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山房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一

卷第二十 九靈山房集 卷第二十一
元 戴良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正統刊黑口本
卷第二十二

九靈山房集卷之二十一

  鄞㳺藁       男戴禮叔儀類編

   序        從孫侗伯初同編

    鶴年吟藁序

昔者成周之興肈自西北而西北之詩見之扵國風

者僅自𡺳秦而止𡺳秦之外王化之𠩄不及民俗之

𠩄不通固不得繫之列國以與邶鄘曺檜䓁矣我元

受命亦由西北而興而西北諸國如克烈乃蠻也里

可温囬囬西蕃天笁之属徃徃率先臣順奉軄稱

其沐浴休光沾𬒳竉澤與京國内臣無少異積之既

乆文𮜿日同而子(⿱艹石)孫遂皆舎弓馬而事詩書至其

以詩名世則馬公伯庸薩公天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余公廷心其人也

論者謂馬公之詩似商𨼆薩公之詩似長吉而余公

之詩則與隂鏗何遜齊驅而並駕此三公者皆居西

北之逺國其去𡺳秦盖不知其㡬萬里而其爲詩乃

有中國古作者之遺風亦足以見我朝王化之大行

民俗之丕變雖成周之盛莫及也鶴年亦西北人其

視三公差後起家世以勲業著而鶴年兄弟俱業儒

伯氏之登進士苐者三人鶴年乃泊然無意扵仕進

凢幽憂憤悶悲哀愉恱之情一扵詩焉𤼵之𮗚其古

體歌行諸作要皆䧺渾清䴡可喜而注意之深用工

之苦尤在扵七言律但一萹之作一語之出皆𠩄以

寓夫憂國愛君之心閔亂思治之意讀之使人感憤

激烈不知涕泗之横流也盖其音莭格調絶𩔖杜子

羙而措辤命意則又兼得我朝諸閣老之𠩄長故其

入人之深感人之妙有非他詩人之𠩄可及嗚呼若

鶴年者豈向𠩄謂三公之流亞歟然三公之在當時

皆逹而在上者也世之士子孰不膾炙其言辤鶴年

遭夫氣運之適衰方獨退䖏海隅為此𨐌苦無聊之

語以自慰其能知夫注意之深用工之苦者㡬何人

㢤知與不知在鶴年未𠯁輕重苐以祖宗涵喣百年

之乆致使遐方絶域之詩亦得繫之天子之國而𠩄

以着明王化民俗之盛者将遂泯泯無聞矣不亦重

可悲乎予故取其吟藁(⿱艹石)卷 --卷(⿵龹⿱一龴)序而𫝊之以俟世之

知鶴年者相與諷詠焉耳鶴年之清莭峻行巳具載

之髙士𫝊中兹不復論也

    四明𡊮氏譜圖序

異時文獻之盛稱東州東州文獻鄞為盛而𡊮氏又

鄞之最盛者也𡊮氏之居鄞者三族曰西門𡊮氏曰

南𡊮氏曰鍳橋𡊮氏鍳橋𡊮氏有𮐃齋㓗齋二先生

者以風莭行𧨏為時𠩄敬仰南𡊮氏有清容先生謚

文清者以奥學䧺文為世𠩄宗師而西門𡊮氏則有

名鏞字天與者其以忠貞莭義著聞于時鄊人士至

今口之不置鏞之四世孫珙與予善示予以先世譜

圖予受而𮗚之為之歎息不已𡊮盖舜之後也周封

其裔孫胡公滿于陳滿之十一世孫諸字伯爰子孫

以字為氏代有𩔰人曰滂曰安俱為漢司徒曰粲仕

宋為僕射曰昻仕梁為司空曰恕已相唐中宗曰滋

相憲宗其他為執政為侍従為制帥為郡為縣者多

至數十百人趙宋渡江曰子誠者自南昌扈駕為臨

安知府遂居鄞子孫四世皆大官至鏞以進士死國

難而族稍微自是而後獨以儒世其家恂恂自檢束

鏞之子衍無子而子其弟澤民澤民之子寕老以為

⿰糹⿱𢆶匹 -- 繼兄後扵禮非宜乃白諸有司奉澤民歸本宗而

巳為衍子倫序復正識者韙之寕老博記善文従

學者稱之曰菊村先生珙盖其冢嗣也讀父之書蚤

以才名為諸公𠩄器重今又佩服父訓取其𠩄次譜

諜圖而衍之深得一本合族之道此予𠩄以𮗚其書

而歎息也嗚呼世之氏族孰非古帝王盛徳之後㢤

然歴世浸逺支𣲖日分盛衰𨼆𩔰之迹有不齊矣死

生患難慶吊𭣣恤之禮不能以相及矣同氣相視如

途人矣是故無譜非賢子孫莫能修也有譜非賢子

孫莫能𫝊也珙亦𡊮氏之賢子孫㢤自東漢至趙宋

上下數千百年蟬聮奕葉而文獻𠯁徴矣柰何自鏞

死莭之後子孫僅守儒素雖珙之賢亦且浮沉于時

不䆒扵用豈天益逺其世以昌其後人乎𫝊曰公矦

之世必復其始未有先世徳業深厚而其子孫不繁

衍盛大者也今珙率其宗族子姓覧譜圖之相續志

先徳而益勵西門之族其可量也㢤

    遯齋小藁序

遯齋小藁(⿱艹石)干卷定海縣尹汪君𠩄著君家建徳之

淳安至正𨐌巳秋以春秋試浙闈僅中乙榜考官翰

林待制桞公有遺才之憾因上言行中書特署丹陽

文學旌之君自丹陽入官其後昇教鄊郡辟淛東帥

閫攝令鄊縣皆有羙譽可稱及官定海五載而善政

益著飢者哺之逃者復之抑者伸之媚學者知𠩄習

行義者知𠩄𭄿已而徳溢化流旁及異𩔖龍以靈而

應禱虎以𭧂而懼誅史人紀諸𫝊大夫士詠諸詩至

其為文則以理為之體以氣為之充以學為之輔其

小篇之瀏亮(⿱艹石)宫商金石之相諧大篇之浩汗(⿱艹石)

