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冶谷先生集
卷八
作者:趙克善
1726年
卷九

三官記 编辑

耳官上 编辑

○鄭龍川應井。爲余言潛窩李先生事曰。甞以書狀官。赴京時。尹公敬立爲上介。尹公昉爲副介。書狀舘所。火起穴隙。衣衾燃盡。上介爲致衾一領。副介亦遺羊裘一襲。李不肯受。副介復遣庶弟旰。以致慇懃而後乃受。他日旰。每往見。裘挂窓壁間。耐寒而不肯近身。間程到義州。召軍官通事輩。而語之曰。今而後吾免寒疾矣。爾輩勤苦無以相慰。出此衾裘。助爾一飮酒債耳。一行之人。咸曰。萬里于役。他無所畏。惟畏李書狀云。

○李參奉丈。語趙先生事曰。典翰曾王父安國之爲北道兵使時。典翰方五歲。咏詩云。仗釰軍門日。胡兒自滅時。皷角山河晩。㫌旗曉雲遅。年十六。贅于吾舅氏。是時。頗尙氣。甞從舅氏三昆飮。半酣。忽升高箕踞曰。吾爲都元帥。諸叔乃吾軍官耳。丈人亦堪作軍官。諸叔頗不平。或爲言之。則輒益放曠。常自謂諸葛亮後身。因作詩曰。諸葛功名世上稀。風雲相感帝王師。千秋遙想前身事。叔子探環我庶幾。其氣岸大槩如斯。後來服膺聖訓。變化氣質耳。

○李參奉名光馨。字君實。陽城孝子介白之子也。新續三綱行實。稱介白之行曰。少有孝行。及長。父母俱宿疾。介白不離其側。坐卧飮食旋便。必奉持之。至七年不怠。母沒哀毁踰禮。及葬。廬墓啜粥。父病劇。甞糞。斷指和藥以進。病卽瘳。居父憂。一如前喪。前後六年。一不到家。服闋。每晨昏謁家廟。出入亦如之。恭憲大王喪。心喪三年。仁聖仁順喪。皆行素期年。宣廟朝以行誼。徵爲典獄署參奉。謝恩。不就職。參奉亦慷慨有志。中年中司馬。而落拓無所成。年旣喩六十。今上反正之後。乃拜典獄署參奉。前數日。其父見于夢曰。吾以吾爵與汝。旣果而聞恩命。盖其幽明之間。父子之相感。有如是者歟。參奉親語余以夢云。

○李宣傳官孝誠言。故兵使張弼武。永同人。淸白無比。甞以軍官在濟州。濟人至今稱爲萬古獨淸。其子義賢。官至水使。能繼家風。其子應駱。亦登武科。甞任萬戶。以十數魚送于其家。義賢遂告于弼武之廟而哭之。送還以責其子。他日。任滿而歸。遂杖之。應駱今尙少年云。

○鄭宣傳官以愼。甞押罪人到濟州還言。牧使閔公機到任。卽放下百工朔望衙日之供。付吏貿貨于陸地。米布溢於府庫。而一介無所取。工房軍官。見靴子無氊。造氊以進。怒而却之。卽日除下工房。他日又有請補治障泥者。曰吾何甞使汝補治之乎。到官日。不以妾婢自隨。只帶童奴一人。每夜獨宿。而童奴在前。令軍官。初昏鎖門。晨受鑰匙乃啓。左右無濟物。惟前置一書案而已。

○柳有春。丹城武人也。甞語余曰。南中名賢之事。吾盡知之矣。如某公某公輩。多有可議者。方其年少做工夫爲善之時。喫緊用力。及到後來官高。頗喜人之趍走於己。貽弊民間。不恤小民之怨咨也。金衡。湖南人也。余問湖南何無名賢。答曰。如嶺南贒人之流。湖南亦豈無之。湖南之人。苟有絲毫之不逮。不爲推譽。如南原丁同知焰。李佐郞大有。若在嶺南。則豈在寒崗之下哉。

○歲時。方伯連帥。下至邊將察訪。皆進封歲饌。國法也。然因歲儀致饋過隆。則於饋傷惠。於受傷廉。而未聞有卻之者。至於諸名士相語。有曰。某郡不送歲儀。某邑所送略少云云。而非之。此獨非物欲乎。推此心以長之。恐傷廉耻也。

○李東岳安訥。居喪於沔川。朝夕哭墓之外。絶迹不出門。且不爲人作簡曰。吾爲罪人。豈宜作書以干人哉。每讀書。未到義斷處。雖客自外來。不與之接語。讀竟乃語。有人問某人爲文章何如者。曰。吾未與其人共爲文。吾何以知也。未甞語人長短焉。

○鄭愚伏經世。尙州人。自登第之後。遂事儒學。以禮律身。光海卽位初。上䟽言。先王治政不終。且曰。今上初政。不及於先王末年云。因以見踈。後辭連金直哉禍。悉捕家累。先鞠其八歲子。曰父常敎以忠君孝父而已。光海不問。今又連於廢大妣事。逮獄數年。人皆用銀得出。家人曰。宜少從衆。公怒曰。人之納銀。心所痛惡之。反自長君之惡。而苟自免乎。

○凡居要路者。多爲親知所懇。例通關節請囑。而或致謬誤以有怨悔。故惜名節者。或不肯爲。而趙先生則不屑其不爲也。凡爲請得書簡而來者。皆滿其意而去。甞爲閔說推奴事。靑陽倅素不相識而發書焉。當其兼該惠民署也。求藥物者四來。先生手書行下。一日累紙。甞語克善曰。求者日多。常責醫司。醫司必甚厭苦。每欲行下。余反自慚云。然終不能拒人而止其求也。

