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兩朝綱目備要
卷四
卷五 

慶元元年 乙夘 编辑

春正月丁亥朔 蠲兩淮租稅

尋詔蠲台、嚴、湖州貧民身丁折帛錢一年。

壬寅 黎州蠻㓂邊

𦍑人薄安静寨,義勇軍正將楊師傑及將佐王全等八人與戰,却之,於是權制置司公事茶馬楊經申巳行殺退。三月己酉,詔知黎州王聞禮特轉一官,時王宗廉已為興元都統制,㑹丞相留正得罪,侍御楊大法因劾宗廉滛邪貪黷,曩在黎州殺降,餘黨皆怨,至今為患。五月丙戌,宗廉降一官,放罷。六月甲戌,詔師傑等九人特轉一官,師傑仍充成都府路兵馬都監,陣亡者三人,録其子,軍士千二百有八人,賜緡錢有差,既而宗廉又坐贓罪,追六官,卭州安置。

乙巳 詔收養遺棄

詔兩浙、淮南、江東路荒歉,諸州收養遺棄小兒。

辛亥 賑京城貧民

以陰雨賑濟行在貧民。尋詔釋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路杖以下囚。

丙辰 白虹貫日

二月丁巳朔 詔耕荒田

詔兩浙諸州勸民耕墾荒田。

丁卯 申嚴臧否之令

詔帥臣、監司嵗中考郡守臧否以聞。五年三月,用陳自强奏罷臧否。

戊寅 右丞相趙汝愚罷

先是,正月辛亥,將作監李沐為右正言,是月丁丑,沐以本職公事上殿,乞罷汝愚政柄,以尊安天位,塞絶姦原。是日,汝愚乞罷政,出浙江亭待罪,詔中使宣押赴都堂治事。沐又入劄子,乞即賜明斷,更不宣押,無使之往来道路,重失進退之義。是晩,召權直學士院鄭湜鎻院,汝愚遂罷右丞相,除觀文殿大學士、知福州,制辭畧曰:「頃我家之多難,頼碩輔之精忠,持危定傾,安社稷以為悅,任公竭節,利國家無不為,既隆翊戴之勲,尚祈啟沃之助……力陳忱悃,祈避煩言。」於是御史中丞謝深甫【案《慶元黨禁》乃御史中丞何澹也】、殿中侍御史楊大法、監察御史劉徳秀、劉三傑劄子:「臣等竊見趙汝愚,冐居相位,陛下示以諫臣之章,汝愚倉皇出門,至宣麻罷免,在廷之臣猶以為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伏望因其有請,姑寢福唐之命,令汝愚且以職名奉祠。」汝愚狀:「乞將前件新命盡賜罷免,令臣姑守本官奉祠,杜門省咎。」甲申,有㫖依所乞,依舊觀文殿大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宫。
鄭湜之草制詞也,坐無貶辭,免兼學士院,未㡬罷去。

己卯 雨土

余端禮兼參知政事

章頴罷

自權兵部侍郎與郡,尋與宫觀,坐上疏留趙汝愚也。

庚辰 徐誼罷

亦坐上疏論救汝愚罷去。

三月丙戌朔 日有食之

庚寅 太白經天

癸丑 集議鐵錢利害

命侍從、䑓諫、兩省集議江南沿江諸州行鐵錢利害,條具以聞。

甲寅 李祥、楊簡並罷

皆汝愚之黨也。

夏四月丁巳 竄吕祖儉 案祖儉之疏以四月二日上,四日始有韶州之命,丁巳乃三日,與《慶元黨禁》異,書行之詔在五日

自太府寺丞,安置韶州。坐上疏乞留趙汝愚,併論朱熹、彭龜年等不當逐,語侵韓侂胄故也。中書舍人鄧馹封還録黄,詔:「祖儉志在無君,其罪當誅。姑從竄斥,以示寛容,自合書行。」敝五月,詔祖儉改送吉州安置。

