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北盟會編/卷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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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紹興七年十一月十八日丙午盡其日
- 豫在僞位求言榜曰:「九月二十日,三省同奉聖旨:辭避無術,竟膺重任,䝉逺近官吏士庶耆老輳集稱慶,顧無以能副眾誠,惟極愧惕,念時當草昧,事極艱難,臨政之初,若涉大水,其無津涯,更冀官吏軍民耆老,凡有所見,陳奏無隠,庶補昧隳,共圖永濟。」
- 建元阜昌榜曰:「十一月二十三日,奉聖旨:王者受命,必建元以正始,近古以來,仍紀嘉號,以與天下更新,乃者即位之初,有司請尊舊制,朕以大國之好,遜避未遑,而使命遠臨,促立別號,以昭受命之元運,新我齊民之耳目,嘉與諸夏,共承天休。其以十一月二十三日,建元爲阜昌元年,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 遷都汴京榜曰:「十二月十八日,奉詔書:汴京居四方之上游,名區奥壤,爲天下最,今所宜都,無以易此。朕今以遷都故事,未當輕議,既而冦盜衰息,强梗歸懷,闗輔混同,人漸寜謐,宅中而據㑹要,因舊以建新邦,乃其時矣,朕志已定,朝議僉協,將戒嚴而愼重,宜先事以示期,宣布詔音,亶孚羣聽,已期明年春末,遷都於汴,凡爾遐邇,知朕意焉。」
- 立錢后文曰:「門下:朕肇造區夏,聿崇王化之基,乃正宫闈,允賴坤儀之助,爰昭懿範,協建丕圖,敷告明廷,宣揚顯冊。咨爾錢氏,性鍾婉靜,徳茂肅恭,嬪於節制之初,喜爾宜家之美,慶傳乃祖,徳及于民,氏啟吳越之王封,地鍾斗牛之瑞氣,名家濟美,逺踰髙密之門,邦媛流芳,益顯臨安之裔,建兹創業,繄乃協心,増厚人倫,思繼闗睢之化,敬修婦禮,歡承長樂之欣,宜正徽名,式資内治,禕衣褕翟,逺稽周室之儀,椒室蘭閨,靡效漢家之侈,蓋遵典禮,非狥私恩。於戲!惟恭儉可以化淳樸之民,惟憂勤可以副厲精之意,《書》稱媯汭,匹虞舜以應圖,《詩》咏洽陽,配周王而受命,勉師令徳,永播徽音。可立爲皇后,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册命施行。」
- 戒守令親農榜勅曰:「朕撫有宇内,五年於兹,賤末而貴本,欲使元元之民,皆趨南畝,豐衣足食,水旱有儲,比屋歸原。於今田野未加墾闢,閭閻之閒,儲蓄尚寡,抑亦長民之吏,訓督之未至耶?古者循吏,或出入阡陌,躬勸耕桑,課民樹藝,悉有程品,用是戶口蕃滋,獄訟衰息,今郡守縣令,所以助朕致理,何獨不能?及兹春首播植之時,其各勉盡率土之力,使地無遺利,農民亦當深念,幸脱兵火之戹,泰然更生,勿事惰游,竭力畎畆,務遂生生之業,以養父母,以育妻子,臻于福夀,不亦善乎?布告天下,咸使聞知,稱朕敦本務農之意,毋忽朕命,故兹昭示,想宜知悉。」
