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詞話
作者:沈雄 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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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詞品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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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六字令 明月斜 南歌子 北邙月 三台令 花非花 搗練子 望江南 竹枝 柳枝 阿那曲 字字雙 小秦王 清平調 欵乃曲 踏歌詞 法駕導引 如夢令 後庭花 天仙子 何滿子 風光好 伊川令 長相思 醉太平 薄命女 昭君怨 太平時 生查子 醉公子 點絳唇 浣溪沙 卜算子 巫山一段雲 採桑子 菩薩蠻 謁金門 清平樂 憶秦娥 荊州亭 喜遷鶯 阮郎歸 眼兒媚 山花子 柳梢青 眉峰碧 賀聖朝 朝中措 人月圓 醉鄉春 惜分飛 西江月 桂華明 少年游 瑤池宴 憶餘杭 鵲橋仙 浪淘沙 河傳 摘紅英 鷓鴣天 瑞鷓鴣 玉樓春 步蟾宮 虞美人 一斛珠 踏莎行 小重山 臨江仙 
  • 詞辨下卷
    • 一剪梅 釵頭鳳 蝶戀花 蘇幕遮 漁家傲 定風波 喝火令 行香子 青玉案 錦纏絆 連理枝 三奠子 千秋歲 隔浦蓮 師師令 碧牡丹 風入松 紅林檎近 驀山溪 洞仙歌 離別難 魚遊春水 滿江紅 六么令 水調歌頭 滿庭芳 小聖樂 漢宮春 燭影搖紅 帝台春 聲聲慢 醉蓬萊 醉翁操 並蒂芙蓉 念奴嬌 換巢鸞鳳 木蘭花慢 桂枝香 水龍吟 瑞鶴仙 喜遷鶯 永遇樂 春霽秋霽 摸魚子 賀新郎 多麗 稍遍 蘭陵王 六州歌頭
  • 詞評上卷
    • 李白(唐 五代) 張志和 韋應物 劉禹錫 白居易 王建 徐昌圖 韓偓 溫庭筠 和凝 孫光憲 韋莊 牛嶠 顧敻 歐陽烱 馮延巳 張泌 皇甫松 牛希濟 尹鶚 魏承班 李珣 鹿虔扆 歐陽修(北宋) 錢淮演 寇準 石延年 范仲淹 晏殊 晏幾道 王琪 韓琦 宋祁 孫洙 王安石 張先 蘇軾 柳永 黃庭堅 秦觀 張耒 毛滂 程垓
  • 詞評下卷

  

填詞於摛文最爲末藝,而染翰若有神工。蓋以偷聲減字,惟摭流景於目前,而換羽移宮,不留妙理於言外。雖極天分之殊優,加人工之雅縟,究非當行種草,本色真乘也。所貴旨取花明,語能蟬脫,議論便入鬼趣,淹博終成骨董。在儷玉駢金者,向稱笨伯。而矜蟲斗鶴者,未免傖父。用寫曲衷,亟參活句。有若國色天香,生機欲躍。如彼山光潭影,深造匪艱。務令味之者一唱三嘆,聆之者動魄驚心。所云意致相詭,無理入妙者,代不數人,人不數句。其有造詞過壯,則與情相戾。辯言過理,又與景相違。剽似者靡而短於思,臆創者俳而淺於法。剪采雜而顓古者卑之,操作易而深研者病之。即工力悉敵,意態紛陳,要皆糠粃,墮彼雲霧。不知文餘妙諦,解出旁觀。詞話一書,似復以莊注郭,以疏鈔經。然肇自李唐趙宋,迄於勝國熙朝。辨及九宮四聲,斷自連章隻字。所賴集諸家而爲大晟,規摹亦可盡變。綜前說而出新編,穿貫即爲知音也。歲在乙丑,余來金閶,偶僧沈子出示詞話,丹崖江子,力爲贊成。惟睹事類,頓入精采,上不牽累唐詩,上不牽累唐詩,下不濫侵元曲者,詞之正位也。豪曠不冒蘇辛,穢褻不落周柳者,詞之大家也。間奉以玉律金科,識法者因之滋忄瞿。即過爲標新領異,宏材者抑而就裁。庶倚聲有托,會意靡涯矣。亦思舍筏固是良箴,效頻未免私議。彼放筆頹唐伸紙敏給者,俱不足當黃絹幼婦之稱者也。況沈江二子人可模楷,書能蒼蕞。今特質之同人,公之舉世。余以是爲古今填詞者慶。   

鴛水年家弟曹溶撰

  詞濫觴於六代   《曲洧舊聞》曰:唐詞起於唐人,而六代已濫觴矣。梁武帝有江南弄,陳後主有玉樹後庭花,隋煬帝有夜飲朝眠曲。豈獨五代之主,蜀這王衍、孟昶,南唐之李景、李煜,吳越之錢俶,以工小詞為能文哉。如王衍之「月明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痴人」,李玉簫愛賞之,元人用為傳奇。孟昶之「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東坡復衍足其句。錢俶之「金鳳欲飛遭掣搦,情脈脈、行即玉樓雲雨隔」,為蔭祖所嘆賞,惜無全篇,而亦流遞於後矣。   教坊記載舞曲   教坊記曰:開元十一年,初制聖壽樂以歌舞之。所司先進曲名,以墨點者舞,舞有曲,教坊惟得舞伊州、五天重來疊,不雖此兩曲,餘悉讓內家也。內家舞曲有二,垂手羅、回波樂、蘭陵王、春鶯囀、半社、渠借席、烏夜啼之屬,謂之軟舞。阿遼曲、柘枝、黃獐、拂林、大渭州、達摩之屬,謂之健舞。此崔令欽所編曲名三百餘調始此。   詞調始生於隋煬帝李白   《藝苑卮言》曰:昔昔鹽、阿濫堆、烏鹽角、阿那朋之類,皆歌曲名也,起自羌胡。自昔昔鹽排律外,餘多七言絕句,有其名而無其調,隋煬帝、李白,調始生矣。然望江南、憶秦娥,則以詞起調者也,菩薩蠻則以詞按調者也。   水調河傳所自始   古今樂錄曰:樂府有鼓吹曲,後則有鼓吹、騎吹、雲吹之別。建初錄曰:列於殿庭者名鼓吹。列於行駕者名騎吹,又名鼓吹。陸則樓車,水則樓船,是名雲吹。朱鷺、臨高台諸篇,鼓吹曲也。謝眺詩:「鳴笳翼高蓋,疊鼓送華輈。」言騎吹也。梁簡文帝詩:「廣水浮雲吹,江風引夜衣。」言云吹也。此水調河傳所自始。   阿那回紇所自始   沈雄曰:詞品所舉昔昔鹽,梁樂府夜夜曲名也。張祜詩「村俗猶吹阿濫堆」、賀鑄詞「塞管孤吹新阿濫」,又戴式之烏鹽角行「笙歌聒耳烏鹽角」,李郢詩「謝公留賞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皆曲名也。劉禹錫詞「今朝北客思歸去,回入紇那披綠蘿」,阿那、回紇,亦當時曲名。李郢言變梵唄為艷歌,劉禹錫言翻南調為北曲也,此阿那、回紇所自始。   皇甫松竹枝之所祖   玉台新詠載烏夜啼,徐陵云:「繡帳羅幃燈影獨,一夜千年猶不足。惟憎無賴汝南雞,天河未落已爭啼。」王建云:「章華宮人夜上樓,君王望月西山頭。夜深宮殿門不鎖,白露滿山山葉墮。」一首轉韻平仄各葉,此商調曲也,皇甫松竹枝多祖之。   破陣樂何滿子之所祖   楊慎曰:唐初風華情致,俱本六朝,長短句即調也。其婉麗者,陶弘景之寒夜怨、王筠之楚妃吟、長孫無忌之新曲也。若陸瓊之飲酒樂、王褒之高句高曲,皆六言六句,唐人之破陣樂、何滿子皆祖之。   六朝麗語為詞家所本   沈雄曰:楊用雲,填詞必溯六朝者,亦昔人探河窮源之意。長短句,如梁武帝江南弄云:「眾花雜色滿上林。