己未 以余端禮為右丞相;京鏜知樞密院事

庚申 流太學生楊宏中等六人

宏中與周端朝、張衟、林仲麟【案仲麟,《慶元黨禁》作仲鱗,誤】、蔣傅、徐範上書曰:「臣聞自古國家禍亂之由,初非一道,而小人中傷君子,其禍尤慘。君子登庸,杜絶邪枉,要其處心,實在於愛君憂國,羣小得志,仇視正人,必欲盡去其朋類,然後可以肆行而無忌,於是人主孤立而社稷危矣!黨錮敝漢,朋黨亂唐,大率由此。元祐以後,邪正交攻,卒成靖康之變,我宋不競,貽禍至今,此臣子所不忍言,陛下所不忍聞也。臣竊見近者,諫官李沐論前相趙汝愚所為乖戾,隨即罷去,若慮陛下父子之際,懐不自安,故黜汝愚以謝天下,亦未為過。如沐所言,則以為汝愚自居同姓,數談夢兆,専政擅權,欺君植黨,殆將不利於陛下,以此加詆,其實不然。汝愚之去,中外咨憤,而言者以為父老歡呼,𫎇蔽天聼一至於此,章頴發於中,激力辨其非,即遭斥逐,既而祭酒李祥、博士楊簡,相繼抗論,毅然求去,以祥之沉静自守,簡之耿介不阿,决非有所利而言者,人心天理,不可厚誣,善類皇皇,莫知所據。言者務求己勝,沮抑公論,窺伺間隙,遲回而不敢發,一旦祥有補外之命,惡其與簡扶植正論,㓗身而去,極力擠排,同日報罷六館之士,拂膺憤怨,涕泣而相吿曰:『當異論譸張,羣情畏縮之際,隨聲雷同,固寵緘黙,誰肯奮身權要,别白是非,凛凛不屈,使二人者,苟有一毫為己之私,豈肯自附於已去之宰相,而犯虎豹九關之怒哉?』今李沐自知邪正之不兩立,而公論之不直於己,乃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必託朋黨以罔陛下之聼。臣謂二人之去,若未足惜,殆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於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於今日耶?陛下厲精之初,發推剛徳,方將正三綱以維人心,持公議以定國是,遽聼姦回,槩疑善類,此臣等之所未諭也。臣等嘗摭之僉言,李沐本以庸才,猥厠朝列,舉動輕疎而無老成之定慮,趨操凡陋而有阿附之邪心,驟躐諫垣,物論不與,况敢誣衊大臣,堙塞公道,而陛下從之如流,略不知察,道路譁然,以為李沐内結權倖,陰有指授,率爾肆言,全無忌憚,廟堂屏息,不敢異議,天下扼腕,氣將奚伸!其氣熖已足以熏灼朝路,撼摇國勢,陛下若不亟悟,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陛下獨不念去嵗之事乎?人情驚疑,變在朝夕,當是時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使陛下得以成夀康皇帝揖遜之志,行孝宗皇帝未舉之䘮,雖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方位樞府本兵柄,指揮操縱,何向不可?尚不於此時為利,今朝廷清明,上下安妥,乃有異志乎?李沐輙以危言悚脅陛下,巧於中傷君子,立威取名,情狀敗露,李祥、楊簡職任師儒,每以名節激厲學校,出位而言,實勇於義,其學力之充,思慮之深,舉世搢紳心所愧服,士類聞風,莫不興起,顧以䜛言去之,豈不損士氣而失士心乎?願陛下鑒漢唐之禍,懲靖康之變,精加宸慮,特奮睿斷,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明示好惡,旌别淑慝,竄李沐以謝天下,還祥、簡以收士心,臣等雖蹈鼎鑊,實所不辭!情激於中,不能自黙,惟陛下裁擇。」庚申,詔宏中等妄亂上書,扇摇國是,各送五百里外編管。中書舍人鄧馹言:「臣仰惟國家開設學校,教養士類,徳至渥也。自建太學以来,上書言事者無時無之,累朝仁聖相繼,天覆海涵,不加之罪,甚者,押歸本貫,或它州聼讀而已。紹熈間,布衣余古上書狂悖,若以指斥之罪坐之,誠不為過,太上皇帝始者震怒,降㫖編管已而,臣寮論奏,竟從寛典。陛下今日編管楊宏中等六人,若以扇摇國是罪之,則未若指斥乘輿之罪大也,以六軰言之,則一夫為至寡也。聖明初政,仁厚播聞,睿斷過嚴,人情震駭,若加聖慮,裁之以中,使為士者知有所懲,而不失聖明寛大之意,則於治時為得,所有録黄臣,未敢書行。」是日,有㫖李沐除右諫議大夫、劉徳秀除右正言,是夜,工部侍郎、兼知臨安府錢象祖遣人逮捕諸生,分遣使臣押送貶所。癸亥,詔馹依已面諭書行,未幾,馹請補外,罷為集英殿修撰、知泉州。明年七月,皇子生,徳音:「宏中等各押歸本貫聼讀。」宏中,字充甫,福州人,登開禧二年進士第。端朝,字子靖,温州人,嘉定四年南省進士第一。衟,字周叟,福州人,後以父任補官,二子與端朝同年登第。仲麟,字景冲【案《楊宏中傳》宏中為開禧元年進士;端朝,字子静,嘉定三年進士第一;衟,字用叟;仲麟,字景仲。皆與此小異,據《通考》開禧元年、嘉定四年放榜,作二、年三年者,誤】。範,字彞父,皆福州人,範嘉定元年登第,仲麟猶未偶也。傅,字象夫,信州人,乆居學校,忠鯁有聞,叩閽之事,實其屬藁,自處州貶所得還,未幾病卒。侂胄既死,有㫖褒録上書六士,宏中、衟皆循一資;端朝、仲麟各免文解一次;傅已死,以束帛賜其家。盖自靖康以来,國有大事,諸生叩閽伏闕,不憚危言,累聖優容,類多聼納,間雖暫為權姦所抑,要之以乆,公論未嘗不伸云。

