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三十 三朝北盟會編
卷二百三十一 炎興下帙一百三十一
卷二百三十二 

起紹興三十一年八月十四日甲寅盡九月二十七日丙申

十四日甲寅,李寳以舟船下海至東海縣,僞知縣髙敞及前知縣支邦榮降。

劉寳爲鎭江駐劄都統制,李寳爲遊奕軍統領官,後辟爲後軍統制。楊存中知寳與劉寳不相協,特令離軍,發赴行在,授不釐務路分都監,百餘日,除帶御器械,又百餘日,除知黃州,未行,邊報金人舉兵,乃授寳左武大夫、宣州觀察使、沿海提督。甲寅,下海至東海縣,僞知縣髙敞及前知縣支邦榮,京東人也,在北界以進士及第,或勸之使去,敞曰:「我本大宋之民,今大宋軍馬已到,將安歸?」遂以縣降,寳載敞於海船,同下海,令敞之子禹挈家住淮甸。

十五日乙卯,金國主亮殺諫議大夫韓汝嘉,舉兵南寇。

金國主亮欲舉兵,韓汝嘉自盱眙歸,諫亮寢兵講和,亮不從,曰:「爾與宋朝爲游說邪?」賜汝嘉死,遂起兵。

劉錡軍於揚州。

劉錡以浙西江淮制置使往揚州置司。
《遺史》曰:劉錡以制置徃揚州,錡曰:「軍禮久不講,人皆不知軍禮。」乃建大將軍旗鼔而行,軍容整肅,旗幟鮮明。自靖康初,李綱解圍太原,出國門日,常行此禮,江浙所未見也,觀者悚然惴恐。時錡方病,不能乗馬,遂用皮穿竹爲輿,雇游手人肩之,鎭江城中香烟如雲霧,觀者擁溢,錡嘗謂諸將佐曰:「此舉皆令汝輩建節。」取重陽日到京師犒設,州官於江皋送之,錡舉袖揖之曰:「不暇茶湯,且欲速行。諸公有墳墓在西北者,宜備行計,具拜掃之禮,相繼而來。」小人傳其語爲實,然遂軍於揚州。

