》、《儒林》之分傳,其最有理者莫過於《本紀》終瀛國公而不錄二王,及遼、金兩朝各自為史而不用《島夷》、《索虜》互相附錄之例。蓋古之聖賢,亦不過儒者而已,無所謂道學者也。如以為儒者有悖於道,則悖道之人何必為之立傳。如以為儒者雖不悖道而儒之名不足以盡道,則孔子之詔子夏,其誤示以取法乎下耶。妄生分別,徒滋門戶。且《太平御覽》五百十卷中嘗引《道學傳》二條,一為《樂鉅》,一為《孔總》,乃清淨棲逸之士。襲其舊目,亦屬未安。此必宜改者也,而維騏仍之。至於元破臨安,宋統已絕,二王崎嶇海島,建號於斷檣壞《木魯》之間,偷息於魚鱉黿鼉之窟。此而以帝統歸之,則淳維遠遁以後,武庚構亂之初,彼獨非夏、商嫡塚,神明之胄乎?何以三代以來,序正統者不及也?他如遼起滑鹽,金興肅慎,並受天明命,跨有中原。必似《元經》帝魏,盡黜南朝,固屬一偏。若夫南北分史,則李延壽之例。雖朱子生於南宋,其作《通鑒綱目》,亦沿其舊軌,未以為非。元人三史並修,誠定論也。而維騏強援蜀漢,增以《景炎》、《祥興》。又以遼、金二朝置之《外國》,與西夏、高麗同列。又豈公論乎?大綱之謬如是,則區區補苴之功,其亦不足道也已。


徵吾錄》•二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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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鄭曉撰。曉有《禹貢圖說》,已著錄。曉初撰《吾學編》,記當時之事。又縷分條析,為《今言》三百四十餘條。復刊汰二書,撮其指要,以成是編。體例略與紀事本末相近。凡三十一篇。然事蹟本繁,而篇帙太簡。荀悅刪班固之書尚不能不至三十卷。而欲以寥寥兩卷包括一朝。此雖左氏、司馬之史才,恐亦不能綜括也。


史略詳注補遺大成》•十卷內府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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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李紀撰。紀,字大正,金谿人。初,元廬陵曾先之撰《十八史略》,至宋而止。明初臨川梁孟寅益以元事,名《十九史略》。嘉靖戊戌,紀複以舊注未備,為增補以成是編,然弇陋亦甚。據所列引用書目十餘種,曰萬氏《史略筌蹄》,曰郭氏《帝王世紀》,曰朱子《四書》,曰倪氏《四書輯釋》,曰蔡氏《書傳》,曰鄒氏《音釋》,曰陳氏《禮記集說》,曰朱子《詩傳》,曰《資治通鑒》,曰《呂氏集注》,曰劉氏《翰墨全書》,曰《左氏春秋傳》,曰《林朱音訓》,曰李氏、劉氏《宋鑒》。是惡足以談史乎。


荒史》•六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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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陳士元撰。士元有《易象鉤解》,已著錄。是書述洪荒開闢之事。《九頭》等十紀之前,增以《元始本紀》,言盤古;《二靈本紀》,言天皇、地皇,共為十二紀。《疏仡紀》則至帝摯止焉,共為三卷。《帝師》、《帝臣》、《叛臣》三傳各一卷。大抵以羅泌《路史》為藍本,而稍附益之,皆恍惚無稽之說。胡宏《皇王大紀》未至侈談神異,陳振孫《書錄解題》已有無徵不信之疑,況動引《道藏》以為史乎。


藏書》•六十八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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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李贄撰。贄有《九正易因》,已著錄。是編上起戰國,下迄於元,各採摭事蹟,編為紀傳。紀傳之中,又各立名目。前有《自序》曰:「前三代吾無論矣。後三代漢、唐、宋是也。中間千百餘年,而獨無是非者,豈其人無是非哉?鹹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固未嘗有是非耳。然則予之是非人也,又安能已。」又曰:「《藏書》者何?言此書但可自怡,不可示人,故名曰《藏書》也。而無奈一二好事朋友,索覽不已,予又安能以已耶。但戒曰:覽則一任諸君覽,但無以孔夫子之定本行賞罰也則善矣」云云。贄書皆狂悖乖謬,非聖無法。惟此書排擊孔子,別立褒貶,凡千古相傳之善惡,無不顛倒易位,尤為罪不容誅。其書可毀,其名亦不足以汙簡牘。特以贄大言欺世,同時若焦竑諸人,幾推之以為聖人。至今鄉曲陋儒,震其虛名,猶有尊信不疑者。如置之不論,恐好異者轉矜創獲,貽害人心。故特存其目,以深暴其罪焉。


