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事文類聚 (四庫全書本)/前集卷40

前集卷三十九 古今事文類聚 前集卷四十 前集卷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四十
  宋 祝穆 撰
  技藝部
  畫者
  羣書要語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八佾唐虞畫像而民不犯前武詔以五采彰施於五色益稷白受采禮噐爰變丹青楊吾子畫虎不成反類狗馬援傳諸太幻師求太隂精用和幻藥是諸師等手執方諸承月中水周禮注鏡謂之方諸楞嚴經畫有六法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力用筆三曰應物象形四曰隨類賦彩五曰經營置位六曰傳移模冩畫品
  詩句方諸承水調幻藥灑落生綃變寒暑荆公
  古文事實
  解衣槃礴
  宋元君將畫圖衆史皆至䑛筆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後至者儃儃然不趍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視之則解衣槃礴臝君曰可矣是真畫者也莊子
  誤墨畫蠅
  曹不興善畫吳主使不興畫屏風墨落㸃素因就以作蠅既御權以為生蠅舉手彈之吳興雜錄
  發厨取畫
  顧長康曽以一厨畫糊題寄桓𤣥皆其所珍惜者𤣥乃發厨取之封題如初畫並不存直云妙畫通𤫊變化而去了無恠色世說
  觀畫施錢
  顧愷之建康實錄注云京師寺記興寧中瓦棺寺初置僧衆設㑹請朝賢鳴刹注疏其時士大夫無有過十萬者既至長康直打刹注一百萬長康素貧時以為大言僧後寺成請勾疏長康曰宜備一壁遂閉户徃來一百餘日畫維摩一軀工畢將欲㸃眸子謂寺僧曰第一日開見者責施十萬第二日開可五萬第三日可任例責施及開戸光明照寺施者填咽俄而果百萬錢也藝文類聚引世說愷之為虎頭將軍今世說不載名書記云小字虎頭
  登樓罕見
  顧愷之建層樓為畫所疾風暴雨烈暑祁寒並不下筆炎凉皆過天地明朗時乃染毫登樓去梯妻子罕見南齊謝奕畫品
  㸃睛龍飛
  張僧繇於金陵安樂寺畵四龍不㸃睛每云㸃之即飛去人以為誕妄因㸃其一須㬰雷霆破壁一龍乗雲上天一龍不㸃眼者見在水衡記閻立本觀張僧繇江陵畫壁曰虗得名爾再徃曰猶近代名手也三徃於是寢食其下數日而後去夫閻以畫名一代其於張髙下間爾而不足以知之世之人強其不能而論能者之得失不亦疎乎後山談叢
  油汚其畫
  桓𤣥好蓄法書名畫客至嘗出而觀客食寒具而油汚其畫後遂不設寒具集韻寒具鐶餅也劉禹錫嘉話
  誤墨畫牛
  晉王獻之桓温嘗使書扇墨誤落因畫作烏牸駮牛甚妙
  羞為畫師
  太宗與侍臣泛舟春苑池見異鳥容與波上恱之詔坐者賦詩而召閻立本侔狀閣外傳呼畫師閻立本是時已為主爵郎中俯伏池左研吮丹粉望坐者羞恨流汗歸戒其子曰吾少讀書文辭不减儕軰今獨以畫見名與厮役等若曹慎毋習本傳
  鄭䖍三絶
  唐鄭䖍善圖山水嘗自寫其詩并畫以獻帝大署其尾曰鄭䖍三絶
  觀畫地獄
  吳道𤣥字道子畫地獄變相後成都人來觀咸懼罪脩福田兩市屠沽魚肉不集朱景元畵斷
  取軸棄畫
  王涯居永寧里名書畫以金玉為奩軸鑿垣貯之重複固祕及被誅為人破垣剔取奩軸金玉而棄其書畫於道
  襲父兄業
  毛稜恵逺子便達有餘真巧未足若比其父則床上疊牀隋法倫筆調精宻方之厥兄恐屋下架屋續畫品
  晝見夜隠
  太宗朝李王獻畫羊晝則齧草欄外夜則歸卧欄中莫曉其理僧賛寧曰此幻藥所畵南海倭國有𧉻淚和色着物晝見夜隠沃焦山石磨色染物晝隠夜見海外記
  啜茶觀畫
  經筵承受張茂嘗招講官啜茶觀畫程明道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識畵竟不徃龜山語錄