十七日丁巳,田師中令赴行在奏事。

二十三日癸亥,張燾落致仕,起知建康府。

金人敗盟,上思得重臣鎭守要害,遂落張燾致仕,起知建康府。

二十六日丙寅,出戍官兵債負除放。

「奉聖旨:應出戌官兵,係分擘請給在家,訪聞軍將積欠回易官私債負,依舊尅除取索,深慮贍養不給,可令逐軍遵依已降指揮,日下盡行除放。如依前僨戾,重寘典憲!」

二十八日戊辰,魏勝特授武經郎、兼閤門宣贊舍人、知海州。

淮東運使楊抗申到探報。

先是,金人兵馬首犯川界,而我中原忠義之士探報繼至。九月上旬,淮東運使楊抗,據進士李坤、韓先帖子,報云:「魯校尉太倉催御米走馬人至,言咸平府五月一日起,東京初八日起,廣寧府十三日起,義錦州十五日起,共三箇萬戶,不滿三萬人,中閒一箇萬戶,山後九州,一萬一千人,分作十五箇千戶漢軍,共五萬人,元起定七月二十七日,大河以北請器甲,今爲北邊事務重,未見所徃,待北邊上走馬人來,方敢具報。近北邊反了,三千戶是奚、契丹,又新僉漢軍,惟北京一處二萬戶,來到松亭關,圍燕子城了一萬副甲。知北邊或退,方敢南行,若北邊不退,未敢南行,坤初十日起,中秋行到南京,凡我指揮,一一分明,示來人向北非細,走馬北向去人二百三十,餘道未見端的一匹馬回。」又韓先探報來云:七月三日,新差右丞爲元帥,宣到諸路節度使并總管。十五日御宴。十六日,差除下項:司徒,燕人,遷右丞相;右丞相張浩,遷太傅、尚書令 係嶺北東京人 ;冀州節度使、崇進某人,遷御史大夫 是駙馬 ;南京統軍、金紫某人,充西蜀道行營都統軍 是駙馬 ;平陽府總管、金紫張中彦 排行第七,關西人,元是本朝人,後來發過去,充西蜀道行營副統軍;太原府總管、銀青劉某,充漢南道行營副統軍 女真家 ;吏部尚書、榮禄白某,遷副樞密院;開封府同知、奉國軍某,遷兵部尚書;嶺北東京留守同知、奉國軍張某,保州節度使、戶部尚書、通議大夫、開封府同知。先是六月二十九日,郎主駕 郎主謂完顔亮 在汝州界,叛了䕶衞契丹軍約三百餘人,徃西京永安軍山内住泊,差河南府駐劄千戶去收。又七月六日,馬行街郎主即指揮,斬了南京兵馬副都某人,爲殺漢良奴婢,并棄職走往燕京。又七月九日,差走馬四百餘匹,根刷諸路應私騾馬,除左丞相得留六匹,及五品以上許留一匹外,餘大小職官并百姓,不許收養,如隱漏馬,該死,騾馬要往滑州,駝衣甲等用,關西、河東兩處,自來元簽軍,今取六月十八日起發,往滕陽軍、兖州就器甲,限七月十五日要到,後來未知去向端的,七月十八日,回程離汴京,至七月二十一日,知得刼了徐州,係自東差去水手,約一千餘人,其刼了徐州頭首某人,卻徃梁山濼。七月二十六日,回程到虹縣,見走馬金牌到縣,得郎主指揮,將叛了莊民便行殺戮,及撫恤其後民戶,云耐辛苦一兩日,般運糧草南去。

傳到金人詔。

僞詔曰:「朕在位恢心坦然,四鄰歸貢,逾有年矣,皆出於祖宗洪厚徳澤也。念境内羣寇越擾,邊民叛逆,入於南宋,況兩地之民,舊屬宋處,自來狼子野心,始自宋私來我朝,盜買戰馬,後至彰露而止,又以探報倉卒,諸路變形,或作紅巾,或作商旅,或兩朝奸吏,妄說游辭,撰造異端而無厭怠,貪婪榮身,鬭作兩朝講好親睦之意,朕已詳之。今朕親將五百萬兵,速降夏國,以九月下旬回國,遣使徃宋,以決顚末,君臣父子,各宜堅心,謹守諸路,故兹詔示。」
《敗盟記》曰:戎狄天性妄誕,故逆亮不羞大言,當爲岐王時,作《竹詩》曰:「孤驛瀟瀟竹一叢,不同凡卉媚春風,我心正與君相似,只待雲梢拂碧空。」又不記題曰:「蛟龍潛匿隱滄波,且與蝦蟆作渾和,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揺霹靂震山河。」又過汝州,題詩曰:「門掩黄昏染碧苔,那回蹤跡半塵埃,空亭日暮鳥爭噪,幽徑草深人未來,數仭假山當户牖,一池春水遶樓臺,繁花不識興亡地,猶倚闌干次第開。」此詔與詩意豈相逺哉?蓋妄爲此詔,誇耀吾人,聲言「五百萬兵,速降夏國,九月下旬回國」,豈不誕哉?是詔乃詔七月閒,韓汝嘉到泗州以後作,且如七月初至九月終計,足九十日矣,中國至西夏,并數百萬眾,豈九十程可回徃而畢耶?然則五百萬兵,非吸風茹雨之士,速降夏國,非騰雲挿翅之人,可見誇飾,自速死亡,兆於是矣。