續藏書》•二十七卷浙江總督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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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李贄撰。贄所著《藏書》,為小人無忌憚之尤。是編又輯明初以來事業較著者若干人,以續前書之未備。其書分《開國名臣》、《開國功臣》、《遜國名臣》、《靖難功臣》、《內閣輔臣》、《勳封名臣》、《經濟名臣》、《理學名臣》、《忠節名臣》、《孝義名臣》、《文學名臣》、《郡縣名臣》諸目。因自記其本朝之事,故議論背誕之處比《藏書》為略少。然冗雜顛倒,不可勝舉。如一劉基也,既列之《開國名臣》,又列之《開國功臣》。一方孝孺也,既列之《遜國名臣》,又列之《文學名臣》。經濟本無大小,安見守令設施不足以當經濟,乃於《經濟名臣》外別立《郡縣名臣》。又王禕殉節滇南,不入之《忠節傳》中,而列之《開國名臣》內。種種踳駁,毫無義例,總無一長之可取也。


函史上編》•八十一卷、《下編》•二十一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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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鄧元錫撰。元錫有《三禮繹》,已著錄。是編蓋仿鄭樵《通志》而作,上編即其《紀傳》,下編即其《二十略》也。然樵之《紀傳》病於因,故體例各隨舊史,不能畫一。其《二十略》病於創,故多誇大不根之論。元錫是編則又《紀傳》病於太創,諸《志》病於太因。如《紀傳》分立多名,以古初至商為《表》;自周以下,正統謂之《紀》,偏霸列國謂之《志》,後妃謂之《內紀》,宰相謂之《謨》,儒者謂之《述》,大儒謂之《訓》;尊如孔子,則別名曰《表》;次則西漢經學及王通則並稱《訓》,餘則總名曰《列傳》。《列傳》之中,又分《大臣》、《貞臣》、《良臣》、《爭臣》、《忠節》、《名將》、《循吏》、《獨行》諸子目。又以《經學》、《行義》、《文學》、《篤行》、《道學》、《儒學》、《循良》各別立一傳,分附歷代之末。以《隱逸》、《方技》、《貨殖》、《列女》各合立一傳,總附全編之末。已為糅雜。至《物性》一志,或歸之《下編》之中,尚為有例。而綴於《上編》,與人並列,更屬不倫。其尤誕者,南北史中南朝全載吳、晉、宋、齊、梁、陳,而北朝但有北魏,其北齊、周、隋俱削其君臣不錄,惟隋錄王通一人;宋、金、遼、元四史中惟錄宋、元,亦不涉遼、金一字;而十六國乃得立志。舛謬顛倒,殆難僕數。《下編》凡《天官》、《方域》、《人官》、《時令》、《歷數》、《災祥》、《土田》、《賦役》、《漕河》、《封建》、《任官》、《學校》、《經籍》、《禮儀》、《樂律》、《財賄》、《刑法》、《兵制》、《邊防》、《戎狄》、《異教》二十一門。而名書者三,名考者八,名志者八,名記者二。亦蕪雜可厭。其所敍述,亦僅類書策略之陳言,毫無所發明考訂。與所作《五經繹》,均無可取也。