舒芳耀彩垂輕陰。連手躞蹀舞春心。舞春心。臨歲腴。中人望,獨踟躕。」梁僧法雲三洲歌,一解云:「三洲。斷江品。水從窈窕河旁流。啼將別共來,長相思。」二解云:「三洲。斷江口。水從窈窕河旁流。歡將樂共來,長相思。」梁臣徐勉迎客曲云:「絲管列,舞曲陳。含羞未奏待嘉賓。羅絲管,陳舞席。斂袖嘿唇迎上客。」送客曲云:「袖繽紛,聲委咽。餘曲未終高駕別。爵無算,景已流。空紆長袖客不留。」隋煬帝夜飲朝眠曲云:「憶睡時,待來剛不來。卸妝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結夢,沉水未成灰。」「憶起時,投簽初報曉。被惹香黛殘,枕隱金釵裊。笑動林中烏,除卻司晨鳥。」王迎神歌云:「蓪草頭花柳葉裙。蒲葵樹下舞蠻雲。引領望江遙滴淚,白蘋風起水生紋。」送神歌云:「棖棖山響答琵琶。酒濕青莎肉飼鴉。樹葉無聲神去後,紙錢飛出木棉花。」此六朝風華靡麗之語,後來詞家之所本也,略輯於此。   唐曲三首   沈雄曰:唐詞紀為郭茂倩所輯,楊、董御,多收偽詞以廣之,有以其名同而濫收之者。今取劉禹錫紇那曲云:「踏曲興無窮。調同詞不同。願郎千萬壽,長作主人翁。」按詞品阿那、紇那,皆當時曲名。劉禹錫言變南調為北曲,蓋隨方音而轉也。劉采春羅曲云:「莫作商人婦,金釵當卜錢。朝朝江口望,錯認幾人船。」按曲有三解,一名望夫歌,取其一以存調,且申說之也。無名氏一片子云:「柳色青山映,梨花雪鳥藏。綠窗桃李下,閒坐嘆春芳。」按教坊記有此名,樂府解題所不詳者。更有琴曲名千金意,始分前後段,起俱三字一音,如音、音、音三字起句,後接心、心、心三字起句,而下俱指法未能格之也。   別見之五言詩   今以五言之別見者匯較之,知何滿子,已收六言六句矣。茲載薛逢之何滿子云:「系馬宮槐老,持杯店菊黃。故交今不見,流恨滿山光。」按白詞有一曲四詞,歌八疊句,則此詞先有是名者,故張祜詩有「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也。如三台令,已收六言四句矣。茲載李後主之三台令云:「不寐倦長更。披衣出戶行。月寒秋竹冷,風切夜窗聲。」如楊柳枝,已收七言四句矣。茲載李商隱之楊柳枝云:「畫屏繡步障,物物自成雙。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鴛鴦。」如醉公子,已收無名氏之五言八句矣。茲載無名氏之醉公子云:「昨日春園飲,今朝倒接羅。誰人扶上馬,不省下樓時。」如長命女,已收長短句矣。茲載無名氏之長命女云:「雲送關西雨,風傳渭北秋。孤燈然客夢,寒杵搗鄉愁。」如烏夜啼,已收長短句矣。茲載聶夷中之烏夜啼云:「眾鳥各歸枝。烏烏爾不棲。還應知妾恨,故向綠窗啼。」知長相思,已收琴調之長短句矣。茲載張繼之仄韻長相思云:「遼陽望河縣。白首無由見。海上珊瑚枝,年年寄春燕。」又令狐楚之平韻長相思云:「君行登隴上,妾夢在關中。玉箸千行落,銀床一夕空。」諸如此類,恐後之集譜者,多以詩句而亂詞調也。   別見之七言詩   今以七言之別見者略舉之,如江南春,既列長短句之小令矣。茲載劉禹錫之平韻江南春云:「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又後朝元之江南春云:「越王宮裡如花人。越水溪頭采蘋,白蘋未盡秋風起,誰見江南春復春。」按劉夢得為答王仲初之作,仲初與樂天俱賦仄韻,而茲以平韻正之。後朝元又是一種感慨所系矣。如步虛詞,已列長短句之雙調矣。茲載陳羽之步虛詞云:「樓閣層層阿母家。崑崙山頂駐紅霞。笙歌往見穆天子,相引笑看琪樹花。」如漁歌子,已列長短句之單調、雙調矣。茲載李夢符之漁父詞二首云:「村市鐘聲渡遠灘。半輪殘月落前山。徐徐撥棹卻歸去,浪疊朝霞碎錦翻。」「漁弟漁兄喜到來。婆官賽卻坐江隈。椰榆榴子瘤杯酒,爛煮鱸魚滿盎堆。」如鳳歸雲,已列林鍾商之長調矣。茲載滕潛之鳳歸雲二首云:「金井闌邊見羽儀。梧桐樹上宿寒枝。五陵公子憐文采,畫與佳人刺繡衣。」「飲啄蓬山最上頭。和煙飛下禁城秋。曾將弄玉歸雲去,金翿斜翻十二樓。」他如離別難、金縷曲、水調歌、白苧、各有七絕,雜以虛聲,亦有可歌者,總不欲以詩句而亂詞調也。   有之採蓮曲為詞體   樂府解題曰:清商曲有採蓮子,即江南弄中採蓮曲。如李白「耶溪採蓮女,見客棹歌回。笑入荷花里,佯羞不出來」。劉方平「落日晴江曲,荊歌艷楚腰。採蓮從小慣十五即乘潮」。又王昌齡「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張朝「賴逢鄰女曾相識,並著蓮舟不畏風」。殊有風致,俱不入選。惟收皇甫松、孫光憲之排調有襯字者為詞體。   唐人詠六州歌   樂府衍義曰:岑參六州歌頭云:「西去輪台萬里餘。也知音信日應疏。隴山鸚鵡能言語,為報家人數寄書。」注云:「六州,伊、渭、梁、氐、涼也。一作伊、梁、甘、石、胡渭、氐州。王維伊州歌云:「秋風明月獨離居。蕩子從軍十載餘。征人去日殷勤囑,歸雁來時好寄書。」張仲素胡渭州云:「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長江萬里流。鄉國不知何處是,雲山漫漫使人愁。」王之渙梁州歌云:「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張祜氐州第一云:「十指纖纖玉筍紅。雁行輕度翠弦中。分明自說長城苦,水闊雲寒一夜風。」苻載甘州歌云:「月里嫦娥不畫眉。只將雲霧作羅衣。不知夢逐青鸞去,猶把花枝蓋面歸。」無名氏涼州歌云:「一去遼陽系夢魂。忽傳征騎到中門。紗窗不肯施紅粉,圖遺蕭郎問淚痕。」此皆商調曲也。樂府所收六州歌頭,則一百四十三字長短句之三疊者。   江南春與阿那曲   錢謙益曰:白樂天江南春詞:「青門柳枝軟無力。東風吹作黃金色。街前酒薄醉易醒,滿眼春愁消不得。」王仲初江南春詞:「良人早朝夜半起。櫻桃如珠露如水。下堂把火送郎歸,移枕重眠曉窗里。」未曾見有律作詞者。兩首畢竟是詞而非詩,阿那曲本此。今錄台城妓曲云:「宮前細草紅香濕。宮內纖腰碧窗泣。惟有虹梁春燕雛,猶傍珠簾玉鈎立。」崔公達女郎曲云:「晴天霜落寒風急。錦帳羅幃羞獨入。秦箏不復續斷弦,回身掩映挑燈立。」此阿那曲之入選體者。   無名氏回紇曲   詞品曰:無名氏回紇曲云:「陰山瀚海信難通。幽閨少婦罷裁縫。緬想邊庭征戰苦,誰能對鏡冶愁容。久戍人將老,須臾變作白頭翁。」長歌之哀,過於痛哭,必陳隋初唐之作也。沈雄曰:「馮正中別名拋球樂、莫思歸,其所制見陽春集。」   閒中好三首   沈雄曰:唐人閒中好三首,詞品不載。前人斥為三首三體,難入詞調,殊不知梓人之誤。即古今詞譜詞隱亦登其二,以為二體。余於舊本按之,其鄭夢復云:「閒中好,此趣人不知。盡日松為侶,輕風度僧扉。」覺前此倒置之者,反無旨趣。其段成式云:「閒中好,塵務不關心。坐對床前木,看移三面陰。」