九月十一日庚辰,吳拱爲鄂州駐劄御軍都統制。

吳拱,玠之子也,爲鄂州都統制,以代田師中。己卯,到鄂州。庚辰,交都統制職事,漸發諸軍徃襄陽。癸未,諸軍發絶,是時左軍統郝晸爲京西安撫使,亦起發,拱承朝廷指揮,襄陽儻或有變,吳拱不能自保,則令退守荆渚,拱具劄子申朝廷,言:「此甚失襄人之望,且荆州爲吳蜀之門戶,襄陽爲荆州之藩籬,屛翰上游,號爲重地,若棄之不守,是則撤其藩籬,況襄陽依山阻江,沃壤千里,設若侵據以爲巢穴,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門戶,則荆州果得髙枕而卧乎?朝廷必欲守襄陽,爲一道固圉之計,非三萬軍馬不可保守,若欲保守荆州,自合將襄陽爲扞中之計,當得軍馬一萬,使拱可得措置,則修置小寨,保䕶禦敵,營闢屯田,密行閒探。」
《遺史》曰:吳拱言襄陽形勢則盡之矣,不敢以其人而廢其言。若保守之方,則甚爲乖疎,所謂修置小寨者,其意在於退守萬山,而棄城不守也。保䕶禦敵者,其意在於闔關自固,不出兵以接戰也。拱到襄陽,首置萬山寨,山無水無薪,若屯大軍,不可以時安息,師徒勞役,眾口籍籍,道路駭聞。

劉錡自揚州進軍。

劉錡在揚州病,上遣中使譚某宣押醫官孟某,赴揚州醫治,錡曰:「錡本無病,蓋縁國家邊事如此,至今猶未决用兵,俟狄人侵犯,然後使錡當之,既失制狄之機,何以善後?後發受制於人,錡憂此不忘,是以病也。」譚某具道:「已得上旨,令制置謹察動靜,不可落其奸便。」錡矍然而起,具奏回報,即建大將旗鼓而進兵,每日進發一軍。時錡實病,不能食,唯以蘿蔔下白粥而已。軍行整肅,錡亦頗能得將帥之體,有鄉兵統領路次迎參,錡皆不顧。

十七日丙戌,楊抗舉劉汜。

《遺史》曰:淮南路轉運副使楊抗奏:「臣伏覩閤門宣贊舍人、兩淮西路兵馬都監、鎭江府駐劄御前中軍統制、淮南浙西浙東西路制置使司提舉一行事務劉汜,志節不茍,忠義持心,篤信好學,輔以儒雅,臣嘗至其軍,遇汜閱試戰士,號令精明,進退肅然,今保舉堪充將帥任使。」有旨:劉汜與轉武略郎,依舊兼閤門宣贊舍人,令三省樞密院籍記。汜,錫之子,錡之姪也。

十八日丁亥,吳璘遣將官彭青,刼鳯翔府鳯州渭河南寳雞縣金人寨。

二十四日癸巳。夏俊克泗州。

夏俊在盱眙軍幹買北物,見元顔亮敗盟,有侵犯之意,遂謀欲占泗州。有武功大夫張政者,自軍中揀下,作揚州指使,任滿,居盱眙,俊與政議其事,政聚眾得一百八十人,知盱眙軍周宗退保在天長,至是俊等謀定,備船夜渡,五更渡淮,先占西城,西城人覺知,皆稱願歸順大宋,俊曰:「大宋人馬取泗州,並不殺人,各各安心。」轉至城東下,觀汴河有空船,俊、政等遣西城百姓取船,得六十餘拖,僞知泗州蒲察徒穆率其下二三十騎棄東城遁走,俊等入東城撫定,遣百姓渡淮,遣人報制置使,劉錡到天長得報,并有金人解赴軍前者,錡皆不問,令俊權泗州。泗州有銀一千五百錠、絹五百匹,錡遣其姪汜取銀絹,餘不盡者,俊與其眾分有之。
盱眙軍報:「九月二十三日夜二更,樞密院使臣夏俊部領義兵,倂力殺退北軍,已復占泗州西城,别有措置,收復東城,至二十四日天曉,西城老小盡皆渡過南岸。續據俊使王文報,東城安撫蒲察徒穆、同知大周仁,與夏俊在城答話,東城盡倒旗槍。又據淮北稍工嚴國,到軍稱東城百姓官吏,皆歸順本朝,有蒲察徒穆與大周仁逃竄出城,不知去向,其本城老小,見行載前來南岸,已申中軍劉統制,措置人馬過淮彈壓。」

