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七 全唐文 卷一百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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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

炎字子隆,絳州聞喜人。第明經,累遷黃門侍郎,調露二年同中書門下三品,進侍中中書令,封永清縣男,進爵河東縣侯。徐敬業興兵,後議討之。炎請太后歸政,後捕炎送獄,斬於都亭驛。睿宗立,贈太尉益州大都督,諡曰忠。

酈元長《水經注》云:「武平封谿縣有獸曰猩猩,猨形人麵,顏容端正。學人語,若與交言,聞者無不欷歔。其肉食之,窮年無厭,可以辟穀。」《淮南子》曰:「猩猩知往而不知來。」謂知人家往事,及祖父名位。阮汧云:「會使封谿,見邑人雲,猩猩在山穀行,常有數百為群。裏人以酒井糟,設於路側。又愛著屐,裏人織草為屐,更相連結。猩猩見酒及屐,知裏人設張,則知張者祖先姓字,及呼名罵云:‘奴欲張我,舍爾而去。’複自再三相謂曰:‘試共嚐酒。’及飲其味,逮乎醉,因取屐而著之,乃為人之所擒,皆獲,輒無遺者。遂置檻中,隨其所欲而飲之。將烹,裏人索其肥者,乃自推托,泣而遣之。左太衝《吳都賦》曰: ‘猩猩啼而就烹。’裏人以餉封谿令,曰:‘何物?’曰:‘猩猩。惟與酒,兼之以屐,可以就擒爾。’西國胡人取其血染毳罽,色鮮不黯。或曰,若刺其血,問之:‘爾與我幾許?’猩猩曰:‘二升。’果足其數。若加之鞭捶而問之,則隨所加而得,至於一斗。弗如此,未肯頓輸。」

張薦孝廉,好古之士,於笥中出此圖相示賓客。客覽之曰:「悲哉此獸!何其愚也。」有僧去塵在座,謂諸賓客曰:「彼獸,獸也。夫何足雲?竊見人而似之,會無悟矣。」四座引而問之,曰:「夫財色名利,溺人也。曷若猩猩好酒乎?爵賞祿位,羈人也。曷若猩猩愛屐乎?饕餮致禍,飾辭覬免者,曷若猩猩推肥乎?蘊利生孽,死而無悔者,曷若猩猩含血乎?子奚獨悲此?」諸賓矍然改容而歎曰:「大哉,高人之言也!豈趨世利汨沒名務者之所聞乎?」敬篆斯言,以為座右銘。其銘曰:

爾形惟猨,爾麵惟人,言不忝麵,智不逾身。淮陰佐漢,李斯相秦。曷若箕山,以全吾真。

魏元同

元同字和初,定州鼓城人。第進士,上元初累拜吏部侍郎,永淳元年詔與中書門下同承受進止平章事,封钜鹿男,宏道初拜文昌左丞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三品,遷地官尚書撿校納言。河陽令周興誣元同言太后老宜復皇嗣,後怒,賜死於家,年七十三。

臣聞制器者必擇匠以簡材,為國者必求賢以蒞官。匠之不良,無以成其工;官之非賢,無以致其理。君者所以牧人也,臣者所以佐君也。君不養人,失君道矣;臣不輔君,失臣任矣。任人者,誠國家之基本,百姓之安危也。方今人不加富,盜賊不衰,訟獄未清,禮義猶闕者,何也?下吏不稱職,庶官非其才也。官之不得其材者,取人之道有所未盡也。

臣又聞傅說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後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理人。」昔之都國,今之州縣,土有常君,人有定主,自求臣佐,各選英賢,其大臣乃命於王朝。自秦並天下,罷侯置守,漢氏因之,有沿有革。諸侯得自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則漢為置之,州郡掾吏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爰自魏晉,始歸吏部,遞相祖襲,以迄於今。用刀筆以量才,案簿書而察行。命官之弊,其來日久。

