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兩朝綱目備要
卷三
卷四 

紹熈五年 甲寅 编辑

春三月 夀皇不豫

夏四月 朱熹始拜命赴潭州

五月至鎮。

五月 夀皇疾寖棘

上不能視疾,人情益懼。

戊寅 赦天下

以夀皇服藥故。

甲申 皇子嘉王過重華宮

王府賛讀黄由乞令王過宫問疾。辛巳,上奏,未報,講官彭龜年、沈有開繼有請。甲申,省劄下許之,内侍都監王徳謙堅請覆奏,王斥其説,遂行至重華宫,夀皇為之感動。

六月丁酉 夜夀皇崩于重華宫

上猶未能出,嘉王數入禁中泣請,未遂,中外訛言,靡所不至。戊戌,宰執奏事退,太皇太后御劄付宰執:「日下昃,宰執率百官詣重華宫發䘮。」辛丑,左丞相留正、知樞宻院事趙汝愚、參知政事陳騤、同知樞宻院事余端禮,率百官詣文徳殿拜表,畢,退聚重華殿廬,議成服典故,端禮引唐肅宗朝,羣臣發哀太極殿故事,附中使王公昌入奏,是日,太皇太后有㫖:「皇帝以疾,聼就内中成服。」壬寅,正、汝愚請太后垂簾奏事,不許。

丁未 留正等請立太子

是日,宰執劄子奏:「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學問日進,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癸丑,再入劄子,御批云:「甚好。」乙卯,再擬指揮進入,乞付學士院,是晚,批出八字云:「歴事嵗久念欲退閑」,留正得之,始懼。丙辰,再擬入,御批:「可,只今施行」。己未,宰執再奏,乞面奉處分,晚付出封題稍異,正不唘封,付之内降房。七月庚申朔,汝愚輙唘封,正視牘尾,色憂,始宻為去計。

是夏利州西路帥吴挺卒

虞允文丞相既沒,朝廷復命挺為興州御前諸軍都統制、兼知興州、充利西安撫使,凡十九年矣,是夏卒于軍,于是楊輔以總領財賦先事白朝廷,乞擇重臣鎮蜀,乃以邱崈為制置使。崈未入蜀,而聞挺病,甚恐其軍五六萬人,緩急無所屬,乃見大臣籌之。故事:帥臣闕,以轉運使權。至是,楊虞仲為利漕,崈欲重其事,乃乞令輔往興州攝帥,上許焉,輔以為朝臣出使,非制閫所當令,不欲行,而崈以聖㫖移文輔,重傷其意,即請虞仲權州事,而已遥領安撫事,未㡬并以印送虞仲就權,人以為得體。先是,吴之季嵗,闗外群盜縱横,皆縱而不治,虞仲至,未久遂捕其尤者,悉誅之,邊人讋服。挺之死也,上已属疾,不之信,趙汝愚在樞筦,用邱、楊之議,更遣張詔代之,人服其逺識。

革兩川牒試弊

牒試者,舊制:以守倅及考試官同、異姓有服親大功已上婚姻之家,與守倅門客,皆引嫌,赴本路轉運司别試。若帥臣、部使者親属、門客,則赴隣路,率七人而取一人。紹興後,牒試猥多,東西兩川尤甚,議者以為濫,于是成都路以八十三人,潼川路以八十人為額,然此弊特兩川為然,若䕫利路與東南諸漕司,則觧額不過三數人而已。是夏,王溉自成都轉運判官召還,入見,極言兩路冒親詭貫之弊,乞各存十人外,均與本路諸州,從之,仍各以二十人為額。邱崈時為制置使,復請每路止存十二人,若就試者少,則以二十人而取一人,奏可。舊例:命官鎻印赴漕試者,與避親舉人同試。王巽澤為益漕,始令分場,以革假手之弊,于是四蜀皆然。

秋七月壬戌 左丞相留正逃歸

是日大祥,正以五更入奏致其仕,易肩輿出城去,人情益懼。
正之未逹也,有善軌革者,推其行年至甲寅年,乃為「兔伏草,鷄自焚」之象,殆莫可曉。及是曰:「主上卯生,吾酉生,伏草自焚矣!」遂定逃歸之計。

甲子 皇子嘉王即帝位

是月辛酉,留正朝臨仆于地【案上條,留正已逃歸,此目内復書正朝臨仆地者,盖此條因總叙寜宗即位始末,故復追記辛酉日事而及之也】,都人大駭,工部尚書趙彦逾見汝愚白事,汝愚微告以翊戴之議,遣中郎将范仲壬【案《宋史·彦逾傳》作范任】告殿帥郭杲,仲壬初以時事艱難告之,不應,又以忠義動之,又不應,仲壬不得已,屏人具以西府意逹之,又不應,仲壬乃還,汝愚知不可,遂請彦逾徃見杲諭㫖,彦逾謂杲曰:「彦逾與樞宻苐能謀之耳?太尉為國虎臣,此事専在太尉。」杲未及言,彦逾變色責之曰:「太尉所慮者,百口之家耳!彦逾盡誠以相告,而太尉了不見答,即西府有問,何以復之耶?」杲徐曰:「致意樞宻,領鈞㫖。」事然後定。汝愚知太皇太后深以宗社為憂,将白事焉,而難其人,有知閤門事韓侂胄者,太皇女弟之子也,素善慈福宫内侍張宗尹,而與溫人蔡必勝同在閤門,必勝因其里人左司郎官徐誼、吏部員外郎葉適言於汝愚,遂令侂胄以内禪事,附宗尹入奏,太皇素簡嚴,無他語,令諭汝愚耐煩而已。癸亥,侂胄再往,不獲命,逡廵欲退,重華宫内侍闗禮問知其謀,入白太皇,言與淚俱,太皇蹙頞久之,曰:「事順則可,更切仔細。」禮遂簡侂胄,以来日夀皇梓宮前垂簾,引執政,時日已過午矣,汝愚乃以諭参政陳騤、同知余端禮,關禮又使所親閤門宣賛舍人傅昌期【案《趙汝愚傳》,傅昌期作傅昌朝】,宻製黄袍,時王在嘉邸,殊不知,且方以疾在告,汝愚簡宫寮彭龜年云:「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入。」甲子,禫祭,杲與步帥王仲先【案《趙汝愚傳》作步帥閻仲夜】分兵衛南北内,太皇太后垂簾,命闗禮引王先入,次執政奏事,太皇曰:「皇帝已有成命,相公當奉行。」汝愚出所擬太皇太后聖㫖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䘮,曽有親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皇覽畢,云:「甚善。」太皇勸上即位,上固辭,且顧汝愚曰:「某無罪,恐負不孝之名。」闗禮等以黄袍被上,上拒却不受,汝愚等固以請,端禮之言尤力,上揮涕勉受,遂即皇帝位于東楹之素幄,次行禫祭禮,都人聞之,始奠枕矣。先是京口諸軍訛言洶洶,襄陽歸正人陳應祥亦謀為變,舉事前一日,登極赦書至,遂敗,是晚沈有開、彭龜年乞奏事,上惨然久之,曰:「前日聞大臣有建儲之議,此亦可以息浮言、安人心,今忽遽乃爾,早泣告慈福不允,至今悸動。」
後二日,以即位告于天地、宗廟、社稷。

