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曆象彙編/乾象典/第004卷

曆象彙編 乾象典 第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曆象彙編 第四卷
曆象彙編 乾象典 第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曆象彙編乾象典

第四卷目錄
天地總部總論一
易經坤卦 泰卦 否卦 謙卦 豫卦 復卦 咸卦 恆卦 大壯卦 解卦 益卦 姤卦 萃卦 革卦 歸妹卦 豐卦 節卦 繫辭上傳 繫辭下傳 說卦傳
書經泰誓
禮記禮運 禮器 樂記 孔子閒居 鄉飲酒義
老子道德經虛用篇 成象篇 韜光篇 韜光篇
漢王充論衡談天篇
宋邵子皇極經世觀物內篇
張子正蒙太和篇
橫渠先生文集西銘

乾象典第四卷

天地總部總論一

編輯

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人隱。

程傳四居上,近君而無相得之義,故爲隔絕之象。天地交感,則變化萬物,草木蕃盛。君臣相際而道亨。天地閉隔,則萬物不遂。君臣道絕,賢者隱遁。四於閉隔之時,括囊晦藏,則雖無令譽,可得無咎,言當謹自守也。

泰:小往大來,吉亨。

本義泰,通也。爲卦天地交而二氣通,故爲泰。正月之卦也。小,謂陰;大,謂陽。

《𧰼》曰:「泰,小往大來,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內陽而外陰,內健而外順,內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則是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也。內陰而外陽,內柔而外剛,內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

本義否,閉塞也。正與《泰》反。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

程傳天之道,以其氣下際,故能化育萬物,其道光明。下際謂下交也。地之道,以其處卑,所以其氣上行,交於天,皆以卑降而亨也。

天道虧盈而益謙,

程傳以天行而言,盈者則虧,謙者則益,日月陰陽是也。

地道變盈而流謙,

程傳以地勢而言,盈滿者傾變而反陷,卑下者流注而益增也。

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

大全厚齋馮氏曰:日月之行景,長不過南陸,短不過北陸,故分至啟閉,不差其序,以順陰陽之氣而動也。

復:亨。出入無疾,朋來無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利有攸往。

本義復,陽復生於下也。剝盡則爲純坤,十月之卦,而陽氣已生於下矣。積之踰月,然後一陽之體始成而來復,故十有一月,其卦爲《復》。以其陽旣往而復反,故有亨道。又內震外坤,有陽動於下而以順上行之象。故其占又爲己之出入,旣得無疾,朋類之來,亦得無咎。又自五月《姤》卦一陰始生,至此七爻而一陽來復,乃天運之自然,故其占又爲「反復其道。」至於七日,當得來復,又以剛德方長,故其占又爲「利有攸往」也。「反復其道」,往而復來,來而復往之意。「七日」者,所占來復之期也。
大全節齋蔡氏曰:陽自建午之月漸消漸剝,至建子之月而爲復,在卦經七爻,於時經七月,故曰「七日來復」。不言月而言日者,猶《詩》所謂一之日、二之日也。

《彖》曰:「復,亨」。剛反動而以順行,是以「出入無疾,朋來無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天行也。「利有攸往」,剛長也。復,其見天地之心乎?

本義積陰之下,一陽復生,天地生物之心幾於滅息。而至此乃復可見,在人則爲靜極而動,惡極而善,本心幾息而復見之端也。程子論之詳矣。而卲子之詩亦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元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此言如不信,請更問包羲。」至哉言也,學者宜盡心焉。
《大全》程子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一言以蔽之,曰天地以生物爲心。

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程傳天地二氣交感而化生萬物,聖人至誠以感億兆之心而天下和平。

恆: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

《彖》曰:恆,久也。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巽而動。剛柔皆應,恆。「恆,亨,無咎,利貞」,久於其道也。天地之道,恆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觀其所恆,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大壯:利貞。

《彖》曰:大壯,大者壯也。剛以動,故壯。「大壯,利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

程傳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至大至正也。

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

程傳天地之氣開散,交感而和暢,則成雷雨;雷雨作而萬物皆生發甲拆。天地之功,由解而成。

天施地生,其益無方。

程傳天道資始,地道生物,天施地生,化育萬物,各正性命,其益可謂無方矣。

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

程傳天地相遇,則化育庶類,品物咸章,萬物章明也。

觀其所聚,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大全雲峯胡氏曰:《咸》之情通,《恆》之情久,聚之情一。然其所以感、所以恆、所以聚,則皆有理存焉。如天地聖人之感,《咸》之理也;如日月之得天,聖人之久於其道,《恆》之理也。《萃》之所謂聚,以正順天命,聚之理也。