其張善繼云:「閒中好,雲外度鍾遲。卷上論題肇,畫中僧姓支。」仍然三首一詞矣,登之。   元稹櫻桃歌   《才調集》曰:元稹歌云:「櫻桃花,一枝兩枝千萬朵。花磚曾立採花人,窣破羅裙紅似火。」此亦長短句,比章台柳少疊三字,然不可列於古風也,錄之為櫻桃歌。   大合禪滴滴泉曲   《太平樂府》曰:唐時羯鼓錄無有能傳其法者,開元帝最為絕妙,宋、李皋、裴冕,亦精其理。至宋元中,州一老猶能之,有大合禪、滴滴泉曲。   李白清平調   松窗錄曰:李白供奉翰林,禁中木芍藥盛開。玄宗乘照夜白,貴妃以步輦從。選梨園子弟度曲,李龜年以歌擅名。玄宗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詞。」命李白立進清平調三章,玄宗調玉笛倚曲,每遍將換,則遲其聲以媚之。   杜秋娘金縷曲   客座贅語曰:唐有杜秋娘歌行,相傳是金陵女子,為浙西觀察使李妾。有陰謀,秋娘時解勉之。嘗為制小詞云:「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莫惜少年時。有花堪折君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後叛,籍入宮。此蓋名金縷曲,以詞隱諫者,見於樊川集中,五十六韻長篇以賦之。唐詞選為金縷曲,今尚存金縷巷名,則不獨桃葉、桃根,專美於秦淮也。   玄宗好時光   開元軼事曰:唐玄宗諳音律,善度曲。嘗臨軒縱擊一曲,曰春光好,方奏時,桃李俱發。又制一曲,曰秋風高,奏之風雨颯然。玄宗曰,此事不喚我作天公可乎。詞俱失傳。惟好時光一闋云:「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猶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莫倚傾城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楊太真阿那曲   《詞統》曰:楊太真亦有一曲,贈善舞張雲客者。「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里。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此阿那曲也。   大曲   《太平樂府》曰:開元中,大於勤政樓,觀者喧聚,莫得魚龍百戲之音。高力士請命永新出歌,可以止喧。永新出奏曼聲,至是廣場寂寂,若無一人。大之曲名自此始矣。   雨霖鈴曲   楊妃外傳曰:玄宗幸蜀,霖雨彌旬,棧道中聞鈴聲。玄宗悼念貴妃,為制雨霖鈴曲。   白居易柳枝詞   唐詩紀事曰:白居易在洛,有妓樊素善歌,小蠻善舞。小蠻方豐艷,白已衰邁,乃作柳枝詞云:「一樹春風萬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永豐東角荒園裡,盡日無人屬阿誰。」有人歌之,聞於宣宗,命移二枝植內庭。白復作詞云:「一樹衰殘委泥土,雙枝移植在天庭。定知此後天文里,柳宿光中添兩星。」用以識宣宗之知遇也。   溫庭筠進菩薩蠻   《樂府紀聞》曰:唐宣宗愛唱菩薩蠻,令狐相公假溫庭筠撰二十闋以進。令孤戒勿泄,而溫言於人,由是疏之。   周德華唱柳枝   耆舊續聞曰:周德華嘗在崔芻言郎中席上唱柳枝,如劉禹錫之「春江一曲柳千條」,賀知章之「碧玉裁成一樹高」,楊巨源之「江邊楊柳鞠塵絲」,而不取溫庭筠、裴П所作,二人有愧色。   李義山贈韓冬郎詩   全芳備祖曰:韓冬郎以詩送李義山,義山喜,贈之,有「十歲裁詩走馬成,雛鳳清於老鳳聲」句,更留飲旬日。   昭宗菩薩蠻   中朝故事,載乾寧三年,昭宗登城樓作菩薩蠻云:「登樓遙望秦宮殿。茫茫只見雙飛燕。渭水一條流。千山與萬丘。遠煙籠碧樹。陌上行人去。何處是英雄。迎儂歸故宮。」此李茂貞犯闕後迎歸時作也。   昭宗宮人作巫山一段雲   樽前集曰:唐昭宗宮人作巫山一段雲二首,非昭宗作也。其一云:「縹緲雲間質,輕盈掌上身。袖羅斜舉動埃塵。明艷不勝春。翠鬢晚妝煙重。寂寂陽台一夢。冰眸蓮臉見誰新。巫峽更何人。」其二云:「蝶舞梨園雪,鶯啼柳岸煙。小池殘日艷陽天。苧蘿山又山。青鳥不來愁絕。忍看鴛鴦雙結。春風一等少年心。閒情恨不禁。」二首各一體,比舊調用六字句換頭,而第二調又換韻葉者。   莊宗作一葉落陽台夢   北夢瑣言曰:唐莊宗自傳粉墨為優人之戲。一葉落、陽台夢,皆其所制詞也。同光末兵護,登道旁冢上,野人獻雉。詢其地,曰此愁台也,乃罷飲。一葉落云:「一葉落。褰珠箔。此時景物正蕭索。畫樓月影寒,西風吹羅幕。吹羅幕。往事思量著。」陽台夢云:「薄羅衫子金泥鳳。困纖腰怯銖衣重。笑迎移步小蘭叢,嚲金翹玉鳳。嬌多情脈脈,羞把同心捻弄。楚天雲雨卻相和,又入陽台夢。」舊本有改金泥鳳字為縫字者。   元宗   老舊續聞曰:金陵妓王感化善詞翰。元宗手寫山花子二闋賜之云:「菡萏香消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手卷真珠上玉鈎。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峽暮,接天流。」   元宗罷鼓吹   元宗一日乘醉,命奏水調。樂工惟歌「南朝天子愛風流」及「本為戰爭收拾得,卻因歌舞破除休」,再四不易,因罷鼓吹。   後主菩薩蠻   南唐書曰:後主菩薩蠻云:「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橫欲流。雨雲深繡戶。來便諧衷素。宴罷又成空。夢迷春睡中。」「花明月暗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按兩詞為繼立周后作也。周后即昭惠后之妹,昭惠感疾,周后常留禁中,故有「來便諧衷素,教君恣意憐」之語,聲傳外庭。至再納後,成禮而已。韓熙載皆為詩諷焉。   潘佑以詞諫   鶴林玉露曰:南唐張泌、潘佑、徐釒玄、湯悅,俱有才名。後主於宮中作紅羅亭,四面栽紅梅,欲以艷曲記之。佑應令云:「樓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須夸爛熳。已失了東風一半。」時已失淮南,故佑以詞諫雲。   昭惠后創新聲   填詞名解曰:邀醉舞破,南唐大周后,即昭惠后,嘗雪夜酣咽舉杯,屬後主起舞。後主曰:「汝能創為新聲則可。」後即命箋綴譜,喉無滯音,筆無停思。譜成,名邀醉舞破。又恨來遲破,亦昭惠后作。二詞俱失,無有能傳其音節者。   後主作念家山破   填詞名解曰:念家山破,後主煜所作,蓋舊曲有念家山,後主親演為破。昭惠后亦作邀醉舞破、恨來遲破,既久而忘之。後主追悼昭惠,詢問舊曲,無復曉者。宮人流珠,獨能記憶,故三曲復於名傳。   念家山之應   陳樂書曰:南唐後主樂曲有念家山破。