之輸海(⿱艹石)雲之興㤗山而議論之髙潔矩度之森整

(⿱艹石)奏韶濩以破桒濮之音用孫呉以擊虎豹之陣

恢恢乎其有餘也井井乎其不亂也扵是碑銘序記

書檄⿰⿱亚⿰口亅欠 -- 𰙔詩䓁作皆分稡成秩其子明復持以詣予請

為之序予既受以伏讀歎曰夫自文學政事之殊科

而世之學者多偏扵一長能文辭者或嗇扵為政善

政治者又或扵文章家有未暇焉故漢之文名不在

扵龔黄而唐之政聲不盛扵韓桞其𠩄由来逺矣君

以諸生起家歴膺民社之𭔃徳刑政治亦既馳譽一

時又能存心藝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聲士林庶㡬作者之流亞可謂

兼有二者𠩄長矣昔者 仁廟設進士科以取士或

病進士之無實效也仁皇則曰千百人中豈無一范

仲淹者乎使君扵此時𫉬掇巍科以大其𠩄用豈不

有副神聖之𠩄望乎此予序君之文必有及扵為政

之大畧者盖将使後之人知君為有用之學而不可

徒以文字求也君名汝懋字以敬遯齋其學者𠩄稱

故以題其藁云

    禮學㓜範序

古者小學教人以𤂢掃應對進退之莭事親敬長𨺚

師親友之道𠩄以為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也

今其全書雖不可見而紫陽朱子嘗以其雜出扵𫝊

記者蒐輯為内外萹庶㡬小學之教復明扵後世嚴

陵汪君學朱子者也以為曲禮一萹正其㓜稺𠩄宜

行之禮但漢儒𠩄記多不以𩔖而従學者頗艱扵致

力遂取萹中凢為人子及侍先生長者與夫飲食言

動冠昏䘮𥙊等禮𩔖聚而編之至扵緫言禮之本原

則又别自為𩔖以標諸萹首仍𢳣鄭氏注語及濓洛

諸儒之論附見焉間有未安則𠯁以已意合為七卷

謂之禮學㓜範書成俾予題其端夫陶人之治土也

必揉木以為範冶人之治金也必搏土以為範是故

帝有帝範家有家範至其為子弟為女婦也則又有

師範女範之教焉有以見天下之事無大無小無貴

無賤必資範而後成况夫人之㓜也欲以其𠩄宜行

之禮講而習之使其習與智長化與心成而無扞格

不勝之患可獨無說以爲之範㢤此禮學㓜範之書

不可以不述也其𫝊世之逺當與朱子小學相爲終

始云君名汝懋字以敬官至定海縣尹

    深衣圖考序

深衣者何古𠩄以名衣也SKchar爲以深名以其爲制之

深微故取以名也取其圜直以象天方曲以象地崇

之爲三才而卑之爲三極也然則烏乎服有虞氏深

衣以飬老諸侯大夫士夕深衣自天子至于庶人一

也禮𠩄以辨貴賤决嫌疑何獨扵深衣焉一之盖是

衣也可以用之文可以用之武可以用之扵擯相可

以用之扵軍旅而又可以常服也後世不逹乎天子

不用扵常服此制之𠩄以乆失也制既乆失則圖考

一書雖欲不作烏得而不作或曰記有深衣萹而諸

儒論之俻矣何有乎圖考圖考之折𠂻扵諸儒其大