蓋君子重因循而憚改作,其有不得已者,亦當運獨見之明,定卓然之議。如今選司所行者,非上皇之令典,乃近代之權道,所宜遷革,實為至要。何以言之?夫尺寸之量,所及者蓋短;鍾庾之器,所積者寧多?非其所及,焉能度之?非其所受,何以容之?況天下之大,士人之眾,而可委之數人之手乎?假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力有所極,照有所窮,銓綜既多,紊失斯廣。又以比居此任,時有非人,豈直愧彼清通,昧於甄察?亦將竭其庸妄,糅彼棼絲。情故既行,何所不至?贓私一啟,以及萬端。至乃為人擇官,為身擇利,顧親疏而下筆,看勢要以措情。悠悠風塵,此焉奔競;擾擾宦遊,同乎市井。加以厚貌深衷,險如谿壑,擇言觀行,猶懼不周。今使百行九能,折之於一麵;具寮庶品,專斷於一司,不亦難矣?

且魏人應運,所據者乃三分;晉氏播遷,所臨者非一統。逮乎齊宋,以及周隋,戰爭之日多,安泰之時少,瓜分瓦裂,各在一方。隋氏平陳,十餘年耳,接以兵禍,繼以饑饉,既德業之不逮,或時事所未遑,非謂是今而非古也。武德貞觀,與今亦異,皇運之初,庶事草創。豈惟日不暇給,亦乃人物尚稀。天祚大聖,享國永年,比屋可封,異人間出。鹹以為有道恥賤,得時無怠。諸色入流,歲以千計;群司列位,無複新加。官有常員,人無定限。選集之始,霧積雲屯。擢敘於終,十不收一。淄澠混雜,玉石難分。用舍去留,得失相半。撫即事之為弊,知及後之滋甚。

夫夏殷以前,制度多闕。周監二代,煥乎可觀。蓋諸侯之臣,不皆命於天子;王朝庶官,亦不專於一職。故周穆王以伯冏為太仆正,命之曰:「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此則令其自擇下吏之文也。太仆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屬委之,則三公九卿,亦必然矣。《周禮》太宰內使,並掌爵祿廢置;司徒司馬,別掌興賢詔事。當時分任於群司,而統之以數職,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焉。夫委命責成,君之體也。所委者當,所用者精。故能得濟濟之多士,盛芃芃之棫樸。

裴子野有言曰:「官人之難,先正言之尚矣。居家觀其孝友,鄉黨服其誠信,出入觀其誌義,憂難取其智謀,煩之以事以觀其能,臨之以利以察其廉。《周禮》始於學校,論之州裏,告諸六事,而後貢之王庭,其在漢家,尚猶然矣。州郡積其功能,然後為五府所辟。五府舉其掾屬而昇於朝,三公參得除署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關者眾;一士之進,所課也詳。故能官得其人,鮮有敗事。魏晉反是,所失宏多。」子野所論,蓋區區之宋朝耳。猶謂不勝其弊,而況於當今乎?

又夫從政蒞官,不可以無學。故《書》曰:「學古入官,議事以制。」《傳》曰:「我聞學以從政,不聞以政入學。」故貴戚子弟,例早取官,或齠齔之年,已腰銀艾;或童丱之歲,已襲朱紫。宏文崇賢之生,羽林期門之類,課試既淺,藝能亦薄,而門閥有素,資望自高。夫象賢繼父,古之道也。所謂胄子,必裁諸學。修六禮以節其性,明七教以興其德,齊八政以防其淫,舉賢以崇其德,簡不肖以黜其惡。少則受業,長而出仕,並由德進,必以才昇,然後可以利用賓王,移家事國。少仕則廢學,輕試則無才,於此一流,良足惜也。又勳官三衛流外之徒,不待州縣之舉,直取之於書判,恐非先德而後言才之義也。