○元子中言我主上殿下生時。有異事。乙未十一月四日。大院夫人胎動而難産。宣祖憂之。召日者張順明。卜之曰。當於七日誕降。果彌日至七日。又召順明敎曰。果可産乎。對曰。今日誕降。上曰。何時。對曰。酉時。至酉初。果誕。赤光滿室。異香擁鼻。大院君遽焚芙蓉香。以亂其臭。宣祖命名曰天胤。旣冠之諱。亦宣祖所命。以人傍宗。韻書無之。是盖宣祖有意於其間歟。又言中殿幼少時。西平府院君韓公浚謙。與其兄百謙同宿。時中殿抱在衾裏。忽驚寤。韓公問之。答曰。夢日自天下入吾腹中。願剖腹出日云。

○近世習俗不美。以禮律身者甚鮮。至於冒法犯禁者。滔滔。頃於中廟國忌。有名士二人。受外任辭朝。東南郊出餞飮懽者。盡是名流也。且今以世子嘉禮。初揀未行。下令禁昏。而士大夫犯之者多。兩家主人。潛出都門外。行奠鴈禮。復入都中。壻以常服。乘昏而往婦家。以成夫婦。此不但犯禁。士夫家婚姻。安有如是之理。其與鑽穴隙相從者。何以異哉。其他如兩銓任人不公。法官循私縱法。士大夫豪侈奢縱之類。固皆然也。廢朝昏亂之餘。廉耻禮義。掃地盡矣。値此反正好機會。而不能丕變。可勝歎哉。

○适賊之亂。光海君自江華。舟遷于泰安。賊平。復反于江都。其時。奉命別將及承傳宣傳官等。爲其奉標信。所經官舍。共入上房。而處光海於西軒。厥後兩司彈論。以爲偃然自入上房。甚不當。連章不已。別將等數人。皆罷其官。余未知兩司之所以爲心也。光海今日。只是一王子耳。一王子與主上標信。孰尊焉。若曰。十六年君臨一國。則凡其一行所以待之之具。豈是事君人之道乎。然擧世皆如彼。獨吾黨師友意見相同。而潛窩先生。不以爲然。方其巡察湖西也。親見此事。憤然爲克善言之。克善甞辨之曰。一日之間。天命未絶則君臣。已絶則獨夫。將謂君臣之分。毫髮未絶。則今日之事。不得爲正。謂之已絶。則彼獨夫。何恤焉。先生曰。今日之事。自是爲正。人無敢異言。彼甞君臨之人。亦不可輕也。余曰。然則武王非歟。曰。吾於武王。固有所未足焉。伯夷是不可無底人也。

○張旅軒早以道學鳴于南中。及反正大功。獨出於西人。一隊異色人。頗懷忌克之心。妄加以不正之言。然平日所謂仁人君子。勿論東西。盡出而爲用。獨旅軒屢徵不起。嘵嘵者乃曰。張旅軒眞君子也。至适賊之亂。旅軒自赴行在。仍扈駕到京師。超授工曹參議。肅謝而歸。嘵嘵者之口。乃竆焉。自玆以往。更不赴召。而陞授刑曹參判之命。在於啓運喪出之後。爲上哀疚。又來謝恩。纔到。旋拜大司憲。累辭不已。上不得已許遆。仍以散班。過禮葬卒哭後乃歸。是皆後生小子所未窺測者也。啓運喪禮之議。方且爭競是非。而旅軒嘿無一言。主期服者。往叩則雖不答。而辭色則有若許之者然。主三年者。往見亦然。及上引見。則遂右期服之說。亦不明言降屈之所以當然。三年之所以不可之義。故聞者不快焉。且於引見時曰。爲治敎化爲急。須先行鄕約。聞者大笑以爲迂遠。儒者之說。安得易而侮之。然敎化亦有本有末。先行鄕約。恐非得中也。後來聞諸趙先生曰。旅軒不可謂無所得者也。今見䟽辭。以皇極建中一語。轉出許多說話。皆出於己意。不蹈襲前人。若無實見得。則安得如是也。

○往年上拜穆陵還宮時。日暮雨徵且急。上於宗廟前路。方下馬徒步。而百官皆揮鞭從屛門避馬。監察使吏呵禁。而終不可止。後來諫院論劾。則新除臺諫。皆以臣亦從屛門取路。不可靦然居言地。爲辭而遆。聞來不勝傷惋。今日余在姜大而家。主簿丈名瑋。大而。卽其胤子聖期。自慕華舘餞天使。擧動後罷歸。爲余言曰。大駕未入宮。百官纔到。三間屛門。西班則無遺散去。東班則惟二品以上。以問安之禮。進向闕中。且宗室之數。過二百餘員。而近日擧動常參者。例不過四十餘也。噫。人臣之職。豈敢如是。國事無可爲也。

○宋安東象仁。以官糓未納。刑訊上庠士子。或有死傷者。李輔德埈䟽論其事。仍被駁遆。娛庵丈因論此事曰。昔先君爲宰時。雖籍校之輩。苟名爲士者。巾服呈狀。則必冠帶以臨之。若犯罪過。必用楚撻。所犯者大則先使渠輩。鐫名于校籍。然後乃加笞杖。雖戶長吏房輩。有罪則先遆其任而罰之。此爲厲廉耻之道也。

○李敎官挺英曰。吳德溪健。淸白德行。素著於世。其子正言長。甞守一邑。爲其馬鞍弊甚改造之。有老蒼頭。竊嘆曰。進賜不及先令監遠矣。方爲直提學時。猶乘秀才時弊鞍。而無意於修改也。正言公聞之慚恧。卽屛去新鞍云。