詔建泰安宮

以奉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命泰安宫提舉楊舜卿往南内請八寶。
尋詔五日一朝,百官月兩朝。後又詔以時方秋暑,宜用唐武徳、貞觀故事,太上皇帝未湏移御,其即以寢殿為泰安宫。是嵗改泰安宫為夀康宫。

乙丑 立崇國夫人韓氏為皇后

太皇太后降㫖。

丙寅 赦天下

常赦所不原者,皆除之。百官進秩一等,賞諸軍。赦文有曰:「冲懐每念于退閑,親翰嘗頒于近輔」,盖用上皇御批八字意也。眀年,用李壁奏,命繳御劄八字付史館。

丁卯 侍御史張叔椿劾留正擅去相位

上既立,趙汝愚奏遣中使禮請之,上遣内侍二員,分水陸路,宣押赴都堂治事。叔椿請議其棄國之罰,乃徙叔椿吏部侍郎,而正復相。或以留、趙二公處變不同,問于范仲黼郎中者,仲黼曰:「趙丞相,同姓之卿也;留丞相,異姓之卿也,反復之而不聼則去。」問者不能詰。

戊辰 詔求言

略曰:「朕猥以沖人,嗣膺大寳,涉道尚淺,何以周知羣下之情?燭理未眀,何以裁决萬機之務?思欲圖乂,莫先求言。惟祖宗二百年之基,既艱於負荷;矧中外億兆人之衆,尤重於撫綏。聿懐置器之安,深切履氷之懼,固當咨詢故老,夢想幽人,罔間邇遐,咸伸播告,胷臆隠約,爾其無愛於肆言,利害罷行,朕欲深求於成效,事闗朝政,慮及邊防,應天之實何先?安民之務何急?毋憚大吏,毋諱𦕈躬,儻有補於國家,當優加於賞賚,𨗳人使諫,方傾聼於嘉謀,事君以忠,宜大伸於直道。咨爾多士,體予至懐。」

以章頴為侍御史、黄艾為左司諫

鄭湜使金

范仲壬副之,告登位也。

己巳 趙汝愚兼參知政事

仍知樞宻院事。

庚午 召朱熹

自湖南安撫、知潭州召赴行在奏事,上在藩邸,聞熹眀徳,每恨不得為本宫講官。至是,首加召用,熹辭。孝宗之上僊也,光宗以疾不能執䘮,中外洶洶,熹益懼,遂申省乞歸田里,不允,又草封事,極言父子天性,不應以小嫌廢彞倫,其言切直,會寜宗立,不果上。先是黄裳為嘉王府翊善,講説開𨗳,上學頓進,一日光宗宣諭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因進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蹤古先哲王,則湏尋天下第一等人乃可。」光宗問為誰,以熹對,彭龜年繼為宮僚,因講魯荘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嘉王問此誰之説,對曰:「朱熹之説。」自後每講必問熹之説如何,盖傾心已久,故即位,首加迅召,皆出上意也。

辛未 以黄裳為給事中;陳傅良、彭龜年並為中書舍人;黄由為起居郎;沈有開為起居舍人

乙亥 以趙汝愚為右丞相

辭不拜。

陳騤知樞宻院事、余端禮參知政事,仍兼同知樞宻院事

賜前宰執侍從詔

訪以得失。

丙子 大風

戊寅 以郭杲為武康軍節度使

録定䇿之功也。上之立也,知閤門事韓侂胄有力焉。侂胄,魏王琦曽孫,神宗女齊國長公主孫也。自孝宗時已知閤門事,趙汝愚将定䇿,侂胄往来慈福,與其謀,及即位推恩定䇿臣,汝愚曰:「我與趙尚書皆宗臣,而韓知閤乃右戚,各不言功;惟爪牙之臣所當推賞。」乃先拜殿副郭杲為節度使。

庚辰 上率羣臣拜表于泰安宫

辛巳 趙汝愚為樞宻使

以力辭右丞相故也。

壬午 貶内侍林億年、陳源、楊舜卿

從侍御史章頴之劾也。詔林億年、陳源與在外宫觀;楊舜卿與在京宫觀。尋罷之。億年,常州;源,撫州,並居住。
孝宗朝,陳源嘗被罪斥逐。光宗即位,源復召還。紹熙四年,除内侍省押班,時光宗已病,不能時過宫,源數離間。上即位,貶撫州。慶元元年五月,移處州。二年,上始得子,七月,源以恩許自便,不得入國門,給事中汪義端駁之,乃移源婺州,而義端亦出知鎮江府。二年夏,始聼自便云。