臣又以為國之用人,有似人之用財。貧者厭糟糠,思短褐;富者餘粱肉,衣輕裘。然則當衰弊乏賢之時,則可磨策朽鈍而乘馭之;在太平多士之日,亦宜妙選髦俊而任使之。《詩》云:「翹翹錯薪,言刈其楚。」楚荊也,在薪之翹翹者。方之用才,禮亦當爾。選人幸多,尤宜簡練。臣竊見制書,每令三品五品薦士,下至九品,亦令舉人,此聖朝側席旁求之意也。但以襃貶不甚明,得失無大隔,故人上不憂黜責,下不盡搜揚。苟以應命,莫慎所舉。且惟賢知賢,聖人篤論,伊皋既舉,不仁鹹遠。複患階秩雖同,人才異等,身且濫進,鑒豈知人?今欲務得實才,兼宜擇其舉主。清流以源潔,影端由表正,不詳舉主之行能,而責舉人之庸濫,不可得已。《漢書》云:「張耳、陳餘之賓客廝役,皆天下俊傑。」彼之蕞爾,猶能若斯,況以神皇之聖明,國家之德業,而不建長久之策,為無窮之基,盡得賢取士之術?而但顧望魏晉之遺風,留意周隋之末事,臣竊惑之。伏願稍回聖慮,特采芻言,略依周漢之規,以分吏部之選,即望所用精詳,鮮有差失。

元萬頃

萬頃,洛陽人。起家通事舍人,拜著作郎。武後諷高宗召諸儒論撰,萬頃與其選,朝廷疑議及百司表疏,皆密令參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武後臨朝,選鳳閣舍人,尋擢侍郎。永昌元年為酷吏所陷,流嶺南死。

伏惟高祖神堯皇帝鑿乾構象,辟宇開基;太宗文武聖皇帝紹統披元,循機闡極;高宗天皇大帝宏祖宗之大業,廓文武之宏規。三聖重光,千年接旦,神功叡德,罄圖牒而難稱;盛烈鴻猷,超古今而莫擬。豈徒錙銖堯舜,糠比殷周而已哉?

謹按見行禮,昊天上帝等祠五所,鹹奉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兼配。今議者引祭法《周易》、《孝經》之文,雖近稽古之辭,殊失因心之旨。但子之事父,臣之事君,孝以承誌,忠而順美。竊惟兼配之禮,特稟先聖之懷;爰取訓於通規,遂申情於大孝。《詩》云:「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易》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敬尋厥旨,本合斯義。」今若遠摭遺文,近乖成典,拘常不變,守滯莫通,便是臣黜於君,遽易郊丘之位;下非於上,靡遵弓劍之心。豈所以申太後哀感之誠,徇皇帝孝思之德?慎終追遠,良謂非宜;嚴父配天,寧當若是?

伏據見行禮,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當依舊無改。高宗天皇大帝齊尊耀魄,等邃含樞,闡三葉之宏謨,開萬代之鴻業,重規,疊矩,在功烈而無差,享地郊天,豈祀配之有別?請奉高宗天皇大帝曆配五祠,以申典禮。謹議。

謹按禮:明堂大享,唯祀五方五帝。故《月令·季秋令》云:「是月也大享帝。」則《曲禮》所云:「大享不問卜。」鄭元注云:「謂遍祭五帝於明堂,莫適卜是也。」又按《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鄭元注云:「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故《孝經》云:「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據此諸文,明堂正禮,唯祀五帝,配以宗祖及五帝五官神等,自外餘神,並不合預。

伏惟陛下追遠情深,崇禋誌切,故於明堂享祀,加昊天上帝皇地祇,重之以先後配享。此乃補前王之闕典,宏嚴配之虔誠。往以神都郊壇未建,乃於明堂之下,廣祭眾神,蓋義出權時,非不刊之禮也。謹按《禮》經:「其內官、中官、五嶽、四瀆諸神,並合從祀於二至。」明堂總奠,事乃不經。然則宗祀配天之親,雜與小神同薦,於嚴敬之道,理有不安。望請每歲元日,惟祀天地大神,配以帝後。基五嶽以下,請依禮於冬夏二至,從方丘圓丘,庶不煩黷。

郭正一

正一,定州彭城人。貞觀中進士,累轉中書舍人宏文館學士,永隆二年遷秘書少監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武後臨朝,轉國子祭酒,罷知政事,曆麟台監。永昌元年為酷吏所陷,流死嶺南。