○世人治經業。必務揀擇去就。約而誦之。所誦不多故精熟。精熟故幸而遇之。必獲其利。潛冶先生謂詭遇獲禽之類。範我驅馳者。宜不屑爲也。今余務多故力不逮。如易下經。詩變風。不得成誦。所誦亦多不精熟。然且應講。是欲範其驅而實不能範也。終以致敗。方在講所。得與邊威如兄弟。虎吉,麟吉權思誠相聚。威如兄弟。治易十五卦。思誠二十卦。他經類是。各愧于中心。余因語思誠曰。余及威如兄弟。皆有老親在。固不得自專也。君無親在堂。而不能不赴者。何也。思誠便服。後數日。遇崔皖於元子中家。崔曰。沈大孚者。中今式年初試。而曰何可不盡誦。及期而不盡誦。則曰何可冒赴。遂不應講。余聞而愧之。沈初拜洗馬不至。今爲大君師傅。方且未至。盖其有守者也。

○地主宋公煕祚曰。先君與海平府院君。交契甚密。先君下世後。海平撫視吾輩。無異己子。每躬到門。問安于吾母氏。必下車立。持刺手給侍婢以候。吾輩出謁。則上堂盃酒然後歸。不以年老官高而少懈。甞奉母寓居交河。海平掃墳于長湍。爲候母氏。委過寓舍。此實人所未及者也。又曰。新監司鄭孝成到界後。凡有所號令。各於郡邑。牒狀題送。別用小紙粘連分付。故鮮用巡關。此爲省弊之一段。爲監司者。是可爲法云。

○存養涵養之爲異。尋常不能分曉。偶見退溪集中答學者。存養。專以靜言。涵養。兼動靜言。擧此以質于潛冶先生。先生曰。退溪之意。未可曉。存養亦自兼動靜。存養是存其心。養其性也。存心豈獨爲靜時工夫乎。孟子集註。存心養性。履其事也。旣謂履事。則非未發之謂中也。二郞由淵曰。中庸註中。以存養省察對言。省察爲動時工夫。則存養非靜而何。先生曰。對省察言。則只爲靜。專言存養。則兼動靜。涵養亦然。克善曰。然則涵養存養。固無別乎。曰。固是一事。涵養。有優遊涵泳之意。

○朴先生。因論近日敗常亂倫之徒。接跡於國中。而曰只緣今世居位者。無義怒之人。以馴致之也。義怒者。可怒而怒。無間物我。能爲匹夫匹婦而復其仇。然後爲惡者知所畏而有所懲矣。今之士大夫。必怒於己而後怒之。未有能爲人而怒之者。故訟獄者。不論其事之曲直。而先事請托。不請托。則雖直不伸。故私日勝而公日蔑。紀頹綱弛。風傷俗斁。職此之由。可不痛哉。

○趙先生昔爲同副承旨曰。余候于院中。竊聞吏胥私相語之曰。世未有同副令公之賢者。下吏之愛慕如此。今見司饔主簿李逈。曰。趙爺久爲本院提調監饍矣。今其丁憂。下吏咸歎曰可惜。豈得復如趙爺爲提調乎。魚市之民。相謂曰。吾輩必積惡矣。不然。寧失此贒提調乎。李司藝培元曰。有是哉。趙參判之固執也。其兼帶旣多。至如大司成。則舘下人最衆。猶不肯乘軺。問之則必曰。下人不足也。李公顯英。代爲舘長。是專任非兼帶也。而軺軒高推矣。又聞道路中。有見先生行過。而指言者曰。此乃聞所帶廳直之死。而行素之爺耶。先生御下。有恩如此。

○昔有人言朴思庵爲相日。雖寒士到門通刺。蒼頭受命傳命。必俯伏於前。不敢立以相對。公卿家御奴之嚴。未聞有如此者。余又聞延興金府院君旣貴。有喚於門。而蒼頭未及出應。則必躬問曰。爾誰歟。可來告語云。

○從兄漢隱曰。向聞地主宋公之言。監司鄭公孝成。甞自言一月之內。食肉者不過五六日。盖忌日。則爲朋友皆行素。婢僕吏胥輩死。輒皆不食肉云。

○世家子弟雖愚不肖而顯敭。窮閭寒族。多以賢智而虗老。論者。以此歸世道於不公者。非也。孟子曰。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繼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廢。必若桀紂者也。此固理也。何獨有天下爲然。卿大夫亦類也。娛庵朴公甞曰。吾先世有罹酷禍。不振者凡三世。竆困無賴。枝派散四。獨吾高祖。念子孫之爲庶人。甘心困苦。不去京師。因以再興。以迄于今矣。伯父甞按嶺南。訪求宗族之寓鄕者。皆以汩沒。與齊民無別也。聞斯言。於余心有戚戚焉。吾家之流落於鄕曲。盖云久矣。嗚呼。吾祖豈獨不爲子孫地哉。何其去京國之容易也。且京城乃吾姓貫也。苟能再樹家業。還于舊土。則實光先祖也。將任是責者。其誰歟。

○姑夫石谷朴公安行號。公。方與𥌒卜談命。因擧陰陽家所謂應天歌二句。顧謂余曰。陰功可延其壽。吉人依舊無灾。此語誠確論。然則苟能爲善。命雖禀於有生之初。而尙可以移易也。此可以爲不修人事。而專責天命者之戒也。公又書廈屋曰尸至。精舍曰人吉十字於壁上。此語盖未問得之何書。而亦可爲峻宇廣室者之戒也。

○克善以司禦赴漢師。過拜潛冶先生。先生曰。余甞以洗馬。供仕于翊衛司。諸僚皆厭拘束。至如世子宣醞。不行拜受之禮。余強之不肯從。遂環坐取飮。盃行到余。余獨起拜而飮。諸僚爲之不快。又擅離直所者。法當斬。故雖有名士來見。一不回謝。以此多取怨。又侍講院。是從三品衙門。翊衛司。是正五品衙門。三五品之間。高下不爲懸殊。且無揔攝之事。而講院每事。必欲依承政院之例。乃若禮曹。是其仰曹。而昔權重之爲佐郞。講院以事牌招。坐而使之拜。重之長立不拜。棰撻下人無數。重之不得已而拜。是皆不可不知也。克善因問甞見入直者。不整冠帶。以便服自居。恐不可。克善獨不脫團領。終日整坐。則想被人恠罵也。先生曰。守直非如臨莅之類。只是守直其地而已。不必常服團領。若不服上服。服以便服則不可也。