我宋祖開寶八年,悉收其地,乃入朝,是念家山之應也。   後主圍城中賦詞   《樂府紀聞》曰:後主於圍城中,賦臨江仙未終而城破。其詞云:「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金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鈎牽幕,惆悵卷金泥。門掩官寥人散後,望殘煙草淒迷。」後主於此停筆。後有劉延仲補之云:「何時重聽玉驄嘶。撲簾柳絮,依約夢回時。」花間集本載有「爐香閒裊鳳皇兒。空持裙帶,回首故依依」,備記之。   後主附宋後賦詞   《樂府紀聞》曰:後主附宋,與故宮人云:「此中日夕以眼淚洗面。」每懷故國,詞調愈工。其賦浪淘沙有云:「夢裡不知身似客,一晌貪歡。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其賦虞美人有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舊臣聞之有泣下者。七夕在賜第作樂,太宗聞之怒,更得其詞,故有賜牽機藥之事。   後主賜慶奴詞   客座贅語曰:南唐宮人慶奴,後主以詞賜之云:「風情漸老見春羞。到處芳魂感舊游。多見長條似相識,強垂煙穗拂人頭。」書於黃羅扇上,流落人間,蓋柳枝也。   後主是一詞手   江尚質曰:後主歸宋,作樂,聲聞於外,已犯興王之忌,不應以詞召禍。如「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詞則佳矣,其如勢去何。曾記王州云:「歸來休照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致語也。「小樓昨夜又東風」,「問君還有許多愁」,情語也。後主是一詞手。沈去矜曰:後主疏於治國,在詞中猶不失南面王,覺張郎中、宋尚書,直衙官耳。   王衍醉妝詞   北夢瑣言曰:蜀主衍裹小巾,其尖如錐。宮妓俱衣道衣,簪蓮花冠,施脂夾粉,名曰醉妝。自製醉妝詞云:「者邊走。那邊走。只是尋花柳。那邊走。者邊走。莫厭金杯酒。」又嘗宴於怡神亭,婦女雜坐,自執板歌後庭花、思越人曲。   李玉簫唱王衍宮詞   五代軼事曰:蜀宮人李玉簫者,愛唱王衍宮詞「月華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痴人」,後有以詩紀之者。「雲散江城玉漏遙。月華浮動可憐宵。停歌不飲將何待,試問當年李玉簫。」沈雄曰:王衍詞惟甘州曲有「畫羅裙,能結束,稱腰身」三句為最。   韓琮楊柳枝   梅墩詞話曰:韓琮舍人事蜀主衍,為五鬼之一。楊柳枝二首,特見推於時,詞云:「梁苑隋堤事已空。萬條猶舞舊春風。那堪更想千年後,惟見楊花入漢宮。」「枝斗纖腰葉斗眉。春來無處不如絲。灞陵原上多離別,少有長條拂地垂。」實以此諷諫其君也。   樂工制曲祀康老子   杌記曰:蜀王衍十四年,俳優有唱康老子者。教坊記,又名得寶子,衍以問李昊等所自出。徐光溥曰:康老而無子,落拓不事生業,好與梨園樂工游。一旦家貲蕩盡而死。樂工哀之,為制曲而祀之云:「逢場作劇,對酒當歌。冠裳意褻,傀儡情多。人生頭白,為歡幾何。」   孟昶相見歡   曾氏雅編曰:蜀主昶止有相見歡一首云:「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此蜀主之絕妙詞也,落句人皆襲之,以為美談。   孟昶洞仙歌   溫叟詩話曰:蜀主昶令羅城上盡種芙蓉,盛開四十里。語左右曰:「古以蜀為錦城,今觀之,真錦城也。」嘗夜同花蕊夫人避暑摩訶池上,作洞仙歌。   花蕊夫人採桑子   太平清話曰:花蕊夫人制採桑子,題葭萌驛壁,才半闋而為軍騎促行。後有續成之者云:「三千宮女如花貌,妾最嬋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愛偏。」及至宋,尚有「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之句。豈有隨昶行而書此敗節之語。####兩花蕊   鐵圍山叢話曰:孟蜀先後有兩花蕊,一隨衍歸唐,半途遇害者,小徐妃也。一能為宮詞百首,隨昶歸宋者,青城費氏也。一日照葉花蕊入宮,而昶遂死。   嵇康曲舞詞   客座贅語曰:薛九,江南富家子,得侍李後主宮中。善歌嵇康曲,曲為後主所制。江南平,零落江北,嘗一歌之,坐人皆泣。後易為嵇康曲舞詞云:「薛九三十侍中郎。蘭香花媚生春堂。龍蟠王氣變秋霧,淮聲泗水浮秋霜。宜城酒煙生霧服。與君試舞當時曲。玉樹遣詞悔重聽,黃塵染鬢無前綠。」   無名氏撲蝴蝶   《詞統》曰:無名氏有撲蝴蝶詞云:「煙條雨葉,綠遍江南岸。思歸倦客,尋春來較晚。岫邊紅日初斜,陌上花飛正滿。姜涼數聲羌管。怨春短。玉人應在月明中,畫眉懶。蠻箋錦字,多少魚雁斷。恨隨去水東流,事與行雲共遠。羅衾舊香猶暖。」一篇情景周摯,換頭句逼真,為周、秦之先聲也。   石刻後庭宴   宋宣和中,掘得石刻,詞本無名。後因名之曰後庭宴,詞云:「千里故鄉,十年華屋。亂魂飛過屏山簇。眼重眉褪不勝春,菱花知我銷香玉。雙雙燕子歸來,應解笑人幽獨。斷歌零舞,遺恨清江曲。萬樹綠淒迷,一庭紅撲蔌。」唐人句也。      宋初宸翰無聞   沈雄曰:或問詞盛於宋,而宸翰無聞何也。余謂錢俶之「金鳳欲飛遭掣搦」,為藝祖所賞。李煜之「一江春水向東流」,為太宗所忌。開創之主,非不知詞,不以詞見耳。嗣則有金珠乞詩之宮嬪,有提舉大晟之官僚,按月律進詞,承宣命珥筆,寵諸詞人,良雲盛事,而必宸翰之遠播哉。   徽宗高宗孝宗詞   東皋雜錄曰:徽宗探春令:「杏花笑吐香猶淺。又還是、春將半。記去年、對著東風、曾許不負鶯花願。」高宗漁父詞:「游泳池不微雨湛虛明。小笠輕穰未要晴。」一深於情景,一善於意態,即操觚專家不過如是。孝宗亦有「珠箔乍開風正暖,雕闌斜倚燕交飛」,蓋浣溪沙也。   宗室能詞者眾   沈雄曰:元時,宗室能詞者眾,如嗣濮王趙仲御,瑤台第一層有云:「ㄍ管聲催。人報道,嫦娥步月來。風燈鶯炬,寒輕珠箔,光泛樓台。歡陪。千官萬騎,九霄人在五雲堆。赭袍光里。星球宛轉,花影裴徊。」又安定郡王趙令,嘗夜過東坡家,飲梅花下,曾題會真記鳳棲梧云:「錦額重簾深幾許。只是低頭,怕受他人顧。強出嬌嗔無一語。絳綃頻掩酥胸素。」見聊復集。又淳熙間,趙彥端字德莊者賦西湖,有「波底夕陽紅濕」,為阜陵欣賞,曰:「我家裡人,也會作此等語。」有介庵詞四卷,此環衛中之能詞表表者。   四宗室工於詞沈雄曰:岳倦翁云:「趙師俠,燕王德昭七世孫,舉進士,有坦庵樂府。其為文如泉出不擇地,詞之摹寫風景,體狀物情,俱極精巧,初不知其得之之易。」黃玉林云:趙善扛,字文鼎,自稱解林居士,詞甚富,蓋德莊之流也。汲古閣載南豐宗室趙長卿,一稱仙源居士,惜香樂府多至十卷。