對:鄽肆之興,用存交易;山澤之利,事屬貿遷。是以先王因井而制居,往聖觀爻而立義。將以致茲百族,通彼萬商。羅肆巨千,廣充上積之貨;旗亭五裏,俯映星繁之珍。是使蹀馬回轅,曆闤闠而流溢;往商來賈,候朝夕以盈途。豈唯灼蓍蔡以觀貞,旁臨季主之肆;泛萍蟻而開宴,近對文君之壚?詎比夫齊宮七市,女閭連閉;殷室九君,姬屋成列?

但負販之徒,異業趣競,刺繡謝其倚門,多財歸其善賈。由此聶政屠養,無辭屈辱;平仲有求,終甘湫隘。故知析毫之子,不可責以亡機;狥利之夫,難以徵其重義。況墆翳之侶,本異夷齊;貨殖之徒,率同猗白。若通其小利,諒無擁於四人;限以淳心,恐有乖於一物。誠可除茲濫賄,禁彼邪贏。則奸黨自銷,不待曹、參之令;市無二價,詎止黃軒之風?謹對。

裴守真

守真,絳州稷山人。舉進士,應八科舉,永淳初授太常博士,天授中為司府丞。武後令推詔獄,以仁恕不合旨,出為汴州司錄(新書作司馬),累轉成州刺史,徙寧州。長安中卒,贈戶部尚書。

夫穀帛者,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一夫之耕,才兼數口;一婦之織,不贍一家。賦調所資,軍國之急,煩徭細役,並出其中,黠吏因公以貪求,豪強恃私而逼掠,以此取濟,民無以堪。又以征戍闊遠,土木興作,丁匠疲於往來,餉饋勞於轉運。微有水旱,道路遑遑。豈不以課稅殷繁,素無儲積故也?夫太府積天下之財,而國用有缺;少府聚天下之伎,而造作不息;司農治天下之粟,而倉庾不充;太仆掌天下之馬,而中廄不足。此數司者,役人有萬數,費捐無限極。調廣人竭,用多獻少,奸偽由此而生,黎庶緣斯而苦,此有國之大患也。

據《周禮》及《國語》,郊祀天地,天子自射其牲。漢武惟封泰山,令侍中謁者射牛行事。至於餘祀,亦無射牲之文。但親舂射牲,雖是古禮,久從廢省,難以施行。據封禪禮,祀日未明十五刻,宰人以鑾刀割牲,質明而行事。比鑾駕至祠所,牢牲總畢,天皇(一作陛下)惟奠玉獻酌而已。若今祀前一日射牲,事即傷早。祀日方始射牲,事又傷晚。若依漢武故事,即非親射之儀,事貴隨時,不可行用。請從減罷。謹議。

竊惟二舞肇興,謳吟攸屬,讚九功之茂烈,葉萬國之歡心。義均韶夏,用兼賓祭,皆祖宗盛德,而子孫享之。詳覽傳記,未有皇王立觀之禮。況升中大事,華夷畢集,九服仰垂拱之安,百蠻懷率舞之慶。甄陶化育,莫匪神功。豈於樂舞,別申嚴敬?臣等詳議,每奏二舞時,天皇不合起立。謹議。

徐齊聃

齊聃,湖州長城人。高宗時累遷蘭台舍人,以漏言左授蘇州司馬,又坐事流欽州,咸亨中卒。睿宗立,追錄舊恩,累贈禮部尚書。

齊獻公即陛下外氏,雖子孫有犯,不合上延於祖。今周忠孝公廟甚修崇,而齊獻公廟毀壞,不審陛下將何以垂示海內,以彰孝理之風?