明書》•四十五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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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鄧元錫撰。是書所紀,起於太祖,終於世宗。凡《帝典》十卷、《後妃內紀》一卷、《外戚傳》一卷、《宦官傳》一卷、《臣謨》五卷、《名臣》九卷、《循吏》三卷、《能吏》一卷、《忠節》一卷、《將謨》二卷、《名將》一卷、《理學》三卷、《文學》二卷、《篤行》一卷、《孝行》《義行》《貨殖》《方技》共一卷、《心學》三卷、《列女》一卷。按:二十二史皆列後妃於《傳》,惟《後漢書》以後為《紀》,為後儒所譏。元錫獨尊用之,殊為乖剌。他如分《臣謨》、《名臣》、《將謨》、《名將》,又別《篤行》、《義行》於《孝行》之外,則皆元錫之創例,繁碎亦甚。至於《道學》之外別立《心學》一門。考元錫之學淵源於王守仁,而不盡宗其說。當心學盛行之時,皆謂學惟求覺,不必致力群書,元錫力排其說,別《心學》於《道學》之外,其說固是。然史者紀一代之政事,其他皆在所輕。《宋史》別《道學》於《儒林》,已為門戶。此更別《心學》於《道學》,是學案而非國史矣。若夫史家之例,必列《外戚》、《宦官》於各傳之後。茲先《外戚》,次《宦者》,而《臣謨》諸傳又次之。次序顛倒,尤不可解。至以張璁、桂萼列於《臣謨》,則曲筆更不免矣。


彩線貫明珠秋檠錄》•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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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撰人名氏。所紀歷代帝王,自伏羲至明武宗止,則是嘉靖以後書也。亦史略蒙求之類,而言不雅馴,觀其立名可知矣。


明帝后紀略》•一卷內府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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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鄭汝璧撰。汝璧,縉雲人,隆慶戊辰進士,官至兵部侍郎,兼僉都御史,總督宣大。是編專紀明代帝后即位、冊立年月,及生辰、壽數、諡號、山陵之類,而不載其事蹟,故雲《紀略》。上自德祖、懿祖、熙祖、仁祖四代,下迄穆宗而止。首冠以《帝系圖》,末以藩封附焉。諸王惟錄其有國者,餘則一見其名於《帝系》而已。


邃古記》•八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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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謀《土韋》撰。謀《土韋》有《周易通》,已著錄。是書所記,始於盤古,迄於有虞。提綱紀事,而雜引諸書以為目。大抵出入於劉恕《外紀》、胡宏《皇王大紀》、羅泌《路史前紀》、金履祥《通鑒前編》之間。所引多緯書荒誕之說,既非信史,又鮮異聞。謀《土韋》號為博洽,平生著述一百餘種,今不盡傳。其傳者,此為最劣矣。


季漢書》•五十六卷內廷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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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謝陛撰。陛,字少連,歙縣人。其書遵朱子《綱目》義例,尊漢昭烈為正統。自獻帝迄少帝,為《本紀》三卷,附以諸臣為《內傳》。吳、魏之君則別為《世家》,而以其臣為《外傳》。複以董卓、袁紹、袁術、公孫瓚、公孫度及呂布、張邈、陶謙諸人為《載記》。凡更事數姓與依附董、袁諸人者則為《雜傳》。又別作《兵戎始末》、《人物生歿》二表,以括一書之經緯。卷首冠《正論》五條、《答問》二十二條、《凡例》四十四條,以揭一書之宗旨。中間義例既繁,創立名目,往往失當。如晉之劉、石、苻、姚擅號稱尊,各為雄長,自當列之《載記》。董、袁之屬,既非其倫。五季更五姓十主,為之臣者不能定以時代,自當編為《雜傳》。董、袁之賓客僚屬,亦殊是例。陛乃沿襲舊名,實不免於貌同心異。又西京之祚,迄於建安,續漢之基,開於章武,雖緒延一線,實事判兩朝。陛乃於《帝紀》中兼及山陽。其《後漢書》、《晉書》已有專傳者,陛亦概取而附入之。尤為駢拇枝指,傷於繁複。薛岡《天爵堂筆餘》,稱其改蜀為季漢,為今人作事偶勝古人。然陳壽《季漢輔臣贊》已在其前,未為創例。沈德符《敝帚軒剩語》,稱世之議陛者謂吳中吳尚儉已曾為此書。不知元時郝經、宋時蕭常,俱先編輯。(案:《宋史•藝文志》又有李杞改修《三國志》六十七卷,不止蕭常,此未詐考。)不特謝書非出創見,即吳之舊本亦徒自苦。其言誠當矣。