韓侂胄為汝州防禦使

録定䇿功也。

癸未 余端禮辭兼同知樞宻院事

甲申 羅㸃簽書樞宻院事

㸔詳封事

詔兩省官,看詳具要切者以聞。

戊子 詔百官輪對

日輪一員面對。

己丑 朔安定郡王子濤薨

八月辛夘 初御行宮便殿聼政

癸巳 除朱熹煥章閤待制、侍講

疾速前来供職。告詞:「朕初承大統,未暇他圖,首闢經幃,詳延學士,眷儒臣之在外,湏召節以趣歸,徑登從班,以重吾道。爾發六經之藴,窮百氏之源,其在兩朝,未為不用,至今四海,猶謂多竒,擢之次對之班,處以邇英之命,若程頥之在元祐,若尹焞之於紹興,副吾尊徳樂義之誠,究爾正心誠意之説,豈惟慰滿於士論,直且増益於朕躬。非不知政化方行,垣有賴,試望之于馮翊,不如寘之本朝,召賈傅於長沙,自當接以前席。」黄由行
熹發長沙,且行且辭,大略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若使倖門一開,其弊不可復塞。至於博延儒臣,専意講學,盖将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𨗳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微慮逺之圖。」盖熹在道,聞泰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故有是言。
熹行至信州,聞以内批逐留正【按正時猶在相位,至是月丙辰,方以内批罷,此盖亦以朱子被召事,而先及之耳】,有憂色,學者問故,曰:「大臣進退,亦當存其體貎。」或曰:「此盖廟堂之意。」熹曰:「何不風其請去,而後許之。上新立,豈可𨗳之輕逐大臣耶?」至六和塔,永嘉諸賢,各陳所欲施行之䇿,熹曰:「彼方為几,我方為肉,何暇議及此㢤?」時近習用事,御筆指揮皆有其漸,故熹憂之。

甲午 増置講讀官

以黄裳、陳傅良、彭龜年等為之。

丁酉 詔以生日為天佑節

尋又改為瑞慶節

辛丑 詔諸道舉㢘吏、糾汚吏

詔曰:「朕惟㢘吏,民之表,而為國之蠧,民之病者,莫汚吏若也。不有誅賞,疇示勸懲?繼自今諸道司刺舉之官,于都邑文武任職之臣,㢘必聞,汚必糾,毋憚大吏,毋縱私昵,賞不爾靳,罰不爾私,其令吏稱民安,副朕意焉。」

己亥 上率羣臣朝泰安宮

壬寅 賜講讀官詔

戒其開陳經㫖,救正闕失

皇弟抦進封徐國公

抦,孝宗之孫也。孝宗凡三子、五孫 —— 莊文太子下曰豫國公挻;魏恵憲王下曰左千牛衛大将軍攄,次即抦也;光宗下曰保寧軍節度使挺,次即寧宗也。挻、攄、挺皆早卒。抦,慶元初,封吴興郡王。

乙巳 詔晚講官坐講

尋罷之

初議祧宣祖廟

禮部侍郎許及之等請祧宣祖廟,祔大行至尊夀皇聖帝,詔侍從、禮官集議。是年,趙汝愚秉政,遂併祧僖、宣二廟,而正太祖東嚮之位,朱熹力爭,不聼。

丁未 議賑諸路水旱

命三省條畫賑恤

乙卯 加封安南國王

李龍𣉙加思忠功臣

減廣南鹽額

嵗十萬緡

章頴、黄艾罷言職

謝深甫為御史中丞

深甫,韓侂胄之黨也。先是,侂胄恃功,意望建節,恨趙汝愚抑之,有怨言,簽書羅㸃慰觧之,徐誼為京尹,勸汝愚以節度使授之,汝愚悔,遣人諭侂胄,侂胄答語不遜,遂日夜謀引其黨為臺諫,以擯汝愚,汝愚為人疎直,不虞其姦,㑹汝愚奏除劉光祖侍御史,方進呈,知樞宻院陳騤忽奏曰:「劉光祖與臣有嫌,今光祖入臺,願先避位。」汝愚愕然而止,侂胄遂以内批除深甫御史中丞,盖侂胄與騤合謀已久,汝愚未之覺爾。

黄度為右正言

自監察御史遷,度在言路未㡬,欲論韓侂胄之姦,侂胄知之,以内批斥去。

丙辰 留正罷

以内批罷之,于是朱熹赴召,至信州聞之,有憂色。未㡬,諫議張叔椿再劾留正擅去相位,詔落正觀文大學士。

復命趙汝愚為右丞相

詔近臣舉才

侍從、兩省、臺諫,各舉通亮公清,不植黨與,曽任知縣者二人。

九月辛酉 劉光祖為起居舍人

丁夘 劉徳秀為監察御史

時趙汝愚奏乞令近臣舉御史,許之,始議除兩人,諸公舉吴獵者最多,名在其首,游仲鴻次之。徳秀為大理寺主簿,與侂胄深交,侂胄乃諭中司,令薦徳秀,因以内批,令兼用中司舉者一人,徳秀遂與吴獵並除,其黨以次而進言路,遂皆侂胄之人,一時善類排斥無餘,盖十餘年而後定云。

庚午 羅㸃卒

辛未 合祭天地于眀堂

上以孝宗之䘮,命趙汝愚朝獻景靈宫,命嗣秀王伯圭朝享太廟,而親祀眀堂。

赦天下

趙汝愚為政,首裁抑僥倖,以故人多怨者。自祖宗以来,人主登極,凡列郡守臣,率得任子恩,間有闕守臣而以幕職班行攝之者,亦官之如例,英宗即位,司馬公時知諫院,嘗以為言,不聼。上受禪肆眚,汝愚因進熟狀,始命監司郡守,許上表進貢推恩,内守臣係權官者,免進貢,其表聼附遞。
是嵗五月,以孝宗大漸嘗肆赦。七月,上登極,九月,宗祀明堂,尚書省契勘:「一嵗之間三行赦放,恐有凶惡累犯之人,指恩作過,内曽犯徒流罪,已經登極赦恩免罪後,再犯徒流以上,情理深重者,未得斷遣,别聼朝廷指揮」,其指揮與赦文同降,但以白紙連書于黄牒前云,二事皆前所未有也。