天地革而四時成。

程傳天地陰陽推遷改易而成四時,萬物於是生長成終,各得其宜,革而後四時成也。

《彖》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歸妹,人之終始也。

程傳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交感,男女配合,天地之常理也。天地不交,則萬物何從而生?女之歸男,乃生生相續之道。男女交而後有生息,有生息而後其終不窮。前者有終,而後者有始,是人之終始也。

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

程傳天地之運,亦隨時進退也。

天地節而四時成。

程傳天地有節故能成四時,無節則失序也。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

本義「天地」者,陰陽形氣之實體;「乾坤」者,易中純陰純陽之卦名也。「卑高」者,天地萬物上下之位;「貴賤」者,易中卦爻上下之位也。「動」者,陽之常;「靜」者,陰之常。「剛柔」者,易中卦爻陰陽之稱也。「方」,謂事情所向,言事物善惡,各以類分。而「吉凶」者,易中卦爻占決之辭也。「象」者,日月星辰之屬;「形」者,山川動植之屬。「變化」者,易中蓍策卦爻,陰變爲陽,陽化爲陰者也。此言聖人作《易》,因陰陽之實體,爲卦爻之法象。

是故剛柔相摩,八卦相盪。

本義此言易卦之變化也。六十四卦之初,剛柔兩畫而已,兩相摩而爲四,四相摩而爲八,八相盪而爲六十四。

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

本義此變化之成象者。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本義此變化之成形者。此兩節,又明易之見於實體者。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本義知,猶主也。乾主始物而坤作成之。承上文男女而言乾坤之理。蓋凡物之屬乎陰陽者,莫不如此。大抵陽先陰後,陽施陰受。陽之輕淸未形,而陰之重濁有跡也。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

本義乾健而動,卽其所知,便能始物而無所難,故爲以易而知大始。坤順而靜,凡其所能,皆從乎陽而不自作,故爲以簡而能成物。

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

本義人之所爲,如乾之易,則其心明白,而人「易知」;如坤之簡,則其事要約,而人「易從」。「易知」,則與之同心者多,故「有親」;「易從」,則與之協力者衆,故「有功」。「有親」則一於內,故「可久」;「有功」則兼於外,故「可大」。德,謂得於己者;業,謂成於事者。上言乾坤之德不同,此言人法乾坤之道,至此則可以爲賢矣。

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本義成位,謂成人之位。其中,謂天地之中。至此則體道之極功,聖人之能事,可以與天地參矣。

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闢,是以廣生焉。

本義乾坤各有動靜,於其四德見之,靜體而動用,靜別而動交也。乾一而實,故以質言而曰大;坤二而虛,故以量言而曰廣。蓋天之形雖包於地之外,而其氣常行乎地之中也。

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本義觀,示也。天下之動,其變無窮,然順理則吉,逆理則凶,則其所正而常者,亦一理而已矣。
大全程子曰:天地之道,常垂𧰼以示人,故曰「貞觀」;日月常明而不息,故曰「貞明」。

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簡矣。

本義確然,健貌;隤然,順貌,所謂「貞觀者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

大全朱子曰:天地以生物爲心。蓋天地之間,品物萬形,各有所事。唯天則確然於上,地則隤然於下,一無所爲,只以生物爲事。

天地絪縕,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

本義絪縕,交密之狀。醇,謂厚而凝也。

《易》之爲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

本義上二爻爲天,中二爻爲人,下二爻爲地。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參天兩地而倚數。

本義天圓地方,圓者一而圍三,三各一奇,故參天而爲三。方者一而圍四,四合二偶,故兩地而爲二。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陰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

乾爲馬,坤爲牛。

大全吳氏曰:健而行不息者,馬也。順而勝重載者,牛也。 項氏曰:馬,乾象,故蹄圓。牛,坤象,故蹄坼。

乾爲首,坤爲腹。

大全丘氏曰:首會諸陽,尊而在上;腹藏諸陰,大而容物。

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

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

蔡注「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天地生物而厚於人,天地生人而厚於聖人。其所以厚於聖人者,亦惟欲其君長乎民,而推天地父母斯民之心而已。

夫禮必本於天,殽於地。

陳注禮本於天,天理之節文也。殽,效也。效於地者,效山澤高卑之勢,爲上下之等也。

天生時而地生財。

陳注四時本於天,百貨產於地。
考證
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於山川。
大全長樂陳氏曰:天以淸秉陽,在天者成象,則日星是也;地以濁秉陰,在地者成形,則山川是也。