晉史刪》•四十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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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茅國縉撰。國縉,字薦卿,歸安人,萬曆癸未進士,官至監察御史,謫淅川縣知縣,終於南京工部主事。是書之名,載《浙江通志》中,卷數與此本相合。大旨以《晉書》原本繁冗,故刪存其要。然不深知史例,刊削者多不甚當。如諸《志》概行刪去,使一朝制度典章,無可考證。是以《新五代史》繩諸史,而不知《新五代史》先非古法也。至所並紀傳,尤往往乖於體例。如羊祜、杜預同傳,以其同鎮荊州,涉吳事也;郭璞、葛洪同傳,以同為方技之流也;陸機、陸雲同傳,以同為文士也;阮籍、嵇康諸人同傳,以同為放達也;陳壽、王隱諸人同傳,以同有記述也。此斷不可移易者,而國縉隨意改並。甚至以庾亮入於《葛洪傳》後,以謝安入於《陶回傳》後。其尤疏舛者,如《阮嵇諸人傳》後《史臣論詞》,專為放達之流而言。國縉以傅玄諸人俱合於《阮嵇傳》,而其卷末仍載《史臣論曰》云云。矛盾殊甚。且《晉書》所以猥雜者,正為喜采小說耳。而國縉乃多取瑣碎故實及清談謔語,與房喬等所見正同,是如塗塗附矣。至於以一傳原文而前後移置,又有節錄傳中數語,移為他傳之分注,大都徒見紛更,而毫無義例。以是而改《晉書》,恐無以服修《晉書》者之心也。


南宋書》•六十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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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錢士升撰。士升有《周易揆》,已著錄。是編以《宋史》繁冗,故為刪薙。然所刊削者不過奏疏及所曆官階而已,別無事增文省之處,亦不見翦裁鎔鑄之功。又去《奸臣》、《叛臣》之例,仍列於眾人之中。案:《隋書》以前,奸臣、叛臣本不別傳,《新唐書》始另列之。後來作者,多仍其例,亦足見彰癉之公。今並而一之,殊失示戒之意,未足以言復古。至所增鄭思肖數人列傳,亦疏略不詳。惟遵循古例,不以《道學》、《儒林》分傳,能掃除門戶之見,為短中之一長耳。


晉書別本》•一百三十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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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蔣之翹撰。之翹,字楚穉,秀水人。朱彝尊《靜志居詩話》稱其嘗詳對《晉書》,鏤版以行。而《嘉禾獻徵錄》則又稱其有《晉書注》一百三十卷。此本又題作《刪補晉書》,標目不同。今考之翹所作《釋例》,謂既刪定此書數十卷,質之陳繼儒。繼儒曰:此可為《晉書別本》矣,曷以是顏之。且引孫盛作《晉陽秋》先寫別本之語為證。是《晉書別本》乃其定名也。唐修《晉書》,本據臧榮緒等舊史,而益以諸家小說,煩碎猥雜及牴牾錯互之處,皆所不免。劉知幾《史通•古今正史篇》,已極言其病。之翹因芟其冗複,正其遺闕,別為此本。凡節原文者十之四,全刪者十之二,正其舛誤者十之三。其文義漏略者則據《元經》、《十六國春秋》、《世說注》、《華陽國志》等書,各加潤色,而稍細書以別之。其事有異同,亦仿《通鑒考異》之例,詮注於下。雖體例不盡精核,然亦犁然有序。其間失之過簡者,如《職官志》、《藝術傳》則全刪之,《武十三王傳》刪其七,《簡文四王傳》刪其二,《四夷諸國》刪其十,甚至《明穆皇后》、《孫惠》等傳有關國是者亦多所刊削,未免矯枉過直。又踵宋祁之說,汰去駢體詔令,而於他文亦多評騭優劣。凡《文選》所已載者,即不具錄,殊非史體。又首載《列籍志》,全用焦竑《經籍志》,《年表》全用鄭樵《通志•年譜》,尤無謂也。


閱史約書》•五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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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光魯撰。光魯,字漢恭,淮安人。是書專為讀史者考訂之用。《地圖》一卷,皆朱書今地名,而墨書古地名,以著古今沿革之異。《地理直音》二卷,圖所不能具者,又詳於此。《歷代事變官制圖譜》一卷,則世表、年表、百官表之類。《古語訓略》一卷。《元史備忘錄》一卷,以元代同名人最多,易相混淆,故紀錄重名,以便區別。《自敍》稱商評人物者易,語名物制度者難。頗自矜其用力之勤。然其書只自便於初學尋檢,未為精深,又不無舛誤。至《訓略》一篇,用釋名《廣雅》體以訓釋史文,既不能賅備,則徒然支贅而已。


