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問題的問題 (劉叔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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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問題的問題
作者：劉叔琴
1922年8月26日
發表於1922年9月6日

本作品收錄於《民國日報·婦女評論》

自由離婚問題，是個不成問題的問題。到了不能不離婚時底離婚，和到了不能不結婚時底結婚是一樣的自然。若是有人反對這樣的離婚，請他先去反對結婚。須知離婚並不是爲着離婚，不過是爲着完成結婚。若是已經肯定結婚是人生所必要的，那麼，當這所結的婚有和所以結婚底目的相違反而無法補救時，除了離婚之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去完成這個結婚。結婚是兩性間依着自由意志所結合的共同生活；因爲是出於自由意志，自由選擇，所以是完全自由，還要自己擔干係。世間不自由的事情都不發生責任問題；這個在無論什麼道德上都是如此，不止限於婚姻問題。

從前的人，都把性的戀愛解作色慾，就是男女結合關係底慾望；像古時底伯拉圖和近代底叔本華就是這宗主張底代表。十九世紀以後，要求靈肉一致的性戀愛底呼聲漫漫地高起來了；像加賓泰則主張戀愛是肉體情感和心靈上底一切人心底複合體。比這個加賓泰底主張更明瞭更徹底的，就要推愛倫凱女士。

女士戀愛論底中心點是：性的戀愛是靈肉一致的；不單是產生新的人間底衝動，像叔本華等所說的種族保存底本能底發露，依着性的戀愛使自己底自我向上；同時也使所生的小兒底生命——也是種族底生命——向上。這樣的人格的肉的戀愛底最高典型，只有在道德的智識的都在平行線上的男女間才能成立；這樣的男女，才能爲着要互相完成自我，因而互相愛合。不是依着這樣的戀愛底無自覺的結婚，可以說是「靠着法律允許的凌辱」，可以說是「向上帝前面宣誓的賣淫」。

所以結婚，萬萬不能不自由。但是自由的結婚中仍舊不免有前面所說的「凌辱」或「賣淫」；這是因爲戀愛是不能保他百年不變的——不變的當然也有；所以離婚也是萬萬不能不自由。

結婚不自由，不能完成婚姻；沒有離婚，不能完成結婚底自由；離婚不自由，不能完成婚姻底自由。所以我說自由離婚問題是不成問題的問題。換句話說：自由離婚底本身是不成問題；問題所在，只是怎麼樣離法，離了之後應該怎樣。在想這裏面最重大的是兒童問題；就是自由離婚和兒童底關係。這一層且待有機會的時候再說。

一九二二·八·二六·在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