○壬申六月。有漢人李都司者。賫咨而至。未幾仁穆王大妣昇遐。都司問曰。中國則遇國喪。家家戶戶。皆自擧哀。貴邦未聞有哭聲者。何耶。接伴官對以至尊之喪。里巷之哭。所不敢也。都司哂之。接伴之對。盖倉卒臆料者也。聞來愧甚。我國所以不能純於中國者。類如此。

○宋金吾郞賚曰。始死。全用事生之禮。古今之通義也。慈殿賓天。殯宮旣設。百僚便廢朝謝之禮。識者爲之寒心。或請於政院。政院却之。問于禮部。禮部辭以大臣不許。噫。此豈薄物細故也哉。祖宗朝五禮儀。欠却此一節。豈不可惜。余不待其辭之畢而深然之。他日得聞所謂請於政院者。卽李副學敬輿。軍職謝恩之時也。盖禮官之遂非。難免其責也。

○外弟朴子美承休曰。朴潛冶若爲國恤而來。則到闕下當哭臨否。余曰。然。子美曰。然則外官以差使員上來者。何無哭禮耶。余因思之。是亦必因五禮儀所不載而錯誤也。至如朔望。凡爲服者。皆當會哭。今不然。只令時任朝官。入闕庭陪祭。皆不察之故也。又宗室文武百官妻。成服除服之節。出於儀註。而未聞有行之者。子美曰。昇平府院君夫人。聞訃之初。下庭擧哀。又行成服節次。然則雖不家行此禮。而亦或有能行之者也。

○百官庭請啓辭。有曰。仁順王后之喪。在於正月二日。而從權之請。發於二月之初。當時宣祖大王春秋。尙小也。疾病未作也。朴淳,盧守愼。爲左右相。李珥爲副提學。識禮之臣。非不多也云云。余及子中諸友。見而怪之。以爲栗谷豈爲是也。或經仁廟喪未久。其有所懲戒而然耶。今聞朴學魯日省之言。簡易齋集一人墓誌。有其時抗論以爲不可。而庭請遂止云。雖不能詳。然可知其當時必有曲折也。

○閔副率應協曰。忌日幷祭考妣。祝文及節次。多有所礙。要不如祭一位之爲正也。吾家舊甞祭兩位。吾兄是吾家宗子。卽參議應恢。遂爲文以告先代。改從祭一位之正禮也。又甞聞諸旅軒自家見行之禮。考忌則俱祭妣位。妣忌則不及考位云。

○元子中曰。先生甞疾世人指家禮爲未成書者。盖有一毫不足意於家禮者。是其用心。便不正也。余謂家禮。固不能十分無疑。仍擧大斂章。大功以下異居者。旣殯而歸。居宿於外。三月而復寢一欵曰。據此則緦小功。亦三月而復寢乎。朱子固有服輕。當自如之語矣。子中曰。朱子之爲家禮。述也。非作也。所用文字。一語一句。無非自禮經來者。故承接之語。有或如此。此言殊似有理。

○子中以金泰叔克亨所問疑禮三條說示之。其一題主式。母則曰妣某封某氏神主。祠堂章曰。有官封謚。則皆稱之。無則云云。妣曰。某氏夫人。據此則有官者之妻。書以某封某氏。無官者。宜書夫人二字於某氏之下也。其二儀禮。有喪稱哀子祭稱孝子之文。而家禮祔祭祝文。先詣祖考妣前。孝子某云云。次詣亡者前。祝版同前云云。祝版同前之語。未詳。若曰。與卒哭同。則當如上文。前同卒哭。而此無卒哭二字。自祔以後。似當稱孝子也。其三。題主章。祝文稱孤子某。母喪稱哀子。䟽式。母喪稱哀子。俱亡稱孤哀子。據此則祝文無稱孤哀子之語。不可稱孤哀也。或䟽式所謂俱亡。卽幷有喪之謂耶。此三條。世人所不疑者。而泰叔疑之。可謂能察於禮矣。余以爲俱亡。非並有喪之稱也。然書札則稱孤哀。以別父母俱亡。固宜也。祝文則不論先亡後亡。而只祭當時所亡一位。則隨其所遇。而稱孤或哀可也。世人之並稱孤哀。似乎不思也。若祔祭祝文。則雖不曰。前同卒哭者。有似變例。而不曰上同。而乃曰同前。則未可見。其必稱孝子爲是也。至於夫人之稱。家禮又有府君夫人。共爲一櫝之說。不必限以無官也。子中曰。題主式及祭禮條。考則必加府君二字。而妣則曰某封某氏。不加夫人二字。而祠堂章。明言無官則曰某氏夫人。此豈非可疑者乎。余無以應。旣歸而考諸舊。甞抄記家禮集覽所引朱子語類。無爵曰府君夫人。及丘氏婦人稱夫人。猶男子之稱公也。今制二品。方得封夫人。宜如俗稱孺人之說。乃知朱子之以無官者妻。爲夫人也。而今之俗例。無官者。不曰某氏夫人。而曰孺人某氏者。亦有所據也。然府君夫人。本是均爲無爵者之稱。而漢唐宋歷代以來。所記文字。則又均是有爵無爵之通稱也。朱子於家禮。乃以府君通稱有爵無爵之人。而獨夫人之稱。施於無爵。而不施於有爵者。想有其意。而思之不得可恨。若丘氏說。則尤爲可疑。天子之禮。有一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之制。旣不以逼天子夫人之號爲可嫌。則又何嫌於二品以上者之夫人乎。又况孺人。猶是有官者之妻之稱也。旣非其分之所當稱。則無大小。卽爲僭越也。豈可不安於大而可安於小乎。方叔李義吉子中於祔祭祝文條。雖有所疑。要之皆以泰叔之見。爲是也。今者潛冶先生赴召。路過泰叔喪次。亦以泰叔所見爲近是云。其以俱亡。爲幷有喪。方叔子中。亦不以爲是耳。