- 刪修計税法:「尚書省准内降付下朝請大夫、尚書戶部郎中、兼權侍郎、權給事中臣馮長寜等劄子,又臣等准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刪修什一税法,今檢㸃前後指揮,削去繁冗,類成條式共三十件,並隨法申明二十二件。竊惟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龍子謂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嵗之中,以爲常樂嵗,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爲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以此見三代,皆行什一之法,又無若助之善者。周之衰亂,已不能守,秦漢而降,隨時更變,其閒雖或輕於什一,而取稅更賦之類,其目亦繁,𡚁亦隨生,所以仲長統極言其陋。今通肥磽之地,率計稼穡之入,斛取一斗,未爲甚多,一嵗之閒,有數年之儲,苟不徇大法,視爲甚多,改成輕稅,及一方有警,一面被灾,坐視戰士之蔬食,彌望餓莩之滿道,如之何爲君?行此政也,惟唐租庸調法爲近古,貞觀之際,行之甚備,其後稍紛更之,率變其法,總無名之賦,立爲定規,名曰兩稅法,陸贄常言兩稅新制,耗竭編氓,惟日滋甚,是時行之未久,而其𡚁亦已如此,迨五代之季世,遂爲民之大蠧,權要豪右之家,交通州縣,欺侮愚弱,恃其髙貲,擇利兼併,售必膏腴,減削稅數,至有入其田宅,而不承其稅者,貧民下戶,急於貿易,俛首聴之,閒有陳詞,官吏附勢,不能推剖,至有田宅已盡,而稅籍猶在者,監錮拘囚,至於賣妻鬻子,死徙而後已,官司攤逃戶之賦,則牽連邑里,嵗使代輸,無有窮已。折變之法,小折大折,名曰實直,巧詐欺民,十倍掊取,舍其所有,而責其所無,至於檢灾之蠲放分數,方田髙下之土色,不公不實,率皆一例,大姓享其利,而小民被其害,暴君汚吏,貪虐相資,誅求百出,朝行寛大之詔,夕下剥削之令,元元窮蹙,羣起爲盜,滅亡之由,可爲龜鑑者。魯哀以年饑二猶不足,問於孔子之髙弟有若,有若對曰:『盍徹乎?』又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則見什一仍足百姓之法,不可以加重也。白圭欲二十而取一,孟子對以『子之道,貉道也!』又曰:『欲輕之于堯舜之道者,大貉小貉』,則見什一乃堯舜之道,不可以加輕也。自古在上能行治民之道者,無若堯舜夏商周,在下能知治民之道者,無若孔孟之徒,其所行所言皆如此,則後世有天下國家,以安生靈爲意者,其可忽諸?《春秋公羊傳》曰:『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什一行而頌聲作』,中道明則百姓安,在上有雍熙之美,在下無大東之憂,豈傷其時久法廢而不復,故諄諄言之,以示後世歟?恭惟陛下受天明命,拯民於塗炭之中,慈儉勤勞,務革貪饕爲循良,化呻吟,來謳歌,爰自節制諸路,深監前𡚁,而欲盡革之,乃酌古先帝王聖賢所行所言,什一之稅,多寡升降,官不定籍,唯據民所供嵗入之實數,而定其出入,無地不耕,無田不井,與助法同賢於夏后之貢逺矣,所以張太平之紀綱,立聖化之基址,行之數年,稍得法意者,公私兼利,獨豪右權要、不逞之徒,病其不能容姦,因州縣奉行閒有乖方,或煩苛,或滅裂,致百姓之疑惑,厭苦者乗之,肆爲浮言,力圖沮壊。