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詞話
作者:沈雄 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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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起 疏名 按律 詳韻 本意 虚声 小令 中調 长調 换头 起句 结句 辨句 叠句 对句 复字 衬字 转韻 藏韻 排調 衍詞 集句 回文 隐字 隐括詞 福唐体 和韻 节序 咏物
  • 詞品下卷
    • 品詞 用語 用事 用字 句法 割裂 禁忌 語病 改詞 戏作 感遇 詞谶 读詞 传詞 选詞
  • 詞辨上卷
    • 十六字令 明月斜 南歌子 北邙月 三台令 花非花 捣练子 望江南 竹枝 柳枝 阿那曲 字字双 小秦王 清平調 欵乃曲 踏歌詞 法驾导引 如梦令 後庭花 天仙子 何满子 风光好 伊川令 长相思 醉太平 薄命女 昭君怨 太平时 生查子 醉公子 点绛唇 浣溪沙 卜算子 巫山一段云 采桑子 菩萨蛮 谒金门 清平乐 忆秦娥 荆州亭 喜迁莺 阮郎归 眼儿媚 山花子 柳梢青 眉峰碧 贺圣朝 朝中措 人月圆 醉乡春 惜分飞 西江月 桂华明 少年游 瑶池宴 忆余杭 鹊桥仙 浪淘沙 河传 摘红英 鹧鸪天 瑞鹧鸪 玉楼春 步蟾宫 虞美人 一斛珠 踏莎行 小重山 临江仙 
  • 詞辨下卷
    • 一剪梅 钗头凤 蝶恋花 苏幕遮 渔家傲 定风波 喝火令 行香子 青玉案 锦缠绊 连理枝 三奠子 千秋岁 隔浦莲 师师令 碧牡丹 风入松 红林檎近 蓦山溪 洞仙歌 离别难 鱼游春水 满江红 六么令 水調歌头 满庭芳 小圣乐 汉宫春 烛影摇红 帝台春 声声慢 醉蓬莱 醉翁操 并蒂芙蓉 念奴娇 换巢鸾凤 木兰花慢 桂枝香 水龙吟 瑞鹤仙 喜迁莺 永遇乐 春霁秋霁 摸鱼子 贺新郎 多丽 稍遍 兰陵王 六州歌头
  • 詞评上卷
    • 李白(唐 五代) 张志和 韦应物 刘禹锡 白居易 王建 徐昌图 韩偓 温庭筠 和凝 孙光宪 韦庄 牛峤 顾敻 欧阳烱 冯延巳 张泌 皇甫松 牛希济 尹鹗 魏承班 李珣 鹿虔扆 欧阳修(北宋) 钱淮演 寇准 石延年 范仲淹 晏殊 晏几道 王琪 韩琦 宋祁 孙洙 王安石 张先 苏轼 柳永 黄庭坚 秦观 张耒 毛滂 程垓
  • 詞评下卷

  

填詞於摛文最爲末藝,而染翰若有神工。蓋以偷聲減字,惟摭流景於目前,而換羽移宫,不留妙理於言外。雖極天分之殊優,加人工之雅縟,究非當行種草,本色真乘也。所貴旨取花明,語能蟬脱,議論便入鬼趣,淹博終成骨董。在俪玉骈金者,向称笨伯。而矜蟲斗鹤者,未免伧父。用写曲衷,亟参活句。有若国色天香,生机欲跃。如彼山光潭影,深造匪艰。务令味之者一唱三叹,聆之者动魄惊心。所云意致相诡,无理入妙者,代不數人,人不數句。其有造詞過壮,則與情相戾。辩言過理,又與景相违。剽似者靡而短於思,臆创者俳而浅於法。剪采雜而颛古者卑之,操作易而深研者病之。即工力悉敌,意态纷陈,要皆糠粃,堕彼云雾。不知文馀妙谛,解出旁观。詞话一書,似复以庄注郭,以疏钞经。然肇自李唐赵宋,迄於胜国熙朝。辨及九宫四聲,断自连章只字。所赖集諸家而爲大晟,规摹亦可尽变。综前说而出新编,穿贯即爲知音也。歲在乙丑,余来金阊,偶僧沈子出示詞话,丹崖江子,力爲赞成。惟睹事类,顿入精采,上不牵累唐詩,上不牵累唐詩,下不滥侵元曲者,詞之正位也。豪旷不冒苏辛,秽亵不落周柳者,詞之大家也。间奉以玉律金科,识法者因之滋忄瞿。即過爲标新领异,宏材者抑而就裁。庶倚聲有托,会意靡涯矣。亦思舍筏固是良箴,效频未免私議。彼放笔颓唐伸纸敏给者,俱不足當黄绢幼妇之称者也。况沈江二子人可模楷,書能苍蕞。今特质之同人,公之举世。余以是爲古今填詞者慶。   

鸳水年家弟曹溶撰

  詞滥觞於六代   《曲洧舊聞》曰:唐詞起於唐人,而六代已滥觞矣。梁武帝有江南弄,陈後主有玉树後庭花,隋炀帝有夜饮朝眠曲。岂独五代之主,蜀这王衍、孟昶,南唐之李景、李煜,吴越之錢俶,以工小詞为能文哉。如王衍之“月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李玉箫爱赏之,元人用为传奇。孟昶之“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东坡复衍足其句。錢俶之“金凤欲飞遭掣搦,情脉脉、行即玉楼云雨隔”,为荫祖所叹赏,惜无全篇,而亦流递於後矣。   教坊记载舞曲   教坊记曰:开元十一年,初制圣寿乐以歌舞之。所司先进曲名,以墨点者舞,舞有曲,教坊惟得舞伊州、五天重来叠,不虽此两曲,馀悉让内家也。内家舞曲有二,垂手罗、回波乐、兰陵王、春莺啭、半社、渠借席、乌夜啼之属,谓之软舞。阿辽曲、柘枝、黄獐、拂林、大渭州、达摩之属,谓之健舞。此崔令钦所编曲名三百馀調始此。   詞調始生於隋炀帝李白   《藝苑卮言》曰:昔昔盐、阿滥堆、乌盐角、阿那朋之类,皆歌曲名也,起自羌胡。自昔昔盐排律外,馀多七言绝句,有其名而无其調,隋炀帝、李白,調始生矣。然望江南、忆秦娥,則以詞起調者也,菩萨蛮則以詞按調者也。   水調河传所自始   古今乐录曰:乐府有鼓吹曲,後則有鼓吹、骑吹、云吹之别。建初录曰:列於殿庭者名鼓吹。列於行驾者名骑吹,又名鼓吹。陆則楼车,水則楼船,是名云吹。朱鹭、临高台诸篇,鼓吹曲也。谢眺诗:“鸣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輈。”言骑吹也。梁简文帝诗:“广水浮云吹,江风引夜衣。”言云吹也。此水調河传所自始。   阿那回纥所自始   沈雄曰:詞品所举昔昔盐,梁乐府夜夜曲名也。张祜诗“村俗犹吹阿滥堆”、贺铸詞“塞管孤吹新阿滥”,又戴式之乌盐角行“笙歌聒耳乌盐角”,李郢诗“谢公留赏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皆曲名也。刘禹锡詞“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萝”,阿那、回纥,亦當时曲名。李郢言变梵呗为艳歌,刘禹锡言翻南調为北曲也,此阿那、回纥所自始。   皇甫松竹枝之所祖   玉台新咏载乌夜啼,徐陵云:“绣帐罗帏灯影独,一夜千年犹不足。惟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已争啼。”王建云:“章华宫人夜上楼,君王望月西山头。夜深宫殿门不锁,白露满山山叶堕。”一首转韻平仄各叶,此商調曲也,皇甫松竹枝多祖之。   破阵乐何满子之所祖   杨慎曰:唐初风华情致,俱本六朝,长短句即調也。其婉丽者,陶弘景之寒夜怨、王筠之楚妃吟、长孙无忌之新曲也。若陆琼之饮酒乐、王褒之高句高曲,皆六言六句,唐人之破阵乐、何满子皆祖之。   六朝丽語为詞家所本   沈雄曰:杨用云,填詞必溯六朝者,亦昔人探河穷源之意。长短句,如梁武帝江南弄云:“众花杂色满上林。舒芳耀彩垂轻阴。连手躞蹀舞春心。舞春心。临岁腴。中人望,独踟蹰。”梁僧法云三洲歌,一解云:“三洲。断江品。水从窈窕河旁流。啼将别共来,长相思。”二解云:“三洲。断江口。水从窈窕河旁流。欢将乐共来,长相思。”梁臣徐勉迎客曲云:“丝管列,舞曲陈。含羞未奏待嘉宾。罗丝管,陈舞席。敛袖嘿唇迎上客。”送客曲云:“袖缤纷,声委咽。馀曲未終高驾别。爵无算,景已流。空纡长袖客不留。”隋炀帝夜饮朝眠曲云:“忆睡时,待来刚不来。卸妆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结梦,沉水未成灰。”“忆起时,投签初报晓。被惹香黛残,枕隐金钗袅。笑动林中乌,除却司晨鸟。”王迎神歌云:“蓪草头花柳叶裙。蒲葵树下舞蛮云。引领望江遥滴泪,白蘋风起水生纹。”送神歌云:“枨枨山响答琵琶。酒湿青莎肉饲鸦。树叶无声神去後,纸錢飞出木棉花。”此六朝风华靡丽之語,後来詞家之所本也,略辑於此。   唐曲三首   沈雄曰:唐詞纪为郭茂倩所辑,杨、董御,多收伪詞以广之,有以其名同而滥收之者。今取刘禹锡纥那曲云:“踏曲兴无穷。調同詞不同。愿郎千万寿,长作主人翁。”按詞品阿那、纥那,皆當时曲名。刘禹锡言变南調为北曲,盖随方音而转也。刘采春罗曲云:“莫作商人妇,金钗當卜錢。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按曲有三解,一名望夫歌,取其一以存調,且申说之也。无名氏一片子云:“柳色青山映,梨花雪鸟藏。绿窗桃李下,闲坐叹春芳。”按教坊记有此名,乐府解题所不詳者。更有琴曲名千金意,始分前後段,起俱三字一音,如音、音、音三字起句,後接心、心、心三字起句,而下俱指法未能格之也。   别見之五言诗   今以五言之别見者汇较之,知何满子,已收六言六句矣。兹载薛逢之何满子云:“系马宫槐老,持杯店菊黄。故交今不見,流恨满山光。”按白詞有一曲四詞,歌八叠句,則此詞先有是名者,故张祜诗有“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也。如三台令,已收六言四句矣。兹载李後主之三台令云:“不寐倦长更。披衣出户行。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如杨柳枝,已收七言四句矣。兹载李商隐之杨柳枝云:“画屏绣步障,物物自成双。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鸳鸯。”如醉公子,已收无名氏之五言八句矣。兹载无名氏之醉公子云:“昨日春园饮,今朝倒接罗。谁人扶上马,不省下楼时。”如长命女,已收长短句矣。兹载无名氏之长命女云:“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孤灯然客梦,寒杵捣乡愁。”如乌夜啼,已收长短句矣。兹载聂夷中之乌夜啼云:“众鸟各归枝。乌乌尔不栖。还应知妾恨,故向绿窗啼。”知长相思,已收琴調之长短句矣。兹载张继之仄韻长相思云:“辽阳望河县。白首无由見。海上珊瑚枝,年年寄春燕。”又令狐楚之平韻长相思云:“君行登陇上,妾梦在关中。玉箸千行落,银床一夕空。”诸如此类,恐後之集谱者,多以诗句而乱詞調也。   别見之七言诗   今以七言之别見者略举之,如江南春,既列长短句之小令矣。兹载刘禹锡之平韻江南春云:“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又後朝元之江南春云:“越王宫里如花人。越水溪头采蘋,白蘋未尽秋风起,谁見江南春复春。”按刘梦得为答王仲初之作,仲初与乐天俱赋仄韻,而兹以平韻正之。後朝元又是一種感慨所系矣。如步虚詞,已列长短句之双調矣。兹载陈羽之步虚詞云:“楼阁层层阿母家。昆仑山顶驻红霞。笙歌往見穆天子,相引笑看琪树花。”如渔歌子,已列长短句之单調、双調矣。兹载李梦符之渔父詞二首云:“村市钟声渡远滩。半轮残月落前山。徐徐拨棹却归去,浪叠朝霞碎锦翻。”“渔弟渔兄喜到来。婆官赛却坐江隈。椰榆榴子瘤杯酒,烂煮鲈鱼满盎堆。”如凤归云,已列林锺商之长調矣。兹载滕潜之凤归云二首云:“金井阑边見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五陵公子怜文采,画与佳人刺绣衣。”“饮啄蓬山最上头。和烟飞下禁城秋。曾将弄玉归云去,金翿斜翻十二楼。”他如离别难、金缕曲、水調歌、白苎、各有七绝,杂以虚声,亦有可歌者,总不欲以诗句而乱詞調也。   有之采莲曲为詞体   乐府解题曰:清商曲有采莲子,即江南弄中采莲曲。如李白“耶溪采莲女,見客棹歌回。笑入荷花里,佯羞不出来”。刘方平“落日晴江曲,荆歌艳楚腰。采莲从小惯十五即乘潮”。又王昌龄“乱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觉有人来”。张朝“赖逢邻女曾相识,并著莲舟不畏风”。殊有风致,俱不入选。惟收皇甫松、孙光宪之排調有衬字者为詞体。   唐人咏六州歌   乐府衍义曰:岑参六州歌头云:“西去轮台万里馀。也知音信日应疏。陇山鹦鹉能言語,为报家人数寄书。”注云:“六州,伊、渭、梁、氐、凉也。一作伊、梁、甘、石、胡渭、氐州。王维伊州歌云:“秋风明月独离居。荡子从军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好寄书。”张仲素胡渭州云:“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长江万里流。乡国不知何处是,云山漫漫使人愁。”王之涣梁州歌云:“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张祜氐州第一云:“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轻度翠弦中。分明自说长城苦,水阔云寒一夜风。”苻载甘州歌云:“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无名氏凉州歌云:“一去辽阳系梦魂。忽传征骑到中门。纱窗不肯施红粉,图遗萧郎问泪痕。”此皆商調曲也。乐府所收六州歌头,則一百四十三字长短句之三叠者。   江南春与阿那曲   錢谦益曰:白乐天江南春詞:“青门柳枝软无力。东风吹作黄金色。街前酒薄醉易醒,满眼春愁消不得。”王仲初江南春詞:“良人早朝夜半起。樱桃如珠露如水。下堂把火送郎归,移枕重眠晓窗里。”未曾見有律作詞者。两首毕竟是詞而非诗,阿那曲本此。今录台城妓曲云:“宫前细草红香湿。宫内纤腰碧窗泣。惟有虹梁春燕雏,犹傍珠帘玉钩立。”崔公达女郎曲云:“晴天霜落寒风急。锦帐罗帏羞独入。秦筝不复续断弦,回身掩映挑灯立。”此阿那曲之入选体者。   无名氏回纥曲   詞品曰:无名氏回纥曲云:“阴山瀚海信难通。幽闺少妇罢裁缝。缅想边庭征战苦,谁能对镜冶愁容。久戍人将老,须臾变作白头翁。”长歌之哀,过於痛哭,必陈隋初唐之作也。沈雄曰:“冯正中别名抛球乐、莫思归,其所制見阳春集。”   闲中好三首   沈雄曰:唐人闲中好三首,詞品不载。前人斥为三首三体,难入詞調,殊不知梓人之误。即古今詞谱詞隐亦登其二,以为二体。余於舊本按之,其郑梦复云:“闲中好,此趣人不知。尽日松为侣,轻风度僧扉。”觉前此倒置之者,反无旨趣。其段成式云:“闲中好,尘务不关心。坐对床前木,看移三面阴。”其张善继云:“闲中好,云外度钟迟。卷上論题肇,画中僧姓支。”仍然三首一詞矣,登之。   元稹樱桃歌   《才調集》曰:元稹歌云:“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磚曾立采花人,窣破罗裙红似火。”此亦长短句,比章台柳少叠三字,然不可列於古风也,录之为樱桃歌。   大合禅滴滴泉曲   《太平乐府》曰:唐时羯鼓录无有能传其法者,开元帝最为绝妙,宋、李皋、裴冕,亦精其理。至宋元中,州一老犹能之,有大合禅、滴滴泉曲。   李白清平調   松窗录曰:李白供奉翰林,禁中木芍药盛开。玄宗乘照夜白,貴妃以步辇从。选梨园子弟度曲,李龟年以歌擅名。玄宗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舊詞。”命李白立进清平調三章,玄宗調玉笛倚曲,每遍将换,則迟其声以媚之。   杜秋娘金缕曲   客座赘語曰:唐有杜秋娘歌行,相传是金陵女子,为浙西观察使李妾。有阴谋,秋娘时解勉之。尝为制小詞云:“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莫惜少年时。有花堪折君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後叛,籍入宫。此盖名金缕曲,以詞隐谏者,見於樊川集中,五十六韻长篇以赋之。唐詞选为金缕曲,今尚存金缕巷名,則不独桃叶、桃根,专美於秦淮也。   玄宗好时光   开元轶事曰:唐玄宗谙音律,善度曲。尝临轩纵击一曲,曰春光好,方奏时,桃李俱发。又制一曲,曰秋风高,奏之风雨飒然。玄宗曰,此事不唤我作天公可乎。詞俱失传。惟好时光一阕云:“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犹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城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负好时光。”   杨太真阿那曲   《詞统》曰:杨太真亦有一曲,赠善舞张云客者。“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此阿那曲也。   大曲   《太平乐府》曰:开元中,大於勤政楼,观者喧聚,莫得鱼龙百戏之音。高力士请命永新出歌,可以止喧。永新出奏曼声,至是广场寂寂,若无一人。大之曲名自此始矣。   雨霖铃曲   杨妃外传曰:玄宗幸蜀,霖雨弥旬,栈道中聞铃声。玄宗悼念貴妃,为制雨霖铃曲。   白居易柳枝詞   唐诗纪事曰:白居易在洛,有妓樊素善歌,小蛮善舞。小蛮方丰艳,白已衰迈,乃作柳枝詞云:“一树春风万万枝。嫩於金色软於丝。永丰东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有人歌之,聞於宣宗,命移二枝植内庭。白复作詞云:“一树衰残委泥土,双枝移植在天庭。定知此後天文里,柳宿光中添两星。”用以识宣宗之知遇也。   温庭筠进菩萨蛮   《乐府纪聞》曰:唐宣宗爱唱菩萨蛮,令狐相公假温庭筠撰二十阕以进。令孤戒勿泄,而温言於人,由是疏之。   周德华唱柳枝   耆舊续聞曰:周德华尝在崔刍言郎中席上唱柳枝,如刘禹锡之“春江一曲柳千条”,贺知章之“碧玉裁成一树高”,杨巨源之“江边杨柳鞠尘丝”,而不取温庭筠、裴П所作,二人有愧色。   李义山赠韩冬郎诗   全芳备祖曰:韩冬郎以诗送李义山,义山喜,赠之,有“十岁裁诗走马成,雏凤清於老凤声”句,更留饮旬日。   昭宗菩萨蛮   中朝故事,载乾宁三年,昭宗登城楼作菩萨蛮云:“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見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是英雄。迎侬归故宫。”此李茂贞犯阙後迎归时作也。   昭宗宫人作巫山一段云   樽前集曰:唐昭宗宫人作巫山一段云二首,非昭宗作也。其一云:“缥缈云间质,轻盈掌上身。袖罗斜举动埃尘。明艳不胜春。翠鬓晚妆烟重。寂寂阳台一梦。冰眸莲脸見谁新。巫峡更何人。”其二云:“蝶舞梨园雪,莺啼柳岸烟。小池残日艳阳天。苎萝山又山。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二首各一体,比舊調用六字句换头,而第二調又换韻叶者。   庄宗作一叶落阳台梦   北梦琐言曰:唐庄宗自传粉墨为優人之戏。一叶落、阳台梦,皆其所制詞也。同光末兵护,登道旁冢上,野人献雉。询其地,曰此愁台也,乃罢饮。一叶落云:“一叶落。褰珠箔。此时景物正萧索。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吹罗幕。往事思量著。”阳台梦云:“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嚲金翘玉凤。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捻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舊本有改金泥凤字为缝字者。   元宗   老舊续聞曰:金陵妓王感化善詞翰。元宗手写山花子二阕赐之云:“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峡暮,接天流。”   元宗罢鼓吹   元宗一日乘醉,命奏水調。乐工惟歌“南朝天子爱风流”及“本为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再四不易,因罢鼓吹。   后主菩萨蛮   南唐书曰:後主菩萨蛮云:“铜簧韻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梦迷春睡中。”“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按两詞为继立周后作也。周后即昭惠后之妹,昭惠感疾,周后常留禁中,故有“来便谐衷素,教君恣意怜”之語,声传外庭。至再纳后,成礼而已。韩熙载皆为诗讽焉。   潘佑以詞谏   鹤林玉露曰:南唐张泌、潘佑、徐钅玄、汤悦,俱有才名。後主於宫中作红罗亭,四面栽红梅,欲以艳曲记之。佑应令云:“楼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须夸烂熳。已失了东风一半。”时已失淮南,故佑以詞谏云。   昭惠后创新声   填詞名解曰:邀醉舞破,南唐大周后,即昭惠后,尝雪夜酣咽举杯,属後主起舞。後主曰:“汝能创为新声則可。”后即命笺缀谱,喉无滞音,笔无停思。谱成,名邀醉舞破。又恨来迟破,亦昭惠后作。二詞俱失,无有能传其音节者。   後主作念家山破   填詞名解曰:念家山破,後主煜所作,盖舊曲有念家山,後主亲演为破。昭惠后亦作邀醉舞破、恨来迟破,既久而忘之。後主追悼昭惠,询问舊曲,无复晓者。宫人流珠,独能记忆,故三曲复於名传。   念家山之应   陈乐书曰:南唐後主乐曲有念家山破。我宋祖开宝八年,悉收其地,乃入朝,是念家山之应也。   後主围城中赋詞   《乐府纪聞》曰:後主於围城中,赋临江仙未終而城破。其詞云:“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牵幕,惆怅卷金泥。门掩官寥人散後,望残烟草凄迷。”後主於此停笔。後有刘延仲补之云:“何时重听玉骢嘶。扑帘柳絮,依约梦回时。”花间集本载有“炉香闲袅凤皇儿。空持裙带,回首故依依”,备记之。   後主附宋後赋詞   《乐府纪聞》曰:後主附宋,与故宫人云:“此中日夕以眼泪洗面。”每怀故国,詞調愈工。其赋浪淘沙有云:“梦里不知身似客,一晌贪欢。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其赋虞美人有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舊臣聞之有泣下者。七夕在赐第作乐,太宗聞之怒,更得其詞,故有赐牵机药之事。   後主赐庆奴詞   客座赘語曰:南唐宫人庆奴,後主以詞赐之云:“风情渐老見春羞。到处芳魂感舊游。多見长条似相识,强垂烟穗拂人头。”书於黄罗扇上,流落人间,盖柳枝也。   後主是一詞手   江尚质曰:後主归宋,作乐,声聞於外,已犯兴王之忌,不应以詞召祸。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詞則佳矣,其如势去何。曾记王州云:“归来休照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致語也。“小楼昨夜又东风”,“问君还有许多愁”,情語也。後主是一詞手。沈去矜曰:後主疏於治国,在詞中犹不失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王衍醉妆詞   北梦琐言曰:蜀主衍裹小巾,其尖如锥。宫妓俱衣道衣,簪莲花冠,施脂夹粉,名曰醉妆。自制醉妆詞云:“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者边走。莫厌金杯酒。”又尝宴於怡神亭,妇女杂坐,自执板歌後庭花、思越人曲。   李玉箫唱王衍宫詞   五代轶事曰:蜀宫人李玉箫者,爱唱王衍宫詞“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後有以诗纪之者。“云散江城玉漏遥。月华浮动可怜宵。停歌不饮将何待,试问當年李玉箫。”沈雄曰:王衍詞惟甘州曲有“画罗裙,能结束,称腰身”三句为最。   韩琮杨柳枝   梅墩詞話曰:韩琮舍人事蜀主衍,为五鬼之一。杨柳枝二首,特見推於时,詞云:“梁苑隋堤事已空。万条犹舞舊春风。那堪更想千年後,惟見杨花入汉宫。”“枝斗纤腰叶斗眉。春来无处不如丝。灞陵原上多离别,少有长条拂地垂。”实以此讽谏其君也。   乐工制曲祀康老子   杌记曰:蜀王衍十四年,俳優有唱康老子者。教坊记,又名得宝子,衍以问李昊等所自出。徐光溥曰:康老而无子,落拓不事生业,好与梨园乐工游。一旦家赀荡尽而死。乐工哀之,为制曲而祀之云:“逢场作剧,对酒當歌。冠裳意亵,傀儡情多。人生头白,为欢几何。”   孟昶相見欢   曾氏雅编曰:蜀主昶止有相見欢一首云:“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此蜀主之绝妙詞也,落句人皆袭之,以为美谈。   孟昶洞仙歌   温叟诗話曰:蜀主昶令罗城上尽種芙蓉,盛开四十里。語左右曰:“古以蜀为锦城,今观之,真锦城也。”尝夜同花蕊夫人避暑摩诃池上,作洞仙歌。   花蕊夫人采桑子   太平清話曰:花蕊夫人制采桑子,题葭萌驿壁,才半阕而为军骑促行。後有续成之者云:“三千宫女如花貌,妾最婵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爱偏。”及至宋,尚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之句。岂有随昶行而书此败节之語。####两花蕊   铁围山丛話曰:孟蜀先後有两花蕊,一随衍归唐,半途遇害者,小徐妃也。一能为宫詞百首,随昶归宋者,青城费氏也。一日照叶花蕊入宫,而昶遂死。   嵇康曲舞詞   客座赘語曰:薛九,江南富家子,得侍李後主宫中。善歌嵇康曲,曲为後主所制。江南平,零落江北,尝一歌之,坐人皆泣。後易为嵇康曲舞詞云:“薛九三十侍中郎。兰香花媚生春堂。龙蟠王气变秋雾,淮声泗水浮秋霜。宜城酒烟生雾服。与君试舞當时曲。玉树遣詞悔重听,黄尘染鬓无前绿。”   无名氏扑蝴蝶   《詞统》曰:无名氏有扑蝴蝶詞云:“烟条雨叶,绿遍江南岸。思归倦客,寻春来较晚。岫边红日初斜,陌上花飞正满。姜凉数声羌管。怨春短。玉人应在月明中,画眉懒。蛮笺锦字,多少鱼雁断。恨随去水东流,事与行云共远。罗衾舊香犹暖。”一篇情景周挚,换头句逼真,为周、秦之先声也。   石刻後庭宴   宋宣和中,掘得石刻,詞本无名。後因名之曰後庭宴,詞云:“千里故乡,十年华屋。乱魂飞过屏山簇。眼重眉褪不胜春,菱花知我销香玉。双双燕子归来,应解笑人幽独。断歌零舞,遗恨清江曲。万树绿凄迷,一庭红扑蔌。”唐人句也。      宋初宸翰无聞   沈雄曰:或问詞盛於宋,而宸翰无聞何也。余谓錢俶之“金凤欲飞遭掣搦”,为藝祖所赏。李煜之“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太宗所忌。开创之主,非不知詞,不以詞見耳。嗣則有金珠乞诗之宫嫔,有提举大晟之官僚,按月律进詞,承宣命珥笔,宠诸詞人,良云盛事,而必宸翰之远播哉。   徽宗高宗孝宗詞   东皋杂录曰:徽宗探春令:“杏花笑吐香犹浅。又还是、春将半。记去年、对著东风、曾许不负莺花愿。”高宗渔父詞:“游泳池不微雨湛虚明。小笠轻穰未要晴。”一深於情景,一善於意态,即操觚专家不过如是。孝宗亦有“珠箔乍开风正暖,雕阑斜倚燕交飞”,盖浣溪沙也。   宗室能詞者众   沈雄曰:元时,宗室能詞者众,如嗣濮王赵仲御,瑶台第一层有云:“ㄍ管声催。人报道,嫦娥步月来。风灯莺炬,寒轻珠箔,光泛楼台。欢陪。千官万骑,九霄人在五云堆。赭袍光里。星球宛转,花影裴徊。”又安定郡王赵令,尝夜过东坡家,饮梅花下,曾题会真记凤栖梧云:“锦额重帘深几许。只是低头,怕受他人顾。强出娇嗔无一語。绛绡频掩酥胸素。”見聊复集。又淳熙间,赵彦端字德庄者赋西湖,有“波底夕阳红湿”,为阜陵欣赏,曰:“我家里人,也会作此等語。”有介庵詞四卷,此环卫中之能詞表表者。   四宗室工於詞沈雄曰:岳倦翁云:“赵师侠,燕王德昭七世孙,举进士,有坦庵乐府。其为文如泉出不择地,詞之摹写风景,体状物情,俱极精巧,初不知其得之之易。”黄玉林云:赵善扛,字文鼎,自称解林居士,詞甚富,盖德庄之流也。汲古阁载南丰宗室赵长卿,一称仙源居士,惜香乐府多至十卷。詞综载馀干王孙赵汝愚,字子直,举进士,累官右丞相,盛以詞章鸣世。此四宗室之工於詞者也。   苏易简王禹你詞   沈雄曰:宋初以詞章早著名者,梓州苏易简作越江吟,载非明珠。蜀之大魁自此始。钜野王禹你作点绛唇,見小畜集。谓其文章重於當世。   不以人废言   江尚质曰:贤如寇准、晏殊、范仲淹、赵鼎,熏名重臣,不少艳詞。即丁谓、贾昌朝、夏竦,亦有绮語流传。以及蔡京、蔡攸,各有赏识,累辟大晟府职,當不以人废言也。   范韩詞   杨慎曰:范文正公、韩魏公,一时熏德震世。范詞御街行“天澹银河垂地”,韩詞点绛唇“人远波空翠”,皆佳。   穷塞主之詞   沈雄曰:仁宗朝,范希文守边,作渔家傲,欧阳永叔呼为穷塞主之詞,每以“塞上秋来风景异”为起句,故云。余考无名氏水鼓子,後衍为渔家傲者,诗云:“雕弓白羽猎初回。薄夜牛羊复下来。青冢路边荒草合,黑山峰外阵云开。”穷塞主詞自有来处。   林逋咏草詞   沈雄曰:大中祥符中,赐杭州隐士林逋粟帛,赠和靖先生。临終,有“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和靖识見如是,司马子长當作衙官也。若王旦不谏天书,为临終一事之失,即削发披缁,何以谢天下。和靖卒,张子野为诗以吊之,“湖山隐後家空在,烟雨詞亡草自青”,其詞只点绛唇咏草一首。有子林洪,著家山清供,亦未見有别詞也。   谢克家豆叶黄   东京轶事曰:谢克家,东京故老,年七十,以忤权相蔡元长下狱。久之得释。徽宗北狩,克家詞云:“依依宫柳拂宫墙。台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舊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即豆叶黄也。   陈参政木兰花慢   宋詞有陈参政失名者,詞云:“北归人未老,喜依舊,著南冠。正雪暗滹沱,云迷砀,梦落邯郸。乡心促、日行万里,幸此身生入玉门关。多少秦烟陇雾,西湖净洗征衫。燕山。望不見吴山。回首一征鞍。慨故宫离黍,故家乔木,那忍重看。钧天紫薇何处,问瑶池、八骏几时还。谁在天津桥上,杜鹃声里阑干。”盖木兰花慢也。沈雄曰:此非宋季詞,乃南渡以前人,北归时为二帝北狩作也。   武穆作小重山   話腴曰:武穆收复河南罢兵表云:“莫守金石之约,难充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悬,犹之可也。欲远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故作小重山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指主和議者。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見,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可以明其心事。   韩蕲王能书能詞   詞品曰:韩蕲王以元枢就第,绝口不言兵事,时策蹇放浪西湖林壑间。苏仲虎尚书方宴客香林园,王径造焉。醉归之明日,王手书南乡子、临江仙二阕为谢。王生长兵间,未曾读书,至此亦能书能詞,必妙悟一流人也。   甘露圆禅师渔家傲   罗湖野录曰:甘露圆禅师,撰渔家傲二十阕,有云:“本是潇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只把孤舟为住宅。无宽窄。幕天席地人难测。顷聞四海停戈戟。金门懒去投书册。时向滩头歌月白。高标格。浮名浮利谁禁得。”此仲殊一流人也。   开明光上座歌柳詞示寂   琪园随录曰:开明光上座,得法於报本元。归里嗜酒,歌柳詞以示寂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方外能詞   沈雄曰:詞选中有方外語,芜累与空疏同病。要寓意言外,一如寻常,不别立门户,斯为入情,仲殊、觉范、祖可尚矣。若世所称白玉蟾、丘长春,皆仙家之有詞名者。即羽衣连久道,十二岁亦能詞也。   向子詞   向子詞云:“脱落皮肤,故人南岳峰前过。只知闲坐。千圣难窥我。明月澄潭,谁唱谁来和。还知么。锦鳞无个。莫觞清光破。”此点绛唇也。又詞云:“进步须於百尺竿。二边休立莫中安。要知玄路没多般。花艳镜中拈不起,蟾光空里撮应难。道人无事要参看。”此小庭花也。   陆放翁好事近   陆放翁詞云:“混迹人间,夜夜画楼银烛。谁見五云丹灶,养黄芽初熟。罡风归从紫皇游,东海宴陽谷。进罢碧桃花赋,赐玉尘千斛。”此好事近也。   无名氏巫山一段云   无名氏詞云:“清旦朝金母,斜阳醉玉龟。天风摇曳六朱衣。鹤背觉孤危。萧氏贤夫妇,茅家好经兄。羽轮飙驾赴层城。高会集仙卿。”此巫山一段云也。   欧苏丽語   州詞评曰:永叔、长公,极不能作丽語,而亦有之。永叔如“當路游丝萦醉客,隔花啼鸟唤行人”,长公如“采索身轻常趁燕,红窗睡重不聞莺”,胜人百倍。   秦柳微气格为病   苏东坡曰: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微以气格为病。   欧苏詞同一意致   《柳塘詞話》曰:欧阳公云:“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与东坡虞美人云:“持怀邀劝天连月,愿月圆无缺。”同一意致。   秦黄優劣   陈后山曰:今代詞手,惟秦七、黄九耳,馀人不逮也。詞家以秦黄并称。然秦能为曼声以合律,形容处,殊无刻肌入骨語。黄时出俚浅,可谓伧父。然黄有“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峭健亦非秦所能作。   贺秦詞丽句入妙   胡仲任曰:全篇好极难,如贺方回“澹黄杨柳带栖鸦”,秦处度“藕叶清香胜花气”,丽句入妙,而全篇不逮也。   辛杨詞意相同   卓珂月曰:辛稼轩有“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乃翁依久管些,管竹,管山,管水。”杨诚斋有“一道官衔清彻骨,别有监临主守。主守清风,监临明月,兼管栽花柳。”辛杨相值时,當为倾倒。   宋人作詞不愧唐人   杨慎曰:宋人作诗与唐远,作詞不愧唐人。尝书寇准、杜衍、张耒、刘才邵数詞,试诸人,人不能辨,皆阿那曲也。   子野耆卿齐名   晁无咎曰:子野、耆卿齐名,而时以子野不及耆卿者。子野韻高,是耆卿所乏处。   少游情詞相称   蔡伯世曰:子野詞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詞。情詞相称者,少游一人而已。   少游多婉约子瞻多豪放   张世文曰:少游多婉约,子瞻多豪放,當以婉约为主。   宣政间忌苏黄之学   藝苑雌黄曰:宣政间,忌苏黄之学,而又暗用之。王初寮阴用东坡,韩子苍阴学山谷。   范陆唱酬   刘漫塘曰:范致能、陆务观,以东南文墨之彦,至为蜀帅。在幕府日,宾主唱酬,每和篇出,人以先睹为快。   詞至稼轩而变   《藝苑卮言》曰:詞至稼轩而变,其源实自长公,至改之极矣。南宋如曾觌、张抡辈,应制之作,志在铺张,故多雄丽。稼轩抚时之作,故饶明爽,然於浓情致語,几於尽矣。   东坡为詞诗稼轩为詞論   陈子宏曰:近日詞,惟周美成、姜尧章,而以东坡为詞诗,稼轩为詞論,此说固當。然詞曲以委曲为体,徒狃於风情婉恋,則亦易厌。回视苏、辛所作,岂非万古一清风哉。   陆辛时时掉书袋   刘潜夫曰: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詞則高矣,但时时掉书袋,固是一病。   李易安魏夫人能詞   朱晦庵曰:本朝妇人能詞者,惟李易安、魏夫人二人而已。   李魏与秦黄争雄   黄玉林曰:李易安、魏夫人,使在衣冠之列,當与秦七、當与秦七、黄九争雄,不徒擅名於闺阁也。   梅圣俞禽言四章   辍耕录曰:梅圣俞禽言四章云:“泥滑滑,苦竹冈。雨潇潇,马上郎。马蹄凌兢雨又急,此鸟为君应断肠。”“婆饼焦,儿不食。尔父向何之,尔母山头化为石。山头化石可奈何,遂作微禽啼不息。”“提壶庐,沽美酒。风为宾,树为友。山花撩乱目前开,劝尔今朝千万寿。”“不如归去,春山云暮。万木兮参天,蜀道兮何处。人言有翼可高飞,安用空啼向春树。”沈雄曰:此与文与可题竹十字令,俱长短句,金元人皆有和詞。而不可以被管弦者也,非詞也。   梅圣俞莫打鸭   温叟诗話曰:吕士隆知宣州,好笞妓,适杭妓到,喜之。一日欲笞宣妓,妓曰不敢辞,恐杭妓不安。士隆宥之。梅圣俞为詞云:“莫打鸭,打鸭惊鸳鸯。鸳鸯新向池中落,不比孤洲老鸹鶬。”此亦长短句,若足一句,即谢秋娘也。   王通叟莫恼翁   江尚质曰:冠柳集载王通叟所制莫恼翁一曲云:“穀垂乾穗豆垂角。雨足年登不胜乐。乌巾紫领银须长。白酒满盆翁自酌。翁醉不知秋色凉。兒捋翁须孙撼床。莫恼翁。翁年已高百事慵。”虽三转韻曲,仅可列於古风也。   柳富醉高楼   志癸詞谱,载有醉高楼一阕,传是宋东都柳富别王幼玉詞云:“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青草岸头人独立,画船归去橹声迟。楚天低。回望处,两依依。後会也知。也知俱有愿,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乱如丝。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我,两心知。愿伊家,衷肠在,一双飞。”柳自歌劝酒,殊有盛宋风味。   温公欧公遭谤   《柳塘詞話》曰:姜明叔云,宣和间耻温公独为君子,诬之以西江月云:“相見争如不見,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後酒微醒,深夜月明人静。”蒋一葵曰:欧阳公试士时,錢穆父恨之,诬之以望江南云:“十四五,闲处觅知音。堂上簸錢堂下走,恁时相見已留心,何况到而今。”愚按两公遭谤,尽人知之。所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   讥魏坛女真詞   《柳塘詞話》曰:詞品云,临川守陈虚中,因魏坛女真鲜守戒者,为诗以讥之。有作西江月詞,嫁名於觉范云:“最好洞天春晚,黄庭卷罢清幽。凡心无计耐闲愁。试花枝频嗅。”余以洪禅师为佛祖孙,岂得有此,而载於复斋漫录也。   两张先   胡应麟曰:天圣间,一时有两张先者,皆字子野,俱进士,其能诗寿考悉同。一博山人,号三影者。一吴兴人,为都官郎中。見齐东野語。愚按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欲見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将命之語,人或疑之,子野自谓,何不谓之张三影。如“娇柔赖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飞絮无影”,并前句为三影,岂博山人为之乎。且吴兴近杭,子野至,多为官妓作詞。常与东坡作六客詞,而年最耄,载在癸辛杂识。不聞有两人同号张三影者也。   两苏养直   《乐府纪聞》曰;苏养直字伯固,詞品讹为名伯固,字养直。东坡有送伯固兄还吴诗。其“属玉双飞水满塘”句,东坡見而喜曰,吾家苏养直。如“醉眠小坞黄茅店,梦倚高城赤叶楼”,便有黄冠气象。传其入罗浮羽化。詞综曰:丹阳人,苏庠,字养直,别号後湖,日放浪江湖间。後湖集見推於世。绍圣中,与徐府同召。徐俯赴,苏庠辞,且与康伯可有溪堂之约。作采桑子云:“山阴此夜明如昼,月满前村。莫掩溪门。恐有扁舟乘兴人。”东坡既没,不聞羽化,世数遥遥,恐是两人也。   两朱希真   沈雄曰:朱希真名敦儒,天资旷达,有神仙风致。居东都日,作鹧鸪天自述云:“曾批给雨支风券,屡上留云借月章。”有朋侪诣之,聞笛声自烟波起,顷之,棹小舟与客俱归。室中悬琴筑阮咸之属,篮缶贮果实脯醢,皆平日所留意者。南渡後,作鹧鸪天遗兴云:“道人还了鸳鸯债,纸帐梅花醉梦间。”是真素心之士。若名媛集之朱希真,适徐必用,徐商久不归,亦作警悟风情自解。别是一人,岂得同日而語。   晏殊小詞未尝作妇人語   诗眼曰:晏叔原見蒲传正曰,先君小詞,未尝作妇人語。传正云:“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語。叔原曰:公谓年少为所欢乎。因公言,遂晓乐天诗两句,“欲留所欢待富貴,富貴不来所欢去”。传正笑而悟其言之失。   幕士論柳苏詞   吹剑录曰: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詞何如耆卿。对曰,郎中詞,只好十七八女子,执红牙按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詞,须关西大汉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为之绝倒。   柳詞有来处   江尚质曰:东坡酹江月,为千古绝唱。耆卿雨霖铃,惟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东坡喜而嘲之。沈天羽曰:求其来处,魏承班“帘外晓莺残月”,秦少游“酒醒处,残阳乱鸦”,岂尽是登溷語。余則为耆卿反唇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死尸狼藉,臭秽何堪,不更甚於袁之一哂乎。   东坡与少游論詞   高斋计話曰:少游自会稽入都,見东坡。东坡曰:“不意别後,却学柳七作詞。”少游曰:“某虽无学,亦不至是。”东坡曰:“销魂當此际,非柳七詞乎。”少游惭服。东坡又问别作何詞。少游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东坡曰:“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少游问公近著,东坡乃举“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晁无咎曰:三句便说尽张建封事。   少游踏莎行不必改   詞品曰:少游踏莎行,为郴州旅舍作也。黄山谷曰:“此詞高绝,但斜阳暮为重出。”欲改斜阳为帘栊。范元实曰:只看‘孤馆闭春寒’,似无帘栊。山谷曰:“亭传虽未必有,有亦无碍。”范曰:詞本摹写牢落之状,若曰帘栊,恐损初意。今郴州志,竟改作斜阳度。余以斜属日,暮属时,不为累,何必改也。东坡“回首斜阳暮”、美成“雁背斜阳红欲暮”,可法也。   叔原独以詞名   《太平乐府》曰:程正伯以詞名,尤尚书谓正伯之文过於詞,此乃识正伯之大者。昔晏叔原以大臣子为靡丽之詞,其政事堂中舊客,尚欲其捐有馀之才,以免未至之德。盖叔原独以詞名,他文不及也。少游、鲁直,則已兼之。故陈无己之作,自云不减秦七、黄九。夫亦推重其詞耳,谓正伯为秦黄則可,为叔原則不可。   林外洞仙歌   《古今詞話》载有一詞云:“飞梁欹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乡半烟草。叹来今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惟有江山不老。雨巾风帽。四海谁知道。一剑横空几番到。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琳宇洞天无锁。认云屏烟壁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相传林外作洞仙歌,书於垂虹桥上,道装饮酒而去,人以为仙也,传入禁中,孝宗笑曰:“琳宇洞天无锁,锁与老押,锁音扫,乃闽人也。”访之果然。   岳珂改辛詞   詞钞曰:幼安每开宴,必命侍姬歌所作詞。特好歌贺新郎,自诵其中警句:“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应如是。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我狂耳。”顾问坐客何如。既而作永遇乐“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特置酒召客,使妓送歌,自击节,遍问客,必使摘其疵。客逊谢不可,或措一二語不契,又弗答。