祭帝於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也。

陳注天子致尊天之禮,則天下知致尊君之禮,故曰「定天位」。食貨所資,皆出於地。天子親祀后土,正爲表列地利,使天下知報本之禮也。

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

禮也者,合於天時,設於地財,順於鬼神,合於人心,理萬物者也。是故天時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養,君子不以爲禮,鬼神弗饗也。

陳注「合於天時,天時有生也」,謂四時各有所生之物,取之當合其時。「設於地財,地理有宜也」,謂設施行禮之物,皆地之所產財利也。然土地各有所宜之產,不可強其地之所無。如此,自然順鬼神,合人心,而萬物各得其理也。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

子夏曰:「三王之德參於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參天地矣?」孔子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其在《詩》曰:『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祇,帝命式於九圍。』是湯之德也。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敎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敎也。」

陳注此言天地之無私也。春夏之啓,秋冬之閉,風雨之發生,霜露之肅殺,無非天道至公之敎也。載,猶承也。由神氣之變化,致風霆之顯設,地順承天施,故能發育羣品。形,猶跡也。流形所以運造化之跡,而庶物因之以生,此地道至公之敎也。

天地嚴凝之氣,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嚴氣也,此天地之義氣也。天地溫厚之氣,始於東北,而盛於東南,此天地之盛德氣也,此天地之仁氣也。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天地生萬物,人最爲貴。天地視之如芻草狗畜,不責望其報也。

天地之間,其猶槖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天地間空虛,和氣流行,故萬物自生。人能除情慾,節滋味,淸五藏,則神明居之也。槖籥中空虛,又能有聲氣,言虛空無有屈竭時,動搖之益出聲氣也。

元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根,元也。言鼻口之門,是乃通天地之元氣所從往來。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說天地長生久壽,以喩敎人也。天地所以獨長且久者,以其安靜施,不責報,不如人居處汲汲求自饒之私,奪人以自與。以其不求生,故能長生不終也。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淸,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爲天下貞。其致之一也。天無以淸,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貞而貴高,將恐蹶。

儒書言:「共工與顓頊爭爲天子,不勝,怒而觸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維絕。女媧銷鍊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天不足西北,故日月移焉;地不足東南,故百川注焉。」此久遠之文,世間是之言也。文雅之人,怪而無以非,若非而無以奪,又恐其實然,不敢正議。以天道人事論之,殆虛言也。

與人爭爲天子,不勝,怒觸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維絕,有力如此,天下無敵。以此之力,與三軍戰,則士卒螻蟻也,兵革毫芒也,安得不勝之恨,怒觸不周之山乎?且堅重莫如山,以萬人之力,共推小山,不能動也。如不周之山,大山也。使是天柱乎,折之固難;使非柱乎,觸不周山而使天柱折,是亦復難信。顓頊與之爭,舉天下之兵,悉海內之衆,不能當也,何不勝之有?

且夫天者,氣邪?體也?如氣乎,雲煙無異,安得柱而折之?女媧以石補之,是體也。如審然,天乃玉石之類也。石之質重,千里一柱,不能勝也。如五嶽之巔,不能上極天乃爲柱,如觸不周,上極天乎?不周爲共工所折,當此之時,天毀壞也。如審毀壞,何用舉之?「斷鼇之足,以立四極」,說者曰:「鼇,古之大獸也,四足長大,故斷其足,以立四極。」夫不周,山也;鼇,獸也。夫天本以山爲柱,共工折之,代以獸足,骨有腐朽,何能立之久?且鼇足可以柱天,體必長大,不容於天地,女媧雖聖,何能殺之?如能殺之,殺之何用?足可以柱天,則皮革如鐵石,刀劍矛戟不能刺之,強弩利矢不能勝射也。

察當今天去地甚高,古天與今無異。當共工闕天之時,天非墜於地也。女媧,人也,人雖長,無及天者。夫其補天之時,何登緣階據而得治之?豈古之天,若屋廡之形,去人不遠,故共工得敗之,女媧得補之乎?如審然者,女媧以前,齒爲人者,人皇最先。人皇之時,天如葢乎?

說《易》者曰:「元氣未分,混沌爲一。」儒書又言:「溟涬濛澒,氣未分之類也。及其分離,淸者爲天,濁者爲地。」如說《易》之家、儒書之言,天地始分,形體尚小,相去近也。近則或枕於不周之山,共工得折之,女媧得補之也。

含氣之類,無有不長。天地,含氣之自然也,從始立以來,年歲皆多,則天地相去,廣狹遠近,不可復計。儒書之言,殆有所見。然其言觸不周山而折天柱,絕地維,銷鍊五石補蒼天,斷鼇之足以立四極,猶爲虛也。何則?山雖動,共工之力不能折也。豈天地始分之時,山小而人反大乎?何以能觸而折之?以五色石補天,尚可謂五石若藥石治病之狀。至其斷鼇之足以立四極,難論言也。從女媧以來,久矣,四極之立自若,鼇之足乎?