  王墨山水
  王墨善潑墨號王墨善畫酒酣之後先以墨潑綃脚踏手捫隨其形象為山為水為石為樹倐忽造化不見墨汚之䖏畫㫁
  黄筌畫花
  黄筌父子畫花妙在賦色用筆極細殆不見墨迹但以輕色染成謂之冩生江南徐熈以筆畵之殊草草畧施丹粉而神氣迥出别有生意筌惡其軋已言其粗俗不入格罷之熈之子乃效諸黄格更不用墨筆直以彩色圖之謂之沒骨圖筌不復能疵瑕遂得齒院品然其氣韻皆不及熈逺甚
  崔白翎毛
  崔白濠梁人攻畵雖以敗荷鳬鴈得名然尤精花竹翎毛
  恵崇小景
  僧恵崇建陽人工畵鵝鷺鷥尤工小景善為寒汀煙渚瀟洒虗曠之狀又工詩荆公詩注
  古今文集
  雜著
  畫記         韓愈
  雜古今人物小畫共一卷騎而立者五人騎而被甲載兵立者十人一人騎執大旗前立騎而被甲載兵行且下牽者十人騎且負者二人騎執器者二人騎擁田犬者一人騎而牽者二人騎而驅者三人執覊靮立者二人騎而下倚馬臂隼而立者一人騎而驅渉者二人徒而驅牧者二人坐而指使者一人甲胄弓矢鈇鉞植者七人甲胄執幟植者十人負者七人偃寢休者二人甲胄坐睡者一人方渉者一人方渉坐而脫足者一人寒附火者一人雜執器物役者八人奉壺矢者一人舍而具食者二十有一人挹且注者四人牛牽者三人驢驅者四人一人來而負者婦人以孺子載而可見者六人載而上下者三人孺子𭟼者九人凢人之事三十有二為人大小百二十有三而莫有同者焉馬大者九匹於馬之中又有上者下者焉行者牽者奔者渉者陸者翹者頋者鳴者寢者訛者立者齕者飲者溲者陟者降者痒磨樹者𭊌者嗅者喜而相𭟼者怒相踶嚙者秣者騎者驟者走者載服物者載狐兎者凢馬之事二十有七為馬大小八十有三而莫有同者焉牛大小十有一頭馲駝三頭驢如馲駝之數而加其一焉隼一犬羊狐兎麋鹿共三十旃車三兩雜兵噐弓矢旌旗刀劍矛楯弓服矢房甲胄之属缾盂簦笠筐筥錡釜飲食服用之噐壺矢愽奕之具二百五十有一皆曲極其妙貞元甲戌年余在京師甚無事同居有獨孤生申叔者始得此畵而與余彈棊余幸勝而獲焉意甚惜之以為非一工人之所能運思盖叢集衆工人之所長耳雖百金不願易也明年出京師至河陽與二三客論畵品格因出而觀之座有趙侍御者君子人也見之蹙然若有所感少而進曰噫余手之所摹也亡之且二十年矣余少時常有志乎兹事得國本絶人事而摹得之遊閩中而䘮焉居閒䖏獨時日徃來余懐也以其始為之勞而夙好之篤也今雖遇之力不能為已且命工人存其大都焉余既甚愛之又感趙君之事因以贈之而記其人物之形狀與數而時觀之以自釋焉
  寳繪堂記       蘇子瞻
  君子可以寓意於物而不可以留意於物寓意於物雖㣲物足以為樂雖尤物不足以為病留意於物雖㣲物足以為病雖尤物不足以為樂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然聖人未嘗廢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劉備之雄才也而好結髦𥞇康之達也而好鍛阮孚之放也而好蠟屐此豈有聲色臭味也哉而樂之終身不厭凢物之可喜足以恱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書與畵然至其留意不釋則其禍有不可勝言者鍾繇至以此嘔血發冢宋孝武王僧䖍至以此相忌桓𤣥之走舸王涯之複壁皆以兒𭟼害其國凶其身此留意之禍也始吾少時嘗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既而自笑曰吾薄富貴而厚於書輕死生而重畵豈不顛倒錯謬失其本心也哉自是不復好見可喜者雖時復蓄之然為人取去亦不復惜也譬之煙雲之過眼百鳥之感耳豈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復念也於是乎二物者常為吾樂而不能為吾病駙馬都尉王君晉卿雖在戚里而其服被禮義學問詩書常與寒士角平居攘去膏粱屏逺聲色而從事於書畫作寳繪堂於私第之東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為記恐不幸而類吾少時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庻幾全其樂而逺其病也熈寧年月日記