按周制,田不耕,宅不毛,民無職事者,罰以里布,與夫夫家之征,今法請佃官田,升科之後,有虛占不耕,妨人請佃者,令比附輸稅,議者乃非之,以爲太刻,按律應輸課稅及入官之物,而迴避詐匿不輸,計所隱,准竊盜論,歷代行之,未嘗增損,今壞法隠稅者,准盜斷罪,議者乃非之,云所隠係己物,豈可謂盜,誹議藉藉,類此多者,煽惑眾聴,惟冀幸眾情之不安,因之得以揺動成法,況自昔有稅,唯今之稅,尤合樂輸,蓋國家既無池臺苑囿樓觀之役,又無聲色玩好宴遊之侈,外無佛寺道院之修崇,内無嬖人幸臣之賜予,惟是祿官吏者,所以爲民圖治安,養軍兵武人,置鞍馬器械者,所以爲民平禍亂,修城池樓櫓者,唯要緩急保民,備河防邊鄙者,唯恐倉卒害民,凡民所輸之稅,一粒一錢、一絲一縷,更無妄用,盡是還以爲民,民能知此,豈忍有隠?豈復爲異議所惑?伏望聖慈,特降睿旨,付所司鏤版行下,杜絶浮言,戒勅官吏,示以行法之意,必堅必信,庶幾斯民感受實恵。取進止。」奉聖㫖:依。
- 金人廢劉豫指揮:「尚書省帥府議:『冊立劉豫,建號大齊,置國之初,恐其不能自保,故爲隨路分駐兵馬,至今八年,戴念上國之兵,久勞逺戍,兼齊國有違元議,闕乏軍須,比年以來,益漸減損,遂致艱窘,多有逃亡,隨路百姓,亦各不得息肩,與之征討,則兵力不齊,爲之拊循,則民非我有,凡事多誤,終無所成。況齊人假我國家之力,積有嵗年,事悉從心,尚不能安民保國,論其徳,不足以感人,言其威,不足以服眾,實有乖從初康濟生靈,免其荼毒,使天下早致隆平之意,反使庶民困苦,兩國號令相從相度,實爲過舉,既知其非,豈可不以改,置若混同,四海之内,聖徳廣運,睿澤滂被,霜露所霑,孰不歸附?今臣等欲一民心,變廢齊國,至于普天之下,盡行撫綏,是爲長便。』奏訖,奉聖㫖:『齊國建立,於今八年,道徳不臨,室家不保,有失從初兩獲安便之意,豈可坐視生民之困苦?宜依所奏施行,委所司速為措置,有其餘隨宜事件,仍別相商量行下。』右。奉聖㫖在前,及商量收到隨宜事件,開列如後,今行下元帥府照驗前項聖㫖,併處分事宜,不得有違,士庶軍民,不至驚擾,早賜安措,從長施行,須議指揮。
- 一、廢齊國尚書省,設置行臺尚書省。
- 一、齊國自來創立重法,一切削去,並令依律令施行。
- 一、知得齊國差使繁重,今悉從宜,酌量減免。
- 一、應據食糧,軍人有欲歸農及情願當役使,並從自便。
- 一、據存留人數,各俵散隨州軍士,依舊支給衣糧,内有從合役,置窠坐,一切仍舊,其有年老殘疾人等,雖是難任軍役,矜其無歸,並即分附舊來養老處所,酌量賑濟,勿令别致凍餓。
- 一、廢齊以前,離背郎主,被擄逃走人等,若見在本鄉,並與親眷團聚之人,其郎主更不許識認,或有背夫逃走婦人,准上施行,只據元將引去女兒,即行分付與父外,有舊北來奴婢并妻女,不在此限。
- 一、齊國後宮人,除劉豫貼身存留外,其餘並聼自願出嫁或與親眷團聚,若事無所歸投,分付宮觀養濟。
- 一、内侍人除摘留合用留守宮禁人外,並聽自願,隨處住坐。
- 一、見任大小職官,並隨路押軍人員,各不得侵奪民利。
- 一、自來齊國非理廢罪大小職官,並與改正叙用,或有懐才抱道,隠居山谷之人,亦仰所在官司,以禮聘召,量才任用,内有才徳絶倫者,開坐姓名,申復以憑,不次陞擢。