相台岳珂年少,率然对曰:“童子何知而敢議,必欲如范希文以千金求严陵祠 记一字之易,則晚进窃有議也。”幼安促膝,使毕其说。珂曰:“前篇豪视一世,独前後二警語差相似,新作微觉用事多耳。”於是大喜,谓坐客曰:“夫夫实中予痼。”乃味改其語,日数十易,累月未竟。   文及翁贺新郎   尧山堂外纪曰:绵州文及翁,登第後游西湖。或戏之曰:“西蜀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赋贺新郎以解之,有云:“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时贾相行推田之令,及翁作百字令咏雪以讥之。   德太学生百字令   湖海新聞曰:德太学生百字令云:“半堤花雨。对芳辰,消遣无奈情绪。春色尚堪描画在,万紫千红尘土。鹃促归期,莺收佞舌,燕作留人語。绕阑红药,韶华留此孤主。真个恨杀东风,几番过了,不似今番苦。乐事赏心磨灭尽,忽見飞书传羽。湖水湖烟,峰南峰北,总是堪伤处。新塘杨柳,小蛮犹自歌舞。”三四谓众宫女行也,五谓朝士去,六谓台官默也,七指太学生上书,八九谓只陈宜中在,东风谓贾相,飞书传羽,北军至也,新塘杨柳谓贾妾。   陈以庄水龙吟   尧山堂外纪曰:至正丙子,正月十八,元师至杭,谢、全两太后北行。陈以庄制水龙吟记錢唐之恨。时谢太后年已七十馀矣。故以庄有“金屋难成,阿娇已远,不堪春暮”之句。惜其不能死也。又以秋娘、泰娘比之,有愧於苻登之毛氏,窦建德之曹氏多矣。时有王昭仪清蕙者,题满江红於驿壁,传播中原。文文山读至卒章,“愿嫦娥相顾肯从容,随圆缺”,乃曰:“惜哉,夫人於此少商量矣。”为之代作二首,有云:“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   宋季高节   松筠录曰:宋季高节,盖推庐陵、吉水、涂川,亦同一派,如邓剡字光荐,刘会孟号须溪,蒋捷号竹山,俱以詞鸣一时者。更如危复之於至元中,累徵不仕,隐紫霞山,卒谥贞白。赵文自号青山,连辟不起,与刘将孙为友,结青山社。王学文号竹涧,与汪水云为友,不知所之。至若彭巽吾名元逊,罗壶秋名志仁,颜吟竹名子俞,吴山庭名元可,萧竹屋名允之,曾鸥江名允元,王山樵名从叔,萧吟所名汉杰,尹间民名济翁,刘云闲名天迪,周晴川名玉晨,皆忠节自苦,没齿无怨者。必欲屈抑之为元人,不过以詞章阐扬之,則亦不幸甚矣。   宋祁   詞林海错曰:宋祁为学士,一日遇内家车子数辆於繁台街,不及避。中有搴帘呼小宋者,祁惊讶不已,为作鹧鸪天云:“画毂雕轮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犹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传唱达禁中,仁宗聞之,问第几车子,内人自陈。顷宣学士侍宴,召祁从容語之,祁惶惧。仁宗曰:“蓬山不远。”因以内家赐之。   蔡挺喜迁莺   曹元宠曰:熙宁中,蔡挺帅平凉,作喜迁莺、霜天清晓云云。示子蒙,偶遗,为应门卒得之,特令笔吏辨之。适郡之娼魁素习之。会赐衣袄中使至,挺开咽,娼尊前执板歌此。挺怒,送狱根治。娼祈哀於中使为援,中使得其本以归。宫女辈争相传授,歌声彻於宸听,乃知挺所制。裕陵即索纸批云:“玉关人老,朕甚念之,枢有缺,留以待汝。”即内召。   韩缜凰箫吟   《乐府纪聞》曰:元丰中,韩缜出使契丹,分割地界。韩有姬与别,姬作蝶恋花云:“香作风光浓着露。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密诉东君应不许。泪波一洒奴衷素。”神宗知之,遣使送行。刘贡父赠以诗:“卷耳幸容留婉恋,皇华何啻有光辉。”莫测中旨何自而出,後知姬人别曲传入内庭也。韩作芳草詞别云:“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薰。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流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消魂。消魂。池塘别後,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草长新,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此凤箫吟咏芳草以留别,与兰陵王咏柳以叙别同意。後人竟以芳草为調名,則失凤箫吟原唱意矣。   柳永以詞遭贬   《太平乐府》曰:柳永曲調传播四方,尝候榜作鹤冲天詞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仁宗聞之曰:“此人风前月下,浅斟低唱,好填詞去。”柳永下第,自此詞名益振。後以登第冀进用,适奏老人星现。左右令永作醉蓬莱以献云:“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风有露,碧天如水。正值平,万机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管弦声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仁宗一看渐字便不怿,至“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却与挽真宗詞意相合,为之怅然。再读“太液波翻”字,仁宗欲以澄字换翻字,投之於地。   坡公为超超作卜算子   梅墩詞話曰:惠州温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东坡至,喜曰:“吾婿也。”日徘徊窗外,听公吟咏,觉則亟去。东坡曰:“吾呼王郎与子为姻。”未几,坡公度海归。超超已卒,葬於沙际。因作卜算子。乃有阳居士错为之解曰:“东坡殊多寓意,缺月刺微明也。漏断暗时也,幽人不得志也。独往来无同类也,惊鸿贤人不安也,回头爱君不忘也,无人省君不察也,拣尽寒枝不肯栖,不偷安於高位也,寂寞沙洲冷,非所安也。”坡公岂为是哉。超超既锺情於公,余哀其能具只眼,知公之为举世无双,知公之堪为吾婿,是以不得亲近,宁死不愿居人间世也。即呼王郎为姻,彼且必死,彼知有坡公也。   贺方回柳色黄   能改斋漫录曰:贺方回眷一丽姝,久不相見。姝寄以诗云:“独倚危栏泪满襟。小园春色懒追寻。深恩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片心。”方回即用其語为柳色黄云:“薄雨催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远客一枝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消尽龙沙雪。还记出门时,恰而今时节。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已是经年,杳杳音尘都绝。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恹恹风月。”   鲁直赠盼盼詞   藝苑雌黄曰:黄鲁直过泸,泸帅命宠妓盼盼侑觞。鲁直赠以浣溪沙云:“奴料有心怜宋玉,祗因无奈楚襄何。”而帅不知也。盼盼唱惜春容一曲云:“少日看花双鬓绿。走马章台弦管逐。而今老更惜花深,終日看花看不足。坐中美女颜如玉。为我一歌金缕曲。归时压倒帽檐欹,头上春风红簌簌。”或谓此詞即涪翁舊作。   晁无咎下水船   能改斋漫录曰:廖明略与晁无咎同为秘书正字,无咎向与丽姝田氏善,约明日早过之。及至,田氏遽起梳掠,匆匆以与客对。无咎以明略故,有意而未达也。为赋下水船云:“上客骊驹系。惊唤银瓶睡起。困倚妆台,盈盈正解罗髻。凤钗坠。缭绕金盘玉指。巫山一段云委。半窥镜、向我横秋水,斜颔花枝交镜里。淡拂铅华,匆匆自整罗绮。敛眉翠。虽有密意。空作江边解。”   何赠惠柔詞   《乐府纪聞》曰:何字文缜,政和间第一人,靖康中死难名臣也。会饮於貴戚家,侍儿惠柔,慕公丰标,密解手帕为赠,约牡丹时再集。何赋虞美人云:“分香帕子揉蓝腻。欲去殷勤惠。重来约在牡丹时。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别来看尽闲桃李。日日阑干倚。催花无计问东风。梦作一双蝴蝶,绕芳丛。”   周美成赠李师师詞   老舊续聞曰:周美成至汴京,主角妓李师师家,为作洛阳春,师师欲委身而未能也,与同起止。美成复作凤来朝云:“逗晓看娇面。小窗深,弄明未辨。爱残妆宿粉云鬟乱,畅好是,帐中見。说梦双娥微敛。锦衾温、兽香未断。待起难抛舍,任日炙,画楼暖。”一夕,徽宗幸师师家,美成仓卒不能出,匿复壁间,遂制少年游以纪其事。徽宗知而谴发之,师师饯送,美成作兰陵王云:“应折柔条过千尺。”至“斜阳冉冉春无极”,人尽以为咏柳,淡宕有情,不知为别师师而作,便觉离愁在目。徽宗又至,师师归迟,更诵兰陵王别曲,含泪以告,乃留为大晟府待制。   美成瑞鹤仙   《挥麈录》曰:周美成晚归錢唐乡里,梦中得瑞鹤仙一阕:“悄郊原带郭。行路永,客去车尘漠漠。斜阳映山落。敛馀红,犹恋孤城栏角。凌波步弱。过短亭、何用素约。有流莺劝我,重解绣鞍,缓引春酌。不记归时蚤暮,上马谁扶,醒眠朱阁。惊飚动幕。扶残醉,绕红药。叹西园,已自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任流光过却,犹喜洞天自乐。”未几,方腊盗起,自桐庐入境。美成方会客,聞之,仓惶出奔,趋西湖之坟庵,次郊外。落日在山,忽見故人之妾徒步,亦为逃避计,约小饮於道旁旗亭,聞莺声於木杪。少焉,抵庵中,尚有馀曛,困卧小阁之上,恍如詞中。逾月入城,則故居皆遭蹂践,继得提举洞霄宫以处焉,悉符前作,美成因自记之。   美成风流子   《挥麈录》曰:周美成为溧水令,主簿之妾有色而慧,美成每款洽於樽俎间。世所传风流子盖寓意云。“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舊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凤巅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觞。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相見何妨。”新绿、待月,主簿厅轩名。   徐臣二郎神   《挥麈录》曰:徐臣,政和中以知音律为太常典乐,後出知常州。自制转調二郎神云:“闷来弹鹊,又搅碎,一帘花影。谩试着春衫,还思纤手,熏彻金虬烬冷。动是愁端知何向,更怪得,新来多病。嗟舊日沈腰,而今潘鬓,怎堪临镜。重省。别时泪渍罗襟犹凝。料为我恹恹,日高慵起,长托春酲未醒。雁足不来,马蹄难驻,门掩一庭芳景。空伫立,尽日画倚遍,昼长人静。”詞成,会李孝寿来牧吴门。李以严治京兆,皆聞风股栗。道出郡下,臣大合乐燕劳之。喻群娼令讴此詞,必待其问乃止。娼如戒,歌至再四。李果询之,臣蹙额云:“某顷有一侍婢,色藝冠绝,前岁以亡室不容逐去。今聞在苏州一兵官处,屡遣信欲复来,而主者靳之,感慨赋此。詞中所叙多其书中語也。今幸公拥麾於彼,不审能为之地否。”李至苏受谒次,怒斥都监不守封疆,取其供牍待奏。待哀恳,李曰:“且还徐典乐之妾来理会。”兵官解其指,舍之。   美奴小詞   《苕溪渔隐》曰:陆敦礼侍儿美奴,善口占小詞。每丐韻於座客,顷刻成章。按敦礼名藻,北宋人,令美奴掌文翰。作卜算子云:“送我出东门,乍别长安道。两岸垂杨锁暮烟,正是秋光老。一曲古阳关,莫惜金樽倒。君向潇湘我向秦,鱼雁終须到。”如梦令云:“日暮马嘶人去。船逐清波东注。後夜最高楼,还肯思量人否。无绪。无绪。生怕黄昏疏雨。”别有虞美人、玉楼春,皆自赋闺情,曾聞之关子东云。   飞红留春令   《娇红传》曰:王娇娘与申纯詞章往来,私缔婚。父纳帅子之聘,两俱忧死。且王有妾飞红亦能詞,“花底莺踏红英乱。春心重、顿成慵懒。杨花梦断楚云平,更惹起,情何限。伤心渐觉添萦绊。奈愁绪、雨心难绾。深诚计寄天涯,几欲问梁间燕。”乃留春令也,婉媚胜人多矣。   戴石屏妻詞   桂苑丛谈曰:天台诗人载式之,为江湖四灵之一,有石屏詞。薄游江西,有翁妻以女。三年後留之不得,自言有妇。翁怒,女曲解之,并以奁赀赠行,而自投於江。仍有詞饯行云:“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乃祝英台近也。   左誉赠张稼詞   王仲言曰:天台左誉字与言,成进士,与妙妓张稼善。如“盈盈秋水,淡淡春山”与“一段离愁堪画处,横风斜雨拖衰柳”,皆为稼作也。當时有“晓风残月柳三变,滴粉搓酥左与言”之称。稼後委身於大将家,相遇於西湖。一人褰帘低語曰:“如君若把菱花照,犹恐相逢似梦中。”左忽领悟为僧,有筠翁长短句。   姜尧章作暗香疏影   姜尧章自叙曰:淳熙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上,匝月,授简索句,且徵新声,作仙吕宫二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命之曰,暗香、疏影。小红者,青衣也,色藝俱妙。姜归,以小红赠焉。   尧章百宜娇   耆舊续聞曰:尧章久寓吴兴张仲远家,仲远屡出外,尧章作百宜娇云:“看垂杨迷苑。杜若吹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樽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摧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相传张室人知书,必先窥来札,尧章以此遗之。仲远归时,竟莫能辨,則受其指扑数损其面,致不能出外云。   张淑芳詞   西湖志曰:宋元遗事,载张淑芳者,理宗选妃日,贾似道匿为己妾。即德太学生百字令内所指新塘杨柳。有题壁云:“山上楼台湖上船。平章高卧懒朝天。羽书莫报樊城急,新得蛾眉正少年。”淑芳亦知必败,营别业以Т迹焉。木棉之役,自度为尼,鲜有知者。詞数阕,今录其浣溪沙云:“散步山前春草香。朱栏绿水绕吟廊。花枝惊堕绣衣裳。或定或摇塘上柳,为鸾为凤月中篁。为谁掩抑锁芸窗。”更漏子云:“墨痕香,红蜡泪。点点愁人离思。桐叶落,蓼花残。雁声天外寒。五云岭,九溪坞。待到秋来更苦。风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径通。”至今五云山下九溪坞尚有尼庵。   ●      海阅柳詞图南侵   鹤林玉露曰:海陵阅柳永望海潮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句。遂起立马吴山之志。淳熙中,谢处厚诗云:“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罗景伦曰:“此不足以咎柳永也。惟一时士大夫妆点湖山,流连歌舞,致亡中夏,为恨事耳。”   金主亮咏雪詞   藝苑雌黄曰:金主亮待月鹊桥仙“停杯不举”一阕,俚而实豪。其咏雪昭君怨云:“昨日樵村渔浦。今日琼川银渚。山色卷帘看。老峰峦。锦帐美人贪睡。不觉天孙剪水。惊问是杨花。是芦花。”是則诡而有致。   金世宗与玄悟唱和   法苑春秋曰:金不赐玄悟玉禅师长短句云:“但能了净。万法因缘何足问。日月无为。十二时中更勿疑。常须自在。识取从来无恚碍。佛佛心心。佛若休心也是尘。”玄悟答云:“无为无作。认著无为还是缚,照用同时。电卷星流已太迟。非心非佛。唤作非心犹是佛。人境俱空。万象森罗一境中。”此减字木兰花也。世宗尝以手心,书非心非佛字示禅师,故及之。   李妃梳妆台   如庵小集曰:章宗喜翰墨,与李妃登梳妆台,得句即自书之。李妃亦有妆梳台乐府,不传於世,亦闺と中间气所锺也。   伯坚父子詞   竹坡丛話曰:按金九主,凡百有一十八年,始宋政和五年丁酉,改元天辅,終宋端平元年。伯坚丞相乐府多入选者,即名吴蔡体者是也。独推其“银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点”,乃尉迟杯也。其子,字正甫,即萧真卿所谓金源文派,断以蔡正甫为宗者,画眉曲盛传於世。其乐府仅見一江城子,附萧闲公集後,何文人之詞阙如也。   吴蔡体   金源文派曰:乐府推吴彦高、蔡伯坚为吴蔡体。萧真卿曰:“皆宋儒也,不當於金源文派列之。當断自蔡正甫为宗党,竹次之,赵闲闲又次之。余倡此論,一时无异議云。”   明昌詞人   元儒考略曰:金源文派,不过诗詞家耳,赵周臣尝集党承旨,路司谏、赵黄山、刘之昂、尹无忌、王逸宾、周德卿七人,目为明昌詞人雅制,刻本以传。   金人乐府不出苏黄之外   中州乐府曰:宇文太学虚中、蔡丞相伯坚、蔡太常、党承旨怀英、赵尚书秉文、王内翰廷筠,其所制乐府,大旨不出苏、黄之外。要之直於宋而伤浅,质於元而少情也。   小齐之昂作上平南詞   《柳塘詞話》曰:宋开禧中,金将纥石烈子仁,驻兵濠梁,命小齐之昂赋上平南书壁,見齐东野語,怪其僭而不录。按子仁破宋兵,史书之矣。何以杨慎詞品曰,元将纥石烈子仁也。胡应麟笔丛曰,當在张浚用兵符离时,杨何以指为元将也。又曰,纥石烈姓,金、元人无此姓。胡之说为有据乎否。蒋一葵外纪所载,韩胄欲伐金,金将驻兵濠梁,命小齐之昂作上平南詞,非金将作也。且纥石烈即姓也。王世贞宛委馀编曰:金人姓氏,有纥石烈即姓也。王世贞宛委馀编曰:金人姓氏,有纥石烈曰高。胡之不詳於稗史,亦等之杨耳。   邓千江望海潮   詞品曰:金人乐府,推邓千江为第一。其望海潮凯歌一曲,全步骤沈公述上王君贶一詞,而繁縟雄丽又过之。   王庭筠好赋梅花引   《詞统》曰:王庭筠字子端,读书黄华山寺,好赋梅花引。高宪字仲常,庭筠之甥,有舅氏风。泰和三年举进士。亦好赋梅花引,後改名贫也乐。   冯子骏詞   中州乐府曰:正大末,冯子骏奉命北使,見留不屈,割须髯,羁管丰州二年乃还。天兴初,京城陷,投井死。有临江仙、玉楼春詞入选。   吴彦高春从天上来   燕谷剽聞曰:吴彦高在会宁府,遇老姬善琵琶者,自言故宋梨园舊籍。有感而赋春从天上来云:“海角飘零。叹汉苑秦宫,坠露飞萤。梦回天上,金屋银屏。歌吹竞举青冥。问當时遗谱,有绝藝鼓瑟湘灵。促胶弹,似林莺呖呖,山溜泠泠。梨园太平乐府,醉几度春风,鬓发星星。舞彻中原,尘飞沧海,风雪万里龙庭。写胡笳幽怨,人憔悴,不似丹青。酒微醒。一轩凉月,灯火青荧。”宁宗庆元间,三山郑中卿,从张貴谟出使北地,有歌之者,归而述之。元遗山聞之曰:曾見王防御公玉述之,句句用琵琶故实,引据甚明,惜不能记忆焉。   李冶双蕖怨   《乐府纪聞》曰:大名民家,有男女以私情不遂赴水死。後三日,二尸相抱出水滨。是年此陂荷花无不并蒂。李冶赋双蕖怨云:“为多情和天也老,不应情遽如许。请君试听双蕖怨,方知此情真处。谁点注。香潋滟,银塘对抹胭脂露。藕丝几许。伴玉骨春心,金沙晚泪,漠漠瑞红吐。连理树。一样骊山怀古。古今朝暮云雨。六郎夫妇三生梦,幽恨从来艰阻。须念取。共鸳鸯翡翠,照影长相聚。秋风不住。怅寂寞芳魂,轻烟北渚,凉月又南浦。”此即摸鱼儿,与雁丘詞并脍炙人口。      元宫老妪制詞   兰雪轩序曰:元起沙漠,宫掖事无足采者。永乐元年,赐周宪王一穿宫老妪。妪为元后乳母之女,久居内庭,通书翰。王访之,具陈所以,有史氏不载,外人不得聞者,因制詞百首。别有张昱辇下曲,来复燕京杂咏各百首,得补其阙略。昔人谓纪胜国之事迹者,迁、固最号博洽,後葛洪辈三辅皇图等书,又迁、固之所未及,何也。   清平乐宫詞   沈雄曰:余读宪王兰雪轩詞,张昱辇下曲,来复燕京杂咏各百首,皆有注。余因节取一二故实,汇成清平乐宫詞十首。今录其六阕,聊为述事云耳。詞云:“部前争幸。手捧黄鹅进。象背驼峰幄殿近。纳钵归来交庆。迎銮曲奏南宫。贤王谏猎从容。双手来松腰带,黄呈共挂乌弓。”“合香殿下。優谏传声罢。蓦把明妃真又挂。学抱琵琶調马。静瓜约闹新年。和茶和乳张筵。重进关卿院本,男跪拜當前。”“文殊曲会。参佛声歌脆。昨进女真千户妹。可可十三入队。雷坛教舞天魔。背翻莲掌婆娑。国老传教抛纸,女官亲自提炉。”“球场身凑。又促安鹑斗。打马呼卢步辇後。旁赌牙筹两袖。就中喝采争窥。一声圣口无违。狼藉珠玑满地,红竿雉帚轻挥”。“盘龙衣敞。乍尚高丽样。一口钟衣争想像。好使身陪貂帐。粉脂分例尝匀。恩教暂假探亲。罟罟高冠新样,耍小姐声声。”“端门锁掣。叭名香。自打练椎光辫发。与只孙衣并列。宫名各派鲜花。何来教习巫家。会唱阿喇喇好,抠衣笑倒哈嘛。”   马祖常宫詞   《柳塘詞話》曰:元有浚仪可温氏,名马雍古祖常者,制詞云:“金炉宝熏流篆云。花间百舌啼早春。五方戏马赛争道,传宣催赐十流银。”又,“日边宝书开紫泥。内人珠帽步辇齐。君王视朝天未旦,铜龙漏转金鸡啼。”詞统列於竹枝,而余辩为宫詞也。元人小说中,称其乐府纤艳胜人,惜乎未見。   元人竹枝   《柳塘詞話》曰:有阿鲁温掌机沙者,竹枝云:“南北峰头春色多。湖山堂下来棹歌。美人荡桨过湖去,小雨细生寒绿波。”其张掖人燕不花者,竹枝云:“湖头水满藕花香。夜深何处有呜榔。郎来打鱼三更里,零乱波光与月光。”其回回别里沙者,竹枝云:“凤凰岭下月色凉。无数竹枝官道旁。东家为爱青青竹,截作参差吹凤凰。”虽云中原文教之远,又皆象胥之所不载也。   石刻风流子   《詞品》曰:昔於临潼骊山之温汤,見石刻无名氏一詞云:“三郎年少客,风流梦,绣岭蛊瑶环。渐娇汗发香,海棠睡暖,笑波生媚,荔子浆寒。况此际,曲江人不見,偃月事无端,羯鼓三声,打开蜀道,霓裳一曲,舞破潼关。马嵬西去路,愁来无会处,泪满关山,空有罗囊遗恨,锦袜传看。叹玉笛声沉,楼头月下,金钗信杳,天上人间。几度秋风渭水,落叶长安。”語語为太真纪恨,按之为大石調风流子也。再过之,石已磨为别刻矣。   古壁休洗红   《藝林学山》曰:於古壁无名氏号沼者,书乐府休洗红一首云:“休洗红,洗多红在水。新红裁作衣,舊红翻作里。回黄转绿无定期。世事反覆君所知。”今在蜀栈间,纪年則至正年号也。   九张机   《乐府雅詞》曰:元女子有咏九张机者,其詞云:“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此与王秋涧之平湖乐,邵清溪之凭栏人,不便与詞并传者也。而女子之黠慧可惜矣。[(案乐府雅詞不可能收元人詞。)]   无名氏天净沙   《老学丛谈》曰:无名氏有作天净沙者,其一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阳人在天涯。”其二云:“平沙细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声新雁。黄云红叶青山。”每見元人作金字经、迎仙客、乾荷叶、天净沙等曲,因其无一定之律,欲删去之。殊不知马字亦叶平声者,則何所不通也。   吴中棹歌   《藝苑卮言》曰:宋之詞、元之南北曲,凡几变而失其旨趣矣。唯吴中棹歌,虽俚語不能离欲,而得古风人遗意。如陆文量所记:“约郎约到月上时。只見月上东方不見渠。不知奴处山低月上早,又不知郎处山高月上迟。”即即使子建、太白降格为之,恐不能过。然是田女红作劳之歌,长年樵青,山泽相和,一入城市间,愧汗塞吻矣。   周德清著中原音韻   《柳塘詞話》曰:周德清,字挺斋,著中原音韻。元人詞曲势必本此,使作者通方,歌者协律,亦一代詞曲功臣也。况德清有曰:“关马郑白,一新制作,韻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語。”又曰:“诸公已矣,後学莫及,盖不悟声分平仄,字别阴阳故也。”此数言者,乃作詞之膏肓,用字之骨髓,皆不传之妙也。   南北曲之异   《藝苑卮言》曰:詞之变者曰曲,金元入主中国,所用音乐,嘈杂凄紧,詞不能按,更为新声以媚之,則有南北曲。北字多而調促,促处見筋。南字少而調缓,缓处見眼。北則詞情多而声情少,南則詞情少而声情多。北力在弦,南力在板。北宜和歌,南宜独奏。北气易粗,南气易弱。此吾論曲三昧語。然元人有曲而鲜詞,虞、赵诸公不免以才情属曲,而以气概属詞,詞所以亡也。   元曲情致不减於詞   《柳塘詞話》曰:余阅元曲,关汉卿商調集贤宾云:“裙染榴花,睡损胭脂皱。钮结丁香,掩过芙蓉扣。线脱珍珠,泪湿香罗袖。杨柳眉颦,人比黄花瘦。”郑德辉越調圣药王云:“近芦花。揽钓槎。有折柳衰蒲绿蒹葭。遥望見、烟笼寒水月笼沙,我只見茅舍两三家。”白仁甫题情阳春曲云:“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读书。氐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王和甫别情尧民歌云:“自别後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見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眼醺醺。”其情致不减於詞也。徐士俊曾叙余詞曰:“上不类诗,下不类曲者,詞之正位也。”余欲力崇詞格,特究心於曲調如此。   赵孟ぽ詞得骚人之遗   尧山堂外纪曰:赵孟ぽ,字子昂,宋宗室秦王德芳之後。以程钜夫荐,仕元为翰林承旨。元主以其仪观非常,恐为众望所归,至馆阁,相其背曰,秀才官耳。後有虞堪题其所画苕溪图曰:“吴兴公子玉堂仙。写出苕溪似辋川。回首青山红树下,那无十亩種瓜田。”邵复斋曰:“公以承平王孙,而遭世变,黍离之悲,有不能忘情者,故长短句得骚人之遗。”   詹天游赠粉詞   《乐府纪聞》曰:故宋都尉杨震,招詹天游宴,出诸姬侑觞。天游属意名粉者,口占浣溪沙“不曾真个也消魂”,杨遂赠之,曰:“请天游真个消魂也。”时传天游以艳詞得名,所游俱狭邪一径,有送童瓮天齐天乐一阕,正伯颜下江南之日。兵後归杭,全无黍离之感。元时士习,一至於此。   张弘范詞   《梅墩詞話》曰:元史载张弘范,字仲畴,後封王。其围襄阳也,赋鹧鸪天,俱属夸語逸之。录其临江仙、点绛唇二阕,以見元之武臣有能詞者。   刘秉忠乾荷叶   《柳塘詞話》曰:胡应麟笔丛,驳辨杨慎詞品极多,但不娴於詞而言詞,當必有误。如刘秉忠之乾荷叶,杨谓其自度曲,胡則不能悉其非詞也。两首亦非一体,如第二首吊高宗詞,杨固疑其助元凶宋,而肯吊之乎。秉忠为南渡後人,少为僧,随其师海云入見世祖留之耳。时人称为聪书记。其三奠子之俚浅不及遗山,而蒋一葵过誉之也。   拜住詞   《乐府纪聞》曰:元人小说,孛罗有杏园,春时诸女秋迁为戏,拜信立马墙头見之,求婚焉。令赋秋迁寄菩萨蛮,咏莺寄满江红,詞意可喜,许之。按安童孙曰,拜住,延中少年平章也。   鲜于伯机自书三辱   《詞统》曰:鲜于伯机中年刻意读书,号困学翁。翁自书一幅以警策曰,登公卿之门,不見公卿之面,一辱也。見公卿之面,不知公卿之心,二辱也。知公卿之心,而公卿不知我之心,三辱也。丈夫宁受万死,不可三辱。有选其八咏楼一阕者。   杨铁崖作老妇吟   《柳塘詞話》曰:元时完颜泽领修史事,诏修辽金元三史。杨维桢作正统辨,司徒欧阳玄义之。年未七十休官,驾春水宅,往来九峰三泖间。明兴,复辟修元史,杨铁崖作老妇吟以見意。竹枝盛于元季,铁崖集之,自制亦至五十馀首。作客日多,时又有一铁崖者,假其名折柬至止。相見次,饮酒赋诗,才思不减,绝无赧容,不受津愧而去,铁崖为叹息久之。   王稚登题倪瓒墓   《柳塘詞話》曰:倪瓒人称倪迂。錢唐黄冠张伯雨与之游。倪尽弃家赀与之,两人俱得名,後終茅山。明王稚登题其墓云:“一А蟬蜕葬寒云。天上神仙地上坟。香骨化为辽海鹤,华阳洞口侍茅君。”其詞有与班彦功、仇山村次答者。   明本行香子   《柳塘詞話》曰:余经莺ㄕ湖殊胜寺,挂壁有中峰明本国师题詞,後书至正年号,乃行香子也。“短短横墙。矮矮疏窗。一方儿、小小池塘。高低叠嶂,曲水边旁。也有些风,有些月,有些香。日用家常。竹几藤床。仅眼前、水色山光。客来无酒,清話何妨。但细烘茶,净洗盏滚烧汤。”“阆苑瀛洲。金谷琼楼。算不如、茅舍清幽。野花绣地,莫也风流。却也宜春,也宜夏,也宜秋。酒熟堪刍。客至须留。更无荣无辱无忧。退闲是好,著甚来由。但倦时眠,渴时饮,醉时讴。”若不经意出之者,所谓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也。   赵管唱和   尧山堂外纪曰:管夫人道,常和外赵子昂詞。一日赵欲纳姬,以一曲調管夫人云:“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聞,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也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管亦以一曲答赵学士云:“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調笑甚工。   滕玉霄百字令   詞品曰:滕玉霄赠宋六嫂百字公云:“柳颦花困。把人间恩爱,樽前倾尽。何处飞来双比翼,直是同声相应。寒玉嘶风,香云卷雪,一串骊珠引。元郎去後,有谁著意题品。谁料浊忌清商,繁弦急管,犹是馀风韻。莫是紫鸾天上曲,两两玉童肩并。白发梨园,青山老傅,试与流连听。可人何处,满庭霜月清冷。”六嫂小字同寿,元遗山有赠篥工张嘴詞,即其父也。宋与其夫合乐,妙入神品。盖宋善讴,其夫能传其父之藝云。   金德淑望江南   《乐府纪聞》曰:章丘李生至元都,对月歌曰:“万里倦行役,秋来瘦几分。因看河北月,忽忆海东云。”夜静聞邻妇有倚楼而泣者,明日访之,則宋宫人金德淑也。询李曰:“得非昨暮悲歌人乎。”李曰:“歌非己,有同舟人自杭来吟此,故记之耳。”金泣曰:“此亡宋昭仪王清惠所寄汪水云诗。”因自举其望江南云:“春睡起,积雪满燕山。万里长城横缟带,玉街灯火已阑珊。人立玉楼间。”後遂委身於生。   卫芳华木兰花慢   《乐府纪聞》曰:延初,永嘉滕穆寓临安聚景园,月夜遇一丽人,自言宋理宗宫人卫芳华也。命侍女翘翘设茵席,陈酒果,制木兰花慢,有云:“繁华总随流水,叹一场春梦杳难圆。废港芙蓉滴露,断堤杨柳垂烟。”又“平生玉屏金屋,对漆灯无焰夜如年。落日牛羊冢上,西风燕雀林边”。留翘翘守宅而随生焉,三年告别。   柳含春与竺月华   留青日札云:元季明州女子柳含春年十六,祷於神祠。一少年僧竺月华窥其姿而悦之,戏以其姓作咒诵云:“江南柳,嫩绿未成阴。攀折尚怜枝叶小,黄鹂飞上力难禁,留取待春深。”女怒,归告其父,讼於方国珍,捕僧至,欲投之江。竺月华诉曰:死分也,乞申一詞。复吟云:“江南月,如镜亦如钩。如镜未临红粉面,如钩不展翠帏羞。空自照东流。”国珍知其以名为答,一笑释之。   元詞忌堆砌   范荀鹤曰:元詞忌堆砌,亦不仅以纤艳为工。元人之妙,在於冷中藏谑,所以老優能制,少妇善讴。即當日院本,昔人以被之丝肉者,何等清新流丽。噫,昔律一道,无关理学,何苦复驱之为学究。      明仁宗与周宪王詞   兰皋集曰:盛明两祖列宗,好学不倦,染翰俱工,如仁宗凤栖酲赋九月海棠云:“烟抹霜林秋欲褪。吹破胭脂,犹觉西风嫩。翠袖怯寒愁一寸。谁传庭院黄昏信。明月羞容生还恨。施摘馀娇,簪满宫人鬓。醉倚小阑花影近。不应先有春风分。”如周宪王鹧鸪天赋绣鞋云:“花簇香钩浅ネ尘。轻风微露石榴裙。金莲自是悭三寸,难载盈盈一段春。仙已去,事犹存。阳台何处更为云。相思携手游春日,尚带年时草露痕。”   宋金华竹枝   沈雄曰:宋金华文集,以大手笔开风气而犹有丽語。如“恋郎思郎非一朝。好似并州花剪刀。一股在南一股北,几时裁得合歡袍。”,“有郎金凤饰花容。无郎秋鬓若飞蓬。侬身要令千年白,不必来涂红守宫”,此鉴湖竹枝也,其小詞不及見耳。   刘文成与石末赠答詞   沈雄曰:刘文成未遇时,便与石末元帅填詞赠答。时石末方镇江浙,而文成每以满庭芳、满江红調寄之。若其次和石末沁园春一阕,感愤情詞,有足述者。“万里封侯,八珍鼎食,何如故乡。奈狐狸夜啸,腥风满地,蛟螭昼舞,平陆沉江。中泽哀鸿,苞荆隼鸨,软尽平生铁石肠。赁阑看,但云霓明灭,烟草苍茫。不须踽踽凉凉。盖世功名百战场。笑扬雄寂寞,刘伶沉湎,嵇生纵诞,贺老清狂。江左夷吾,隆中诸葛,济弱扶危计甚长。桑榆外,有轻阴乍起,未是斜阳。”石末亦有次文成者,不及载也。文成集二百二十三首,堪采者多。   青田詞妙丽   江尚质曰:青田生杳子云:“蜘蛛网画檐,一日丝千转。红烬落寒缸,心死无由見。”谒金门云:“风嫋嫋。吹绿一庭春草。”转应曲云:“秋雨秋雨。窗外白杨自語。”青门引云:“相怜自有明月,照人肺腑清於水。”渔家傲云:“乱鸦啼破楼头鼓。”花犯云:“馀香怨绣被。”踏莎行云:“愁如溪水暂时平,雨声一夜依然满。”渡江云云:“定巢新燕子,睡起雕梁,对立整乌衣。”山鬼谣云:“离魂常在郊树,月深星暗苍酲远,化作杜鹃归去。”皆妙丽入神句。   瞿宗吉鞋杯詞   《乐府纪聞》曰:瞿宗吉父士衡与杨铁崖为友。铁崖至,父命宗吉以鞋杯行酒,铁崖遂以沁园春調赋鞋杯属其填詞。宗吉詞云:“一掬娇春,弓样新裁,莲步未移。笑书生量窄,爱渠尽小。主人情重,酌我休迟。酝酿朝云,斟量暮雨,能使曲生风味奇。何须去,向花尘留迹,月地偷期。风流到手偏宜。便豪吸雄吞不用辞。任凌波南浦,惟夸罗袜,赏花上苑,氐劝金卮。罗帕高擎,银屏低注,绝胜翠裙深掩时。华筵散,奈此心先醉,此恨谁知。“铁崖大喜,为之延誉。   朝鲜苏世讠襄与西域锁懋坚詞   《梅墩詞話》曰:朝鲜苏世让与华使君倡和集,其忆王孙赋残春云:“无端花絮晓随风。送尽春归我又东。雨後岚光翠欲浓。寄征鸿。家在千山万柳中。”又西域锁懋坚於成弘间作乐府有声,其菩萨蛮赋残春云:“晓钟若到春偏过。一番日永伤迟暮。谁送断肠声。黄鹂知客情。山光娇靥湿。仍带伤春泣。绿酒泻杯心。卷帘空抱琴。”即此可以見盛明文教之远。   明人自度曲   曹秋岳曰:乙丑夏日集澄晖堂,江子丹崖问,明詞去取以何为則。余曰,自花间至元季調已盈千,安得再收自度。如王世贞之怨朱弦,小诺皋。杨慎之落灯风、灼灼花。屠隆之青江裂石、水漫声。丹崖平日留心古調,询及明詞如此。至若滕克恭有谦斋稿,陈谟有海桑集,俱元人而入明者。小詞仅一二見,故亦不收也。   杨慎詞富赡   《乐府纪聞》曰:成都杨慎所著书百馀種,号为博洽。金华胡应麟嫌其熟于稗史,不娴於正史,作笔丛以驳之。然杨所辑百明珠,詞林万选,王州亦谓之詞家功臣也。因辨礼谪戍永昌,暇时红粉傅面,作双丫髻插花,诸妓捧觞以行,了不为怍。有以书规之者,答云:“文有仗景生情,诗或托物起兴。如崔廷相临阵,則召田僧拓为壮士歌。宋子京史,使丽竖耗椽烛。吴元中起草,令远山靡隃糜,是或一道也。走岂能执鞭古人,聊以耗壮心,遣馀年耳。知我者不可以不聞此言,不知我者不可以不聞此言。”诗有“罗衣香未歇,犹是汉官恩”句,故詞亦富赡。   夏桂洲严介溪陆俨山詞   錢允治曰:詞至夏桂洲、严介溪,俱以百字令、木兰花慢为赠答之什。如陆俨山、周白川,亦无不效之。但悉遵舊人之韻,千篇一律,了无旨趣。若桂洲闺艳小令脍炙人口,則又嫁名於无名氏。集中三百九十阕,应酬居多。介溪往来詞調,纷纷於扇面画幅,相見辄用以媚之。其留心於和大僚以饰己过也如此。至与陆俨山百字令半阕云:“氐今遥指江云,重吟海树,高兴依然发。四十年来同宦海,不觉飚驰星灭。槐省垂鱼,凤池鸣玉,相对俱华发。君恩报了,五湖重访烟月。”此正奸雄之語也,余岂以人废言耶。   夏公谨工於长短句   《柳塘詞話》曰:余师錢宗伯云:“夏公谨工於长短句,草稿未削,已传播都下。殁未百年,花间、草堂而後,无有及公谨名氏者。求如前代号为曲了相公而不可得。”余对曰:“少曾读书於大姓家,曾見其书踏莎行四阕,後题桂洲字。舊刻又嫁名於无名氏,及检桂洲集有之。”   伯温用修公谨詞   《藝苑卮言》曰:我明以詞起家者,伯温纤有致,去宋尚隔一尘。用修好入六朝丽字,似近而远。公谨最号雄爽,比之稼轩,觉少精思。   衡山水龙吟   沈雄曰:衡山待诏性本方正,不与妓接。吴门六月廿四,荷花洲渚,画舫弦歌咸集。祝枝山、唐子畏,匿二妓人於舟尾邀之,衡山又面订不与寻席。唐祝私约酒阑,歌声相接,出以侑觞。衡山愤极欲投水,唐祝急呼小艇送之。其水龙吟题情亦是婉丽,但其声調错落,句读参差,稍为正之。詞云:“依依落日从西下,池上晚凉初足。太湖石畔,丝丝疏雨,芭蕉簇簇。院落深沉,帘栊静悄,阑干幽曲。猛然间,何处玉箫声起,满地月明人独。风约轻纱透肉。掩酥胸,盈盈新浴。一段风情,满身娇怯,恍然寒玉。青团扇子,欲举还垂,几番虚扑。向夜阑独笑,红裆自解,灭银屏烛。”   衡山端方亦咏闺情   曹尔堪曰:余性不喜艳詞,亦惟笔性之所近而已。曾聞衡山先辈端方之至,不受污亵。而水龙吟、风入松、南乡子诸調,复咏吴阊丽人及闺情之作,想亦詞用情景有必然者。乃知欧、晏虽有绮靡之語,而亦无关正色立朝之大节也。   唐祝詞不甚精警   《柳塘詞話》曰:唐子畏素性不羁,及坐废,益游于酒人以自娱。宸濠礼之,子畏見有异志,裸形箕踞以处,得遣归。又传其鬻身梁学士家以求美婢,見诸剧戏。祝枝山尝傅粉墨,从優伶入市度新声,多向挟邪游。所著有掷果、窥帘、醉红、金缕诸曲,皆言情之作。好负逋债,出則群萃而呼责之者踵相接也。两人同滥笔墨,每多谐谑,而人争重之。唐有踏莎行、行秋岁引,祝有凤栖梧、浪淘沙。不甚精警,故逸其詞而叙其人。   王世贞以诗文詞名世   《柳塘詞話》曰:王世贞自称州山人。於帖括盛行之日,而独以诗古文鸣世。詞家亦皆不痛不痒篇什,而能以生动見长。以故汪道昆、李攀龙辈俱逊之。即州自谓意在笔先,笔随意往,法不累气,才不累法,有境必穷,有证必切。匪独诗文为然,填詞末藝,敢於数子云有微长。晚年学道,王稚登以书讽之,州答曰:“仆晏坐澹然无营,子嘲我未焚砚,笔砚固當焚,但世无士衡,以此二物少延耳。”   李边詞不足存   梅墩詞話曰:李于鳞怀宗子相诗云:“卧病山中生桂树,怀人江上落梅花。”边庭实怀李献吉诗云:“四海酒杯形影外,十年诗草梦魂馀。”时推作者。而李有八声甘州边有踏莎行,俱不足存,何也。   一泉公三台令   柳塘沈雄曰:王父一泉公过姚山访白阳山人,白阳赠以诗云:“重重烟树钅巢招提。野客来寻路不迷。才过石桥尘又隔,落花无数鸟争啼。”作擘窠书,并得咏松浣溪沙双为寿。一时好赋六言,王父作客至三台令以答之云:“酒在孤斟不醉,客来共憩哗。薄业垂杨江岸,一声横竹渔家。”今阅丧乱後,而得手迹於大觉僧家,幸也。   何元朗小鬟唱时曲錢牧斋曰:孝坊李节筝歌,何元朗品为第一。金陵全盛时,顾东桥必用筝琶侑觞。相传武宗南巡,乐工顿仁随驾,学得金元杂剧,何元朗小鬟尽得其曲而用之。比时詞調犹作引子过曲,今供筵所唱类其时曲,并无人问及詞調。則倚声之被管弦者,殁未百年而竟成广陵散矣。   詞体明辨舛讹特甚   《柳塘詞話》曰:徐师曾鲁庵著詞体明辨一书,悉从程明善啸馀谱,舛讹特甚。如南湖图谱,仅分黑白。庵明辨亦别平仄,但衬字未曾分析,句法未曾拈出。小令之隔韻换韻,中調之暗藏别韻,长調之有不用韻,亦未分明。较字数多寡,或以衬字为实字。分令慢短长,或以别名为一調。甚則上二字三字,可以聊下句。下五字七字,可以作对句。过变竟无聊络,结束更无照应,成谱岂可以如是。此我邑先辈著书最當,谅必为人所忄吴也。   沈天羽别集有流弊   詞衷曰:沈天羽四集中有别集,自谓有捶肠镂肾之妙。吾最喜其意致相诡,言語妙天下数語,为诗馀开却生面。然亦有刻念纤巧,致离本旨,不无奇过得庸,深极反浅之病。岷源滥觞,不得不归咎别集二字。   錢牧斋竹枝詞   沈雄曰:“花信楼头风暗吹。红栏桥外雨如丝。一枝憔悴无人見,肯与人间绾别离。”“离别经春又隔年。摇青漾碧有谁怜。春来羞共东风語,背却桃花独自眠。”此錢牧斋宗伯竹枝詞也。宗伯以大手笔,不趋佻俭而饶蕴藉,以崇诗古文之格。其永遇乐三四阕,偶一游戏为之。   詞以艳冶为正則   孙执升曰:顾宋梅常言詞以艳冶为正則,宁作大雅罪人,弗带经生气。詞至施子野花影集,旖旎极矣,宋梅独痛删之。良以詞之视曲,其道其远,詞之去曲,其界甚微,又不能不为詞家守壁耳。   郑婉娥念奴娇   《乐府纪聞》曰:洪武中,吴江沈韶游九江,聞月下歌声,乃访琵琶亭。見一丽姝,二小姬前导,韶拜问之。曰汉主陈友谅之婕妤郑婉娥也,年少死,殡此亭旁。二侍女一名钿蟬,一名金雁,亦當时殉葬者。共饮亭中,歌念奴娇以自述云:“离离禾黍。叹江山依舊,英雄尘土。石马铜驼荆棘里,阅遍几番寒暑。刘戟灰飞,楼船鸟散,只今空说西楚。憔悴玉帐虞兮,灯前掩面,双泪飞红雨。凤辇羊车行不返,九曲愁肠漫苦。”且歌一诗云:“凤冒龙舟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黄芦晚日烘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惊镜匣为封。凭君莫話兴亡事,泪湿胭脂损舊容。”系伪宫詞。   林鸿与红桥赠答   闲情集曰:闽人林鸿子羽,洪武中为员外郎,题吴江垂虹亭诗“欲借仙家辽海鹤,月明吹笛水晶宫”是也。集中有“堤柳欲眠莺唤起,宫花乍落鸟卸来”句。夫人朱氏赠外之什,亦有“待漏衣г仙掌露,朝天身惹御炉香”句。又闽中良家女张红桥,平日欲得才如李青莲者方字之。林鸿投诗,红桥称善,遂委身焉。林游金陵作念奴娇留别,红桥次韻答之,後段云:“还忆浴罢描眉,梦回携手,踏碎花间月。谩道胸前怀豆蔻,今日总成虚设。桃叶津头,莫愁湖畔,远树香云叠。寒灯旅底,荧荧与谁闲说。”胡颖瑗曰,念奴娇赠答二首,一則打算归来,一則商量去後,情事如見。   王秋英潇湘逢故人慢   《詞统》曰:相传嘉靖甲子,福清韩梦云过石湖山前,遇一丽人,自称王秋英,字淡容,因寇变,不辱身而死。感君家掩骨恩,顾谐伉俪。又明年上巳,梦云携鸡黍奠其墓而哭之,秋英出見,为制潇湘逢故人慢一阕,有“无主泉扃,也能得有情鸡黍”句。以志感焉,与梦云同归。   林章孤鸾   《乐府纪聞》曰:林章溺情一妓,妓适以他事为人所累下狱。林日徘徊於狱外,计欲出之,为作孤鸾一阕云:“为谁抛撇,似海燕初分,林莺乍别。回首天涯,满目云山愁绝。东风不怜春色,把一枝杨花吹折。直恁粘烟带雨,更盈盈似雪。奈梦,相隔恨难说。想昨夜孤衾,今朝双颊。比这青衫上,有几重啼血。一声晚钟动了,又送人,断肠时节。莫把琵琶乱拨,正春江潮咽。”寻为當事所释,欲委身於林,林度为女冠,人皆贤之。   沈中翰最工香奁   沈雄曰:虞山牧斋师語余曰:沈中翰詞数阕,最工香奁。其昆仲如君服善诗,君庸善曲,聞之周安期素矣。若其贞性劲节,固不可以柔情艳語测之耳。余应之曰:清平調起自太白,後遂绝响,至家聞华而始为抗衡。如“凤楼百尺绕垂杨。暗送莺声促晓妆。太液胭脂流不尽,人间来作杏花光”,“春日溶溶春夜阑。风流帝子惜春残。三千歌舞犹不足,令抱琵琶马上弹”,低徊无限,此非仅以宫詞传之者。   湘真集妙丽   梅墩詞話曰:明季詞家竞起,妙丽惟湘真一集。江蓠槛诸什,如咏斜阳,則云:“弄晴催薄暮。”咏黄昏則云:“青灯冷碧纱烟尽。半晌愁难定。”咏五更則云:“愁时如梦梦时愁。角声吹到小红楼。”咏杏花則云:“微寒着处不胜娇。一番弄雨梢。”咏落花則云:“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咏春闺則云:“几度东风人意恼。深深院落芳心小。”咏艳情則云:“难去。难去。门外尺深花雨。”皆黄门意到之句。   徐石麒与吴惕庵詞   沈雄曰:兰皋集载徐石麒拂霓裳云:“望中原。故宫锦树障烽烟。惊坐起,凉宵梦断蒋陵前。金人倾宝篆,玉女绣苔錢。问當筵。谁能醉鼓渐离弦。西台哭罢,三户里、识遗贤。欹皂帽,吹箫乞食总堪怜。英雄身未死,屠钓技常兼。又何颜。许青门瓜種故侯田。”东湖集载吴惕庵满江红云:“斗大江山,经几度、兴亡事业。瞥眼处,英雄成败,底须重说。香水锦帆歌舞罢,虎丘鹤市精灵歇。尚翻来、吴越舊春秋,伤心切。伍胥耻,荆城雪。申胥恨,秦庭咽。羞比肩種蠡,一时人杰。花月烟横西子黛,鱼龙沫喷鸱夷血。到而今、薪胆向谁論,冲冠发。”乙丑季春,予带有选稿,与曹秋岳司农登琴台默坐,同下湖山之泪。見此二阕,为亟登之,以留作正气歌也。   魏学濂虞美人   《柳塘詞話》曰:柳洲诸公寄情於虞美人曲者,不下百家。而魏学濂为最,詞云:“君王羞見江东死。何事侬来此。最悲亭长古人风。载得一船红泪过江东,江东父老深怜我。栽我千千朵。至今留取好容颜。为问重瞳却复得谁看。”其詞悲,其心苦矣。   存古烛影摇红   玉樊堂稿载一詞云:“辜负天公,九重自有春如海。佳期一梦断人肠,静倚银缸待。隔浦红莲堪采。上扁舟伤心Ы乃。梨花带雨,柳絮迎风,一番愁债。回首當年,绮楼画阁生光彩。朝弹瑶瑟夜银筝,歌舞人常在。一自变迁陵谷,黯销魂难再。金钗十二,珠履三千,凄凉千载。”是存古烛影摇红也。遗珠零璧,诸选不收,偶列於此,爱其佳也。   黄山詞客行香子   诗馀五集者,顾庵学士所辑。贻我行香子一阕云:“俊翮无声。饥掠寒庭。满つ枝,鸟雀皆惊。惜哉不中,徂击嬴秦。恨筑参差,椎孟浪,剑纵横。汝鹘来听。休耻无能。问何如,绣臂金铃。空拳未往,气已峥嵘。任破长空,没孤影,搅青冥。”云見一鹘击鸟不中,而旁为之叹惜者。系黄山詞客所作,惜逸其名也。   徐小淑霜天晓角   董遐周曰:徐小淑络纬吟,其为绝句也,盖贤乎其为近体也。其为乐府也,盖贤乎其为近体绝句也。乃其为表长句也,盖贤乎其为开元诸家也。如中調霜天晓角,为归舟之作,有云:“露浥芙蓉茜。翟涩枯棠瓣。傍疏柳,西风几点。行行尚缓。家在绿云天半,念归舟游子,一片乡心撩乱。