  文與可畫篔簹谷偃竹記 蘇子瞻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節葉具焉自蜩蝮蛇蚹以至于劒㧞十尋者生而有之也今畫者乃節節而為之葉葉而累之豈復有竹乎故畵竹必先得成竹於胷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畵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兎起鶻落少縱則逝矣與可之敎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識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應不學之過也故凢有見於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視了然而臨事忽焉䘮之豈獨竹乎子由為墨竹賦以遺與可曰庖丁解牛者也而養生者取之輪扁斵輪者也而讀書者與之今夫夫子之託於斯竹也而予以為有道者則非耶子由未嘗畵也故得其意而已若予者豈獨得其意并得其法與可畵竹初不自貴重四方之人持縑素以請者足相躡於其門與可厭之投諸地而罵曰吾將以為韈士大夫傳之以為口實及與可自洋州還而余為徐州與可以書遺余曰近語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彭城可徃求之韈材當萃於子矣書尾復寫一詩其畧曰擬將一叚鵝雞絹掃取寒梢萬尺長予謂與可竹長萬尺當用絹二百五十匹知公倦於筆硯願得此絹而已與可無以答則曰吾言妄矣世豈有萬尺竹也哉余因而實之答其詩曰世間亦有千尋竹月落庭空影許長與可笑曰蘇子辯則辯矣然二百五十匹吾將買田而歸老焉因以所畫篔簹谷偃竹遺予曰此竹數尺耳而有萬尺之勢篔簹谷在洋州與可嘗令予作洋州三十韻篔簹谷其一也予詩云漢川脩竹賤如蓬斤斧何曽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濱千畆在胷中與可是日與其妻游谷中燒筍晩食發函得詩失笑噴飯滿案元豐二年正月二十日與可沒於陳州是歳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書畫見此竹廢卷而哭失聲昔曹孟德祭橋公文有車過腹痛之語而予亦載與可疇昔𭟼笑之言者以見與可於予親厚無間如此也
  書蒲永昇畫後     蘇子瞻
  古今畫水多作平逺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窪隆以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與印板水紙争工拙於毫釐間耳唐廣明中䖏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浪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畫水之變號稱神逸其後蜀人黄筌孫知㣲皆得其筆法始知㣲欲於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四堵營度經嵗終不肯下筆一日倉皇入寺索筆墨甚急奮執如風須㬰而成作輸㵼跳蹙之勢洶洶欲崩屋也知㣲既死筆法中絶五十餘年近歳成都人蒲永昇嗜酒放浪性與畵㑹始作活水得二孫本意自黄居寀兄弟李懐衮之流皆不及也王公富人或以勢力使之永昇輒嘻笑捨去遇其欲畫不擇貴賤頃刻而成嘗與余臨壽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掛之髙堂素壁即隂風襲人毛髮為立永昇今老矣畫亦難得而世之識真者亦少如徃時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畫水世或傳寳之如董戚之流可謂死水未可與永昇同年而語也