- 一、古今聖賢墳墓祠廟,並不得亂有損壊。
- 一、實在逃亡江南人等,不問是何名目,若是卻來歸投,並免本罪,優加存恤。
- 右下齊尚書省可照驗。即日尚書省所奉到聖㫖上件施行,據劉豫已削去帝號,降封蜀王,並設置施行訖,行臺尚書省各有所奉詔書,别行降下外。照到降封宣㫖,昨以建置齊國,本圖靖難,奈何不當天心,至今獲休息,與其害於百姓,不若負其一身,致有今來變廢,仰指揮到日,即速遍牌曉諭,隨處官吏軍民僧道耆老人等,仍於坊巷村寨,多行粉壁告示,咸使體悉聖恩普浹之意,及思多嵗不獲寜居,致望太平,各安職業,毋或敢有二心,因齊國本非自立,凡官司所有勾當,無非本國公事,其大小職官,輒勿誤省㑹,妄生驚疑,仍仰自今後,更切用心,撫循百姓,以保祿位,各懐忠信,仰順天意,用答宸心,當遵守宣旨,厚加撫恤,若是執迷不順,聽用浮言,必當自詒刑戮。仍仰至日,立便改正,廢齊阜昌年號爲天㑹十五年,應州府縣鎭大小官員,並勒依舊勾當所令,見今禁勘諸公事,并續有詞訟,及係官錢帛諸物文移,並依前來體例,如法理納放停,不得致錯,或有住滯隠瞞,別致違碍錯失,悉仰准此,天㑹十五年十一月日。」
- 金虜廢齊後差除:一、張孝純,與銀青光祿大夫、太子太傅、開國公、權行臺尚書左丞相;一、契丹蕭保夀奴,行臺右丞相;一、女眞温師中,行臺左丞;一、燕人張通古,行臺右丞;一、契丹蕭陳竒太師,戶部侍郎;一、燕人張鈞,禮部侍郎;一、燕人王暈,左司郎中;一、燕人左瀛,禮部侍郎;一、契丹耶律孝忠,吏部侍郎;一、契丹蕭融,刑部侍郎;一、杜充男 —— 杜崇,兵部郎中;一、被擄宗室趙子滌,汴京總判;一、張叔夜男 —— 仲熊,光祿寺丞;一、僞齊右丞相張昻,知孟州;一、僞齊右丞相范恭,知淄州;一、僞齊李鄴,知代州:一、僞齊戶部侍郎馮長寜,戶部尚書;一、僞齊吏部禮部侍郎鄭億年,吏部尚書;一、僞齊戶部員外郎韓元英,許州節度副使;一、女眞完顔胡沙虎,汴京留守;一、燕人蕭長夀奴,汴京副留守;一、燕人劉�,汴京同知留守:一、契丹韓睿爲都城警巡使;一、僞齊河南監酒李儔,汴京同知副留守;一、僞齊司農寺丞周廷,權同知副留守;一、李成,殿前太尉、兼知許州;一、折可求,依舊麟府路安撫使;一、孔彦舟,步軍都指揮使、兼知東平府;一、張中孚,初廢豫,授以節制五路兵馬,令依舊涇源安撫使;一、張中彦,依舊秦鳳路安撫使;一、趙彬,依舊環慶路安撫使;一、慕容洧,依舊熙河路安撫使;一、闗師古,召到京,依舊知西京;一、王彦先,知亳州;一、李世輔,蔡州同知;一、趙榮,依舊知宿州;一、李師雄,馬軍都虞候;一、王世忠,步軍都虞候;一、靳賽,相州同知;一、趙買臣,依舊南京副總管;一、酈瓊,依舊知拱州;一、徐文,汴京總管府水軍都統制;一、劉光時,召到京,依舊北京副總管;一、僞齊殿前太尉許清臣,懐州同知;一、僞齊南路留守翟倫;滄州節度使。