鄒衍之書,言天下有九州。《禹貢》之土,所謂九州也。《禹貢》九州,所謂一州也。若《禹貢》以上者九焉。《禹貢》九州,方今天下九州也,在東南隅,名曰赤縣神州。復更有八州,每一州者,四海環之,名曰稗海。九州之外,更有瀛海。此言詭異,聞者驚駭。然亦不能實然否,相隨觀讀,諷述以談。故虛實之事,並傳世間,眞僞不別也。世人惑焉,是以難論。

案鄒子之知不過禹。禹之治洪水,以益爲佐。禹主治水,益之記物。極天之廣,窮地之長,辨四海之外,竟四山之表,三十五國之地,鳥獸草木,金石水土,莫不畢載,不言復有九州。淮南王劉安,召術士伍被、左吳之輩,充滿宮殿,作道術之書,論天下之事。《地形》之篇,道異類之物、外國之怪,列三十五國之異,不言更有九州。鄒子行地不若禹、益,聞見不過被、吳,才非聖人,事非天授,安得此言?案禹之《山經》,淮南之《地形》,以察鄒子之書,虛妄之言也。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崑崙,其高三千五百餘里,日月所於辟隱爲光明也,其上有玉泉、華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之後,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崑崙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夫弗敢言者,謂之虛也。崑崙之高,玉泉、華池,世所共聞,張騫親行無其實。案《禹貢》,九州山川,怪奇之物,金玉之珍,莫不悉載,不言崑崙山上有玉泉、華池。案太史公之言,《山經》《禹紀》,虛妄之言。凡事難知,是非難測。

極爲天中,方今天下在禹極之南,則天極北必高多民。《禹貢》:「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此天地之極際也。日刺徑千里,今從東海、會稽鄞、𨟊,察日之初出徑二尺,尚遠之驗也。遠則東方之地尚多,多則天極之北,天地廣長,不復訾矣。如是,鄒衍之言未可非,《禹紀》《山海》《淮南·地形》未可信也。

鄒衍曰:「方今天下,在地東南,名赤縣神州。」天極爲天中,如方今天下在地東南,視極當在西北。今正在北,方今天下在極南也。以極言之,不在東南,鄒衍之言非也。如在東南,近日所出,日出時其光宜大。今從東海察日,及從流沙視日,小大同也。相去萬里,小大不變,方今天下得地之廣少矣。

雒陽,九州之中也。從雒陽北顧,極正在北。東海去雒陽三千里,視極亦在北。推此度,從流沙視極,亦必復在北。東海、流沙,九州東西之際也,相去萬里,視極猶在北者,地小居狹,未能辟離極也。日南之郡,去雒且萬里,徙民還者,問之,言日中之時,所居之地,未能在日南也。度之復南萬里,或在日之南,是則去雒陽二萬里乃爲日南也。今從雒地察日之去遠近,非與極同也,極爲遠也。今欲北行三萬里,未能至極下也。假令之至,是則名爲距極下也。以至日南五萬里,極北亦五萬里也。極北亦五萬里,極東西亦皆五萬里焉。東西十萬,南北十萬,相承百萬里。鄒衍之言:「天地之間,有若天下者九。」案周時九州,東西五千里,南北亦五千里,五五二十五,一州者二萬五千里,天下若此九之,乘二萬五千里,二十二萬五千里。如鄒衍之書,若謂之多,計度驗實,反爲少焉。

儒者曰:「天,氣也,故其去人不遠。人有是非,陰爲德害,天輒知之,又輒應之,近人之效也。」如實論之,天體非氣也。人生於天,何嫌天無氣?猶有體在上,與人相遠。祕傳或言:天之離天下六萬餘里。數家計之,三百六十五度一周天。下有周度,高有里數。如天審氣,氣如雲煙,安得里度?又以二十八宿效之,二十八宿爲日月舍,猶地有郵亭爲長吏廨矣。郵亭著地,亦如星舍著天也。案附書者,天有形體,所據不虛。由此考之,則無恍惚,明矣。