对旅雁沙汀,盼杀白秋苑。”小淑善绘事,此为画中詞,詞中画,吾不能辨。   王微如梦令   竹窗詞选曰:王微初为青楼,後为黄冠。詞集甚富,皆言情之作,多有俳調。今氐选其怀谭友夏如梦令云:“月到闲庭如昼。竹长廊依舊。对影黯无言,欲道别来清瘦。春骤。春骤。风底落红亻孱亻愁。”   张璧娘舞春风   伊人思曰:神宗时,闽中孀女有张璧娘所作云:“黄销鹅子翠销鸦。簟拂层冰帐九华。裙缕褪来腰束素,钏松尽臂缠纱。床前弱带迷新柳,枕上回鬟压落花。不信登墙人似玉,断肠空盼宋东家。”舞春风詞。   张娴倩子夜歌   伊人思曰:庐州少妇张娴倩作子夜歌云:“落花风卷愁难歇。枝头燕剪裁桃叶。花气沁兰香。游丝挂绿窗。蕉青鸾翅影。草碧龙须冷。无語倚瑶琴。闲花在胆瓶。”虽绿窗自怨,不失贞静。      尤侗苏幕遮   北游集曰:世祖語弘觉国师曰:“场屋中士子多有学寡而成名,才高而掩抑者。如状元徐元文业师尤侗善作文字,仅以乡贡选推官,又为按臣参黜,岂非时命大谬之故与。”弘觉云:“聞之君相造命,何难擢之高位。”世祖随读其文,有临去秋波那一转之作,重叹赏之。因思尤侗为司李於永平,曾制苏幕遮二阕云:“朔云寒,边塞苦。篥西风,吹散黄沙舞。夜半雪深三尺许。毡帐驼峰,倒载琵琶女。打围来,圈地去。银管吹烟,茶煮乌羊乳。蛮府参军穷塞主。匹马随他,看射南山虎。”“塞垣长,寒信早。画角呜呜,吹破霜天晓。一阵哀鸿残月小。梦绕南云,泪湿征衫老。拄青山,吟白草。燕雀排衙,公事弹琴了。又报黄旗前队到。手板匆匆,走马辽西道。”今以纂修简擢詞垣,已免穷塞主之称,信乎其为君相造命之語也。   吴祭酒金缕曲   《柳塘詞話》曰:聞吴祭酒於临終日,殊多悔恨。作金缕曲有云:“我病难将医药治,耿耿心中热血。待洒向西风残月。剖却心肝令置地,要华陀,解我肠千结。”又“故人慷慨多奇节。为當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脱屣妻即非易事,竟一錢不值何须说。”嘱後人勿乞墓志,为自题诗人吴伟业之墓,犹夫许衡卒於至元时,語其子曰:“为生平虚名所累,死後勿请益,勿立原先,但书许衡之墓,使子孙识其处足矣。”此二祭酒者,死不自讳,朝野哀之。   龚尚书蓦山溪   王阮亭曰:龚尚书蓦山溪詞“重来门巷,尽日飞红雨”,不知其何以佳,但觉神驰心醉。   偶僧歌头   錢光绣曰:芝麓尚书,自受弘觉记,仆与偶僧俱忝为法门兄弟。尚书退食之暇,闭户坐香,不复作绮語。有以柳塘詞进者,尚书曰:“艳才如是,可称绮語一障。我可以谢过於山翁,并可以谢过於秀老矣。”因驰翰相讯,偶僧答以歌头有云:“不入泥犁狱底。便主芙蓉城里。抱椠也风流。莫借空中語,大雅定无尤。”尚书重为之首肯。   陈素庵与李垣园詞   曹秋岳曰:兴朝相国海昌陈素庵,有上阳詞,其南楼令诸作,俱之出塞之曲。高阳李坦园有心远堂詞,小令三字令,曼詞绿头鸭,为清绮之句,人所不及也。   丁朗中詞   《柳塘詞話》曰:朱近修称丁药园,雄视藝林。余見其虞美人曲云:“与郎一处誓同生。除是郎为柳絮妾为萍。侬拚水面作杨花。只恐郎为飞絮又天涯。”与周勒山所定吴俞云:“约郎约在夜合开。夜合花开不見来。只道夜合花开夜夜合,那道夜合花开夜夜开。”更为真挚而稍觉透露。且丁郎中绝不似柳郎中,有秽亵語。若尤悔庵詞云:“漫将薄亻幸比杨花,杨花犹解穿帘幕。”恐又成妒极情深一種矣。   容斋学士贺新郎   聂先詞钞曰:容斋学士見有優人新婚者,因作贺新郎赠之云:“夫子门楣异,却赢来,娇羞事业,风流经济。一向乔妆身作妾,此举差强人意。指山海,香盟粉誓。笑杀逢场花烛假,喜今尝花烛真滋味。谁颠倒,恣尤。个侬休作男儿戏。料无非,铅华伴侣,裙钗班辈。正自难分姑与嫂,漫道燕如兄弟。恐还是,赵家姊妹。女温存原自惯,愿卿卿,怜妇如怜胥。今何夕,三生会。”   园次太守明月斜   蒋景祁曰:园次太守,为明月斜詞,有“乳燕寻香未肯归,玉奴背面秋千下”語。较古山乐府之“女子开帘放燕飞,无多许、又是想他归”者,同一香。   其年雪詞   沈雄曰:其年詞如潜夫别調,一开生面。不能多载,因检其一二录之,不嫌偏锋取胜也。今上宣凯值雪,其年为作金缕曲云:“紫陌春如绮。正巴陵征南,昨夜捷书飞至。顷刻凤楼抛钿屑,算今朝,玉做人间世。洗兵气,丰年瑞。临轩弥觉天颜喜。喜今朝九衢花满,千官珠缀。更向银刀都里望,小衬粉侯殊丽。想入蔡军容如是。咽罢不须宣翠烛,水晶球,万盏天边坠。长似昼,晃归骑。”   其年拂水山庄感舊   陈其年詞,如虞山拂水山庄感舊云:“悄壁哀湍泻。枕春山,此间原是裴家绿野。金粉楼台还幂历,已被苔侵绣瓦。苍鼠窜,邺侯签架。今日西州何限感,踏花枝,翻惹流莺骂。谁认是,羊昙也。西园畴昔高声价。剧相怜、香闺博士,彩毫题帕。人说向书身後好,红粉夜台同嫁。省多少,望陵闲話。公定还能赏此否,袅东风、蛮柳腰身亚。烟万缕,匹堪把。”   其年烟雨楼感舊   陈其年怨湖烟雨楼感舊云:“水宿枫根罅。尽沾来、鹅黄老酿,银丝鲜。记得筝堂和会馆,尽是仪同仆射。园都在、水边林下。不闭春城因夜宴。望满湖、灯火金吾怕。十万盏,红球挂。重游陂泽偏潇洒。剩空潭,半楼烟雨,玲珑如画。人世繁华原易了,快比风樯阵马。消几度、城头钟打。惟有怨鸯湖畔月,是曾经、照过倾城者。波织簟,船堪藉。”余读感舊二詞,与其年同一山丘华屋之感,詞若为余作也,故述於此。   羡门詞家独步   今世说曰:羡门惊才绝艳,詞家独步。阮亭称其吹气如兰,每當十郎,辄自愧伧父。故其詞绰然有生趣,又诞甚,耐人长想。如“舊社酒徒零乱。添得红襟燕。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无理而入妙,非深於情者不办。   去矜填詞称最   沈雄曰:家去矜列名於西泠十子,填詞称最。大意以薄亻幸一篇,語真挚,情幽折以胜人。宋歇浦特以书规之。及贻我东江别业有云:“野桥南去不逢人,一片杨花雪。”此即小山“梦魂惯得无拘锁,又逐杨花过野桥”也。谁谓其仅仅言情者乎。   吴龚梁三公詞   汪蛟门曰:錢唐令君梁冶湄,欲合吴祭酒梅村稿、龚司马香严詞,与其家司农棠村集,汇梓行世。夫祭酒骀宕,司马惊挺,司农起恒朔间,而有柳欹花之致。彼河北、河南,代为雄视,未若三公之旨之一也。   广陵詞家   吴园茨曰:詞家舊推云间,次数兰陵,今則广陵亦称极盛。聞之程村曰,陈善百半豹吟,巧于言情。宗定九芙蓉集,精於取境,乃刻意避香奁語,岂畏北海无礼之诮耶。近如锦瑟、溉堂,亦足旗鼓中原也。   蓉渡诸詞   王阮亭曰:羡门於广陵旅舍,读蓉渡诸詞,曰:“得不为秀老所呵耶,若此泥犁,安得有空日。”余应之曰“山谷迄今泥犁,尽如我辈,便无俗物败人意。”   邹董颇滥笔墨   董文友曰:人称邹、董颇滥笔墨,意欲焚之,恐如王考功言,於两庑无分耳。程村应之曰,待欧公罢祀日,再作理会,六一詞定是无传也。   诸家艳詞   黄九烟曰:兰陵邹祗谟、董以宁辈,分赋十六艳等詞。云间宋徵舆、李雯,共拈春闺风雨诸什。Т浦沈雄亦合殳丹生、汪枚、张赤共仿玉台杂体。余数往来吴淞间过之,欲作一法曲弁言而未竟,殊为欠事。   詞家以兄弟五人名者   《柳塘詞話》曰:詞家以兄弟五人名者,南渡後,李氏花萼集,洪、漳、泳、氵全、氵制。他如杜伯高早登东莱之门,而仲高、叔高、季高、幼高,才名不肯相下。叶正則有杜子五兄弟之称。若今新城士禄、士礻真、士禧、士,亦世所仅見者矣。   二王好香奁   金粟詞話曰:汪琬说铃云,二王好香奁,倡和每至数十首。刘比部寓书问讯之,王六西樵,不致堕冬郎云雾否,是虽慧业不作可也。余戏語之,不解填詞,日诵楞严,岂足了事。   西樵阮亭诗詞同工   丁景侣曰:尽谓填詞能损诗骨,近代何、李诸大家,亦不肯降格为之。往日薛行屋侍郎曾語李昌垣学士,劝勿多作,以崇诗格,以今观西樵、阮亭异曲同工若此,詞之与诗,一耶二耶。   董田之争   张砚铭曰:董苍水与田{髟弗}渊,为义樽义墨之会。酒国兴师,互相声讨,余最後赋一阕为排解之,江都相,孟尝君,从此相和睦。可想見高阳狂态。   詞人不拘   《柳塘詞話》曰:錢葆芬年方总角,即好倚声。酒肆粉墙倡家团扇,每因兴会,辄有斜行。丁药园自徙靖安,躬自饭牛。行游紫塞,而吟诵自若。詞人所至,不可拘摄如此。   云门一僧巫山一段云   《柳塘詞話》曰:选本多以衲子女郎为殿後,然女郎易見,衲子罕聞。康熙初,云门一大僧枉过柳塘,留巫山一段云詞云:“竹杖穿花径,兰桡渡柳村。欹斜古寺白云屯。相对坐黄昏。香篆消残印,霜花冻晓痕。十年情事若为論。一笑月临轩。”則又韶秀绝伦之語。他如云汉、澹归,各有专刻,月函亦有禅乐府,皆石门文字一流人也。   徐湘流子   曹秋岳曰:故相国陈素庵徐夫人名灿者,有湘詞百首。今得记其风流子云:“只如昨日事,回头想,早已十经秋。向洗墨池边,装成书屋,蛮笺象,别样风流。残红院,几番春欲去,却为个人留。宿雨低花,轻风侧蝶,水晶帘卷,恰好梳头。西山依然在,知何意冯槛,怕举双眸。便把红萱酿酒,只劝人愁。谢前度桃花,休开碧沼,舊时燕子,莫过朱楼。悔杀双飞采翼,忄吴到瀛州。”   随草诗馀   沈雄曰:往日读文江倡和,余师牧斋叙之,雪堂跋之,所谓司马梅公,敛经济之业,养晦名园,远山夫人,以林下之风,联吟一室者是也。今得读其随草诗馀,登其一二唱和者,以备佳話。远山元日试笔云:“清烟正吐。玉漏频催五。数点梅花香绣户。犹带冬残嫩雨。相看醉饮屠苏。归来更尽欢娱。却喜新添采胜,炉烟漫进金凫。”此清平乐也。梅公赓韻云:“银缸焰吐。照彻梅妆五。夜半忽惊天欲語。做出风风雨雨。朝来品汇扶苏。韶光渐渐堪娱。乍溢平湖新水,相看待浴凫。”远山复次康小范内君木兰花云:“杏园春暮。艳夺朝霞新彩露。翠黛痕收。笑对桃花小槛幽。雕梁燕語。草长蘼芜卸几处。彤管萧萧。和罢阳春柳絮飘。”詞皆隽永有致,得一唱三叹之妙,而不为妍媚之笔。   竿梦棠集   竿梦棠集,沈宜修字宛君,一女名纨纨,字昭齐,有愁言集。一女名小鸾,字琼章,有返生香詞。其宛君浣溪沙云:“淡薄轻阴拾翠天。细腰柔似柳飞绵。吹箫闲向画屏前。诗句半缘芳草断,鸟啼多为杏花残。夜寒红露湿秋千。”其纨纨浣溪沙云:“几日轻寒懒上楼。重帘低控小银钩、东风深钅巢一窗幽。昼永半消春寂寂,梦残独語思悠悠。近来长自只知愁。”其小鸾南柯子秋思云:“门掩瑶琴静,窗消画卷闲。半庭香雾绕阑干。一带淡烟江树,隔楼看。云散青天瘦,风来翠袖宽。嫦娥眉又小檀弯。照得满阶花影,只难攀。”虞美人残灯云:“深深一点红光小。薄缕微烟袅。锦屏斜背汉宫中。曾照阿娇金屋,泪痕浓。朦胧穗落轻烟散。顾影浑无伴。怆然午夜漫凝思。恰似去年秋夜,雨窗时。”填詞俱富,尽称令晖、道蕴,萃於一门,惜乎天靳,惜乎天靳之以年也。   龚静照醉花阴   吴园茨曰:梁溪龚静照有醉花阴云:“粉窖眠香红串泪。两眼凝秋水。被冷叠鸳鸯,有梦何曾,熨贴心头去。碧云冉冉黄花地。半晌披帷起。担受峭寒生,不奈虫吟,况续廉纤雨。”馀詞如是,余於鹃红草为弁言其首。   吴文青如梦令   《柳塘詞話》曰:梁溪吴文青者,善绘牡丹鹦鹉,日以易米为举案之供。久客寄吴门,有题鹦鹉如梦令云:“本是乌衣伴侣。不学文沙渚。偶尔寄寒庑,消受酸风苦雨。无語。无語。犹自解怜毛羽。”其咏红豆壶天晓云:“艳比鲛人泪颗,光交帝网珠丝。根苗何处種相思。不道相思是此。鹦鹉啄残何有,珊瑚碾就无疑。随人抛掷本如斯。但少记歌娘子。”   沈树荣与庞蕙攘詞   周铭詞选曰:沈树荣素嘉者,同邑叶氏蕙稠之女,叶子舒颖之室也。其为临江仙病起云:“草草妆台梳裹了,曲阑干外凝眸。年光荏苒又深秋。一番风似剪,两度月如钩。病起高堂频嘱道,而今莫更多愁。愁时检点也应休。青山来眼底,新柳上眉头。”淡雅胜人百倍。庞蕙攘者,同里吴锵室人也。其赋惜花春起早寄画堂春云:“九十春光一瞬间。惜花早向花看。昨宵丝雨淡云边。红紫嫣然。领取晓风残月,莫教莺燕争先。困人无奈晚春天。不忍贪眠。”翩翩林下之选,其金闺赋赠,彤管分题,所谓清丽相须者也。   无名氏菩萨蛮   《柳塘詞話》曰:往年余参军幕,不省幕庭景象,有邮寄菩萨蛮两阕者。今为记之云:“画弓横掩纤腰底。盘雕捧鹘娇何许。雪作落梅妆。蟬纱罩眼忙。马驮空小胆。毳帐和天晚。才倚胥为忄。归牵百宝鞍。”“衿长袖窄盘金领。一围腻玉搓圆。银管早分烟。含情逗舌尖。左贤骄作伴。斜堕乌丝辫。不羡汉红裙。琵琶马上聞”。此无名氏无题,不忍遗之也。   ●      张炎曰:粤自隋唐以来,声诗间出为长短句。至於尊前、花间,迄於崇宁,立大晟府,命周邦彦诸人,讨論古昔,由此八十四調之声始传。其後万俟雅言辈增衍慢、曲、引、近,或移宫换羽,为三犯、四犯,按充为之,其曲遂繁。   黄曰:长短句始於唐,盛於宋。唐詞具载花间集,宋詞多見於曾端伯所编复雅一集,兼采唐宋,迄於宣和之季,凡四千三百馀首,吁,亦备矣。况中兴以来,作者继出,及乎近世,人各有詞,詞各有体。知之而未見,見之而未尽者,不胜算也。   俞彦曰:詞何以名诗馀,诗亡然後詞作,故曰馀。非诗亡,所以歌咏诗者亡也。周东迁,三百篇音节始废。至汉而乐府出,乐府不能以代民风而歌谣出。六朝至唐,乐府又不胜诘曲而近体出。五代至宋,近体又不胜方板而诗馀出。唐之诗、宋之詞,甫脱颖而已传遍歌工之口,元世犹然,今則绝响。即诗馀中有采入南戏引子,率皆小令,其慢詞不知为何物。此诗馀之亡,所以歌咏诗馀者亡也。   王岱曰:诗至於馀而诗亡,馀至於极妙而诗复存。是薄诗之气者馀也,救诗之腐者亦馀也。诗以温厚含蓄,怨不怒,哀不伤,乐不淫为旨。詞則欲其极怒、极伤、极淫而後已,元气於此尽矣。观唐以後诗之芜涩,反不如詞之清新,使人怡然适性,不惟不欲少留元气,若以不留元气为妙者。是时代升降,学力短长各殊,气运至此,不容不变动,人心之巧,不容不剖露,即作者當亦不自知其何故。是诗之不至於尽亡,則实馀有以存之也。徐师曾曰:自乐府亡而声律乖,李白始作清平調、忆秦娥、菩萨蛮,时因效之。厥後行卫尉少卿赵崇祚,辑花间詞五百阕,为近代填詞之祖。陆放翁云:诗至晚唐五季,气格卑陋,千家一律,而长短句独精巧高丽,後世莫及。此事之不可晓,盖伤之也。然谓之填詞,則調有定格,字有定数,韻有定声,间有长短句,或可损益,亦必凛遵於所自也。   陈大樽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終宋之世无诗。然宋人忄愉愁怨之致,动於中而不能抑者,类发於诗馀,故其所造独工。盖以沉挚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之,如在耳目之表,久诵之,而得隽永之趣,則用意难也。以狷利之詞而制之实工炼,使篇无累句,句无累字,图润明密,言如贯珠,則铸詞难也。其为体也纤弱,明珠翠羽,尚嫌其重。何况龙鸾,必有鲜妍之姿,而不藉粉泽,則设色难也。其为境也婉媚,虽以惊露取妍,实貴含蕴不尽,时在低徊唱叹之际,則命篇难也。宋人专事之,篇什既富,触景皆会,虽高谈大雅,而亦觉其不可废也。      都穆曰:满庭芳,取柳柳州“满庭芳草积”。玉楼春,取白香山“玉楼宴罢醉馀春”。霜叶飞,取杜子美“清霜洞庭叶,故欲别时飞”。宴清都,取沈隐侯“朝上阊阖宫,夜宴清都阙”。又云:风流子,出刘良文选注,言其风美之声,流於天下,子者,男子通称。荔枝香,出唐书,貴妃生日,命小部奏新曲未有名,适进荔枝,故以名曲。解語花,出天宝遗事,亦明皇称貴妃語。解连环,出庄子,连环可解。华胥引,出列子,梦游华胥之国。塞垣春,出後汉鲜卑传。玉烛新,出尔雅。此载南濠诗話者。   杨慎曰:詞句多取诗句,如蝶恋花,取梁元帝“翻阶蛱蝶恋花情”。满庭芳,取吴融“满庭芳草易黄昏”。点绛唇,取江淹诗“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鹧鸪天,取郑诗“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惜馀春,取太白赋語。浣溪沙,取杜少陵诗。青玉案,取四愁诗語。西江月,取卫万诗“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踏莎行,取韩“踏莎行草过春溪”。萧湘逢故人,柳恽诗也。粉蝶,毛滂詞与花同活句也。菩萨蛮,西域妇人髻也。苏幕遮,高昌女子所戴油帽。尉迟杯,尉迟敬德饮酒必用大杯也。兰陵王,王入阵必先,言其勇也。生查子,查即古槎字,张骞事也。多丽,张均妓名,善琵琶者也。念奴娇,玄宗宫人念奴也。見詞品。   胡应麟曰:点绛唇、青玉案等名,杨说或协。馀皆偶合,未必出自诗中。“满庭芳草易黄昏”,形容凄寂,詞名仅满庭芳三字,岂应出此,岂应出此。生查子,谓古槎字,合之博望意亦不贯。菩萨蛮,谓南国人危髻金冠故名,非专指妇人髻也。尉迟大杯,正史无考,乃引南剧为据。鹧鸪天,谓郑诗,則春游鸡鹿塞,鸡鹿塞當入何調。愚按用、元敬,俱号博综,过於求新,遂多琐漏。如一满庭芳也,元敬谓谓本柳州,用谓本吴融,果何自欤,说载笔丛。   沈际飞曰:按南北剧与調同名者颇多,小令之捣练子、点绛唇、卜算子、谒金门、忆秦娥、浪淘沙、鹧鸪天、步蟾宫、鹊桥仙、夜行船、梅花引等。中調之一剪梅、唐多令、十拍子、青玉案、行香子、天仙子、风入松、剔银灯、祝英台近、满路花、意难忘等。长調之满江红、尾犯、满庭芳、烛影摇红、念奴娇、绛都春、高阳台、喜迁莺、东风第一枝、二郎神、花心动等,皆南剧引子。小令之柳梢青、贺圣朝,中調之醉春风、蓦山溪,长調之声声慢,八声甘州、桂枝香、永遇乐、沁园春、贺新郎,皆南剧慢詞。   《柳塘詞話》曰:唐宋诸詞、花闲、草堂,习久传多,僻調异名,每置不问。近来异体怪目,渺不可极,故詞选须用舊名。如本草志药,一種数名。必好称新目,徒惑视听,无裨方理,犹必辨以宫律,溯之原起,乃为有當。若後人自度,或前後凑合,更立新名,則吾岂敢定哉。      杨万里曰:作詞有五要,第一按律,其次择腔。如十一月须用正宫,元宵詞须用仙吕宫。當遇事以别之,月令以准之。宋之大祀、大恤,則用六州歌头。可以例定,而不可以名拘者也。黄曰:按周美成瑞龙吟,自章台路至归来舊处,是第一段。自黯凝伫至盈盈笑語,是第二段。谓之双拽头,属正平調。属正平調。自前度刘郎以下,即犯大石調,是第三段。到发骑晚以下,再归正平調。诸本於吟笺赋笔下分段者,非体也。   古今乐录曰:姜尧章詞,花庵备载无遗。若湘月、翠楼吟、惜红衣诸腔,不得其調,难入管弦也。   杨万里曰:作詞能依句者少,詞若歌韻不协,奚取哉。或谓善歌者能融化其字,殊不詳制作转摺,用或不當,正旁偏侧,凌犯他宫,非复本調,所以宫律之重也。如塞翁吟之衰疯,帝台春之不顺,隔浦莲之奇煞,斗百花之无味,是择腔又在按律之後,不可不较量耳。   錢谦益曰:张南湖少从王西楼刻意填詞,必求合某宫,合某調,某調第几声,其声出入第几犯,抗坠圆美,以期合作,谓之當行。余对之曰,南湖图谱,俱系习見诸体,一按字数多寡,句读平仄,至宫律之学,尚隔一尘。试览乐章集中,有同一体而分载石大、歇指,较之多寡平仄,更大有别,此理亦近人未解。   沈际飞曰:所谓宫調者,黄钟宫、南吕宫、无射宫、中吕宫、正宫、仙吕宫、歇指調、高平調、大石調、小石調、正平調、越調、商調,此十三条曲律也。以南北剧引用诗馀较之,尚有林钟宫、双調、般涉調、道宫、散水調、琴調,共一十九条。然诗馀有名同而所入之宫調則异,字数多寡亦因之异者。亦有字数多寡則异,而所入之宫調則同者。   雍熙乐府曰:黄钟宫,宜富貴缠绵。正宫,宜惆怅雄壮。大石調,宜风流蕴藉。小石調,宜旖旎妩媚。仙吕宫,宜清新绵远。中吕宫,宜高下闪赚,南吕宫,宜感叹伤惋。双調,宜健捷激枭。越調,宜陶写冷笑。商調,宜凄怆怨慕。林钟商調,宜悲伤宛转。般涉羽調,宜拾缀坑堑。歇指調,宜急并虚揭。高平調,宜涤荡澜。道宫,宜飘逸清幽。角調,宜典雅沉重。此以诗馀之约法,而为歌曲之元声也。   沈雄曰:前人既用宫律,岂古者可被管弦,今則不詳谱例哉。家詞隐先生,作古今詞谱,分十九調,一黄钟、二正宫、三大石、四小石、五仙吕、六中吕、七南吕、八双調、九越調、十商調、十一林钟、十二般涉、十三高平、十四歇指、十五道宫、十六散水、十七正平、十八平調、十九琴調,一按舊律所辑,俱唐宋元音。然有以黄钟之喜迁莺而为正官之喜迁莺、南吕之喜迁莺者,别宫参互亦可也。即以小令夏竦之喜迁莺,与长調吴礼之之喜迁莺同一黄钟者,字数多寡无論也。又以皇甫松之平韻天仙子,与张先之仄韻双調天仙子,同一黄钟者,声韻平仄无論也。有以徐昌图之临江仙为仙吕,而牛希济之临江仙为南吕者,其宫調自别亦可也。此即沈天羽云,南剧越調过曲小桃红,与正宫过曲小桃红异者。盖以一二证之,世有解人,幸以教我。   陈乐书曰:五行之声,所司为正,所欹为旁,所斜为偏,所下为侧。正宫之調,正犯黄钟宫,旁犯越調,偏犯中吕宫,侧犯越角之类。乐府诸曲,自昔不用犯声。唐自天后末年,剑器入浑脱,始为犯声。以剑器宫調,浑脱角調,以臣犯君也。明皇时乐人孙处秀善吹笛,好作犯声,亦郑卫之变也。   柴绍炳曰:論古詞而由其腔,則音节柔缓,无驰骤之法。論古詞而由其調,則诸調各有所属。後人但以长短分之,不复总是某調在九宫,某調在十三調。竞制新犯名目,不知有可犯者,有必不可犯者。如黄钟不可先商調,商調不可与仙吕相出入,是必须审音律也。   沈雄曰:宣政间诸公,自制乐章,有侧犯,若尾声犯一名碧芙蓉,张子野所制詞也。凄凉犯、花犯念奴,姜尧章所制詞也。别有史邦卿玲珑四犯,仇山村八犯玉交枝,又有花犯咏梅。倒犯一名吉了犯,南方鸟有秦吉了。按啸馀、萃编、明辨诸书,谓倒犯之即花犯。殊不知花犯为小石調,倒犯为仙吕宫,同於一百二十字,是又不可不按律也。      宛委馀编曰:沈休文始为四声,梁高祖雅不好之,问於周舍,舍对天子圣哲四字。於今声調既自有别,诸家取舍,亦复不同。吴楚則时伤轻浅,燕赵則多为重浊,秦陇則去声为入,梁益則平声似去,又支、脂、鱼、虞、共为一韻,先、仙、尤、侯俱論是切。因取韻略、音谱等书参伍之。當时遂有法言撰本,长孙讷言笺注,各各增加焉。即唐人小令,务遵为金科玉律,汪少宽假,至宋成广韻,共二万六千一百九十四字,始有颁韻应制诸詞。   宛委馀编曰:沈韻之兴也,元周德清以中土台音胜之,又以三声而夺四声。其所举平声,如靴在戈韻。单、邪、遮、嗟却在麻韻。靴不押车,车却协麻。元、暄、鸳、言、褰、焉俱不协先。烦、翻、不协寒、山,却与魂、痕同押。其音何以相着。灰不协挥,杯不协裨,杯不协裨,梅不协糜,雷不协羸。必押梅为埋,雷为来,方与台协。如此呼转,亦非舌而何。然据宋詞应制体,則德清之所持未必是,而其所攻未必非也。   雅韻序曰:卓氏中州之韻,中州者,中山赵地。北音惟中山为正,南不过定远,北不过彭城,东不过江浦,西不过睢阳,四境千里,过其境則土音生矣。惟北方无乡谈,其音谓之台,台从上声言也。其言无入声,以入声为三声之用。谓北人有台辅之像,其声出乎丹田,发乎胸臆,黄钟、宫商之音也,故重厚而沈雄。其中山之音,重之清者也,故为音律之用。若南方之音多入声,出乎唇齿舌腭之间,角徵羽之音也,故轻浮而雌浅。谓之南音曰蛮,其吴、越、闽、广、荆、湖、溪、洞之地,皆有乡谈,谓之彝語,谓之舌,非译不通,故不入五音之内。今以三声内收入声为北音之用,而无音切者何。以入声之变为三声,故无切。宋应制詞赋,类遵颁韻,如此者,庶使有所持循後不渐失之通韻耳。明正统辛酉瞿仟叙。   陶宗仪韻记曰:本朝应制颁韻,仅十之二三,而人争习之。户录一编以粘壁,故无定本。後見东都朱希真,复为似韻,亦仅十有六条。其闭口侵寻、监咸、廉纤三韻,不便混入,未遑校雠也。鄱阳张辑始,始为衍义以释之。洎冯取洽重为缮录增补,而韻学稍为明备通行矣。值流离日,载於掌大薄蹄,藏於树根盎中,湿朽虫蚀,字无全行,笔无明画,又以杂叶细书如半菽许。愿一有心斯道者詳而补之。然見所书十六条与周德清所辑,小异大同,要以中原之音,而列以入声四韻为准,南村老人记。   詞品曰:沈韻不合声律,今人守之如金科玉律。无他,今诗学李、杜,李、杜本六朝,相袭而不敢革也。填詞自可通变,如朋字与蒸字同押,打字与等字同押,挂字、画字与怪字、坏字同押,是舌之病。周德清著中原音韻矣,乃宋填詞已有开先者,盖真見在人心目,而约而同耳。试举苏东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杨乱掩红楼半。小池轻浪纹如篆。烛下花前,曾醉离歌宴。自昔风流云雨散。关山有限情无限。待君重見寻芳伴。为说相思,目断西楼燕。”篆字据沈韻在上韻,本属舌,苏特正之也。蒋竹山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歌,琉璃光射。而今灯谩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闹蛾争耍。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灯,但梦里隐隐,细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舊家风景,写成闲話。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是驳正沈韻画及挂話及打字之谬也。吕圣求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小院重帘燕飞碍。昨宵风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晴快。熟睡起来,宿酲微带。不惜罗襟眉黛。日长梳洗,看花阴移改。笑拈双杏子,连枝戴。”此连拈数韻以見酌古斟今之妙。   《詞统》曰:从来有韻无书,自五七言近体出而有诗韻,至元人乐府出而有曲韻。唐小令原遵沈韻,宋慢詞类因颁韻。沈际飞所谓诗韻严而不凡,在詞當并其独用为通用者綦多,曲韻近矣。然以上支、纸、分作支、思韻,下支、纸、分作齐、微韻,上麻、马、分作家、麻韻,下麻、马、分作车、遮韻,而入声隶之平上去三声,則曲韻不可以为詞韻明矣。近代不审,詞韻迭出,将詞韻不亡於无而亡於有,可深叹也。邹程村曰:詞韻本无萧画,作者遽难曹随,分合之间,辨极铢黍。宋詞有通用至数韻者,有忽然出一韻者。有数人如一辙者,有一首而仅見者。後人不察,利为轻便,一韻偶侵,遂及他部,数字相引,竟及全文。此毛氏一人通谱全族通谱之喻为相类也。学者切戒夫通病恪遵为成式,并举习見者为绳尺,自免驳議於後人,然无遽以鲁男子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也。   赵千门曰:诗韻中平声十灰、十三元,上声十贿、十三阮,去声十卦、十一队、十四愿,皆令人之割半分用者也。今考宋詞,凡此等类,一概不分,悉依诗韻原本。如稼轩沁园春用灰韻,少游千秋岁用队韻,俱全用不分。将以宋人为全遵沈韻耶,其不遵者乃十之八九。考白乐天长相思詞用支、微韻,已与灰半通用。唐人守沈韻如山,而作詞已透宋人之韻。况各韻分半,洪武正韻亦然。作者當遵有宋辛、秦诸公多仍唐韻,然亦不必相沿也。   赵千门曰:入声最难牵合,颁韻分为四韻,今人亦别立五韻,亦就宋詞中较其大略以为区别耳。今检者詞如去矜者十之七,彼此牵混者亦什之三,即如物、部等字押於昔詞绝少,其仅見者,东坡念奴娇,物与雪、灭、发、杰等同押。介甫雨淋铃,物与吃、窟、没、渤同押,似物部當通用月、曷等部矣。而念奴娇不免杂用壁字,雨淋铃不免杂用出字,何为两俱入於质、陌韻乎。至于稼轩满江红,物部全与质、陌部同押,是又与质、陌通矣。再考洪武正韻,物部亦并入质、陌部者,及历考唐宋物部有时单通用月、曷。有时与质、陌、月、曷等共通者。前辈既以游移,今日仍无畛域,此道将流於漫漶无极矣。故守韻宜严也,今當以去矜所分者分之。   毛驰黄曰:詞韻大约平声独押,上去声通押。然间有三声通押者,如西江月、少年心、换巢鸾凤之类。故去矜於每部韻俱总统三声,如东、董、江、讲,以平声贯上去,而弁之名曰三声,而止列二声,而中又分平仄凡十四部。至于於入声无与平上去三声通押之法,故後又别列为五部。   毛驰黄曰:沈谱取证古詞,惟以名手雅篇,灼然无弊者为准。乃有秦观秋闺,慢、暗累押。仲淹怀舊,外、泪莫辨。邦彦美人,心、云并陈。少隐禁烟,南、天杂叶。稼轩诸作,歌、麻通用。李景春恨,本支、纸韻,而中阑入来字。其他固未易细数,當时便已从逸。世鲜通人,传讹至今,莫能弹射。而翦才劣手,苦於按谱,似更利其疏漏,难矣。至於稼轩南柯子新开河詞,本佳、蟹韻,而起韻則用时字。欧阳修踏莎行离别詞,本支、纸韻,而末用外字。姜夔疏影咏梅詞,本屋、沃韻,而中用北字。柳永送征衣詞,本江、讲韻,而末用遥字。當是古人误处,未宜因以为例,所以不能概责之後来也。   陆尽恩曰:今以古詞参之音律,以正當世詞用曲韻之病者。曲韻宗中原音韻,四声通用,而入声不列。考之唐宋詞家,概无是例。至於肱、轰、崩、烹、盲、弘、鹏等字,詞韻收入庚、梗韻者,而曲韻收入东、钟韻。浮字收入尤、有韻者,而曲韻收入鱼、模韻。則曲韻之不通於詞韻昭然矣。或曰,德清曲韻不可遵,洪武正韻所必遵也。夫正韻作詞,不无格,且晚近为詞韻者,利於易押,苟且傅会所臻,将古诗风雅而亦以詞韻例之乎。      胡应麟曰:菩萨蛮、忆秦娥,为诸調之祖,後无与調名相符者,犹乐府然。题即詞曲之名也,調即詞曲之声也。宋人填詞绝唱,如流水孤村,晓风残月等编,皆与調名了不相合,而王晋卿人月圆,谢无逸渔家傲,殊碌碌无聞,則乐府所重在調不在题明矣。+   沈际飞曰:唐詞多述本意,有調无题,如临江仙赋水媛江妃也。天仙子,赋天台仙子也。河渎神,赋祠庙也。小重山,赋宫詞也。思越人,赋西子也。有谓此亦詞之末端者。唐人因調而制詞,命名多属本意,後人填詞以从調,故赋咏可离原唱也。      胡仔曰:七言八句,与七言四句,見诸歌曲者,今止瑞鹧鸪、小秦王耳。瑞鹧鸪犹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杂以虚声,乃可歌也。   杨慎曰:唐人曲調,皆有詞有声,而大曲又有艳,有趋,有乱,詞者其歌诗也。声者若羊吾夷、伊那何之类。艳在曲之前,趋与乱在曲之後,亦犹吴声西曲前有和,後有送也。   沈雄曰:詞品以艳在曲之前,与吴声之和,若今之引子,趋与乱在曲之後,与吴声之送,若今之尾声,則是羊吾夷、伊那何,皆声之馀音联贯者。且有声而无字,即借字而无义。然則虚声者,字即有而难泥以方音,义本无而安得有定谱哉。夫唐詞以一章为一解,伧歌以一句为一解,古今乐录曾述之矣。余以近代吴歌犹有乐府遗意,腔調如是,而詞义之变轻重流递,反复联合,且有迟其声以媚之,如那何二字之类,俱化作数字,亦大有方音在焉。      张炎曰:詞难於小令,如诗难於绝句。一阕不过十数句,一句着闲字不得,更末句最當留意,惟有有馀不尽乃佳。   倚声集曰:小令不学花间,當效欧、晏、秦、黄。夫花间之绮琢处,於诗为靡,於詞如古锦,ウ然异色。若欧、晏,則饶蕴藉,秦、黄,則最生动,更有一唱三叹之致。   王士礻真曰:南宋长調,如姜、史、蒋、吴,有秦、柳所不能及者。北宋小令,如晚唐绝句,以刘宾客、杜紫薇为绝诣,时出供奉、龙标一头地。      沈际飞曰:唐人长短句,小令耳,後衍为中調、长調,其故以换头双調联合之者,中調也。复系之以近,以犯以慢分别之,如院本之名犯、名赚、名破之类。且顾从敬编辑草堂,以臆見分之,後遂相沿耳。沈雄曰:唐宋作者,止有小令曼詞。至宋中叶而有中調、长調之分,字句原无定数,大致比小令为舒徐,而长調比中調尤为婉转也。今小令以五十九字止,中調以六十字起,八十九字止,遵舊本也。      张炎曰:作慢詞须看题目,先择曲名,然後命意。思其头何如起,尾声何如结,然後选韻,然後述曲,最要过变,不可断了曲意。   《柳塘詞話》曰:唐人率多小令,尊前集载唐庄宗歌头一阕,不分过变,计一百三十六字,为长調之祖,苦不甚佳。按歌头系大石調,别有六州歌头,不調歌头,皆宜音节悲壮,以古兴亡事实之,良不与艳詞同科者。   梅墩詞話曰:詞貴柔情曼声,弟宜於小令。若长調而亦喁喁细語,失之约矣,惟沈雄悲壮,情致,方为合作。其多有不转韻者,以調长势散,恐其气不贯也。如俞彦所云,意窘於侈,字贫於复,气竭於鼓,鲜不纳败。      张炎曰:要知换头不可断了曲意,如白石云:“曲曲屏山,夜深独自甚情绪。”於过变則云:“西窗又吹暗雨。”此則曲意不断矣。   刘体仁曰:换头处不欲全脱,不欲明粘。能如画家开阖之法,一气而成,則神味自足,有意求之不得也。宋人多於过变处言情,然其气忆全於上段矣。另作头绪,便不成章。至如东坡贺新郎“乳燕飞华屋”,其换头“石榴半吐”,皆咏石榴。卜算子“缺月挂疏桐”,其换头“缥缈孤鸿影”,皆咏鸿,又一变也。   沈雄曰:法曲之起,多用绝句,或皆单調,教坊记所载是也。乐府所制,有用叠者。今按詞則云换头,或云过变,犹夫曲調之为过宫也。宋人三换头者,美成之西河、瑞龙吟,耆卿之十二时,戚氏、稼轩之六州歌头、丑奴儿近,伯可之宝鼎现也。四换头者,梦窗之莺啼序也。      张炎曰:司之語句,太宽則率易,太工則苦涩。如起头八字相对,须着一字眼,如诗眼同。若八字既工,下句例可少宽,庶不窒塞,约莫太宽易,又着一句工致者,便精粹,此詞之关键也。   沈雄曰:起句言景者多,言情者少,叙事者更少。大约质实則苦生涩,有清空則流宽易。换头起句更难,又断断不可犯此。所以从头起句,照管全章及下文,换头起句,联合上文及下段也。      刘体仁曰:詞之起最难,而结更难於起,不欲转入别調也。“呼翠袖为君舞”,“倩盈盈翠袖英雄泪”,便是一法。须结得“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之妙。若美成“任舞休歌罢”,則何以称焉。   沈雄曰:结句如水龙吟之“作霜天晓”,“系斜阳缆”,亦是一法。如忆少年之“况桃花颜色.,好事近之”放真珠帘隔.,紧要处前结,如奔马收缰,须勒得住,又似住而未住。後结如众流归海,要收得尽,又似尽而不尽者。      詞衷曰:近人多据图谱,啸馀谱二书,平仄差,而又半黑半白以分别之。其中虚实句读,每置不論,且载詞太略。如字数稍有起结相类,遂讠为为一調矣。明辨一书,多遵啸馀谱,舛错更甚,或逸本名,或列数調,或分讠为字,甚則以衬字为实字,則有增添字数之讠为。以上二字可联在下句,以下三字可截在上句,則又错乱句读之讠为。成谱岂可如是,是不可不辨句也。   《柳塘詞話》曰:俞彦云,詞全以調为主,調全以字之音为主。音有平仄,大有必不可移者,间有可移者。仄有上去入,大有可移者,间有必不可移者。任意出入,失其由来,有棘喉涩舌之病。余則先整其詞句平仄之粘,务遵彼宫調阴阳之律。纵奇才博洽,僻字尖新,有不得称为當行者。此余从音律家学之传。虽曲更严於詞,詞或宽於诗,有不能任意为之者。柳塘詞話曰:五字句起结自有定法,如木兰花慢首句,“拆桐花烂熳”,三奠字首句,“怅韶华流转”,第一字必用虚字,一如衬字,谓之空头句,不是一句五言诗可填也。如醉太平结句,“写春风数声”,好事近结句,“悟身非凡客”,可类推矣。如七字句在中句,亦有定法。如风中柳中句,“怕伤郎,又还休道”,春从天上来中句,“人憔悴,不似丹青。”句中上三字须用读断,谓之折腰句,不是一句七言诗可填也。若据图谱,仅以黑白分之,啸馀谱以平仄协之,而不辨句法,愈見舛错矣。      沈雄曰:两句一样为叠句,一促拍,一曼声。潇湘神、法驾导引,一气流注者,促拍也。东坡引,“雄心消一半,雄心消一半”,不为申明上意,而两意全该者,曼声也。体如是也。若吕居仁之“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是承上接下,偶然戏为之耳。      周德清曰:作詞十法,始即对耦,有扇面对,重叠对,救尾声对。赵元镇满江红云:“欲往乡关何处是,正水云浩荡连南北。”又,“欲待忘忧须是酒,奈酒行欲尽愁无极”,此即扇面对也。俞彦曰:詞中对句,须是难处,莫认为衬句。正惟五言对句、七言对句,使读者不作对疑尤妙,此即重叠对也。   沈雄曰:对句易於言景,难於言情。且开放則中多迂滥,收整則结无意绪,对句要非死句也。牛峤之望江南,“不是鸟中偏爱尔,为缘交颈睡南塘”,其下可直接“全胜薄情郎”,此即救尾对也。   周雪客曰:稼轩对句,如“对郑子真岩石卧,赴陶元亮菊花期”,生硬不可按歌。固不若丁飞涛之“懒对虱嫌嵇叔拙,贪来鬼笑伯龙痴”,用事用意为有情致。####   卓人月曰:诗中一句连三字者,“夜夜夜深聞子规”,“日日日斜空醉归”,此非叠字也。如醉春风、钗头凤、摘红英、惜分钗等曲,方有复字,尤更难於落句者,以全在气足韻足耳。刘体仁曰:复字亦良不易,错错与忡忡之类,须是另出,不是上文又不离上段句意乃善。   衬字   张炎曰:詞之語句,若惟叠以实字,读之且不贯通,况付雪儿乎,合用虚字呼唤。一字如正、但、任、况之类,两字如莫是、又还之类,三字如更能消、最无端之类,要用之得其所。   沈雄曰:調即有数名,詞則有定格,其字数多寡,句读平仄,韻脚叶否较然,少有参差,委之衬字,缘文义偶不联缀,或不谐畅,始用一二字衬之。究其音节之虚实,寻其正文自在,如沈天羽所引南北剧中,这字、那字、正字、个字、却字,不得认为别宫别調。      沈雄曰:转韻须有水穷云起之势,若重叠金、虞美人、醉公子、减字木兰花,谓之四换头,以其四转韻也。他如荷叶杯、酒泉子、河传等曲,如不转韻,岂不谓之好語零碎也乎。      周谷曰:换头二字用韻者,长調颇多,中间更有藏韻,木兰花慢,惟屯田得音調之正。盖倾城、盈盈、欢情,於第二字中有韻。且如定风波、南乡子、隔浦莲,岂可冒昧为之。   沈雄曰:水調歌头,间有藏韻者。东坡明月詞,“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後段“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谓之偶然暗合則可,若以多者证之,則问之笺体家,未曾立法於严也。      沈雄曰:唐人歌詞,皆七言而异其名。渭城曲为阳关三叠,杨柳枝复为添声,若采莲、竹枝,當日遂有排調。如竹枝女,年少举棹,同声附和,用韻接拍之类,不仅杂以虚声也。      沈雄曰:衍詞有三種,贺方回衍“秋尽江南叶未凋”,陈子高衍“李夫人病已经秋”,傅和舊时而为添声也。花非花,张子野衍之为御街行。水鼓子,范希文衍之为渔家傲,此以短句而衍为长言也。至温飞卿诗云:“合欢桃核真堪恨,里许原来别有人。”山谷衍为詞云:“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里有两个人人。”古诗云:“夜阑如秉烛,相对如梦寐。”叔原衍为詞云:“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以此見为诗之馀也。      《柳塘詞話》曰:徐士俊谓集句有六难,属对一也,协韻二也,不失粘三也,切题意四也,情思联续五也,句句精美六也。贺裳曰:集之佳者亦仅一斑斓衣也,否則百补破衲矣。介甫虽工,亦未生动。沈雄曰:余更增其一难,曰打成一片,稼轩俱集经語,尤为不易。   沈雄曰:苏长公南乡子云:“怅望送金杯。[杜牧]渐老逢春能几回。[杜甫]花满楚城愁远别。[许浑]情怀。何况青丝急管催。[刘禹锡]吟断望乡台。[李商隐]万里归心独上来。[许浑]景物登三闲始見。[杜牧]徘徊。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近代番锦集中,朱竹点绛唇咏风云:“洒露飘烟。[包佶]无情有恨何人見。[皮日休]罗帏舒卷。[李白]算待花如霰。[王维]听不聞声。[韩愈]紫陌传香远。[陈翥]阳春半。[崔]柳长如线。[李贺]舞态愁将断。[郑]”詞則佳矣,但取其义之吻合,不求其句之割切也。律陶集杜,自昔已然,止用七言五言也。即調中对句、结句之工巧,或出人意表,若内用二字、三字、四字,當割切之於何人,而注为某某句乎。      邹氐谟曰:回文之就句回者,自东坡、晦庵始也。其通体回者,自义仍始也。近代张纟延以一首律诗,而回作一首填詞。董以甯、毛重倬,有一首而回作两調者。文人慧业,曲生狡狯。   张纟延律诗一首,向作舞春风,昔有此体,近复回作虞美人調者:“隄边柳色春将半。枝上莺声唤。客游晓日绮罗稠。紫陌东风弦管,咽朱楼。少年抚景惭虚过。終日看花坐。独愁不見玉人留。洞府空教燕子,占风流。”沈雄曰:东坡菩萨蛮四时詞,是名倒句。即晦庵之春恨,詞义亦隐,如“晚红飞尽春寒浅,浅寒春尽飞红晚”,卒章云:“长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长。”犹不失体,若丘琼山之秋思,卒章云:“寒光月影斜。横透碧窗纱。”平粘已失,句意又倒,此只可用倒句,而不可作回文者也。      詞综曰:踏青游一詞为赠妓崔念四之作,政和间士人所制,隐念四字。詞云:“识个人人,恰止二年欢会。以赌赛、六只浑四。向巫山重重去,如鱼水。两情美。同倚画楼十二。倚了叠学重倚。两日不来,时时在人心里。拟问卜、尝占归计。拚三八清斋,望永同鸳被。到梦里。蓦然被人惊觉,梦也有头无尾。”沈雄曰:秦少游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隐娄东玉字。南柯子“一钩斜月挂三星”,隐陶心字。何文缜虞美人“分香帕子柔蓝腻,欲去殷勤惠”,隐惠柔字。兴会所至,自不能已,大雅之作,政不必然。若黄山谷两同心云:“你共人女边着子,争知我们里担心。”隐好闷两字。总因“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作俑,而下流於“秋在人心上,心在门里”,便开俚浅蹊径。      贺裳曰:东坡隐括归去来詞,山谷隐括醉翁亭记,两人固是好手,終堕恶趣。   沈雄曰:东京士人隐括东坡洞仙歌为玉楼春,以记摩诃池上之事,見张仲素本事记。鲁直隐括子同渔父詞为鹧鸪天,以记西塞山前之胜,見山谷詞。是真简而文矣。      《藝苑卮言》曰:陶渊明止酒用二十止字,梁元帝春日用二十二春字,一时游戏不足多尚。然如宋詞,东坡之皂罗特髻,连用七采菱拾翠字,书舟之四代好,连用八好字,亦有不可解者,何独福唐体而疑之。   蓉城集曰:欧阳炯清平乐,通首十春字。初在句首,既入句中,始則单行,旋而双見。安顿变化,究不若高宾王卜算子,全用春字,亦复警切,复生动。   沈雄曰:山谷阮郎归,全用山字为韻。稼轩柳梢青,全用难字为韻。注云,福唐体,即独不木桥体也。竹山如效醉翁也字,楚辞些字、兮字,一云骚体即福唐也,究同嚼蜡。      张之曰:詞不可强和人韻,若曲韻宽平,庶可赓和。倘险韻为人所先,牵强塞责,句意何以融贯乎。和詞如东坡杨花起句,质夫合让一头地,後段愈出愈奇,压倒今古。   沈际飞曰:张杞和花间集,凡四百八十七首。篇篇押韻,未免拘牵,字字求新,变饶生凿,惟甘州遍“鸿影又被战尘迷”一句差胜。   沈雄曰:古者歌必有和,所以继声也。倡予和汝,诗咏箨兮。調高和寡,曲推白雪。至一韻而为之数回往复,长庆之元、白,松陵之皮、陆,实滥觞焉。属和工而格愈降矣。苏、黄间一为之,辛、刘复为迭出,顾其才力優为之,此犹夫绝尘远驭之才技,不驰逐於康庄大堤,而骤於崖峭壁,若不藉此无以擅长者。余作周勒山闲情集序云然。   江尚质曰:乱仙鹊桥仙七夕詞,以八煞字为韻,“尤云寸正欢浓,但只怕来朝初八。年年此际一相逢,未审是甚时结煞。”张于湖醉罗歌闺情詞,以毒蹴字为韻,“多情早是眉峰蹙。一点秋波,闲里觑人毒。归来想見樱桃熟,不道秋千,谁伴那人蹴。”此限韻之险者。张枢言席上,刘巨济、僧仲殊在焉。命作西湖詞,巨济口占云:“凭谁好笔。横扫素缣三百尺,天下应无。此是錢塘湖上图。”仲殊应声云:“一般奇绝。云澹天高秋夜月。费尽丹青。只这些画不成。”又命赋梅花詞,仲殊先吟云:“江南二月。犹有枝头千点雪。邀上芳樽。却占东君一半春。”巨济续和云:“尊前眼底。南国风光都在此。移过江来。从此江南不复开。”盖减字木兰花也,和句又是一法耳。      张炎曰:昔人咏节序,付之歌喉者,不过为应时纳祜之作。所谓清明“拆桐花烂漫”,端午“梅霖乍歇”,七夕“炎光谢”,若律以詞家风度,則俱未然。岂如周美成解語花咏元夕,史邦卿东风第一枝咏立春,不独措語精粹,且見时序风物之感。若易安永遇乐咏元夕云:“不如向帘下,听人笑語。”亦自不恶,如以俚詞,歌於坐花醉月之下,为真可惜。   杨慎曰:冯双溪之评胡浩然詞,立春喜迁莺,先纪节序,次述宴会,末归应时纳祜,要有感慨思致。      贺裳曰:曾見姜尧章論双双燕咏燕詞,不称其“软語商量”,而赏其“柳昏花暝”。正姚铉所谓赋水不當言水,而言水之左右前後也。尚未若张功父满庭芳,月洗 酲桐一阕,不惟曼声胜其高調,而形容细如毫发,又皆姜詞所未发者。   沈雄曰:咏物入妙之句,如杜衍咏荷,“真珠零落难收拾”。刘才邵咏夜度娘,“一抹微云淡秋月”。若贺方回“淡黄杨柳带栖鸦”,秦处度,“藕叶清香胜花气”,王阮亭、程村辈所云,取形不如取神也。   沈雄曰:紫薇詞,“罗帕分柑霜落齿,冰盘剥芡珠盈掬”。安陆詞“晴鸽试瓴风力软,雏莺弄舌春寒薄”,杨慎特举之为咏物之工。今弹指詞中,有“清脆铃声檐鸽夜,悠扬灯影纸鸢风”,清新亦未有人道。沈雄曰:即贺黄公咏燕詞,“斜日拖花,微风扑絮”,如读柳塘花坞时,便觉春光骀宕。王阮亭赠雁詞,“水碧沙明,参横月落,还向潇湘去”,又绝似筝声玉指,俱在行间也。   张炎曰:詞之赋梅,惟白石暗香、疏影二曲,自立新意,诚为绝唱。李白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令作梅詞者,不能为怀。   张炎曰:诗固难於咏物,詞为尤难。体认稍真,則拘而不畅。摹情差远,則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切合,一段意思,全在结尾声。如史邦卿双双燕咏燕,姜尧章齐天乐咏促织,全章精粹,了然在目,且不留滞於物。   曲調   沈雄曰:前人有以詞而作曲者,断不可以曲而作詞。