劉藴古特添差兩浙西路安撫司准備差遣。

劉藴古在北界提盝販賣釵朶者,往來於壽春𣙜塲,與南客語,則曰願歸朝,言南北利害,若大宋舉兵,則恢復舊疆,直不難耳,南客漸能識姓名,有好異者接引,使歸朝,藴古自言:「二弟皆在北界及第,已獲兩解,不得一第,遂有歸正之意,若取中原滅大金,直易事耳。」至行在,初授藴古右迪功郎,爲浙西安撫司准備差遣。吳山有伍員祠,在錢塘闤闠之中,藴古先别置廟牌,易去舊牌,牌上題刻具位姓名,合市人皆驚曰:「舊牌工緻於新牌逺甚,不知何故易之?」有右武大夫魏仲昌者,窺見其意曰:「他人之歸正者,僥倖官爵,茍圖錢帛而已。若劉藴古者,真奸細也。」或問其故,仲昌曰:「牓其姓名於吳山廟牌,蓋欲使踵來閒探者知其已到耳。」

權知光化軍張超,與金人戰於光化軍城中,金人退走。

張超,鄂州駐劄御前遊奕軍將官也。都統吳拱令權知光化軍,將帶巡捕孔斌、擺鋪周明、將司曹通、教頭楊輝、旗頭李成、引戰劉進、管隊商進、直頭賀忠、長行曽晟、李全、鄧髙、尚青、融徳、蘇進䓁凡二十四人,以癸巳凌晨入城,方坐于㕔事,交割郡事閒,忽報有金人鐵騎入門,乃金人七百騎夜宿於三十里地,超忽閉譙門,令隨行人擐甲持鎗,突門而出,呼百姓以檯桌之屬堵巷路口,超分其眾作數項,攔截鏖戰,久之,於是百姓皆出門渡漢江,而城中戰猶未休,金人自謂不能當,乃聚眾數十人,指一官軍,攅箭射之,官軍身負箭戰,皆如蝟,重傷及死者數人,金人之死者亦數十人,方稍退去。光化之役,荆襄第一戰也,頗増戰士之氣,奏功於朝,各人得轉二官資,皆給公據而已,告身竟不下,人皆爲不平。

二十五日甲午,吳璘收復秦州。

吳璘遣劉海等,領兵掩殺,敵眾退走入城,尋分布官兵,自九月二十五日申時,攻打至二更,已打破秦州,除撫存軍民外,捉到賊兵活人金人蕭安撫、髙同知、千戶明威將軍乞求鬧、將官奉信校尉寳登、金人大郎君、二郎君、防禦判官李旺、信王、王主簿、趙通事、李准提、劉天使,及捉到賊兵活人,斫到首級,奪到戰馬器甲,莫知其數。

二十六日乙未,金人寇信陽軍。

成閔以中軍統制趙撙分兵四千屯徳安。甲申,發鄂州。庚寅,至徳安。居五日,信陽軍以金兵來告,撙曰:「信陽雖小,實爲徳安表裏,不可失也。」乃留遊奕統制宋奕居徳安,自將所部馳赴之,虜騎徑去,侵光州。

` 吳璘收復隴州方山源。

吳璘申:「金賊都統合喜孛堇、張金紫,追集陜西諸僞兵於隴州方山源,秦州鳯翔府等處屯駐,意欲分兵前來侵犯,尋遣差右軍第二正將彭青、副將强英、左軍第二副將張徳等,將帶軍馬前去,措置收復,去後,今據逐官申,於九月二十五日到方山源,差人說諭招撫,其本原賊兵堅守不從,於二十六日,青擁官兵向前,自卯攻打,僞中官兵分番前來戰敵,約十五陣,青等告誡官兵,一擁齊入,至已時,攻破方山源,其賊敗走,捉獲活人,當陣斬到首級,奪到鞍馬,莫知其數。」

二十七日丙申,吳璘收復洮州。

吳璘申:「遣差將官曹㳜等,九月二十七日,收復洮州及管下冷丁堡、通岷堡,招撫到洮州同知、昭武大將軍奧屯蟬只一行官兵老小,撫定軍兵,依舊安業,又據將官張徳申,九月三十日,攻打破隴州,與賊兵巷戰,殺死賊兵未知其數,捉到活人,奪下鞍馬,有知州盧奉國、同知劉昭武,走上凉樓,招撫不下,遂用火燒燬,及將本州倉塲所装金賊糧草百萬餘,盡行燒燬,外有歸降兵,說諭撫定了當,的是獲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