讀史圖纂》•一卷編修查瑩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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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俞煥章撰,管一驂刪正。煥章,字文伯;一驂,字左仲,並宣城人。是書成於萬曆辛亥。凡列圖五十有七。上起三皇,下迄明之神宗,各以世系、地域列而為圖。其割據僣偽之國,亦依名代附見,而歷年甲子附焉。金、元二代無地圖,疑長城以外考之未詳。然遼代則有地圖,其義例殊不可解。明代帝系之外,又增一《世系圖》,敘所自出,亦《春秋》詳內之意。惟自明太祖以下廟諱及神宗禦名,一一明注於下,非惟不避,亦並不闕筆,則於禮殊為悖謬矣。


△《唐紀》(無卷數,編修勵守謙家藏本)明孫愨撰。

愨字士先,華容人。作《古微書》之孫瑴,即其弟也。是書以新、舊《唐書》皆為踳駁。其所指摘,如《舊書》楊朝晟一人兩傳。《新書》既立《武后本紀》,又複立傳。《舊書》列薛懷義於《外戚》。《新書》附張易之、昌宗兄弟於《張行成傳》。《舊書》於元和四年、麟德元年皆闕不書。穆宗即位之年,桂仲武誅楊清收安南事,六月、八月再見。《李光弼傳》擒周贄事,亦再見。李光顏弟光進,從郭子儀收西京事,誤入李光弼弟光進《傳》中。代宗生時,李林甫尚未仕,而《新書》語涉林甫,安祿山至洛陽即不能睹物,而《新書》紀其至長安。祖孝孫之樂律、僧一行之算術,《新書》皆不入《方技傳》。又譚忠之效忠王室,沈既濟之議立中宗紀,申《春秋》之義,《新書》皆不立傳。其說大抵皆當。其體例參取於編年、紀傳之間,以諸臣《列傳》分附於《本紀》之後。蓋仿前代《實錄》附載諸臣《列傳》之例,亦未為特創。至刪《宰相世系表》,惟存《宰相》、《方鎮》、《公主》三表,義例亦允。然《宰相》、《方鎮》皆甚略。《公主》仍是刪節《新書》之文,殊非《表》體。蓋散附《本紀》則不能各成一傳,總為一傳又自亂其例。改題曰《表》,亦不得已之變例也。至刪除諸《志》,而雲欲通漢、唐、宋合為一《志》。其意蓋仿《宋書》、《隋書》。然宋去漢、晉不遠,事多相因,不得不原其沿革。唐享國三百餘載,自有一代之典制,其事迥殊。《隋志》則本名《五代史志》,不過附編於《隋書》,益不可為例矣。前列引用書目,下至明人文集,一一備載。而吳縝《新唐書糾謬》、《五代史纂誤》至為切要,獨不見引。王銍偽《龍城錄》乃屢據以考異同,宜其龐雜冗漫也。簡端及字旁多有批評,乃其侄禔瞿之筆,頗多失考。如徐勣賜姓一條,上批曰:賜姓一事,唐為尤甚,其弊至明代始革。是並江彬、強尼不知矣。


書系》•十六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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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唐大章撰。大章字士一,仙遊人,天啟中貢生。此書摘漢以來詔令疏奏及前人事略,迄元而止。以為史家善惡並傳,法戒胥備。此錄善而不及惡,所以養其善心而惡自消。蓋《春秋》之義,褒貶並存。《尚書》所錄,則多以垂法。此編名曰《書系》,實欲續《尚書》,故其例如是也。昔劉知幾序列六體,《尚書》原列一家,然王通擬經,儒者猶議其僣。此書去取踳駁,而自命續書,亦太高自位置矣。