是月都城大疫

上出内帑錢,為行在貧民醫藥、棺斂費,仍賜諸軍疾疫死者家。

五月戊戌詔誡風俗

時知名之士罷斥相繼,人情洶洶,韓侂胄患之,侍御史楊大法、右正言劉徳秀乃乞降詔,以國是、尊君、中道等事訓飭在廷,有不如詔者,重寘典憲,詔曰:「朕惟風俗者,治忽之樞機;士大夫者,風俗之權輿。昔周文武之隆,在位皆節儉正直,小大之臣,咸懐忠良,下至庶民,無有滛朋比徳。今也不然,懐背公死黨之恩,蔑尊君親上之義,諛佞側媚,以奉權强,詭僻險傲,以釣聲譽,倡說横議,貪利逞私,使毁譽是非,混然淆亂於乎朕之所託,顧乃如此!自今至於後,日洒濯厥衷,存公去私,可否從違,各當於理,則予汝嘉,其有不吉不廸,習非怙終,邦有常刑,朕不敢貸。」直學士院傅伯夀所草也。伯夀,自得之子。乾道間,自得以不受曽覿之招,名聞四方。至伯夀則奴事侂胄𨽻人蘇師旦,致身通顯,其弟伯成非其所為,毎切責之。至是,始草詔以詆善類。

丙午 置廣惠倉

詔諸路提舉司置。修胎養令。

六月丁巳 劉徳秀請考核真偽

此論偽學之始也。徳秀上言:「邪正之辨,無過於真與偽而已。彼口道先王語,而行如市人所不為,在興王之所必斥也。昔孝宗垂意規恢,首務核實,凡虛偽之徒,言行相違者,未嘗不深知其姦。臣願陛下以孝宗為法,考核真偽,以辨邪正。」詔下其章。庚午,徳秀又劾國子博士孫元卿、太學博士袁爕【案《慶元黨禁》作袁奕】、國子正陳武,皆罷去,司業汪逵入劄子辨之,徳秀以為言,逵亦罷。

己未 復置䑓諫言事簿

命中書省置

庚午 詔武臣舉人

三衙、江上諸軍主帥將佐初除,舉自代一人,嵗舉所知二人。

癸酉 韓侂胄建節

趙汝愚之當國也,徐誼言宜以節度使畀侂胄,汝愚不聼。至是命為樞密都承㫖,固辭,乃拜保寧軍節度使、提舉萬夀宫。明年秋,以上誕元子,拜開府儀同三司,充觀使。

秋七月丁酉 何澹請禁偽學

澹為御史中丞,始上疏論:「専門之學,流而為偽,空虛短拙,文詐沽名,願風厲學者,専師孔孟,不必自相標榜。」詔榜朝堂。後七日,吏部郎官麋師旦亦建言,請考核真偽,未幾,遷左司員外郎。時有張貴謨者,指論《太極圖說》之非,澹又上疏論在朝之臣,大臣既熟知其邪正之迹,然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趙汝愚落職罷祠

落觀文殿大學士,罷宫觀,用何澹章疏也。

己亥 太白晝見

八月己巳 詔修武備

詔内外諸軍主帥,條將佐、士卒、噐械、船艦可用與否,及控扼防守之策以聞。

己丑 倪思請究實贓吏

倪思為吏部侍郎,建言:「今之達官貴人,贓以萬計,監司、䑓諫按發,不過放罷。前之行遣,既不究實,後之辨雪,遂得有辭。請自今以貪墨聞者,雖未欲送獄根勘,亦合差官究實懲治,庶幾大贓治而小贓服。」其後亦不克舉行。

是月都城水

詔蠲水傷貧民賦。尋以乆雨,决繫囚,又詔蠲台、嚴、湖州水災民丁絹。

冬十月乙丑 陞濳藩府名

秀州為嘉興府;舒州為安慶府;嘉州為嘉定府;英州為英徳府。開禧元年,陞嘉定州為嘉慶軍。

十一月己丑 雨土

戊戌 加上帝后尊號

夀聖隆慈備福太皇太后,尊號加「光祐」二字;夀成皇太后,尊號加「惠慈」二字;上太上皇帝,尊號曰聖安夀仁,太上皇后,尊號曰夀仁。

丙午 竄趙汝愚

責授寧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徐誼坐黨,汝愚亦責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

丁未 命宰執大閱

庚戌 何澹言薦舉𡚁

趙汝愚秉政,引用多所知,有自外徑除館學者。澹為中執法,以其廢壊夀皇成法,嘗上疏言之。已而有㫖:「除甲科及經擢用人外,須歴知縣,有政績,諸司薦舉,乃得除職事官,用矯其𡚁。」命下,澹復言:「若此用人,必有二弊 —— 一則其人政事雖有可述,而有勢力,可宛轉移書遍囑,剡奏鼎来;二則諸司之中,茍有强有力者為之主張,則它司莫敢違拒,寒畯之士,無由可進。請詔諸司,取實有政績者,連銜以聞,仍關御史臺照㑹,若有不公,許本臺覺察。」從之,然終不能革也。
嘉泰初,鄧友龍為察院,復奏:「自慶元三年至六年,在外被薦者無慮千餘人,其間或乏廉聲,而舉充廉吏;或素昧平生,而舉充所知;或不能文,而舉可備著述,至於廟堂亦無以處之。願詔中外臣寮,自今有人則薦,無人則闕,儻所薦非人,當擇其尤者,覺察以聞。」疏奏,從之。