○國恤之後居憂者。以練祥禫祭爲疑。沙溪初朞。亦在葬前。余見金益煕。聞其伯父縣令公集。攷得禮記兄弟之喪。旣殯而祭及視君之母。比之兄弟二章之文。參定以擧祭云。以告朴先生。先生曰。禮記之文雖如此。其於國禁何。先是。李士揚問祥禫之當行與否。余曰。祥禫在卒哭後。國家所不禁。何疑。士揚曰。有人以爲祥則當改禫服。至禫欲改吉服。則方在國恤中。欲仍服禫。則二十七月之後。親喪已過。不可引以長之。又不可以私服。仍爲國服。欲別爲國服。則當初旣不得成服。不可追後而服之。此說如何。余曰。然則若遇國恤三年之喪。而其親喪之祥期。在於遇國恤之次月。則將服親喪六年而不除乎。仍以士揚意。告于趙先生。先生曰。國恤初未成服。追服雖似未安。豈可因其一差。而執滯若是乎。以私服之禫。仍終國恤。似無害也。今又質之朴先生。先生笑曰。此不須更言也。

○與方叔諸人。侍潛冶先生坐。語及追崇大禮。至於子無爵父云云。先生曰。若追封王號。則前日下敎。奏請天朝者。最是矣。今乃徑先追封。而後發遣奏請使可惜。

○方叔復以泰叔所疑祔祭祝文。禀之曰。以家禮文勢。則可疑。以儀禮則當稱孝子無疑。余曰。家禮文勢。則恐是謂與卒哭同也。方叔曰。然。朱子有意改儀禮。則固當從朱子爲是也。但未知其朱子果有意否也。先生曰。有意與否。盖不可知。稱以孤子。恐未有不可者。且依家禮可也。方叔又問。朋友親厚如兄弟者。遭父母喪。則雖未甞升堂而拜其父母也。其吊也。似當哭。先生曰。然。

○余告以張旅軒家考忌則並祭妣。妣忌則不及考之事。先生曰。旅軒所見明矣。所見明矣。再三稱之。此盖有事於尊者。可以及卑。有事於卑者。不敢援尊之義也。故先生如是稱之。然先生家却兩祭。但先大夫有兩妣。故考忌則並祭兩妣。妣忌則只祭當祭之妣及考位焉。方叔曰。吾先代無兩妣。至王父而有三妣。謹依先生祭法祭之。余曰。吾家未免襲謬俱祭兩妣。娛庵丈曰。昔守庵朴公以爲若兩妣三妣。皆可同祭。是猶巫覡淫祀之類也。

○方叔曰。庶孽參祭。序在何地。余曰。家禮無明文。但以古文碑誌觀之。中國人似是序齒也。國俗旣不然。未知如何可也。方叔曰。吾家序在家衆之列。似乎未安。余曰。世各爲一列。每於其列之末。序立如何。先生聞之曰。當如是。然於其列之末。亦須少退。方叔曰。若有達官者。如何。先生曰。豈可以官達。敢齒於宗子諸父諸兄之位乎。余曰。先生舊甞以諸父。爲父之再從兄弟之通稱也。攷之傳記。似只是伯仲叔季父之謂也。先生曰。不然。家禮諸父序在主人之前行。七寸族長。獨不與於高祖之祭乎。

○方叔爲原平君元公斗杓兄弟問。練祭之當行與否。曰。甞聞禮曹判書之言。則國制自無禁典。所謂大中祀並廢者。據國家所祭文廟,城隍及陵寢之祀耳。非指士大夫也。先生曰。雖然。四十年前。講學之士最多。而皆以爲當國恤。宜廢祭。如牛溪寒崗分明言之。豈無所見也。方叔曰。禮記。異宮兄弟。旣殯而祭。而小君之喪。比之兄弟。以此觀之。葬前可以祭也。先生曰。此則特比類而推之者也。曾子問。所謂君之喪旣除而后。殷祭者。指君喪而言也。雖無明言小君之喪之制者。小君之喪葬前。豈不如君喪之祥後乎。且退行練祭。忌日設奠以伸哀。何害於義乎。厥後原平兄弟。遂不擧練祭。

○李領府事元翼。今年八十六。甞退居衿川。六月聞大妣不豫。入來問安。仍遇國恤。成服後歸。九月。聞上有疾。又來問安。上諭以切欲相見。須留一月。仍賜米豆等物。領府公上章告留。厥後百官。庭請從權。不許。大臣屢請入對。皆不許。延平府院君。獨請入對。懇懇不已。仍許之。領府公。亦上章請對。不許。翌日凌晨。還歸衿川。托以病重。十月。大行發引。不復入來矣。

○梓宮將發引。而上候未寧。自初虞至卒哭入祭。將不能盡爲親行。禮曹啓辭以爲王世子代行。有主祭之嫌。請議于大臣定奪。余在直所。聞而言曰。世子攝行。奚有主祭之嫌。韓副率必明李注書時萬曰。主上初獻。世子亞獻。禮也。世子初獻。豈無嫌於主祭乎。余曰。然則奈何。曰。當遣大臣攝行也。余曰。大臣攝行。無主祭之嫌乎。曰。上命之也。奉命攝行。何嫌之有。余曰。世子不可奉上命乎。曰。五禮儀宗廟,社稷,文廟。凡大祀。上親祭。則世子亞獻。上不親臨。則攝事儀。必命官代行。而無命世子之文。其意必有所在也。余曰。然則六臣初獻。世子仍爲亞獻乎。曰。是則不可。世子亦不與祭也。余曰。竊恐不然。常時大祀。上不親莅。而世子不敢獨祭者。固不得自主也。其命官而不命世子。所以公一國之事也。又所以重儲君也。至於喪禮。則五服之人。應參祭者無故。則不可以不參也。若爲上有故。而世子亦不與祭。愚未知其可也。上或疾甚。世子不可離側。則在所不論。只是援引平日大祀攝事之義。而據爲一例。似不可也。俄而司吏。示以邸報。領左相獻議。正如所云云者。惟右相以爲臣素昧禮。世子不得參虞祭。於禮未知如何。於情似爲未妥云云。而命依領左相議施行。厥後陪從梓宮。至山陵。曁虞祭時。不但世子不與。大君亦不參。虞祭三献官。皆命朝官爲之。諸王子不得奠一爵。殊未可曉也。王子爲献官。常時則有之。而今則不可者。亦有意乎。以質于潛冶先生。先生亦哂之曰。其以世子攝行初獻。爲有僭逼之事耶。奚以爲之嫌耶。