- 進封曹王冊:「門下:嚴寶冊以薦鴻名,既俯從於眾欲,布恩綸以敷霈澤,宜大渙於羣生。眷予異姓之王,夙有同寅之徳,聿班明命,孚告於朝。蜀王劉豫,量大而直方,名髙而寛厚,早居南服,以直言强諫聞於時,頃在東州,以智畧英姿長於眾,八年享國,一節事君,屬運㑹之有終,識廢興之大義,視去位如脫屣,以還朝若登仙,向之富國以强兵,何霸王之足道?今也樂天而知命,豈得喪之能移?爰因慶賞之行,益永褒封之典,胙以陶邱之典,易其井絡之封。於戲!列土以建侯邦,誓已堅於砥礪,盡忠以藩帝室,心宜炳若丹青,茂對寵光,永綏福履。可進封曹王,食邑一萬戶,實封一千戶。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 謝封曹王表:「禮成大冊,澤霈普天,特進列其封階,不遐遺於舊物,望闕拜命,闔門知恩,伏念臣昔仕季朝,麤歴要宦,昧圖存固亡之理,竭徙薪曲突之忠,項氏將亡,一范増而不用,周家既勝,以箕子之來歸,誠有微能,爰許大位,辭不獲已,服將若何,承積年殘毁之餘,凡百事艱難已極,闢寇賊以置朝市,披荆榛而勸耕桑,應機投隙,以傾挫敵鋒,損己便人,以招集散徙,忘寢忘食,必躬必親,倍廣業之惟勤,庶大恩之不玷,俄加廢罷之議,愈堅措置之心,要先成務於斯邦,覬復受知於上國,至聞混一之意,不待再三之言,即隨使人,往受宣命,素所祗備,復何遲疑,八年辛苦之經營,兩手懽欣而分付,帝號若釋重負,王爵有感鴻恩,自得清閑而北來,未嘗徘徊而南望,久安僻地,忽被改封,洎捧讀於訓詞,若躬聴於御語,温其如玉,煖然似春,星-{斗]-輝輝,麗煥然之天道,典謨渾渾,顯大哉之王言,徽軫爨下之焦桐,青黃溝中之斷木,光生懸磬之室,榮張設羅之門,兹蓋伏遇皇帝陛下,徳奉三無,仁均九有,敬識百辟之享,獨觀萬化之原,有功而必見知,無善而常弗棄,遂令窘悴,得與褒嘉,臣敢不守靖致虚,安時處順,何以効涓埃之報?惟不爲名器之羞,臣無任云云」
- 狀元羅誘南征議:「臣聞皇天厭亂,所以開聖人也,故必不世出之英雄,膺時撥亂,以新寰海,以息兆民。陛下以積累之資,出逢否運,應天順人,肇臨大寶,網羅英俊,以備庶官,其所以開基創業者至矣,然殊未能混一區夏,定宗廟萬世之業,臣獨爲陛下恥也。比復覽聖詔,旁求草澤,其所以上南征之議,大抵皆碌碌之士,辭章泛濫,不能盡當世之務,無以副明詔,臣今爲陛下言之。臣觀髙祖起於匹夫,劍斷白蛇,旗標赤幟,獵販繒屠狗之輩,率瘡痍亡命之夫,兵不踰數萬,西攻武闗,擊秦王,降子嬰,以定闗中,暨徙封南鄭,銳意東鄉,復與項籍爭鋒,巨細百戰,使籍馬不停,卒斬東城,五載而成帝業,以臣觀其所以興者,不過於髙明果斷,急擊勿失,所以收成功,向使髙祖隠忍遲發,將且爲敗虜矣,尚何敢望天下哉?況陛下據全齊之地,挾猛勇之師,豪傑之士,雲屯霧集,劉季君臣相去萬萬,而趙又非猛秦、項籍之可比,此天亡之秋,所以假手於陛下,若不因幾而取之,是乃養虎遺患,將使能咥矣!今陛下特隠忍而不𤼵者,毋乃惑于四議乎?臣願為陛下決之。其一曰:『方以卑辭通舊主,告以大金脅迫,不得已之意,隂結猛勇,速求翦伐,成即爲君,敗不失爲忠,觀其猛弱,坐而獲福,此三王之舉也。』,臣竊薄之,此雖三尺之童猶不可欺,況爲人主哉?陛下獨不見張邦昌之禍乎?以彼面奉符璽,退而復辟,猶且爲虀粉,況又有甚焉者哉?至今天下猶有爲邦昌惜者,獨臣以謂匹夫宜其殺身,且成敗在决斷,與其退懼,不若不爲,陛下果欲從此議以通舊主,邦昌之禍及矣!非陛下不能患不改爾!夫圖王不成,其敗猶霸,此可決者一也。