壬申 京鏜簽書樞宻院事

鏜亦韓侂胄之黨,故擢用之。于是陳傅良、吴獵、劉光祖等,咸先後斥去,羣憸附和,視正士如仇讎,衣冠之禍自此始矣。

壬午 黄裳卒

裳與羅㸃相繼徂謝,而趙汝愚之勢益孤。

甲申 韓侂胄為宜州觀察使

詔侂胄歴仕三朝,備宣忠力,可特遷二官,盖将以為承宣使也。侂胄自負有定䇿功,覬覦節鉞,意不滿,上疏力辭,乃止遷一官,于是怨趙汝愚益深矣。

冬十月辛卯 銓量四川諸州守臣

故事:諸道守臣皆臨遣。淳熙末,孝宗以嶺、蜀道逺,始詔:「川廣知州軍,見居川廣,合闕到半年前奏事,人及係見闕去處,並令詣本路轉運司禀事,仰漕臣精加銓量人才,委堪任使,非昏繆老病之人,結罪保眀,申尚書省。」然諸道罕嘗舉行。至是,言者論:「漕司之權,比制司為輕,而其責亦不若制司之重,權輕則不敢多有所廢黜,責輕則不暇詳于顧計,州縣不治職,此之由。請一付之制司,權重,則雖廢黜之多而有所不憚,責重,則顧計利害之深而不敢茍且,如此則昏老病疾之人,不得冒居,而州縣無不治矣。」趙汝愚為政,遂白行之。其後數年,議者不以為當。嘉泰元年五月,復有㫖並赴闕朝辭,㑹知合州郭公爕等數人,代者皆過滿,帥臣劉徳秀因請于朝,乃復令制司銓量,免奏事焉。大抵川峽道逺,守臣奏事者,多以為勞若,帥臣公心一意,而無請託喜怒予奪之私,則銓量為得矣。

是日朱熹奏事行宫便殿

其一曰:「天下之事,有常有變,而其所以處事之術,有經有權。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傳子繼,道之經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盡如其常,則謂之變,而所以處之之術,不得全出于經矣,是則所謂權也。當事之常而守其經,雖聖賢不外乎此,而衆人亦可能焉。至于遭事之變而處之以權,則惟大聖大賢為能不失其正,而非衆人之所及也。乃者天運艱難,國有大咎,天變為之見於上,地變為之作于下,人情為之哀恫怫欎,而皆有離叛散亂之心,是則所謂天下之大變,而不可以常理處焉者也。是以太皇太后躬定大䇿,皇帝陛下寅紹丕圖,而鄉之危者安,離者合,天下大勢,屹然而大定,亦可謂處之以權,而不失其正矣。然至今三月,而天變未盡消,地變未盡弭,君親之心未盡懽,學士大夫、羣黎百姓,或反不能無疑于逆順名實之際,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懐而已。此則所謂道心微妙之全體,天理發用之本然,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誠能充吾未嘗求位之心,則可以盡吾負罪引慝之誠,充吾未嘗忘親之心,則可以致吾温清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經可正,大本可立矣。至于問安視膳之行,十日一至而不得見,則繼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見,則繼以三日,三日而不得見,則二日而一至,以至于無一日而不至焉。俯伏寢門,怨慕號泣,雖勞且辱,有所不憚,然而親心猶未底豫,慈愛猶未復初,逆順名實之際,不渙然而氷釋,則臣不信也!」其二畧曰:「為學之道,莫先于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于盡敬而持志,帝王之學,殆亦無以易之。特以近年以来,風俗薄陋,士大夫間聞此等語,例皆目為道學,必排去之而後已,是以食芹之羙,無路自通,每抱遺經,徒切慨歎。」其三略曰:「臣前任備位潭州,竊見本路土瘠民貧,無他生理,而州縣嵗計,入少出多,例于常賦之外,多収加耗,重折價錢,尚且入不支出,公私俱困。臣嘗與漕臣何異備奏,全州守臣韓邈所申,乞減添差員數,可見一端,其他州縣,往往類此,乞詔本路帥臣、監司,以前日所申事理,通之諸郡,並行均節,将大叚闕乏去處,特與痛加裁減。」其四曰:「去冬湖北猺人侵擾邵州界分,據守臣潘燾條畫,到移置寨柵,増撥戍兵,利害數條已具奏,乞賜施行,欲乞眀詔大臣,早賜處分。」其五言修潭州城壁事。

乙未 以雷雨詔求言

詔曰:「朕以不徳,嗣承大寶,夙夜祇懼,不遑寧處。乃者隂陽繆盭,雷震非時,滛雨為災,朕心甚懼,推尋厥咎,未知其繇,凡朕躬有過失,朝政有闕遺,其令侍從、䑓諫,各條疏以聞。」

庚子 以久雨,命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决繫囚,釋杖以下

辛丑 蠲減苛征

減兩浙、江東西路和買折帛錢,蠲兩浙路丁絹身丁錢一年。

雅州蠻㓂邊

沙平者,雅州嚴道縣徼外蠻也,與碉門寨纔隔一水,而寨在州西八十里,沙平凡六族,其地有胡盧里,嵗輸税米百二十斛于碉門。乾道間,蠻人髙奴吉作亂,焚碉門,宣撫使王公明出榜碉門撫諭,蕃人聼命,自是捐胡盧里之税與之,而沙平為蠻人有矣。至是,兀嶺蠻人因沙平以叛,土兵以神臂弓射退之,制置司命閉禁門者,月餘,蠻人糧盡,乃就降。
是嵗,黎州蠻曵失索、畜卜亦入冦。先是淳熙中,吐蕃芎齊青羗,欲結連努兒結冦邊,努兒結不從,遂從白水兩村老穉渡河,意欲歸漢,官司慮努兒結情偽未定,不聼,于是招集努兒結族黨犒賞,醉以毒酒,生縛努兒結、蒙丹、足都揑三人,檻送制司。努兒結至雙流絶食而死,蒙丹、足都揑遂留成都。努兒結之弟三開者,得諸羗歡心,銜兄之死,聚深蕃諸族入冦,時趙汝愚被命帥蜀,措置有方,三開前後三次為官軍所敗,制司又立五千緡賞,欲生縛之,三開憂患嘔血而死,其弟失落盤出降,許之。孝宗謂汝愚有文武威風,而知大體,益重之。然三開雖死,而努兒結之子曵失索猶在,至是有彌羗人悶笆至三衝寨,與土丁趙阿閏相毆,邂逅,殺之,買馬官趙鼎懼生事,以骨價錢償之悶笆之兄畜卜,曵失索聞之,遂以努兒結等向来不得一錢為詞,聚衆入冦,諸司調兵往援,一方騷然。盖努兒結以癸巳之春盗邊,甲辰之秋歸漢,乙巳之春被縛,而三開以丁未之秋復讎,失落盤以戊申之夏納欵,曵失索以乙夘之春再為報復之舉,至戊午冬始降,始終凡三十六年云。曵失索初入冦在此年,而不得其月日,姑附見于此