莭有四謂續袵爲連續旁縫鈎邉爲左右交鈎則以

蔡氏之說爲當守而楊氏方氏以𬓛爲袵司馬氏以

裾爲袵吕氏陳氏衣裳各有袵之說皆非也謂方領

當循頸而下方折以抱胸則以鄭注孔䟽爲可従而

司馬氏别施一衿映𠩄交領别爲一物折之領上與

夫交領直領之議皆非也謂辟二寸爲緫言帶辟之

廣再繚四寸爲緫言帯之結紐則以陸氏之意爲可

推而注䟽家士用單練廣二寸𠕅度繞腰亦四寸之

言皆非也嗚呼此圖考之不可以不作也或曰朱子

作家禮亦有圖說可徴矣然則彼皆非歟朱子之家

禮多本司馬氏之家儀司馬氏扵前四者之失巳不

暇詳考而精求是冝家禮之難徴也圖考烏乎祖祖

之經也祖之經則諸儒紛紛之議可得而折𠂻矣古

語云諸儒異同稽諸聖衆說混淆折諸經圖考有焉

圖考孰作睦汪君也汪其姓汝懋其名也序之者誰

越人良也

    東山賞梅詩序

戊申之冬豫章龍君子髙偕慈溪桂君彦良王君彦

貞訪沈師程氏于東山巳而錢塘劉君庸道及一二

士友亦来㑹時東山梅花盛開粲粲夾徑路師程置

酒花下邀諸君子賞焉酒且半龍君請即席賦詩以

東閣𮗚梅動詩興為韻各賦古律一首輯為一編而

虚其首蕳徴予序嗟乎花于窮隂盛寒而不與衆卉

争榮者惟梅為然盖其色能受變香能䖏清而操能

立獨有仁人義士之髙致諸君以之而賞愛冝也雖

然使其出䖏去就之際一或有戾扵是梅縦従而賞

之而是梅不為其賞矣今夫諸君子者固世𠩄謂仁

人義士而能受乎變䖏乎清立乎獨有凌寒之態無

争榮之思其扵是梅乃嘗友而兄之者矣師程之賞

之也非賞是梅也盖𠩄以賞諸君子之髙致也然則

師程亦是梅之知巳歟梅(⿱艹石)有知當亦為賢主賔一

索𥬇也

    書畫舫讌集詩序

𡻕己酉十月初吉予偕天台毛雲荘出㳺慈水之上

主東山沈師程氏于時東平李先生元善四明桂先

生同徳錢塘錢君明逺劉君庸道及諸能賦之士咸

在焉明日師程之友羅彦直氏邀予與諸公列飲𠩄

居之書畫舫罇爼既陳肴羞維旅洗爵奠斚載献載

酬而李先生攝衣以起執爵而謌衆賔交倡迭和愉

愉如也洋洋如也酒既䦨先生復請座人各賦古律

一章章十二句以程伯子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随

柳過前川為韻序其年齒而先後之合詩凡十四首

亦既繕寫成卷彦直徴予為序引予讀詩至伐木之

萹扵是知古人之扵朋友未嘗不假酒食以相樂自

今𮗚之不曰寜⿺辶商不来微我有咎則曰民之失徳乾

糇以愆夫酒食之微固非君子之𠩄尚而詩人之意

則以為人之𠩄以失朋友之義者非必皆有大故而

或始扵酒食之不施以奪其𭭕心故我扵今惟知具

酒食以相樂也酒食之不施亦微過耳扵過之微而

猶不敢有則其大者可知矣嗚呼此䖏朋友之要道

而詩人𠩄為拳拳者也彦直之為是飲其殆伐木詩

人之徴意乎先生既巳歌之扵其前復率在座諸公