其二曰:『彼有强敵難塞之賂,加以冗兵坐食之費,俟其凶荒,兵老財匱,然後可擊』,此又不然,夫於越蠻夷之資,困於㑹稽,及行成於吳,金玉子女,所以爲賂者不可勝計,然終以滅吳,況宋之所保,猶不下百郡,西有三川之饒,南有二廣之富,増鑄山之筭,倚煑海之利,其所以賂大金者,不過嵗時聘問,講禮之道而已,休兵養士,惟思所以報齊,若不乘而擊,待其羽翼之成,提兵北顧,則我齊一敗塗地,閒不容髪,夫天與不取,必有後殃,此可決者二也。其三則曰:『陛下所以王山東者,以其閒得民心也,若簽而從軍,定失民望。』以臣觀之,是不通時變,腐儒之説也。夫趙奄有神器,垂二百年,其於生靈,德至渥也,一旦猶且忘之,況大齊姑息之恩哉?且民心日夜望故主之來,所賴大金威惠,故無異心,使彼和問稍行,將不我援,則豪傑四起,不待趙氏之兵而齊已誅矣!且民何恤哉?如金國之師,所乞者再四,蓋亦可慮也,今幸許師,既無物以犒勞其來,而又不爲之佐,則誰肯盡心哉?使萬一無敗,可也,或有不虞,則我齊何以爲計?當因金國之師,簽十州之民,刼以征行,使見其故主凌遲之甚,堅心大齊,不敢妄發,及使趙氏不能退其兵,而齊終得取天下,此可決者三也。其四則曰:『陛下親臨戎事,國事孰委?元子以儲嗣之重,亦不宜輕動。』臣請論之,昔唐髙祖龍飛太原,開建國祚,皆太宗仗義而輔創大業,躬親戎馬,平定天下,陛下縱未能親臨,則莫若以元子行太宗故事,躬率其師,與民除亂,使萬世之後,尊陛下爲齊髙祖,而元子爲太宗,如或不然,則陛下一傳之後,而大臣皆宋之舊臣,誰肯竭力以輔少主?宜使元子親行,成此戡定之功,以結民心,以服大臣,庶幾我齊得以永祚,傳於無窮,此可決者四也。四議既決,而臣復有六擊之便,今備陳之。且兩淮之廣,膏腴千里,實六朝控扼之地,所以表䕶江浙而不可失者也,而又金陵者,古之重地,前有長江之險,環以太山之固,得人以守之,則雖窮年皓首而不可拔,彼圖退保吳越,畧無意於此,殊不知兩淮失,金陵危,則吳越不可保矣,此天之所以遺陛下,臣知其無能爲也,若遣兵先據兩淮,振威徐泗,揺蕩江浙,乗隙投閒,金陵縱不能全圖,而山東爲内地,陛下可安矣,此地利失其守,可擊者一也。且國步多艱,必圖賢相以輔,庶幾可救隕越,而趙氏自播遷之後,鉅公碩徳,隨已磨滅,而所與謀事者不過六七輩,吕頥浩横議狂直,失大臣風,兼有私門之僻,雖有政事,皆爲利所移;朱勝非雖老臣,然守法具位,怯于圖大事;秦檜量小而謀大;翟汝文才有餘而量不足;趙鼎雖大器,然孤身在外,進不容於朝,至于范宗尹,口尚乳臭,驟然登庸,言不顧行,驕自貴起,又無足道,是數子輩,皆闒茸之士,非宰相才也。況復互爲朋黨,比相譏詆,此去而彼入,席不暇煖,視政府如傳舍,且以有倉卒之變,其君惸惸於上,百官泛泛於下,無有任其責者,此宰相非其人,可擊者二也。且國家危亂,注意在賢,將彼用者,第皆庸瑣,劉光世雖持重,而偏禆不良;韓世忠有京西圯上之役,不可以言勇;至於張俊,尸祿素餐,坐與卒伍爭利,徒能縻費倉粟,是三子者,曾無毫髮功,僥冒主知,起身行伍,致位兩府之列,挾不賞之疑,懐藏弓之忌,金珠子女,玩嗜滿前,驕奢淫泆,以奪其志,而又各以權勢相尚,互誘軍士,結怨連隙,欲其師克,不其囏哉?此將驕而不和,可擊者三也。夫兵者,國之爪牙,弗戢將自焚,彼自敗績之後,士卒殆盡,不過降烏合之眾,招飢悴之夫,患生於驕縱,治之急則有合縱之謀,緩則生恣横之氣,閒有邊事,則各以妻稚爲念,彷徨自傷,覬覦重賞而後行,逡巡而畏縮,麾之不至,此兵縦而不戢,可擊者四也。