是日命朱熹講大學

除待制、兼侍講,辭,不允。熹尋奏云:「臣伏見近制,每遇隻日,早晚進講,及至兩日或值假故,即行權罷。又按故事,将来大寒、大暑,亦係罷降月分,陛下天性好學,晨夕孜孜,雖處深宫,必不暇逸。欲乞今後除朔望旬休,及過宮日外,不以寒暑、雙隻、月日、諸色假故,並令逐日早晚進講。内有朝殿日分,恐聖躬久坐,不無少勞,却乞權住當日早講一次。」從之。
閏月朔日進講至「《盤銘》日新」,因論:「成湯有《盤銘》,武王有丹書,皆人主憂勤警戒之意。」丹書出自大戴《禮》,武王踐阼篇,上曰:「近有人進入此書」,因命小黄門取示,盖黄庭堅所書墨跡也。越三日,晩講,因奏曰:「臣所進講《大學口義》,不審曽經聖覽否?」上曰:「宫中無事常㸔。」又奏:「陛下于臣妄説有所疑否?」上曰:「説得甚好,無可疑。」又奏:「萬㡬事煩,恐講義卷軸大,難于披覽,欲寫成冊子進入,以便反覆觀考。」上欣然曰:「正欲與卿說,作冊子来,可速進入。」久之,未敢上,因入講,上忽宣諭曰:「向日令卿寫講議冊子,何久不進入?」奏曰:「未奉進止,未敢遽上。」上曰:「速進来。」初熹既寫成冊子,欲㸃句讀而未敢唘,上忽曰:「可一就㸃成句来。」奏曰:「容遵禀進入。」既進上,一日,講畢,奏曰:「臣所進講義冊子,必經聖覽?」上頷之,又奏:「不知于聖意如何?」上欣然曰:「㸔来𦂳要處,只在求放心耳。」熹頓首曰:「聖學髙明,宣諭極是。老師宿儒,窮日竟月,不曽見得此意,説得此語。陛下天縱生知,拈出此求放心語,正是聖學要領,願推之以見于實行,不患不為堯舜之君也。」他日熹又奏疏言:「願陛下日用之間,語黙動静,必求放心,以為之本,而于玩經觀史,已用力處,益用力焉。數召大臣如仁宗開天章閣故事,至于羣臣進對,亦賜温顔,反復詢訪,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才之邪正短長,庶㡬于天下之事,各當其理矣。」熹每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上心,以平日所論著者敷陳開析,坦然眀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上徳者,罄竭無隠,上亦虛心嘉納焉。

命朱熹入史院

除兼實錄院同修撰,辭,不允。閏月十一日,初入院時,院中略無統紀,修撰官三員、檢討官四員,各欲著撰,不相統攝,熹議欲以事目分之,湏依次序編排,各具首末,然後類聚成書,方有條理,檢討官不肯從。

甲辰 趣後省㸔詳封事

翌日,朱熹上奏云:「臣前日面奏,恭奉詔㫖,以雷雨之異,許陳闕失,仰見陛下畏天省己之意。竊見陛下登極之初,已下眀詔,来獻言者甚衆,未聞一有施行。今復求言,殆成虛語,乞令後省官鎻宿㸔詳,擇其善者條上,取㫖以次施行,庶㡬聞者知勸,直言日聞。」詔差沈有開、劉光祖㸔詳,限十日聞奏。

乙巳 上大行至尊夀皇聖帝諡

曰哲文神武成孝皇帝,廟號孝宗。尋詔廟樂名曰大倫之舞。

詔建欑宫

於永思陵之東南,以十一月乙卯,權欑孝宗欑宫于永阜陵。紹興初,六飛駐越,昭慈聖獻皇后上賔,因卜地權欑于㑹稽上皇村,盖便于修奉也。及卜祐陵,遂就其側,併舉顯肅、憲節二后祔焉。顯仁髙后繼從其兆,則廹隘已甚矣。髙宗之葬也,趙汝愚時守蜀,手疏論㑹稽欑宫淺薄,可為深憂,宜復祖宗山陵之制,朝論不從,于是自昭慈之西,連用五穴,山勢漸逺,其地愈卑矣。孝宗将攅,汝愚為樞宻使,建議以欑宫本非永制,實居淺土,蔽以三宮,初期克復神京,奉遷神駕,雖其志實羙,而其事實難,且死者無終極,國家有廢興,豈宜徒徇虛名以基實禍,識者深以為然。時日官荆大聲已卜地思陵之傍,開深五尺,下有泉石,按行使趙彦逾以為土肉淺薄,不可用,汝愚乞改卜,意欲以中軍寨為之,而宰相留正以為不然,于是彦逾與覆按使謝深甫附其説,乃命大聲改卜于新穴之東,視新穴纔髙一尺一寸五分而已。孫逢吉為覆按使,還言當少寛時日,别求吉兆,而内廷左右以久居䘮次,内外不便,皆主速葬之説,乃詔侍從、臺諫,限三日集議,議者皆言神穴未安,自合展期改卜,况朝廷禮文何嘗盡循古制,豈必拘七月之期。奏,劉光祖所草也。朱熹時在經筵,復上議状云:「竊惟至尊夀皇聖帝,聖徳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澤,浸潤生民。厭世上賓,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蔵,垂裕後昆,永永無極。而議論紛紜,迄無定説,皆縁専信臺史,而不廣求術士,必取國音,坐丙向壬之説,而不博求名山,以《禮》而言,則記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從其朔。』又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逹禮也,則是古之葬者,必坐北而向南,孝子之心,不忍死其親,雖葬于墓,猶欲其負隂而抱陽也,豈有坐南向北,反背陽而向隂乎?若以術言,則凡擇地,必先論其主勢之强弱、風氣之聚散、水土之淺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政使實有國音之説,亦必先此五者,然後其術可得而推。今乃信其庸妄之偏説,但以五音盡類羣姓,而謂冡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經之甚者,不惟先儒已力辨之,而近世民間亦多不用。今以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順之則吉,逆之則凶,然自永安遷奉以来,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間,國統再絶,靖康之變,宗社為墟,若曰其法果驗,則洛越諸陵無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于國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臺使之言,進退無據,類皆如此。」又言:「今穴視前穴髙一尺一寸五分,則是開至六尺一寸五分,即與舊穴五尺之下有水石處,髙低齊等,如何却可開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無水石邪?臣自南来,經由嚴州及富陽縣,其江山之勝,雄偉非常,説者又言臨安縣乃錢氏故鄉,山川形勢寛平邃宻,此必有佳處可用,而臣未之見也。竊見近年地理,出於江西、福建為尤盛,望下兩路帥臣、監司,疾速搜訪,量給路費,多差人兵轎馬,津遣赴闕,令于近甸,廣行相視,擇一最吉之處,以奉神靈萬世之安,子孫逢吉。所謂『少寛日月,别求吉兆為上』,此十字者,實為至論。臣非敢妄以滛巫瞽史之言,眩惑聖聼,誠不忍以夀皇聖體之重,委之水泉沙礫之中、殘破浮淺之地,是以痛憤激切,一為陛下言之。」疏入,不報。其後卒定永阜,攅陵于㑹稽,汝愚請如故事,建靈臺,同列又以後䘮踰前䘮而止,故崇陵亦因之。若成穆、成恭二后,則先葬于赤山,慈懿皇后則攅于南山浄慈寺。