稽古編》•五十五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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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郭之奇撰。之奇,揭揚人,崇禎戊辰進士。《類姓登科考》載之奇官副使,擢授詹事府詹事,而此書結銜則稱武英殿大學士。考《明莊烈帝五十相傳》無之奇名。而集中所載年月上有闕文,第雲著雍閹茂。乃戊戌歲,當為順治十五年。案:《梧獄紀略》載桂王諸臣有詹事府禮部右侍郎郭之奇。則所雲大學士者,亦桂王所授之官。蓋是時雲南未入版圖,故猶題其私署也。所載自上古至秦而止。以各代君臣分為表、傳。夏以前則全抄《路史》、《禪通》諸紀。三代至秦則多用《史記》、《漢書》。其所敘君臣各表,有《聖賢》、《大賢》、《希賢》諸名,龐雜殊甚。《漢書》立《古今人表》,後儒多訾其失倫。是書義例多乖,更沿流而失之者矣。


△《識大錄》(無卷數,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明劉振撰。振字自成,宣城人。其書紀明君臣事蹟,仿各史例。惟改《本紀》為《帝典》,自太祖至穆宗凡二十四卷。《列傳》則不分卷,自母后、儲宮、宗室、宰輔以至四裔,皆以類分編。大抵以實錄為本,而旁采諸家文集銘志之類,然敍述疏舛,義例雜糅,不足自名一史也。


△《從龍譜》(無卷數,兩江總督采進本)

原本題錫山莘公李澤長編集。澤長不知何時人。書中多引邱濬語。又元《陸正傳》末稱正曾孫宗秀編入《大明臣譜》。知其為明人也。其書諸家書目皆不著錄。前無序例。大概抄撮《宋元通鑒綱目續編》而為之。從龍之名,不知義何所取。宋譜則題《歷朝從龍譜》。首載《譜系圖》,而名之曰《南北宋趙氏譜系》,稱名已誤。而以夏元昊竊據譜系與宋並列。次《太祖紀》。次為《家譜》,載宣祖及太后、皇后、太子、皇弟。次《前朝附譜》,專載周恭帝及諸臣事。次《藩國譜》,載南漢劉鋹、蜀孟昶、北漢劉鈞、南唐李煜、吳越錢俶及周行逢、符彥卿二人。次《文武人才譜》,則載太祖時諸臣事。太宗以下至宋末,則皆先《帝紀》,次《藩國》,或曰《藩寇》,或曰《鎮國叛寇譜》。《文武人才譜》,或曰《文武臣譜》,或曰《文武大臣譜》,或曰《諸臣士行譜》,或曰《文武官士民譜》。皆隨筆起例,茫無定法。《金元譜系圖》則列於徽宗之前。金、遼兩朝事實散附於徽、欽以後及南渡各帝之末,元憲宗以上亦散附焉。又有《南宋黑白譜》,則又專紀元太祖以至憲宗及諸臣事,以黑●白○黑丶白為標識。元世祖則獨立一部,止名曰《從龍黑白譜》,亦不標元國號。而諸臣之譜則又稱《元朝從龍黑白譜》。成宗以下九帝則並不列譜。進退顛倒,體例淆雜,全無倫理。而驗其細字密行,朱墨甲乙,尚是當年手抄之稿,亦可謂勞而罔功矣。


明書》•一百七十一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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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傅維鱗撰。維鱗初名維楨,靈壽人,順治丙戌進士,官至工部尚書。是書為其子汀州府知府燮詷所鐫。冠以移取咨送諸案牘。蓋康熙十八年詔修《明史》,徵其書入史館。凡《本紀》十九卷、《世家》三十三卷、《宮闈紀》二卷、《表》十二卷、《志》二十二卷、《記》五卷、《世家列傳》七十六卷、《敘傳》二卷。自謂搜求明代行藏印抄諸書,與家乘文集碑誌,聚書三百餘種、九千餘卷。參互實錄,考訂異同,可謂博矣。然體例舛雜,不可縷數。《學士祭酒表》已病其繁矣,乃又有《制科取士年表》,上列考官,下列會試第一人、殿試一甲三人。此以志乘之例施之國史也。《司天》、《曆法》分二志,以一主占候、一主推步也。而象緯之變,既已載於《司天》,又別立一《禨祥志》,不治絲而棼乎。嘉靖時更定祀典,最為紛呶,仿《漢書》別志郊祀可也。《綸渙》一志,惟載詔令,此劉知幾之創說,史家未有用之者。循是而往,不用其載文之例不止矣。《土田》、《賦役》、《食貨》分三志,《服璽》、《輿衛》分二志。此《通典》、《文獻通考》類書之體,非史法也。所謂《記》者,蓋沿《東觀漢記》載記之名,而皇子諸王與元末群雄合為一類,未免不倫。《世家》止列王公,其侯伯以下則別入《勳臣傳》,不知《史記》《蕭相國世家》、《曹相國世家》皆侯爵也。豈王公世及,侯以下不世及歟?《列傳》分《勳臣》、《忠節》、《儒林》、《名臣》、《孝義》、《循良》、《武臣》、《隱逸》、《雜傳》、《文學》、《權臣》、《藝術》、《列女》、《外戚》、《殘酷》、《奸回》,《宦官》、《異教》、《亂賊》、《四國》、《元臣》二十一門。無一專立之傳,已與古體全乖。其分隸尤為不允。