○余在司中。李監察文雄以受香。來詣闕中。余問何祭。曰。爲發引。祈晴于社稷。余曰。不雨何祈。曰。盖恐有雨。豫爲之禱。國之典也。聞來甚惑焉。上穹尊嚴。其敢如是黷告乎。邦憲之不可曉者。類多如此。

○國綱頹敗。闕中不嚴。外人任意出入如閭閻家。朝官濫率踉隨。以多相尙。諠譁奔走。有若市街。下人與朝官雜亂無別。則其班行之顚倒失序。有不可勝言者。未知祖宗朝亦如是耶。至於大行發引時。百官會參遣奠之後。陪從者陪從。留都者先出都門外哭送。禮也。而或不參遣奠而徑出。或只參遣奠而不出。陪從者或厭於徒步。而先出至於都門外。會者不待祗送靈駕。而哭奠禮畢。諸宰以下。皆先罷還。惟閔副率與許敎官厚諸人留者。纔十餘而已。後見臺評之語。諸名勝於山陵會葬之日。縱飮同醉。或醉詬宰臣。或扶醉馬上。請罷職不叙。而上只令推考。天意不可測也。至於傳者之說。則或使侍者舞而觀之。禮俗之壞。乃至於此。夷虜所羞也。或曰。戊申年宣廟喪時。尙不如今日無禮之甚。世道之愈往愈下。可知云。

○高用厚奉使赴京師。旣還有罪。繫獄。方此受刑。使其兄子掌令傅川。投進赴京時買來皇明兩朝通紀從信錄數卷。其所載我國癸亥反正事。極其誣罔。有不忍見聞者。政院以爲此書。出於中朝閭巷間所紀。用厚乃敢上達。王獄不嚴。囚人敢通私書。傅川投進。亦非也。以故禁府都事。拿罷傅川。亦遆掌令。後數日。自上命還給從信錄。邇來數月。大臣三司寥寥若不聞不知者然。殊可異焉。噫。今之士大夫自家遭纖芥之辱。必怒形於色。爲之爭辨曲直而乃已。獨於君父遭莫大誣罔之辱。恬然不以芥意。是其心亦以癸亥之事。爲有涉於不正歟。推其爲心。則雖謂之無君可也。誠可痛惋。

○李興浡,起浡,生浡兄弟。是全州人。三人同榜生員。後一年。又俱登第。而生浡則死矣。興浡起浡從仕。人之見者皆稱之。李昌平榮義。告于趙先生曰。聞居下位而有奇才者。李起浡爲舘官。舘下人以都元帥目之矣。先生曰。此則吾未聞也。吾爲大司成時。此人已爲舘官。各司下人。視官員。如朋友例也。而舘吏在此人之前俯伏。不敢擡頭。生長鄕曲而能立威若是。是足尙矣。朴弟子美曰。舘中舊䂓。多士食堂之會。必掌務官。坐于北。然後饋食。饋食時。各色奴婢輩。喧哄雜亂。有若街市。李起浡在坐。則無敢諠譁。但聞步屧聲而已。吾甞恠而問諸舘人。答曰。賞罰分明。各適其宜。故受罪者。亦不敢怨。爲本舘掌務官者。惟宋公象仁。能有威風。然但能使人畏之而已。未若李公之可畏而可愛也。余聞來。不勝歎服。後數日。見政目。以李擬注書矣。

○延平府院君疾病。避寓而歿。諸孤襲後。以其喪返宅。余謁于趙先生。先生與申正敏一和坐。言及是事。申正曰。此不知何據而然也。余曰。今大行大妣喪亦然。昔年鄭大成曄之喪亦然。豈以非禮。而國家及名卿家行之耶。申正曰。國家所爲。余固已疑之矣。先生曰。然。余曰。疾時移寓。旣拘俗忌。不幸有喪。不得殯于正寢。無乃不可乎。先生曰。大斂後。當以柩還殯可也。尸軆未冷。而舁床遷動。似不可也。

○趙先生丁父在母喪。再期日。始着網巾白細布直領白緜布行縢,白皮鞋。克善問。此後喪畢之制。當如何。先生曰。喪制以二十七月爲限。二十七月之前。猶是服未闋之人。禫祭不可再行。當以吉祭當之。禮有吉祭而復寢之文也。又曰。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雖是古制。大明之制。爲母斬衰。同於父喪。宋則齊衰三年。不以父在而降服。唐亦然矣。惟我國之人。謂行古禮。而遂有期除之法。克善仍曰。證以古制。則上食亦當止於期年也。先生曰。三年上食。已成喪紀。何可廢也。以禮考之。則凡喪三年上食。皆非古制也。