昔姬誦與伯禽同業,晉儲以師曠為友,匪唯專賴師資,固亦詳觀近習。皇太子自可招集園綺,寤寐應劉。階闥小臣,必采於端士;驅馳所任,並歸於正人。方流好善之風,永播崇賢之美。今乃使氈裘之子,解辮而侍春闈;冒頓之苗,削衽而陪望苑。在於道義,臣竊有疑。詩云:「敬慎威儀,以近有德。」《書》曰: 「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蓋殷勤於此,防微之至也。

柳宣

宣,永徽時太常博士。

昔能仁示現王宮,假歿雙樹,微言既暢,至理亦宏。刹土蒙攝受之恩,懷生霑昭蘇之惠。自佛樹西蔭,塔影東臨,漢魏實為濫觴,符姚盛其風采。自是名僧間出,賢達連鑣,慧日長懸,法輪恒馭。開鑿之功,始自騰顯;宏闡之力,仍資什安。別有單開遠適羅浮,圖澄近視趙魏,粗言圭角,未可縷陳。莫不談空有於一乘,論苦集於四諦。假銓明有,終未離於有為;息言明道,方契證於凝寂。猶執元以求元;是元非元,理因元以忘元,或是元義。雖冥會幽途,事理絕於言象。然攝生歸寂,終藉筌諦,亦既立言,是非鋒起。如彼戰爭,幹戈競發,負者屏氣,勝者先鳴。故尚降魔,制諸外道,自非辯才無畏,答難有方,則物輩喧張,我等恥辱。

是故專心適道,一意總持,建立法幢,祇植法鼓。旗鼓既正,則敵者殘摧;法輪既轉,能威不伏。若使望風旗靡,對難含膠,而能闡宏三寶,無有是處。尚藥葉奉禦,入空有之門,馳正見之路。聞持擬於昔賢,沿微侔於往哲。其辭辯,其義明,其德真,其行著,已沐八解之流,又悟七覺之分。影響成教,若淨名之詣菴園;聞道必求,猶波侖之歸無竭。意在宏宣佛教,立破因明之疏。若其是也,必須然其所長;如其非也,理合指其所短。今見僧徒雲集,並是采石他山。朝野俱聞呂君請益,莫不測聽瀉水,皆望蕩滌悼悔之源,銷屏疑忿之聚。有太史令李淳風者,聞而進曰:「仆心懷正路,行屬歸依,以實慧為大覺元軀,無為是調禦法體。然皎日麗天,實助上元運用;賢僧闡法,實裨天師妙道。是所信受,是所安心,但不敢以黃葉為金,山雞成鳳,南郭濫吹,淄澠混流耳。或有異議,豈仆心哉?豈仆心哉?

然鶴林已後,歲將二千,正法既萎,末法初踐。元理鬱而不彰,覺道浸將湮落。元奘法師頭陀法界,遠達迦維,目擊道樹金流,仍睹七處八會。毗城鷲嶺,身入彼邦;娑羅寶階,仍驗虛實。至於曆覽王舍檀特恒河,如斯等輩,未易具言也。加之西域名僧,莫不麵論波若;東國疑義,悉皆質之彼師。毗尼之藏,既奉持而不舍;毗曇明義,亦洞觀而為常。蘇柘路既得之於聲明,耨多羅亦剖斷於疑滯。法無大小,莫不韞之胸懷;理無深淺,悉能決之敏慮。故三藏之名,在震旦之所推定;摩訶之號,乃羅衛之所共稱。名實之際,何可稱道?

然呂君學識該博,義理精通,言行樞機,是所詳悉。至於陀羅佛法,稟自生知,無礙辯才,寧由伏習?但以因明義隱,所說不同,觸象各得其形,共器飯有異色。呂君既已執情道俗,企望指定。秋霜已降,側聽鍾鳴;法雲既敷,雷震希發。但龍象蹴蹋,非驢所堪;猶緇服壺奧,白衣不踐。脫如龍種抗設,無垢釋疑,則芻悉曇,亦優婆能盡,輒附微誌。請不為煩,若有滯疑,望諮三藏裁決。以所承稟,傳示四眾,則正道克昌,覆障永絕,紹隆三寶,其在茲乎!過此已往,非複所悉,弟子柳宣白。