丙午 卻瑞慶節賀表

從朱熹之請也。前一日,晩闕報,来日百官上表稱賀,熹欲不出不可,乃草劄子,明日立班投進,略云:「夀皇梓宫在殯,陛下追慕方新,乃以此時講行賀禮,覩此闕失,心實未安。欲望聖慈速賜傳㫖,便令權免,其表亦不収接,庶㡬上廣孝治,益隆聖徳,風示四方,垂法萬世。」有㫖卻賀表不受,熹尋奏:「前日賀表雖蒙降出而未降指揮,令後合稱賀,三年之内並與權免,其節序變遷,並合進名奉慰。」

壬子 曽三復使金

賀金國正旦也。是後,賀正旦使不復錄。

是月詔建福寧殿

以舊東宫為之,備移御也。朱熹、彭龜年等請罷之。

閏十月癸亥 集議廟制

國朝自太祖追王僖、順、翼、宣四祖以来,每遇禘祫,祖宗以昭穆相對,而虛東嚮之位。王安石用事,以為僖祖以上,世次不可知,則僖祖之有廟,與后稷無以異,當時諸儒韓絳軰,辯之,不從,時程頥為布衣,為人言,亦以安石之言為是。熈寧八年夏,禘于太廟,以僖祖東嚮,自是無敢議者。紹興後,董弅、王普、尤袤俱請正太祖東嚮之位,未克行。先是,英宗祔廟,已祧順祖,至欽宗祔廟,又祧翼祖,及髙宗升祔,遂為九世十二室。至是,孝宗将升祔,趙汝愚當國,欲併祧僖、宣二祖,事下侍從、臺諫、禮官議,于是吏部尚書鄭僑等,請祧二祖而正太祖東嚮之位,諸儒如樓鑰、陳傅良軰皆以為可,詔從之。僑等尋又奏請立僖祖别廟,以順、翼、宣三祖祔蔵,時朱熹在講筵,獨入議状,條其不可者四,大略云:「准尚書吏部牒,集議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者。今詳羣議雖多,而皆有可疑,若曰:『藏之夾室,則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孫之夾室,至于祫祭,設幄于夾室之前,則亦不得為之祫,欲别立一廟,則䘮事即逺有毁無立,欲藏之天興殿,則宗廟原廟不可相雜』,議者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時,暫東嚮之故。不知其實無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兩朝威靈,相與爭校强弱于㝠㝠之中,併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擯徬徨躑躅,莫知所歸,令人痛傷,不能自己。今但以太祖當日追尊帝號之令而黙推之,則知今日太祖在天之靈,必有所不忍而不敢當矣!又况僖祖祧主,遷于治平,不過數年,神宗皇帝復奉以為始祖,已為得禮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謂有其舉之莫敢廢者乎!又言當以僖祖為始祖,如周之后稷,太祖如周之文王,太宗如周之武王,與仁祖之廟,皆萬世不祧,仁宗為昭,英宗為穆,與真宗主並藏西夾室,神宗為昭,哲宗為穆,徽宗為昭,欽宗為穆,髙宗為昭,孝宗為穆,而髙宗之廟亦萬世不祧,若未能然,則奉僖祖居第一室,太祖居第二室,太宗居第三室,太祖、太宗仍共為一世,自真宗以下至于孝宗,凡九世十二室。」貼黄云:「續蒐訪得元祐大儒程頥之説,以為『太祖以上有僖、順、翼、宣,先嘗以僖祧之矣,介甫議以為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或難以僖祖無功業,或謂靈芝無根、醴泉無源,物豈有無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于此人,安得為無功業?故朝廷復立僖祖廟為得禮,安石所見終是髙于世俗之儒』,熹竊詳頥之議論,素與王安石不同,至論此事,則深伏之,足以見義理人心之所同,固有不約而合者。又司馬光、韓維之徒,皆是大賢,人所敬信,其議偶不出此,而安石乃以變亂穿鑿得罪于公議,故欲堅守二賢之説,并安石所當取者而盡廢之,今以程頥之説攷之,則是非可判矣。」議既上,召對,上於榻後取文書一卷,曰:「此卿所奏廟議也,可細陳其説。」熹先以所論,畫為圖本,貼説詳盡,至是出以奏陳,久之,上再三稱善,且曰:「僖祖自不當祧,髙宗即位時不曽祧,夀皇即位亦不曽祧,太上即位時又不曽祧,今日豈可容易?可于榻前撰數語,俟徑批出施行。」熹方懲内批之弊,因乞降出劄子,再令臣僚集議,上亦然之,既退,即進擬詔意,以上意諭廟堂,則聞已毁四祖廟而遷之矣。時汝愚既以王安石之論為非,異議之徒懼其軋己,藉以求勝,事竟不行。熹時已得罪,遺汝愚書曰:「相公以宗支入輔王室,而無故輕納鄙人之妄議,毁拆祖宗之廟,以快其私,其不祥亦甚矣!欲望神靈降歆,垂休錫羙,以永國祚于無窮,其可得乎?」時太廟殿已為十二室,故孝宗既升祔,而東室尚虛,熹以為非,所以祝延夀康之意,深不然之,因自劾不堪言語侍從之選,乞追奪待制,章再上,詔次對之職除授已久,與廟議初不相闗,不許。及髙宗【案髙宗已祔,此當云光宗,盖併記後事也,原夲有誤】祔廟,遂復為九世十二室云。盖自昌陵祔廟踰二百年,而後正太祖之位,自是年冬,始而别建一殿以奉祧主于大殿之西隅,嵗命禮官薦獻焉,今謂四祖殿者是也。