○子中語余曰。宗子幼冲。當有攝主以行祀事。宗子之親者。爲攝主乎。族人之最長者。爲之乎。余應曰。似是宗子之親者爲攝。子中曰何。余曰。以立後之意推之。必無兄弟之子。乃及從兄弟之子。必無從兄弟之子。乃及再從兄弟之子矣。且廟中有四代神主。若族人之最長者。只是高祖爲其祖也。曾祖以下。皆爲旁親也。宗子之親者。則於其四代。均爲子孫也。子中曰。吾意亦然。而季立李中吉甞問諸先生。先生以爲族人之最長者。當爲攝主。實未曉其所以然也。惜乎。季立之不能詳問也。

○咸陵李公曰。三獻之禮。先生說出甚好。吾家謹依行之。余問其說。曰。初献主人爲之。亞献主婦爲之。皆有定式矣。若終獻。則親賓爲之。親賓之中。各以親者爲之獻。如與祭之人。有曾祖之昆弟。則使獻于高祖。而於曾祖。則祖之昆弟爲獻。於祖則父之昆弟獻之。於禰則使己之昆弟行之也。於余愚意。則殊可疑焉。當更質于先生也。

○文則曰。婢妾之子承嫡。則其母之兄弟姊妹。皆其奴婢也。其死也。將爲之服乎。余曰。當服。文則曰。奴主。猶君臣也。君豈爲臣服乎。余曰。以其骨肉。不敢使喚。是不臣也。旣不臣之。又何不服。文則曰。不臣昆弟。不臣諸父之說。恐與此不同。余不能明辨。仍又思之。文則之言是矣。承嫡之妾子。旣以庶母視其母而服緦。則以三年而降之緦矣。母之兄弟。以母而推去者也。其不服功緦之服。無可疑也。

○甲戌四月十八日。爲李伯瞻斗陽胤子親迎之禮。克善進在潛冶先生門下。先生以期服在身。不自主昏。使其繼曾祖之宗子朴由一。爲主人。先生語曰。今昏事已成。不可中止。然其合禮與否。不可不熟講也。五兄朴判官知警。於先生爲第五兄。移書責之者。至於再度。而吾意終未見其有妨於禮也。吾雖服重服。主昏者。是宗子。新婦之母。服已除。而新婦之服。亦垂盡。何妨於行禮也。克善對曰。先生於此。豈不熟計而詳思耶。小子何敢知也。仍問新婦之服何已垂盡也。先生曰。以其方在長殤之年。所當降服大功九月。此月盡。則服亦盡也。克善曰。尋常只知死在殤年。則尊長爲之降服矣。不知尊長之喪。生在殤年者。降其服也。先生曰。此是守庵朴公說也。守庵博學通經。文行卓異。以其孽出之故。不出仕路。只以學官。終其身。吾伯氏與從兄弟。受業其門。而甞問禮焉以爲自十九以下。在殤年者。當降服於尊長之喪。其所引以爲證者。凡五六條。其一曰。童子不緦。盖謂不緦者。以緦而降。故無服也。旣云不緦。則凡服之降。可知云也。其他證則余忘之矣。盖其主意。專以報服言也。禮固有以報服爲重者。兄弟妻小功。兄弟子之婦大功者。只以相報之故也。克善曰。此於先生之意如何。曰。吾兄弟年少時。甞依此降服。吾家遵行已久矣。盖甞思之。固有其理。但未見古禮有的然之證。克善曰。家禮主昏。雖是宗子爲之。其父亦須共事。故有尊則少進。卑則少退之語。今先生一切不與於行禮。此固無所妨歟。曰。重服在身。故不得與於行禮。而旣有主者。何妨於爲昏也。曰。然則先生。雖自不與於行禮。旣是家間行禮。凡內外管事者。獨非重服在身乎。曰。此特供具衣服飮食等事耳。自不妨於借吉也。

○又講親迎節目。克善曰。壻婦交拜。世有兩㨾說。先生遂拓示禮說。叔器問昏禮云云。朱子曰。古者婦人與男子爲禮。皆俠拜。每拜以二爲禮。昏禮婦先二拜。夫答一拜。婦又二拜。夫又答一拜一條。而曰。當以是爲正。克善曰。家禮正文。只曰。婦拜壻答拜。以此文勢。則似是婦先四拜了。壻乃再拜以答也。先生曰。雖如禮說所載。亦可如是做文字也。克善曰。通禮出入必告條。凡拜男子再拜。則婦人四拜。謂之俠拜。其男女相答拜亦然。此則尤似明白矣。先生曰。此條文理。亦包答叔器問之義也。

○先生曰。朴守庵名枝華。晩年托以學仙。從事長年之術。而其詠崔致遠詩曰。孤雲唐進士。初不學神仙。蠻觸三韓日。雲雷四海天。英䧺安可測。眞訣本無傳。一入名山去。淸風五百年。此可見其志之所在也。壬辰之亂。其年七十七。而猶康強。流離展轉之中。與妻孥相失。有鄭姓士人。奉之以行。而士人自有老母。常曰。吾當竭力扶護。但恨吾有老母。所以事公者。亞於母。不能致十分之力也。公曰。吾當有自處之道。賊迫之後。頮面於澗水。整衣冠。安卧水中而死。士人求得其屍以斂葬云。

○語及腰絰散垂不絞之事。先生曰。君曾見世人有不絞者乎。對曰。惟咸陵原平兩家。依先生說不絞矣。其他則未甞見也。先生曰。此非吾說。方叔自思得之。克善曰。朱子於成服條。始言散垂。而更無結絞之文。則固爲明白矣。但散垂以終三年。則不數月散垂之麻。便爲耗盡。旣爲耗盡。則安在其散垂之義耶。此甚可疑。先生曰。然。今見由寅先生小子出后於人所帶之絰。旣已耗盡無餘矣。

○造主者。頷下或卽陷其中。或均上下當中爲陷中。其頷下。卽爲陷中者。爲是。且造主法。身高尺一寸。跌厚寸二分。身出跌上者。爲尺八分矣。旁竅圓經四分。居三寸六分之下。距跌面七寸二分云云。此可疑。居三寸六分之下。圓經自爲四分。是並三寸六分爲四寸。其距跌面。當爲六寸八分。乃云七寸二分。則又幷圓經四分而爲言。豈不誤乎。