薛景宣

景宣,永徽時雍州參軍。

漢惠帝城長安後,尋即殂落;今者營築,必有災咎。又楊正道有隋之孽,流竄北蕃,隨突屈歸化,便即詐死,今日猶存。有人隱藏,猶未彰露。

上官靈芝

靈芝,顯慶時人。

居士諱公字孝寬,太原晉陽人也。英宗穎邁,遠胄隆周,茂緒遐昌,鬱冠後魏。樂府歌其載德,天下挹其家聲。具詳圖牒,豈煩覼縷?居士早標先覺,本遺名利,遍覽典墳,備窮義窟,觀老莊如糟粕,視孔墨猶灰塵。得給園之說,罄求彼岸之路。勵精七覺,仰十地而克勤;旰食一麻,欣六年之憔悴。方期拔除煩惱,永離蓋纏,何悟積善始基,處悲生滅?以顯慶元年十一月廿九日,寢疾終於京第,春秋七十有三。即以三年十月十二日收骸,起靈塔於終南山楩梓穀。風吟邃潤,寶鐸和鳴。雲散危峰,金盤吐曜。道長運短,跡往名留。不刊介石,孰播徽猷?籲其嗟焉!乃為銘曰:

懿矣居士,明哉悟真。幽鑒彼岸,妙道問津。苦節無撓,貞心克勤。顧邈三有,超修十輪。俄隨怛化,遽此遷神。巋然靈塔,長欽後人。

孫處約

處約始名道茂,汝州郟城人。貞觀朝為齊王祐記室,祐多過失,上書切諫,帝嘉之,擢中書舍人。高宗立,遷司禮少常伯。麟德元年以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為少司成,致仕卒。

準令:諸臣九章服,君臣冤服,章數雖殊,飾龍名袞。尊卑相亂,望請諸臣九章衣,以雲及麟代龍,升山為上,改名為冕。又依舊令:六品、七品著綠,八品、九品著青。青深亂紫,非卑品所服。望請依舊六品、七品著綠,八品、九品著碧,朝參之處,並依此制。非常朝參處,聽兼服黃。

楊德裔

德裔,龍朔時司憲大夫。

臣聞師出以律,煥乎青史;殺降不祥,紀諸彝訓。是以分閫作將,杖鉞專征,苟或乖違,明法斯在。

謹按鐵勒道大總管右武衛大將軍鄭仁泰等,猥以非才,謬荷拔擢,或名參列位,或職典禁戎。屬北狄孤恩,皇威遠振,遂得擁旄瀚海,問罪天山,理應虔奉廟筭,恭行天罰,而褊心無謀,短懷愎諫,不肅將帥,靡愛戎士,無心體國,有意徇私。鐵勒思結歹臘葛等,雖鹿走趨險,蓋緣懼死。鳥窮思入,虛懷可張,仁泰等情冀勳庸,誌希貨賄,不聞存慰,必寘誅夷,乃肆凶殘,恣行殺戮。向若大軍初到,明喻天旨,撫納前降,招來後伏,則鐵勒反善,不日斯平。仁泰素闕遠圖,莫曉機事,師徒無紀,軍令不明,遂使稽顙屈膝者先被塗原之誅,懼死懷生者因成絕漠之計。鐵勒逃散,猶未梟懸,屢擾幹戈,實由於此。加以沙塞綿邈,風霜嚴凝,不量士馬疲屙,不計糧食多少,乃令班師凍餒,征夫殞斃,骼胔委積,刳剔縱橫,暴骨交衢,下實泉壤。可悼成規不守,乃明典刑所誅。況且士卒殲亡,戈甲拋棄,彌山遍野,並資戎狄。自聖朝削平天下,廓清縣,東征西怨,後舞前歌,未有如仁泰此行損威挫銳之甚。

又仁貴動戎遠征不捷,貪殘有素,平允乖方。既曰監臨,豈宜交涉?存沒枉濫,從此而生。娶妾雖作逗留,準法便須離正。雖或事有從赦,然而敗累過多。縱矜所得,不補所喪。豈可並恣誣罔,不寘準繩?撫悼存亡,理宜懲肅。其仁泰等及諸軍故殺降人饑殺兵士並軍中罪大失應須勘當及改正者,並請付法推科,以申典憲。