是月詔諸司連銜薦舉

明年,章森帥興元,薦知利州蒲叔獻等三人政績,有㫖與監司及陞擢差遣,胡紘為御史,上言叔獻等不聞有過人之才,而森以人情之厚,獨銜舉薦,詔勿行。嘉泰二年三月,右正言施康年又言:「近士大夫有持廉吏及科目薦章十餘至廟堂而得學官者,又有挾三四薦而得院轄者,執政至無以却之,請除陞改、自代十科外,悉行罷去。如朝廷間有特㫖,令内外舉薦者,並具實迹以聞。」從之,自此舉薦之濫少革矣。

十二月丙子 朱熹辭職名

詔依舊充祕閣修撰宫觀。熹以去年十月去國,累奏辭新命,併乞追還職名,未得請。繼而丞相趙汝愚罷,太府寺丞吕祖儉以論丞相貶,時事為之一變,熹已家居,自以𫎇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黙,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姦邪蔽主之禍,因以明丞相之寃,子弟諸生更進迭諫,以為必且賈禍,熹不聼,蔡元定入諫,請以筮决之,遇《遯》之〈同人〉,熹黙然取奏藁焚之,因更號「遯翁」,遂以疾丐休致。其初奏略曰:「陛下即位之初,臣以愚賤疎逺之蹤,首𫎇眷知,召置講席,正以庶官,無由入侍禁闥,故特假以侍從職名,臣嘗再三懇辭,曲𫎇天慈加賜手札,俾速祇受,因遂不敢力辭,供職四旬,屢得進講,凡所開啟,多𫎇開納,而臣憃愚廹切,便欲致君堯舜之上,遂觸忌諱,以煩譴訶,皇慈過恩,猶不加罪,親御翰墨,俾就退閑,旬日之間,除書繼下,所宜即日拜命,奔走率職,别圖後效,以塞前愆,而反覆思維,前日之罪,既以學力未充,誠意不至,無以仰稱明詔,感悟天衷,釁咎不容湔洗,所有元借職名,已是難復冐居,豈敢更叨進擢之寵,欲望追還新舊職名,俾以寄禄元官,復奉鴻慶故宫,列聖香火。」其第二奏畧曰:「伏念臣本是庶官,無他勞效,元帶秘閣修撰,已是兩朝過恩。比者秖縁聖意,欲令講書,遂使暫陪邇列,未及兩月,果以罪戾,譴罷而歸,所被誤恩,理宜追奪。」其第三奏自劾議祧廟事,畧曰:「臣之凡愚,素號山野,入侍經幄,僅及四旬,意見濶疎,言詞鄙拙,固已自知不堪選用之意,惟有中間輙議僖祖皇帝,皇家始祖,不當一旦并行祧毁,且使太廟之祀,止及八世,降於天子九廟之禮,尤非所宜,獨𫎇聖慈特賜宣問,親奉玉音,以謂僖祖之廟,自不當遷,至于再三,不謂孤論難持,竟亦無取,退伏循省,益愧心顔,尚借寵榮,許仍舊職,非但有乖輿論,亦恐上累盛朝。」其第四奏乞致仕,畧曰:「不意病勢危篤,自知難戀聖朝,依例合乞致仕。又念見係庶官,不敢専具奏牘,遂申本貫,依例陳乞,恭奉聖㫖,未賜開允。惟是區區,本以鄉来,入侍日淺,自知未有毫髮報稱,不當仍帶舊職出領祠官,所以懇避再三,即非過為沽激所有,昨来陳乞致仕,實縁病勢危廹,方敢冐昧。今雖茍延殘息,終是不堪異日使令,不敢更叨廩禄,以速滿盈之咎。」其第五奏自劾妄議山陵事,畧曰:「去歲曽因集議永阜攅宫,妄意輙陳管見,欲乞少寛逺日,改卜神臯,庶妥威靈,以延運祚。今者伏覩進奏院報,前日小大之臣,曽議此者,皆以坐罪,次第降黜,而臣狂妄,又嘗面奏,其跡尤不可揜,其罪尤不可赦,但以所入文字,不曽付外,是致漏網,未抵譴訶,若遂隱匿不言,更冐榮寵,竊慮祇受之後,公論不容,未及終朝,便煩禠奪。顧㣲臣進退之義,雖不足言,而聖朝刑賞之中,則為可惜。伏望聖明,奮發威斷,付之司敗,以肅邦刑,庶免煩言,重勞淵聼。」其第六奏畧曰:「臣本意止為已罷講官,不敢更帶侍從職名,而於其間三次奏狀,乃因他事,忘其前語,此其所以屢瀆聖聰,而曽不足以少囘天意者也。乞照去年申省,及後来第一、第二次辭免奏狀,早賜施行。」
傅伯夀行追還職名制詞云:「從欲者,聖人之仁;尚謙者,君子之行。眷我執經之老,辭夫次對之榮,既諒忱誠,其頒茂命……以爾心耽墳素,性樂邱樊,被累朝之特招,稱疾屢矣,於十連而趣召,肯起幡然,既陪東學之遊,兼侍西廂之邃,見生幾晩,方喜桓榮之說書,髙論未聞,遽若貢生之懐土,仍夫華職,秩以真祠,盖彰優老之風,且示隆儒之意。逮兹累嵗,始復有陳,前受之是,今受之非,誰能無惑,大讓如慢,小讓如偽,夫豈其然,顧爾務狥於名髙,在我詎輕於爵馭,俾解禁嚴之直,復居論著之聯,雖雅志之勉從,在至懐而良咈。噫!厭承明,勞侍從,既違持槖之班,歸鄉里,授生徒,往究専門之學。」初侂胄猶未敢有加罪之意,奏牘再三,皆有褒詔,廟堂寄聲云:「朝廷欲以此别真偽,望先生體此意,勿復辭。」熹不聼,辭益力,廟堂不樂。伯夀,故家子弟,嘗執子弟禮,恨不薦己,因行詞以逢迎之,是後小人始敢詆熹,無復忌憚矣。