○公州牧使李子淵令公。語余曰。玆州曾有徐起。從事此學者。子甞聞之否。曰。聞之矣。公曰。其人造道深淺不可詳。盖聞常曰。古昔聖人。詔敎爲學之方。却是大綱說。後學難於尋究若朱夫子便極論而詳說之。就其所說而求之。在天子有天子事。在諸侯有諸侯事。在公卿大夫有公卿大夫事。在士庶人有士庶人事。各隨其所當法之事而法之。後學所可師範者。宜莫如朱子也。卽其所居。立一小屋。奉安朱子位版。逐日展謁。一日趙重峯相訪。示以䟽草。有善善惡惡之語。重峰䟽意。盖謂善人之善。惡人之惡。徐公見之曰。此固然矣。然其本意。不獨善人之善。惡人之惡而已也。此則徐公自得之言也。重峰爲之起拜云。今按朱子答徐子融書克己復禮以爲仁。善善惡惡以爲義。此非徐公自得之言也。但世人未之察耳。據此足可知其爲人師表。玆州有書院。祀朱子于北壁下。東西相對。有成東洲悌元,李正言存吾,李評事穆。而孤靑徐公號則別立小宇于其側以祀之。尊祀朱子。盖出於徐公之意。而不得入正廟者。爲其系出私賤之故也。此何如。余曰。其爲人也不可祀于廟則已。必可祀也。則又惡求其初。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何貴賤之視哉。公曰。吾意如此。而人無解此義者。惟思誠能知之耳。余曰。令公諭諸士子。盍爲釐之。進士鄭有良曰。當初廣詢博議。議于京師縉紳。禀于寒崗。然後爲之。今不可容易改圖也。公又曰。從祀諸人。未必皆有功於斯文者也。余曰。成東洲事蹟不能詳。然猶是一時同遊者。皆聞道之人也。若李正言。特一忠直之臣。李評事。乃狂簡之士也。仍問此三人。果是玆州人否。鄭公光述曰。然。惟李正言所寓石灘。卽扶餘地。而界接此州。殊似苟且耳。

○禹鼎重九。今年春避亂。在公州儒城山谷間。爲賊所獲。驅迫而行。將渡江。遂自投水而死。議者多譏其浪死。然其性耿介。不肯苟活。昔年金泰叔問重九及趙松年汝後之爲人。余曰。重九。守有餘而知不足。汝後則知有餘而守不足。盖重九之心。只知舍生爲義也。有人作挽詩曰。不作偸生計。還招浪死譏。却是切實。崔繼勳挽李判書安訥曰。大明天下文章伯。丁丑年前禮部卿。人多傳誦。余謂此詩信美。必須崔繼勳自不做丁丑以後好官爵。李判書亦遅死數月。能辭官高蹈。然後乃爲著題也。

○趙子服錫馨以能詩名。今年亂離中。有小詩題曆書後曰。千載三韓氣數殘。胡塵染盡漢衣冠。大明丁丑崇禎曆。今日那堪拭淚看。人謂宜見採於史氏。

○國家自丁丑以後。移用事大之禮于淸國。其與皇朝絶。不復通朝聘行李矣。里巷之間。不忘皇朝者甚多。而未聞國家所以示其不忘之端也。趙仲初復陽甞言。朝廷於廟社祭告之禮。則仍用崇禎年號。百官告身則只用歲名。惟於公事塲行用文簿間。用崇德年號。此固出於不得已之爲也云。今者。本縣鄕校位板移安祭時。聞所讀祝辭曰。維崇禎十一年月日。朝鮮國王姓諱云云。國家所以不忘南朝者如此。私喜于心而識之。

○吾宗族在湖右者甚衆。每年族會。來赴者餘三十人。人皆貧竆。不自樹立。其能顯者絶無。而粗知習擧業。出入試闈者。惟結城趙惟吉,洪州趙濟民也。其衣食稍足者。亦趙惟吉而已。惟吉爲人坦率。喜酒詼該。取予不吝。人多愛之。有二子。亦能爲文士也。今與李士元。語及富人斂散之弊。李曰。惟若趙公義福則善矣。義福乃惟吉之父也。余問如何。李曰。趙公積糓甚多。人往求債。不問賢愚多少。隨其意之所欲。雖不能償。而更求之。略無機微見於言面。具酒食以待之。常漢則置大釜於中庭。作粥而饋之。用是結城闔境之人負債者。或多至一二百碩。是可謂積而能散者也。余又聞之他人。趙公家富。而終身不服細帛曰。吾親貧甚。衣不能華。吾思之痛甚。何忍自服華侈乎。及其且死。取債簿焚之。苟非天資近道。不學無識之人。安能如是。是其陰德。足以有後也。

○姜判書甞語克善曰。沙溪先生與吾婦翁申參判。皆講明禮學。而其於家禮小斂章。各主所見。終不能歸一者有二條。其曰舒絹疊衣。沙溪則以爲絹則舒之。單衣則疊之。而其曰還遷尸牀于堂中。沙溪則以爲主人以下。袒括髮免髽于別室。旣往別室。是爲還自別室而遷尸也。是必因祔祭篇。還奉神主之文而爲之證也。婦翁則以爲襲後。徙尸牀置堂中間。而小斂牀置于襲牀之南。遷尸其上而爲斂。故是爲復遷尸牀于堂中故處也。二公所見如是相左。終不相合。於公云何。克善對曰。後學小生。從前自以臆見爲之音釋。何敢判得先輩終身所造之明見也。至今反覆思之。還遷尸牀還字之義。愚所讀本與申公同。而今亦未見其爲不是也。舒絹疊衣之文。則未知本出於古之何書傳。或宋時俗語爲然也。則難以文理究其得失也。然沙溪說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