物之大者,無若天地,然而亦有所盡也。

乾,陽物也;坤,陰物也。乾坤謂之物,則天地亦物也。天地有物之大者耳,旣謂之物,則亦有所盡也。然而有所謂悠久無疆者,固未嘗盡也。

天之大,陰陽盡之矣;地之大,剛柔盡之矣。

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天地之道,不過陰陽剛柔而已。

陰陽盡而四時成焉,剛柔盡而四維成焉。夫四時四維者,天地至大之謂也。

陰陽消長而爲寒暑,一寒一暑而四時成焉;剛柔交錯而有夷險,一夷一險而四維成焉。四時者,天之道;四維者,地之理也。萬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成也。萬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成,斯所以爲大者也。

凡言大者,無得而過之也,亦未始以大爲自得,故能成其大,豈不謂至偉至偉者與?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物之資始資生,可謂大矣。然不自以爲大,故能成其大也。

天生於動者也,地生於靜者也。一動一靜交,而天地之道盡之矣。動之始則陽生焉,動之極則陰生焉。一陰一陽交,而天之用盡之矣。靜之始則柔生焉,靜之極則剛生焉。一剛一柔交,而地之用盡之矣。

天圓,故主動;地方,故主靜。動之始則陽生,本乎動者也。天雖主動,動之極則陰生,有時而靜矣。靜之始則柔生,本乎靜者也。地雖主靜,靜之極則剛生,有時而動矣。此所謂一動一靜交,而天地之道盡之矣。蓋言其體,則天動而地靜。言其用,則天有陰陽,陰靜而陽動也;地有柔剛,柔靜而剛動也。是天地皆有動靜也。此所謂一陰一陽交,而天之用盡之矣;一剛一柔交,而地之用盡之矣。

動之大者謂之太陽,動之小者謂之少陽,靜之大者謂之太陰,靜之小者謂之少陰。

統言之,則曰陰陽剛柔。陰陽剛柔又有小大,則爲太陽、少陽、太陰、少陰,太剛、少剛、太柔、少柔也。

太陽爲日。

日者,至陽之精也,故太陽爲日,在地則爲火。《先天圖》以乾爲日,乾之位在正南。

太陰爲月。

月者,至陰之精,得日氣而有光,故太陰爲月,在地則爲水。《先天圖》以兌爲月,兌之位在東南。

少陽爲星。

星者,日之餘,有光而現,故少陽爲星,在地則爲石。《先天圖》以離爲星,離之位在正東。

少陰爲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體盡之矣。

辰者,天之土,不見而屬陰,故少陰爲辰,在地則爲土。《先天圖》以震爲辰,震之位在東北。

太柔爲水。

水者,天下至柔之物也,其性潤下,故太柔爲水,在天則爲月。《先天圖》以坤爲水,坤之位在正北。

太剛爲火。

火者,天下至剛之物也,其性炎烈,故太剛爲火,在天則爲日。《先天圖》以艮爲火,艮之位在西北。

少柔爲土。

土之爲物,亦柔也,其性輭緩,故少柔爲土,在天則爲辰。《先天圖》以坎爲土,坎之位在正西。

少剛爲石。

石亦剛物也,其性堅,故少剛爲石,在天則爲星。《先天圖》以巽爲石,巽之位在西南。
此圖《繫辭》所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是也,此所謂伏羲八卦也。
或曰:「《皇極經世》舍金木水火土,而用水火土石,何也?」曰:「日月星辰,天之四象也;水火土石,地之四體也;金木水火土者,五行也。四象、四體,先天也;五行,後天也。先天,後天之所自出也;水火土石,五行之所自出也。水火土石,本體也;金木水火土,致用也。以其致用,故謂之五行,行乎天地之間者也。水火土石,蓋五行在其間矣。金出於石,而木生於土,有石而後有金,有土而後有木,金者從革而後成,木者植物之一類也,是豈舍五行而不用哉?五行在其間者,此之謂也。《皇極經世》用水火土石,以其本體也;《洪範》用金木水火土,以其致用也。皆有所主,其歸則一。」
或曰:「《先天圖》八卦次序與所爲之物,與《周易》不同,何也?」曰:「《先天圖》八卦次序,始於乾而終於坤,此先天也,伏羲八卦也,《周易》自『帝出乎震』,至『成言乎艮』,此文王八卦也。非獨八卦如此,六十四卦亦不同也。伏羲《易》無文字,獨有卦圖,陰陽消長而已。孔子於《繫辭》亦嘗言之矣。聖人立法不同,其道則相爲先後始終,而未嘗不同也。此皆有至理,在乎信道者詳考焉。」