賦之扵其後亦可謂得夫是詩之遺音者矣予既嘉

彦直䖏朋友之有道而又羡先生之能兩盡其道也

扵是乎書

    脾胃後論序

昔者黄帝之論四時以飬胃氣為之本伊尹之製十

大方以守中氣為之先𠦑和之評三部脉以得胃氣

為之主盖脾胃居乎人之中而𡈽配之自餘四蔵則

分居扵上下而為木火金水也木火金水資乎土土

病則木火金水皆従而病矣是故天之邪傷乎人之

上地之邪傷乎人之下而中焉之受傷則以水糓

𤍠之邪人𠩄自致者焉中而不傷雖有天地之邪且

無自而入之則脾胃者豈不為百病之𠩄始㢤脾胃

為百病之始世醫不能辨之乆矣至金李明之始大

明斯理著為脾胃論一書盖傑然扵當時者也然其

𠩄言止及内傷之一事其他諸證則未暇以詳及永

嘉項君彦昌自蚤𡻕習毉得外大父杜曉村之家𫝊

後拜明善韓先生扵越上仝父戴先生扵金陵而又

師事陳白雲爲最乆遂以𠩄聞扵諸君子與平日之

自得用之而有徴驗者作爲脾胃後論(⿱艹石)干言凡内

外傷之有𨵿扵脾胃而爲病者莫不條舉而縷𫐠之

仍以對病之方與夫臨時加减之法系于后信有以

𥙷東垣之未俻而衞生家可一覧而見矣彦昌與余

交最厚因携至海上乞一言爲叙引𥨸謂毉之爲學

自唐令列之執枝之流而吾儒罕言之世之習此者

不過斳斳焉知守一定之方書以𦍒其病之偶中不

復深探逺索上求聖賢之意以明夫隂陽造化之㑹

歸至扵近世先知先覺之士迭起而發明之學者既

有以知夫前日之爲陋遂或徒誦一家成說以爲髙

而又不能愽極群言采擇衆議以資論治之𫞐變甚

者至扵屏棄古方附㑹臆見展轉以相迷而其爲患

反有甚扵前日之為陋者嗚呼是豈聖賢恵慈生民

之本意㢤彦昌家故業儒而其𠩄與㳺者又皆世之

大儒先生故其為毉自素難諸經而下無言之不習

無理之不窮上既明夫隂陽造化之精微下復䆒乎

論治之𫞐變庶㡬一掃二者之弊而為毉家之大成

矣其為此論以三墳古書為主本以秦漢唐宋諸賢

𠩄論為羽翼以古今名方為格法正而不迂竒而不

愽而無餘約而無闕是殆識証之元龜治病之指

南也歟序而歸之余固不能而苟辤也彦昌名昕愽

學多能雖音律繪畫之事亦皆優入閫奥為世所稱

    孫氏瑞萱堂詩序

慈溪孫氏母寡居有年二子曰經曰綸事之能盡孝

扵是𠩄植之萱有冬榮之瑞而扁其楣間曰瑞萱堂

秘書少監豫章掲先生記之詳矣而邑士之賢者亦

皆作為銘賛歌詩以諷詠之經與綸復虚右蕳授予

俾為之序引夫萱小草也本盛而花翹其敷榮恒在

乎𥘉夏今乃獨開扵窮冬盛雪中介然與松竹梅三

者争竒而並茂有𩔖乎𡠉母孤子之抱莭䖏畸超越

乎流俗而其風莭有不可及者且是萱也一本而兩

花當聮芳合秀時經與綸朝夕侍母行堂上徘⿰彳囬 -- 徊

瞻豈不亦曰吾母其本也吾兄弟其花也兩花同出

扵一本則吾兄弟弗可以相逺也弗可以相逺則圖

報扵吾母也其㡬矣昔者詩人以𣗥心興母氏之劬