  書吳道子畫後     蘇子瞻
  智者創物能者述焉非一人而成也君子之於學百工之於技自三代歴漢至唐而備矣故詩至於杜子美文至於韓退之書至於顔魯公畫至於吳道子而古今之變天下之能事畢矣道子畫人物如以燈取影逆來順徃旁見側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數不差毫末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所謂游刃餘地運斤成風盖古今一人而已余於他畫或不能必其主名至於道子望而知其真偽也然世罕有真者如史全叔所藏平生盖一二見而已
  書朱象先畫後     蘇子瞻
  松陵人朱君象先能文而不求舉善畫而不求售文以遣吾心畫以適吾意而已昔閻立本始以文學進身卒䝉畫師之耻或者以是為君病余以謂不然謝安石欲使王子敬書太極殿榜以韋仲將事諷之子敬曰仲將魏之大臣理必不爾若然者有以知魏徳之不長也使立本如子敬之髙其誰敢以畵師使之阮千里善彈琴無貴賤長幼皆為彈神氣冲和不知向人所在内兄潘岳使彈終日達夜無忤色識者知其不可榮辱也使立本如千里之達其誰能以畵師辱之今朱君無求於世雖王公貴人其何道使之遇其解衣磐礴雖余亦得攫攘其旁也
  䟦東坡竹石      朱元晦
  東坡老人英秀後凋之操堅確不移之姿竹君石友庻幾似之百世之下觀此畫者尚可想見也
  䟦唐人暮雨牧牛圖   朱元晦
  予老於農圃日親犁耙故雖不識畫而知此畵之為真牛也彼其前者却頋而徐行後者驤首而騰赴目光炯然真若相語以雨而相趣以歸者覽者未必知也良工獨苦其不信然延平余無競出示此卷卷中有劉忠定鄒忠公題字覽之并足使人起敬而龍山老人又先君所選士而余所嘗趍走焉者也俛仰存歿為之慨然因識其後而歸之
  觀畫多忌以下係畵評
  非好事不可妄傳書畫近火不可觀書畫向風日正唾涕不洗手並不可觀書畫昔桓𤣥愛重圖畵每示賓客有非好事者正食寒具如今之油煮環餅以手捉書畫大㸃汚𤣥惋惜移時自後每出法書輒令洗手水衡記
  鬼神易畫
  頋愷之曰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若臺閣一定噐耳韓子曰狗馬難鬼神易狗馬乃凢俗所見鬼神則譎恠之狀名畫記
  雪中芭蕉
  書畫之妙當以神㑹難以形噐求也世之觀畫者多能指摘其間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於奥理⿱冝八 -- 𡨋造者罕見其人如彦逺畫評言王維畫物多不問四時如畫花徃徃以桃杏芙蓉蓮花同畫一景予家所藏摩詰畫袁安卧雪圖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應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難以與俗論也筆談
  畫牛鴈法
  有藏戴松鬬牛者以錦囊繫肘自隨出與客觀旁有牧童曰鬬牛力在前尾入兩股間今畫鬭而尾掉何也黄筌畫飛鴈頭足皆展人曰飛鳥縮頭則展足縮足則展頭無兩展者騐之信然仇池筆記
  當辨時代