如念奴娇、百了令,同体也,俱隶北曲大石調。起句云:“惊飞幽鸟荡残红,扑蔌脂胭零落。门掩苍苔书院悄,润破纸窗偷瞧。一操瑶琴,一番相見,曾道闲期约。多情多绪,等闲肌骨如削。”又起句云:“太平时节,正山河一统,皇家全盛。宫殿风微仪凤舞,翠霭红云相映。四海文明,八方刑措,田传歌咏。风淳俗美,庶民咸仰仁政。”此等調則詞,而語而曲也,不可以不辨。竟有詞名而曲調者,如竹枝亦有北曲,詞云:“胸背裁绒宫锦袍。续断丝麻杂采绦。红梅风韻海棠娇,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清高。兰蕙性,不蓬蒿。”如浣溪沙亦有南吕过曲,詞云:“才貌撑衣不整。对良宵转觉凄清。似王维雪里芭蕉景。掷果车边粉黛情。灯月彩,少甚麽闹蛾,引神仙,隘香车,坠瑟遗琼。”如减字木兰花亦有北曲,詞云:“愁怀百倍伤。那更怯秋光。逐朝倚定门望。忮昏黄,塞角韻悠扬。”如醉太平亦有北曲,詞云:“黄庭小楷。白苎新裁。一篇闲赋写秋怀。上越王古台。半天虹寸残云载。几家渔网斜阳晒。孤村酒市野花开。长吟去来。”毕竟是曲而非詞,恐後之集谱者,或以曲調而乱詞体也。   ●      宋徵璧曰:情景者,文章之辅车也。故情以景幽,单情則露。景以情妍,独景則滞。今人景少情多,當是写及月露,虑鲜真意。然善述情者,多寓诸景,梨花榆火,金井玉钩,一经染翰,使人百思。哀乐移神,不在歌恸也。   沈雄曰:詞有写景入神者。尹鹗云:“尽日醉寻春,归来月满身。”後主云:“酒恶时拈花蕊嗅。”亦有言情得妙者,韦庄云:“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牛峤云:“朝暮几般心。为他情谩真。”抑亦其次,尽人谓言情不如言景,然赵秋官妻所作武林春則云:“人道有情还有梦,无梦岂无情。夜夜思量直到明。有梦怎教成。”纯乎情矣,亦甚脱化而不落俳調。张炎曰:詞要清空,不宜质实。清空則古雅峭拔,质实則凝滞晦涩。看白石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梦窗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此清空质实之論。声声慢云:“檀栾金碧,婀娜蓬莱,浮云不蘸芳洲。”前八字恐太涩滞。唐多令云:“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此三句恐亦空疏。   宋徵璧曰:詞家之旨,妙在离合,語不离則調不变宕。情不合則绪不联贯。每見柳永,句句联合,意过久许,笔犹未休,此是其病。   毛癸曰:詞家惟刻意,後語,浓色,俱赖作者神明。然虽有浅淡处,寻常处,忽着一二乃佳。所以詞貴离合。如行乐詞,微着愁思,方不痴肥。怨别詞,怨别詞,忽尔展拓,不为本調所缚,方不为一意所苦,始有生动。   沈雄曰:詞至离合处,有不为浅人索解者。“时复見残灯,和烟坠金穗”,“人不見,春在绿芜中”,“梦断采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诸語耐人遐想,又岂独开宕者所能参耶。   沈雄曰:山谷谓好詞,惟取陡健圆转。屯田意过久许,笔犹未休。待制滔滔漭漭,不能尽变。如赵德麟云:“新酒又添残酒病,今春不减前春恨。”陆放翁云:“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又黄山谷云:“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梁贡父云:“扌弃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此則陡健圆转之榜样也。   杨万里曰:填詞要立新意,须作不经人道語,或翻前人意,便觉出奇。若氐能炼字,才诵数过,便无精神   张炎曰:詞须要出新意,能如东坡清丽舒徐,出人意表,不求新而自新,为周、秦诸人所不能到。辛、刘徒作壮語,於文章政事之暇,游戏笔墨为之。实为长短句诗,以語於新意,則亦勉强云尔也。   毛癸曰:詞家意欲层深,語欲浑成。大抵意层深者,語便刻画,語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永叔詞云:“泪眼问花花不語。乱红飞过秋千云。”此可谓层深而浑成者,又绝无费力之迹。   贺裳曰:詞家用意极浅淡,然愈翻則愈妙,周清真满路花云:“愁如春後絮,来相接。知他那里,争信人心切。”甚无聊赖。至陆放翁一丛花云:“从今拚了十分憔悴,图遣个人知。”情滋戚矣。至孙夫人风中柳云:“怕伤郎又还休道。”正如剥蕉,转入转深也。   王阮亭曰:有詞翻来极浅,反为入情者。孙葆光云:“双桨不知消息,远汀时起。”洪叔云:“醉来扶上木兰舟,醒来忘却桃源路。”无如查┚云:“斜阳影里,寒烟明处,双桨去悠悠。”翻令人不能为怀。贺裳曰:詞虽以险丽为宗,实不及本色語之妙,如李清照云:“眼波才动被人猜。”萧淑兰云:“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恋伊。”魏夫人云:“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吴淑姬云:“一春不忍上高楼,为怕見分携处。”觉红杏枝头,费许大气力,安排得一闹字。   王世贞曰:谢勉仲“染云为幌”,周美成“晕酥砌玉”,秦少游“莺嘴啄花红溜”,蒋竹山“灯摇缥晕茸窗冷”,的是险丽矣,觉斧痕犹在。未若王通叟踏青游诸什,真犹石尉香尘,汉皇掌上也。   沈雄曰:李易安“被冷香消清梦觉,不许愁人不起”,又“於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見夜间出去”,杨用以其寻常言語,度入音律,殊为自然。但“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又“酲桐更兼细寸,到黄昏点点滴滴”,正詞家所谓以易为险,以故为新者,易安先得之矣。   彭孙曰:詞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則亦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极臻仍归平淡。若使語意淡远者,稍加刻划,镂金错采者,渐近天然,則乎绝唱矣。若无住詞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石林詞之“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自然而然者也。   杨慎曰:吴梦窗玉楼春云:“茸茸狸帽遮梅额。金蟬罗剪胡衫窄。肩舆争看小腰身,倦态强随闲鼓笛。问称家在城东陌。欲买千金应不惜。归来困顿春眠,犹梦婆娑斜趁拍。”此則深於意态者也。   江尚质曰:花间詞状物描情,每多意态,直如身履其地,眼見其人。和凝之“几度试香纤手暖,几回尝酒绛唇光”,孙光宪之“翠袂半将遮粉臆,宝钗长欲坠香肩”是也。   孙琮曰:“感郎不羞赧,回身向郎抱”,六朝乐府便有此等艳情,莫诃詞人轻薄。按牛峤詞“须作一生扌弃,尽君今日欢”。李後主詞“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正見詞家本色,但嫌意态之不文矣。   张炎曰:詞貴雅正,为物所役,則失雅正之音。耆卿、伯可不必論,美成有所不免。如“最苦今宵,梦魂不到伊行”,如“天便教人,霎时相見何妨”,如“许多烦恼,只为當时一晌留情”,所谓变淳朴为浇漓矣。宋徵璧曰:詞称绮語,必清丽相须,但避痴肥,无妨金粉,譬則肌理之与衣裳,钿翘之与环髻,互相映发,百媚斯生。何必裸露,翻称独立。且闺好語,吐属易尽,率露之多,秽亵随之矣。   张渊懿曰:刘云闲云:“烧罢夜香愁万叠,穿花暗避阶前月。”犹自含蕴。如无名氏云:“照人无奈月华明,潜身却恨花阴浅。”則又渐为率露矣。   金粟詞話曰:柳耆卿“却傍金笼教鹦鹉,念粉郎言語”,花间之丽句也。辛稼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周、秦之妙境也。两公生平无此等詞,直是竿头进步,若近似俳体,則流为秽亵矣。      铁围山丛話云:“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隋炀帝語也。少游满庭芳引用之,“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潘子真云:“杜鹃啼处血成花,梅子黄时雨如雾”,此寇莱公诗也。人但知“梅子黄时雨”为贺方回句。苕溪渔隐曰:汉老念奴娇咏月有“满天霜晓,叫云吹断横玉”,用崔鲁华清宫诗“横玉叫云清似水,满空霜逐一声飞”是也。   徐士俊曰:张仲宗踏莎行云:“醉来扶上木兰舟,将愁不去将人去。”引用李端诗“青枫绿草将愁去,远入吴云暝不还”,此反用之为胜。   沈雄曰:後村清平乐云:“除是无身方了,有身定有闲愁。”特用楞严“因我有身,所以有患”句也。疑是妙悟一流人語。稼轩踏莎行云:“长沮桀溺耦而耕,某何为是栖栖者。”龙洲西江月云:“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与曰可。”用经书語入詞,毕竟非第一义。   杨慎曰:詞於文章为末藝,非自选诗乐府来,必不能入妙。东坡之“照野イ满イ浅浪,横空暧暧微霄”,用陶潜“山涤馀霭,宇暧微霄”語也。易安之“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全用世说。若在稼轩,诸子百家,行问笔下,驱斥如意矣。如“天气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得且住为佳耳”,此晋贴中无名氏語也。語本入妙,而稼轩引用之。   胡应麟曰:辛詞“泛菊杯深,吹梅笛怨”,盖用易安“染柳烟轻,吹梅笛怨”也。两人南渡名流,岂得谓之辛剽李窃乎。   沈雄曰:“断送一生惟有酒,破除万事无过酒”,韩昌黎句。山谷仅去其一字,为西江月云:“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此并用之,袭而愈工也。“拂水双飞来去燕,曲槛小屏山六扇”,和鲁公語也。陈子高衍为谒金门长短句云:“花满院。飞去飞来双燕。红雨入帘寒不卷。晓屏山六扇。”此以詞填詞,长短而有致也。      张炎曰:詞中用事最难,要紧着题,融化不涩。如姜尧章疏影云:“犹记深宫舊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用寿阳事。又云:“昭君不惯风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环月下归来,化作此花幽独。”此皆用事不为所使。   倚声集曰:刘叔安立春怀内水龙吟云:“画栏倚遍东风,闲负却桃花咒。”此用樊夫人事,与已姓相合也。   藝苑雌黄曰:稼轩永遇乐云:“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可堪回首,佛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稼轩以示座客,客无对者。岳珂曰新篇微觉用事多耳。   徐士俊曰:稼轩六么令,送玉山令陆德隆还吴中,第四句陆云饮羊酪語,第六句陆龟居甫里事,第八句陆绩,第十句陆贾,第十二句陆逊,末句陆羽。先辈特以捃拾見长,而情致則短矣。   沈雄曰:稼轩贺新郎,绿树听啼一首,尽集许怨事,却与太白拟恨赋相似。吴彦高春从天上来一首,全肜琵琶故实。即如沈伯时评梦窗詞,用事下語,太晦处人不易知,亦是一病。      张炎曰:詞中有生硬字面,用不得,须是深加煅炼,敲打得响,方得诵歌妥溜,始称本色語。如方回、梦窗,皆善於用字者,多於李长吉|温飞卿中来。然則字面亦詞中之起眼处也。   盐,关中谓好为盐。隋曲有疏勒盐,唐曲有突厥盐,庾肩吾“妩媚吴娘笑是盐”,杨慎“懒唱新翻阿鹊盐”,正韻收在去声,与艳字通。古今乐录曰,大曲有艳、有趋、有乱,盐在曲前,趋与乱在曲後。   那,音怒。後汉书曰:“公是韩伯休那。”杜甫“杖藜不睡谁能那”,陈与义“愁世那”。   タ,心所欲也。山谷“心事几曾タ”,孙夫人“半帐春寒起未タ”,李玉“云乱未タ整”。   管,作虚字。刘梦得“惟有垂杨管别离”,宋谦父“自有天公管”,王月小“任老却芦花,西风不管”,张蜕“恼人春不管”。   耍,嬉也。周美成“贪耍不成妆”,蒋竹山“羞与闹蛾争耍。”   萦,弃系也。张南湖“一线碧烟萦藻井”,王阮亭“残篆初萦斗帐垂”。   惹,五摩诘“杨花惹暮春”,孙葆光“六宫眉黛惹春愁”。   嚏,古诗“愿言則嚏”,萧东父“绿窗还嚏否”。   ,与同,音溃,洗面也。刘辰翁“绿杨悄”。   舀,音拗。秦观“半缺椰瓢共舀”,元詞“轻纨舀断风”。   翠,陆放翁谓高似孙曰:彩帛铺有翠色真红,殊不晓所谓红而曰翠。高曰,嵇康琴赋“新衣翠灿”,班婕妤赋“纷翠灿兮纨素声”,言鲜明也。苏东坡牡丹诗,“一朵妖红翠欲流”。   锁,音所,不与老字同押。齐己“重城不锁梦,每夜自归山”,通叟“重门不销赃相思梦,随意绕天涯”。   否,宋詞多以否字为府,与主字,舞字同叶。张仲宗“短梦今宵还到否”。曹元宠谓闽音而通用者。个,宋詞“我共影两个”,“竹外锦鸠啼一个”,用珂和韻。   可,宋詞“煮笋园林,尝梅台榭,有何不可”,“最怜人可可”,“梦依依,可意湖山留我住”,亦是珂和,非嘉华韻。   蘸,毛文锡“倒影蘸轻罗,鞠尘波”,黄山谷“远山横黛蘸秋波”,吴梦窗“游云不蘸芳洲”,可类推也。   费,周美成“衣润费炉烟”,谢勉仲“心情费消遣”,晏小山“莫向花笺费泪行”,本於学书费纸之费。   欠,希真“四望烟波无尽,欠青山”,龙洲“只欠云帆,欠沙鸟,欠渔船”。   做,秦少游“神仙须是闲人做”,刘青田“添黄入柳,点红归杏,都是东风做”。   弄,曹组“风弄一庭花影”,俞克成“花里莺声时一弄”,王士祯“银筝断续连珠弄”。   碾,谢无逸“拢鬓步摇青玉碾”,叶少蕴“雕车南陌碾芳尘”,陈湘真“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   凝,乐天“落絮无风凝不飞”,臣“泪渍罗衫犹凝”,宾王“想莼汀水云愁凝”。   粘,山谷“远水粘天吞钓舟”,次山“粘云江影伤千古”,太虚“天粘衰草”,白石“朱户粘鸡”,俱本避暑录。   侧,唐诗“春寒侧侧掩重门”,宋詞“玉楼十二春寒侧”,大意峭寒也。   尖,永叔“曲終新恨到眉尖”,叔“应响妆台,低照画眉尖”。   泥,与一音。柳永“泥欢邀宠最难禁”,邓文原“银灯影里泥人娇”,俱本元微之“泥他沽酒拔金钗”来,非止云柔情不断也。   ,与泥小别。“漫道愁须酒,酒未醒愁已先回”,“梦魂拟逐杨花去,人休下帘栊”,似有牵带意。   靥,靥饰,起自韦固妻,为盗刃刺眉,以翠掩之也。一音叶,一音琰。即以温詞别之,“绣衫遮笑靥。烟草粘飞蝶”。此音叶。“粉心黄蕊花靥,黛眉山两点”,此音琰。   檀,为浅赭所合,妇女晕眉色也。“浅眉微敛注檀轻”、“斜分八字浅檀蛾”、“歌声慢发开檀点”、“翠钿檀注助容光”、“甸昏檀粉泪纵横”,又“粉檀珠泪和伊”,不“語檀心一点”、“何处恼佳人,檀痕衣上新”,詞家多用之,見詞品。   黄,後周宫人黄眉黑妆,亦有借取檀画意。温庭筠“扑蕊添黄子”,牛峤“额黄侵腻发”,於花间集,見数則語。   黑,易安詞“守着窗,独自怎生得黑”,幼安詞“马上琵琶关塞黑。”张端义貴耳集曰,此黑字不许第二人押。   瘦,“坐尽宝炉香瘦”,“天还知道,和天也瘦”。   嫩,方千里“嫩水带山愁不断”,赵鼎“梦回鸳帐馀香嫩。”   蓦,不觉意,南史王诗“日蓦當归去,鱼鸟見流连”,牛峤詞“日蓦天空波浪急”,正用語。俗改作暮,浅矣。   ┇字,本佛经胸前吉祥相也,又发右旋而结此形。王建詞“太平┇字舞當中”,冯延巳詞“┇字回栏旋着月”,李詞“犭松┇字螺”。   银字,制笙以银作字,饰其音节。“银字笙調”,蒋捷句也。“银字吹笙”,毛滂句也。   心字,以屑香为心字萦篆烧之。又制衣领屈曲如心字,故云“心字香烧”,蒋捷句。“两重心字罗衣”,晏几道句。   亚字,汪钝翁曰:“吴作罗城如亚字。”王阮亭云:“记得相逢亚字城。”   阑干,横斜貌。又韻会云,眼眶谓之阑干。薛令之诗“苜蓿长阑干”,王元景曰“别後泪阑干”,陈参政詞“杜鹃声里阑干”。   侵寻,白石詞“空叹时序侵寻”,竹屋詞“故园归计,休更侵寻”。   横陈,簟也。王阮亭“帘衣如映横陈”。   浮渲,画家以淡墨笼染其发,谓之渲,浮渲,充大其光泽也。刘禹锡“浮渲梳头宫样妆”。   乐句,按拍板也。皮日休“铁板都教乐句传”,元宫詞“不教软舞珊珊立,玉趾回旋乐句中”。   义甲,刘言史“迸却琉璃义甲声”,弹筝所以护甲者。如假髻曰义髻,{遂}有义嘴,衣有义衤阑,皆外也。项羽目楚王曰义帝。又东坡集众会曰义樽,义墨,或是共尊之名。   檐花,美成詞“浮萍破处,檐花帘影颠倒”,无逸詞“檐花细雨照芳塘”。以檐间画花为是,非雨花也。   风刀,萧东父“恨结愁萦,风刀难剪几千缕”。本庾肩吾诗“三更风作切梦刀”。   兰膏,見岩栖幽事,兰露一滴在花蕊间,用以润发。临江仙詞“玉梳云发润,不喜上兰膏”。又油名兰膏,花间集中“兰膏光里两情深”,皆通。   地,言快便也。辛詞“绿窗地調红妆”,“划地西风欺客梦”。   亻孱亻愁,山谷詞“镇把你来亻孱亻愁”。   阿那,法曲解云:“谢公留赏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阿那云此等,朋云类也。   南云,晏殊詞“雁过南云,行人回泪眼”。或问晏詞何出,杨慎举陆机思亲赋“指南云以寄钦”,陆云九愍詞“眷南云以兴悲”为据。   双螺,小山詞“双螺未学同心绾,已占歌名”。安陆詞“垂螺近额。走上红筵初趁拍”。當时歌女,未破瓜时妆饰。   瑟瑟,宝石名,与同。鲁郊诗“碧如瑟瑟红合。”又王周诗“天女瑟瑟衣,风楼晚来织”。   金铺,屈戌为金铺、铜铺,枢钮之属。李贺“屈戌铜铺锁阿甄”。顾“金铺向晚扃”。   意錢,即摊錢,見梁冀传。西樵云:“白袷春来学意錢”。羡门云:“意錢人在小窗西”。近代詞人用之。金斗,秦观詞“睡起熨沉香,玉腕不胜金斗”,本李义山诗“轻寒不省夜,金斗熨沉香”也。   ,古肃慎国所产宝石,华言谓之。文与可朱樱歌云:“上幸离宫促荐新,翡翠一盘红”。葛鲁卿西江月云:“斜红带柳,琉璃涨绿平桥。”   闹装,带名。始於白乐天诗“貴主冠浮动,亲王带闹装”。薛田诗“九苞绾就佳人髻,三闹装成子弟鞯”。盖子弟腰带所垂,以系Δ等具者。   坊曲,唐制,妓所居曰坊曲。周美成詞“坊曲人家”。陈敬叟詞“窈窕青门紫曲”。北里之南曲、北曲是也。 么凤,州梅花上珍禽,名倒挂子。似绿毛凤而小,其矢亦香,俗人蓄之帐中。东坡西江月云“倒挂绿毛么凤”是也。   方响,苏东坡有浣溪沙詞,专咏方响者,“犀槌玉版奏凉州。一声敲彻绛河秋”是也。按梁始为方响,以代磬,用铁为之。廉郊弹琵琶,池内跃出方响一片,物类相感如此。   轮台,古迁谪地。岑参诗“西去轮台万里馀”。杨基诗“圣明宽逐客,不遣过轮台”。牛峤詞“星渐稀,漏频转,何处轮台声怨”。中吕宫,柳永有轮台子。   一孤舟,人以为重复字,然孤舟正妙在一字。如唐人之“青山万里一孤舟”,“日夜一孤舟”,見诗話总龟。   斜阳暮,秦詞“杜鹃声里斜阳暮”,人議之,人改之。詞品曰,毕竟不如暮字,即周美成“山木苍苍落日曛”可辨。   密云龙,苏门四学士到必用之,茶名也。   双鱼洗,盥手之器,张仲宗夜游宫詞用之。   海棠香,海棠无香,杨太真每取昌州名本,故昌州海棠独香,見开元轶事。   海棠颠,放翁诗“走马碧鸡坊里去,被人唤作海棠颠”。   梨花云,本王昌龄“梦中唤作梨花云”,詞家多用之。   藉丝风,舊詞有“浅黄衫耐藕丝风”,州用之。   芳草歇,王丽真“燕拆莺离芳草歇”,苏长公“春事阑珊芳草歇”,俱本康乐诗“芳草亦未歇”来。   卵色天,見葛鲁卿天穿节詞中“卵色天如水”。又花间詞“一方卵色水南天”。东坡詞“相逢卵色五湖天”。   舊雨来,杜少陵卧病长安,旅多次雨,寻常车马之客,舊雨来,今雨不来。东坡诗“新巢語燕还窥砚,舊雨来人不到门”。稼轩詞“舊雨常来,今雨不来,佳人偃蹇谁留”本此。   玉版禅,东坡约刘器之往帘泉寺参禅,及至氐烧笋而食,刘异之。东坡指笋曰:“此玉版僧最善说法。”索春饶,山谷“杨柳索春饶”,小山“一汀烟柳索春饶”。涌幢小品谓有馀裕,天之锺情独厚也。余谓其有厚望意,观於毛东泽所用“一春娇妒索人饶”,便知之。   秋千旗,李元膺詞“寂寞秋千两绣旗”,陆放翁詞“千秋旗下一春忙”,永叔詞“隔墙遥見秋千侣。绿索红旗双彩柱”。   澹花瘦玉,孙光宪咏女冠云:“澹花瘦玉。依约神仙妆束。”   粉瘦酥寒,毛滂咏梅花云:“粉瘦酥寒,一段真好。”   宠柳骄花,黄玉林曰:人以“绿肥红瘦”为易安佳句,予以“宠柳骄花寒食近,種種恼人天气”,“宠柳骄花”四字,更为奇俊。   蝶粉蜂黄,美成詞“蝶粉蜂黄都褪了”,宋祁詞“泪落胭脂,界破蜂黄浅”,則知宫中时妆,有时褪尽也。   明珠溅雨,少游詞“纹锦制帆,明珠溅雨”。皆隋炀帝事,帝令宫女洒明珠於船头,以拟雨雹之声。   暖香箫局,熏笼也。   “锦■云挨”,蒋竹山风莲句。   卧红堆碧,东坡春暮詞“隐隐遍长林高阜,卧红霍碧”。   “系斜阳缆”,辛稼轩水龙吟结句。   醉玉艳雪,史邦卿“羞醉玉,少年丰度。怀艳雪,舊家伴侣”。醉玉見兰畹詞,艳雪出韦诗。   “去去,何处”,李河传二句。   “团扇,团扇”,王建转应曲句。      张炎曰:詞中句法,须要平妥精粹。一曲之中,安能句句高妙,只要相搭衬付得去,於好发挥笔力处极要用工,不轻放过,读之使人系节,所以时多警句。   沈雄曰:高耻庵所列丽句,原系天壤间有限之語。然古今人必以此为矜新显异者,自一字至四字为字,自五字至十五字为句。凑合不同,工力各别,特拈之不嫌其复也。至十六字則成小令矣。   “丝雨湿流光。”周晋仙谓花间集只有“丝寸湿流光”五字。   “风色偃貂裘。”王予可射虎句。   “半湿斜阳暮。”宗元鼎点绛唇句。   “红影笑春酣。”吴绮满庭芳句。   “人远波空翠。”宋初大僚,如韩魏公、范文正公,俱能詞。如韩之点绛髻,有“人远波空翠”句。   “放珍珠帘隔。”向伯恭好事近句。   “娇妒索人饶。”魏承班诉衷情句。   “向吹箫吴市。”沈雄三奠子句。   “明月清风我。”苏东坡句。   “心素。与谁語。”秦观古調笑句。   “朝雨,湿愁红。”温庭筠荷叶杯句。   “檐牙。枝最佳。”蒋捷霜天晓角断句。   “溪水西。柳堤。”温庭筠河传断句。   “波底夕阳红湿。”赵德庄西湖詞。阜見之喜曰,我家里人会作此等語。   “杜宇一声春晓。”东坡西江月句,及觉,乱山葱笼,不谓人世也。   “天澹银河垂地。”范希文守边作詞,有穷塞主之称。其御街行“天澹银河垂地”一句自佳。   “双鸾衾悔展。”晏殊关河令句。   “春浅千花似束。”文天祥齐天乐句。   “桃花浅醉春风。”王士禄何满子句。   “花影乱莺声碎。”秦少游千秋岁句,後人因其語建莺花亭。   “花非花,雾非雾。”白居易詞。黄玉林曰:虽高唐、洛神不及也。   “倾绿蚁,泛红螺。”李南乡子句。   “东风外,几丝碧。”高观国霜天晓角句。   “红杏。交枝相映。”张泌河传断句。   “柳浓花淡莺稀。”顾临江仙句。   “云破月来花弄影。”宋子京过张子野家,将命者曰:“欲見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内应之曰:“莫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   “红杏枝头春意闹。”宋子京玉楼春句,見前说。   “露浓香小庭花。”阎选袭之为“小庭花露泣浓春”,因改浣溪沙为小庭花。   “红绡香润入梅天。”王琪望江南句。   “笑呼银汉入金鲸。”冯取洽句,临邛高耻庵列为丽句图。   “玉船风动酒鳞红。”何大圭小重山句。高耻庵列为丽句图,曰此等句在天壤间有限,如云锦月钩,造化之巧,非人力所能。然又本於山谷“酒面红鳞恰细吹”也。   “碧波池皱鸳鸯浴。”冯延已蝶恋花語也。唐元宗极爱此一句,可當“细雨梦回”两句。   “花触金丸红雨少。”王阮亭评沈雄詞曰,花触金丸固是丽句,竹窗笺体,當不下花间、尊前也。   “妒春良夜爱春朝。”李容斋豆叶黄句。   “好花天气舊游时。”龚贤浣溪沙句。   “藕叶清香胜花气。”莲詞共推永叔诸作,後見处度此句,清新自无人道。   “不曾真个也销魂。”詹天游为席上粉咏此。杨都尉遂赠之曰:“请天游真个销魂也。”   “瓣竹几蒲团茗碗。”宋谦甫蓦山溪句。   “花花,满枝红似霞。”温庭筠思帝乡断句。   “何处按歌声,轻轻。”韦庄一丝风句。   “恶滋味最是黄昏。”晏小山两同心句。   “怕伤郎又还休道。”孙夫人风中柳句。   “玉刻双璋,锦挑对裕。”李易安赠孪生句。   “染云为幌,借月为钩。”谢勉仲七夕詞,称为险丽語。   “灯花负夜,月色欺廊。”徐士俊望海潮句。   “故将灯灭,仅把衣牵。”沈雄忆秦娥句。   “秋,夜静飞点玉钩。”张渊懿十六字令句。   “尽登高只迸新亭泪。”吴惕庵贺新郎句。   “罗衣湿,新舊啼痕。”韦庄小重山句。   “一支又乖期。信春尽。”温庭筠葆叶杯句。   “海棠花谢也,雨霏霏。”温庭筠遐方怨句。   “惊问是杨花。是芦花。”韩驹昭君怨句。   “鸳鸯影何必画双身。”赵而忭小重山句。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後主虞美人曲。宋太宗聞之,赐牵机药致祸。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韦庄思帝乡句。   “幸是古来如此,且开颜。”朱敦儒忆真娘句。   “偏我相思,人倒合欢床。”朱彝尊江城梅花引句。   “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孙夫人南乡子句。   “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欧阳炯南乡子句。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冯延巳作谒金门句。唐元宗曰:“干卿何事。”延巳曰,未若陛下细雨梦回云云。   “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韦庄寓蜀,蜀主夺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宫,故作谒金门起句。   “舊时衣袂。犹有东风泪。”周美成与妓楚云相善,後於蔡峦太守席上,見楚云之妹,作点绛唇句以忆之,楚云感泣。   “重来门巷,尽日飞红雨。”王阮亭曰,龚尚书蓦山溪詞“重来门巷,尽日飞红雨。”不知其何以佳,但觉魂摇心醉。   “误則今生,情則何生了。”沈柳塘陡健之笔,尽推其直接山谷来,盖蝶恋花也。   “只有凄凉月,来照鸦栖。”朱竹潇洒雨落叶句。   “却无語回眸,眼波一线。”彭羡门白苎句。   “宝帐欲开慵起,恋情深。”毛文锡以調名结句。   “细草平沙,蕃马小屏风。”薛昭蕴昭君怨句。   “卷尽残花风未定。休恨。”辛弃疾定风波句。   “画堂前,人不語。弦解語。”半峤西溪子句。   “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周邦彦夜游宫句。   “人不到,見归鸦、掩窗纱。”李坦园三字令句。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陈与义临江仙句,真正自然而然,語意超绝,可摩坡公之垒。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朱淑真元夕詞也。有云,詞則佳矣,岂良人妇所宜为邪。   “灯前才一笑,偷解砑罗裙。”吴伟业临江仙句。吴祭酒多有外好,时复遇之,有谓此詞直道其事,即美成少年游意。   “鸳衾空一半。鸳衾空一半。”沈偶僧东坡引叠句。    “衰柳数声蟬。魂消似去年。”顾醉公子句。花间集曰, 陈声伯爱之,拟衍一绝句云:“拥被忽听门外雨,山中又作去年秋。”两俱脱化。   “折芦花赠远,零乱一身秋。”张炎句。   “早安排送春,小会樱桃宴。”彭羡门白苎句。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周美成一络索句。   “繁红一夜惊风雨,是空枝。”皇甫松摘得新句。   “东风急。惜别花时手重执。”牛峤望江怨句。   “倚危楼,但镇日绣帘高卷。”刘彦冲句。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唐庄宗於宫中掘得石刻有此詞,中有如梦字,为如梦令。   “人静。人静。风弄一枝花影。”曹元宠如梦令句,因有宠於徽宗。   “去影来香。棋局换,酒杯凉。”孙武经意难忘句。   “自惺忪,佯酩酊,檀心暗切。”龚介眉秋夜月句。   “喜冬宜雪,秋宜月,夏宜云。”梁棠村行香子句。   “睡起熨沉香,玉腕不胜金斗。”少游句,見前金斗注。   “雁来人不来,羌笛一声愁绝。”温庭筠句。   “小窗甲子初晴,报梅花早春。”颜吟竹句。   “汉水落花归去也,天上人间。”李後主归宋,作此浪淘沙語,感怀故国。   “纵使人间春自好,悔我参差。”董元恺句。   “朱衾画幔紧围定,梦憨心软。”龚鼎孳句。   “莫和秦筝。要听香喉第一声。”曹溶句。   “愁肠已断,好去续缯云丝雨。”蕙兰芳引句,此青城詞中刺绣語也,却为女红填就此婉丽之笔。   “问开皇将相复何人,亡陈者。”吴伟业句。   “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秦少游如梦令句。吹剑录曰:咏物形似而少生动,与红杏枝头费如许气力。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倒在人怀。”朱希真句。   “报道先生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虞伯生作风入松句,以寄柯敬仲。   “何物便称情種,败人学道根苗。”梅墩曰,此偶僧去妾寄調清平乐句也,学道人亦复未免有情邪。   “自起卷帘看夜色,天青星欲滴。”无名氏句。   “三分春色愁中度,一半在梨花。”梁棠村句。   “眼底分明暗着人,且逐旁人語。”毛大可句。   “當初错处也相宜。何况总宜时。”吴绮句。   “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莫。”曹组赋梅句,用东坡“竹外一枝斜更好。”   “迟日正喧妍,游丝钗头轻骨。”彭孙白苎句。   “银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点。”蔡松年尉迟杯句。   “一片青铜,半边绿枕,忄吴我从头。”沈雄柳梢青句。“骚見浓云堆下,梨花月,一轮白。”高观国霜天晓角句。   “微传粉,拢梳头,隐映画帘开处。”风流子句。   “溪痕浅,雪痕冻,月痕淡,粉痕微。”上平西句。   “當初偎并,而今独自,提起从头。”单莼僧句。   “要迷踪困影,山尖海角填情满。”曹溶句。   “珠贝横空冷不收,半湿秋河影。”赵周臣句。   “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當楼。”柳永句,見前说。   “鸳鸯拂破花影,低低趁凉飞去。”史达祖句。   “帘前归燕看人立。却趁落花飞入。”毛滂句。   “捧觞含笑拨箜篌。留麽留。留麽留。”曹溶句。   “门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徐府句。   “甘心署锦队钳奴,五湖编管风月”。龚鼎孳句。   “雁飞吹裂云痕,小楼一缕斜阳影。”吴文英句。   “尽取头厅重印,肯换却,纤纤罗袜。”龚鼎孳句。   “香风吹欲散,都应是憨态玉难支。”陈世祥句。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苏东坡永遇乐詞。晁无咎曰,三句说尽张建封事。   “要东君着意催温送暖,试他心性。”曹溶句。   “鬓如蟬。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牛峤句。   “春波性。朝霞命。雨桃风絮前生镜。”魏句。   “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李後主句。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苏东坡蝶恋花句。在可解不可解之间,姬人朝云日夕歌之,竟以病終。   “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彭羡门踏莎行,为春尽日作也。   “愿把东风权做我,向漪帘影里轻软。”王阮亭读龚介眉合欢带句,谓其曲折艳思,得有仙骨。   “采索身轻常趁燕,红窗睡重不聞莺。”人谓东坡惟唱大江东去,至如采索身轻等語,使十七八女郎歌之,又岂在晓风残月之下。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谓王琪曰,假如“无可奈何花落去”,久未有对。琪即应声云:“似曾相识燕归来”何如。晏为之大喜,辟置馆职。   “一丈红樯迷玉杵,十年青鸟断银钩。”严荪友句。   “燕已能言冲社雨,蝶因多梦醉春风。”江尚质句。   “梦和花落莺憎蝶,泪傍灯枯雨迸霜。”沈雄句。   “最爱学宫样梳妆,偏能效文人心性。”柳耆卿句。   “欲归时司空笑问,微近处丞相嗔狂。”陆放翁句。   “梦魂淡笔供酒债,风日好棋破花悭。”李坦园句。   “恼脂销守宫袖里,羞玉减暗麝香中。”沈永令句。   “恨西风不庇寒蟬,便扫尽一林残叶。”张玉田句。   “挑琴擘阮太多能,自写影养花风下。”龚芝麓句。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李易安醉花阴中卒章三句。赵明诚作五十阕杂之以问人,人亦只指此三句为妙绝。   “杜宇莫频啼,不唤人归,只唤三更梦。”曹顾庵句。   “画里移舟,诗边就枕,叶叶碧云分雨。”史邦卿句。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辛稼轩句。   “愁不分明方是病,奈将愁比病谁深浅。”徐萍村句。   “君同春去秋来燕,奈妾是朝开暮落花。送入我门来,倩郎双袖窄。栊春纤。频呵冻笔画眉尖。”小重山句。   “迟留春笋缓飞觞。南堂静,人已候虚廊。”小重山句。   “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終人远。”念奴娇句。   “红牙双捧旋排行。将歌处,相向更匀妆。”小重山句。   “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片秋声入寥廓。”千秋岁引句。   “风透纸窗蛩語咽。只今宵勾把愁肠绝。”贺新郎句。      沈雄曰:後人以集句为割裂,近代以袭句为割裂。情語未圆,割强先露,是第一病。甚有单調小令,而故加以换头双調者。更有双調原詞,而截半为单調者。如一剪梅截取半阕,改名半剪。如烛影摇红截取半阕,收为小令。若以西江月加於小重山,为江月晃重山。以踏莎行加於虞美人,为踏莎美人。割裂已极,何不为四犯八犯之調,不几於南曲之配合乎。      周永年曰:詞与诗曲,界限甚分,惟上不摹香奁,下不落元曲,方称作手。譬如拟六朝文,落唐音固卑,上侵汉制,亦复伧父。   爰园詞話曰:遇事命意,意忌庸,忌陋,忌袭。立意命句,句忌腐,忌涩,忌晦。意卓矣而束以音,屈意以就音,而意能自振者鲜矣。句奇矣而摄以調,屈句以就調,而句能自然者鲜矣。   詞筌曰:詞须风流蕴藉,作者當知三忌,一不可入渔鼓中語言,一不可涉演义家腔調,一不可象優伶人叙述。其最丑者为酸腐,为怪诞,为粗莽,是不可不禁也。然則险丽者重矣,须泯其刻划之迹。创获者貴矣,尤忌为突兀之辞。   金粟詞話曰:大约用古人之事,則取其新僻,而去其陈因。用古人之語,則取其清俊,而去其平实。用古人之字,則取其妍媚,而去其浅俗。观方虚谷之讥石屏,杨升庵之論元宠,昔人且然,何况今日。   《柳塘詞話》曰:詞之粗莽者,李似之咏桂“胜如茉莉,赛若荼コ”,仲殊之咏桂“花則一名,種分三色”。更若五子文之“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王实之之“台省好官,都做几回”。笔墨何辜,伧父之甚。   徐士俊曰:曹西士为红窗迥,自慰其足云:“扶持我去,博得官归。恁时赏对朝靴,安排你在鞒里。更选对宫样鞋,夜间伴你。”殊欠典雅。   蒋一葵曰:康伯可从驾时,重阳遇雨,口占望江南有云:“戏马台前泥拍肚,龙山会上水平脐。直浸到东篱。落帽孟嘉寻箬笠,拂衣陶令觅蓑衣。两个一身泥。”高宗大笑,问之,伯可对云,此蒜酪体也。   沈雄曰:粗鄙之流为調笑,調笑之变为谀媚,是也。如唐多令之贺半闲堂也,“算来闲不到人间,一半神仙先占取,留一半与君闲”。如木兰花慢之续福华编也,贾似道喜而語人曰:“詞則佳矣,失之太俳,安有著绯衣周公乎。”“篆刻鼎钟将遍整顿乾坤方了”,是何言欤,谀媚之极,变为秽亵,秦少游“怎得香香深处,作个蜂抱”。柳耆卿“愿得你你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所以“消魂當此际”。来苏长公之诮也。   花庵詞客曰:耆卿昼夜乐云:“层波细剪明眸,腻玉润搓圆颈。至无限狂心乘酒兴,这欢娱渐入佳境。犹自怨邻鸡,道秋宵不永。”此詞丽以淫,为妓作也。   《詞统》曰:无名氏点绛唇云:“雨尤云,靠人紧把腰贴。颤声不撤,肯放郎教歇。檀口微微,笑吐丁香舌。贲龙麝,被郎轻啮,却更嗔人劣。”余谓汉之秘辛,未必及此。   沈雄曰:詞貴运动自然,若叶元礼用王氏故事,作沁园春云:“濯濯丰姿,春柳秋桐,仿佛超群。羡乌衣紫燕,画堂如舊,碧鸡金马,采笔方新。座讲毗昙,手持团扇,可是风流珉与。耽情甚,爱长干持楫,载取桃根。莲花幕里相亲。看旁若无人扪虱频。叹谈言绝倒,我非卫,平生意好,君是王筠。对酒长歌,唾壶莫缺,家宝犹来即国珍。难忘处,记滕王高阁,赋就惊人。”犹以搬数家珍,終为触眼也。蒋一葵曰:王特起贺生第三子,叠用三字,作喜迁莺云:“古今三绝,惟郑国三良,汉家三杰。三俊才名,三儒文学,更有三君清节。争似一门三秀,三子三孙奇崛。人总道,赛蜀郡三苏,河东三薛。欢惬。况正是三月风光,好倾杯三百。子并三贤,孙齐三少,俱笃三馀事业。文既三冬足用,名即三元高揭。亲朋庆,看宠加三锡,礼膺三接。”如此語意,亦即福唐恶习也。[(案翰墨全书收目此詞不著名氏。)]      藝苑雌黄曰:欧阳公“平山栏槛俯晴空。山色有无中”。东坡赋水調歌头记其事,“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盖以山色有无,非烟雨不能然也。然以“平山阑槛俯晴空”为起句,已成語病,恐苏公不能为之讳也。則是以欧阳公为短视者近是。俯一作倚。   渔隐丛話曰:聂长孺赋绿头鸭“露洗华桐,烟霏细柳”,此是仲春天气。其下乃云“绿阴摇曳,荡春一色”,亦語病也。   沈雄曰:山谷西江月云:“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似歇後句。“远山横黛蘸秋波”,不甚联属。“不饮旁人笑我”,亦未全该。南宋人谓其突兀之句,翻成語病。      张炎曰:詞成恐前後不相应,或有重叠句意,又恐字面粗疏,即为修改。少顷再观,必有未稳处,改之又改,方为完璧。急於脱稿,岂能无过。   贺裳曰:王次回疑雨诸集,見者沁入肝脾。或云,次回詞不多作,善改舊詞,有加毫颊上之技。然舊詞本有自然而然之妙,反失之透露,失之猥鄙,不如不改之为愈也。   温叟诗話曰:李景“手捧真珠上玉钩”,或改真珠为珠帘。舒“十年马上春如梦”,或改为如春梦,皆非知音者。   渔隐丛話曰:温飞卿玉楼春:“衰桃一树近前池,似惜容颜镜中老。”欲改近字为ぽ字,映字,便觉一分颓露。詞品曰:东坡詞“玉如纤手嗅梅花”,俗刻改为玉奴。孙夫人詞“日边消息空沉沉”,俗刻改为耳边,败人佳思。或云讹於亥豕,所以书貴舊本。      丘石常曰:詞中每多戏赠,曲中谓之诨語。周德清谓庄重之馀,出以诙谐,顾用之者何如。独恨今之以风格笑人者,如陈仲子笑齐人,庄谐皆優,然不如谐者之神明,足以解颐。   陈子宏曰:稼轩沁园春止酒詞,如答宾戏,解嘲等作,以游戏文章,寓意填詞,詞所不禁也。   沈雄曰:苏长公为游戏之圣,邢俊臣亦滑稽之雄。苏赠舞鬟云:“春入腰支金缕细,轻柔。種柳应须柳州。”盖柳州用吕温嘲宗元诗“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边”也。邢作花石纲应制云:“巍峨万丈与天高。物轻人意重,千里送鹅毛。”末用成句,以讽徽宗也。若稼轩之重叠金云:“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满身都是愁。”便不成詞意。      《柳塘詞話》曰:王琪受知於元献,辟置馆职。毛滂受知於东坡,留款法曹。王辅之赏识汉老,汉宫春感舊得名。双溪之标榜玉林,金缕曲尖新特著。虽則一时之胜事,良为不世之奇逢。只如蔡元长之荐晁氏,赵闲闲之党元子,以至游次公有参幕之用,刘改之有求田之资。先辈之在高位,多有为之延誉而成名者。乃若微行觞忤,流落方城,飞卿之数奇也。重扶残醉,一朝释褐,国宝之盛遇也。否亦风前月下,自称奉旨填詞。琼海金闺,能识风流学士。雄也薄命谁怜,困学自学,纵不作铁崖之老妇吟,尚能如升庵之熟稗史。无奈仅免公卿三辱,欲续文章九命。三十年来,落落穷途,萧萧白发。谅可期於减字偷声,庶有补於按宫变徵。乃若疏影暗香,小红得以长价。纟呙云棱玉,粉真个消魂。當亦自斥为狂悖云。      《太平广记》曰:韩置柳氏都下,寄以章台柳詞:“纵使长条似舊垂,亦应攀折他人手。”後果为沙吒利所劫,人皆以为詞谶。   《侍儿小名录》曰:錢思公撰木兰花“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歌之必泣下,舞鬟惊鸿聞之曰:“相公其将危乎。”果卒於随州。   《冷斋夜話》曰:少游既谪方归,尝於梦中作好事近,卒章云:“醉卧古藤阴下,沓不知南北,”果至藤州卒。徐士俊曰:徐渭作鹧鸪天“越溪多少莲舟女,老却朱颜不嫁郎”,为終身下第之谶。      徐渭曰:读詞如冷水浇背,陡然一惊,便是兴观群怨,应是为亻庸言借貌一流人说法。夫温柔敦厚,诗教也。陡然一惊,固是詞中佳境。   曹秋岳曰:周雪客云:文章不遇赏鉴家,宁落咸阳一劫,甚为士人之恨。余每读古今填詞,非能自振拔,无为呵护者,必不流传。三复斯語,因读无名氏诸杰作,亦思设一法以公之举世也。      沈雄曰:昔人詞多散逸,而又委巷沿习,宫禁流传者,细心微诣,其精彩有不可磨灭故也。或有暗用刺讥,及太近秽亵者,统曰无名氏。馀亦听其托乩仙,冒鬼吟,题壁上,记梦中而已。且和成绩嫁名於他人,夏公谨讳言其姓氏,必欲指为某某手笔也,迂甚。   朱彝尊曰:言詞必称北宋,至南宋始极其工,至宋季始极其变。姜白石最为杰出,惜乎乐府五卷,仅存二十馀阕。张东泽绮語债,传亦寥寥。至施乘之、孙季藩,盛以詞鸣,沈伯时乐府指迷亦为矜誉,今求其集,不可复睹。周公谨、陈君衡、五圣与,集虽抄传,公谨赋西湖十景,當日属和者众,而今集无之。花草粹编载有君衡二詞,陆辅之詞旨载有王圣与霜天晓角等調中語。张炎玉田集,汪晋贤所购,合之周雪客所抄,暨虞山吴氏所藏,尚云未尽,可見詞之传不传,亦有幸有不幸也。      周长卿曰:选詞如昭明文选,但一入选,面目相似。不入选者,非无佳詞,觉有伥气。选草堂者,小令中調,吾无间然,长調則有出入。非惟作者难,选者亦难也。   詞综曰:填詞风雅,无过石帚一集,草堂之选不登其只字。胡浩然吉席之作,僧中殊咏桂之章,亟载卷中。甚而易静兵要,寓声於望江南。悟真篇什,按調为西江月。选者於此不幸极矣。   朱竹坨曰:选家书法不一,先系爵,後书名者,花间集、中州乐府体也。书字於官爵下者,绝妙詞选体也。书名者,全芳备祖体也。书字者,草堂体也。冠别字於姓名之前者,凤林书院体也。杨氏詞林万选,陈氏花草粹编,或书名,或书字,或书官,或书集,或书地名,或书别字,览者茫茫然於世次人物之间。所以近选宜直书其名,无足怪也,况欲垂之不朽者乎。   《柳塘詞話》曰,选一家詞而以小令始,以长調終者,非通論也。花间、尊前,绝少长調。草堂、花庵,方有慢詞。务必拘执字数,分定後先,或赋材尔殊,或托感不一。况當场寄咏,长短皆可悬殊,一調寻思,汗漫亦自无极。大可偏师取胜,何必具体为工哉。近若梅柳争春,百篇两体,春秋分部,終卷一生。是以赠答由兴会所合,势必几处拆开。寄情为種类所分,語亦終成零碎。既不得各人面目,复不合选家旨趣,一成变体,殊为恨事。   