勞白華羙孝子之潔白𣗥心白華不聞有感應之異

詩人猶取之以况母勞而子孝則是萱之在孫氏冝

乎諸君子言之不𠯁而再言也孫氏兄弟當益封植

兹卉母(⿱艹石)世人之剪其枝葉以𢦤其本相則庶乎作

者之微意焉詩文凡(⿱艹石)干首請以是序之

    求我齋文集序

昔人謂文章與世相髙下然亦恒發扵山川之秀本

諸文獻之𫝊以鄞一郡𮗚之其地環以大海而四明

驃𮪍諸山徃徃趨海而盡士生其間者率偉茂愽

有古作者之遺風由宋而上固不必論國朝以来踐

𫾻清華出入禁近𠩄以鬯宣皇仁黼黻休光扵無窮

則文清𡊮公其人也託迹丘園㳤艾来學而指畫口

授使疑者氷開虚心者滿懐則敬𠦑程公其人也扵

是以道鄭先生之出實與二公相先後朝講夕辨學

日以肆自經史傳記諸子以及天文地理暦筭兵刑

食貨毉卜釋老之書罔不𢘤䆒其𠩄為文章雖不盡

守近世師儒繩尺而規模論議要不随人之後至其

佳䖏自可追配古人嗚呼(⿱艹石)先生者豈非有得扵山

川之𠩄發文獻之𠩄𫝊而致然耶先生且𣳚其子駒

携其𠩄著求我齋藁三十三卷示予俾序其萹首先

生生扵名郡負鴻厖之質抱經濟之才而陸沉于時

窮烟霏以履泉石年過五十始用薦者為衢州路龍

㳺縣教諭到官未㡬即棄去其後天子遣使經畧南

方使者至鄞舉先生婺州路教授執政有阻之者乆

之乃改䖏州而先生老矣故其𠩄學百不一試而扵

文章曽不及従𡊮公之後以大其制作頋獨扵程公

為有合焉此予𠩄為掩卷歎息而不巳也雖然文𠩄

以載道而道之行扵身者身死則遂泯著扵事業者

事過則日忘千百載之下𠩄可託以不朽者獨文章

而巳向使先生𥙿扵彼而嗇扵此未見其為得也且

有其實而辤其名者冝有後駒與二弟曰真曰騏皆

明經善文克自𣗳立以⿰糹⿱𢆶匹 -- 繼承先志天其昌先生之後

以永其休聲乎然則先生之𠩄託以不朽者固不止乎

文章而遂已也先生諱覺民字以道求我齋其自號

也年夀䘚𦵏具見前太史危公銘墓之辤此不著

    錢氏三樓詩序

定海縣北行八十里地瀕大海境接平湖山𫝑周廽

風氣綿宻是名鳯浦里者錢氏居之盖三世矣徃年

嘗搆新堂㩀夫湖山勝䖏丁未之冬伯氏孟禧復旁

起一樓翼乎新堂之左其弟仲仁亦扵其右作樓以

對之季髙又樓扵東南以與堂左之樓直左樓扁曰

棲碧右樓扁曰𭣄秀而東南之樓則以玩清名焉是

縣㳺居之彦咸為賦詩以詠三樓之羙𮗚仲仁虚其

首蕳俾予為之序夫𠩄謂捿碧𭣄秀玩清者李太白

之詩云然也太白以天才冠世不得志扵朝思欲放

浪江湖之上浮㳺山林之間而為是彂憤自遣之辤

仲仁兄弟既有湖山之勝而曰碧曰秀曰清者且日

接扵其目亦何慕夫太白之𠩄詠而必湖上之碧山

芙蓉之秀色與夫松月之清輝是尚㢤然借碧山以

棲息假芙蓉而結攬託松月以愛玩吾之山即太白

之山吾之心即太白之心扵是乎日登三樓翺翔萬

物之表慿虚取風飄飄然有神㳺八極之意窅乎(⿱艹石)