  吳道子畫仲由戴木劒閻令公畫昭君着帷㡌殊不知木劒創於晉代帷㡌興於本朝舉此凢例亦畫之病也且如幅巾傳於漢魏羃䍦起自齊隋幞頭用於周朝巾子創於武德胡服靴衫豈可輒施於古象衣冠組綬不冝長用於今人芒屩非塞北所宜牛車非嶺南所有詳辨古今之物商較土風之宜指事㑹形可騐時代其或生長南朝不見北朝人物習熟塞北不識江南山川鄭𤣥未辨柤梨蔡謨不識螃蠏魏帝終刋典論初謂無火浣布後刋之隠居昩北藥名本草多未曉北地藥名吾之不知盖闕如也精通者宜詳辨南北之迹與古今之時然後可以議畫水衡
  墨竹之始
  墨竹起於近代不知其所師承初吳道子作畫連筆作卷不加丹青予意墨竹之師起於此山谷墨竹序
  輕色染成
  國初江南布衣徐熈偽蜀翰林待詔黄筌以善畫著名尤長於畫花竹蜀平遂與江南布衣徐熈送圖畫院品其畫格諸黄畫花妙在賦色用筆極精細殆不見墨迹但以輕色染成謂之冩生徐熈以筆墨畫之殊草草畧施丹粉而已神氣迥出别有生動之意筌惡其軋已言其畫麄惡不入格罷之熈之子乃效諸黄之格更不用墨筆直以彩色圖之謂之沒骨圖工與諸黄不相下筌等不復能瑕疵遂得齒院品然其氣韻皆不及熈逺甚筆談
  正午牡丹見牡丹門
  張素敗墻
  度支員外郎宋迪工畫尤善為平逺山水其得意者有瀟湘八景徃歳小窑村陳用之善畫迪見其畫山水謂用之曰汝畫信工但少天趣且謂用之曰汝先當求一敗墻張絹素訖倚之敗墻之上朝夕觀之既乆隔素見敗墻之上髙平曲折皆成山水之象心存目想髙者為山下者為水坎者為谷缺者為澗顯者為近晦者為逺神領意造恍然見其有人禽草木飛動徃來之象了然在目則隨意命筆黙以神㑹自然景皆天就不類人為是謂活筆用之自此畫格進筆談
  馬不畵毛
  畫牛虎皆畫毛惟馬不畵予嘗以問畫工工言馬毛細不可畫予難之曰䑕毛更細何故却畫工不能對大凢畫馬其大不過盈尺此乃以大為小所以毛細而不可畫䑕乃如其大自當畫毛然牛虎亦是以大為小理亦不應見毛但牛虎深毛馬淺毛理須有别故名輩為小牛小虎雖畫毛但畧拂拭而已若務詳宻飜成冗長約畧拂拭自有神觀迥然生動難可與俗人論也若畫馬如牛虎之大者理當畵毛盖見小馬無毛遂亦不畫此庸人襲跡非可與論理也筆談
  律詩
  畫鶻行        杜甫
  髙堂見生鶻颯爽動秋骨初驚無拘攣何得立突兀乃知畫師妙巧刮造化窟寫此神俊姿充君眼中物烏鵲滿樛枝軒然恐其出側腦看青霄寧為衆禽沒長翮如刀劒人寰可超越乾坤空峥嶸粉墨且蕭瑟緬思雲沙際自有煙霧質吾今意何傷顧歩獨䊸欝
  𭟼題王宰畫山水圖歌  杜甫
  十日畫一水五日畫一石能事不受相促廹王宰始肯留真跡壯哉崑崙方壺圖挂君髙堂之素壁巴陵洞庭日本東赤岸水與銀河通中有雲氣隨飛龍舟人漁子入蒲溆山水盡亞洪濤風尤工逺勢古莫比咫尺應須論萬里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吳松半江水
  奉先劉少府新畵山水障歌
  杜甫
  堂上不合生楓樹恠底江山起煙霧聞君埽却赤縣圖乗興遣畵滄州趣畵師亦無數好手不可遇對此融心神知君重毫素豈但祁岳與鄭䖍筆迹逺過楊契丹得非𤣥圃裂無乃雲濤翻悄然坐我天姥下耳邉已似聞清猿反思前夜風雨急乃是蒲城鬼神入元氣淋漓障猶濕真宰上訴天應泣野亭春還雜花逺漁翁暝踏孤舟立滄浪水深青溟濶欹岸側島秋毫末不見湘妃鼓瑟時至今斑竹臨江活劉侯天機清愛畫入骨髓自有兩児郎揮灑亦莫比大兒聦明到能添老樹巔崖裏小兒心孔開貌得山僧及童子若耶溪雲門寺吾獨胡為在泥滓青鞋布襪從此始
  天育驃圖歌      杜甫
  吾聞天子之馬走千里今之畵圖無乃是是何意態雄且傑駿尾蕭梢朔風起毛為緑驃兩耳黄眼有紫焰雙瞳方矯然龍性含變化卓立天骨森開張伊昔太僕張景順考牧攻駒閱清峻遂令大奴字天育别養驥子憐神俊當年四十萬匹馬張公歎其才盡下故獨冩真傳世人見之座右乆更新年多物化空形影嗚呼健歩無由騁如今豈無騕裊與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即休
  八駿圖        白居易