《詩》曰:『大宗維翰』,又曰:『宗子維城』,而太子者,亦天下之大本也,彼孤孑在上,既無宗室屏翰之助,又無儲位嗣續之託,閹寺竊權,勢傾朝野,其不殆哉!設有軍事,孰與之謀?此主孤而内危,可擊者五也。夫用兵之道,財用爲先,彼自挐兵以來,藏無信宿之錢,倉無閒日之粟,兩浙之閒,賦斂橫出,官吏生姦,民人怨望,諸軍邀求之心,猶且不已,稍有緊急,不亡何待?此兵窮而財匱,可擊者六也。且我無四惑之疑,彼有六擊之便,是乃萬全之師,取天下如反掌,伏願陛下斷自聖衷,確然不回,必從臣議,則天下幸甚,臣謹上議。」
- 僞豫詔曰:「敕奉議郎羅誘:朕自乗時創業,實賴英乂,當宁求賢,孰爲賢者?皇天助順,錫我忠良,克堅北面之心,首建南征之議,碩謀逺畧,灼見敵情,輿論僉從,皆所毗倚。賜卿絹一百匹,日下乗傳赴闕,以候登庸。朕當親勒六軍,式圖厥事,果獲戡定,樂與卿共之,安享太平,豈不大快哉?秋涼,卿比安好否?遣書指不多及。」
- 《金虜節要》曰:撻懶自宿遷北歸,路由東平,劉豫不之出迎,更遣人議於撻懶曰:「豫今爲帝矣,若相見,無拜禮。」豫嘗拜撻懶,撻懶怒責之,盡卻劉豫贄獻之物,不與之見,大憾而去。渤海萬戶大撻不也過淮陽,知軍張渙〈 孝純之姪〉,話及劉豫,撻不也撫掌歎曰:「某渤海之大始姓氏也,金人初招某,許某開國遼東,後被堅執銳,従軍爭戰,積有年矣,雖一郡之安閑不可得也;豫山東守郡爾,勢孤援寡,出降而已,而今當是任,以是較之,豈不負某耶?」
- 《金虜節要》曰:劉豫僞皇子府參謀馮長寜乞兵於虜主完顏亶,具言酈瓊全軍請降,自九月十三日到東京,具陳過江自效之理,今瓊爲鄉導,乗勢併力,乞兵南寇,虜以廢豫之議已定,慮豫有眾之多,陽許有行,且遣使馳傳至東京,以防瓊詐降爲名,立散其眾,除女眞萬户拔束爲元帥府左都監,除龍虎衞大將軍、河北東路兵馬都總管、河間府尹渤海萬户大撻不也爲元帥府右都監〈 大,乃渤海之姓,撻不也,小名也〉。左都監拔束居太原府陳村新城,右都監撻不也居河間府新城,起諸路番漢軍南寇,令初下,人莫知其廢豫也,於是下詔遣撻懶、兀朮、撻不也提兵,以寇江南爲名,之東京,廢豫爲蜀王,又遣撒離喝、拔束提兵,以寇川爲名,之長安,擒豫弟益。豫之立也,髙慶裔推之,粘罕主之,虜主吳乞買従之,豫知恩悉出三人,又三人虜之最用事者,豫毎嵗厚有饋獻,蔑視其他酋長,故餘者無不憾之,以謂:「我等衝冒矢石,拓闢土地,皆爲慶裔輩所賣矣!」豫雖有此怨謗,而未至廢逐者,以吳乞買在位,粘罕當權,慶裔用事耳,至是吳乞買已死,慶裔伏誅,粘罕繼亡,則豫之廢也必矣。豫既廢,遷居瓊林苑阿魯保寨〈 阿魯保乃女眞三路都統,豫未廢日,金人留之監豫,故屯于瓊林苑 〉,撻懶逼其北行,且問豫所欲之,豫請居相,及乞魏王宅,撻懶逼之行,既近相,繼發之燕山,又𤼵之中京,既而發之上京,給夫子廟以居之。昔金人初破上京,盡屠其城,後又以有罪者徙其中,彼人視之以爲罪地,如中國瓊崖之類,地居燕山東北一千七百里,乃《五代史》所載契丹阿保機西樓是也。
劉豫知臨汝軍,崔虎來降。
王倫、髙公繪使於金國回。
- 王倫自金國回,報議和之約,且曰:「金許還梓宮及韋太后,又許還河南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