梅墩詞話曰:文人选詞,与诗人选詞,总难言當行者。文人选詞,为文人之詞。诗人选詞,为诗人之詞。等而下之,莽卤者胜,更恐失村夫子面目也。   江尚质曰:人文蔚起,名制若林。近披朱竹詞综、毛驰黄詞谱、邹程村倚声集、蒋京少瑶华集,家玑人璧,评者纷如。得与柳塘沈子,稽古证今,赞成是书。再愿考定谱,公之天下,惟冀名篇典論之惠教耳。   ●   苍梧谣 绛州春   按詞统,以十六字令始於周邦彦,片玉集中不载,見天机馀锦。句法多讠为,读不一体。詞综曰:曾見宋人作苍梧谣,张安国集中三首,蔡伸道集中一首。乃知刻本讹眠字为明字,遂聊下文三字作句起,五字作句叶。或以五字作句起,三字作句叶。今读晴川集,以一字作句起,七字作句叶,如云:“眠。月影穿窗白玉錢。无人弄,移过枕函边。”为是。因考周玉晨为邦彦从子,号晴川,有晴川詞,此乃周玉晨所作。元初程钜夫曰:予於近代诸家乐府,惟清真集犁然當於心目,晴川殊有宗风。雨坐空山,试阅一解,便如轻衫俊骑,上下五陵,花发莺啼,垂杨拂面时也。[案周玉晨并非邦彦从子。]   落日斜   唐詞纪云:吕仙所制。竹坡诗話云:一名落日斜。   《詞统》曰:柳永聞妇人歌此曲云:“明月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传是女鬼作。後好事者李玉衍为金缕曲云:“月落西楼凭栏久,依舊归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骑不来银烛暗,枉教人立尽梧桐影。”杨慎曰:藉此觉有身分。   碧窗梦 水晶帘   古今詞谱曰:南吕宫曲,温庭筠多作单調二十三字,“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张泌調多三字。“岸柳拖金线,庭花映日红。数声蜀魄入帘栊。惊断碧窗残梦,画屏空。”温与裴П有五七言体,裴云:“不识厨中味,安知炙里心。井边银钏落,展转恨还深。”温云:“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苏东坡“莲子擘开须見薏,楸枰着尽更无期。”注曰:“此效风人体南歌子也。今体收长短句,有双調南歌子,乃南柯子,亦名双蝶令。”      洞微志载,郑继超遇田参军,赠妓曰妙香,留数年告别,歌北邙月送酒。明日偕过北邙,妓化狐而去。太平广记载,妖女王丽贞赋别詞云:“五原分袂真胡越。燕拆莺离芳草歇。年少莺花处处春,北邙空恨清秋月。”义本此。   翠华引   三台舞曲,自汉有之,唐王建、刘禹锡、韦应物诸人,有宫中、上皇、江南、突厥之别。教坊记亦载五七言体,如“不寐倦长更。披衣出户行。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传是李後主三台詞。“雁门关上雁初飞。马邑阑中马正肥。陌上朝来逢驿使,殷勤南北送征衣。”传是盛小丛三台詞。今詞不收五七言,而收六言四句。王建詞云:“鱼藻池边射鸭,芙蓉苑里看花。日色赭黄相似,不着红鸾扇遮。”故一名翠华引。      杨慎《詞品》曰:予爱白乐天花非花一首,虽高唐、洛神不及也。後张子野衍之为御御街行。沈雄曰:近刻有作古风者,唐诗揽香集中收此。   章台柳 解红歌 柱殿秋 潇湘神 赤枣子 深院月   太平广记曰:韩字君平,有友人每将妙妓柳氏至其居。窥韩所与往还皆名人,必不久贫贱,许配之。未几,韩从辟临淄,置柳都下。三岁寄以詞:“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犹在否。纵使长条以舊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柳答以詞;“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夜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後为番将沙吒利所劫,会入中书,有虞候许俊诈取得之,诏归韩。   物外清音曰:曲名解红,相传为吕仙作。余考解红为和鲁公歌童,其詞:“百戏罢,五音清。解红一曲新教成。两个瑶池小仙子,此时夺却柘枝名。”鲁公自制曲也。按解红,舞衣紫绯,绣襦银带,戴花凤冠,五代时饰。焉有吕仙在唐季预为此腔耶。唐詞载李德裕步虚詞,即双調捣练子。捣练子本无双調,詞综列为李白桂殿秋二首。李集之考者多矣,不聞菩萨蛮、忆秦娥而下,别有桂殿秋也。吴虎臣得於石刻而无其腔,刘无言倚其声歌之,惟未足信。刘禹锡作潇湘神,起即叠三字一句便是,亦即捣练子,但为迎神送神之詞。   古今乐录曰:乐府捣衣,清商曲也,分平仄二韻。李後主即咏本意。俞彦曰:“調名不一,宜细辨之。”   谢秋娘 春去也   海山记曰,隋炀帝开西苑,中凿五胡北海,相通泛舟,令人歌望江南:“湖上花,天水浸灵芽。浅蕊水边匀玉粉,浓苞天外剪明霞。清赏思何赊。”“湖上月,偏照列仙家。水浸寒光铺玉簟,浪摇晴影走金蛇。恰称灵槎。”“湖上柳,阴覆画桥低。宿雾洗开明媚眼,东风調弄好腰支。烟雨更相宜。”“湖上酒,終日助清欢。檀板轻声银甲暖,醅浮香米玉蛆寒。醉眼暗相看。”本无换头,後强添之,終非六朝人語。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朱崖李太尉为亡妓谢秋娘作望江南。白居易思吴宫、錢塘之胜,作江南忆。刘禹锡作春去也。李後主作望江梅。冯延巳作忆江南。   《詞统》载贾人女裴玉娥善筝,与黄损有婚姻约。後为吕用之劫归第,赖胡僧神术,寻复归损。损作望江南曲云:“无所愿,愿作乐中筝。得近佳人纤手子,砑罗裙上发娇声。便死也为荣。”损,僖宗时人。   (巴渝曲)   竹枝本出巴渝,故亦名巴渝詞。刘禹锡序曰:岁正月,里中联歌竹枝,吹笛击鼓以应节。歌者扬袂雎舞,以曲多为貴。聆其音声,中黄钟之羽,卒章讦激如吴俞。虽伧伫不可分,而含思宛转,有淇澳之艳。   《太平乐府》曰:白居易竹枝云:“瞿唐峡口冷烟低。白帝城头月欲西。唱到竹枝声咽处,寒猿晴鸟一时啼。”刘禹锡竹枝云:“杨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连雨,道是无情也有情。”沈雄曰:作者须不似子夜、欢聞体,亦不得全脱本意,又不可竟作七言绝句,如“盘江门外是侬家”,为不可及。   《詞统》载:“阿娘拘束好心痴。白玉阑干护竹枝。春色到来抽乱笋,石头缝里迸芽。”“若个郎来讨竹秧。雌雄须得要成双。明年此日春雷发,管取婴脱锦腔”。此田藝衡竹枝,大意不脱本旨,如折杨柳、采莲曲之类。   寿杯詞   乐府作折杨柳,为汉饶歌横吹曲,“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蹀坐吹长笛,怨杀行客。”盖边詞别曲也。舊詞如刘禹锡云:“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舊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更无消息到今朝。”一曰寿杯詞,如:“千门万户喧歌吹,富貴人间只此声。年年织作平字,高映南山献寿觞。”語意自别。唐无名氏柳枝云:“万里长江一带开。岸边杨柳是谁栽。锦帆落尽西风起,惆怅龙舟更不回。”尽推此曲为第一。然不若薛能杨柳枝云:“汴水高悬百万条。风清两岸一时摇。隋家力尽虚栽得,无限春风属圣朝。”更得大体。   蛛敦儒别有一調云:“江南岸,柳枝。江北岸,柳枝。折送行人无尽时。恨分离。柳枝。酒一杯。柳枝。泪双垂。柳枝。君到长安心事违。几时归。柳枝。”绝似长相思琴調曲,而以添声为排調者。   (鸡叫子)   古今詞谱曰:唐人为阿那曲,宋人为鸡叫子,仄韻绝句。唐女郎姚月华歌二曲,即“手拂银瓶秋水冷,烟柳鹊飞去”也。其夫北游,有感於诗而归。   “春草萋萋春水绿。野棠开尽飘香玉。绣岭宫前白发生,犹唱开元太平曲。”相传玉川叟所吟,甘露变中,王涯、贾饣束、舒元舆、李训、郑注辈鬼为之,一下第孝廉聞之於喷玉泉,詞意近是。   朱淑真曾为阿那曲云:“梦回酒醒春愁怯。宝鸭烟销香未歇。薄衾无奈五更寒,杜鹃叫落西楼月。”时有作西楼月調者,宋人有双調鸡叫子。   (宛转曲)   《才鬼录》曰:唐中涓宿宫妓馆,見童子捧酒核导三人至,皆古衣冠。相谓曰:“崔常侍来何迟。”俄一人至,有离别意,共联四句为字字双曲:“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明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似非王丽真一人詞也,詞品竟作王丽真。诸选又以王建詞为字字双云:“宛宛转转胜上纱。红红绿绿苑中花。纷纷泊泊夜飞鸦。寂寂寞寞离人家。”意亦近似,而又見一集中为宛转曲,宜从之。   (丘家筝)   《柳塘詞話》曰:唐人绝句作乐府歌曲,皆七言而异其名,如无名氏之小秦王,一名丘家筝者。杨慎曰:予爱无名氏三阕,其一:“柳条金嫩不胜鸦。红粉墙头道韫家。燕子不来春寂寞,小窗和雨梦梨花。”其二“雁门关外雁初飞”,为盛小丛三台詞。其三“十指纤纤玉笋红”,为张祜氐州第一,乃所举之讹者。   《苕溪渔隐》曰:唐人調俱失传,今可歌者,小秦王、瑞鹧鸪耳。瑞鹧鸪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杂以虚声乃可歌也。   (阳关曲 缓缓歌)   楚曲有清調、平調、清平相和曲。李供奉乃作清平調三章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見,会向瑶台月下逢。”“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一枝稼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教坊记作阳关曲,即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轻尘”也。冠莱公、苏东坡俱有是曲,又作缓缓歌。   屏山集曰:清平調之始也,玄宗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舊詞。”命李白进清平調三章,其一“云想衣裳”,半为赋語,半为公布語。其二“名花倾国”,以人喻物,以物喻人。其三“一枝浓艳”,公布寓於规、美形於刺。於是学士之才情,不啻宠妃之恚恨矣。   吴越王妃每岁归临安,王以书遗之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人用其語为缓缓歌。苏东坡为易其詞歌之,“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来。”即名阳关曲,是古清平調也。   (下泷船)   元结於大历中为道州刺史,以军事诣都。还洛日,春水涨溢不得前。作Ы乃曲四首,使舟子歌之,以取适於道路云:“湘江二月春水平。满月和风宜夜行。唱桡欲过平阳戍,守吏相呼问姓名。”   詞纪云:“下泷船似入深渊。上泷船似欲升天。泷南始到九嶷郡,应绝高人乘兴船。”亦名下泷船。Ы乃,邪许声,注作棹船相应声,即吴中棹歌相和声。   抛球乐附   詞品曰:崔液踏歌詞云:“采女迎金屋,仙姬出画堂。鸳鸯裁锦袖,悲悴帖花黄。歌响舞分行,艳色动流光。”体裁藻思俱新,五言四句之後,末以七字作句,三字句叶。近不得其句读,律以五言,又何以别於刘禹锡之抛球乐乎。抛球乐五言六句云:“春早見花枝。朝朝恨发迟。及看化落後,却忆未开时。幸有抛球乐,一杯君莫辞。”      古今詞谱曰:詞氐比望江南多叠一句云:“朝元路,朝元路,同驾玉华君。千乘载花红一色,人间遥指是祥云。回望海光新。”传自绍兴都下,有道人携乌衣女子饮於酒肆,女子歌以侑觞,皆非人世語。或记之以问一道士,道士惊讶曰:此赤城韩夫人所制法驾导引,尘世安得有人歌之。乌衣女子,盖一龙云。   忆仙姿 古记 比梅 宴桃源   古今詞谱曰:小石調曲,有传自吕仙者,有传自庄宗者。庄宗於宫中掘得石刻,名曰古记。复取調中二字为名,曰如梦令,所谓“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是也。不知先曾有一阕云:“尝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欲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注色。争注色。惊起一行鸥鹭。”传是吕仙之曲。别刻又云无名氏,此非吕仙之詞。张宗瑞寓以新詞,曰比梅。近选以庄宗曾宴桃源深洞,又名曰宴桃源。      陈氏乐书曰:本清商曲赋後庭花,孙光宪、毛熙震都赋之,双調四十四字。又有後庭花破子,李後主、冯延巳相率为之,則是“玉树後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是单調三十二字,俱与古体玉树後庭花异。非“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为商女所歌也。杨慎云:“无限江南新乐府,君王独赏後庭花。”   天仙子万斯年曲   乐府解题曰:龟兹乐也,教坊记有是名。詞谱为黄钟宫曲。朱崖李太尉为应制体,花间集多赋天台仙子,单調也,有平仄二体。韦庄詞:“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霞裾玉帔一群群。来洞口,望烟分。刘阮不归春日曛。”和凝詞:“洞口春红飞蔌蔌。仙子含愁眉黛绿。阮郎何事不归来,赖烧金,慵篆玉。流水桃花空断续。”又韦庄詞:“深夜归来长酩酊。扶入流苏犹未醒。醺醺酒气麝兰和。惊梦觉,笑呵呵。长道人生能几何。”三詞俱不一体。其张先所赋“云破月来花弄影”,則又仄韻双調不在此选者。   断肠詞   杜阳杂编云:文宗宫人沈阿翘,为舞何满子,則一舞曲也。误刻河字,一名断肠詞。人传文宗疾亟,目孟才人。孟请歌毕,指笙囊就缢。爰歌何满子,一声肠断而殒。张祜为诗以吊之云:“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白居易曰:何满子,沧州歌者,开元中进此曲以赎死。因作七言云:“世传满子是人名,临就刑时曲始成。一曲四詞歌八叠,从头便是断肠声。”今用长短句,有单調、双調。   和凝詞:“正是破瓜年纪,含情惯得人饶。桃李精神鹦鹉舌,可堪虚度良宵。却爱蓝罗裙子,羡他长束纤腰。”第二首结句:“却爱薰香小鸭,羡他长在屏帏。”谓却爱下又是羡他,为重叠語病。殊不知羡出於爱,更申明一层語意。      周使陶奉使江南,傲睨特甚。韩熙载为饰妓秦弱兰,以充邮亭卒女,前洒扫。悦之,遂私焉。赠以风光好曲云:“好姻缘。恶姻缘。氐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調,知音少。待取鸾胶续断弦。是何年。”云巢编又谓,陶惑於任社娘,故有此詞。再阅天机馀锦曲云:“柳阴阴。水沉沉。风约双凫立不禁。碧波心。”後有换头,則此曲當以“琵琶拨尽相思調,知音少”,为下段。抑又犯於虞美人影之过变也,似不必为此。      “西风昨夜穿帘幕。闺院添萧索。最是梧桐零落。迤逦秋光过却。人情音信难托。教奴独自守空房,泪珠与灯花共落。”此伊川令范仲胤妻寄外詞也。范为相州录事,久不归,其妻制此詞寄之。伊字旁朱写人字,范戏語有“料想伊家不要人”句。妻复答云:“闲将小楷作尹字,情人不解其中意。共伊间别几多年,身边少个人睡。”見詞统,毕竟是北宋人語。   (山渐青 双红豆 忆多娇 青山相送迎)   乐府解题曰:长相思,古怨思二十五曲之一。本古诗“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又“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致缠绵之意。玉台新咏载徐陵、萧淳各有长短句,而非詞也。唐詞纪载令狐楚五言:“君行登陇上,妾梦在闺中。玉箸千行落,银床一夕空。”张继五言:“辽阳望河县。白首无由見。海上珊瑚枝,年年寄春燕。”皆非詞也。止收双調三十六字,如:“深画眉。浅画眉。蟬鬓篷松云满衣。阳台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此白居易作。花庵詞客,称为世人莫及。   (凌波曲 醉思凡 四字令)   按起調以两字藏韻作句,张炎論之最严。龙州詞,當改作“情真意真。眉清鬓青。小楼明月調筝。写春风数声。思君忆君。魂凭梦萦。翠绡香爰云屏。更那堪酒醒。”舊見“张颠米颠。书船画船。夫仙妇仙。鸾弦凤弦”等語。辛詞只作仄韻云:“态浓意远。眉颦笑浅。剪罗衣窄絮风软。欺鬓云翠卷。南园花树春光暖。红香径里榆錢软。欲上秋迁又惊懒。且归休怕晚。”换头俱异,别是一体。   海昌查容氵片翁集,有贺江右人纳双姬者云:“章江贡江。蜂狂蝶忙。桃根桃叶相當。弄明珠一双。深妆浅妆。莺商燕量。巫山巫峡中央。锁芙蓉一双。”但卒章合用一韻为嫌耳。   (长命女)   乐府解题曰:长命西河女羽調曲,唐五言体云:“云送关西雨,风传渭北秋。狐灯然客梦,寒杵捣乡愁。”和凝集中云:“天欲晓。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冷霞寒侵帐额,残月光沉树杪。梦断锦闱空悄悄。强起愁眉小。”力崇詞格者,當不取诗体也。   冯延巳别有长命女詞:“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再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見。”留为章法,詞則俚鄙。      《柳塘詞話》曰:調本两韻,如苏轼、韩驹、万俟雅言、辛弃疾、郑域、张,俱得体。而明之陈继儒,强为一韻曰:“水上奏琵琶。一痕沙。”遂名之为一痕沙。此老未为知詞。换头亦系两韻六字者,万俟雅言春到南楼雪尽一首,换头云:“莫把阑干倚。”前人谓倚字上落一频字,及查蔡伸道、程观过、吴幼清俱有此体。   柳柳枝 贺圣朝   贺方回衍杜牧之“秋尽江南叶未凋”诗,陈子高衍王之涣“李夫人病已经秋”诗,以七字现成句而和以三字为調。花间集,起於张泌、顾,换头句仍押仄韻。六一詞犹押平韻,一名添声杨柳枝。   (赖卸头)   查谓古槎字,未見有咏博望事者。诸选载牛希济换头云:“語已多,情未了。”咸以已字为衬,及阅“绣工夫,牵心绪”,孙光宪又作三字句。至“谁家绣毂动香尘”,多谁家二字,又岂以谁家二字为衬,列之三体宜也。   《柳塘詞話》曰:尊前集中,刘侍读生查子一阕云:“深秋更漏长,滴尽银台烛。独步出幽闺,月晃波澄绿。芰荷风乍触。一对鸳鸯宿。虚掉玉钗惊,惊起还相续。”尧山堂外纪中,欧阳彬生查子一阕云:“竟日画堂欢,入夜重开宴。剪烛蜡烟香,促坐花光颤。待得月华来,满院如铺练。门外簇骅骝,直待聞鸡散。”因思韩生查子詞“空楼雁一声,远屏山半灭”,足色悲凉,不言愁而愁自見,何必又赘“眉山正愁绝”耶。觉首篇“时复見残灯,和烟坠金穗”,如此结构,方为含情无限。   《古今詞話》曰:陆放翁見题驿壁云:“玉阶蟋蟀闹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眠不得,呼灯起作感秋诗。”询知驿女之作,爰纳为妾。後妻妒又出之,遂赋生查子云:“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窗外有芭蕉,阵阵黄昏雨。晓起理残妆,整顿教愁去。不合画春山,依舊留愁住。”   朱淑真赋元夕生查子,有云:“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後。”詞品曰:詞則佳矣,岂良人妇所宜道耶。但其元夕诗:“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长任月朦胧。”与詞相合,其行可知。   (四换头)   双調醉公子,一名四换头,平仄互叶,詞意四换。如虞美人、菩萨蛮、减字木兰花之类。五言体云:“昨日春园饮,今朝倒接。谁人扶上马,不省下楼时。”詞选氐以顾、尹鹗之所著为正。   怀古录曰:“门外︵吠,知是萧郎至。划袜下香阶,冤家今夜醉。扶得入罗帏,不肯脱罗衣。醉則从他醉,还胜独睡时。”此唐人詞也。前辈谓读此可悟诗法。或以问韩子苍,子苍曰:只是转折多耳。且如喜其至,划袜下阶,是一转矣。而苦其今夜醉,又是一转。喜其入罗帏,又是一转。不肯脱罗衣,又是一转。後两句是自为开释,又是一转。虽与诸家不同,直是赋醉公子也。柳塘詞話曰:体是四换韻者,顾、薛昭蕴可法也。无名氏詞为两韻,半平半仄体。尚有尹鹗詞,只用两韻者,“暮烟笼藓砌。戟门犹未闭。尽日贪。不管人独。刚到促呼茶。豪憨谁耐他。拥被宁孤睡。醒眼难禁醉。待得酒醒时。天街唱晓鸡。”此为申明无名氏詞意,而不嫌其透露。   (沙头雨 南浦月 十八香)   古今詞谱曰:本仙吕宫,又入高平調。张仲宗结語云:“遥隔沙头雨。”名沙头雨。又“邀月过南浦”,为南浦月。   詞品曰:苏叔党,东坡少子。草堂所录“新月娟娟”,“高柳蟬嘶”两首是也。时禁苏文,故隐其名。若以为汪彦章作則谬矣,汪自有“永夜恹恹,画帘低月山卸斗”,見於浮溪文藻。   诗話总龟曰:林和靖不特工於诗,且工於詞。如咏草一首:“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終篇不露一草字。如觉范咏梅一首:“风吹平野,一点香随马。”終篇不露一梅字,同一雅洁。   (小庭花 满院春 广寒秋 霜菊黄 踏花天)   古今詞谱曰:黄钟宫曲。张泌詞有“露浓香泛小庭花”,又名小庭花。   李後主用仄韻,“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聞箫鼓奏。”固是独唱。   薛昭蕴首句不用韻,“红蓼渡头秋正雨,印沙鸥迹自成行。整鬟飘袖野风香。不語含深浦里,几回愁杀棹船郎。燕归帆尽水茫茫。”亦仅見也。   《乐府纪聞》曰:张侍郎爱姬早逝,犹子曙代为浣溪沙云:“天上人间何处去,舊欢新梦觉来时。黄昏微雨画帘垂。”写置几上,朝回見之,一恸曰,此必阿灰所作也。阿灰,曙小字。   竹坡丛話曰:苏东坡云:鲁直作浣溪沙,自以水光山色,替却玉肌花貌,此真得渔父之风者。鲁直过泸,泸帅有宠妓盼盼,命之侑酒。鲁直赠以浣溪沙,有云:“見人无語但回波,奴料有心留宋玉,氏缘无奈楚襄何。”盼盼唱惜春容而帅不知也。   (百尺楼)   古今詞谱曰:歇指調曲,平韻即巫山一段云也。秦湛詞:“极目烟中百尺楼,人在楼中否。”又名百尺楼,有八十九字中調。   女红馀志曰:惠州温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东坡至,喜曰:“吾婿也。”日徘徊窗外,听公吟咏,觉則亟去。东坡知之,乃曰:“吾呼王郎与子为姻。”未几,东坡渡海归,超超已卒,葬於沙际。因作詞云:“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見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僧皎然送春詞:“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毕竟年年用着来,何似休归去。”高宾王全用之:“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檐外蛛丝网落花,也要留春住。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十二阑干六曲屏,题遍伤春句。”   《柳塘詞話》曰:紫竹卜算子云:“绣阁锁重门,携手終非易。墙外凭他花影摇,那得疑郎至。合眼想郎君,别久难相似。昨夜如何绣枕边,梦見分明是。”是有缱绻意而非秽亵語,携手梦見,方乔可谓不孤。   青楼雅述曰:唐仲友守台,命营妓严蕊作红白桃花如梦令,赏以双缣。後朱晦庵为节使,欲摭仲友罪,置蕊於狱。蕊曰:“身为贱妓,不敢妄言以污士大夫也。”岳霖为宪,怜蕊无辜,猝命作詞。蕊口占卜算子云:“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忄吴。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还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便是侬归处。”立命出之。      乐府解题曰:汉铙歌巫山高为思妇詞,一曰状巫峡。按太平广记,王母第二十三女名瑶姬,号云华夫人,居巫山,诗家所谓神女也。峡下有神女祠,过此为无我滩矣。詞盛於花间,李、毛文锡诸人。又唐昭宗宫人题於宝鸡驿壁者,换头用六字句,叶仄韻,与柳郎中之咏游仙相类。昭宗宫人云:“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柳郎中云:“一曲云谣为寿,倒尽玉壶春酒。微醺争撼白榆花,踏研讨会九光霞。”笺体中应备之。   (罗敷令 丑奴令)   教坊记曰:采桑子,即古相和歌中采桑曲。   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   詞品曰:花蕊夫人因蜀亡制采桑子,题葭萌驿壁云:“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度日如年。马上时时聞杜鹃。”才半阕而为军骑促行。有戏续之云:“三各宫女如花貌,妾最婵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爱偏。”此必後人侮之者,岂有随昶行而书此败节之語。   (重叠金 子夜歌 女王曲 花间意)   古今詞谱曰:調属正平,又中吕四换头曲也。   《古今詞話》曰:温庭筠善属詞,唐宣宗好歌菩萨蛮,令狐相公假温手修撰以进,有“小山重叠金明灭”句,为重叠金。   杜阳杂编曰:唐大中初,女蛮国贡双龙犀,明霞锦。其人危髻金冠,璎珞被体,當时号为菩萨蛮。優者作女王曲,文士亦往往声其詞。   丹铅录曰:开元时南诏入贡,危髻金冠,璎珞被体,号菩萨蛮,因以制曲。杨慎改蛮为,以戒经华被首为据。胡元瑞驳之,非真正妇女入贡,盖皆妇女髻也。   中朝故事曰:乾宁三年,帝次华州,登城楼歌一詞,有曰:“何处是英雄。迎侬归故宫。”又曰:明年秋制此詞。既为韩建迎归矣,何又作此詞,且改为“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绝非昭宗声口。   舊曲有衍古诗而作者,如“牡丹带露真珠颗。佳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只道花枝好。一晌发娇嗔。碎ソ花打人”。宣宗尝爱唱之,戏語左右,似妇人支解其夫者。詞品以为远在花间之先也。   张表臣过吴江詞云:“垂虹亭下扁舟住。秋风烟雨长桥暮。白蒙听吴歌。佳人双脸波。劝倾金凿落。莫作思家恶。绿鸭与鲈鱼。如何可寄书。”或曰,不聞鸭可寄书。表臣不答。信乎柳州云,作之难,知之又难,雌霓之赏为少也。   南唐卢绛,衡山人,为蜀主昶刺史,夜梦白衣妇人歌菩萨蛮詞以侑酒,即“玉京人去秋萧索。画檐鹊起酲桐落。欹枕悄无言。月和清梦圆”也。绛默记之,询之,曰:“妾乃玉真也,他日富貴,相見於固子坡头。”後入宋临刑,有白衣妇人同事。问其名則耿玉真,其地則固子坡也。   (花自落 垂杨碧 空相忆 春早湖山)   古今詞谱曰:双調曲,教坊记有儒士谒金门。   花庵詞客曰:张宗瑞詞:“睡起愁怀无处着。无风花自落。”为花自落。又“楼外垂杨如此碧。问春来几日”,为垂杨碧。皆以篇末之語而立新名者。   《古今詞話》曰:李嗣主谓冯延巳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曰:“未若陛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也。”   韦庄以才名寓蜀,蜀主建夺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宫。庄作谒金门云:“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天上嫦娥人不识。寄书何处觅。春睡觉来无力。不忍把伊书迹。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   (忆萝月)   詞品曰:李白应制清平乐見吕鹏遏云集,共四首。自禁庭春昼,禁闱秋夜之詞,脍炙人口。黄玉林以後二首无清逸气,赝作也,逸之。杨慎补作二首,人以为远不忘谏,填詞中风雅也。胡元瑞又混以清平調驳之,良误。   古今詞谱曰:李白换头一句仄粘,一句平粘,下句称是,两首一体。惟孙光宪“等闭无語,愁肠欲断”效之。温庭筠俱用仄粘,韦庄之“春愁南陌全”,效之。要知换头第一、第二、第四俱用平粘,而第三用仄粘,大概如是。   (秦楼月 双荷叶 碧云深)   唐詞纪曰:商調曲也,凤楼春即其遗意。李白之箫声咽,用仄韻。孙夫人之花深深,用平韻。张宗瑞为立新名曰碧云深,至谢逸止二十三字作調。   《乐府纪聞》曰:相传文宗宫妓沈翘翘舞何满子詞。文宗曰:“浮云蔽白日,此文选中,念君臣值奸邪所蔽,正是今日。”乃赐金玉环。翘翘泣曰:“妾本吴元济女,投入掖庭。”本藝方响,因奏梁州,音节殊妙。文宗选金吾秦诚之出宫,诚後使日本。翘翘制曲曰忆秦郎,即忆秦娥也。   江亭怨   乐府杂录曰:荆州亭四十六字,花庵收为清平乐令。因检山谷詞,鲁直登荆州亭柱间,見詞云:“帘卷曲阑独倚。江展暮天无际。泪眼不曾晴,家在吴头楚尾。数点雪花乱委。扑洒沙鸥惊起。诗句欲成时,没入苍烟丛里。”鲁直凄然曰:“以为余发也。”夜有女子見梦曰:“我家豫章,附客舟堕水死,有感而作,不意公能识之。”鲁直觉而叹曰:“此必吴城小龙女也。”   (鹤冲天 万年枝)   古今乐录曰:黄钟宫曲,多赋登第,赋宫詞。   古今詞谱曰:正宫曲,韦庄詞:“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和凝詞:“严妆拢罢啭黄鹂。飞上万年枝。”故名鹤冲天、万年枝。前後和凝、薛昭蕴为一韻者,韦庄、欧阳修为两韻者,至毛文锡换头,一概和仄韻。   薛昭蕴詞云:“清明节,雨晴天。得意正當年。马骄泥软锦连乾。香袖半笼鞭。花色融,人竞赏,尽是绣鞍朱鞅。日斜无计更流连。归路草和烟。”   毛文锡詞云:“芳春景,暧晴烟。乔木見莺迁。传枝偎叶語关关。飞过绮丛间。锦翼鲜,金毳软。百啭千娇相唤。碧纱窗晓怕聞声,惊破鸳鸯暖。”   欧阳修詞云:“梅谢粉,柳拖金。香满舊园林。养花天气半晴阴。花好却愁深。花无数。愁无数。花好却愁春去。戴花持酒祝东风。千万莫匆匆。”   花庵詞客曰:夏竦於庆历朝为一不肖,然喜迁莺詞必以之为冠冕。如“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梁州”,此景德中水殿按舞时应制之作。   (醉桃源 碧桃春)   花庵詞客曰:宋仁宗見新燕掠水,曾觌应制作阮郎归詞云:“柳阴庭馆占风光。呢喃清昼长。碧波新涨小池塘。双双蹴水忙。萍散漫,絮飘扬。轻盈体态狂。为怜流去落红香。卸将归画梁。”仁宗极赏叹其末二句。   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也。黄山谷多作独木桥体,咏茶一首,全用山字。   李後主阮郎归云:“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苏东坡“绿槐高柳咽新蟬。薰风初入弦”,此定体也。独王山樵阮郎归第二句便失平粘,云:“风中柳絮水中萍。聚散两无情。”不知何意。且眼媚起句:“霏霏疏影转征鸿。人語暗香中。”朝中措起句:“平册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太常引起句:“君王着意履声间。合押紫宸班。”少年游起句:“霁霞散晓月犹明。疏木挂残星。”月宫春起句:“水晶宫里桂花开。神仙探几回。”是皆犯之矣。   (秋波媚)   花庵詞客曰:宋齐愈为固陵如对,曰:卿文章新奇,可作梅詞进呈。詞云:“霏霏疏影转征鸿。人語暗香中。小桥斜渡,曲屏深院,水月。人间不是藏春处,玉笛晓霜空。江南处处,黄垂密雨,绿涨薰风。”盖眼媚也。立进此。天語称喜,又谕近臣曰:齐愈詞非惟不经人道,自花开至结子黄熟,并天色言之尽矣。   王荆公子多病,因令其妻楼居而独处。荆公别嫁之。念之,为作秋波媚詞云:“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柳塘詞話》曰:起是平粘仄粘俱通,故阮阅一首“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阑干”是也。又卓田一首平粘起者,“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断万人头。因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君看项籍并刘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   山花子(南唐浣溪沙 摊破浣溪沙)   雪浪斋日记曰:王荆公问黄山谷曰,李後主詞何处最佳。山谷以“一江春水向东流”对。荆公曰:“未若山花子“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也。按“手卷真珠”、“菡萏香消”二首皆元宗作,荆公误属後主。   古今詞谱曰:黄钟宫曲,曾钟宫曲,曾几南唐轶事,元宗手写此二詞,以赐金陵妓人王感化。   明林章詞云:“燕子楼中觅梦魂。杜鹃枝底认啼痕。惟有远山江上出,翠氤氲。风送杨花三月雪,水莲芳草一天云。又是去年时候也。尽黄昏。”近代王士礻真寄京口程昆仑云:“黄鹤山前黄鹤鸣。杜鹃楼上杜鹃声。记得戴招隐地,共经行。北固云山春望远,南徐风雨暮潮生。一片澄江如练影,接芜城。”同一情致。   (早春怨 云淡秋空)   古今詞谱曰:中吕宫曲,有平仄二調,谢逸、贺铸俱仄韻。   詞品无名氏詞云:“晓星明灭。白露点、秋风落叶。故址颓垣,冷烟荒草,前朝宫厥。长安道上行客。依舊是、名深利切。改变容颜,销磨今古,陇头残月。”此五代新说载鬼仙詞,非太白、长吉之流不能及此。按之以柳梢青曲,第二句皆遗失一字耳。   谢逸詞云:“香肩轻拍,尊前忍听,一声将息。昨夜浓欢,今朝别酒,明朝行客。後回来則须来,便去也如何去得。无限离情,无穷江水,无连山色。”此以仄韻证之也。   淳熙中,张材甫应制詞云:“柳色初浓,馀寒寒如水,秋雨如尘。”复命曾海野和詞云:“桃靥红匀,梨腮粉薄,鸳径无尘。”詞品曰:句句叶而起句不叶,則亦未知詞者矣。夫柳梢青起句,不用韻者间有。既在应制联赓之作,是亦可通融者,极言其未知詞也,过矣。      宋无名氏眉峰碧詞云:“蹙损眉峰碧。纤手还重执。镇日相看未足时,便忍使鸳鸯只。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声,分明叶上心头滴。”宋徽宗手书此詞以问曹组,组亦未詳。微宗曰,朕粘於屏以悟作法。真州柳永少读书时,遂以此詞题壁,後悟作詞章法。一妓向人道之,永曰:某亦愿变化多方也。然遂成屯田蹊径。      舊本叶清臣落句,俱作四字三句云:“三分春色,二分愁闷,一分风雨。知他来岁,牡丹时候,相逢何处。”虽犯旁宫,如秋波媚、洞天春、柳梢青、诉衷情等曲,未尝不稳贴清圆也。以原調考之,应改作两句云:“三分春色二分愁,间一分风雨。知他来岁牡丹时候,相逢何处。”是上作七字句,下作五字句,又五字句作空头句,更妙在间字、候字。若间字改更字,候字改再字,便属粗浅。今证以马庄父春游詞云:“游人拾翠不知远,被子规呼转。红楼倒影背斜阳,坠几声弦管。荼コ香透,海棠红浅,恰平分春半。花前一笑不须悭,待花飞休怨。”      藝苑雌黄曰:欧阳公送刘贡父守扬州,为朝中措詞云:“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種堂前杨柳,别来几度春风。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锺。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平山堂望江左诸山甚近,或以公短视故云。东坡笑之,因赋快哉亭水調歌头以道其事,有云:“尝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取醉翁語,山色有无中。”盖指烟雨而然也。   青衫湿   宋王诜詞云:“年年此夜,华灯盛照,人月圆时。”名之曰人月圆。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北剧多收为引子。   金源乐府曰:吴激赴金人张总家集,出侍侑觞,故宋宫姬也。时宇文叔通赋念奴娇将成,見激作人月圆云:“南朝千古伤心事,还唱後庭花。舊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鬓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叔通遂阁笔,退而語人曰:“吴郎近以乐府高天下。”   醉乡广   醉乡春者,秦少游谪岭南时所作也。藤州地志云,秦少游醉饮於海棠桥野老家,度一曲以题于柱间云:“唤起一声人悄。衾冷梦寒窗晓。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社瓮酿成微笑。半缺椰酎共舀。觉颠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聞修志者不识舀字,改之,怪甚。      《乐府纪聞》曰:东坡守杭,毛滂为法曹掾,与一妓善。秩满當辞,流连惜别。明日,东坡宴客,妓即歌惜分飞以侑酒云:“泪湿阑干花着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語空相觑。断云残雨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东坡问是谁作,妓愀然以毛法曹对。东坡語坐客曰:“郡寮有詞人而不及知,某之罪也。”折柬追还,为之延誉,滂以此得名。   壶天晓 白香 醉高歌   古今詞谱曰:調始於欧阳炯中吕宫曲,以隔韻叶者。後則渐滥而无纪极矣,惟东坡重阳詞近之。欧阳詞云“月映长江秋水。分明冷浸星河。浅沙汀上白云多。雪散几丛芦苇。扁舟倒影寒潭里。烟光远罩轻波。笛声何处响渔歌。两岸香暗起。”此又以七字句为换头者。东坡詞云:“点点楼前细雨,重重江外平湖。當年戏马会东徐。今日凄凉南浦。莫恨黄花未喷嚏一,且教红粉相扶。酒阑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间今古。”恐又是平仄一韻,然已合調耳。   花庵詞客曰:“照野イイ浅浪,横空暧暧微霄”,东坡用陶語“山涤馀霭,宇暧微霄”也。公以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醉饮,乘月一至溪桥,曲肱少寐。及觉已晓,乱山葱茏,不谓人世也。黄九疑公有突兀之句,故小叙及之。   《柳塘詞話》曰:宋赵与仁西江月,又作一体云:“夜半河痕依约,雨馀天气冥。起行微月遍池东。水影浮花,花影动帘栊。量减难辞醉白,恨长莫尽题红。雁声能到画楼中。也要玉人,知道有秋风。”見草窗詞选。      梁溪轶事曰;关注子东,避地梁溪。梦至广寒宫,夹两池,水无纤尘,地无纤草,门钥不启。或告之曰,呼月姊則开矣。子东如其言,見二仙子,霞彩焕发,非复人间。引者曰,月姊也。子东再拜。因问往日梁溪之会,令歌太平乐犹记及否。子东歌之,复作桂华明云:“缥缈神仙开洞府。遇广寒宫女。问我双鬟梁溪舞。犹记得,當时否。碧玉詞章教仙女。为按歌宫羽。皓月满窗人何处。声永断,瑶池路。”      古今詞谱曰:黄钟宫曲,林君复、苏东坡俱有之,亦不一体,其更变俱在换头也。东坡詞换头云:“卷帘对酒邀明月。”非对酒卷帘也,刻误。落句云:“恰似娥怜双燕,分明照、画梁斜。”异矣。耆卿换头云:“薄情慢有归消息,鸳鸯被,半香消。”异矣。小山换头云:“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則又异矣。馀則俱同,當以美成詞为正。   《乐府纪聞》曰:美成在汴日,主角妓李师师家。道君幸之,美成避匿其左右。遂赋少年游云:“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調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归去,直自少人行。”直写其事,流传於外。道君怒,以课吏谪之。      古今乐录曰:黄鲁直与季常书曰:琴曲有瑶池宴,无名氏所制,詞不稳帖,而声如怨咽。或改之别作闺怨,殊为奇妙,勿妄以与人也。为按拍歌之云:“飞花成阵春心困。寸寸。别肠多少愁闷。无人问。偷期自残妆粉。抱瑶琴,寻出新韻。玉纤趁。南风未解幽愠。低云鬓。眉峰敛晕娇和恨。”一如王实甫之游藝中原曲云。按以仙吕点绛唇可歌也。   忆馀杭(忆西湖)   潘阆字肖遥,太宗朝人,狂逸不羁,坐事系狱,往往有出尘之語。詞品曰:有忆西湖虞美人一阕,於时盛传,东坡爱之,书於玉堂屏风。詞综曰:潘痕有酒泉子二阕,石曼卿見此詞,使画工绘之作图。柳塘沈雄起而辩之,非虞美人,亦非酒泉子,乃自制忆馀杭也。舊刻詞曰:“长忆西湖湖水上。尽日凭阑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岛屿正清秋。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飞起。到来闲想整纶竿。思入水云寒。”复見詞综共刻三首,其二首首句俱失三字,今为正之。其一:“长忆孤山山影独。山在湖心如黛簇。”其二:“长忆西湖添碧溜。灵隐寺前天竺後。”如失山影独三字,添碧溜三字便不成詞矣。[(按今肖遥詞有十首,皆酒泉子,起句亦皆四字。)]   (广寒秋 呈红)   古今詞谱曰:仙吕宫曲,又入高平調,与步蟾宫稍异。   《古今詞話》曰:张宗瑞有“天风吹送广寒秋”句,为广寒秋。   詞综载:“一竿风雪,一穰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岂向红尘深处。潮来解缆,朝平举棹,潮落放歌归去。旁人错比做严光,自是无名渔父。”梅苑所载宋无名氏詞。疑放翁所作,而集中不载,细味卒章,真是高隐之笔。   天机馀锦有无名氏呈红一曲云:“粉香犹嫩、霜寒可惯。争奈向、春心已转。玉容别是,一般闲婉。悄不管、桃深杏浅。月影帘栊,金波隄面。渐细细、香风满院。一枝折寄,故人虽远。莫辄使、江南信断。”前後第四句,各添一字,仍是鹊桥仙咏梅也。按呈红者,服带之饰,天子用黄呈,王侯用红呈,卿士用墨呈,見藝苑。   (卖花声 过龙门)   古今詞谱曰:歇指調曲。尧山堂外纪曰:幼卿女史过龙门有詞,仍立名曰过龙门,又曰卖花声。别有中調卖花声六十六字。   浪淘沙亦有诗体而入选列前单調者,亦即歇指調也。唐詞纪名为水鼓子,作者如白居易、刘禹锡辈。惟司空图一首为得大体,詞云:“不必长漂玉洞花。曲中止爱浪淘沙。黄河却胜天河水,万里萦纡入汉家。”   柳耆卿作歇指調云:“有个人人。飞燕精神。急将环佩上华ブ。促拍尽随红袖举,风柳腰身。蔌蔌轻裙。妙尽纤新。曲終独立敛香尘。应是四肢娇困也,眉黛双颦。”起句少原調一字。   宋子京别作浪淘沙以别刘原父云:“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觉韶华换。到如今,始惜月满花满酒满。扁舟欲解垂杨岸。尚同欢宴。日斜歌阕将分散。倚兰桡,望水远天远人远。”      舊记河传为隋炀帝开汴河所制劳歌也,其声犯角,詞多失传。海山记曰:炀帝宫中障壁有广陵图,帝视之“移时不能举步。谓萧后曰:“朕不爱此画,为思舊游处。”爰指图中山水,及入村落寺院,历历皆在目前。昔年征陈主日游此。及幸江都,作泛龙舟詞,歌龙女曲,创柳隄迷楼,设锦帆殿脚,此河传乃後人所造劳歌也。   《柳塘詞話》曰:河传水調,本秦皇南幸之曲。如汴渠、隄柳、迷楼、锦帆、乌铜屏、四宝帐、殿脚女、女相如诸阕,各有故实。维扬宗元鼎即以大业遗事咏之,更用花间限体复仿艳情,千载而下,殊为香也。余集有河传共十四体,久为笺出,以求未尽。   (撷芳詞)   《太平乐府》曰:政和中,京师有姥入内教歌,传得禁中撷芳詞,唐人作也。张尚书帅成都日,入竞歌之。却於前段“记得年时,共伊曾摘”,其下添“忆忆忆”三字。换头落句“燕来也,又无消息”,於下添“得得得”三字。撷芳,擅芳,禁中园名。   《柳塘詞話》曰:今以张仲举詞按之云:“莺声寂。鸠声急。柳阴一片梨云湿。惊人困。教人恨。