  穆王八駿天馬駒後人愛之冩為圖背如龍兮頭如鳥骨聳筋髙脂肉少日行萬里速如飛穆王獨乗何所之四荒八極踏欲遍三十二蹄無歇時属車軸折趂不及黄屋草生棄若遺瑶池西追王母讌七廟經年不親薦壁臺南與盛姬遊明堂不復朝諸侯白雪黄竹歌聲動一人荒樂萬人愁周從后稷至文武積德累功世勤苦豈知纔及五代孫心輕王業如灰土由來尤物不在大能蕩君心即為害文帝却之不肯乗千里馬去漢道興穆王得之不為戒千里馬來周室壊至今此物尚稱珍不知房星之精下為恠八駿圖君莫愛
  杜秀才畵立走水牛歌  顧况
  崑崙兒騎白象時時鏁着獅子項奚奴跨馬不搭鞍立走水牛驚漢官江村小兒好誇騁脚踏牛頭上牛領淺草平田摖過時大蟲着鈍幾落井杜生知我戀滄洲畵作一障張床頭八十老婆拍手笑妒他織女嫁牽牛
  畵竹歌贈恊律郎蕭恱  白居易
  植物之中竹難冩古今雖畵無似者蕭郎手下獨通真丹青已來唯一人人畵竹身肥擁腫蕭畵莖痩節節竦人畵竹梢死羸垂蕭畵枝活葉葉動不根而生從意生不笋而成由筆成野懐水邉碕岸側森森兩叢十五莖嬋娟不生筠粉熊蕭颯盡得風烟情舉頭忽看不似畵低耳静聽疑有聲西叢七莖勁而健省向天竺寺前石上見東叢八莖踈且寒憶曽湘妃廟裏雨中㸔幽姿逺思少人别與君相顧空長歎蕭郎老可惜手戰眼昏頭雪色自信便是絶筆時從今此竹尤難得
  韓幹馬十四匹     蘇子瞻
  二馬並驅攅八蹄二馬宛頸駿尾齊一馬在前雙舉後一馬却避長鳴嘶老髯奚官騎且顧前身作馬通馬語後有八匹飲且行微流赴吻若有聲前者既濟出林鶴後者欲渉鶴俛啄最後一匹馬中龍不嘶不動尾揺風韓生畵馬真是馬蘇子作詩如見畵世無伯樂亦無韓此詩此畵當誰看
  孫彦古畵風雨山水歌  張文潜
  山深巖髙石壁青白日忽變天晦冥黒風驅雲走不停驚電疾雨來如傾山前雨㸃大如手山下水湧危槎横崩崖古樹老有靈吼怒直與風雲争枝披葉偃鬪不怯萬竅却欲藏雷霆鞭驢疾驅者誰子石路嶮澁驢凌兢目迷心懾愈走愈不及來憇樹下如寒蠅蒼茫直與鬼神接恍惚不保龍虵驚平居此樂忽入眼孫家古圖纔可辨柰何一幅一尺餘欲奪天地之竒變我心愛之良有以昔苦山行親遇此一生兩足不下堂輸爾朱門貴公子
  觀易元吉獐猿圖歌   秦少游
  參天古木相繆枝嵌空恠石御青漪兩猿上下一旁掛兩猿熟視蒼蛙疑蕭蕭叢竹山風吹海棠杜宇相因依下有兩獐從兩兒花飱草囓含春嬉藝老筆精湖海畵推意忘形形更竒解衣一埽神扶持他日自見猶嗟咨金錢百萬酒千䲭荆南將軍欣得之老禪豪取槖為垂白晝掩門初許窺房櫳炯炯明冬曦榛藂羽革分毫釐殘編未終且歸讀嵗暮有間重借披
  猴馬并引        陳無已
  楚州紫極宮有畵沐猴振索以𭟼馬頓索以驚圉人不測從後鞭之人言沐猴宜馬而今為累作詩以道其意
  沐猴自𭟼馬自驚圉人未解猴馬情猴其天資馬何罪意欲防患猶傷生異類相宜亦相失同類相傷非所及志行萬里因一誤吐豆齕荄甘伏櫪
  和張規臣水墨梅五絶  陳去非
  刻畫無塩醜不除此花風韻更清殊從教變白能為黒桃李依然是僕奴
  
  病眼昬花已數年只應梅蘂故依然誰教也作陳𤣥面眼亂初逢未敢憐
  
  粲粲江南萬玉妃别來幾度見春歸相逢京洛渾依舊唯恨緇塵染素衣
  
  含章簷下春風面造化功成秋兎毫意足不求顔色似前身相馬九方臯
  
  自讀西湖䖏士詩年年臨水看幽姿晴窓畵出横斜影絶勝前村夜雪時
  詩話
  圖塞上詩
  馮太𫝊端嘗書云鳴骹直上一千尺天静無風聲更乾碧眼胡兒三百騎盡提金勒向雲看謂坐客曰可圖於屏障乃栁如京塞上詩也倦游錄
  見詩如畵
  歐陽公題畵圖詩云古畵畵意不畵形梅詩詠物無隠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見詩如識畵此真為識畵也筆談













  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四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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