水火土石交,而地之體盡之矣。

混成一體,謂之太極。太極旣判,初有儀形,謂之兩儀。兩儀又判,而爲陰陽剛柔,謂之四象;四象又判而爲太陽、少陽、太陰、少陰、太剛、少剛、太柔、少柔,而成八卦。太陽、少陽、太陰、少陰,成𧰼於天,而爲日月星辰;太剛、少剛、太柔、少柔,成形於地,而爲水火土石。八者具備,然後天地之體備矣。天地之體備,而後變化生成萬物也。所謂八者,亦本乎四而已。在天成𧰼,日也;在地成形,火也。陽燧取於日而得火,火與日本乎一體也。在天成𧰼,月也;在地成形,水也。方諸取於月而得水,水與月本乎一體也。在天成象,星也;在地成形,石也。星隕而爲石,石與星本乎一體也。在天成象,辰也;在地成形,土也。自日月星之外,高而蒼蒼者,皆辰也;自水火石之外,廣而厚者,皆土也。辰與土本乎一體也。天地之間,猶形影聲響之相應,象見乎上,體必應乎下,皆自然之理也。蓋日月星辰,猶人之有耳目口鼻;水火土石,猶人之有血氣骨肉。故謂之天地之體。陰陽剛柔,則猶人之精神,而所以主耳目口鼻血氣骨肉者也,故謂之天地之用。夫太極者,在天地之先而不爲先,在天地之後而不爲後,終天地而未嘗終,始天地而未嘗始,與天地萬物圓融和會而未嘗有先後始終者也。有太極,則兩儀、四象、八卦以至於天地萬物,固已備矣。非謂今日有太極而明日方有兩儀,後日乃有四象、八卦也。雖謂之曰「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實一時具足,如有形則有影,有一則有二、有三,以至於無窮皆然。是故知太極者,有物之先本已混成,有物之後未嘗虧損。自古及今,無時不存,無時不在。萬物無所不稟則謂之曰命,萬物無所不本則謂之曰性,萬物無所不主則謂之曰天,萬物無所不生則謂之曰心,其實一也。古之聖人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盡心知性以知天,存心養性以事天。皆本乎此也。

日爲暑。

太陽爲日,暑亦至陽之氣也。

月爲寒。

太陰爲月,寒亦至陰之氣也。

星爲晝。

少陽爲星,晝亦屬陽。

辰爲夜。

少陰爲辰,夜亦屬陰。

暑寒晝夜交,而天之變盡之矣。

日月星辰交,而後有暑寒晝夜之變;有暑寒晝夜之變,而後歲成焉。

水爲雨。

雨者,水氣之所化。

火爲風。

風者,火氣之所化。

土爲露。

露者,土氣之所化。

石爲雷。

雷者,石氣之所化。
然四者又交相化焉。故雨有水雨、有火雨、有土雨、有石雨。水雨則爲霶霈之雨,火雨則爲若暴之雨,土雨則爲霢霂之雨,石雨則爲雹凍之雨。所感之氣如此,皆可以類推也。

雨風露雷交,而地之化盡之矣。

水火土石交,而後有雨風露雷之化;有雨風露雷之化,而後物生焉。

暑變物之性。

物之性屬陽,故爲暑之所變。

寒變物之情。

物之情屬陰,故爲寒之所變。

晝變物之形。

形可見,故屬陽,爲晝之所變。

夜變物之體。

體有質,故屬陰,爲夜之所變。

性情形體交,而動植之感盡之矣。

性情形體交,而後有動植之感。感者,唱也,陽唱乎陰也。

雨化物之走。

雨潤下,故走之類感雨而化。

風化物之飛。

風飄揚,故飛之類感風而化。

露化物之草。

露濡潤,故草之類感露而化。
雷化物之木。
考證
雷奮迅而出,故木之類感雷而化。
然飛走草木,又更相交錯而化。如木之類,亦有木之木、有木之草、木之飛、木之走,其他皆可以類推也。

走飛草木交,而動植之應盡之矣。

走飛草木交,而後有動植之應。應者,和也,陰和乎陽也。
性情形體,本乎天者也;走飛草木,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有感焉,本乎地者有應焉。一感一應,天地之道,萬物之理也。

走,感暑而變者,性之走也;感寒而變者,情之走也;感晝而變者,形之走也;感夜而變者,體之走也。飛,感暑而變者,性之飛也;感寒而變者,情之飛也;感晝而變者,形之飛也;感夜而變者,體之飛也。草,感暑而變者,性之草也;感寒而變者,情之草也;感晝而變者,形之草也;感夜而變者,體之草也。木,感暑而變者,性之木也;感寒而變者,情之木也;感晝而變者,形之木也;感夜而變者,體之木也。性,應雨而化者,走之性也;應風而化者,飛之性也;應露而化者,草之性也;應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情,應雨而化者,走之情也;應風而化者,飛之情也;應露而化者,草之情也;應雷而化者,木之情也。形,應雨而化者,走之形也;應風而化者,飛之形也;應露而化者,草之形也;應雷而化者,木之形也。體,應雨而化者,走之體也;應風而化者,飛之體也;應露而化者,草之體也;應雷而化者,木之體也。