詞綜載餘干王孫趙汝愚,字子直,舉進士,累官右丞相,盛以詞章鳴世。此四宗室之工於詞者也。   蘇易簡王禹你詞   沈雄曰:宋初以詞章早著名者,梓州蘇易簡作越江吟,載非明珠。蜀之大魁自此始。鉅野王禹你作點絳唇,見小畜集。謂其文章重於當世。   不以人廢言   江尚質曰:賢如寇準、晏殊、范仲淹、趙鼎,熏名重臣,不少艷詞。即丁謂、賈昌朝、夏竦,亦有綺語流傳。以及蔡京、蔡攸,各有賞識,累辟大晟府職,當不以人廢言也。   范韓詞   楊慎曰:范文正公、韓魏公,一時熏德震世。范詞御街行「天澹銀河垂地」,韓詞點絳唇「人遠波空翠」,皆佳。   窮塞主之詞   沈雄曰:仁宗朝,范希文守邊,作漁家傲,歐陽永叔呼為窮塞主之詞,每以「塞上秋來風景異」為起句,故云。余考無名氏水鼓子,後衍為漁家傲者,詩云:「雕弓白羽獵初回。薄夜牛羊復下來。青冢路邊荒草合,黑山峰外陣雲開。」窮塞主詞自有來處。   林逋詠草詞   沈雄曰:大中祥符中,賜杭州隱士林逋粟帛,贈和靖先生。臨終,有「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和靖識見如是,司馬子長當作衙官也。若王旦不諫天書,為臨終一事之失,即削髮披緇,何以謝天下。和靖卒,張子野為詩以吊之,「湖山隱後家空在,煙雨詞亡草自青」,其詞只點絳唇詠草一首。有子林洪,著家山清供,亦未見有別詞也。   謝克家豆葉黃   東京軼事曰:謝克家,東京故老,年七十,以忤權相蔡元長下獄。久之得釋。徽宗北狩,克家詞云:「依依宮柳拂宮牆。台殿無人春晝長。燕子歸來依舊忙。憶君王。月破黃昏人斷腸。」即豆葉黃也。   陳參政木蘭花慢   宋詞有陳參政失名者,詞云:「北歸人未老,喜依舊,著南冠。正雪暗滹沱,雲迷碭,夢落邯鄲。鄉心促、日行萬里,幸此身生入玉門關。多少秦煙隴霧,西湖淨洗征衫。燕山。望不見吳山。回首一征鞍。慨故宮離黍,故家喬木,那忍重看。鈞天紫薇何處,問瑤池、八駿幾時還。誰在天津橋上,杜鵑聲里闌干。」蓋木蘭花慢也。沈雄曰:此非宋季詞,乃南渡以前人,北歸時為二帝北狩作也。   武穆作小重山   話腴曰:武穆收復河南罷兵表云:「莫守金石之約,難充壑之求。暫圖安而解倒懸,猶之可也。欲遠慮而尊中國,豈其然乎。」故作小重山云:「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指主和議者。又作滿江紅,忠憤可見,其不欲等閒白了少年頭,可以明其心事。   韓蘄王能書能詞   詞品曰:韓蘄王以元樞就第,絕口不言兵事,時策蹇放浪西湖林壑間。蘇仲虎尚書方宴客香林園,王徑造焉。醉歸之明日,王手書南鄉子、臨江仙二闋為謝。王生長兵間,未曾讀書,至此亦能書能詞,必妙悟一流人也。   甘露圓禪師漁家傲   羅湖野錄曰:甘露圓禪師,撰漁家傲二十闋,有云:「本是瀟湘一釣客。自東自西自南北。只把孤舟為住宅。無寬窄。幕天席地人難測。頃聞四海停戈戟。金門懶去投書冊。時向灘頭歌月白。高標格。浮名浮利誰禁得。」此仲殊一流人也。   開明光上座歌柳詞示寂   琪園隨錄曰:開明光上座,得法於報本元。歸里嗜酒,歌柳詞以示寂曰:「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方外能詞   沈雄曰:詞選中有方外語,蕪累與空疏同病。要寓意言外,一如尋常,不別立門戶,斯為入情,仲殊、覺范、祖可尚矣。若世所稱白玉蟾、丘長春,皆仙家之有詞名者。即羽衣連久道,十二歲亦能詞也。   向子詞   向子詞云:「脫落皮膚,故人南嶽峰前過。只知閒坐。千聖難窺我。明月澄潭,誰唱誰來和。還知麼。錦鱗無個。莫觴清光破。」此點絳唇也。又詞云:「進步須於百尺竿。二邊休立莫中安。要知玄路沒多般。花艷鏡中拈不起,蟾光空裡撮應難。道人無事要參看。」此小庭花也。   陸放翁好事近   陸放翁詞云:「混跡人間,夜夜畫樓銀燭。誰見五雲丹灶,養黃芽初熟。罡風歸從紫皇游,東海宴陽谷。進罷碧桃花賦,賜玉塵千斛。」此好事近也。   無名氏巫山一段雲   無名氏詞云:「清旦朝金母,斜陽醉玉龜。天風搖曳六朱衣。鶴背覺孤危。蕭氏賢夫婦,茅家好經兄。羽輪飆駕赴層城。高會集仙卿。」此巫山一段雲也。   歐蘇麗語   州詞評曰:永叔、長公,極不能作麗語,而亦有之。永叔如「當路游絲縈醉客,隔花啼鳥喚行人」,長公如「采索身輕常趁燕,紅窗睡重不聞鶯」,勝人百倍。   秦柳微氣格為病   蘇東坡曰:山抹微雲秦學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微以氣格為病。   歐蘇詞同一意致   《柳塘詞話》曰:歐陽公云:「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與東坡虞美人云:「持懷邀勸天連月,願月圓無缺。」同一意致。   秦黃優劣   陳後山曰:今代詞手,惟秦七、黃九耳,餘人不逮也。詞家以秦黃並稱。然秦能為曼聲以合律,形容處,殊無刻肌入骨語。黃時出俚淺,可謂傖父。然黃有「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峭健亦非秦所能作。   賀秦詞麗句入妙   胡仲任曰:全篇好極難,如賀方回「澹黃楊柳帶棲鴉」,秦處度「藕葉清香勝花氣」,麗句入妙,而全篇不逮也。   辛楊詞意相同   卓珂月曰:辛稼軒有「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乃翁依久管些,管竹,管山,管水。」楊誠齋有「一道官銜清徹骨,別有監臨主守。主守清風,監臨明月,兼管栽花柳。」辛楊相值時,當為傾倒。   宋人作詞不愧唐人   楊慎曰:宋人作詩與唐遠,作詞不愧唐人。嘗書寇準、杜衍、張耒、劉才邵數詞,試諸人,人不能辨,皆阿那曲也。   子野耆卿齊名   晁無咎曰:子野、耆卿齊名,而時以子野不及耆卿者。子野韻高,是耆卿所乏處。   少游情詞相稱   蔡伯世曰:子野詞勝乎情,耆卿情勝乎詞。情詞相稱者,少游一人而已。   少游多婉約子瞻多豪放   張世文曰:少游多婉約,子瞻多豪放,當以婉約為主。   宣政間忌蘇黃之學   藝苑雌黃曰:宣政間,忌蘇黃之學,而又暗用之。王初寮陰用東坡,韓子蒼陰學山谷。   范陸唱酬   劉漫塘曰:范致能、陸務觀,以東南文墨之彥,至為蜀帥。在幕府日,賓主唱酬,每和篇出,人以先睹為快。   詞至稼軒而變   《藝苑卮言》曰:詞至稼軒而變,其源實自長公,至改之極矣。南宋如曾覿、張掄輩,應制之作,志在鋪張,故多雄麗。稼軒撫時之作,故饒明爽,然於濃情致語,幾於盡矣。   東坡為詞詩稼軒為詞論   陳子宏曰:近日詞,惟周美成、姜堯章,而以東坡為詞詩,稼軒為詞論,此說固當。然詞曲以委曲為體,徒狃於風情婉戀,則亦易厭。回視蘇、辛所作,豈非萬古一清風哉。   陸辛時時掉書袋   劉潛夫曰:放翁、稼軒,一掃纖艷,不事斧鑿。