挟群仙而上下則𠩄以慕夫太白之謫仙者又可拘

拘以名實求㢤且予聞之東海之上有山曰蓬莱山

之中多樓居古稱列仙之𠩄舎錢氏去海僅咫尺家

之後山為逹蓬言自是可逹扵蓬莱則仲仁兄弟之

三樓固與安期羡門王喬之居相掩映而謫仙人不

在扵太白而在仲仁兄弟矣况仲仁詩人也詩人見

景而生情觸物而起興興盡則情盡情盡則人景俱

忘而𠩄謂詩中之仙亦且兼太白而有之名樓之義

夫豈有悖乎㢤予喜錢氏之有是三樓也又愛其命

名之⿺辶商合故為序諸萹什之首云

    夏孝子詩序

孝敬成而人倫厚人倫厚而教化羙風俗移詩之為

教然也予讀夏孝子詩扵是知南陔白華諸作未嘗

亡而先王之遺澤至于永乆而不泯矣𥘉孝子之父

文徳君當大徳中轉粟以供京師亦既浮海而北舟

至海津鎮文徳君溺焉時孝子在側即倉皇號救躍

又洪波戴其父以出文徳君得不死而孝子以力竭

沉水舟人求之弗𫉬人皆唶唶驚歎稱之曰夏孝子

厥後三弟追痛其兄之死孝也益以孝義維其家居

同室而食同㸑有司上之朝旌其門曰孝義之門而

東南之言孝者歸夏氏矣扵是一時大夫士相率賦

詩以⿰⿱亚⿰口亅欠 -- 𰙔羙之孝子之子㮒将銓次以傳請予為之序

天之生斯人也孰不知孝其親㢤而夏孝子之名獨

聞鄊邦称之士君子信之四方𫝊之豈天有𥝠扵夏

氏而致然耶何其乆而益聞也夫父父子子當安居

無事時晨昏有定省之禮焉冬夏有温清之問焉飲

食有甘㫖之奉焉固未知何者為能孝也不𦍒而有

禍患之變倉卒之来委性命以求遂决死生而不疑

知有父子之親而不知此身之為重然後能孝之名

能孝之名立而世教扵是乎興矣嗚呼此夏孝子

𠩄以有関扵世教而諸君之詩将以是成孝敬厚人

倫羙教化而移風俗者也南陔白華夫豈有二道㢤

雖然以予𮗚扵夏氏之事孝子之啓扵其前者如此

後人之⿰糹⿱𢆶匹 -- 繼之也如彼朝廷又従而竉嘉之旌異之他

日當有史氏之茟大書特書以紀之汗青垂之千古

者諸詩之作又特其一事耳庸因請序姑志𡻕月于

萹端以俟孝子名永慶字章甫四明人

    贈毉士周原啓序

金源有國時毉者三人者曰劉守真氏曰張子和氏

曰李明之氏守真子和當金之盛然且地有北方風

氣堅勁而禀受䧺渾飲食充厚而保飬慎宻故其治

疾也毎以大實大滿視之而用瀉法以攻其有餘明

之則當國𫝑向衰師旅饑饉相尋扵邦域之中其人

多憂驚而氣耗矣故其持論毎以固根本為重而用

𥙷法以助其不𠯁三人用是咸擅名扵其國元之混

一三人皆巳物故而𠩄著書始見稱扵江南讀其書

而得其學者惟金華朱彦脩許昌滑伯仁而彦脩

仁之扵毉以人之有餘也則用䟽利之劑以瀉之人

之不𠯁也則用温平之味以𥙷之盖称亭三人之意

而不滯扵一偏者也由是彦脩伯仁之名日重扵當

時其視三人之在金(⿱艹石)無異焉者淵源之懿何其盛

㢤予來越上見越之毉者聞三人之風輙抵掌扰腕

争起而用其說然求其不謬扵𥙷瀉之法如彦脩

仁者曽不一二焉盖亦難乎其為術矣暇日與諸公

論至扵此未嘗不為斯世有疾者憂乆之乃言其郡

有新進之士曰周君者多讀三人之書其說亦時時

及𥙷瀉之法苟遇外邪則先攻而後𥙷遇内邪則先

𥙷而後攻郡之大夫士及民庶之家用之良驗予喜

而詢之則予姻原啓也盖原啓生長彦脩之鄊嘗𥝠

㳤其𠩄學其扵居越也又宻迩伯仁𠩄寓而𫉬親承

其指授故其随疾施治徃徃與他毉異嗟乎毉而(⿱艹石)