天地之生物,所以萬殊而不同者,以感應之交錯也。感應之交錯,所以謂之變化也。《易》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此之謂也。

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聲,形之走善氣,體之走善味;性之飛善色,情之飛善聲,形之飛善氣,體之飛善味;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聲,形之草善氣,體之草善味;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聲,形之木善氣,體之木善味。走之性善耳,飛之性善目,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走之情善耳,飛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走之形善耳,飛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走之體善耳,飛之體善目,草之體善口,木之體善鼻。

物有聲色氣味,人有耳目口鼻,此只言人物之有所合也。天地之生物,皆以其類而有所合焉。

夫人也者,暑寒晝夜無不變,雨風露雷無不化,性情形體無不感,走飛草木無不應。所以目善萬物之色,耳善萬物之聲,鼻善萬物之氣,口善萬物之味。靈於萬物,不亦宜乎。

暑寒晝夜無所不變,雨風露雷無所不化,性情形體無所不感,走飛草木無所不應,然後能生而爲人。故惟人爲能目善萬物之色,耳善萬物之聲,鼻善萬物之氣,口善萬物之味。不獨耳目口鼻能善萬物之聲色氣味,而心之官又能善萬物之理,此所以靈於萬物也。葢天地,巨物也,分而爲萬物,萬物各得天地之一端。能備天地、兼萬物者,人之謂也,故能與天地並立而爲三才。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唯聖人然後能踐形。能踐形,則能反身而誠之,求諸己而天下之理得矣。衆人則日用而不知,役於萬物而喪其良貴,雖謂之人,曾何異於物哉!

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沉升降、動靜相感之性,是生絪縕相盪、勝負屈伸之始。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固。起知於易者乾乎,效法於簡者坤乎!散殊而可象爲氣,淸通而不可象爲神。不如野馬絪縕,不足謂之太和。語道者知此,謂之知道;學《易》者見此,謂之見《易》。不如是,雖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稱也已。

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至靜無感,性之淵源,有識有知,物交之客感爾。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惟盡性者一之。

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塗,然其爲理也順而不妄。氣之爲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爲有象,不失吾常。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爲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爲太虛。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然則聖人盡道其間,兼體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彼語寂滅者往而不反,徇生執有者物而不化,二者雖有間矣,以言乎失道則均焉。

聚亦吾體,散亦吾體,知死之不亡者,可與言性矣。

知虛空卽氣,則有無、隱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顧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從來,則深於《易》者也。若謂虛能生氣,則虛無窮,氣有限,體用殊絕,入老氏「有生於無」自然之論,不識所謂有無混一之常;若謂萬象爲太虛中所見之物,則物與虛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有,陷於浮屠以山河大地爲見病之說。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略知體虛空爲性,不知本天道爲用,反以人見之小因緣天地。明有不盡,則誣世界乾坤爲幻化。幽明不能舉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不悟一陰一陽範圍天地、通乎晝夜、三極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莊混然一途。語天道性命者,不罔於恍惚夢幻,則定以「有生於無」,爲窮高極微之論。入德之途,不知擇術而求,多見其蔽於詖而陷於淫矣。

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易》所謂「絪縕」,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與!此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淸,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聚散,爲風雨,爲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敎也。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謂之有?方其散也,安得遽謂之無?故聖人仰觀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雲「知有無之故」。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

氣之聚散於太虛,猶冰凝釋於水,知太虛卽氣,則無無。故聖人語性與天道之極,盡於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也。

太虛爲淸,淸則無礙,無礙故神;反淸爲濁,濁則礙,礙則形。

凡氣淸則通,昏則壅,淸極則神。故聚而有間則風行,而聲聞具達,淸之驗與!不行而至,通之極與!

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聖者,至誠得天之謂;神者,太虛妙應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糟粕爾。

天道不窮,寒暑已;衆動不窮,屈伸已;鬼神之實,不越二端而已矣。

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虛實也,動靜也,聚散也,淸濁也,其究一而已。

感而後有通,不有兩則無一。故聖人以剛柔立本,乾坤毀則無以見易。

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

「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歲成。」神易無方體,「一陰一陽」「陰陽不測」,皆所謂「通乎晝夜之道」也。

晝夜者,天之一息乎!寒暑者,天之晝夜乎!天道春秋分而氣易,猶人一寤寐而魂交。魂交成夢,百感紛紜,對寤而言,一身之晝夜也;氣交爲春,萬物揉錯,對秋而言,天之晝夜也。

氣本之虛則湛本無形,感而生則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對,對必反其爲;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故愛惡之情同出於太虛,而卒歸於物慾,倏而生,忽而成,不容有毫髮之間,其神矣夫!