詞則高矣,但時時掉書袋,固是一病。   李易安魏夫人能詞   朱晦庵曰:本朝婦人能詞者,惟李易安、魏夫人二人而已。   李魏與秦黃爭雄   黃玉林曰:李易安、魏夫人,使在衣冠之列,當與秦七、當與秦七、黃九爭雄,不徒擅名於閨閣也。   梅聖俞禽言四章   輟耕錄曰:梅聖俞禽言四章云:「泥滑滑,苦竹岡。雨瀟瀟,馬上郎。馬蹄凌兢雨又急,此鳥為君應斷腸。」「婆餅焦,兒不食。爾父向何之,爾母山頭化為石。山頭化石可奈何,遂作微禽啼不息。」「提壺廬,沽美酒。風為賓,樹為友。山花撩亂目前開,勸爾今朝千萬壽。」「不如歸去,春山雲暮。萬木兮參天,蜀道兮何處。人言有翼可高飛,安用空啼向春樹。」沈雄曰:此與文與可題竹十字令,俱長短句,金元人皆有和詞。而不可以被管弦者也,非詞也。   梅聖俞莫打鴨   溫叟詩話曰:呂士隆知宣州,好笞妓,適杭妓到,喜之。一日欲笞宣妓,妓曰不敢辭,恐杭妓不安。士隆宥之。梅聖俞為詞云:「莫打鴨,打鴨驚鴛鴦。鴛鴦新向池中落,不比孤洲老鴰鶬。」此亦長短句,若足一句,即謝秋娘也。   王通叟莫惱翁   江尚質曰:冠柳集載王通叟所制莫惱翁一曲云:「穀垂乾穗豆垂角。雨足年登不勝樂。烏巾紫領銀須長。白酒滿盆翁自酌。翁醉不知秋色涼。兒捋翁須孫撼床。莫惱翁。翁年已高百事慵。」雖三轉韻曲,僅可列於古風也。   柳富醉高樓   志癸詞譜,載有醉高樓一闋,傳是宋東都柳富別王幼玉詞云:「人間最苦,最苦是分離。伊愛我,我憐伊。青草岸頭人獨立,畫船歸去櫓聲遲。楚天低。回望處,兩依依。後會也知。也知俱有願,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亂如絲。好天良夜還虛過,辜負我,兩心知。願伊家,衷腸在,一雙飛。」柳自歌勸酒,殊有盛宋風味。   溫公歐公遭謗   《柳塘詞話》曰:姜明叔雲,宣和間恥溫公獨為君子,誣之以西江月云:「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微醒,深夜月明人靜。」蔣一葵曰:歐陽公試士時,錢穆父恨之,誣之以望江南云:「十四五,閒處覓知音。堂上簸錢堂下走,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而今。」愚按兩公遭謗,盡人知之。所謂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   譏魏壇女真詞   《柳塘詞話》曰:詞品雲,臨川守陳虛中,因魏壇女真鮮守戒者,為詩以譏之。有作西江月詞,嫁名於覺范云:「最好洞天春晚,黃庭卷罷清幽。凡心無計耐閒愁。試花枝頻嗅。」余以洪禪師為佛祖孫,豈得有此,而載於復齋漫錄也。   兩張先   胡應麟曰:天聖間,一時有兩張先者,皆字子野,俱進士,其能詩壽考悉同。一博山人,號三影者。一吳興人,為都官郎中。見齊東野語。愚按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欲見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將命之語,人或疑之,子野自謂,何不謂之張三影。如「嬌柔賴起,簾壓卷花影」,「柳徑無人,墜飛絮無影」,並前句為三影,豈博山人為之乎。且吳興近杭,子野至,多為官妓作詞。常與東坡作六客詞,而年最耄,載在癸辛雜識。不聞有兩人同號張三影者也。   兩蘇養直   《樂府紀聞》曰;蘇養直字伯固,詞品訛為名伯固,字養直。東坡有送伯固兄還吳詩。其「屬玉雙飛水滿塘」句,東坡見而喜曰,吾家蘇養直。如「醉眠小塢黃茅店,夢倚高城赤葉樓」,便有黃冠氣象。傳其入羅浮羽化。詞綜曰:丹陽人,蘇庠,字養直,別號後湖,日放浪江湖間。後湖集見推於世。紹聖中,與徐府同召。徐俯赴,蘇庠辭,且與康伯可有溪堂之約。作採桑子云:「山陰此夜明如晝,月滿前村。莫掩溪門。恐有扁舟乘興人。」東坡既沒,不聞羽化,世數遙遙,恐是兩人也。   兩朱希真   沈雄曰:朱希真名敦儒,天資曠達,有神仙風致。居東都日,作鷓鴣天自述云:「曾批給雨支風券,屢上留雲借月章。」有朋儕詣之,聞笛聲自煙波起,頃之,棹小舟與客俱歸。室中懸琴築阮咸之屬,籃缶貯果實脯醢,皆平日所留意者。南渡後,作鷓鴣天遺興云:「道人還了鴛鴦債,紙帳梅花醉夢間。」是真素心之士。若名媛集之朱希真,適徐必用,徐商久不歸,亦作警悟風情自解。別是一人,豈得同日而語。   晏殊小詞未嘗作婦人語   詩眼曰:晏叔原見蒲傳正曰,先君小詞,未嘗作婦人語。傳正云:「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豈非婦人語。叔原曰:公謂年少為所歡乎。因公言,遂曉樂天詩兩句,「欲留所歡待富貴,富貴不來所歡去」。傳正笑而悟其言之失。   幕士論柳蘇詞   吹劍錄曰:東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問我詞何如耆卿。對曰,郎中詞,只好十七八女子,執紅牙按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鐵綽板,唱大江東去。為之絕倒。   柳詞有來處   江尚質曰:東坡酹江月,為千古絕唱。耆卿雨霖鈴,惟是「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東坡喜而嘲之。沈天羽曰:求其來處,魏承班「簾外曉鶯殘月」,秦少游「酒醒處,殘陽亂鴉」,豈儘是登溷語。余則為耆卿反唇曰,「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死屍狼藉,臭穢何堪,不更甚於袁之一哂乎。   東坡與少游論詞   高齋計話曰:少游自會稽入都,見東坡。東坡曰:「不意別後,卻學柳七作詞。」少游曰:「某雖無學,亦不至是。」東坡曰:「銷魂當此際,非柳七詞乎。」少游慚服。東坡又問別作何詞。少游舉「小樓連苑橫空,下窺繡轂雕鞍驟」。東坡曰:「十三個字,只說得一個人騎馬樓前過。」少游問公近著,東坡乃舉「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晁無咎曰:三句便說盡張建封事。   少游踏莎行不必改   詞品曰:少游踏莎行,為郴州旅舍作也。黃山谷曰:「此詞高絕,但斜陽暮為重出。」欲改斜陽為簾櫳。范元實曰:只看『孤館閉春寒』,似無簾櫳。山谷曰:「亭傳雖未必有,有亦無礙。」范曰:詞本摹寫牢落之狀,若曰簾櫳,恐損初意。今郴州志,竟改作斜陽度。余以斜屬日,暮屬時,不為累,何必改也。東坡「回首斜陽暮」、美成「雁背斜陽紅欲暮」,可法也。   叔原獨以詞名   《太平樂府》曰:程正伯以詞名,尤尚書謂正伯之文過於詞,此乃識正伯之大者。昔晏叔原以大臣子為靡麗之詞,其政事堂中舊客,尚欲其捐有餘之才,以免未至之德。