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長慶集 (四庫全書本)/卷33

巻三十二 元氏長慶集 巻三十三 巻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元氏長慶集巻三十三
  唐 元稹 撰
  
  論追制表
  臣聞令之必行於下者信也令苟不信患莫大焉今陛下初臨㝢内務切黎元至於牧守字人之官所宜詳擇苟未得人不當虛授苟或任使不可屢遷臣竊見近除寧州刺史論傪䖍州刺史髙𢎞本通州刺史豆盧靖曽不涉旬並已追制又以杜兼為蘓州刺史行未半途復改郎署臣不知誰請於陛下而授之誰請於陛下而追之追之是則授之非授之是則追之非以非為是者罰必加然後人不敢輕其舉以是為非者罪必及然後下不敢用其私此先王所以不令而人從不言而人信豈異事哉率是道也今陛下如綸之令朝降反汗之詔夕施紛紛紜紜無所歸咎臣竊恐陛下之令未能取信於朝廷而况於取信天下乎臣伏願陛下徴舉者之詞察追者之請若舉者之詞直則請而追之者不得無過若追之者理勝則舉而授之者不得無辜賞罰是非所宜明當况陛下肇臨黎庶教化惟新誥令之間四方所仰小有得失天下必聞臣實庸愚謬居諫列職當言責不敢偷安苟有所裨萬死無恨無任愚迫懇欵之至
  論諫職表
  臣聞先王之制禄也居其位而不行其職者誅是以上無虛授下不隱情臣竊觀今之備位素餐不行其職者莫過於臣輩臣聞太宗文皇帝時王珪魏徴為諫官文皇雖宴游寢食之間王魏實在其所用至於文皇發一言則王魏善之而後出舉一事則王魏慮之而後行以文皇之明合王魏之智是以舉無遺事言有典常文皇猶以為視聽之未廣也因命三品已上入議軍國大政必遣諫官一員隨入以參驗之當是之時司股肱耳目之任者有君臣之義焉有父子之恩焉有朋友之歡焉是以否無不替可無不行不四三年而天下大理蠻夷君長帶刀入侍者不可勝計豈干戈征伐之所致乎葢擁蔽之患銷而幽逺之情達也若此然後可以稱天子之諍臣矣近之司諫諍者則不然大不得備召見次不得參時政排行就列纍纍而已且臣聞之諫官之職曰左右前後拾遺補闕大則廷議小則上封近年已來正衙不奏事庶官罷廵對若此則不見遺闕補拾何階不得敷陳廷議安設其所謂舉諫職者唯獨誥令有不便除授有不當則奏一封執一見而已以臣思之君臣之際論列是非諷諭於未形籌畫於至宻尚不能囘至尊之盛意備讒慝之巧言而况於既行之誥令已命之除授然後奏一對執一見思欲收絲綸之詔廻日月之光信無裨於萬一矣至使凡今之人以上封進計為妄動拾遺補闕為冗員以此稱供奉官與王珪魏徴為等列臣雖至愚能不自媿且陛下若以為臣等無所裨補不足參侍從固不當假以名器立之於朝苟以為務廣聰明稍關理道又不當屏棄疎賤之使至於此伏願陛下許臣於延英侯對召臣一見賜以温顔使臣得盡愚懇之誠備陳諫官之職苟或言有可採得裨陛下萬分之一是臣千載之一時也如或言不諸理塵黷聖聰則臣自寘刑書以謝謬官之罪亦臣之所以甘心也無任懇欵發憤効職忘軀之至謹詣東上閤門奉表以聞
  論討賊表
  臣伏見賊闢有不庭之罪陛下尚覆露以待之此誠陛下罪已泣辜之仁也微臣何足以識之哉然臣聞之天之所以為天者以其能化物也物之性不一故天之道有和煦震曜之異焉始其生也動之以幽伏被之以春陽扇之以仁風潤之以膏雨則百果草木之柔者順者油然而生矣及夫勾曲角觡堅本頑心凝者滯者幽者蟄者扇之以和煦而不出潤之以膏雨而不滋則必迅之以雷霆曜之以威赫然後頑滯之心改幽蟄之氣宣豈天之道仁於彼而厲於此乎化與不化之異也是以蚩尤之亂作黄帝鑄五兵以殺絶之共工之行惡虞舜揭五刑以放死之豈不欲夢華胥舞干羽而躋之於仁夀哉葢不可化也及夫舞干而適至因壘而來歸此又物之可化者也豈黄帝虞舜文王之德有優劣哉葢蚩尤共工苗人崇人罪有深淺也今陛下法天之德與物為春凡在生成孰不柔茂而蕞爾微醜天將棄之寘蟊賊於其心假螻蟻以為聚忠臣孝子思得食其肉而快其心久矣陛下猶聳之以名爵導之以訓誥崇之以寵章而不至假之以旄龯而益驕戕賊我忠貞損汚我仁義人人不勝其憤有司不忍其威是以違陛下匿瑕含垢之仁順皇天震曜殺戮之用此誠天下人人快憤激忠之日也陛下猶思因壘以降之舞干以化之善則善矣其如天下之憤何其如天下之憤何臣願陛下可有司之奏法皇天之威與公卿大臣議斬叛弔人之師以快天下人人之憤實天下幸甚微臣無任懇悃嫉惡之至
  論西戎表