鄭惟忠

惟忠,宋州宋城人。第進士,補井陘尉,轉湯陰尉。天授中以制,舉召見,擢左司禦胄曹參軍,累遷水部員外郎。武後還長安,召為待制,遷鳳閣舍人。中宗立,擢黃門侍郎,進大理卿,拜御史大夫,加銀青光祿大夫,封滎陽縣男。開元初為禮部尚書,轉太子賓客。十年卒,贈太子少保。

博望侯周流天下,曆覽山川,尋長河於異域,得美石而獻焉,漢武帝未之奇也。東方朔見而喟然曰:「此石英輝潤密,秀色明爛。舊枕昆吾之谿,會臨歸美之岸,玉雉飛而激矢,金雞鳴而縱彈。至如天台始裂,地乳初分,丹青孕彩,隱起成文。盈尺則內含明月,膚寸則外吐浮雲。別有兩楹分竦,雙闕相向。依依識啟母之形,亭亭表望夫之狀。鼓迎桴而若動,帆映舟而似颺。此並流膏曲澗,滴髓危峰,據穀成虎,臨池作龍,鋪英九節,連葉千重。若乃泗水之上,岐山之側,撫之則磬動奇音,被之則錦開新色,匠石見而驚駭,師涓聞而歎息。於是琢磨成狀。雕瑩生輝,似龜則負圖盤峙,如鵲則緘印騫飛。在地者佳人擣練,登天者織女支機。及其火烈昆墟,星流宋國,被隕形碎,遭焚影黑。碑沈郢路之東,柱折陽關之北。昔之開壇竹聳,抱劍鬆抽。礎應山雲之潤,橋通海水之流,柳穀岸崩之馬,鬱林泥落之牛。莫不歲月彫訛,邱陵蕪沒,顛墜坑穽,枕倚岩窟,據洞口而嵯峨,出泉心而硉矹。徒見新排理坼,舊蹙文回。圓分者雹散,方裂者冰開。既藏瑕而被蘚,又抱穴以侵苔。豈如寫鏡能明,磨鋒可利,擊拊充帝庭之樂,關和睹王府之器,總五色而補天,含九光而鎮地者矣?」辭未畢,帝乃顧而言曰:「楚王見璞,棄之山阿,不有卞氏,其如玉何?」

抽琴命操,為古石之歌。歌曰:「江東藏瑞簡,濟北蘊兵書。若非平固湖中雁,定是昆明池裏魚。」歌響既終,神儀有懌。左右驚視,符彩傍射。使玉人而攻之,果得連城之璧。

語曰:等級懸隔,有似雲泥。然雲高則高矣。如其不義,猶為夫子所輕,故曰於我如浮雲;泥卑則卑矣。苟不可棄,且見莊生所重,故曰曳尾於塗中。吾少也嚐覽左太衝詩云:「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感斯言之有徵,故為泥賦。

嘉洪爐之造化,物無象而不甄。惟茲泥之為質,諒稟之於自然。雖體潤性柔,而名卑質賤,不同塵以苟出,必感澤而斯見。信厚地之所生,匪膏雨而不變。同賢良之韞匱,候聖明而方薦。若乃花水行落,莢雨將餘,交衢蓄潦,曲浦含淤。望之疑實,即之也虛。動而為有,靜而為無。苟具形之所蹠,必觸類而圖諸;托龜文而成印,寫鳥跡以為書。蹤發追風之馬,轍閉流水之車。於是陶鈞賦象,刻削成器。因應用之無方,任良工之所肄。順規矩而畫一,循制度而無二。裁無不成,擬無不類,以土為質,以水為位,位去質沈,複歸乎地。