慶元二年 丙戌 编辑

春正月戊子 雷

庚寅 余端禮為左丞相;京鏜為右丞相;鄭僑知樞宻院事;謝深甫參知政事;何澹同知樞宻院事

庚子 趙汝愚卒于永州 案《慶元黨禁》,汝愚之卒在二十日丙子;《汝愚傳》又以為正月壬午

汝愚既謫道,過衡州,已病,又為守臣錢鍪所窘逐,遂服藥而卒,天下寃之。訃聞,有㫖追復元官,許歸葬,中書舍人汪義端繳還復官之命,從之【案《寧宗本紀》趙汝愚復官歸葬之詔在二月辛酉,又以中書舍人吳宗旦之言而罷,皆與此異】。時有廸功郎趙師召者,上書乞斬汝愚,事雖不行,然侂胄之黨以汝愚有定策功,惟恐其復進,故當時謂汝愚不死,事固未可知也。

甲辰 留正落職罷祠

落觀文殿大學士,罷宫觀,坐引用偽學之黨,為劉徳秀所劾也。偽學之稱,自此始。
自熈寧、元豐間,河南程顥、程頥兄弟,始以道學為天下倡,二程少學於汝南周茂叔,其後學者翕然宗之。二程死,其髙弟門人,前有河南朱光庭、劉絢伯、京兆吕大臨、蘇季明、上蔡謝良佐、延平楊時、建安游酢、河東侯師聖。伊川門人,後有河南尹焞、張繹、東平馬伸、福清王信伯、涪陵譙天授、楊尹,遭遇靖康,建炎、紹興之間,致位通顯,天授入朝於靖康而不合,紹興中再召不起,後隱青神山中。建安胡安國學《春秋》於程頥,而不及見,以楊、謝為師友,紹興初,秦檜為亞相,引安國侍經席,一時善類多聚于朝,俄為吕頥浩、朱勝非所逐。朱、吕罷,趙鼎相,焞以布衣入勸講,經生學士多召用焉。鼎既罷,張浚獨相,司諫陳公輔首上章力排程氏之學,以為狂言怪語,淫說鄙詞,鏤榜下郡國切禁之,安國疏言:「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頥,是入室而閉其户也。」其後檜再得政,復尚王金陵,而洛學廢矣。楊時傳郡人羅從彦,從彦傳郡人李侗,侗傳新安朱熹。安國傳其子憲,憲傳廣漢張栻。乾道、淳熈間,二人相往来,復以道學為己任,學者號曰「晦庵先生」、「南軒先生」,東莱吕祖謙,其同志也。南軒侍經筵,不乆而去,晦庵屢召不起,上賢之乆之,丞相王淮當國,不善晦庵,尚書鄭丙始創為道學之目,王淮又擢太府寺丞陳賈為監察御史,俾上疏言:「近日搢紳有所謂道學者,大率假其名以濟其偽,望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每於除授聼納之際,考察其人,擯斥勿用。」晦庵遂得祠。又數年,周必大為集賢相,四方學者稍位於朝,㑹朱熹除郎,以疾未拜,而侍郎林栗劾其欺慢,且詆道學之士乃亂臣之首,宜加禁絶,栗雖罷去,而士大夫譏貶道學之說,迄不可解,甚至以朋黨詆之,而邪正幾莫能辨。至紹熈末,趙汝愚當國,遂起朱熹侍經筵,而其學者益進矣。熹侍經筵數十日而去位,汝愚貶永州,何澹為中執法,復上擊道學之章,劉徳秀在諫列,又申言之,於是始有偽學之禁矣。先是光宗登極,劉光祖為殿中侍御史,上疏極言兩議交攻之禍,詔下其章。後五年,偽學乃禁。
韓侂胄本武人,志在招權納賄,除不附己而已,不能巧為說,以網善類也,而士大夫嗜利無恥,或素為清議所擯者,乃教侂胄,言凡相與為異者,皆道學人也,陰數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為言名道學則何罪,當名曰偽學,盖謂貪黷放肆,乃人真情,其廉潔好修者,皆偽也。於是憸壬險狠,獧薄無行之徒,利其說之便己,攘臂奮袂,以攻偽干進,而學禁之禍酷矣。至是劉徳秀劾留正四大罪,首論其招引偽學,以危社稷云。