  蒙恩顧問竊見陛下患戎之意深矣自貞元以來國家所以甘億兆之費於塞下葢以犬戎有侵軼之患而邊人思守禦之利也然而河湟之地日削田萊之業日空塞下之人日亡戎狄之心日熾若此非他不得備之之術也且臣聞之君之命帥帥之命將將之使卒猶心之使臂臂之使指然後敵可擒而軍可制也今之屯戍者則不然衆其城堡異其師長獲一馬則圖功虜一戎則告捷至於屠縣道掠萬人則曰力弱不足以應敵援寡不足以摧凶苟謹閒繕完不失其守者則朝廷議賞之不給又孰肯摧鋒刃冐殊死而出入於夷虜哉此又非他衆分力散而責師之刑無所加也而又加之以為農者不教戰屯聚者不兼農冦至則卒伍被甲而乗城野人空拳以應敵此又耕戰之術不修而屯聚之方太逸也今夫邠岐汧隴之地皆后稷公劉之所理也土宜植物人務稼穯陛下誠能使本道節制廣於荒隙大建屯田塞下諸軍除使令守防之外一切出之於野限人名田復其租入然後因其阡陌制之閭井因其卒伍樹之師長固其塍塹以備不虞犬戎適至則有連阡接畛之兵戎騎纔歸則復耰鋤穫耨之事若此則曩時之聚食者盡歸之於服勤之農矣前此之繫虜者盡化為守禦之兵矣三五年間塞下有相因之粟邊人無侵軼之虞陛下又董之以良帥威之以必刑則彼𤨏𤨏之戎陛下將署其君長征其牛羊奴虜以擒之可也螻蟻以攘之可也又何必詢王恢使蘇武用鼂錯訪婁敬而後復河湟稱即敘哉此備戎之大略也方今猶有急於此者臣敢冐眜殊死而言之臣聞善弈棋者將劫其棋必固其羸是以敵可殺而地不危今庸蜀有犬吠之驚南蠻絶貢誠之路陛下又輟邊將以統問罪之師脱或蜂蠆相完尚稽天討兵連不解綿夏涉秋則犬戎乗舋啟心之日也陛下其圖之臣無任墾欵憂邊之至
  同州刺史謝上表
  臣罪重責輕憂惶失據慮為臺府迫逐不敢徘徊闕庭便自朝堂匍匐進發謹以今月九日到州上訖臣某辜負聖朝辱累恩奨便合自求死所豈宜尚忝官榮誠恐誠慙死罪死罪臣八歳喪父家貧無業母兄乞丏以供資養衣不布體食不充腸幼學之年不蒙師訓因感隣里兒稚有父兄為開學校涕咽發憤願知詩書慈母哀臣親為教授年十有五得明經出身自是苦心為文夙夜强學年二十四登乙科授校書郎年二十八蒙制舉首選授左拾遺始自為學至於升朝無朋友為臣吹噓無親黨為臣援庇莫非苦已實不因人獨立成性遂無交結任拾遺日屢陳時政蒙先皇帝召問延英旋為宰相所憎貶臣河南縣尉及為監察御史又不敢規避專心糾繩復為宰相怒臣不庇親黨因以他事貶臣江陵判司廢棄十年分死溝瀆元和十四年憲宗皇帝開釋有罪始授臣膳部員外郎與臣同省署者多是臣初登朝時舉人任卿相者半是臣同諫院時遺闕愚臣既不能低心曲就輩流亦以望風怒臣不料陛下天聽過卑知臣薄藝朱書授臣制誥延英召臣賜緋宰相惡臣不出其門由是百計侵毁陛下察臣無罪寵奨逾深召臣面授舍人遣充承㫖學士金章紫服光飾陋軀生人之榮臣亦至矣然臣益遭誹謗日夜憂危唯陛下聖鑒照臨彌加保任竟排羣議擢備台司臣忝有肺肝豈並尋常宰相况當行營退散之後牛元翼未出之間每聞陛下軫念之言微臣恨不身先士卒所以問計策遣于友明等救解深州葢欲上副聖情豈是别懷他意不料姦人疑臣殺害裴度妄有告論塵黷聖聰愧羞天地臣本待辨明亦了便擬殺身謝責豈料聖慈尚在薄貶同州雖違咫尺之顔不逺郊畿之境伏料必是宸衷獨斷乞臣此官若遣他人商量乍可與臣逺處藩鎮豈肯遣臣俯近闕庭臣所恨今月三日尚蒙召對延英此時不觧泣血仰辭天顔便至今日竄逐臣自離京國目斷䰟銷每至五更朝謁之時臣實制淚不得若餘生未死他時萬一歸還不敢更望得見天顔但得再聞天城鐘鼓之音臣雖黄土覆面無恨九原臣某無任自恨自慙攀戀聖慈之至然臣一日未死亦合有所陳論或聞黨項小有動揺臣今謹具手疏陳奏伏望恕臣死罪特留聖覽臣此表并臣手疏並請留中不出手疏今在論邊事巻謹遣某官某乙奉表謝罪以聞
  賀汴州誅李岕表
  臣某言伏見逆賊李岕已就誅夷韓充入汴州訖一方既定率土無虞凡在臣僚實增欣抃臣某中賀伏以汴州抱吳楚之津梁據咽喉之要地將驕卒悍易動難安急攻則越逸是憂緩取則遷延易變自非陛下盡排羣議獨斷宸衷外委將臣内敷睿算風行號令天助機謀則何以斬此鯨鯢破兹梟獍臣摧凶志切受國恩深仰荷威靈倍萬常品限以符守不敢稱慶闕庭無任踴躍屏營之至
  元氏長慶集巻三十三
<集部,別集類,漢至五代,元氏長慶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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