原啓者亦豈苟然也㢤他日擅名扵一時又将與彦

脩伯仁相先後矣故嘗因是而歎曰昔秦越人非遇

長桒君則不能明見五蔵郭玉非得程髙為之師則

不能伎盡六徴世之言毉者人擅其業家有其書而

授受無聞焉其視原啓何如也予與原啓别且二十

餘載而不意其扵毉也如是之精到故因兒禮過門

使伸𥿄和墨書此以為贈異日艤舟一見又将扵原

啓徴之

    送秋崖講師住資教詩序

鄞之沙門曰旻公秋崖踈通而粹羙精深而敏慧嘗

以叢林妙選入延慶為懴首延慶乃一郡望刹之冠

内而𦒿年宿衲外而逹官貴人莫不雷動雲集肩摩

而踵接秋崖佐主僧従容酬應勃𡨧趍迎當世故艱

難之際宗教陵遲之餘而能牧衆行道作大佛事如

一日秋崔隂相之力居多扵是行業日益著譽望日

益𨺚諸山咸願迎禮講出世法㑹資教法席虚遂起

秋崖主之道俗聞者咸謂秋崖吾刹之福田其可終

聴其去也予觧之曰秋崖苦海之法舟又可漆⿰氵𭝠 -- 𣾰

扵一刹㢤且資教為寺與延慶相伯仲𡻕月之乆廢

為荒丘秋崖扵世有勝縁他日幻頽址為化城易朽

敗為丹碧而𦒿年宿衲之棲息逹官貴人之㳺従

復如延慶時矣豈不盛㢤况是䖏山水甲諸方望春

白鶴乳泉之清㳤磅礴而欝積馬祖謂紫玉曰山水

之秀可居後當益汝道氣秋崖是行又将有得扵此

乎秋崖行矣予亦幅巾杖SKchar従入此山以終老矣秋

崖倘不以予為可棄相與登髙臨下坐苔石以望白

雲濯磵流而聴清籟庶㡬舒徐容曳之情勝賞幽尋

之趣厭飫扵平生矣秋崖亦有以念之否乎扵是道

俗之挽㽞秋崖者咸相率賦詩以道其離别之思而

書予言扵首蕳

    重刋禪林僧寳𫝊序

禪林僧寳𫝊者宋宣和初新昌覺範禪師之𠩄譔次

也覺範嘗讀唐宋髙僧傳以道宣賛寕文陋而識暗

其扵爲書徃徃如户㛰按檢不可属讀乃慨然有志

扵論述凡經行諸方見夫愽大秀傑之衲能𥘵肩以

荷犬法者必手録而蔵之後居湘西之谷山遂盡發

𠩄蔵依倣司馬𨗇史𫝊各爲賛辤合八十有一人分

爲三十卷而題以今名亦既鋟SKchar以𫝊積有𡻕月二

十年来南北兵興在在焚燬是書之存十不一二南

宗定公時住大慈名刹慨念末學晚軰不見至道之

大全古人之大體因取其書重刋而廣布之且以序

文属予俾書始末𫝊之永乆古者左史記言右史記

事而言爲尚書事爲春秋𨗇盖因之以作史記而言

與事具焉覺範是書既編五宗之訓言復著諸老之

行事盖聴言以事觀覺範可謂得𨗇之矩度矣而或

則曰𨗇盖世間之言覺範則出世間者也出世間之

道以心而𫝊心彼言語文字非道之至也扵此而不

能以無滯則自心光明且因之而壅蔽其扵道乎何

有是大不然為佛氏之學者固非即言語文字以為

道而亦非離言語文字以入道𮗚夫従上西竺東震

諸師固有兼通三蔵力弘心宗者矣(⿱艹石)馬鳴龍𣗳永

嘉圭峰是也學者苟不致力扵斯而徒以撥去言語

文字為禪𡨋心黙照為妙則先佛之微言宗師之規

範或㡬乎熄矣覺範為是懼而譔此書南宗亦為是

懼而刋布之欲使天下樷林咸法前軰之宗綱而𠩄

言𠩄履與𫝊八十一人者同歸扵一道則是書之流

𫝊豈曰小𥙷之㢤𫝊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又曰

君子多識前言徃行以蓄其徳後之覧者勉之㢤



九靈山房集卷之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