造化所成,無一物相肖者,以是知萬物雖多,其實一物;無無陰陽者,以是知天地變化,二端而已。

萬物形色,神之糟粕,性與天道雲者,易而已矣。心所以萬殊者,感外物爲不一也。天大無外,其爲感者,絪縕二端而已。

物之所以相感者,利用出入,莫知其鄕,一萬物之妙者與!

氣與志,天與人,有交勝之理。聖人在上而下民咨,氣壹之動志也;鳳凰儀,志壹之動氣也。

地所以兩,分剛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參,一太極兩儀而𧰼之,性也。

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故化,此天之所以參也。

地純陰凝聚於中,天浮陽運旋於外,此天地之常體也。恆星不動,純繫乎天,與浮陽運旋而不窮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幷包乎地者也。地在氣中,雖順天左旋,其所繫辰象隨之,稍遲則反移徙而右爾。間有緩速不齊者,七政之性殊也。月陰精,反乎陽者也,故其右行最速;日爲陽精,然其質本陰,故其右行雖緩,亦不純繫乎天,如恆星不動。金水附日前後進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鎭星地類,然根本五行,雖其行最緩,亦不純繫乎地也。火者亦陰質,爲陽萃焉,然其氣比日而微,故其遲倍日。惟木乃歲一盛衰,故歲歷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歲之𧰼也。

凡圜轉之物,動必有機;旣謂之機,則動非自外也。古今謂天左旋,此直至粗之論爾,不考日月出沒、恆星昏曉之變。愚謂在天而運者,惟七矅而已。恆星所以爲晝夜者,直以地氣乘機左旋於中,故使恆星、河漢囘北爲南,日月因天隱見,太虛無體,則無以驗其遷動於外也。

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

地,物也;天,神也。物無踰神之理,顧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爾。

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雖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氣升降其間,相從而不已也。陽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虛也;陽日降,地日進而上者,盈也;此一歲寒暑之候也。至於一晝夜之盈虛升降,則以海水潮汐驗之爲信;然間有小大之差,則繫日月朔朢,其精相感。

日質本陰,月質本陽,故於朔朢之際精魄反交,則光爲之食矣。
考證

虧盈法:月於人爲近,日遠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於外,人視其終初如鉤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盈虧之驗也。

月所位者陽,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望中弦則光爲之食,精之不可以二也。

日月雖以形相物,考其道則有施受健順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於火日,陰受而陽施也。

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若陰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降相求,絪縕相揉,葢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

「日月得天」,得自然之理也,非蒼蒼之形也。

閏餘生於朔,不盡周天之氣,而世傳交食法,與閏異術,葢有不知而作者爾。

陽之德主於遂,陰之德主於閉。

陰性凝聚,陽性發散;陰聚之,陽必散之,其勢均散。陽爲陰累,則相持爲雨而降;陰爲陽得,則飄揚爲雲而升。故雲物班布太虛者,陰爲風驅,斂聚而未散者也。凡陰氣凝聚,陽在內者不得出,則奮擊而爲雷霆;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舍而爲風;其聚有遠近虛實,故雷風有小大暴緩。和而散,則爲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則爲戾氣曀霾;陰常散緩,受交於陽,則風雨調,寒暑正。

天𧰼者,陽中之陰;風霆者,陰中之陽。

雷霆感動雖速,然其所由來亦漸爾。能窮神化所從來,德之盛者與!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內光,能闢而受。受者隨材各得,施者所應無窮,神與形、天與地之道與!

「水曰曲直」,能旣曲而反申也;「金曰從革」,一從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氣也,故炎上潤下,與陰陽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華實也,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之爲物,水漬則生,火然而不離也,葢得土之浮華於水火之交也。金之爲物,得火之精於土之燥,得水之精於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鑠之反流而不耗,蓋得土之精實於水火之際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地之質也,化之終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體而不遺者也。

冰者,陰凝而陽未勝也;火者,陽麗而陰未盡也。火之炎,人之蒸,有影無形,能散而不能受光者,其氣陽也。

陽陷於陰爲水,附於陰爲火。

乾稱父,坤稱母;予玆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顚連而無吿者也。於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德,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不愧屋漏爲無忝,存心養性爲匪懈。惡旨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材,頴封人之錫類。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乎!勇於從而順令者,伯奇也。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於成也。存,吾順事,沒,吾寧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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