《忠節傳》列遜國諸臣至盈四卷,而梁良玉、雪菴和尚、補鍋匠乃別入《隱逸傳》中。如曰以死不死為別,則《忠節傳》中之程濟、葉希賢、楊應能固未嘗死,《隱逸傳》中之東湖樵夫又未嘗不死,是何例也?劉基不入《勳臣》,宋濂不入《文學》,以嘗仕元,均與危素等入之《雜傳》是也。納哈出元色目人,何以又入《勳臣傳》乎?張玉、譚淵以其為靖難佐命,入之《亂賊傳》,與唐賽兒聯名,已不倫矣。朱能、邱福,事同一例,何以又入《武臣傳》中。姚廣孝首倡逆謀,尤為亂首,何以又入《異教傳》中乎。《儒林傳》中列邱濬,《名臣傳》中列嚴震直、胡廣、徐有貞、李東陽、呂本、成基命,其於儒林名臣居何等也。嚴嵩入《權臣傳》,與張居正並列。溫體仁、周延儒、薛國觀並泯其姓名。而劉吉、萬安、尹旻、焦芳則入《奸回傳》。嵩等罪乃減於四人耶。石亨、石彪,實有戰功,但跋扈耳。仇鸞交結嚴嵩,冒功縱惡,亦未嘗得幸世宗,與馬昂、強尼同入佞倖則非其罪。陸炳有保全善類之事,乃入之《殘酷》,而許顯純、田爾耕竟不著名。此亦未足服炳也。蓋一代之史,記載浩繁,非綜括始終,不能得其條理。而維鱗節節葉葉,湊合成編,動輒矛盾,固亦勢使之然矣。


廿二史紀事提要》•八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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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吳綏撰。綏字韓章,無錫人。是書成於順治中。於諸史中擇其大事為綱,而隱括原文以為之目。起自太古,迄於明末,故以《廿二史》為名。然實取之坊刻《綱鑒》,非采諸全史也。


春秋紀傳》•五十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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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李鳳雛撰。鳳雛字梧岡,東陽人,康熙中由拔貢生官曲江縣知縣。是書變編年之體,從史遷之例。以周為《本紀》,列國及孔子為《世家》,卿大夫為《列傳》。又為周、魯《列國世系圖》。其徵引以《左傳》、《國語》為主,輔之以《公》、《穀》、《檀弓》、《國策》、《家語》等書。搜羅考核,頗為詳備。惟採摭繁富,而皆不著其出典,是其所短。其《列國世系圖》全取馬驌《繹史》,亦嫌諱所自來也。


讀史津逮》•四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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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潘永圜撰。永圜字大生,金壇人。是書成於康熙丙午。自三皇五帝迄於有明。屬正統者標曰《世紀》,屬偏霸者標曰《世次》,僣偽叛亂及藩鎮標曰《本末》。皆詳其世系,略標事實。冠以甲子編年及年號考同。末附《傳國璽考》、《古今都會考》。