辛未 核實樁管錢

遣職事官二員核實鎮江、建康府、池、鄂、江州樁管錢。

乙亥 趙彦逾知建康府

除端眀殿學士,恩數視執政。趙汝愚謀立上時,遣彦逾逹意于殿帥郭杲,事定亦冀汝愚引己同升,已而止除端明殿、知建康,彦逾怨之,遂與韓侂胄合。未㡬改除四川制置,彦逾愈恨,入辭,疏廷臣姓名于上,指為汝愚之黨,曰:「老奴今去,不惜為陛下言之。」于是上亦疑汝愚矣。

是月復提舉太史局官

舊以近臣兼之,熈豐以後不復置,至是以命薛叔似。眀年,何澹以非舊典為言,遂罷,盖務反趙汝愚之政,而不詳考也。

詔舉宗室

兩省、臺諫、侍從各舉有文學器識者二人。

詔改眀年元

賜史浩諡

曰文恵

十一月戊子朔 朱熹罷

御批:「朕憫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難立講,已除卿官觀,可知悉。」趙汝愚獨袖内批還上,且諫且拜,韓侂胄必欲出之,汝愚退求去,不許。侂胄使中使王徳謙封内批以授熹,熹即附奏謝,遂行,給事中樓鑰封還録黄,舍人鄧馹面奏,乞留熹,上許除京祠,已而不下,起居郎劉光祖又言之,中書舍人陳傅良再封還録黄,有㫖除熹寶文閣待制,與郡,劉光祖再上疏留行,不報,樓鑰再封還録黄,有㫖依已降指揮【案慶元黨禁,御批之降在閏十月十九日甲戌,趙汝愚䄂批還上,至此皆閏月事也,與此異】。傅良疏中有「朱熹論事頻繁迂濶」之語,盖侂胄嘗言:「陛下千乘萬騎,而熹乃欲令一日一朝,豈非迂濶。」故時人謂傅良因廟議不合,隂肆中傷云。工侍兼侍講黄艾因講,問逐熹之驟,上曰:「始除熹經筵耳,今乃事事欲與。」艾懇請再三不已,吏侍兼侍講孫逢吉上疏留熹,又因講《權輿》之詩,反覆以諷,上曰:「朱熹所言,多不可用。」時侂胄欲用優人王喜【按原本作「熹」。今依《慶元黨禁》改】為閤門祇候,先是,侂胄嘗令喜于禁中效熹容止為戲,熒惑上聼,于是逢吉誦言,将入諫,乃止,監察御史吴獵入劄子,乞留熹,不報,登聞鼓院游仲鴻亦上言:「朱熹海内名儒,首蒙収召,四方傳誦,以為天下大老歸之。纔四十餘日,復有宫祠之命,逺近相弔,以為天下大老去之,則人誰不欲去者。若正人盡去,陛下何以為國?願亟還朱熹,無使小人得志,養成亂階。」時侂胄勢方盛,人皆為仲鴻危之。熹以十月辛夘入見,中間進講者七,内引留身奏事者再,面對賜食各一,在朝甫四十有六日云。初,熹之被召也,對于行宫便殿,首奏陳之有曰:「發號施令,無一不出乎朝廷;進退人才,無一不合乎公論。不為偏聼,以唘私門,則釁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計,莫大于此。」又再三而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請對,白發侂胄之姦,適龜年出䕶使客,侂胄益得為計,熹累白汝愚,當以厚賞酬其勞,勿使得預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紀綱,防微杜漸,謹不可忽」之語,汝愚方謂其易制,不之虞,仲鴻亦力諫,汝愚不聼,而所倚為腹心謀事者,又皆持禄茍安,無復逺慮。右正言黄度欲論侂胄,謀泄,以内批斥去,熹不勝憤,遂因講畢,奏疏極言凡四事,其略曰:「聞有㫖修葺舊日東宫,為屋三數百間,外議皆謂陛下意欲速成,早遂移蹕,以為便安之計,臣不知此果出于陛下之心、大臣之議、軍民之願邪?抑亦左右近習倡為此説以誤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姦心也?臣恐不惟上帝震怒,災異數出,正當恐懼修省之時,不宜興此大役,以咈譴告警動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饑餓流離,阽于死亡之際,忽見陛下正用此時大興土木,修造宫室,但以適己自奉為事,而無矜惻憫憐之心,或能怨望忿切以生他變,不惟無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進見之期,亦恐夀皇在殯,因山陵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太后晨昏之養,尤不可缺,而四方之人,但見陛下大治官室,速得成就,一旦翩然委而去之,六軍萬民之心,有扼腕而不平者矣!此臣之所大懼也!至于夀康定省之禮,則臣嘗言之矣,今聞邇日一再過宫,亦未得見,而不亟為慮,泛然而往,泛然而歸,太上皇帝聞之,必以為此徒備禮而来,實無必求見我之意,其深閉固拒而不肯見,固亦宜矣。又聞太上皇后懼忤太上皇帝之意,不欲其聞太上之稱,又不欲其聞内禪之説,殊不知,若但一向如此而不為宛轉方便,使太上皇帝灼知陛下所以不得已而即位者,但欲上安宗社、下慰軍民,而非敢遽享至尊之奉,則父子之間,上怨怒而下憂懼,将何時而已乎?此又臣之大懼也。至于朝廷紀綱,尤所當嚴,今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執,移易臺諫,皆出于陛下之獨斷,大臣不與謀,給舍不及議,正使實出於陛下之獨斷,其事悉當于理,亦非為治之體,况中外傳聞,皆謂左右或竊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盡允于公議,此弊不革,誠恐名為獨斷,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亂,盖自隆興以来,已有此失,臣嘗再三深為夀皇論之,尚賴夀皇聖性聰眀,更練世事,故於此軰,雖以驅使之故,稍有假借,實亦隂有以制之,未至全墮其計,然積習成風,貽患於後,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如陳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親見,奈何又欲襲其跡而蹈之乎!此又臣之所大懼也。至於欑宮之卜,偏信臺使之言,而不復廣詢術人,以求吉地,既不為夀皇體魄安寧之慮,又不為宗社血食久逺之圖,夫以夀皇之豐功偉績,百世不忘,而所以葬之如此其草草也,豈不大咈天人之心,以致變異之頻仍,而貽患于無窮乎!此又臣之所大懼也。臣老病之餘,寒齋獨宿,終夜不寐,憂慮萬端,至于孤危之蹤,不敢自保,竊恐自今以往,不獲久侍清閑之燕矣!」疏入,侂胄大怒,隂與其黨謀去其為首者,則其餘去之易爾,所謂首者,盖指熹也。熹時急於致君,知無不言,言無不切,亦頗見嚴憚,于是侂胄之計遂行。及熹講筵留身,再乞施行前疏,退則内批徑下,乃有宫觀之命,未㡬除知江陵府、湖北安撫,熹辭不拜,乃除提舉南京鴻慶宫。熹既去,彭龜年遂徑論侂胄竊弄威柄,為中外所附,不去,必貽患,讀劄子畢,又奏:「只縁陛下近日逐得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此小人,無使天下人謂陛下去君子如此之易,去小人如此之難。」上初欲兩罷之,汝愚開陳,欲兩留之,既而内批彭龜年與郡,節度使吴琚嘗言:「時上無堅留侂胄意,使有一人繼之,則去之必矣。」侂胄既留,勢益張,因欲併逐汝愚,而難其名,或教之曰:「彼宗姓,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盡矣。」侂胄然之。