待到平明,海棠应尽。青无力。红无迹。残香粉那禁得。天难准。晴难称。晚风又起,倚阑争忍。”卒章原无三叠字,若有三叠字,此即陆放翁之钗头凤,毫不异也。   鹧鸪天(思佳客 於中好 离歌)   庆历中,开封府与棘寺同日狱空。仁宗宫中宴集,宴晏几道作鹧鸪天以歌之,得旨受赏。大意行上平之盛,又見祥瑞之徵,而末句略近之,极为得体。詞有云“朝来又奏圜扉静,十样宫眉捧寿觞”是也。亦以志一时之治化云。   宋子京过繁台街逢内家车子,有塞帘者,呼曰小宋。子京乃作鹧鸪天“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句。聞之仁宗,内家自陈。因宣学士侍宴,遂以内家赐之。仁宗曰,蓬山不远矣。   芦浦笔记,有述宣政一时之事者,仅记其詞云:“宣德楼前雪未融。贺正人見彩山红。九衢照影纷纷月,万井吹香细细风。复道远,暗相通。平阳主第五王宫。凤箫声里春寒浅,不到珠帘第二重。”为无名氏之作。刘兴伯曰,此备述宣政之盛,非想像者所能道。   (太平乐 舞春风 桃花落 五拍)   古今詞谱曰:南吕宫曲,又入平調,即平韻七言律,邓玉楼春也。詞品曰:可以按調而歌者,瑞鹧鸪耳。   《乐府纪聞》曰:宣和间,关注寓梁溪古柏院中,梦美须髯者揖坐,使两女子以铜盆酌酒。谓注曰,自来歌曲,先奏天庭,後落人间,他日休兵,有乐府曰太平乐。两女子舞,主人击节。犹记其五拍云:“玄衣仙子从双鬟。缓节长歌一解颜。满饮铜盆效鲸吸,低回舞袖作弓弯。舞留月殿春风冷,乐奏钧天晓梦还。行听新声太平乐,犹留五拍到人间。”此即舞春风也。   冯延巳詞云:“严妆才罢怨春风。粉墙画壁宋家东。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无言花自红。燕燕巢帘幕卷,莺莺啼处曲房空。少年薄亻幸知何处,每夜归来春梦中。”在五代时已有瑞鹧鸪者,一名桃花落。   (惜春容 木兰花令)   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詞统又作林锺商調。詞中不失玉楼春三字者,顾也。通首一韻者,徐昌图、温庭筠、欧阳修、宋祁也。前後两韻者,牛峤、韦庄也。   温庭筠詞云:“家临长信住来道。乳燕双双拂烟草。油壁车轻金犊肥流苏帐暖春鸡早。笼中娇鸟晓犹睡,帘外落花闲不扫。衰桃一树近前池,似惜容颜镜中老。”诗家收为春晓曲,讠为矣。何以赵弘基花间集,竟失之也。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人谓闹字甚重,我觉全篇俱轻,所以成为“红杏尚书”。   无名氏聞笛詞云:“红楼十二春寒侧。楼角何人吹玉笛。天津桥上舊曾听,三十六宫秋草碧。昭华人去无消息。江上青山空晚色。一声落尽短亭花,无数行人归未得。”詞品曰:此詞悲感凄怆,在简斋忆昔午桥之上而不知名,或以为张子野作,非也。子野卒於南渡以前,何得云三十六宫秋草碧乎。   明初开国如刘文成春感云:“春来触处花成绮。春去可怜花委地。催耕布强知时,去国杜鹃空有泪。双鱼不見人千里。落絮牵愁和梦起。芭蕉多事惹西风,故作雨声惊客耳。”明季中翰如沈聞华秋怨云:“盼尽玉郎离别处。空剩紫骝芳草路。年年同嫁与东风,只有小楼红杏树。愁病恹恹魂欲去。一霎芭蕉寒响聚。空嗟薄命玉容人,值得数声秋夜雨。”情詞凄感更为胜之。自听秋雨後,不敢種芭蕉。信然。      沈雄曰:步蟾宫系平調,不知原起是何人,但見蒋竹山咏桂一首。詞统有传一士人访妓,妓在开府侍宴,候之以寄阍者,误达开府。开府見詞清丽,呼士人以妓与之。詞云:“东风捏就腰肢细。系六幅裙不起。看来只惯掌中行,怎教在烛花影里。更阑应是铅华褪,暗蹙损、眉峰双翠。夜深著纟两小鞋,斜靠著、屏风立地。”   黄山谷詞云:“虫真个恶伶俐。恼乱得、道人眠起。醉归来、恰似出桃源,但目断、落花流水。不如随我归云际。共作个、住山活计。照清溪,匀粉面,插山花,算做胜、风尘滋味。”調异录之。      古今詞谱曰:“正宫曲,又入仙吕,四换头曲也。唐詞落句七字句,以三字句叶。宋詞落句只九字一句叶耳。不得误以四字句,五字句混之者。   贾氏谈录曰:褒斜谷中有虞美人草。益州记曰,雅州出虞美人草,唱虞美人曲,則随风而舞,且应拍者。又高邮桑景舒,舊传有虞美人曲,歌之則枝叶皆动。景舒曰,此吴音也。因取琴试操吴音,枝叶亦动,谓之虞美人操,全非詞家所谓宫音也。唐詞有乌骓欲上,专咏西楚事。   李後主詞:“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當以此阕为最。   关注曰:叶右丞詞,能於简澹处,时出雄杰,合处不减靖节、东坡,岂近世乐府之比哉。而尤以虞美人为绝唱,如“美人不用敛歌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是时。“帐中草草军情变,月下旌旗乱。揽衣推枕怆离情。远风吹下楚歌声。正三更。乌骓欲上重相顾。艳态花无主。手中莲锷凛秋霜。九重归去是仙乡。恨茫茫。”此唐无名氏虞美人原曲,以三字句作结者。   斗黑麻 醉落魄 醉罗歌   梅妃传曰:江采九岁诵二南诗,期以此見志。开元中,选侍明皇見宠,所居悉植梅花,故号梅妃。时太真迁上阳,明皇於花萼楼念之。会夷使贡珠,命封一斛赐妃。妃谢以诗云:“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明皇以新声度曲曰一斛珠。   无名氏詞:“醉醒醒醉。凭君会取真滋味。浓斟琥珀香浮蚁。一入愁肠,便有阳春意。须将幕席为天地。歌前起舞花前睡。从他兀兀陶陶里。犹胜惺惺,惹得闲憔悴。”黄山谷曰,此或传是东坡語,非也,与蜗角虚名,解下痴条之曲相似,疑是王仲父作。      古今詞曰:春旅詞云:“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湘江去。”少游踏莎行也。东坡独爱其尾两句,及聞其死,东坡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黄山谷曰:“绝似刘宾客楚蜀间語。”   《柳塘詞話》曰:唐子畏春闺,若不经意出之者,詞云:“可怪春光,今年偏早。闺中冷落如何好。因他一去不归来,愁时只是吟芳草。奈尔双姑,随行随到,其间况味余知道。寻花趁蝶好光阴,何须步步回头笑。”此与巨源、简斋同一真趣,而有妙理。余恐其流於渔樵问答也,特拈一詞云:“双燕相依,深闺奇語。钩帘未放衔泥去。央伊趁晓向天涯,探郎昨夜和谁住。桃叶轻风,杏花微雨。芹香不啄来何遽。喃喃恼逐絮颠狭发明薄幸人如许。”稍为明破,亦以云救也。   王阮亭曰:彭羡门善於言情,春暮之什,亦自矜胜。詞云:“莺掷金梭,柳抛翠缕。盈盈娇眼慵难举。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尺五楼台,秋千笑語。青鞋湿透胭脂雨。流波千里送春归,棠梨开尽愁无主。”此即张子野“不如桃杏犹解嫁春风”也。贺黄公谓其无理而入妙,羡门“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句,愈无理則愈入妙,便与解人参之,亦不易易。   (朝玉阶附)   尧山堂外纪曰:韦庄留蜀,蜀主夺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宫。韦庄念之,因作小重山宫詞,流传入宫,姬聞之不食死。詞云:“一闭昭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君恩。卧思前事暗消魂。罗衣湿,新舊啼痕。歌吹隔重阍。绕庭芳草绿,倚长门。万般惆怅向谁論。凝情立,宫殿欲黄昏。”   《柳塘詞話》曰:汪藻詞亦美赡,一时不为流传者,曾为张邦昌雪罪表故也。乃其小重山秋闺云:“月下潮生红蓼汀。残霞都敛尽,四山青。柳梢风急堕流萤。随波去,点点乱寒星。”却从庾信“秋风驱乱萤”不及寒星句来,而景自胜。过变云:“别語记叮咛。如今能间隔、几长亭。夜来秋气入银屏。梧桐雨,还恨不同听。”又从小杜“银烛秋光冷画屏”不及夜长句来,而情自胜。严次山曰:吴淑姬小重山一阕,如怨如诉,自起自倒,诵之有难以为情者,匪直深於意态也。   选声集曰:杜安世有朝玉阶,与小重山落句稍异者,詞云:“帘卷春寒小雨天。牡丹花落尽,悄庭轩。高空双燕舞翩翩。无风轻絮坠,暗苔錢。拟将幽怨写香笺。中心多少事,語难传。思量真个恶姻缘。那堪长梦見,在伊边。”上作五字句,下作二字叶,有黄蓬雍仄韻。   (庭院深深 雁後归)   《唐詞纪》曰:临江仙,多赋水媛江妃,南唐人多效为之。   《古今詞谱》曰:仙吕宫曲。尧山堂外纪曰:乐曲有念家山,後主倚其声为念家山破,在围城中,赋临江仙未終而城破。詞云:“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曲阑朱箔,惆怅卷金泥。门掩寂寥人散後,望残烟草凄迷。”後刘延仲足成之云:“烬香闲袅凤皇。空持双带,回首故依依。”   《古今詞話》曰:鲁直守當涂,贺方回过之。人日席上,取薛道衡诗句作詞,名雁後归,即临江仙也。   《乐府纪聞》曰:李清照每爱欧阳公蝶恋花詞“庭院深深深几许”,作庭院深深曲,即临江仙也。   《柳塘詞話》曰:花间集起句,不拘平仄粘,有用韻有不用韻者,有作七字句起,有作六字句起者,韦庄为减字詞,晏几道为添字詞,共有九体。   ●      周永年曰:一剪梅,惟易安作为善。刘後村换头亦用平字,於調未叶。若“云中谁寄锦书来”,与“此情无计可消除”,来字、除字不必用韻,似俱出韻。但“雁字回时,月满楼”,楼字上失一西字。刘青田“雁短人遥可奈何”,楼上似不必增西字。今南曲止以前段作引子,詞家复就单高别名剪半,将法曲之被管弦者,渐不可诘矣。   《柳塘詞話》曰:一剪梅为南剧引子,起句仄仄平平仄仄平是也,诸阕如刘克庄、蒋捷尽然。有用福唐体者,州效山谷为之,其旨趣尚逊前人。何况今日,偶一游戏为之可也。但第二字全用平粘則误,王州道场山詞:“小篮舆踏道场山。坐里青山。望里青山。渐看红日欲衔山。湖上青山。湖底青山。一湾斜抹是何山。道是何山。又问何山。姓何高士住何山。除却何山。更有何山。”近代吴惕东湖杂感云:“红染青枫白露霏。江上鸿栖。城上乌栖。扁舟野客倒金卮。霜下花稀。月下星稀。舊事兴亡叹弈棋。颦也西施。笑也西施。英雄心事总成痴。俊杀鸱夷。恼杀鸱夷。”以此证之。   (折红英)   《乐府纪聞》曰:陆放翁初娶唐氏,伉俪相得,弗获於姑。陆出之,未忍绝,为别馆住焉。姑知而掩之,遂绝。後改适赵士程,春游相遇於禹迹寺之沈园。唐語其夫为致酒,放翁怅怅,赋此钗头凤云:“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舊。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犹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古今詞谱曰:比摘红英多三叠字句。   (凤栖梧 鹊踏枝 黄金缕 卷珠帘 一箩金)   《古今詞話》曰:司马在落下,梦一美姝,搴帷歌云:“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其曲曰黄金缕,苏小小作也。为秦少章道其事,续其後段。一林钟商調曲也。   冷斋夜話,东坡詞云:“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聞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东坡过海南,诸姬惟朝云随行,日咏枝上柳绵二句,每到流泪。及病亟,犹不释口也,东坡为作西江月悼之。   (鬓云松)   《柳塘詞話》曰:苏幕遮,古曲名。古今詞谱曰:般涉調曲。张说诗云:“摩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宝眼紫须胡。”杨慎曰:考之即舞回回也,宋人作苏幕遮。注云,胡服,一云高昌女子所戴油帽。余見岭南竹枝云:“碧油油衣苏摩遮。盘旋岭南不采花。红豆乱糁去打鼓。少时聚头来抟虎。”教坊记,有醉浑脱之称,唐吕元济上书,比見方邑,相率为浑脱队,骏马胡服,名曰苏幕遮,曲名取此。李白云:“公孙大娘浑脱舞”,即此意,則一舞曲也。   沈雄曰:苏幕遮,一名鬓云松,范仲淹、周邦彦有此詞。今以陈黄门之鬓云松证之:“冷风尖,清梦杳。柳荡花飞,总为愁颠倒。钩绞断肠无一了。细雨连天,排演黄昏早。绣原长,青冢小。重问幽泉,可照红裳晓。地下伤春应不老。香魂依舊娇芳草。”此三月十九日作,几许悲凉,盖咏清明也。   (水鼓子)   东轩笔录曰:“希文守边日,作渔家傲数首,皆以“塞上秋来风景异”为首句。   古今詞谱曰:黄锺宫曲,欧阳永叔在李端愿席上,作十二月水鼓子詞。王荆公记其三句云:“五采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双描凤。”每问人索其全稿。   沈雄曰:按绝句衍义乐府水鼓子,即“千年一遇圣明君”也,後衍为渔家傲。永莲詞,希文塞上詞无异。独杜安世作,声調少异,独杜安世作,声調少异,其詞曰:“疏雨才收澹伫天。微云绽处月婵娟。寒雁一声人正远。添幽怨。那堪往事思量遍。谁道绸缪两意坚。水萍风絮不相缘。舞鉴鸾肠虚寸断。芳容变。好将憔悴教伊見。”杜詞以平仄韻参半耳。瞿宗吉曰:杨复初筑室南山,凌彦和其新句云:“喜来不涉邯郸道。愁来不窜沙门岛。”舊谱皆以仄仄平平平仄仄为起句。杨复初更为平平仄仄平平仄也。王荆公“平岸小桥千嶂抱”,周美成“几日春阴寒侧侧”,谢无逸“秋水无痕清見底”,率皆从舊,二公以平粘易之耳。      《古今詞谱》曰:商調曲也,始於欧阳炯为之。   《苕溪渔隐》曰:东坡云:余昔与张子野作六客詞,其卒章云:“尽道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旁有老人星。”此定风波也。凡十五年,再过吴兴,五人皆已亡矣时张仲谋与曹子方、刘景文、苏伯固、张秉道为座客。仲谋作後六客詞云:“月满苕溪照野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间真梦里。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绿发苍颜同一醉。还是,六人吟啸水云乡。宾主谈锋谁得似。看取。曹刘今对两苏张。”东皋杂录曰:”王定国自岭南归,出歌者柔奴,劝东坡酒。东坡问以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奴曰:此心安处便为乡。东坡亦作定风波詞,其卒章云:“试问岭南应不好,为道,此心安处便为乡。”然最难凑泊者此調也,亦不过记事云尔。      《柳塘詞話》曰:张泌江城子,原是单調两首,故押两情字。有谓不妨用重字者,遂引庄宗阳台梦两凤字,山谷喝火令两寻字为据。数年欲辨其讹,钞本不足证,因於藏书家,检得舊本,乃知阳台梦起句“薄罗衫子金泥凤”,凤字应作缝字。喝火令换头“便愁云雨又难寻”,寻字政无皈著。得見宋本詞云:“見晚情如舊,交疏分已深。舞时歌处动人心。烟水数年魂梦,无处可追寻。昨夜灯前見,重提汉上襟。便愁云雨又难禁。晓也星稀,晓也月西沉。晓也雁行低度,不令寄芳音。”便知後寻字应作禁字,良觉称贴,录此以見余无改易之病。      《柳塘詞話》曰:世以张子野行香子三句,为足挂齿颊,谓之“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却不知石次仲有三些字,如等些时、说些子、做些,言情之作,不涂脂粉。更不知刘改之有三欠字,如欠桃花、欠沙鸟、欠渔船,布景之什,无限风烟,只存乎其人耳。   按东坡以二韻事見行香子,秦、黄、张、晁,为苏门四学士,必命取密云龙供茶,家人以此记之。廖明略晚登东坡之门,亦呼密云龙,视之則一廖明略也。东坡为赋行香子。又东坡约刘器之参玉版和尚,至帘泉寺,烧笋而食。刘问之,东坡指笋曰,此玉版僧最善说法。使人得禅悦味,遂有“曲生禅,玉版局,一时参”之句,亦行香子也。   按东坡行香子三首,在淮南云龙山上,记崇观年号。其换头四字句,两句俱不用韻。如张子野“江空无畔,凌波何处”。石次仲“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盖法此也。至稼轩云:“拄杖弯环。过眼嵌岩。”改之云:“无限风烟。景趣天然。”則换头四字两句抑又用韻者矣,留此参之。      古今詞谱曰:中吕宫曲,按过变第二句七字句之第六字,用平声乃叶。六一詞“争似家山見桃李”,方回詞“彩笔空题断肠句”,稼轩詞“笑靥盈盈暗香云”。以多者证之也。若梅溪之“被芳草,将愁去”,又是一法。   江尚质曰:余阅青玉案多矣,独不能释手於无名氏之社日也。如“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後則云:“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遂为绝唱。      《詞统》曰:天仙子止以张子野“云破月来花弄影”为妙句,又谓其心与景会,落笔即是,著意即非者,正在可解不可解之间。子野曾对人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赖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飞絮无影。”人称“三影”,此余所惬意者。   《古今詞話》曰:刘改之天仙子,游戏詞耳,惟“雪迷村店酒旗斜”为佳句。艳异编曰:淳熙甲午,改之赴试,赋天仙子,过麻姑山下,使小僮歌以侑酒。夜有美媛,执拍来唱一詞,即赓前調者,有云:“别酒未斟心已醉。忍听阳关辞故里。”又云:“蔡邕博识爨桐声,君抱负却如是,酒满金杯来劝你。”改之与偕东,擢第後过临江。道士熊若水密谓随车女子非人也。改之具以告,道士作法使改之紧抱焉,則一琴也。为赵知军前葬麻姑山下,令焚之。      《乐府纪聞》曰:建中靖国时,士人江衍,过慧应庙下,阍者拒曰,公与夫人方坐白云障下按歌,客子无唐突也。寻呼衍问之,汝聞此歌否。衍曰,世间那得聞此。公曰,此黄锺宫锦缠绊也。詞曰:“屈曲新隄,占断满林佳气。画檐两行连云际。乱山叠翠水回环,岸边楼阁,金碧遥相倚。柳阴低映,稼艳花光洵美。好平、为谁初起。大都风物不由人,舊时荒垒,今日香烟地。”詞极寻常,留以记調,与锦缠道小异。      江尚质曰:按尊前集,李白连理枝十二首,黄锺宫曲也。詞家止收二首云:“雪盖宫楼闭。罗幕昏金翠。斗鸭阑干,香心澹薄,梅梢轻倚。喷宝猊香烬,红绡翠被。”“浅画云垂帔。点滴昭阳泪。咫尺宸居,君恩断绝,似遥千里。望水晶帘外,竹枝寒,守羊车未至。”唐詞最初都无换头,今以太白两首,叠作双調者何故。後晏殊亦为此調,始有换头。然在刘过为小桃红,尚亦稍异。刘詞结句“画行人愁外两青山,与尊前离恨”,为添三字,馀則皆同。      曹秋岳曰:唐宋未有是曲,元遗山锦机集中有二阕,传是汉酒、奠、奠璧也。崔令钦教坊记,有奠璧子。元詞云:“怅韶华流转,无计流连。行乐地,一凄然。笙歌寒食後,桃李恶风前。连环玉,回文锦,两缠绵。芳尘未远,幽意谁传。千古恨,再生缘。闲衾香易冷,孤枕梦难圆。西窗雨,南楼月,夜如年。”   黄九烟曰:康熙甲寅元旦,有挛生男女堕地时,尚有联合作欢状,弃置冰雪中。沈雄詞以哀之。“趁春光迁变,一会颠连。生堕地,不天。并头开雪里,比翼落风前。合欢锦,联环玉,短姻缘。笑人薄幸,怅尔缠绵。空觌面,共偎肩。已辞香案远,难续镜台圆。愿同衾,长交颈,白头年”。聊为纪事,以見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也。      詞品曰:少游谪虔州日作千秋岁云:“柳边花外。城郭轻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見,碧云暮合空相对。”後人摹其“花影乱,莺声碎”句,建莺花亭。觉范诵之,谓少游奇丽歌咏之想,見其神情在绛阙、蓬壶之间。   《乐府纪聞》曰:山谷尝叹美少游末句“春去也,落红万点愁如海”,意欲和之,以海字难叶而止。觉范为和其千秋岁以题崔徽真子云:“半身屏外。睡觉唇红退。春思乱,芳心碎。空馀簪髻玉,不見流苏带。试与问,今人秀韻谁宜对。湘浦曾同会。手引青罗盖。疑是梦,今犹在。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改。多少事,却随恨远连云海。”按崔徽河中府娼也,裴敬中与徽相从累月而归。後徽写真奉书,寄裴之友曰:“为妾谢敬中,崔徽一旦不及卷中人,且为君死矣。”元稹为之作歌。   《柳塘詞話》曰:贺方回卒章,全应玉软花欹意态,竟不知为俚鄙作俑,如“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此倒入睡乡,无語自語时光景也。家詞隐先生,采入红蕖记。      强焕序曰:美成为溧水令,民到於今称之。强焕八十年後踵公舊治,既喜且愧。适观隔浦之莲,抑又思美成之詞,抚写物态,曲尽其妙。暇日式燕佳宾,果以公詞为冠云。“新篁摇动翠葆。曲径通深窈。夏果收新脆,金丸落,惊飞鸟。浓霭迷岸草。蛙声闹。骤雨鸣池沼。水亭小。浮萍破处,檐花帘影颠倒。纶巾羽扇,醉卧北窗清晓。屏里吴山梦自到。惊觉。依然身在江表。”   乐府解题曰:“大石調曲,一作有近拍二字,方千里、陆放翁俱有和詞,结用二字藏韻,如放翁云:“人静,吹箫同过缑岭”意。      沈雄曰:张子野赠妓李师师云:“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采衣裳胜未起。纵乱霞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朱蕊。正值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按东都遗事,李师师汴京角妓,道君微行幸之。秦观赠以生查子,周美成赠以兰陵王,是也。子野晚年多为官妓作詞以此。      蒋一葵曰:晏元献为京兆日,辟张子野为通判。元献属意一侍,每子野来,必令歌子野詞以侑觞。王夫人出之,子野戏作碧牡丹一曲,自歌之,元献为之怃然,支俸錢赎之。一时碧牡丹曲盛传焉。其詞云:“步障摇红绮。晓月堕,沉烟砌。缓板香檀,唱彻伊家新制。怨入眉头,敛黛峰横翠。芭蕉寒,雨声碎。镜华翳。闲照孤鸾戏。思量去时容易。钿盒瑶钗,至今冷落轻弃。望极蓝桥,但暮云千里。几重山,几重水。”      《古今詞話》曰:于国宝於淳熙年,题一詞於断桥酒家屏风上云:“一春常费买花錢。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得春归去,馀情付、湖不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光尧見之称赏,读至“明日重携残醉”,笑曰,此句不免酸寒。改携字为扶字,即日予释褐。   陈仲醇曰:柯九思博士,退居吴下,虞集以风入松寄之,如云:“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一时传诵,机坊以此织成锦帕云。   古今詞谱曰:双調曲也。于太学第二句“日日醉湖边”,用率然阵法,首尾声相应。康伯可第二句“绿暗红稀”,只四字句,其细情密致,胜人十倍。古乐府有风入松琴調,僧皎然有风入松歌行,惟此为詞調耳。      洽聞记曰:唐永徽中,王方言於河滩拾得小树栽之,及长,乃林檎也。进於高宗,以为朱柰,又名五色林檎。俗云婆,此云相思,教坊有此曲名,隶双調。   古今詞谱曰:調始於周美成云:“风雪惊初霁,水乡增暮寒。树杪堕毛羽,檐牙挂琅。”四句起似古风。方千里和之,结句則云:“岁华休作容易看。”句法當以结句之第六字为仄字。   诗馀图谱载詞:“高柳春才软,冻梅寒更香。暮云助清峭,玉尘散林塘。那堪飘风递冷,故遣度幕穿窗。似欲料理新妆。呵手弄丝簧。冷落詞赋客,萧索水云乡。援毫授简,风流犹忆东梁。望虚檐徐转,回廊未扫,夜长莫惜空酒觞。”此美成詞也,未知孰是。      詞品曰:葛鲁卿一曲,咏天穿节郊社也。宋以前以正月二十日为天穿节,相传是日女娲氏补天,俗皆以煎饼置屋上。葛詞故有“春风野外,卵色天如水”句。   沈雄曰:此調第四句作七字折腰句,而平仄或异。如张于湖“暖红炉、笑翻灰烬。占前头。一番花信”。宋谦父“办竹几、蒲团茗碗。更薄酒、三杯两盏”。前此第三字俱平,而後此第三字俱仄也。杜伯高“早绿遍、江南千树,有佳人、天高日暮”。只一調之前仄而後平也。黄山谷、程书舟、陆放翁、易彦祥皆然,當不必拘此。此調落句上有三字句两句,有全用押者,有第二句用押者,有全然可平可仄不用押者。如方千里“阑倦倚。帘半起。魂动斜阳里。歌舞地。尊酒底。不羡东邻美”。易彦祥“梨花雪,桃花雨。毕竟春谁主。吴姬唱,秦娥舞。扌弃醉青楼暮”。此全用押,与第二句用押之式也。馀人或上平而下仄,或上仄而下平,竟取陡健耳,全与清真律不相似。      苏东坡曰:仆七岁时,見眉州老尼,自言尝随其师某入蜀主昶宫中。一夕主与花蕊夫人,避暑摩诃池上作詞,尼具能道之,今死久矣。仅得二句,暇日为足成之,乃洞仙歌也。“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見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澹、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徐萍村曰:按温叟诗話,杨元素作本事曲记,东坡洞仙歌成,而後为士人寄調玉楼春,以诵全篇也。或传玉楼春为蜀主昶自制曲,若然,則东坡为衍詞也,何以云足成之。   沈雄曰:第二句是空头五字句,李元膺云:“放晓晴庭院”。陈亮云:“梦高唐人困。”辛弃疾云:“算其间能几。”蒋捷云:“受东风調弄。”是一法也。但第四句体异,东坡云:“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晁无咎云:“露凉时,零乱多少寒づ”。陈亮云:“又檐花落处,滴碎空阶。”已見一班。而李邴詞則云:“自长亭人去後,烟草凄迷。”谢懋詞則云:“酿轻寒,和暝色,花柳难胜。”依稀分作三句,又是一法。若李元膺句則云:“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又“向楚宫一梦,多少悲凉无处问,愁到而今未尽”。似添一韻而直接落句,在此調之要詳於辨者。又,换头三句,自无蛮动。东坡云:“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澹玉绳低转”。少游云:“别夜欲重来,沓沓银河,空怅望,不胜凄断。”亦自作七字折腰句。李邴則云:“记那回深院静,帘幕低垂,花阴下,霎时留住。”谢懋則云:“念阳台當日事,好伴云来,因个甚,不入襄王梦里。”似作三字两句。李元膺則云:“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不入字,已失字,俱衬字也。东坡卒章前一句云:“但屈指西风几时来。”晁无咎云:“更携取胡床上南楼。”李邴云:“又只恐伊家忒疏狂。”李元膺云:“早占取韶光共追游。”尽作八字句,而结自易易耳。      乐府解题曰:武后时,士人陷冤狱,其家配入掖庭,撰离别难,一名大郎神,一名悲切子,俱見教坊记。其詞即五言近体,唐詞纪中“此别难重陈,花飞复恋人”是也。白乐天七言近体云:“绿杨陌上送行人。马去车回一望尘。不觉别时红泪尽,归来无可更г巾。”乃离别难曲也。惟薛昭蕴一首为长短句,詞家用之。   古今詞谱曰:中吕宫曲,多隔韻叶者,且长調过变,亦作两韻。况又有平仄韻,随作,随转,随叶,當警切而出之以响亮可也。离别难詞:“宝马晓鞴雕鞍。罗帏乍别情难。那堪春景媚。送君千万里。半妆珠翠落,露华寒。红蜡烛,青丝曲,偏能勾引泪阑干。良夜促。香尘绿。魂欲迷。檀痕半敛愁低。未别心先咽,欲語情难说。 出芳草,路东西。摇袖立。春风急。樱花杨柳雨凄凄。”      唐詞纪曰:东都防河卒於汴日,得一石刻,有詞无調。摭詞中四字名之曰鱼游春水。教坊倚声歌之。“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舊垒。馀寒犹峭,红日薄侵罗绮。嫩草方抽碧玉簪,媚柳轻拂黄金缕。莺啭上林,鱼游春水。几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怪归迟,梅妆泪洗。凤箫声绝无归雁,望断清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凡八十九字,而风花莺燕动植之物曲尽,此唐人語也。      古今詞谱曰:仙吕宫曲,教坊记有此名。唐人冥音录曰上江虹,即江江红,彭芳远有平声詞。   《苕溪渔隐》曰:一丘一壑,予将老焉。吕居仁所作满江红,能具道阿堵中事,每一歌之,未尝不击节也。詞品曰:于湖玩鞭亭,焉明帝觇王敦营垒处,自温飞卿赋诗,张文潜赋于湖曲,张安国赋满江红,虽间杂温张語,而詞气不在其下。尝見安国大书其後,有乾道元年年号。   王清昭仪,随谢全两太后北行,题满江红於驿壁,传播中原。文信国改其卒章,邓中斋亦为和之。有云:“空有琵琶传出塞,更无环鸣归月。又争知有客夜悲歌,壶敲缺。”   周谷曰:小令中調前後两韻者颇有,独辛稼轩满江红,亦用两韻间杂,不可以训後。今拈出其詞云:“浪蕊浮花,當不住,晚风吹了。微雨过,池塘飞絮,一帘晴昼。寂寂山光春似梦,依依草色薰如酒。近新来,怕上小红楼。凭栏眺。心事阻,诗情少。东皇去,良辰杳。想故园闲趣,水村烟柳。此日鹃声天不管,當年燕子人何有。叹江南、离别酒初醒,频回首。”      沈雄曰:杨慎云:古之六博,即今骰子也。晋谢艾传,枭者邀也,六博得么者胜。即骰子之么也。曲名六么序,义取六博之采。胡应麟曰:六朝盛用樗蒲,以五木为之,其采曰卢、曰雉,曰捷、曰枭,其制如银杏仁,仅二面。春秋演繁露考甚詳,俨然遗制在目。初无么二三四五六等称,以枭为么者。且晋书谢艾无传,附张重华传中。碧鸡漫志曰:六么名绿么。吐蕃传曰:奏凉州、胡渭、绿腰杂曲。琵琶录曰:绿腰,本录要也,乐工进曲,令录其要者。王仲初宫詞:“琵琶先采六么头。”元微之琵琶歌:“逡巡弹得六么彻。”白乐天竹枝:“六么水調家家唱。”永叔詞:“六么催拍盏频传,贪看六么花十八。”於义何取乎。青箱记曰:曲有六么,即霓裳羽衣曲。沈雄曰:按霓裳羽衣,黄钟宫音,而六么令为仙吕宫曲。清真集中“快风收雨”是也。晏小山“绿阴春尽”,辛稼轩“酒群花队”,实与霓裳羽衣殊绝,然則并非六博之义可知。詞有与六么調名无干者,如晏小山六么令詞:“绿阴春尽,飞絮绕香阁。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学。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觉。画帘遮匝。新翻曲妙,暗许闲人带偷掐。前度书多隐語,意浅愁难答。昨夜诗有回文,韻险还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记取留时霎。不消红蜡。间云归後,月在庭花舊阑角。”   (花犯念奴)   古今詞谱曰:此不与艳詞同科者,仄韻即花犯念奴。琵琶詞东坡所制,公舊序云:欧阳公常问予琵诗,答以退之作。公曰:此最奇丽,然非听琴,乃听琵琶也。予深然之。建安章质夫家善琵琶者,乞为歌調,特取退之詞,稍加隐括,使就声律以遗之。   《詞统》曰:明月几时有一詞,画家大斧皴,书家劈窠体也。後有海子一詞,“一叶飞何处,天地起西风”为起句。“铁笛一声,唤起五湖龙”为卒章。此岂胸中有烟火,笔下有纤尘者,所能仿佛其一二耶。且读此老■翁赋冰纨火布,错列交陈,直令馋眼为醉。   沈雄曰:东坡中秋詞,前段第三句作六字句,後段“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又似四字七字句,詞品所谓語意参差也。稼轩席上作“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歌声”与“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类是。馀俱整肃,能使神宗读至“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叹曰:苏轼終是爱君也。但前後六字句,“我欲乘风归去”二句,“人有悲欢离合”二句,似有暗韻相叶,馀人失之。然每阅张于湖观雨,辛稼轩观雪,杨止济登楼,无名氏望月,固不如东坡之作,陈西麓所以品其为万古一清风也。[(按杨炎正字济翁)]   铁围山丛谈云:“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隋炀帝語也,少游满庭芳引用之云:“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乐府纪聞》曰:秦少游婿范元实时在席,妓问曰:“公解詞否?”范曰:“吾乃山抹微云女婿也。”可見當时盛传太虚此詞为绝唱。   沈雄曰:满庭芳,尽推少游之作。少游又有咏茶一首,传者多讹,今为正之云:“北苑龙团,江南鹰爪,万里名动京关。碾轻罗细,琼蕊暖生烟。一種风流臭味,如甘露,不染尘凡。纤纤捧,冰瓷莹玉,金缕鹧鸪斑。”舊詞“北苑春风,方圭圆璧”,虽用故实而多庸腐。即苦心作“碎身粉骨,功名合上凌烟”,亦是小家气象。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一語差當。而“煞波溅乳”,实不及“冰瓷莹玉”,更为落句地也。况後段又用“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詞源”乎。更为纪之云:“相如方病酒,银瓶蟹眼,波怒涛翻。为扶起,尊前醉玉颓山。饮罢风生两腋,醒魂到,明月轮边。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庄残。”周勒山曰:相传王娇娘詞前有“临风泪,抛成暮雨,犹向楚江头”句。後有“须相忆,重寻舊约,休忘杜家秋”句。喁喁女語,不堪多读。更阅徐君宝妻詞:“一旦刀兵齐举,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又“破镜徐郎何在,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情死情生,天日为之晦螟也。      江丹崖曰:锦机集载,都城外万柳堂,廉野云置酒,招卢疏斋、赵松雪同饮。时歌妓解語花者,左手折荷花,右手执杯行酒,歌小圣乐,詞云:“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蹙红罗。乳燕雏莺弄語,对高柳、鸣蟬相和。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富貴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燕赏,饮芳醑、浅斟低歌。且酩酊,从教二轮,来往如梭。”此元遗山预为制曲以教歌者也。      《苕溪渔隐》曰:晁叔用汉宫春咏梅“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谓引用薛维翰“白玉堂前一树梅”事。或云,玉堂琼榭之玉堂非也。端伯雅编、玉林詞选,俱以为李邴作,讹矣。政和年间,晁叔用以此曲献蔡攸,攸呈父京,京善之曰:我於乐府得一人焉。即日除大晟府丞。詞云:“潇洒江梅,向竹梢深处,横两三枝。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霜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惟是有、南来归雁,年年长見开时。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伤心故人去後,冷落新诗。微云淡地孤芳,分付他谁。空自倚、清香未减,风流不在人知。”   (忆故人)   能改斋漫录曰:王诜都尉,忆故人作,本名忆故人。徽宗喜其詞,犹以不丰容宛转为憾,遂令大晟府职,别撰腔調。周邦彦增益其詞,以首句名之,为烛影摇红云。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   《乐府纪聞》曰:明州舒信道中丞第中,灯下見一女子,举手代拍而歌者。询之为丘氏,每歌烛影摇红曲,有云:“绿静波光,浅寒先到芙蓉岛。谢池幽梦属才郎,几度生春草。恨锁横波,远山浅黛无人扫。”句亦婉丽,家人以其为祟,延法士治之,則一池中物也。   梅墩詞話曰:近代芝麓龚宗伯有催妆詞云:“一揖芙蓉,闲情乱似春云发。凌波背立笑无声,学見生人法。此夕欢娱几许,唤新妆佯羞浅答。算来好梦,总为今番,被他猜杀。”則已极此調之工艳矣。      尧山堂外纪曰:唐元宗赋春恨帝台春,为长調之佳者。如“飞絮乱红,也似知人无气力。谩倚遍危栏,尽黄昏,也只是墓云凝碧。扌弃則而今已扌弃了,忘則怎生例忘得”。按元宗时,尚无此等娄极妍之語。及詞综辩之,为华亭李甲作,非元宗作也。李甲字景元,即讹为中主李景之作,一如李重元忆王孙四首,便推为後主詞矣。      貴耳集曰:李易安詞,首下十四个叠字,乃公孙大娘舞剑法。本朝非乏能詞之士,未有下此十四个叠字者。盖用文选诸赋格也,後“到黄昏点点滴滴”,又叠四字,而无斧凿痕,妇人中有此,殆间气也。詞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舊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太平乐府》曰:仁宗秋霁日宴禁中,太史奏老人星现,命詞臣各进乐章。柳永冀进用,作此詞。仁宗見首有渐字,似若不怿。读至“宸游凤辇何处”,乃与御制真宗挽詞暗合,仁宗惨然。又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太液波澄”。投之於地。   《古今詞谱》曰:林钟商調曲,吕圣求醉蓬莱詞佳处不减少游。      古今詞谱曰:琴調曲也。东坡序曰:郎琊山川奇丽,泉鸣空涧,若中音会。醉翁喜之,欣然忘归。既去十馀年,而好奇之士沈遵聞之往游,以琴写其声曰醉翁操。节奏疏宕,而音韻和畅,知琴者以为绝伦。然有其声而无其詞,翁虽为之作歌,与琴声不合,又依楚辞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辞以制曲,粗合均度,而琴声为詞所绳缚,非大成也。後三十馀年,翁既捐馆舍,遵亦殁久矣。有庐山玉涧道人,特妙於琴,恨此曲之无詞,乃谱其声而请于东坡以补之。东坡遂援笔作此醉翁操琴曲云:“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荷蒉过山前。曰有心哉此贤。醉翁啸咏,声和流泉。醉翁去後,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时而童颠。水有时而回川。思翁无岁年。翁今为仙。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两三弦。”沈雄曰:按前解卒章曰“有心哉此贤”,作泛音怨字叶平声。汪水云谓,不若朝禽夜猿也,曾改之。但辛稼轩送范先之琴曲,抑又不同耳。      《东京轶事》曰:政和中,大晟乐府告成。蔡京以晁次膺荐於徽宗,乘驿赴阙。会禁中莲生,异苞含趺,次膺属詞以进,名并蒂芙蓉,徽宗览之称善。詞云:“太液波澄,向镜中照影,芙蓉同蒂。千柄绿荷深,并丹脸争媚。天心眷临圣日,殿宇分明献嘉瑞,弄香嗅蕊。愿君王,寿与南山齐比。池边屡回翠辇,拥群仙醉赏,凭栏凝思。萼绿揽飞琼,共波上游戏。西风又看露下,更结双双新莲子。斗妆竞美。问鸳鸯,向谁留意。”凡九十八字,大约一时应制,以浅俗取妍如此。   百字令 壶中天 大江东 酹江月 无俗念 淮甸春 赤壁谣 湘月   《乐府解题》曰:苏长公以“大江东去”为首句,名大江东。啸馀谱中,有讹为大江乘者。以“一尊还酹江月”为卒章,名酹江月。中有公瑾小乔事,名赤壁谣。张辑访高沙事迹云“柳花淮甸春冷”,名淮甸春。詞品载,丘长春无俗念咏梨花,凌彦无俗念咏月。金人高夔又改为大江西上曲,皆念奴娇也。姜白石集中湘月注云: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詞品曰:“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从柳子厚“绿净不可唾”之語翻出。至“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写之得其神矣。   《古今詞谱》曰:大石調曲,又列双調。叶石林中秋一阕,独用平韻,“万顷波光云阵卷,长笛吹破层阴。缥缈高城风露爽,独倚危槛重临”,亦即大石調也。   《太平乐府》曰:淳熙三年,孝宗起居上皇赏月,命小刘妃取白玉笙,吹霓裳中序第一。曾觌进壶中天卒章云:“金瓯千古无缺。”上皇喜曰:从来月詞,不曾用金瓯事。赐赍无算。六年三月,又请西宫游聚景园,内官进泛兰舟曲,张抡进壶中天,有“一尘不动,四境无鸣柝”句,赐祛锦数事。一日,车驾观浙江潮,命从官各赋酹江月,以吴琚詞为第一。壶中天、酹江月,即念奴娇。念奴,唐玄宗宫人名。   沈雄曰:調中語意参差,尽人各倚以为法。曾觌詞:“素飚澜碧,看天衢,稳送一轮秋月。”吴琚詞:“玉虹遥挂,望青山,隐隐有如一抹。”刘似詞:“西风何事,为行人,扫荡类襟如洗。”此第二句以三字呼起,第三句遂接以六字句,是一法也。朱希真詞:“别离情绪,奈一番好景,一番悲戚。”仲殊詞:“水枫叶下,乍胡光清浅,凉生商素。”黄詞:“玉林何有,有一湾莲沼,数间茅宇。”此第一句以四字句起,下遂似一衬字接去,作四字句两句者,亦一法也。姚孝甯詞:“素娥睡起贺冰轮,碾破一天秋绿。”白玉蟾詞:“汉江北泻下长淮,洗尽胸中今古。”刘克庄詞:“老夫白首尚嬉,废圃一番料理。”此以七字句起,随作六字叶者,又一法也。若如下文以七字句承去,即以六字句照应,不几为双拽头之病乎,审之,审之。按調中第三句作七字句,第四句作六字句,如“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划地东风欺客梦,一枕银屏寒怯”,“流水飘香人去远,难托春心脉脉”。若“木落山高,真个是一雨秋容新沐”,“绿水芙蓉,元帅与宾从风流济济”,即是“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句,此語意参差,以上三字,可续下作九字句者。   按换头亦有語意参差者,辛幼安云:“聞道绮陌东头,行人长見,帘底纤纤月。”陈同甫云:“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王子端云:“有梦不到长安,此心安称,只有归耕去。”第二作四字句,第三作五字句,过变直捷,亦一法也。黄山谷云:“年少从我追游,晚城幽径,绕张园森木。”赵长卿云:“憔悴素脸朱唇,天寒日暮,倚阑干无力。”姜白石云:“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袖,理哀弦鸿阵。”此以五字句作空头句,亦一法也。杜伯高云:“當日万驷云屯,潮生潮落去,石头孤峙。”赵鼎臣云:“惆怅送子南游,南楼依舊否,朱栏谁倚。”李汉老云:“谁念鹤发仙翁,當年曾共赏,紫岩飞瀑。”第二作五字句,第三作四字句,亦一法也。若姚孝甯詞:“尊前须快泻山头鸣瀑。”刘後村云:“梅花差可伯仲之间耳。”似联似断,此即东坡“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意,此了字,与下“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之我字同参。      沈雄曰:史梅溪春情一阕,通首是箫韶韻,但前半是箫韶之平声,而落句是箫韶之仄声,後遂相沿,尽为仄声,則曲韻亦不可不知也。中句“花外語香,时透郎怀抱。暗握荑苗,乍尝樱颗,犹恨侵阶芳草”。詞统谓醉心苏魄之語,恐非生人所安也。      詞品曰:此調惟柳永得音調之正,盖倾城,盈盈,欢情,二字句中有韻。近見吴激中秋詞,蒋捷咏冰詞吴,文英饯别詞,亦不失体。刘克庄、戴复古俱不尽然。锦机集中九首内二首两处用韻,亦未为全知者。柳永清明詞:“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出郊垌。风暖繁丝脆管,万家齐奏新声。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任金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沈雄曰:陈参政詞,亦自慨切,与德太学生相似,第六六字句,改作“乡心促日行万里,幸此身生入玉门关”,多一日字。