彼木偶之漂泊,萍流之自恣,推移兮莫識其始終,汎濫兮莫知其所至。若乃蘊彫草於閑館,含芳樹於禁闈。不緇白玉之彩,徒混明珠之輝。帶晴牛而暫落,逐春燕而還飛。何茲物之無識?亦應命以知機。本乎形而入用,乃委質以合所。塗城則疏勒解圍,封關則崤函致阻。及其見棄,形晦跡淪。無勞切玉之劍,自落成風之斤。體伊泥之應變,時可同乎人誌;類明鏡之受物。若洪鍾之虛已。既懸絕於白雲,徒隱淪於綠水。伊吾人之菲賤,竊亦有感於斯矣。

蘇瑰

瑰字昌容,京兆武功人,弱冠舉進士,補恒州參軍,累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徙同州刺史。神龍初入為尚書右丞,再遷戶部尚書。加侍中,充西京留守,遷吏部尚書。景龍三年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進封許國公,監修國史。景雲元年轉太子少傅。卒年七十二,贈司空荊州大都督,諡曰文貞。開元四年加贈司徒。

陛下頻降德音,勤恤人影,令徒以下刑,盡責保準放,流死等色,則情不可寬,此古人所以慎赦也。恐言事者直以月蝕修刑,日蝕修德,或雲分野應災祥,冀合上旨,臣以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女謁不行,讒夫漸遠,此所謂修德。囹圄不擾,甲兵不黷,理官不以深苛,將軍不以輕進,此所謂修刑也。若陛下常以此留念,縱日月盈虧,將因此而致福,又何患乎?且君子恥言浮於行,故曰予欲無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要以至誠動天,不在制書頻下。

宰相者,上佐天子,下理陰陽,萬物之司命也。居司命之位,苟不以道應命,翱翔自處,上則阻天地之交泰,中則絕性命之至理,下則阻生物之阜植。苟安一日,是稽陰誅,況久之乎?

臨大事,斷大議,正道以當之。若不能,即速退。中樞之地,非偷安之所。平心以應物,無生妄慮,似覺非正,則速回之,使久而不失正也。敷奏宜直勿婉,應對無常,速機可以回小事,沈機可以成大計。

同列之間,隨器以應之,則彼自容矣。容則自峻其道以示之,無令庸者其來浼我也。賢者親而狎之,無過狎而失敬,則事無不舉矣。舉一官、一職、一將、一帥,須其材德者,聽眾議以命之,公是非即無爽矣。人不可盡賢盡愚,汝惟器之。與正人言,則其道堅實而不渝。材人可以責成辦事,辦事不可與議,與之議則失根本,歸權道也。常貢外妄進獻者,小人也,抑之。審奸吏,辭煩而忘親者,去之。崇儒則篤敬,侈靡之風不作,不作則平和,平和則自臻理道矣。刺史縣令,久次以居之。不能者立除之,無奸柄施恩,交馳道路,既失為官之意,受弊者隨之矣。

欲庶而富,在乎久安。不教而戰。是謂棄之。佐理在乎謹守制度,俾邊將嚴兵修斥堠,使封疆不侵,不必務廣,徒費中國,事無益也。古者用刑,輕中重之三典,各有攸處。方今為政之道,在乎中典,謹而守之。無為人之所貳,無請數赦,以開幸門。勿畏強禦,而損制度。教令少而確守,則民情膠固矣。勿大剛以臨人,事慮不盡,臣不密則失身。非所議者,勿與之言,勤思慮,不以小事而忽機。管財無多蓄,計有三年之用,外散之親族,多蓄甚害義,令人心不寧,不寧則理事不當矣。清身檢下,無使邪隙微開,而貨流於外矣。

遠妻族,無使揚私於外,仍須先自戒。謹檢子弟,無令開戶牖,毋以親屬撓有司,一挾私,則無以提綱在上矣。子弟婿居官,隨器自任,調之勿過其器,而居人之右。子弟車馬服用,無令越眾,則保家,則能治國,居第在乎潔,不在華,無令稍過,以荒厥心。

李寬

寬,京兆萬年人,高宗朝為太常卿,封隴西公。

僧道拜君親議狀 (李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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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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