季漢五志》•十二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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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王複禮撰。複禮有《家禮辨定》,已著錄。是編以陳壽《三國志》昭烈止於作傳,諸葛、關、張、趙雲等傳亦失之簡略。他如王隱《蜀記》諸書,荒謬尤多。乃參考群籍,重為纂述。首《昭烈本紀》,次《諸葛》以下四《傳》,前冠以《總記》,中附雜事雜文。將以補《陳志》之闕。獨是陳壽之失,儒者類能言之,無煩辨駁。昭烈君臣,名懸日月,亦不待表章。至於《三國演義》乃坊肆不經之書,何煩置辨。而諄複不休,適傷大雅,亦可已而不已矣。


半窗史略》•四十二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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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龍體剛撰。體剛號鐵芝,永新人。是編輯歷朝史事,各撰為歌,每歌綴以略言。其三十八卷以前,則起上古以訖於明。其三十九卷至四十二卷,則分《乾象》、《坤輿》、《官制》、《經史》等七類,而撮其要以隸之。亦課蒙之本,無關考據也。


晉記》•六十八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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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郭倫撰。倫字凝初,號酉山,蕭山人,乾隆丙子舉人。是書前有倫《自序》,稱讀《晉書•荀勖傳》,至「高貴鄉公欲為變」一語,以為大悖於理。又如宣、景、文,及身不帝,而列諸《本紀》。孫旂、牽秀,助亂之徒,乃與繆播、閻鼎同列。《賈充姚萇傳》述鬼神事,竟如優俳。諸國《載記》,不年不月,複雜而無章。譙登、許肅之忠義,闕而不載。潘岳諸人之文,無關治亂,乃皆臚之本傳。其間謀臣碩士,如張華、羊祐、杜預、王濬、劉琨、祖逖、陶侃、王導、溫嶠、謝安之謨猷,以及劉、石諸人之雄武,而本傳蕪冗,曾不足發其不可磨滅之概。至清言娓娓,乃司馬氏所以亂亡,而縷述不衰。皆取捨失衷,是非瞀亂。因重為刊定,勒成此編。其中唯諸《志》稍有可觀,悉仍舊貫,其餘皆刪其冗瑣,更易舊文。為《世系》一、《本紀》三、《內紀》一、《志》八、《列傳》四十一、《十六國錄》十四,積十五年乃成。較原本頗明簡。然亦有體例未善者。如司馬懿父子改為《世系》是已。至於《呂後本紀》見於《史記》,實以臨朝。范史沿流,已失編年之本義。倫改《傳》為《紀》,於例殊乖。《平吳功臣》,別立名目,史家亦無此法。推其根據,蓋襲《史記•高祖功臣》。然彼自《表》例,非《傳》例也。《五行志》散入《本紀》,固足破附會之論。若刪除《列女》,使因事附見於諸傳。設如陶嬰之類,黃鵠不雙,既與時事無關,又無族屬可系者,將竟遺之乎。阮籍雖未仕晉,然勸進一箋,本集具載。此其意存黨篡,百喙無詞。自當以徐昂發《畏壘筆記》所論為是,載之《晉史》,所以誅心。乃附之《阮鹹傳》中,俾與陶潛稱晉為一例,非至公也。桓溫雖未親篡,而跋扈不臣,至擅廢立。其先導桓玄,何啻曹操之開曹丕。律以無將之義,書叛何詞。倫故未減之,亦為好持異論。他如史家之難,莫過《表》、《志》。《晉書》既不立《表》,自宜補作。諸《志》漏略頗多,《地理》尤無端緒,亦急宜掇拾放逸,為之葺完,乃憚於改作,竟仍其舊,是亦未免因陋就簡者矣。


遼大臣年表》•一卷、《金大臣年表》•一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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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撰人名氏。前列諸帝統系圖,後為遼、金二表。俱系年於上,而以諸臣名爵緯列其下。大抵據二史《本紀》所載命官年月,編次成書。但取便檢尋,無所考訂。

──右「別史類」三十六部、一千三百六卷,內三部無卷數,皆附《存目》。

(案:晉、宋及明,皆帝王之正傳。其郭倫《晉記》,柯維騏《宋史新編》,鄧元錫、傅維鱗《明書》,亦均一代之紀傳。今並存目於《別史》者,或私撰之本,或斥汰不用之書也。《舊唐書》、《舊五代史》之類,雖本列正史者,已廢之後,有朝廷之功令乃得複之。則其餘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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