王士禄全步其韻而稍改正之,读其“向风尘决计”,見其高致,但藏韻二字句,則又为时例之所忽矣,奈何。   (疏帘淡月)   《古今詞谱》曰:仙吕宫曲,张辑Ы乃集秋思章云:“疏帘淡月,照人无寐。”又名为疏帘淡月。   《古今詞話》曰:金陵怀古诸公,寄調于桂枝香者,凡三十馀家,独介甫詞为绝唱。东坡見之曰,此老乃野狐精也。“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采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豪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景,谩评荣辱。六朝舊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後庭遗曲。”   小楼连苑 海天阔处   《曲洧舊聞》曰:章质夫杨花詞,命意用事,潇洒可喜。东坡和之,若豪放不入律吕,徐而视之,声韻谐婉,反觉章詞有织秀工夫。东坡詞如毛嫱西子,净洗却面,与天下妇人斗好,馀人讵可比哉。   鹤林玉露曰:闾丘太守,致仁居苏,东坡过之,必流连信宿。常自言,不游虎丘,不谒闾丘,乃二欠事。一日,出後房善吹笛者,名懿卿,佐酒,东坡作水龙吟,咏笛材以遗之。沈雄曰:诸选骚体仅見二首,如东坡,稼轩之醉翁琴調者。蒋竹山效之,为招落梅魂云:“醉兮琼瀣浮觞些,招兮遣巫阳些。”又“月满兮方塘些,叫云兮笛凄凉些。归来为我重骑蛟背,寒鳞蛟背,寒鳞苍些”。詞品谓其古艳,迥出纤之外。余谓奇矣,未見當行也。   按张世文水龙吟,起句本是六字,第二句本是七字。若放翁“摩诃池上追游路,红绿参差较晚”,上七字,下六字,世文以此疑之。余阅章质夫“燕忙莺懒芳残”,与少游“小楼连苑横空”不异。但质夫下句“正堤上柳花飞坠”,东坡下句“也无人惜从教坠”及“下窥绣毂雕鞍骤”,則又語意参差。又前段歇拍,三字句作两句, 翁之“争先占,新亭馆”不异少游。而质夫之“依前被风扶起”,則又語意参差。即据詞品之误,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尚有情致,似乎无碍。要必如叹春来只有,四字为句,杨花和恨,四字为句,向东风满,四字为结,方为合調。然末句如作霜天晓,系斜阳缆,枕秋蟾醉,与烟霞会,則又四字之空头句也,今拈出正之。按詞品谓断句皆有定数,語意所至,时有参差。如少游前段歇拍句云:“红成阵,飞鸳。”换头落句云:“念多情,但有當时皎月,照人依舊。”以詞意言,“念多情但有當时,皎月照人依舊”,作二句为顺。以詞調拍眼,“念多情但有當时”作一拍,“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为是。余窃怪之,如东坡杨花詞舊本於“细看来不是杨花”为句,“点点是离人泪”为句,颇觉其顺。後阅诸作,如章质夫、陆放翁等詞,应作三句。乃知“细看来不是”为句,“杨花点点”为句,“是离人泪”为句。今取以证之,大似上句不了,接在下句者,下句或分别作二句者。而詞品所定少游詞,“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又大讹甚。余驳正之,當以“念多情但有”五字为句,“當时皎月”四字为句,“照人依舊”为句,是則合調耳。   按张纟延卒章:“望王孙,甚日归来,除是车轮生角。”未为知調者。只看东坡之“作霜天晓”,轩之“系斜阳缆”,秋涧之“枕秋蟾醉”,玉林之“与烟霞会”,以多者证之如是。若刘後村之“做先生处士,一生一世,不論资考”,毛开之“念素心空在,徂年易失,泪如铅水”,則知六字句之两句与三字句之两句,不可破其断句,而四字末句之空头体,則又可严可不严也。      沈雄曰:瑞鹤仙一調,六一、清真、伯可俱擅作手,而三家之长短句,各各不同,平仄声亦不合。惟海子一詞,与六一无异。若将捷之寿东轩,全仿骚体俱用也字,但高平調之曲律,渐不可问矣。   梅墩詞話曰:康伯可上元应制詞:“风柔夜暖。花影乱。笑声喧,闹蛾成团打块,簇著冠斗转。喜皇都舊日风光,太平再見。”寿皇喜此数句,甚念东京故事,赐赍无算。此正州所评,以进奉故,未免浅俗取妍也,然惟顺斋老人能赋之。      花庵詞客曰:元丰中,蔡挺自西掖出镇平阳,经数岁,作喜迁莺詞播中都。上語吕丞相曰,蔡挺欲归。逐以西掖召还。若康与之作,是媚灶之語,不足存也。吴礼之闰元夕一首,入草堂选本。   《詞统》曰:史邦卿喜迁莺,细心苦思,不幸有改之者。如“芳草渐侵裙幄”,則改为“双燕渐窥帘幕”。又“莺啭绿窗,也似来相约。粉壁题诗,香阶走马,争奈鬓丝轮却”,又改为“无奈绿窗,孤负敲棋约。锦瑟調弦,银瓶索酒,年少也曾迷著”,不亦大损风韻也哉。此不可以我面为子面者,終必为识法者惧也。      古今詞谱曰:歇指調曲,东坡詞“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钅巢楼中燕”。晁无咎曰,三句说尽张建封事,即此調也。   貴耳集曰:易安南渡後,怀京洛舊事,作元宵詞“落日金,暮云合璧”,已自工致。至“染柳烟轻,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气象更好。後云:“於念焦悴,风鬟雾鬓,怕見夜间出去。”皆以寻常語言,度入音律,炼句精巧者易,平淡入妙者难。山谷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者,易安先得之矣。      《苕溪渔隐》曰:秋霁一詞,即是春霁,俨然胡浩然声口,“孤鹜高飞,晚霞相映”,昔人已辨之。草堂刻本,尚添陈後主名,结句一样有谁知得,固无論陈後主岂能逆知王勃文而倒用之,但互抄末句,有谁知得,是甚情思。   山鬼谣 双蕖怨 陂塘柳   鹤林玉露曰:辛 幼安摸鱼子,詞意殊怨,“斜阳烟柳”之句,其与“未须愁日暮,天际乍轻盈”者异矣。使在汉唐时,宁不贾種豆種桃之祸哉。聞寿皇見之不怿,然終不加罪也。   元遗山自记曰:元好问遗山过并州,道逢捕雁者,一死一脱网去。其脱网者,盘空哀鸣,亦堕地死。好问以金赎得二雁,葬汾水旁,垒石为识曰“雁丘”,好问作摸鱼子以记之。   《柳塘詞話》曰:宋季高节,多有作摸鱼子、买陂塘,旋栽杨柳。为起句者。元时程钜夫、卢挚,亦多和之,故又名陂塘柳。   (金缕曲 乳燕飞 貂裘换酒)   《古今詞話》曰:东坡守錢塘,湖中宴会,官奴秀兰後至,东坡已怒之,坐中ヘ恚恨未已。时榴花盛开,秀兰以一枝告ヘ,东坡作贺新凉以解之。後人误为贺新郎,盖为不得东坡意也。渔隐丛話曰:东坡“乳燕飞华屋”詞,托意高远,冠绝古今,宁为一妓而发。“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用古诗“卷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之意。“艳一枝细看,千重似束”,初夏榴花盛开,因写闺情,調本贺新郎。偶缘晚凉新浴云然,而反言其误,詞話之可笑者若此,不可以无辨。   詞品曰:稼轩“绿树听啼”一首,尽集许多怨事,全与太白拟恨赋相似。而玉林咏梅一首,用文句入音律而不酸,亦宋詞之体也。   张功甫有送陈退翁分教衡湘贺新郎詞。杨慎曰:此詞首尾声变化,送教官而及阴山狂口,非善转换不及此。末句“呼翠袖,为君舞”,又能换回结煞,真有千钧笔力。稼轩有“凭谁唤取,盈盈翠袖,英雄泪”。似之。   (绿头鸭)   《詞统》曰:多丽有平仄二韻,柳屯田赋之,詞調少异。卓人月曰,多丽张均妓名,善琵琶者也。   胡元任曰:中秋詞自水調歌头一出,馀詞尽废。其後岂无佳詞,如晁次膺绿头鸭殊为清婉,尊俎间以其篇长惮唱,故无聞焉。   黄玉林曰:惟聂长孺於李良定席上,赋多丽詞,才情富赡矣。其“露洗华桐,烟霏细柳,绿阴摇曳,荡春一色”,則又玉中之拱璧,珠中之夜光也。每一诵之,抚玩无攵。   杨用修曰:石次仲金谷遗音,有西湖晚一詞。按次仲於宋未著名,而清奇宕逸如此。此宋之填詞:犹晋之字,唐之诗,不必名家而皆可传也。   哨遍   卓人月曰:般涉調曲,龟兹部語,於华言为五声。五声羽声也,羽於五音之次为五。东坡、稼轩为三叠詞。   东坡序曰:予於雪堂之上,同张毅夫語及哨遍,为般涉羽音,居慢詞之最。毅夫喜拈是曲。予乃隐括归去来辞,使就於声律以遗之,毅夫为之阁笔。   (高冠军)   南濠诗話曰:兰陵王入阵必先,言其勇也。按北齐史,高长恭破周师,勇冠三军,封兰陵王,一名高冠军,見本传。清真之作“应折柔条过千尺”,尽人以为咏柳也,殊不知别李师师而作,更觉离愁在目。师师为道君皇帝述之,遂传遍都下。   辛稼轩兰陵王纪梦自序云:已未八月,夜梦有人以石砚見饷,光润如玉,中有一牛靡角作斗状。云湘潭里张难敌者,多力善斗,与人搏偶败,忿赴河死。三日浮水上,則牛耳。自後并水之山,往往有此石,或得之里中,辄不利。梦中为作诗数言,皆取古之怨愤变化异物等事,觉而忘其诗,赋詞以识,亦此調也。      古今詞谱曰:歌头本大石調,六州歌头,又鼓吹曲也。六州者:伊州、梁州、甘州、石州、胡渭州、氐州也。宋之大祀、大恤用此,良不与艳詞同科者。乐府多以兴亡事实之,别有绝句体,不入教坊记。   詞律曰:宋李冠、刘仲芳詞,俱作二叠,辛稼轩詞作二叠,亦不甚异。   江尚质曰:张翥咏梅云:“孤山岁晚,石老树嵯岈。逋仙去。谁为主。自疏花。破冰芽。乌帽骑驴处。近修竹,侵荒藓,知几度。踏残雪,趁晴霞。空谷佳人,独耐朝寒峭,翠袖笼纱。甚江南江北,相忆梦魂赊。水绕云遮。思无涯。又苔枝上,香痕沁,么凤語,冻蜂衙。瀛屿月,偏来照,影横斜。瘦争些,好约寻芳客,问前度,那人家。重呼酒,摘琼葩。插鬟鸦。唤起春娇扶醉,休辜负,锦瑟年华。怕流芳不待,回首易风沙。吹断城笳。”卓蕊渊谓其有飞鸿戏海,舞鹤游天之势,信然。   ●   唐 五代 宋      郑樵通志曰:李白草堂集,白蜀人,草堂在蜀,怀故国也。菩萨蛮、忆秦娥二首为百代詞曲之祖。   尊前集曰:李白有连理枝,黄锺宫曲。   遏云集曰:李白清平乐令应制四首,如禁庭春昼,禁闱秋夜,脍炙人口。杨慎曰:後二首无清逸气,逸之。      《乐府纪聞》曰:张志和,自称烟波钓徒,尝谒颜真卿於湖州,愿为浮家泛宅,往来苕间,撰渔歌子詞。   竹坡丛話曰:唐肃宗赐张志和奴名渔童,使捧钓收纶,芦中鼓。婢名樵青,使苏兰薪桂,竹里煎茶。赐号玄真子,属和渔歌子者无算。   罗湖野录曰:张志和,字子同,金华人,放浪江湖。其兄张松龄即以渔歌子招之云:“乐在风波钓是闲。草堂松桂已胜攀。太湖水,洞庭山。风狂浪急且须还。”後家莺ㄕ湖旁仙去。吴人为建望仙亭犹存。      《乐府纪聞》曰:韦官左司郎中,历苏州刺史,晓音律。夜泊灵壁舟中,聞笛声,谓酷似天宝梨园法曲,李所吹者。询之为李外甥许云封也。韦授以李笛吹之,遂吹六州遍,一叠而裂。   唐诗纪事曰:韦苏州性高洁,所在焚香扫地,惟愿况、皎然辈,得与唱酬。其小詞不多見。沈雄曰,今惟三台令、转应曲流传耳。      耆舊续聞曰:刘禹锡字梦得,太子宾客,累官苏州刺史。李司空罢镇日,慕其名招至之,出妓佐觞。刘赋“春风一曲杜韦娘,恼乱苏州刺史肠”,司空呼妓归之。竹枝最著。   竹枝叙曰:刘禹锡,中山人,贞元进士。在沅湘日,以里歌俚鄙,乃依骚人九歌,作竹枝九章,教里中,由是盛於贞元、元和之间。   长庆集   唐诗纪事曰:白字乐天,自号香山居士。作诗每询一老妪,解則录之。以所业谒顾著作郎,因为延誉,名大振。贞元中进士,出知杭州,以尚书致仕,有长庆集。   花庵詞客曰:白乐天长相思,望江南,縟丽可爱,非後世作者可及。花非花一首,又缠绵无尽。      花庵詞客曰:王建字仲初,颍州人,大历进士。以宫詞百首著名,三台令、转应曲,其馀技也。      詞品曰:徐昌图,唐人,木兰花一詞,縟丽可爱。今人草堂之选,然莫知其为唐人也。   《古今詞話》曰:尊前集有徐昌图临江仙、河传二首,俱唐音也。按徐昌图为肃宗时进士,至宋太宗时,世次遥遥,而必欲屈之为博士,以列於宋人,不可解也。或曰是两人。   香奁集   唐诗纪事曰:韩字致尧,小字冬郎。父瞻,李义山同门也。常即席为诗相送,义山喜赠之,有“十岁裁诗走马成”及“雏凤清於老凤声”句。生杳子二首,风致过人。   全芳备祖曰:韩冬郎浣溪沙,绝非和鲁公之嫁名者,亦以香奁名詞。   金荃集   北梦不凡言曰:温字飞卿,舊名岐。“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句知名。才思敏捷,入试日,凡八叉手而八韻成,多为邻铺假手。沈询知贡举,别施一席试之。或曰,潜救八人矣。有金荃集,盖取其香而软也。   《乐府纪聞》曰:唐宣宗爱唱菩萨蛮,令狐相公假温手撰二十阕以进。戒勿泄,而遽言於人。且曰,中书内坐将军,以讥其无学也,由是疏之。宣宗一日微行,遇於逆旅,温不识而故为傲語,谪为方城尉,流落死。   红叶稿   花间集曰:和凝少时,好为曲子,布於汴洛。洎入相,契丹号为“曲子相公”。有集百卷,自镂板以行世。识者非之曰,此颜之推所谓讠令痴符也。   《乐府纪聞》曰:和成绩每嫁名於韩,因在政府讳之也。又欲使人知之,乃作游藝集,叙曰:予有香奁、赢金,不传於世。   孙光宪橘斋詞   花间集曰:孙字葆光,蜀之资州人。为荆南高从诲记室,後官秘书。兵戈之际,以金帛购书数万卷,著北梦琐言。詞見橘斋、蓉湖诸集。   孙巨源曰:小詞有绝无含蓄,自尔入妙者,孙葆光之浣溪沙也。   花庵詞客曰:孙葆光“一庭花雨湿春愁”,佳句也。   韦庄浣花集   《乐府纪聞》曰:韦庄字端己,著秦妇吟,称为“秦妇吟秀才”。举乾宁进士,以才名寓蜀。蜀主建羁縻之,夺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宫。因作谒金门“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云。後相蜀,有浣花集。   尧山堂外纪曰:韦端己思舊姬,复作荷叶杯、小重山二阕。流传入宫,姬聞之,不食死。   牛峤   《古今詞話》曰:牛峤字松卿,乾符中进士,事蜀为给事中。其杨柳枝詞“不忿錢塘苏小小,引郎松下结同心”,見推於时。   姜尧章曰:牛峤望江南,一咏燕,一咏鸳鸯,是咏物而不滞於物者也,詞家當法此。   陆放翁曰:牛峤定西番为塞下曲,望江怨为闺中曲,是盛唐遗音。及读其“翠娥愁,不抬头”,“莫信彩笺书里,赚人肠断字”,則又刻细似晚唐矣。   顾   尧山堂外纪曰:蜀通正初,为内直小臣。命作亡命山泽赋,有“到处生草”句,一时笑传。後官太尉,小詞特工。   蓉城集曰:顾太尉诉衷情曲:“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虽为透骨情語,已开柳七一派。   欧阳炯   尧山堂外纪曰:炯事孟蜀後主,时号五鬼之一。曾约同僚纳凉於寺,寺僧可朋作耘田鼓歌以刺之,遂撤饮。炯始作三字令。欧阳彬作生杳子者,其弟也。   蓉城集曰:欧阳炯首叙花间集者,每言愁苦之音易好,欢愉之語难工。其詞大抵婉约轻和,不欲强作愁思者也。   冯延巳阳春集   《乐府纪聞》曰:冯延巳字正中,广陵人。唐元宗以優待藩邸舊僚,自记室至中书侍郎入相。詞最富,有阳春集。   蓉城集曰:“宫瓦数行晓日,龙百尺春风”,殊有元和气象。阳春詞尚饶蕴藉,堪与李氏齐驱。   《柳塘詞話》曰:陈世修云:冯公乐府思深語凡,韻逸調新,有杂入六一集中者。余谓其多至百首,黄山谷、陈後山犹以庸滥目之。然诸家骈金俪玉,而阳春詞为言情之作。   张泌   《才調集》曰:江南张泌字子澄,为李後主内史。以江城子二阕得名。国亡仕宋,与錢俶谥議,泌每奏驳其人。少与邻女浣衣善,经年不見,夜必梦之。女别字,泌寄以诗云:“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情人照落花。”浣衣流泪而已。   花间集曰:子澄时有幽艳語,“露浓香泛小庭花”是也。时遂有以浣溪沙为小庭花者。   皇甫松   花庵詞客曰:皇甫松为牛僧孺甥。以天仙子著名,終不若摘得新二首,为有达观之見。   元遗山曰:皇甫以竹枝、采莲排調擅长,而才名远逊诸人。花间集亦止小令短歌耳。   牛希济   尧山堂外纪曰:希济,峤兄子,仕蜀王衍为中丞。同光三年降唐,唐主令蜀舊臣王锴等赋诗。希济作一律云:“满朝文武欲朝天。不觉邻师犯塞烟。唐主再悬新日月,国王还却舊山川。非关将相扶持拙,自是君臣数尽年。古往今来亦如此,几曾欢笑几潸然。”唐主曰:希济不忘忠孝也,赐缎百。詞亦富赡,载花间集。   伊山村曰:牛公临江仙,芊绵温丽极矣,自有凭吊凄怆之意,得咏史体裁。   尹鹗   张玉田曰:後唐尹鹗,官参卿,其詞以明浅动人,以简净成句者也。   《古今詞話》曰:尹鹗秋夜月,颇觉遵古,而非正赏之音。杏园芳,更多颓唐之句。   《柳塘詞話》曰:尹鹗杏园芳第二句“教人見了关情”,末句“何时休遣梦相萦”,遂开柳屯田俳調。再检临江仙云:“西窗乡梦等闲成。逡巡觉後,特地恨难平。”又“昔年於此伴萧娘。相偎伫立,牵惹叙衷肠”流递於後,令作者不能为怀,岂必曰花间、尊前句皆婉丽也。   魏承班   元遗山曰:魏承班俱为言情之作,大旨明净,不更苦心刻意,以竞胜者。   《柳塘詞話》曰:魏承班詞,较南唐诸公,更淡而近,更宽而尽,尽人喜效为之。愚按,“相見绮筵时,深情黯共知。难話此时心,梁燕双来去”,亦为弄姿无限,只是一腔摹出。至“好天凉月尽伤心”,“为是玉郎长不見,少年何事负初心”,“泪滴镂金双衽”,有故意求尽之病。   毛熙震 齐东野語曰:蜀人毛熙震,官秘书监,其集止二十馀調,中多新警而不为猥薄者也。   《柳塘詞話》曰:毛熙震詞:“象梳欹鬓月生云,玉纤时急绣裙腰。晓花微敛轻呵展,袅钗金燕软。”不止以浓艳見长也,卒章情致尤为可爱。其後庭花云:“伤心一片如月,闲锁宫阙。”清平乐云:“正是销魂时候,东风满院花飞。”南歌子云:“娇羞爱问曲中名,杨柳杏花时节几多情。”试问今人弄笔,能出一头地否。   毛文锡   《古今詞話》曰:文锡詞大致匀净,不及熙震。其所撰纱窗恨可歌也。   叶石林曰:毛詞以质直为情致,殊不知流於率露,致令诸人之评庸陋詞者,必曰,此乃仿毛文锡之赞成功不及者乎。逮览其全集,而咏其巫山一段云,其细心微诣,真造蓬莱顶上。   李琼瑶集   茅亭客話曰:梓州李,其先波斯人,事蜀主衍。妹为衍昭仪,亦能詞,有“鸳鸯瓦下忽然声”句。有诗名,秀才预宾贡,国亡不仕,有感慨之音。   周草窗曰:李辈俱蜀人,各制南乡子数首以志风土,竹枝体也。   鹿虔   《乐府纪聞》曰:鹿为永泰军节度使。初读书古祠,見画壁有周公辅成王像,期以此見志。国亡不仕,詞多感叹之語。   倪元镇曰:鹿公高节,偶尔寄情倚声,而曲折尽变,有无限感慨淋漓处。   欧阳修六一詞   《名臣录》曰:仁宗景中,欧阳为馆阁校理。两宫之隙,奏事帘前,复主濮議,举朝倚重。後知贡举,为下第刘辉等所忌,以醉蓬莱、望江南诬之。   《乐府纪聞》曰:欧阳永叔中岁居颍日,自以集古一千卷,藏书一万卷,瑟一张,棋一局,酒一壶,公以一翁老於五物间,称六一居士,有《六一詞》。   罗泌序曰:公常致意於诗,温柔敦厚,诗教也,所得多矣。吟咏之馀,溢为詞章,平山堂集盛传於世。公所作在三上者,枕上,马上,厕上也。   《尧山堂外纪》曰:錢惟演宴客後园,一官妓与永叔後至,妓对以失钗故。錢曰,乞得欧阳推官一詞,當即偿汝。永叔即席云:“柳外轻阴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遍,留待月华生。 燕子飞来栖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文平。水晶双枕,旁有堕钗横。”清绮自好,非不作艳詞者。   《西清诗話》曰:欧阳詞之浅近者,谓是刘辉伪作。又云:元丰中,催公度跋冯正中阳春录,其间有入六一詞者。今柳三变詞,亦有杂入平山堂集者,則浮艳者皆非公作也。   錢惟演拥麾集   錢惟演字希圣,吴越王ㄈ之子。归宋後,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坐擅議宗庙,且与后通婚,落为崇信军节度使。意小詞,卒谥思,有拥麾集。其越江吟、浣溪沙,不愧唐人也。   《侍儿小名录》曰:錢思公谪汉东日,撰玉楼春曰:“城上风光莺語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酒阑歌之,必泣下。後阁有白发歌姬,乃舊日邓王舞鬟惊鸿也,据言先王将薨,预戒挽铎中,歌木兰花引绋为送,今相公其将危乎。果卒。   寇准巴东集   名臣录曰:寇准为真宗朝宰相,封莱公。为丁谓所构,乾兴初,贬雷州司户,有巴东集。   詞品曰:莱公小詞数首,率皆清丽,如江南春、阳关引、阿那曲,作詞不愧唐人。   石延年扪虱庵詞   古今仙鉴曰:石曼卿,真宗朝学士,生平遗落世事。死後有見之者,曰,我今为仙,主鞭蓉城。其扪虱庵长短句,少有流傅者。   尧山堂外纪曰:曼卿通守朐山,遣人以泥封桃李核,弹之岩竹中,嗣後花开满山。又尝携妓石室间,鸣弦为冰车铁马之声。後党竹为詞以吊之云:“铁马冰车断遗响,林花石室自春风。芙蓉城阙五云中。”   范仲淹文正集   东轩笔录曰:仁宗朝,范希文守边作渔家傲数首,皆以“塞上秋来风景异”为起句,述边镇之苦。欧阳公尝呼为穷塞主之詞。   晏殊珠玉詞   名臣录曰:晏同叔为仁宗朝宰相,卒谥元献。常兴建学校,为诸生倡,延范仲淹教授生徒,荐为馆阁校理。詞名珠玉集,张子野为之序。   刘贡父曰:元献喜冯延巳詞,其所作不减延巳。   晏几道小山詞   黄山谷曰:晏叔原乐府,寓以诗人句法,精壮顿挫,能动摇人心。合者高唐、洛神之流,下者不减挑叶、团扇云。晏字叔原,元献幼子,有小山詞。   晁无咎曰:叔原不蹈袭人語,风度闲雅,自是一家。如“舞低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乃知此人,必不生於三家村中者。   程叔彻曰:伊川聞诵叔原詞“梦魂惯得无拘锁,又逐杨花过谢桥”。乃笑曰:鬼語也。意颇赏之。   陈质斋曰:叔原詞在诸名胜中,独可追逼花间,高处或过之。   王琪谪仙长短句   《苕溪渔隐》曰:王琪字君玉,仁宗朝翰林。晏元献赴杭,道过维扬,憩大明寺,瞑目徐行,使吏诵壁间诗版,戒勿言爵里姓名,終篇者无几。别诵一诗,问之,江都王琪也。召之同游池上,时春晚已有落花,元献曰,得句书壁,或弥年未尝强对,且如“无可奈何花落去”,至今未有。王琪应声曰:“似曾相识燕归来”何如,元献大喜,由此辟置馆职。   陈辅之曰:君玉有望江南詞十首,自谓谪仙。王荆公酷爱其“红绡香润入梅天”句。   韩琦安阳集   吴虎臣曰:韩稚圭於皇中,镇扬州,撰维扬好四章。所谓“二十四桥千步柳,春风十里上珠帘”者是也。复作安阳好,即望江南也。後罢相,出镇安阳,有安阳集。   宋祁出麾集   宋子京为天圣中翰林,以赋采侯,中博学宏詞科第一。每夕临文,必使丽竖燃椽烛,此张先所称“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也。   李端叔曰:宋景文以馀力游戏,而风流闲雅,超出意表,有出麾集。   孙洙   广陵志曰:孙洙字巨源,元丰中以策論具陈治本,韩琦曰,今之贾谊也。抉翰林,与太尉李端愿往来尤数。李方纳姬之善琵琶者,会宣召者至其家,踪迹得之。公饮不肯去,而迫於命。有菩萨蛮“上马苦,琵琶曲未終”句。   藝林学山曰:孙巨源死後,其詞为叔原所夺。   王安石临川詞王安礼 王安国 王   《古今詞話》曰:金陵怀古,诸公寄調於桂枝香者,三十馀家,独介甫为绝唱。东坡見之叹曰:此老乃野狐精也。东坡羡服之語,非引用刘玺遇狐故事。   沈雄曰:介甫弟和甫,名安礼,有潇湘逢故人慢云:“引多少梦魂归,结洞庭雨棹烟蓑。”弟平甫,名安国,有减字木兰花云:“帘里馀香马上聞。”子,字元泽,有心疾。妻独居小楼事佛,介甫怜而嫁之,作眼媚詞。或議元泽不能詞,及援笔作倦寻芳,“恨被榆錢,买断两眉长皱”,人不能及也。   张先安陆詞   吴兴张先,字子野,天圣中进士,为都官郎中,有安陆集。   《乐府纪聞》:客谓子野曰,人咸目公为“张三中”,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子野曰:何不谓之“张三影”,客不喻。子野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飞絮无影”。此平生得意者。   李端叔曰:子野詞,才不足而情有馀。   苏轼东坡詞苏过 苏伯固   《乐府纪聞》曰:东坡知颍州时,月下梅花盛开。王夫人曰:“春月色胜如秋月色,何如召德麟辈,饮于花下。”东坡喜曰:“谁谓夫人不能诗,此真诗家語也。”作减字木兰花以纪之。“轻风薄雾。都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共离人照断肠”。   尧山堂外纪曰:东坡备历危险,中秋作水調歌头以怀子由。神宗读至“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乃云:苏轼終是爱君。量移汝州。   《太平乐府》曰:东坡贬惠州归,晁以道見公“海山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便道,此老须得过海,只为古今人不能道及,应罚教去。   陆放翁曰: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或不协。晁以道谓,绍兴初,与东坡别,东坡酒酣,自歌古阳关曲,則公非不能歌者。   晁无咎曰:谓东坡詞多不谐声律,但其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耳。如取东坡的詞歌之,終觉天风海雨逼人。   陈无己曰:东坡以诗为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   胡致堂曰:詞至东坡,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浩歌,超乎尘垢之外。於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   詞品曰:苏过,字叔党,坡公少子,所著詞,人以小坡目之,有斜川集。常以山芋作玉糁羹进公,公喜而为诗。坡公有送伯固兄还吴诗,伯固字养直,其鹧鸪天有“醉眠小坞黄茅店,梦倚高城赤叶楼”,佳句也。其“属玉双飞水满塘”,坡公常語人曰:我家苏养直。   柳永乐章集   《古今詞話》曰:柳永初名三变,景中进士。乐章集中,多增至二百馀調,按宫商为之。   吴虎臣曰:柳三变淫冶曲調,传播四方。常候榜作鹤冲天詞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及下第,仁宗曰:“此人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且填詞去。”三变由此自称奉旨填詞。   叶少蕴曰:尝見一西夏归朝官云: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詞。   陈质斋曰:柳詞格不高,而音律谐缓,詞意妥帖,承平气象,形容曲尽,尤工於羁旅行役。   李端叔曰,耆卿詞辅叙展衍,备足无馀,较之花间所集,韻終不胜。   黄庭坚山谷詞黄知命 徐俯   黄庭坚,字鲁直,分宁人,元初进士,官起居舍人,有山谷詞。   《柳塘詞話》曰:鲁直少时,使酒玩世,喜作詞。法云秀诫之曰:笔墨劝淫,乃欲堕泥犁中耶。鲁直曰:空中語也。後以桂香无隐,因缘有省,居官一如浮屠法。间作小詞,绝不似桃叶、团扇斗妖丽者。   耆舊续聞曰:崇宁四年重九,山谷在宜城郡楼,听边人私語,今當鏖战取封侯耳。因作南乡子,有“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倚阑高歌,若不能堪。是月三十日果不起。有弟知命字元明,有甥徐俯,字师川,俱能詞。   秦观淮海詞秦湛 范元实   《乐府纪聞》曰:秦少游登第後,苏轼荐为博士。坐党禁,徽宗放还,卒於藤州,有淮海詞。   藝苑雌黄曰:程公辟守会稽,少游客焉 。馆之蓬莱阁,席上不能忘情,所谓“多少蓬莱舊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极为东坡所赏。   晁无咎曰:比来作者皆不及少游,如“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虽不识字人,亦知为天生好語也。   冷斋夜話曰:少游既谪方归,尝於梦中作好事近,有云:“醉卧古藤阴下,杳不知南北。”果至藤州,方醉起,以玉盂汲泉,笑视而化。   《柳塘詞話》曰:少游有子处度,名湛,亦多好詞,山谷极称赏之。如“藕叶清香胜花气”,一时盛传之句。乐府纪聞曰:范元实常在歌舞之席,端重不言。妓问,公解詞否,范笑曰:吾山抹微云婿也。草堂有选其詞者。   张耒宛丘詞   张耒字文潜,淮阳人,官起居舍人,苏门四学士之一,有宛丘集。   尧山堂外纪曰:张文潜十七岁作函关赋,从东坡游。元中,秘阁上巳集西池,张耒咏云:“翠浪无声黄纟散动,春风无力采旌垂。”少游云:“帘幕千家绵绣垂。”同人笑曰:又将入小石調也。因文潜作大石調风流子故云。   毛滂东堂詞   《古今詞話》曰:毛滂字泽民,为武康县令,更葺廨舍。自言庭院萧然,饶食晏眠无所事,於东堂之上作蓦山溪以見意,有东堂集。   柯寓匏曰:泽民诗“酒浓香入梦,窗破月寻人”,真詞家佳境也。初为杭州法曹掾,为东坡延誉,以此得名。   程垓书舟詞   詞品曰:程垓,字正伯,眉山人,东坡中表之戚也。其酷相思、四代好、折红英皆佳,故盛以詞名。独尚书尤公以为正伯之文过於詞。[(案程垓南宋人,非东坡之中表。)]   梅墩詞話曰:“沉水熨香年似日,薄云垂帐夏如秋”,书舟佳句也。   陈师道後山集   尧山堂外纪曰:陈师道,字无己,徐州人,苏轼荐为太学博士。一生清苦,每枕上觅句。从上郊祀,天寒,或假以锦裘衣之。问所由来,掷之於地,得寒疾不後山集。   《苕溪渔隐》曰:後山自谓他文未能及人,独於詞不减秦七、黄九,其自矜如此。   王履道初寮集   《古今詞話》曰:安中名履道,宣和四年翰林,始为东坡门下士。金人来归,授庆远节度使。郭药师将叛,求召还。绍兴初复附蔡京。有初寮集。   花庵詞客曰:王履道詞有“椽烛垂珠清漏长。庭留春笋缓飞觞。翠雾萦纡消篆印。筝声恰度秋鸿阵”。知名當世。   贺铸东山乐府   尧山堂外纪曰:方回少为武弁,以定力寺一绝句,見奇於舒王,知名當世。诗文咸高古可法,不特工於长短句。   张文潜曰:贺铸东山乐府,妙绝一世,盛丽如游金张之堂,妖冶如揽西施之,幽索如屈宋,悲壮如苏李。   《柳塘詞話》曰:方回小筑,在吾苏之横塘。作青玉案詞,即黄山谷赠以诗云:“解道江南肠断句,只今惟有贺方回。”其为前辈推重可知。因詞中有“梅子黄时雨”,人呼为“贺梅子”。   晁补之鸡肋詞   《柳塘詞話》曰:钜野晁无咎,登元进士,通判扬州。名鸡肋詞,又称济北詞人。晁补之尝自铭其墓,名逃禅詞。与鲁直、文潜、少游为苏门四学士。若晁次膺,其十二叔也。无攵,其八弟也。[(按杨无咎有逃禅詞)]   花庵詞客曰:无咎自言今代作者,秦七、黄九耳。两公詞亦不同,若无咎亦未必多逊也。   晁端礼闲适詞   晁字次膺,崇宁中擢第,宣和间充大晟协律,与万俟雅言按月律进詞。   能改斋漫录曰:政和癸巳,大晟乐府告成。蔡元长荐次膺赴阙下,会禁中嘉莲生,进并蒂芙蓉詞称善。   晁冲之具茨集   晁冲之,字叔用,政和间,作汉宫春咏梅,献蔡攸。攸以此詞进父京,京曰,今日於乐府中得一人焉。因花庵詞客曰:冲之钜野人,其感皇恩二曲最工。   聂冠卿蕲春集   新安志曰:聂字长孺,庆历中学士,以詞著名,率多慢詞,有蕲春集。   渔隐丛話曰:聂冠卿於李良定席上,赋绿头鸭,所谓中秋詞自东坡水調歌头而外,馀詞尽废,惟此称善。   石孝友金谷遗音   杨慎曰:石孝友字次仲,其作多丽一詞,“西湖晚起”句,後人多和之。次仲在宋,不甚著名,而清奇宕逸如此。是則宋之填詞,晋之字,唐之诗,不必名家而皆工也。有金谷遗音一卷。   毛开樵隐詞   毛开字平仲,三衢人,尚书毛友之子,有樵隐詞一卷。   杨慎曰:毛开小詞,惟满江红一首为佳。   洪适盘洲詞   《柳塘詞話》曰:洪字景伯,中博学宏詞科。其生查子春情、好事近别情,出人意表,时遂有批抹之者。生查子起句:“桃疏蝶惜香,柳困莺衔絮。”真为芜累。其下“日影过帘旌,多少闲愁绪。春色似行人,无意花间住”,人所不及也。盘洲詞大率类此。   王观冠柳集   黄玉林曰:通叟风流楚楚,詞林中之佳公子,世谓耆卿,工为浮艳之詞,考之此集,得名冠柳,仉偶然哉。   陈质斋曰:逐客詞格不高,以冠柳自名,概可知矣。   《古今詞話》曰:观字通叟,官学士。宣仁太后以观应制詞近亵,谪之於外,称逐客。其庆清朝慢可歌也。   王诜   西清诗話曰:都尉王晋卿歌姬,名啭春莺。得罪外谪,姬为密县人所得。晋卿南还,汝阴道中,聞歌声曰,此啭春莺也。访之果然。赋诗云:“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曾无古押衙。”有足成之者云:“回首音尘两沉绝,春莺休啭上林花。”寻劫得之,归于晋卿。晋卿有人月圆、烛影摇红、花发沁园春诸調。   黄鲁直曰:晋卿乐府清丽幽远,工在江南诸贤季孟之间。   谢逸溪堂詞谢   谢逸字无逸,临川进士,有溪堂詞。   复斋漫录曰:临川谢无逸,尝过黄州杏花村馆,题江神子於驿壁。过者索笔於馆卒,卒苦之,因以泥涂焉。其为人所赏重可知。   《柳塘詞話》曰:无逸弟,字幼,有竹友詞。但見赠弈妓宋瑶减字木兰花云:“风篁度曲。倦倚银屏初睡足。清簟疏帘。金鸭香消懒去添。纤纤露玉。风雹纵横飞钿局。频敛双蛾。凝伫无言密意多。”   万俟雅言大声集   雅言号詞隐,崇宁中,充大晟府制撰,与晁次膺按月律进詞。大声集五卷,周美成序之。   花庵詞客曰:雅言之詞,詞之圣者也。发妙音於律吕之中,运巧思於斧凿之外,工而平,和而雅,比之刻顺意以求精丽者远矣。   向子酒边詞   《乐府纪聞》曰:临江向伯恭,宋之外戚也,立朝忠节。胡安国、张九成辈极嘉与之。忤桧相意,致仕家居,自号芗林居士。作满庭芳自庆云:“须知道,天教尤物,相伴老江乡。”作减字木兰花绝笔云:“真香妙质。不耐世间风与日。”酒边詞四卷。   胡致堂曰:芗林居士,步趋苏堂而哜其者也。   周美成清真詞   《柳塘詞話》曰:美成以进汴都赋得官,當徽庙时,提举大晟乐府。每制一詞,名流辄为赓和。东楚方千里,乐安杨泽民全和之,或合为三英集行世。   陈无己曰:美成笺奏杂著俱善,惜为詞掩。   强焕曰:美成詞,抚写物态,曲尽其妙。自题所居曰“顾曲堂”。   陈质斋曰:清真詞,多用唐人诗句,隐括入律,浑然天成。其在长調,尤善铺叙。   曹组箕颖集   松窗录曰:曹元宠六举不第,著铁砚篇自励。宣和中成进士,有宠于徽宗,曾赏其如梦令“风弄一枝花影”句,点绛唇“暮山无数,归雁愁边度”句。徽宗又手书眉峰碧以问之。   詞品曰:曹组蓦山溪赋梅云:“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用东坡“竹外一枝斜更好”句。时禁苏文,而曹组暗用之。   吕渭老   杨慎曰:圣求在宋淇著名,而詞甚工。詞选载有望海潮,与醉蓬莱、扑蝴蝶近、惜分钗、薄亻幸、选冠子、百宜娇、豆叶黄、鼓笛慢,佳处不减少游。即东风第一枝咏梅,不减於东坡之绿毛么凤也。但疑中兴後,不复有此等詞。   沈雄曰:渭老秀州人,宣和末朝士,善属詞。又散落人间,江神子慢,尽人以为婉丽。西江月慢,有无限稼华消不得也。   黄玉林曰:吕圣求詞婉媚深窈,视美成、耆卿伯仲。   陈克赤城詞   耆舊续聞曰:天台陈子高,元丰间名士也。吕安老帅建康日,荐入幕府,辟为参議,有赤城詞。   卢申之曰:最喜子高菩萨蛮云:“几处簸錢声。绿窗春梦轻。”谒金门云:“檀炷绕窗灯背壁。画檐残雨滴。”我殊觉其香。   陈质斋曰:詞格颇高丽,晏、周之流亚也。   汪藻浮溪文粹   尧山堂外纪曰:汪字彦章,自作玩鸥亭於愚溪口。有詞一卷,附浮溪文粹。时禁苏、黄之学,斜川集有混入彦章詞者。汪詞自有点绛唇“永夜恹恹”,醉落魄“小舟帘隙”詞,乃其所著。   李甲   沈雄曰:华亭李甲字景元,宋之詞人也。帝台春一詞,舊刻李景为唐元宗所制久矣,近代朱彝尊辈始出而正之。余暇日曾读帝台春数过,今偶得望云涯引而并归之。   胡浩然   《柳塘詞話》曰:时代氏籍俱未詳。选詞家俱甚薄其声口,但就其春霁、秋霁、万年欢、东风齐着力、送入我门来,俱以其庸而忽诸。殊不知称帖者,亦有佳处,如满庭芳吉席云:“几幅红罗锦帐,宝妆篆、金鸭焚香。分明是、芙蕖浪里,一对浴鸳鸯。”如传言玉女元夕云:“艳妆初试,把珠帘半揭。娇羞向人,手玉梅低说,相逢长是上元佳节。”其情致人所不到,亦何庸过斥之也。   仲殊挥宝月詞   承天寺僧挥,字仲殊,本安州进士。妻曾以药毒之,故为僧。时食蜜以解毒,东坡呼之曰蜜殊。仲殊於每岁禁烟时,置酒果以待来宾,谓之看花局。後居杭之宝月寺,詞七卷,名宝月集。   花庵詞客曰:仲殊詞多矣,小令为最。小令中之诉衷情又为最,不减唐人风味。   觉范洪文字禅   石门文字禅,载觉范有“青杏欲尝先齿软,海棠开遍待新晴。分疏积雨調莺舌,拗束东风倩柳条”句。曾作渔家傲公布古,以和宝宁勇禅师。   冷斋夜話,洪禅师曾留南昌,登秋屏阁望西山而有归志,赋浪淘沙。   许彦周曰:上人善作小詞,情思婉约似少游,而仲殊、参寥皆不能及。   正平可东溪集   詞综曰:僧祖可字正平,丹阳人,苏伯固字子。住庐山,与陈师道、徐俯、谢逸与江西诗社。小重山詞意最工。   吴虎臣曰:正平工诗,长短句尤佳,何世徒称其诗也。   李清照漱玉集   李别号易安居士,适赵明诚。明诚在太学,朔望出质衣,取半千錢市原先文果实归,相对玩味吟和过日。李有漱玉集。   魏夫人   端伯雅编曰:魏夫人,曾子宣丞相内子,有江城子、卷珠帘诸曲。   朱淑真断肠詞   女红志馀曰:錢塘朱淑真自以所适非偶,詞多幽怨。每到春时下帏跌坐。人询之,則云,我不忍見春光也。宛陵魏端礼为辑其詞曰断肠集。   孙道绚   曾氏雅编曰:孙夫人名道绚,城黄铢字子厚之母夫人也,为秀州郑文室。詞甚富而失於火,求得之,仅清平乐令数首,绍兴三年二月日事。   《乐府纪聞》曰:郑文上舍久寓行都,孙为制忆秦娥。其南乡子风中柳,皆寄外詞。兰皋集误刻明人。   吴淑姬阳春白雪   花庵詞客曰:吴淑姬詞五卷,名阳春白雪,此女流中之黠慧者,佳处不减李易安也。   康与之顺庵乐府   花庵詞客曰:建炎中,康伯可上中兴十策。渡江初有声乐府,受知秦申王,待诏金门。凡粉饰治具,及慈宁归养,两宫欢集,必假其应制。有顺庵乐府。   王性之曰:伯可乐章,非近世所可及,今有晏叔原,亦有不得独擅云。   陈与义无住詞   花庵詞客曰:简斋被高宗眷注,参大政。无住詞語意超绝,可摩坡公之垒。   《柳塘詞話》曰:去非佳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吟诗日日待春风。及至桃花开後却匆匆”。胡元任、张叔夏俱评其自然而然者。   李邴居士詞   李邴字汉老,任城人,崇宁中进士。伯昭圮,元名士。邴固世其家学者,後受一禅师授记,为云龛居士詞。   《乐府纪聞》曰:政和中归朝,举国无与共谈者,方怅怅无计。时王辅为首揆,招之出家姬数辈,酒半,唱其汉宫春曲。数日遂有馆阁之命,扈从至南渡。   叶梦得石林詞   花庵詞客曰:少蕴妙龄有文名,早受知於蔡京。擢第後,終崇信节度使。时以詞章品骘自命,有石林集。关注曰:公以文章经术为大儒,歌詞妙天下。元符中,尚为丹徒尉,得其小詞为多,是时妙龄豪气未除。晚岁落其实而华之,能於简淡处,时出雄杰,不减靖节、东坡云。   曾觌海野詞   花庵詞客曰:曾海野,东都故老,及見中兴之盛者。尝侍宴上苑应制,进阮郎归赋燕,柳梢青赋柳,一时推重。其奉使舊京作上西平,重到临安作感皇恩,感慨淋漓,甚得大体,人所不及也。淳熙中咏月云:“金瓯千古无缺。”高宗喜,谓从来未有道之者。有海野集。   吕本中东莱詞   吕本中字居仁,绍兴中进士,除右史,多論国事得失,見宋纲目。常集江西宗派诗。其所咏“春尽茅詹低着燕,日高田水故飞鸥”,見紫薇集。杜伯高、仲高出其门,为集东莱詞。   朱敦儒樵歌   花庵詞客曰:希真为东都名士,天资旷逸,擅詞名。从驾南渡。西江月二首,可以警世之役役於非望之福者。   张正夫曰:希真赋月詞:“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轮明月。”赋梅詞:“横枝销瘦一如无,但空里疏花数点。”詞意奇绝,似不食烟火人語。   张元芦川詞   沈雄曰:绍兴戊午,元以送胡铨及寄李纲詞坐罪贬谪,皆金缕曲也。元以此得名。三山人,仲宗其字也,有芦川詞。如“溪边翠霭藏春树,小艇风斜沙嘴路”与“帘旌翠波,飒窗影残红一线”,杨慎詞品极叹赏之。   刘子屏山集   刘字彦冲,朱晦庵之师,有屏山集行世。蓦山溪九日,满庭芳咏桂入选。   赵鼎得全居士詞   花庵詞客曰:元镇詞章婉媚,不减花间,名得全居士詞。   杨慎曰:丁未九月南渡,泊真州作满江红最佳。   江尚质曰:赵忠简,中兴名相也。点绛唇云:“梦回鸳帐馀香嫩。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醉桃源云:“青春不与花为主。花正开时春暮。只有一尊芳醑。留得青春住。”较花间更饶情思。   王庭卢溪詞   沈雄曰:王民瞻送胡铨远谪,有云:“痴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亦贬辰州。其留别感皇恩云:“醉中暂住。离歌几许。听不能終泪如雨。无情江水,断送扁舟何处。”其感舊点绛唇云:“白发相逢,犹唱當时曲。”皆可歌也。   张抡   张材甫,南渡故老,及見太平之盛者。集中多应制詞,如蝶恋花、朝中措、霜天晓角,杰作也。   张孝祥紫薇詞   花庵詞客曰:于湖紫薇詞,汤衡叙之曰:平昔为詞,未尝着稿,但笔酣兴健即成,却无一字无来处。如歌头诸曲,寓以诗人句法者也。   沈雄曰:安国在建康留守魏公席上,赋六州歌头,感愤淋漓。魏公为之罢饮而入,則其詞之足以动人者也。   杜   陈同甫曰:叶正則有“杜子五兄弟,才名不相下”之語。伯高早登吕东莱之门,其詞如奔风逸足而鸣以和銮者也。仲高丽句,如“半落半开花有恨,一晴一雨春无力”,令人眼动。叔高戈矛森立。季高、幼高匪独一门之盛,可谓一时之豪。   周文璞   沈雄曰:周文璞,字晋仙,淳熙时人。义因郭璞,故字晋仙,非晋之仙人也。唐詞纪收为韩文璞更误。诸选止有浪淘沙、南乡子二首。绝妙好詞内有一剪梅一首,流传於世,因其题壁,讹为仙家耳。   杨万里   杨万里,号诚斋,以道德风节,昭映一世,为四朝耆老。著作詞五要。其闲居辟三三径,有“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童捉柳花”句。小詞亦一二見也。   王迈人曰:念奴娇,先生上章乞休詞也,“从此螺江门外路,吟诗日日醉春风”。恰适其意。   范成大石湖詞游次公   范成大,字致能,作吴江三高亭记,争传颂之。曾为独帅,所著有石湖集。时游次公参内幕,倡和有西池集。   陆游剑南詞   山阴陆务观,母梦少游而生,故名其字而字其名。初官临安,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传入禁中,称赏知名。韩平原招致之,作南园、阅古二记。时虽称颂而寓劝勉意,得不及於祸,便倚酒自放,号放翁詞。   花庵詞客曰:放翁詞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鹊桥仙感舊一詞,英爽可掬,流浪亦可惜矣。   张玉照堂詞   花庵詞客曰:杨万里极称功甫之诗。玉照堂詞以種梅得名,如“光摇动,一川银浪,九霄霄珂月”是也。周密曰:张功甫,西秦人,月洗高梧一阕,乃咏物之入神者。此白石論邦卿詞而及之。   胡仔   胡仔字仲任,苕溪人,尝编渔隐丛話。   沈雄曰:感皇恩为警悟之詞,所得多矣。   张震无隐詞   《柳塘詞話》曰:蜀人张震字东父,孝宗朝谏官也。花庵录其詞为富貴人語。   辛弃疾稼轩詞   蔡光北陷,辛 幼安以所业谒之。蔡曰,诗則未也,他日當以詞名。有稼轩詞四卷。   李濂曰:稼轩与晦庵、同甫、改之交善。晦庵曰:若朝廷赏罚明,此等人尽可用。同甫答辛启曰:“经纶事业,股肱王室之心。游戏文章,脍炙士林之口。”改之气雄一世,寄辛詞曰:“古岂无人,可以似我稼轩者谁。”观同时之所推奖,則稼轩概可知矣。稼轩卒,家无馀财,仅遗著述数帙。   沈雄曰:稼轩詞亦有不堪者,“一松一壑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是也。   京镗松坡诗   宋史载,京字仲远,豫章人。光尧之丧,以京为报谢使,金赐咽汴亭,京与郊劳使康元弼言,请免宴,不许。请撤乐,不许。促入席,甲士露刃闭门,京排之而出。有诗支:“假令耳与笙镛未,只愿身靡鼎镬中。”後为宁宗朝宰相,立春前一日,为赋汉宫春。有松坡詞。   