甲午 復加封安南國王

濟羙功臣。

丙午 韓侂胄兼樞宻都承㫖

侂胄固辭。明年趙汝愚罷,侂胄乃建節鉞。

戊申 詔均内外任

汝愚當國,言者以為「今賢士大夫,往往不樂為外官,盖外權太輕,雖欲有所施設,而不得騁故也。今日之勢,莫若稍重外,重外之術,必使帥、漕、總領可以馴致于從官,而後可久任,可久任而後可以責事功。」詔可。未㡬汝愚去位,亦不克行。

辛亥 雨木氷

是日,詔遵用三年之制。詔曰:「三年之䘮,古有彛制,朕勉承慈訓,寅紹邦圖,孝宗之家法具存,𦕈躬惟古道是復,以盡厚終之義,以昭尊祖之誠。朕當遵用三年之制,其令禮官條具典禮以聞。」髙宗之䘮,孝宗為三年服,及孝宗之䘮,有司請于易月之外,用漆紗淺黄之制,盖循紹興以前之舊,朱熹之在講筵也,不以為然,奏言:「今已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啟欑,發引禮當復用初䘮之制,則其變除之節,尚有可議。望眀詔禮官稽考禮律,豫行指定,其官吏、軍民方䘮之服,亦宜稍為之制,勿使肆為華靡。」其後詔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視事,盖用此也。初,熹上議時,門人有疑者,熹未有以折之,後讀《禮記正義·䘮服小記》「為祖後者」條,見其所引鄭《志》,有「諸侯父有廢疾不任國政不任䘮事」之問,而鄭答以「天子諸侯之服皆斬」之文,乃知經文有所未備,而待於傳注者,如此因自識于本議之後云。

陞潜藩名

以眀州為慶元府

十二月丁巳朔 禁民間妄言官禁事

乙丑 陳傅良罷

坐留朱熹,為謝深甫所劾。

戊辰 以陳康伯配饗孝宗廟廷

光堯之祔廟也,祕書少監楊萬里獨謂張浚有復辟功,不得與配食為非宜,與洪邁爭之,不能得,因乞補外。洎孝宗祔廟,議者復推陳康伯,而浚終不得預,盖但以富平、淮西、苻離三敗之故,而不考曹彬岐溝之役,其䘮師蹙國亦不下於富平與苻離,今以一𤯝掩其大徳,盖洪邁兄弟皆湯思退舊客,夙有憾于浚,故以復辟之勲,歸之吕頥浩也。吴摠再上疏,請以其父璘配食,不報。

己巳 陳騤罷

庚午 以余端禮知樞宻院事;京鏜參知政事;鄭僑同知樞密院事

皆韓侂胄之黨

彭龜年罷

坐上疏攻侂胄也。侂胄進一官,與在京宫觀,趙汝愚請留彭龜年,不聼。

劉光祖罷

坐留朱熹,為劉徳秀所劾。

是嵗詔賑諸路水旱

兩浙、淮南、江東西路水旱,詔蠲其賦,仍賑之。

築紹熙堰

兩淮土沃而多曠土,人且耕且種,不待耘耔而其収十倍,浙民每于秋熟,以小舟載其家之淮上,為淮民穫田,主僅収什伍,他皆為浙人得之以歸。是嵗陳損之提舉淮東常平,以淮田多沮洳,因築堤數百里捍之,得良田數百萬頃,事聞,錫名紹熈堰,朝廷念淮民,至今損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