二月丙辰 復置勅令所提舉官及同提舉

仍以編修勅令所為名,遂移牒六曹、大理寺及三衙、江浙近便州郡監司,抄録乾道五年正月至慶元二年十二月終續降指揮,得數萬事,參酌淳熈舊法五千八百條,刪修為四百七十,㳫送刑部,審詳訖,提舉官下三省,合屬房分及校正,都司審覆,為書總七百二冊,勅令格式、目録各一百二十二卷,随勅申明十二卷,看詳四百三十五冊,四年九月丙申,進呈,自是已修之書,次第修進,如撮要總類之屬,殆不一名,而篇帙浸繁矣。

禁省闈習偽學

知貢舉葉翥、倪思、劉徳秀奏論文弊,上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鼓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乞將《語録》之類,盡行除毁。」是科取士稍渉義理,悉見黜落。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為世大禁矣。

三月己亥 皇弟柄封吳興郡王 本末見紹熈五年八月。

抦早慧,孝宗愛之。淳熈十二年,始就傅,以館職黄唐、倪思為學官。至是,加國號,制曰:「孝宗憐早慧以鍾愛,太上念特立以垂慈。」故見貴寵云。

辛丑 集議釋服

孝宗之䘮,上實以嫡孫行三年服。監察御史胡紘言:「皇帝為孝宗當服,期詔侍從、臺諫、給舍,限三日集議釋服。」吏部尚書葉翥等言:「孝宗升遐之初,太上聖體違豫,宫中行三年之䘮。皇帝受禪,止宜倣古,方䘮之服以為服。昨来有司失於討論,今胡紘所奏,引古據經,别嫌明微,委是允當,欲從所請,參以典故,六月六日大祥禮畢,皇帝及百官並純吉服,七月一日,皇帝御正殿,饗祖廟,以全權制屈伸之義,將来禫祭,令禮官檢照累朝禮例施行。」四月庚戌,詔:「羣臣所議雖合禮經,然於朕追慕之意,有所未安。早来奏知太皇太后,面奉聖㫖,以太上皇帝雖未康愈,宫中亦行三年之制,宜從所議。朕躬奉慈訓,敢不遵依。議狀可付外施行。」六月辛亥,徙紘太常少卿,使草定其禮。七月癸未,親饗太廟如故事焉。

丙午 上《慶元會計録》

初殿中侍御史姚愈請編《㑹計録》,遂命金部郎中趙師炳、户部郎中楊文炳同編集,至是書成,上之。

是月更國子試補法

時傅伯夀在翰林,建言:「國子生員多偽濫,請自今職事官期親,釐務官子孫,乃得試補。」從之。

夏四月甲子 余端禮罷

壬申 何澹參知政事;葉翥簽書樞宻院事

乙亥 增臺諫官員

增置監察御史一員。

五月 不雨

禱于天地、宗廟、社稷,詔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决繫囚,申嚴獄囚瘐死之罰。

辛卯 賜舉人第

御後殿,賜禮部奏名進士鄒應龍等四百九十有九人及第出身有差。進士第一人,本莫子純,以曾受蔭補,降居其次。應龍,邵武人也。
上登極,四川類省試,嘉州舉人當免解,趙全叔為守,靳之,得試者僅有百許人。是年登第者纔三人,其有故未及試者。四年,復取三人而止,是時英、明、舒三州舉人並赴南省,而慶元府得十有七人、安慶府得四人、英徳府得一人,皆附春榜,視嘉州為優云。

甲午 減諸路折帛和買錢三年

建華文閣

奉藏孝宗皇帝御集

甲辰 改慈福宫名

為夀慈宫。
【案内禪宫名,髙宗名德夀;孝宗重華;光宗泰安,後改夀康。而髙宗憲聖后所居名慈福,即徳夀改築也。《通考》慶元二年遷居重華,仍易名曰慈福,此云易慈福為夀慈,而本年十月,暨三年冬,仍屢書慈福。考嘉泰二年,詔作夀慈宫,注改重華為慈福,時以舊慈福為重夀殿,憲聖、夀成皆徙居此,迨憲聖終䘮,改慈福為夀慈,今憲聖尚在,宫名似未遽改,疑即改重夀殿之誤】