姚宽西溪集   姚字令威,其居擅西溪之胜,号西溪。亦以名詞。其闺詞云:“酒面扑春风,泪眼零秋詞。”秋思云:“采菱渡口日将沉,飞鸿楼上人空立。”足以見其概矣。   吴礼之顺受老人詞   《柳塘詞話》曰:吴礼之,字子和,錢塘人。有顺受老人詞,久著名,郑国辅为之序。其雨中花慢长調云:“酝造一生清瘦,能消几个黄昏。断肠时候,帘垂深院,人掩重门。”丑奴长調云:“眼前景物只供愁。寂寥情绪,也恨分浅,也海风流。”能以极寻常語言,为极透脱文字。   郑域   郑域,字中卿,宁宗朝,尝随张貴谟使北,著燕谷剽聞。詞亦清醒可喜。   沈雄曰:草窗之选,刻作陆姓。又云,世本误作郑,未知孰是。其詞自佳,所重不在此也。   谢懋乐章集   沈雄曰:勉仲自号静寄居士。乐章二卷,吴坦为之序,称其片言只字,戛玉铿金,蕴藉风流,为世所貴。其惜别武陵春、行乐风流子,又其詞之含情无限者。草窗所选蓦山溪、风入松,更推清丽。   赵蕃   花庵詞客曰:赵蕃号章泉,负天下重望,屡召不起。刘後村所谓“一生官职监南岳,四海诗名仰玉山”者。曾作小重山一阕,以寄刘叔通,云:“间留建城,衔杯之际,可令歌以酹我否。”   陈亮龙川詞   陈同甫,擅文名,负气节,寻擢光宗朝第一。未遇时,遂与辛幼安交,每好谈天下事。龙川詞疏宕可喜。   詞品曰:同甫水龙吟一阕:“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可诵也。   李石   花庵詞客曰:李号方舟,蜀人。有续博物志,詞亦风致。草堂选其夏夜,有“烟林疏疏人悄悄”。赠妓有“瘦玉倚香愁黛翠”句。   危稹巽斋詞   危字逢吉,淳熙中进士,有选斋詞。   詞品曰:其詞咏箜篌,有渔家傲入选,危巽斋之詞为善。   刘光祖鹤林集   刘光祖字德修,蜀之名士,有鹤林集,詞亦庄重而出之者。   刘过龙洲詞   《乐府纪聞》曰:刘改之阨於韦布,放浪吴楚间。辛幼安守京口,改之敝衣曳屐而来。幼安命之赋雪,則云:“功名有分平吴易,贫贱无交访戴难。”命赋多景楼,則云:“江流千古英雄泪,山掩诸公富貴羞。”幼安帅越日,赠以千缗,为求田资。其詞多壮語而学幼安者也。   陶南村曰:改之造詞赡逸有思致,沁园春二首,极纤丽可爱。   刘仙伦招山詞   花庵詞客曰:庐陵人刘仙伦,乐章为人所脍炙。吉州刊本多遗落,刘复以家藏本行世,纸貴一时。周草窗曰:菩萨蛮别詞,詞鄙意浓。   严仁清江Ы乃   严次山詞,极能道闺帏之趣,名清江Ы乃,杜月渚为之序。族人严羽、严参,时称邵武三严,見花庵选。柳塘詞話曰:近代选家,无有不知次山詞者,玉楼春春思,鹧鸪天别情是也。甚則多丽之记恨,金缕曲之送春,有不能释卷者。独“粘云江影伤千古,流不去断魂处”。是才人创句,而亦削之,为咄咄怪事。   马庄父古洲詞   《柳塘詞話》曰:马古洲建安人,好经纶,填詞其馀事也。如月华清云:“怅望月中仙桂。问窃乐佳人,与谁同岁。”贺圣朝云:“游人拾翠不知返。被子规呼转。”阮郎归云:“三三两两叫船。人归春也归。”俱有旨趣。   姜夔白石詞   《乐府纪聞》曰:鄱阳姜尧章流寓吴兴,常过金阊,有“行人怅望苏台柳,曾为吴王扫落花”,杨诚斋极喜诵之。萧东父万爱其詞,以其兄之子妻焉。   范石湖曰:白石有裁云缝月之妙手,敲金戛玉之奇声。   花庵詞客曰:尧章中兴名流,善吹箫,自度曲。初則率意为长短句,其後协以音律,不减清真乐府。   赵子固曰:白石,詞家之申韩也。   沈伯时曰:白石清劲知音,未免有生硬处。   张叔夏曰:姜詞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史达祖梅溪詞   彭孙曰:南宋白石、竹屋诸公,當以梅溪为第一。昔人谓其分镳清真,平方睨方回,纷纷三变行辈,不足比数,非虚言也。   沈雄曰:姜尧章谓梅溪詞仅百馀首。张序之曰:生詞织绡泉底,去尘眼中。有警迈闲婉之长,而无诡荡污淫之失。盖能融情景於一家,会句意於两得者。尧章亦當时名手,而服之如此。若双双燕之咏春燕,绮罗香之咏春雨,万为尧章拈出者。   刘克庄别調   张叔夏曰:潜夫负一代时名,别調一卷,大约直致近俗,效稼轩而不及者。   沈雄曰:“贪与萧郎眉語,不知舞错伊州”,“除是无身方了,有身常有闲愁”,此後村悟語也。杨慎谓为壮語,足以立懦,信然。   刘褒   刘褒字伯宠,武夷人。其满庭芳别情,善於言情者。水調歌头,亦不减於东坡也。   刘镇随如百咏   刘潜夫曰:随如乐府,丽不至亵,新不犯陈。周、柳、辛、陆之能事,庶乎兼之。   《柳塘詞話》曰:秦定中,进士刘叔安,有“随如百咏”,富貴蕴藉,不屑为无意味句者。其詞皆时令物情之什。   戴复古石屏詞   《柳塘詞話》曰:戴式之,天台诗人,江湖四灵之一。方虚谷常議其胸中无百字成诵者。詞品曰:惟满江约赋赤壁怀古为佳,游江西後,人尽谓其有才无行,为世所薄,有石屏詞。   卢祖皋蒲江詞   花庵詞客曰:州卢祖皋,宁申之,蒲江乐府甚工,字字可入律吕。   松陵集曰:庆元中,彭传师吴江作三高祠,盖擅渔人之窟宅以供诗境也。卢约赵子野同作金缕曲以记之。   张辑绮語债   花庵詞客曰:东泽为鄱阳名下士,绮語债皆以篇末之語而立新名者,作詞韻衍文。   朱湛卢曰:东泽得诗法於姜尧章,世谓谪仙复作,不知其又能詞也。詞二卷。   宋自逊渔樵笛谱   花庵詞客曰:宋字谦父,南昌人。其詞名渔樵笛谱,率真而不事矫饰者也。   梅墩詞話曰:每阅谦父蓦山溪詞意,知其性情之所近。   周紫芝竹坡詞   沈雄曰:周紫芝字少隐,宣城人。举进士,守兴国,有竹坡詞三卷。余家有未刻稿。   高邮孙竞序曰:竹坡乐章,清丽婉曲,非苦心刻意为之。   李俊明文溪集   李俊明字公昴,宝庆进士,资州人,有文溪詞。其送郡守“有脚阳春难驻”,知名於时,盖送王子文詞也。   吴潜履斋诗馀   吴潜字履斋,嘉定中第一人。其声声慢和梦窗赋梅,其贺新郎赠妓,見詞品。後为贾似道所陷。   王迈   詞品曰:王迈字实之,莆阳人。刘後村赠以詞云:“天壤王郎,数人物方今第一。”其重之如此。盖进則忠鲠,退則豪侠,太白、元龙一流人也,可以补史氏之遗。詞一卷,端重有法。   方千里和清真詞   花庵詞客曰:方千里,三衢人,尽是和周美成詞。   沈雄曰:方千里詞,見汲古阁新刻六十家。过秦楼、风流子是和詞之出一头地者。   刘子寰《篁栗詞》   花庵詞客曰;刘圻父早登朱文公之门,刘後村尝序其诗,其詞更上一层者。   江尚质曰:“静坐时看松鼠饮,醉眼不碍山禽浴”,是咏山泉之极肖者。草窗詞又选其霜天晓角。   赵汝{艹光}《霞山集》   沈雄曰:赵汝{艹光}字参晦,绝妙好詞载其詞为多,而語意为人所重。弁阳老人有十拟詞,直与花翁、梦窗并列于前,且作醉落魄以咏之。及读其梅花引、汉宫春,有不虚一时之所奖借者。   岳珂玉楮集   岳字肃之,号倦翁,飞之孙,历官户部侍郎,有玉楮集。   江尚质曰:倦翁登北固亭,寄調於祝英台近,忠愤感慨。於稼轩永遇乐詞千古江山相伯仲。   吴文英梦窗詞   花庵詞客曰:四明吴君特,从履斋诸君游。尹焕为序其詞曰:求詞於吾宋者,前有清真,後有梦窗,此非焕之言,四海之公言也。   沈伯时曰:梦窗深得清真之妙,但用事下語太晦处,人不易知。   冯艾子云月詞冯取洽   《古今詞話》曰:延平冯取洽,字双溪。其与黄玉林互相标榜,有詞韻等书。其子艾子,精於律吕,詞多自制腔。云月詞殊有北宋秦、晁风味,比之南宋教督气,酸馅味,不侔矣。   沈雄曰:冯伟寿,小名艾子,非误用其名也。余以寿玉林沁园春考之,中有云:“更携阿艾,同寿灵椿。”可证。   洪荼空同詞   洪字叔,自号空同詞客。其詞多赋别情,稔悉人意,可歌也。空同集見汲古阁六十家。   黄散花庵詞   胡德方序曰:玉林早弃制科,雅意歌咏。阁学游受斋称赏其诗,为晴空冰柱。闽帅楼秋房,聞其与魏菊庄为友,以泉石清士目之。其人如此,其才可知。   孙惟信   绝妙好詞云:孙惟信号花翁,有昼锦堂、夜合花诸調。沈伯时云,花翁有好詞,亦善运意,但雅正中亦有一二市井語。   沈雄曰:昼锦堂一阕,如“柳裁云剪腰支小,凤盘鸦耸髻鬟偏”与“杏梢空闹相思眼,燕翎难系断肠笺”,周挚纤艳,已为极則。但卒章云:“银屏下,争信有人,真个病也天天。”情至之語,又开一種俳調也,奈何。   莫仑两山詞   杨慎曰:莫仑詞未全睹,但传其“听春教燕颦莺诉”山鬼谣一曲可歌也。   楼采   沈雄曰:楼君亮詞,見於草窗所选者,瑞鹤仙、玉漏迟、二郎神、法曲献仙音、好事近、玉楼春诸阕,詞意具足,而又工力悉敌者也。   施岳梅川詞   沈雄曰:弁阳选仲山之詞,多至数解之外。独其步月咏茉莉一阕,情致周悉。弁阳云,茉莉岭表所产,古今咏者无多,文公曾咏二绝句,道卿曾题此調,独仲山“小莲冰洁”之句,状茉莉最佳。   李彭老李莱老   沈雄曰:李彭老,字商隐,有房詞。李莱老,字周隐,有秋岩詞。两人为一时翘楚,但俱是寄和草窗者。篇章亦甚富而少馀蕴耳。   赵聞礼钓月轩詞   沈雄曰:聞礼字立之,於南宋播迁之後,而詞章饶有北宋风味。在诸选中亦一二仅見者。千秋岁、风入松、与水龙吟之咏水仙、贺新郎之咏萤火,犹可被诸管弦也。   杨缵   沈雄曰:杨字继翁,又号守斋。詞品载其一枝春咏除夕者。今复見绝妙好詞中,有八六子咏牡丹,乃次白云之韻者。又見其被花恼自度一腔,亦皆情真而語悉者也。   张炎玉田詞   詞综曰:西秦人,字叔夏,曾著乐府指迷,玉田集三卷,郑思肖为之序。   仇山村曰:叔夏詞,意度超远,律吕协洽,當与白石老仙相鼓吹。   周密草窗詞   《柳塘詞話》曰:公谨济南人,著齐东野語。居吴兴,又著癸辛杂识。詞二卷,别名洲渔笛谱。其送王圣与还越,赋三姝媚。送陈君衡被召,赋高阳台。送赵元父过吴,赋庆春宫。与莫两山話舊,赋踏莎行。又有十拟詞,此一时氐有弁阳老人耳。故寄調以题詞者亦多   梅墩詞話曰:“彩扇舊题烟雨外,玉箫新谱燕莺中”,此李房题其詞,为互相标榜者也。   王沂孙碧山乐府   詞综曰:王圣与,又号碧山。碧山乐府,又名花外集。詞皆春水、秋声、新月、落叶、物情之句。往来止有赠方秋崖、周公谨数阕,而曼声为多。   陈允平日湖渔唱   明州陈允平,字君衡,又号西麓,有日湖渔唱。   张叔夏云:詞欲雅而正,志之所至,一为物所役,則失其雅正之音。近代陈西麓所作,亦有佳者。   汪莘方壶稿   詞综曰:嘉定中求直言,汪莘三上书不报,为杨慈湖、朱晦庵、真西山所叹服。筑室柳塘,自号方壶。   孙山甫曰:汪字叔耕,长短句似坡翁,不受音律束缚者。   文天祥《文山集》   《柳塘詞話》曰:德初,诏集勤王师,文山结诸路豪俊,发溪洞酋长以应之,有議其猖狂者。有“山河破碎水漂絮,身世浮沉风打萍。诸葛未亡犹是汉,伯夷虽死不从周”句。死年四十七,一时庐陵诸公俱不仕。其詞有和王昭仪满江红、南楼令,别有吟啸集,亦不多見也。   蒋捷《竹山詞》   蒋字竹山,义兴人,宋亡不仕,有竹山集。其詞章之刻入纤艳,非游戏馀力为之者,乃有时故作狡狯耳。   刘会孟《须溪集》(将孙)   《柳塘詞話》曰:按会孟字辰翁,庐陵人,宋亡不仕。张孟浩赠诗,直以孤竹,彭泽比之。自题宝鼎现詞云,丁酉时大德元年,亦只书甲子之意,有须溪詞。其子将孙,字尚友,同赵青山结社亦不仕,有詞行世。   白玉蟾《海詞》   玉壶遐览曰:白玉蟾,本姓葛,字长庚,有海子集。咏燕云:“秋千节後重相見,被禊人归有所思。”不愧詞家。   《涌幢小品》曰:白玉蟾,琼州人,自言世间有字之书,无不过目,足迹半天下。常为朱晦作像赞,乃三台令也。其自题云:“千古蓬头跣足,一生服气餐霞。笑指武夷山下,白云深处吾家。”嘉定中被徵,封明道真人,寻别众,於鹤林羽化。   ●   金 元 明 清   完颜《如庵小稿》   金史曰:字子瑜,完颜宗室明昌诸王,禁不得与外交,故得穷日力於书。越王薨,文士亦时至其门,藏书与中秘等。其临江仙、青玉案,可歌也,見如庵小稿   蔡正甫曰:密公子瑜,宗室中第一流人物。小詞可歌,非比南宋之有伥气。   吴激《东山乐府》   《古今詞話》曰:吴激字彦高,故相子。一日,赴张总侍御家集,出侍侑觞,意状摧抑。询之,为故宋宣和殿宫姬也。时宇文叔通赋念奴娇先成,惟彦高作人月圆。又在会宁府遇老姬,善琵琶,自言梨园舊籍。因有感而制春从天上来。後三山郑中卿,从张貴谟使北日,聞有歌之者。當时人尽称之曰:吴郎以乐府高天下,号为吴蔡体。   蔡松年萧闲公集   詞品曰:伯坚丞相乐府,与彦高东山乐府,多人选者。即名吴蔡体者是也。独推其“银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点”,乃伯坚尉迟杯也。   党怀英竹詞   中州乐府曰:党怀英,文似欧阳,不为奇险語。诗如陶、谢,奄有魏晋风。少同辛 幼安师事蔡伯坚,为其所识拔,筮仕决以蓍辛得离,南归,党得坎,留事金。有竹詞。   王予可   中州乐府曰:予可字南云,本军校子。南渡後平郾城,麻九畴知几,张伯玉,与之游甚狎。年三十,病馀能作诗文,与之纸辄书数百言,散漫无首尾,遇宋讳亦亦时时避之。询以故实,其应如响,稍有条贯,以诞幻語惑之。有見其赋射虎云:“风色偃貂裘。”宫詞云:“翠雀啄晴苔。”醉後句云:“一壶天地醒眠。”小乐府句云:“吐尖绒舌淡红甜。”时李子迁赠云:“石鼎夜聊春笔健,布囊春醉酒残粗。”壬辰为顺天军校所获,寻卒,有見之淮上者。詞故隽上,无尘俗气,或曰忠义神仙也。   王特起   尧山堂外纪曰:正之喜迁莺,为别妾作也。有云:“玉楼欢宴。记遗簪绮席,题诗纨扇。月枕双欹,云窗同梦,相伴小花深院。”又云:“红泪洗妆,雨湿梨花面。雁底关河,马头星角,西去一程程远。”凄惋曲尽。其题郝仙女祠、贺人生第三子,俱有可存者。   刘仲尹龙山詞   《詞统》曰:仲尹字致君,少擢第,終节度副使。龙山詞,盖参涪翁而得法者。草堂中与刘迎詞同入选。迎字无党,为记室,皆金昌詞人也。   高宪   《古今詞話》曰:王庭筠读书黄华山寺,大定中登第,曾赋谒金门、梅花引。其甥高仲常好读书,泰和中成进士。自言於世味无所好,惟生死文字间耳。以梅花引改名贫也乐。   元好问锦机集   金源言行录曰:遗山从郝天挺游,六年学成。闲闲公以书招之,为延誉公是。及登第,出公之门。正大甲申,诸公坐政府,有从外至者,诵元子作秦王破窦建德降王世充露布。公顾左右曰:人言我党元子,诚党之耶。有锦机集,其三奠子、小圣乐、松液凝空,皆自制曲也。   锦机集曰:正大中,狂僧李菩萨,於十月洒酒作花,竟开牡丹二株。遗山为赋满庭芳,一时传诵。   冯子振海粟詞   尧山堂外纪曰:海粟临文时,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酒酣,援纸疾书,随数多寡,顷刻而毕。有踏莎行以赠珠帘绣。   段克己段成己   《柳塘詞話》曰:河东段克己,字复之,著Т斋乐府。弟成己,字诚之,著菊轩乐府。两人登第,入元俱不仕。时人目为儒林标榜。   许衡鲁斋詞   元儒考略曰:元史书集贤大学士许衡卒,仕元之臣书卒者,原其心也。衡常語其子曰:我平生为虚名所累,不能辞官以至於此。死後勿立碑,勿请谥,但书许某之墓足矣。朝野哀之,有鲁斋詞。   王恽秋涧詞   《乐府纪聞》曰:王恽字仲谋,汲县人,官翰林承旨。仕元日,亦效吴彦高,赋故宫人春从天上来,詞不引用故实,而淡宕可喜。小詞甚多,若平湖乐,即无人所为曲調也。   刘秉忠   杨慎曰:元太保刘秉忠,有乾荷叶曲,以咏本意。又制一首以吊宋高宗云:“吴山依舊酒旗风。两度江南梦。”盖秉忠助元凶宋,而其詞之凭吊感慨,亦其势之有不容已者然。   陈孚   尧山堂外纪曰:天台陈刚中,曾为僧以避世变。洎至元中,又献大一统赋,得官後奉使安南,诗云:“老母越南垂白发,病妻塞北倚黄昏。蛮烟瘴雨交州客,三处相思一梦魂。”其詞亦有志风上之异者,太常引一阕,泪渍青衫不少。   王国器   《詞统》曰:王德琏,赵待制子昂之婿。其学识颇餍众望,万长於今乐府。延中,曾制踏莎行八阕,志香奁韻事,以贻杨廉夫。廉夫使侍歌之,又梓行之。以見王孙门中,虽阅丧乱而风雅犹存也。   赵雍   沈雄曰:赵雍字仲穆,子昂之子。延八年,作木兰花慢,别书乐府成卷,以就正於王德琏,盖魏公长倩王国器也,长於今乐府,杨铁崖亟称之者。明正德己卯,文徵明题其後云,赵待制风流习尚,不减魏公,見於卷轴者,未有若此之富也。许初曰:所书凡三十五首,而艳詞特多,凭阑干、水調歌头二阕,颇以孤忠自许,纷华是薄,而兴亡骨肉之感,默寓其中。意其父子之仕,當时亦实有所不得已者,良可悲也。   姚燧   《詞品》曰:牧庵,燧字也,一代文章钜公。醉高歌一曲,高古不减东坡、稼轩。柳城人,元翰林承旨。   滕宾玉霄集   《柳塘詞話》曰:杨慎詞品云:元人工於小令者,玉霄集中,不减宋人之工。按宾字玉霄,睢阳人,官江西提举。後弃家入天台为道士,称涵虚字。其鹊桥仙、齐天乐二阕,共推清绮。   乔吉《惺惺乐府》   《尧山堂外纪》曰:乔梦符有和黄子常卖花声本意者,亦常自言作乐府有法,凤头、猪肚、豹尾声是也。有惺惺老人乐府。   陶宗仪南村詞   《柳塘詞話》曰:辍耕录缘起於天台陶宗仪,九成其字也。崎岖离乱日,每以笔墨自随,时时休息於树阴。有聞見辄摘叶书之,贮破盎埋树根下。积数十日,尽发其藏作书曰辍耕录。嗣有南村集,有宋颁韻序一篇。   虞集道园集   《柳塘詞話》曰:蜀人虞集伯生,虞允文五世孙也,仕元为翰林。元文宗御奎章阁,伯生侍从,日以讨論論法书、名画为事。柯敬仲退居吴下,伯生赋风入松寄之:“报道先生先生归也,可花春雨江南。”又云翰墨兼善,机坊以此织成帕焉,几如法锦。後张仲举於柯敬仲席上,为作摸鱼子记之,卒章云:“楚芳玉润吴兰媚,一曲夕阳西下。试问人生,谁是无情者。先生归也。但留意江南,杏花春雨,和泪在罗帕”。   仇远《山村集》   《元儒考略》曰:仇远号山村,錢塘人。一时名公钜卿,都与之詞章往来。游其门者,张雨、张乾,俱知名當世。   张翥《蜕庵乐府》   《柳塘詞話》曰:晋宁张仲举,至正初学士,与同是时韩伯清、錢舜举、姚子章为友。有蜕庵乐府。常集西湖为赋绿头鸭,俱以“晚山青”为起句。   倪瓒《清阁詞》   《柳塘詞話》曰:倪字元镇,慕吴仲圭之为人,而从事於画法。仲圭渔父詞“红叶村西日影馀。黄芦滩畔月痕初。”为の溪沈处士作也。元镇绘之为图,詞亦淡洁。   顾阿瑛玉山璞詞   《柳塘詞話》曰:昆山顾阿瑛,一名德辉,好游。年五十,预定寿藏,自志其生平成立状。每出,以其文随身,往来九峰Т浦,书经于九里寺,自称金粟後身。有玉山璞詞。   张野《古山乐府》   《詞综》曰:张野古山乐府所载夺锦标、石州慢、念奴娇、水龙吟诸詞,其十六字令所云“开帘放燕”者,是其所制也,邯郸人。   邵亨贞《蛾术詞》   沈雄曰:邵亨贞字清溪,曾有沁园春二首。一赋美人眉,一赋美人目,新艳入情,世所传诵。其单調凭人云:“谁写江南一段秋。妆点錢塘苏小楼。楼中多少人愁。楚山无限愁。”仅此四句,为创調,气竭於直,而情亦不赡。   杨维桢   沈雄曰:廉夫於元季,有风雅宗盟之望,每识拔後进,如杨基、瞿佑等。年未七十休官,游淞泖间,有称其为江山风月福人者。其为古文詞好高古,末世恐为人所嫉致祸,故不至滥於笔墨焉。   刘基《文成集》   《乐府纪聞》曰:刘文成少习天官兵法家言。揭奚斯一見奇之,曰王佐才也。及見太祖,命赋竹箸诗,有“汉家四百年天下,只在张良一借间”句。恨相見晚。後以佐命勋,封诚意伯。其詞虽婉丽而有感慨之句。   杨守醇曰:子房不見詞章,玄龄仅办符檄,文成熏业烂然,可谓千古人杰。小詞亦見一斑,有文成集。   凌云翰柘轩詞   《古今詞話》曰:凌彦领至正乡荐,洪武初,辟为成都ヘ。尝作霜天晓角梅詞,柳梢青柳詞,有梅柳争春集。後退居吴兴,与杨复初筑室南山,俱号避俗翁。   《柳塘詞話》曰:柘轩詞格爽逸,非俪玉骈金者比,无俗念咏月云:“正面相看君记取,全体本来无缺。空里非空,梦中是梦,莫向痴人说”。为悟後人語。   王行半轩詞   沈雄曰:王止仲国初遗老,有赋迎春乐,用夹钟商調。赋解語花,用林钟羽調。前辈之按律填詞如此。   高启青邱乐府   《柳塘詞話》曰:季迪十宫詞,思深致远,不仅典赡見长也。即如长门怨云:“君明犹不察,妒极是情深。”可以想見其情思。青邱乐府,大致以疏旷見长,而石州慢又缠绵之极,绿杨芳草,年少抛人,晏元献何必不作妇人語。   杨基眉庵集   《乐府纪聞》曰:孟载少时見杨廉夫,命赋铁笛歌成。廉夫喜曰,吾意诗径荒矣,今當让子一头地。有老杨、小杨之称。眉庵詞,饶有新致。   《柳塘詞話》曰:孟载诗如西湖柳枝,绰约近人。春草诗:“六朝舊恨斜阳外,南浦新愁细雨中。”落花诗,“无人摇动秋千索,黄鸟飞来架上啼。”绝妙好詞也。其情致不及格者,“扌弃醉望愁醒,愁因醉转增”,菩萨蛮調也。“尚短柳如新折後,已残花似未开时”,浣溪沙調也。   瞿佑   《乐府纪聞》曰:宗吉少为杨廉夫所知,父士衡以鞋杯行酒令,赋沁园春称善,廉夫为延誉於四方。永乐中,以诗祸谪戍保安。尝居西湖富清楼,制摸鱼子十首,曰西湖十景,梅深张子成,赋应天长,草窗周公谨,赋木兰花慢,皆晚宋名家。惜工夫有馀而气韻不足,故每篇末必寓以伤感焉。   史鉴《西村集》   《柳塘詞話》曰:吴江史鉴,字明古。相传建文逊国後,潜幸其家阅鉴。其父方生明古,请於建文命之名,赐曰鉴。小詞数首見西村集。   聂大年《东轩詞》   《乐府纪聞》曰:聂字寿卿,与马洪齐名。聂赋卜算子,盖自况也。为武陵训导,天顺初,被徵修史。投诗於王抑庵冢宰云:“镜中白发难饶我,湖上青山欲待谁。千里故人分橐少,百年公論盖棺迟。”抑庵为之泣下曰,欲我铭其墓耳。其东轩集中,有“玉楼人醉东风晚,高卷红帘看杏花”,真詞笔也。   马洪《花影集》   《乐府纪聞》曰:仁和马鹤窗与聂东轩倡和,有詞集。马自叙云,四十馀年,仅得百篇,名花影集。   《尧山堂外纪》曰:徐伯龄言马鹤窗、陆清溪俱出菊庄之门。陆得诗律,马得詞調。杨用修詞品,谓其皓首韦布,而含英咀华,俨若貴介。故四十馀年,仅得百篇也。   吴宽赵宽   耆舊续聞曰:吴宽,字原博,有匏庵詞。“繁花落尽留红药,新笋丛生带绿苔”,名句也。赵宽子栗夫,受知於匏庵。匏庵曰,不遇吴宽,争得赵宽。两人俱登进士第一,而赵为吴所本皆得名。吴有詞曰匏庵集,赵有詞曰半江集。   顾   吴郡顾华玉,弘正间大司寇,为當时风雅主盟,负知人之鉴,称东桥先生。识拔张江陵於童子时。其诗有“君王自信图中貌,静女虚迎梦里车”。詞亦近是。   商辂   曹溶曰:先正弘载诸公,负荷鼎辅重望,即其見於文情诗思,亦不愿以庸滥争长。故其为小詞也,明净简练,亦复沾沾自喜。至今读其旅情、春暮、秋月、退食篇什,不堕时趋,自有殊致。   杨慎   成都杨用修,正德辛未第一人。因辨礼谪戍沪州,号为淹博。所辑詞品、百明珠、詞林万选诸種,亦詞家功臣也。所作极典赡而少生动,正李于鳞所云铜山金埒之句,雕绘满前者也。夫人黄氏,亦有寄外巫山一段云、旅思满庭芳数阕,流诵於世。[(案杨慎谪戍永昌)]   夏言《桂洲集》   《柳塘詞話》曰:文愍少时,侍父於临清宦邸,出外渔色,为人所困。每爱名姬一块玉者,禁之不止。登第後,嘉靖中以議礼骤擢,犹寄情於小詞,大拜日不废也。踏莎行等詞,故嫁名於无名氏,又見桂洲集中。涌幢小品曰:世庙因正月降雪,命夏言等作时玉赋。石塘曾铣与夏为内戚,夏遂信为河套可复,缘作渔家傲属和之。黄泰泉有“千金不买陈平计”句,盖讥之也。   王世贞《州詞》(王世懋)   尧山堂外纪曰:州少好读书,骆行简奇之曰,他日以文章鸣世。汪道昆曰,诗如孙武、韩信用兵,宫嫔市人,无不可阵。詞則沾沾自喜,亦出人一头地。李于鳞曰,惟某敢与狎主齐盟,而小詞弗逮也。詞四十九首。   沈雄曰:弟麟洲,人尽呼为小美,奉常集所列詞,不过数首。自谓游江西後,颇觉有进。   吴子孝《海峰集》   沈雄曰:子孝字纯叔,吴文端公一鹏之子。海峰詞集,大约近於质实者,满庭芳四阕,独有新艳之句。   高濂   沈詞隐曰:高深甫詞,独出清裁,不附会於庸俗者。   文徵明   《太平清話》曰:衡山极熟胜国遗事,能口述其故实里居。性介洁,太宰乔白岩、司空林見素,为延誉於朝,授翰林待诏。即乞归,往来姚山Т浦。小詞散布,隶书尤工,常勒一原先於报恩村寺。为演教子削去,众惜之。   陈淳《白阳集》   《太平清話》曰:道复又善绘事,一草一木,无不毕肖。故白阳集所得句,极是潇洒而又明切者。   徐渭   兰皋集曰:文长每下第时,作谐谑語、谜語,引经据古,聪颖绝伦。名一夕話。其文逊徵仲之雅驯,而才思总不犹人也,故詞多刻入一種。   明诗纪事曰:徐文长与沈明臣为胡少保幕客。倭寇既靖,咽将士於烂柯山,徐作铙歌云:“接得羽书知破贼,烂柯山上正围棋。帐下共推擒虎将,江南只数义乌兵。”少保命勒石。其詞止菩萨蛮、鹊踏花翻入选。   沈   《明诗纪事》曰;沈成进士後,善音律,好游戏。一日,将泛西湖,途中自按红牙度曲,逻卒疑其有异,置之狱。时诸昆咸历显秩,号为五凤齐鸣者。共诣錢塘狱,问起居,冠盖络绎,县令待罪去。进士号詞隐先生,著九宫谱,定古今詞谱,故近代之曲律詞調,必以松陵沈氏为宗云。   俞彦《近体乐府》   《詞衷》曰:少卿刻意填詞,工於小令。持論极严,且以刻烛赓唱为奇,不无率露語。至其备审源委,不趋佻险,而遵雅淡,独見典型。   沈林《贞隐詞》   徐曰:贞隐先生学深於易,与白阳山人往还,洵是嘉隆人物,有古风。故其小詞数阕,无一浮靡之句。   张纟延   沈雄曰:维扬张世文为图谱,绝不似啸馀谱、詞体明辨之有舛错,而为之规规矩矩,亦填詞家之一助也。乃其自制鹊踏枝有云:“紫燕双飞深院静。宝枕纱厨,睡起娇如病。一线碧烟萦藻井。小鬟茶进龙香饼。”又“斜日高楼明锦幕。楼上佳人,痴倚阑干角。心事不知缘底恶。对花珠泪双双落。”更自新蕴藉,振起一时者。   汤显祖《玉茗堂詞》   沈雄曰:义仍精思异彩,見於传奇。出其馀绪以为填詞。後人犹咏其回文,必指为义仍杰作也。   张杞和《花间集》   《詞统》曰:西蜀南唐而下,独开北宋之垒,又转为南宋之派,花间致語,几於尽矣。黄陂张迂公,得起而全和之,使人不流於庸滥之句,谓非其大力与。   刘荣嗣《简斋集》   沈雄曰:刘司空忠而被谤,三年请室,故生平多牢落傺語,有简斋集。人谓其中秋踏莎行,花明而月白者,如其人也。昔人谓陈简斋无住詞,語意超绝,可摩坡仙之垒。吾於刘简斋亦云然。   茅维《十赍堂詞》   沈雄曰:盛明以帖括之馀,而涉为诗詞者,十不一工。孝若独浸淫於古,而才情又横放杰出,故一时艳称之,有十赍堂詞。   程馟《石交堂詞》   沈雄曰:休宁程墨仙,不为金粉遮,闺と铺张之語。至情之句,妙合至理,而又毫不可动。如玉楼春之密怨,蝶恋花之忆别,推闺情第一,要不数严次山也。余尝有云:生居古人之後,而犹多创获之詞,非才倍古人者弗能。今幸得於石交堂一刻也。   黄承圣《萝窗詞》   汪森曰:娄江黄奉倩小詞数首,名萝窗詞,亦自有远神好句者。吴江周永年为之序。   吴鼎芳《览集》   《柳塘詞話》曰:传称吴凝父好游,每在莫、缥缈两峰间,数十日仅得一二绝句。先辈风流,应不似时人浪费笔墨也。詞止小令三十首,极浓艳而又刻入,载览集。   江尚质曰:吴凝父有春游曲云:“雨馀芳草绿新齐。亭榭无人丝幕低。忽慢好风传語笑,流莺飞过杏花西。”則诗亦詞也。   董斯张静啸斋詞   《柳塘詞話》曰:浔上董遐周与周永年、茅维为詞友。周有怀响斋詞,茅有十赍堂詞,而遐周詞并不随人口吻。陈黄门大樽谓其风流調笑,情事如見者也。   李元鼎文江唱和   沈雄曰:李司马风神玉立,如阆苑蓬岛中人,更得远山夫人,佳丽唱讠州,足传千秋佳話。文江集出,余师錢牧斋为之序,迄今脍炙人口。   范文光内江游草   《柳塘詞話》曰:邹程村語余云:范仲ウ先辈续花间集,皆画舫青楼之詞。自作小叙原非不及情者,今得博采之以志前代风流,且以當东京梦华录也。余答之曰,内江备兵明时,既为僧,复殉节。云水为致小詞二十阕於余,故得述之。   陈继儒《晚香堂詞》   《柳塘詞話》曰:眉公早岁,隐於九峰,工书画,与董宗伯其昌善,为延誉公卿间。每得眉公片楮,辄作天际真人想,但传其居佘山,只吟咏过日,不知弘景當年,松风庭院中作何生活。其小詞潇洒,不作艳語,見晚香堂集。   卓人月   王庭曰:蕊渊於詞家独辟生面,但於宋人蕴藉处,不无快意欲尽之病。然詞统一书,为之规规而矩矩,亦詞家一大功臣也。余見其与徐士俊栖水倡和,有晤歌诸篇什。迄今倚声之学遍天下,盖得风气之先者。   沈聞华   兰皋集曰:聞华中翰之詞最工香奁,玉楼春数阕,此其零膏剩粉,座间犹留三日香者也。其伯仲如君服善诗,一生不作酬应語。君庸善曲,如鞭歌妓、灞亭秋诸剧,盛传人口,皆妙绝尘表。若中翰之慷慨殉国,又不可以柔情艳語测之耳。   陈大樽《湘真集》   兰皋集曰:有赞大樽,文高两汉,诗轶三唐,苍劲之色,与节义相符者。乃湘真一集,风流婉丽如此。传称河南亮节,作字不胜绮罗,广平铁心,梅赋偏工清艳,吾於大樽益信。   吴惕庵《北征小草》   《柳塘詞話》曰:明季惕庵西郊较射,便读其东湖杂感云:”深宫醉舞夜,敌国卧薪时。“想見其有心斯世。惕庵服上刑,武林僧名敬然者,乞遗骸於张抚军,葬菜园中,为位哭之,岁时供以麦饭。犹传其浪淘沙绝命詞,成败論英雄,史笔朦胧云云。   徐白《笑庵詞》   《柳塘詞話》曰:山人遘变後,足迹不入城市。筑室於万笏山前,馆娃宫左,写幅青山,以易白粲而已。好慕毛滂、谢逸之为詞,尚有吟咏馀意,小令差有可观也。   叶绍袁迁聊詞   江尚质曰:叶天寥水部詞,偶見其浣溪沙云:“银粉画云乾蝶梦,绣针抛雨湿鹃愁,冶笑博开双脸白,春愁不上小眉青。”先辈遂有此新艳过人之句。其詞三十三首,名迁聊集。   周永年怀响斋詞   沈雄曰:安期师,以博洽著名,冢宰白川之孙,固世其家学者。虞山錢牧斋师所撰列朝诗选,从中补辑亦多。所著詞规未竟,无後而废。剩有怀响斋詞,如“宿雨揩靡新月色,晚风抬举好花枝”。新艳如是。   汤传楹《湘中草》   沈雄曰:汤字卿谋,多才早矢,著贫病秋笺。卿谋死,其友尤悔庵为文哭之,情至之語,亦数千言,在他人不能下一字。别为之刻湘中草,小詞特多秀发之句,而藻思总不由人者。   錢继章《菊农长短句》   沈雄曰:魏里錢尔斐,五十三年填詞手也。曾贻我菊农长短句,見其编以岁月,感慨系之,其詞亦整而有法。   王《二槐堂詞》   王迈人曰:余兄介人专习詞,集必备诸調,調复备诸体。二槐堂稿,遂以千计。迨遭盗,尽沉之江,身亡无有存者。余援聞鹿城何太初有选本,求得之,乃十之二三也。陈大樽序之,余梓之,以俟世之阅者。   易震吉《佳哉轩詞》   沈雄曰:顾庵学士,贻我佳哉轩詞,盖易月槎稿也,流寓金陵所得。詞总不拾人牙後慧,而饶有别致。   夏存古《玉樊堂詞》   《柳塘詞話》曰:夏存古玉樊堂詞,向得之曹顾庵五集中。見其詞致,慷慨淋漓,不须易水悲歌,一时凄感,聞者不能为怀。留此数阕,以當东京梦华录也。   徐士俊雁楼詞   《柳塘詞話》曰:野君与余論诗,如康庄九逵,车驱马骤,易为假步。詞如深岩曲径,丛条幽花,源几折而始流,桥独木而方渡,非具骚情赋骨者,未易染指。其言正为吾辈长价。   吴伟业《梅村詞》   熊雪堂曰:情語不嫌其尽,終不露英雄女本色,則尤服其无一字欺人处。   王阮亭曰:娄东吴祭酒长短句,能驱使南北史为体中独创。小詞流丽稳贴,不徒直逼幼安也。   沈雄曰:有以梅村比吴彦高者曰,吴郎近以乐府高天下。余读其“十八年来如梦,万事凄凉”,几使唾壶欲碎。   江尚质曰:祭酒神於使事,又得一唱三叹之旨。若其艳情动色,岂真效樊川风致,所谓“正是客心愁绝处,見人红袖倚高楼”,亦复未能免此。   熊文举雪棠集   倚声集曰:新建詞,不矜奇斗丽,犹有晏氏父子之风。   《柳塘詞話》曰:少宰夫人,为广陵内君杜猗兰。丙戌南归,为远山夫人作詞叙,以酬南乡子之赠。所云,庆易水之生还,羡鉴湖之得请,良有以也。雪堂可谓不孤矣。   龚鼎孳香严斋詞   倚声集曰:南宋诸詞以进奉故,未免浅俗取妍。香严一集,如此雕搜采致,仍归生色真香,所谓妙音难文,未易为浅人索解。   徐钅九曰:古人蕴藉生动,一唱三叹,以不尽为嘉。清真以短調行长調,滔滔漭漭,如唐初四杰作七古,嫌其不能尽变。至姜、史、蒋、吴融炼字句,法无不备,兼擅其胜者,惟芝麓尚书矣。   曹溶寓言集   陈素庵曰:秋岳詞,从无一蹈袭之語,正不必拟之以周、秦,周、秦合让一头地。   龚芝麓曰:君詞如晏小山,合情景之胜,以取径於风华者,所云“舞低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庶乎。   单恂竹香庵詞   沈雄曰:曾見莼僧与同学論 ,所尚當行者,选旨遥深,含情丽楚,纵复弦中防露,衿里回文,要不失三百篇与骚赋古乐府之遗意。故其竹香庵詞工於言情,而藻思丽句,复不犹人也。   陈世祥散木詞   沈雄曰:善百老於填詞,曾贻我半豹吟、虫馀集。数年以来,情詞婉至,诸家必以散木为金荃、兰畹之比,故咸快其流传。自以散木名其詞。   梁清标棠村詞   梁冶湄曰:叔父家法,自理学经济诸书外,稗官野史,不许子弟流览。然使其涉猎诗詞者,所以发其兴观群怨,使知古来美人芳草,皆有寄托也。故得从间窃观蕉林集,凡乐章小令,必一一从纨素间志之。   宋徵舆幽兰草   倚声集曰:幽兰诸詞,不及湘真,於新警中,仍留蕴藉。以才情論,則辕文居胜。   彭羡门曰:詞於云间称盛,然能作景語,不能作情語。尝从素Ψ見宋宗丞长相思十六阕,力仿沈休文六忆诸体。言情之作,刻划无馀,斯为優矣。   宋琬二乡亭詞   沈雄曰:聞荔裳观察,只闭户两月,而竟为填詞老手。余最服其赋情之真挚,用語之苍古,是以夙学之淹贯,而溢为声歌,故不难也。   李纲兰草   曹顾庵曰:云间诸子填詞,必不肯入姜之琢語,亦不屑为柳七俳調。舒章舍人,是欧秦入手处。   邹程村曰:舒章作小重山除夕,全不学村夫子面目。   贺裳红牙詞   王阮亭曰:红牙咏燕詞,“斜日拖花,微风扑絮”,不独措語之工,正如柳塘花坞之诗,读之便觉春光骀宕。   彭羡门曰:红牙一集,其刻划迷离处,西陵松柏,北里菖蒲,履遗缨绝,宛然在目。   邹程村曰:余过金阊,贺拓庵为余言,黄公少时,风流倜傥,在青樱桃叶间,大有佳語。此醉花阴即事,入之北里志中,犹令读者想十四楼风味也。   董以宁国仪集   曹掌公曰:董文友,殆仿毛文锡之赞成功而不及者也,颖异居然第一。   沈偶僧曰:毛驰黄评杨升庵詞,有沐兰浴芳,吐雪含英之妙,将无詞有别肠乎。以余读文友詞极其儇巧,恰合屯田待制得意处。国仪一集,几四百首,又巩其以喁喁女語、渐沦落於渔樵问答也,故欲力为芟而存之。   王庭秋闲草   沈雄曰:王阮亭推服方百五言,逼真韦左司,故其詞且淡冶而不嫌於俚,刻入而不伤於率。学道人固无一事荒唐,无一語欺人处。   曹尔堪南溪詞   吴梅村曰:顾庵诸詞,有渭南之萧散,无後村之粗豪,南宋當家之技。   邹程村曰:南溪诸詞,能取眼前景物,随手位置,所制自成胜寄。如晏小山善写杯酒间一时意中事,當使莲鸿、云别按红牙以歌之。   宋荦枫香詞   曹秋岳曰:汤潜庵称牧仲诗为萧闲澹远,於山水文章有深情者。枫香小詞,亦浸淫於乐府,流溢而为法曲,不作儇巧,是一大家。   沈雄曰:我友甫草、其年辈,数游京洛,归即艳称宋公为风雅宗盟。今读枫香一刻,固集周、柳、辛、陆诸家而为大成,翩翩材藻,正不屑争雄於下中李、蔡也。   王士禄《炊聞卮語》   邹程村曰:西樵考功、无题诸诗,丽情逸致,已見一斑。所撰然脂百馀卷,朱鸟轶事数帙,大为彤管纪胜。而炊聞卮語,亦复新艳自矜。尤悔庵为之叙,更为赏识不倦也。   丁澎扶荔詞   沈雄曰:药园祠部於拂意时,不作傺伥語,偏工旖旎愁肠。故扶荔詞,曲尽纤艳之思。其友亦有以詞柬之者,“劝君莫负赏花时,幸归矣,长嘘复奚为。黄须笑援凭红肌,論英雄如此足矣。”其中調行香子、两同心诸作,犹有酒悲馀绪。   尤侗百末詞   倚声集曰:展成所作,字字隽脱,有瑶天笙鹤之致。西堂杂俎诸刻,自尔欣艳宸衷也。   《柳塘詞話》曰:晦庵人文压倒一世。每为填詞家作小序,不用树颠苦思,亦更层次有致,落笔便有隽上殊胜之想。   韩纯玉凤晨堂詞   徐瞿庵曰:子蘧为吴兴人文之望,间赋小詞,必措語鲜绽,谋篇清圆,不为透露,亦非沉刻,填詞上乘也。   沈廉东江别业   沈雄曰:家去矜诸詞,率从屯田、待制浸淫而出,言情最为浓挚,又必欲据秦、黄之垒以鸣得意,所以来宋歇浦之論詞书也。   余怀秋雪詞   吴梅村曰:澹心詞,大要本於放翁,而点染藻艳,出脱轻俊,又得诸金荃、兰畹。此由学富而才俊,无所不诣其胜耳。   龚芝麓曰:澹心余子,惊才绝艳,吐气若兰。而搦管题詞,直搴淮海之旗,夺小山之簟者。   吴绮《藝香詞》   王阮亭曰:吴园次太守,工为小赋,隽逼庾、鲍。詞亦哀江南之流。   吴慊庵曰:吴兴有藝香山,为西施種兰处。家园次适守是邦,取以名詞者也。其深丽绵密,集周、秦诸家而为大成。海内操觞家,堪語此者且少。   王士祯衍波詞   詞衷曰:衍波一集,体备唐宋,目不给赏。如扬子江上之“风高雁断”,蜀岗眺望之“乱柳栖鸦”,非坡公之吊古乎。咏镜之“一泓秋水碧於烟”,赠雁之“水碧沙明,参横月落,还向潇湘去”,非梅溪、白石之赋物乎。“楚簟凉生,孤睡何曾着。借锦水桃花笺色,合鲛泪和入隃糜,小字重封”,非清真、淮海之言情乎。要其工致而绮靡者,花间之致語也。其婉恋而流转者,草堂之丽字也。填詞於是无憾矣。   汪蛟门曰,阮亭尝称易安、幼安俱济南人物,各擅詞家之胜。衍波一集,既和漱玉,复仿稼轩,千古风流,遂欲一身兼并耶。   黄永溪南詞   沈雄曰:溪南詞,不趋新斗险,整摄自馀情致。余偕其年读溪南詞金缕曲云:“说年来家同鸥泛,门央鹤守。细注农家新月令,乐事吾生尽有。茅檐下,乌乌罨画戴溪都不恶,好风光只落闲人手。”得想見其生趣。   宗元鼎芙蓉集   曹顾庵曰:梅岑称小香居士,芙蓉集缘情绮丽,不减西昆、丁卯。而诗馀特出清绮。南晋仙谓花间一书,只有“丝雨湿流光”五字,使读梅岑“半湿斜阳暮”,又如何叹赏耶。   吴骐芝田集   沈去矜曰:日千詞专工小令,读之不纤不诡,不浅不深,生色真香,在离即之间。晚唐人用叠字多不見佳,易安声声慢连下十四叠字,不嫌其复。日千亦连下十二叠字,此等語自宜於填詞家耳。   张渊懿雒鹃草   倚声集曰:其詞不过数阕,而筋节成就处,入北宋堂奥,非时流凑泊所能及。   《柳塘詞話》曰,张砚铭雒鹃草,独能删削靡曼之詞,咸归雅洁,而出以工致。徐瞿庵向曾为余言之,此真选声第一功臣也。   秦松龄微云詞   沈雄曰:对岩以庾、鲍隽才,燕、许大手,得心古学,海内推之。八越联吟,已窥半豹,而微云一帙,绝无俗恶字句,犹可想見“花影乱,莺声碎”於當年。   李天馥容斋詞   沈雄曰:容斋詞深于意态,如“香阶小立不知还。徘徊久,端为出来难”,小重山之艳情也,岂逊南唐。“极目香尘舊板桥。路迢迢。不見归鞍見柳条”,忆王孙之春望也,逼真北宋。乃若“倩魂不隔枕函边,化作彩云飞去远”,更有馀情矣。   邹氏谟《丽农詞》   邹程村自叙曰:阮亭衍波,羡门延露,彭王齐名,良云不忝。近复以仆丽农詞列为三家者,窃有子鱼龙尾之恧矣。   沈偶僧曰:︳士少有邹董之目,多拈僻調。後来曲折尽变,而时出新警之句。   彭孙延露詞   詞衷曰:彭十是艳詞家。王阮亭曰:每當十郎,辄自觉伧父。沈去矜、宗梅岑诸子亦云,夫一字之工,能生百媚,即欲拂然不受,其可得耶。   《柳塘詞話》曰:延露詞绰然有生趣,而又耐人长想。如“舊社酒徒零乱。添得红襟燕。落花一夜嫁东风,无情蜂蝶轻相许”,詞家所谓无理而入妙,非深情者不办。   毛际可映竹轩詞   沈雄曰:余於同人辈,稔知会侯工填詞。其古文已读之久矣,然未見其映竹轩全集也。曾有邮寄蝶恋花一阕云:“桂魄清凉寒玉宇。顾影无聊,影也添凄楚。为月不眠情更苦。来宵愿下廉纤雨。待欲浇愁斟绿醑。酒尽愁生,毕竟愁为主。天上寄愁愁可去。天孙正别银河渚。”似此曲折情致,岂可与颓唐弄笔者比数哉。   董元恺苍梧詞   潘眉曰:舜民卜筑苍梧别业,有偕隐終焉之志。其所游历燕、赵、秦、晋、齐、鲁、魏、宋、越、楚,以及三江、五湖、七闽、百粤诸名胜,尽入奚囊。故小詞亦以苍梧名之,殊有山川郁葱之概。   董俞玉岛詞   张砚铭曰:宋尚木为詞家老手,推重董樗亭,津津不置。近复見潮阳所寄赫踬云,每日荒陬无事,辄焚香咏玉凫乐府,其虚怀折服如此。   汪晋贤曰:樗亭婉丽之什,源於清商诸曲,遂与子夜、欢聞竞爽。若矫健疏宕处,則又歌行佳境,非学步辛、陆者也。   陈玉基映山堂詞   沈雄曰:映山堂詞不喜浮艳,自有沉挚之力。“梦里和愁,愁时如梦,情似越梅酸”,此咏闺情也。“纵舞遍天涯,休教忘了,绣阁斜阳里”,此咏落花也。一如湘真之深於意态者。   汪懋麟锦瑟詞   徐电发曰:宋詞俱被管弦,故设大晟应制。金元院本一出,不复管弦舊詞。蛟门以锦瑟名詞,亦欲如柳郎中争胜於歌头尾犯之下与。相传令狐楚丞相家青衣名锦瑟者,李义山素受知於令狐楚,又为王茂元、郑亚所辟,义山托为锦瑟诸咏,以冀其感动。岂蛟门亦有所托与。要之温情昵語,宜弹拨於弦雁柱之中,非仅酒边花下已也。   曹贞吉《珂雪詞》   沈雄曰:实庵詞,久从南溪读其一二,恨未窥其全豹。珂雪新笺,欲想見其丰采而未可得。兹览陈检讨题詞云:“爱佳詞一编珂雪,雄深苍稳,笄蝶板莺簧不准。多少詞场谈文藻,向豪苏腻柳寻蓝本。吾大笑,比蛙黾。”君詞更出其望外。   江皋《染香詞》   沈雄曰:詞如菊英兰畹,生色堪把,匪直如古人构唱,抒写厥里已也,要与矜虫斗鹤者异耳。   吴榷曰:旨取温柔詞归蕴藉,所谓匿而闺帏,勿浸而巷曲,细而幽折,勿堕而庸套者是也。   孙枝蔚溉堂詞   尤悔庵曰:豹人老矣,元龙湖海之气未除。而有时寄托闲情,作喁喁女語者,犹之东坡令朝云唱“花褪残红”,稼轩“倩盈盈翠袖,英雄泪”。老子於此,兴复不浅。每读其“小妾不嫌白发,先生共坐朱帘”句可見。   高士奇蔬香詞   汪枚曰:学士朝朝染翰者,皆黼黻太平景象,有谓欢愉之詞难工者谬也。邗上夏之禹邮寄蔬香詞,得捧读之,如“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无异坡公之爱君也。   陈维崧《检讨詞钞》   蒋景祁曰:其年詞刻於倚声者,辄弃云。因厉志为乌丝詞集,已刻而未竟也。复伤邹董谢世,以向所失意,及平生所诵习,一一於詞見之,如是者十年,名曰迦陵詞。取裁非一体,造就非一诣,豪情艳趣,触绪纷起,要皆含咀酝酿而出。向使其年於詞,墨守专家,若沈雄荡激則目为伧父,柔声曼节或鄙为妇人,即极力为幽情妙绪,昔人已有能之者。其能开疆辟宇,旷古绝今,一至此耶。此余与同学急索其詞,而谋梓之,凡千八百篇。既芟而复存之曰詞钞者,志其缺也。   朱彝尊《江湖载酒集》   李容斋曰:锡鬯集唐句为詞,曰蕃锦集,不惟調协声和,又复文心妙合,真杰构也。   沈雄曰:汪晋贤盛称竹新詞,贻我一卷。读之如梦窗之丽情幽思,不可梯接,但下語用事处,浅人固不易知。   江尚质曰:竹检讨每拈一調,务为情警,奇思妙句,总不犹人。良由夙昔之博洽曲籍,以暨平生之周览山川,复得胜情如此。载酒一集,亦尚有未尽者。   毛奇龄當楼集   《柳塘詞話》曰:文如异锦斑斓,情至之語,使人色飞魂动。近与竹、迦陵辈,纂修之暇,不废吟咏,颖异亦當前队。如“小姑不解断人肠。看花落,又看浴鸳鸯”,“眼底分明暗着人,故逐旁人語”,“落花原有早和迟,空自晓风吹了晚风吹”,妙丽胜人百倍。   严绳孙秋水詞   《柳塘詞話》曰:余於秋水詞中,見荪友所制娟娟静好,行役寄情如此,亦詞品之最上乘也。   徐钅九菊庄詞   李容斋曰:菊庄詞藻則远取诸古,而情思則近得乎真,故无捃摭粉饰之迹。   郭士眉枢詞   桑雪芗曰:清則云轻柳弱,怨則月堕烟沉,隔花啼鸟,當路游丝,有其丽情。調雨为酥,催冰做水,有其神思。以至一川烟草,三径风梅,眉枢好句,兼而有之。   顾贞观弹指詞   顾茂伦曰:梁汾舍人,吾家之司马散骑也。翩翩风采,久不作等夷观矣。其詞亦为世所竞赏。   沈偶僧曰:余同吴季子北游,与梁汾谛交於芙蓉江上,此三十年事也。伯劳飞燕,已成白首。兹读弹指詞,妙丽胜人,及寄季子金缕曲,叹其多情,於詞亦无欲尽之病。   陆次雪玉山詞   宋实颖曰:余读云士所题三异人祠壁,一往情深,至其倚声,便请以三先生句还赠之,如忠愍之“野树含烟迷寺迥,寒山被雪倚窗明”。忠肃之“暗香直入蛟龙窟,绝胜飘零点翠苔”。正学之“能采风雅无穷意,始是乾坤绝妙詞。”以拟玉山之风格,其谁曰不可。   沈雄曰:陆令君风雅家,蕴藉处正是其生动处。   迩尔景月团詞   朱竹曰:月团詞绮而不伤雕绘,艳而不伤醇雅。逼真南宋风格,安得不叹其工。   万树香胆詞   沈雄曰:读红友詞,已見细心微诣。近得詞律一书,留情倚声,服其上下千载,有功詞学,固當以公瑾望之。   沈丰垣《兰思詞》   洪思曰:兰思詞多天然妙語,如“独怜春草不成花,看尽晚云都做水”,为徐野君拈出。“怪底窥人莺不語,绿杨枝上微微雨”,为沈去矜拈出。余尤赏其“画屏飞去潇湘月,一床夜月吹羌笛”,直臻神境而在不可解不必解之间。   汪森《月河詞》   沈雄曰:晋贤与竹搜辑宋元未見詞章,刻为詞综三十卷以广見聞,俾倚声者之有所宗,大有功於詞者。月河一刻不下百篇,而整洁自好,亦自成家,故其人亦如之。余访之於梧桐乡,赠答百字令,信知名下无虚也。   周稚廉《云居堂詞》   錢葆馚曰:冰持詞,艳而不纤,利而不滑,刻入而无雕琢之痕,奇警而无突兀之病。可与仿佛者,溧阳彭爰琴、秀水朱竹耳。   蒋景祁《罨溪詞》   宋牧仲曰:罨溪詞,清苍似片玉,流丽似草窗,并不作意标新,而詞情自浮动楮墨间。逐影寻声之徒,正未足以語此也。   聂晋人曰:京少擅潘江陆海之奇,而工晓风残月之句,便有才大於人自不羁之势,故曼詞不让其年。   张轸《邀笛詞》   沈雄曰:城张具区詞,对偶最工,如江南好曰:“秋白果香诗岫紫,冬青子熟酒槽红。”又曰:“万寿亭边争渡急,千人石上春情。”诸句清新俊逸备之矣。其七夕詞有云:“偏是侬家欢会,人间只管喧传。”此語千古未经人道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