蓋叔原獨以詞名,他文不及也。少游、魯直,則已兼之。故陳無己之作,自雲不減秦七、黃九。夫亦推重其詞耳,謂正伯為秦黃則可,為叔原則不可。   林外洞仙歌   《古今詞話》載有一詞云:「飛梁欹水,虹影澄清曉。橘里漁鄉半煙草。嘆來今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惟有江山不老。雨巾風帽。四海誰知道。一劍橫空幾番到。按玉龍,嘶未斷,月冷波寒,歸去也,琳宇洞天無鎖。認雲屏煙壁是吾廬,任滿地蒼苔,年年不掃。」相傳林外作洞仙歌,書於垂虹橋上,道裝飲酒而去,人以為仙也,傳入禁中,孝宗笑曰:「琳宇洞天無鎖,鎖與老押,鎖音掃,乃閩人也。」訪之果然。   岳珂改辛詞   詞鈔曰:幼安每開宴,必命侍姬歌所作詞。特好歌賀新郎,自誦其中警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我狂耳。」顧問坐客何如。既而作永遇樂「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特置酒召客,使妓送歌,自擊節,遍問客,必使摘其疵。客遜謝不可,或措一二語不契,又弗答。相台岳珂年少,率然對曰:「童子何知而敢議,必欲如范希文以千金求嚴陵祠 記一字之易,則晚進竊有議也。」幼安促膝,使畢其說。珂曰:「前篇豪視一世,獨前後二警語差相似,新作微覺用事多耳。」於是大喜,謂坐客曰:「夫夫實中予痼。」乃味改其語,日數十易,累月未竟。   文及翁賀新郎   堯山堂外紀曰:綿州文及翁,登第後游西湖。或戲之曰:「西蜀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賦賀新郎以解之,有云:「借問孤山林處士,但掉頭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時賈相行推田之令,及翁作百字令詠雪以譏之。   德太學生百字令   湖海新聞曰:德太學生百字令云:「半堤花雨。對芳辰,消遣無奈情緒。春色尚堪描畫在,萬紫千紅塵土。鵑促歸期,鶯收佞舌,燕作留人語。繞闌紅藥,韶華留此孤主。真箇恨殺東風,幾番過了,不似今番苦。樂事賞心磨滅盡,忽見飛書傳羽。湖水湖煙,峰南峰北,總是堪傷處。新塘楊柳,小蠻猶自歌舞。」三四謂眾宮女行也,五謂朝士去,六謂台官默也,七指太學生上書,八九謂只陳宜中在,東風謂賈相,飛書傳羽,北軍至也,新塘楊柳謂賈妾。   陳以莊水龍吟   堯山堂外紀曰:至正丙子,正月十八,元師至杭,謝、全兩太后北行。陳以莊制水龍吟記錢唐之恨。時謝太后年已七十餘矣。故以莊有「金屋難成,阿嬌已遠,不堪春暮」之句。惜其不能死也。又以秋娘、泰娘比之,有愧於苻登之毛氏,竇建德之曹氏多矣。時有王昭儀清蕙者,題滿江紅於驛壁,傳播中原。文文山讀至卒章,「願嫦娥相顧肯從容,隨圓缺」,乃曰:「惜哉,夫人於此少商量矣。」為之代作二首,有云:「算妾身不願似天家,金甌缺。」   宋季高節   松筠錄曰:宋季高節,蓋推廬陵、吉水、塗川,亦同一派,如鄧剡字光薦,劉會孟號須溪,蔣捷號竹山,俱以詞鳴一時者。更如危復之於至元中,累徵不仕,隱紫霞山,卒諡貞白。趙文自號青山,連辟不起,與劉將孫為友,結青山社。王學文號竹澗,與汪水云為友,不知所之。至若彭巽吾名元遜,羅壺秋名志仁,顏吟竹名子俞,吳山庭名元可,蕭竹屋名允之,曾鷗江名允元,王山樵名從叔,蕭吟所名漢傑,尹間民名濟翁,劉雲閒名天迪,周晴川名玉晨,皆忠節自苦,沒齒無怨者。必欲屈抑之為元人,不過以詞章闡揚之,則亦不幸甚矣。   宋祁   詞林海錯曰:宋祁為學士,一日遇內家車子數輛於繁台街,不及避。中有搴簾呼小宋者,祁驚訝不已,為作鷓鴣天云:「畫轂雕輪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作屋,玉為籠。車如流水馬猶龍。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傳唱達禁中,仁宗聞之,問第幾車子,內人自陳。頃宣學士侍宴,召祁從容語之,祁惶懼。仁宗曰:「蓬山不遠。」因以內家賜之。   蔡挺喜遷鶯   曹元寵曰:熙寧中,蔡挺帥平涼,作喜遷鶯、霜天清曉云云。示子蒙,偶遺,為應門卒得之,特令筆吏辨之。適郡之娼魁素習之。會賜衣襖中使至,挺開咽,娼尊前執板歌此。挺怒,送獄根治。娼祈哀於中使為援,中使得其本以歸。宮女輩爭相傳授,歌聲徹於宸聽,乃知挺所制。裕陵即索紙批云:「玉關人老,朕甚念之,樞有缺,留以待汝。」即內召。   韓縝凰簫吟   《樂府紀聞》曰:元豐中,韓縝出使契丹,分割地界。韓有姬與別,姬作蝶戀花云:「香作風光濃着露。正恁雙棲,又遣分飛去。密訴東君應不許。淚波一灑奴衷素。」神宗知之,遣使送行。劉貢父贈以詩:「卷耳幸容留婉戀,皇華何啻有光輝。」莫測中旨何自而出,後知姬人別曲傳入內庭也。韓作芳草詞別云:「鎖離愁,連綿無際,來時陌上初薰。繡幃人念遠,暗垂珠露,泣送征輪。長行長在眼,更重重、流水孤雲。但望極樓高,盡日目斷王孫。消魂。消魂。池塘別後,曾行處、綠妒輕裙。恁時攜素手,亂花飛絮里,緩步香茵。朱顏空自改,向年年、芳草長新,遍綠野,嬉遊醉眼,莫負青春。」此鳳簫吟詠芳草以留別,與蘭陵王詠柳以敘別同意。後人竟以芳草為調名,則失鳳簫吟原唱意矣。   柳永以詞遭貶   《太平樂府》曰:柳永曲調傳播四方,嘗候榜作鶴沖天詞云:「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仁宗聞之曰:「此人風前月下,淺斟低唱,好填詞去。」柳永下第,自此詞名益振。後以登第冀進用,適奏老人星現。左右令永作醉蓬萊以獻云:「漸亭皋葉下,隴首雲飛,素秋新霽。華闕中天,鎖蔥佳氣。嫩菊黃深,拒霜紅淺,近寶階香砌。玉宇無塵,金風有露,碧天如水。正值平,萬機多暇,夜色澄鮮,漏聲迢遞。南極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際宸游,鳳輦何處,度管弦聲脆。太液波翻,披香簾卷,月明風細。」仁宗一看漸字便不懌,至「此際宸游鳳輦何處」,卻與挽真宗詞意相合,為之悵然。再讀「太液波翻」字,仁宗欲以澄字換翻字,投之於地。   坡公為超超作卜算子   梅墩詞話曰:惠州溫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東坡至,喜曰:「吾婿也。」日徘徊窗外,聽公吟詠,覺則亟去。東坡曰:「吾呼王郎與子為姻。」未幾,坡公度海歸。超超已卒,葬於沙際。因作卜算子。乃有陽居士錯為之解曰:「東坡殊多寓意,缺月刺微明也。漏斷暗時也,幽人不得志也。獨往來無同類也,驚鴻賢人不安也,回頭愛君不忘也,無人省君不察也,揀盡寒枝不肯棲,不偷安於高位也,寂寞沙洲冷,非所安也。」坡公豈為是哉。