六月乙丑 命臧否縣令,分三等

先是張釜量帥廣西【案張釡,字君量。此誤合名字為一】,請令監司帥守,各於嵗終,以所部縣令分臧否上中下三等,合平而為七,次春上奏,頒之考功,如臧甲於一路者,取㫖陞擢,而否之最者,亦加黜責,其它次第斟酌施行,以為懲勸,從之。然自後未有舉行之者。明年,釜量入為臺諌,以至樞宻,卒不能自行其說云。

張釜請申禁偽學

釜新除度支郎中、淮西緫領,進言:「邇者偽學盛行,頼陛下聖明,罷斥姦回,登用賢哲,天下皆洗心滌慮,不敢復為前日之習。願明詔在位之臣,上下一心,堅守勿變,毋使偽言偽行,乘間以壊既定之規模。」乃除左司郎中。中書舍人汪義端引唐李林甫故事,以偽學之黨皆名士,欲根株斷除之,一時號為君子,無不斥逐,太皇太后聞而非之,遂有「毋及舊事」之詔。

甲戌 御筆臺諫給舍論奏毋及舊事

務在平正,以副救偏,建中之意。御筆既出,韓侂胄及其黨皆怒。時劉徳秀為諌長,與察官張伯垓等【案:與伯垓同上疏者為姚愈】上疏言:「繼自今舊姦宿惡,或滋長不悛,臣等不言,則誤陛下之進用,言之,則礙今日之御劄,若俟其敗壊國事,復如前日,而後進言,則徒有噬臍之悔,三者皆無一而可。望下此章,播吿中外,令舊姦知朝廷紀綱尚在,不至放肆。」從之。尋詔改「不必更及舊事」為「不必専及舊事」,自是侂胄與其黨,攻治之志愈急矣。御筆之出也,黄黼為殿中侍御史,獨上言:「治道在黜其首惡,而任其賢,使才者不失其職,而不才者無所憾。故仁宗嘗曰:『朕不欲留人過失於心。』此皇極之道也。至於前者有合論列,事體明證,有關國家利害者,臣不敢不以正對。」疏奏,黼竟徙它官,未幾罷去,而姚愈遷殿中侍御史。

丙子 皇子埈生

八月薨,追封兖王,諡曰冲惠。

秋七月丙戌 降徳音

以皇子生故也。降諸路死罪囚,釋杖以下流人。吕祖儉等量移内郡。

戊子 考核守臣便民五事

自紹興初,令諸道守臣到官半年,陳便民五事,已又命給舍看詳,其可行者以聞,其後寖廢。淳熈末,復申行之,至是劉徳秀為諫長,復請専付檢正、都司考覈,取其近情合理者以聞。三年四月丙辰,復令給舍看詳,以白執政,而檢正、左右司檢詳,擬行之。然今諸路守臣所上,其言無甚可行,特姑存故事而已。

戊戌 韓侂胄加恩

以誕皇子恩,加開府儀同三司、萬夀觀使。

八月丙辰 胡紘請住進擬偽黨

紘為太常少卿,建言:「比年偽學猖獗,圖為不軌。近元惡殞命,羣邪屏迹,而或者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偽學之姦黨,次第用之。望宣諭宰執,凡偽學之黨,曾經諫臺論列者,權住進擬。」後二日,遷起居舍人。

九月丁亥 復分利州為東西路

利路自建炎置帥,或在益昌,或在漢中,未嘗分東西也。紹興十四年,鄭剛中為宣撫副使,時吳璘在興州,楊政在興元,郭浩在漢陰,剛中欲令三帥一體,乃奏分為東西路 —— 東路治興;元西路治興州,而浩兼金房開達安撫使,遥制䕫路及京西三郡。乾道初,金州併屬東路,而守臣但兼管内安撫司。元年夏,璘改判興元,朝廷以其遥制西路軍馬為不便,乃權合東西為一路,以璘為安撫使,而東帥王權改知洋州。璘薨不改。淳熈元年,璘之子挺為興州統帥,李【原本缺】守興州,㑹湯邦彦乞分利州東西及金、襄、廬、揚為七路,各置文武二帥,邦彦得罪,事遂寢。五年,復分為兩路,以挺帥西路兼知興州。紹熈五年,挺卒,以張詔代之,復合為一路,而詔但兼知興州,不領安撫使,道出興元,章森為帥,以興州屬郡也,欲殺其禮,詔知之,乃言已辭免兼郡,不繫銜,但以都統制見,森不能折,卒郊迎之,如戎帥之禮,詔甫至軍,遂領州事,盖趙汝愚、邱崈共議,本以削吳氏之勢,而論者以為關外四郡,既屬興元,戎司不能令緩急,恐失機㑹,詔遣間卒出境,而知西和州王季明械繫之,趙彦逾帥蜀,奏罷季明,至是復分為東西路。後郭杲代為帥,而吳曦繼之。開禧用兵,又以曦兼四川宣撫,比曦之反,凡所出偽命,盡以宣撫司號令行之,由是四蜀一切禀承,無敢異者,至安丙為制置大使,乃復合為一路,故知汝愚、崈削武興之權,其慮甚逺,如彦逾所見,特淺耳。

冬十月戊申 上冊寶于慈福、夀康宫

辛亥 冊皇后韓氏

甲戌 大閲

十一月庚寅 上寛恤詔令

上詣夀康宫,上太上皇帝寛恤詔令。壬辰,京鏜等上孝宗淳熈寛恤詔令。明年四月頒降。

十二月庚午,韓誡賜諡

曰忠定。誡,侂胄之父,神宗外孫也,娶憲聖皇后女弟,積官横行承宣使,未嘗更歴事任。侂胄既貴,欲為父作諡,黄唐時為考功郎官,見宰相京鏜,言必不能奉承,因求去,乃遷除樞宻院檢詳文字,改命館職官一員,暫權考功,遂諡誡曰忠定。於是博士徑除郎官,又遷横榻,而考功峻遷右史,以致執政矣。比修《孝宗實録》,又為誡作傳甚美,及侂胄誅,有詔削去附傳,又仆所謂「教忠之碑」,而諡不奪也。韓魏公始以兩朝定策之功,徽宗朝追封魏郡王而已,侂胄既貴,又丐以一官推恩,為真王,去「郡」字,亦許之。唐,福州人,合選髙第,既遷樞椽,不數月,又得江淮提㸃鑄錢而去,時人以此稱之。

是月朱熹落職罷祠【案《四朝聞見録》在三年二月,又云蔡本作二年十月】

為監察御史沈繼祖所劾,詔落祕閣修撰,罷宫觀。

竄處士蔡元定

編管道州,明年,卒于貶所。
時臺諫洶洶,爭欲以熹為竒貨,門人楊楫聞鄉曲射利者多,撰造事跡,以投合言者,亟以書吿熹,熹報曰:「死生禍福,乆已置之度外,不煩過慮。」然羣憸相顧,乆之不敢發,獨監察御史胡紘草疏,將上,㑹遷去,不果。沈繼祖者,為小官,時嘗採摘熹《語》《孟》之說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頥,得為監察御史,紘以藁授之,繼祖銳於進取,謂可立致富貴,遂奏:「熹剽竊張載、程頥之餘論,寓以喫菜事魔之妖術,以簧鼔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收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相與餐麄食淡,衣褒帶博,或㑹徒於廣信鵝湖之寺,或呈身於長沙敬簡之堂,潜形匿迹,如鬼如魅。」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公不廉等十罪,乞禠職罷祠,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送别州編管。明年正月,省劄始至,熹方與諸生講論,有以小報来言者,熹略起視之,復坐講論如初,詞色更為和平。翌旦,諸生乃知其有指揮也,後竟無告命,盖掖垣不敢秉筆云。時郡縣捕元定甚急,元定色不為變,毅然上道,熹與諸所遊從百餘人,送别蕭寺,坐客感歎,有泣下者,熹微視元定不異平時,因曰:「朋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之矣。」又曰:「季通之行,無幾微不適意;邱子服獨為之涕泣,流連而不能已,處事變、恤窮交,亦兩得其道也。」初元定師事熹,而熹顧曰:「季通吾老友也。凡性與天道之妙,它弟子不得聞者,必與元定商𣙜之,嘗輯共講論之辭,曰《翁季録》者,盖引以自匹也。」嘗曰:「造化微妙,惟深於理者能識之,吾與季通言而未嘗厭也。及其貶也,恨無可與晤語,嘗有帖云:『每念逺别,不勝悵惘。』至於讀書窮理,欲講無從,又不特常人别離之思而已也。平日相聚,未知其為樂,别後乃覺,闕事可歎!可歎!」又云:「每至讀書講學,無可吿語,無可咨叩,尤覺仰徳之深也。」又云:「足疾未平,血氣日衰,前去光景,想已不多,病中塊坐,又未能息心休養,纔方繙動冊子,便覺前人濶畧,欲以吿人而無可告者,又不免輙起著述之念,亦是閑中一大魔障,欲力去之而未能,以此極思承晤之樂,未知此生能復相從如往時否耳?」其殁也,之云:「以精詣之識,卓絶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窮之辯,不復可得而見!」盖深致其哀,熹嘗論《中庸》已發未發之㫖,以為人自嬰兒至老死,雖語黙動靜之不同,然大體莫非已發,元定不以為是,獨引程氏說,以為敬而無失,便是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後十年,熹再與元定辨論,始悟其說,而悉反之,由是益竒元定,每諸生請疑,必令先質之元定而後為之折衷,同門寡二,以故小人深嫉之,故是時有朱熹唱偽學,蔡元定實羽翼之之奏也。
門人董銖曰:「偽學之說,盖掇拾陳賈、鄭丙之緒餘,始猶未敢誦言姓名,是猶有羞惡之心也。至是沈繼祖之章,無所忌憚,則幾于無是非之心矣。然先生之學之行,卓然在世,果何傷於日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