超超既鍾情於公,余哀其能具隻眼,知公之為舉世無雙,知公之堪為吾婿,是以不得親近,寧死不願居人間世也。即呼王郎為姻,彼且必死,彼知有坡公也。   賀方回柳色黃   能改齋漫錄曰:賀方回眷一麗姝,久不相見。姝寄以詩云:「獨倚危欄淚滿襟。小園春色懶追尋。深恩縱似丁香結,難展芭蕉一片心。」方回即用其語為柳色黃云:「薄雨催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闊。長亭柳色才黃,遠客一枝先折。煙橫水際,映帶幾點歸鴉,東風消盡龍沙雪。還記出門時,恰而今時節。將發。畫樓芳酒,紅淚清歌,頓成輕別。已是經年,杳杳音塵都絕。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結。枉望斷天涯,兩懨懨風月。」   魯直贈盼盼詞   藝苑雌黃曰:黃魯直過瀘,瀘帥命寵妓盼盼侑觴。魯直贈以浣溪沙云:「奴料有心憐宋玉,祗因無奈楚襄何。」而帥不知也。盼盼唱惜春容一曲云:「少日看花雙鬢綠。走馬章台弦管逐。而今老更惜花深,終日看花看不足。坐中美女顏如玉。為我一歌金縷曲。歸時壓倒帽檐欹,頭上春風紅簌簌。」或謂此詞即涪翁舊作。   晁無咎下水船   能改齋漫錄曰:廖明略與晁無咎同為秘書正字,無咎向與麗姝田氏善,約明日早過之。及至,田氏遽起梳掠,匆匆以與客對。無咎以明略故,有意而未達也。為賦下水船云:「上客驪駒系。驚喚銀瓶睡起。困倚妝檯,盈盈正解羅髻。鳳釵墜。繚繞金盤玉指。巫山一段雲委。半窺鏡、向我橫秋水,斜頷花枝交鏡里。淡拂鉛華,匆匆自整羅綺。斂眉翠。雖有密意。空作江邊解。」   何贈惠柔詞   《樂府紀聞》曰:何字文縝,政和間第一人,靖康中死難名臣也。會飲於貴戚家,侍兒惠柔,慕公丰標,密解手帕為贈,約牡丹時再集。何賦虞美人云:「分香帕子揉藍膩。欲去殷勤惠。重來約在牡丹時。只恐花枝相妒,故開遲。別來看盡閒桃李。日日闌干倚。催花無計問東風。夢作一雙蝴蝶,繞芳叢。」   周美成贈李師師詞   老舊續聞曰:周美成至汴京,主角妓李師師家,為作洛陽春,師師欲委身而未能也,與同起止。美成復作鳳來朝云:「逗曉看嬌面。小窗深,弄明未辨。愛殘妝宿粉雲鬟亂,暢好是,帳中見。說夢雙娥微斂。錦衾溫、獸香未斷。待起難拋舍,任日炙,畫樓暖。」一夕,徽宗幸師師家,美成倉卒不能出,匿複壁間,遂制少年游以紀其事。徽宗知而譴發之,師師餞送,美成作蘭陵王云:「應折柔條過千尺。」至「斜陽冉冉春無極」,人盡以為詠柳,淡宕有情,不知為別師師而作,便覺離愁在目。徽宗又至,師師歸遲,更誦蘭陵王別曲,含淚以告,乃留為大晟府待制。   美成瑞鶴仙   《揮麈錄》曰:周美成晚歸錢唐鄉里,夢中得瑞鶴仙一闋:「悄郊原帶郭。行路永,客去車塵漠漠。斜陽映山落。斂餘紅,猶戀孤城欄角。凌波步弱。過短亭、何用素約。有流鶯勸我,重解繡鞍,緩引春酌。不記歸時蚤暮,上馬誰扶,醒眠朱閣。驚飈動幕。扶殘醉,繞紅藥。嘆西園,已自花深無地,東風何事又惡。任流光過卻,猶喜洞天自樂。」未幾,方臘盜起,自桐廬入境。美成方會客,聞之,倉惶出奔,趨西湖之墳庵,次郊外。落日在山,忽見故人之妾徒步,亦為逃避計,約小飲於道旁旗亭,聞鶯聲於木杪。少焉,抵庵中,尚有餘曛,困臥小閣之上,恍如詞中。逾月入城,則故居皆遭蹂踐,繼得提舉洞霄宮以處焉,悉符前作,美成因自記之。   美成風流子   《揮麈錄》曰:周美成為溧水令,主簿之妾有色而慧,美成每款洽於樽俎間。世所傳風流子蓋寓意雲。「新綠小池塘。風簾動,碎影舞斜陽。羨金屋去來,舊時巢燕,土花繚繞,前度莓牆。繡閣鳳巔深幾許,聽得理絲簧。欲說又休,慮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觴。遙知新妝了,開朱戶、應自待月西廂。最苦夢魂,今宵不到伊行。問甚時說與,佳音密耗,寄將秦鏡,偷換韓香。天便教人,霎時相見何妨。」新綠、待月,主簿廳軒名。   徐臣二郎神   《揮麈錄》曰:徐臣,政和中以知音律為太常典樂,後出知常州。自製轉調二郎神云:「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謾試着春衫,還思縴手,熏徹金虬燼冷。動是愁端知何向,更怪得,新來多病。嗟舊日沈腰,而今潘鬢,怎堪臨鏡。重省。別時淚漬羅襟猶凝。料為我懨懨,日高慵起,長托春酲未醒。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空佇立,盡日畫倚遍,晝長人靜。」詞成,會李孝壽來牧吳門。李以嚴治京兆,皆聞風股慄。道出郡下,臣大合樂燕勞之。喻群娼令謳此詞,必待其問乃止。娼如戒,歌至再四。李果詢之,臣蹙額云:「某頃有一侍婢,色藝冠絕,前歲以亡室不容逐去。今聞在蘇州一兵官處,屢遣信欲復來,而主者靳之,感慨賦此。詞中所敘多其書中語也。今幸公擁麾於彼,不審能為之地否。」李至蘇受謁次,怒斥都監不守封疆,取其供牘待奏。待哀懇,李曰:「且還徐典樂之妾來理會。」兵官解其指,舍之。   美奴小詞   《苕溪漁隱》曰:陸敦禮侍兒美奴,善口占小詞。每丐韻於座客,頃刻成章。按敦禮名藻,北宋人,令美奴掌文翰。作卜算子云:「送我出東門,乍別長安道。兩岸垂楊鎖暮煙,正是秋光老。一曲古陽關,莫惜金樽倒。君向瀟湘我向秦,魚雁終須到。」如夢令云:「日暮馬嘶人去。船逐清波東注。後夜最高樓,還肯思量人否。無緒。無緒。生怕黃昏疏雨。」別有虞美人、玉樓春,皆自賦閨情,曾聞之關子東雲。   飛紅留春令   《嬌紅傳》曰:王嬌娘與申純詞章往來,私締婚。父納帥子之聘,兩俱憂死。且王有妾飛紅亦能詞,「花底鶯踏紅英亂。春心重、頓成慵懶。楊花夢斷楚雲平,更惹起,情何限。傷心漸覺添縈絆。奈愁緒、雨心難綰。深誠計寄天涯,幾欲問梁間燕。」乃留春令也,婉媚勝人多矣。   戴石屏妻詞   桂苑叢談曰:天台詩人載式之,為江湖四靈之一,有石屏詞。薄游江西,有翁妻以女。三年後留之不得,自言有婦。翁怒,女曲解之,並以奩貲贈行,而自投於江。仍有詞餞行云:「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乃祝英台近也。   左譽贈張稼詞   王仲言曰:天台左譽字與言,成進士,與妙妓張稼善。如「盈盈秋水,淡淡春山」與「一段離愁堪畫處,橫風斜雨拖衰柳」,皆為稼作也。當時有「曉風殘月柳三變,滴粉搓酥左與言」之稱。稼後委身於大將家,相遇於西湖。一人褰簾低語曰:「如君若把菱花照,猶恐相逢似夢中。」左忽領悟為僧,有筠翁長短句。   姜堯章作暗香疏影   姜堯章自敘曰:淳熙辛亥之冬,予載雪詣石湖上,匝月,授簡索句,且徵新聲,作仙呂宮二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隸習之,音節諧婉。乃命之曰,暗香、疏影。小紅者,青衣也,色藝俱妙。姜歸,以小紅贈焉。   堯章百宜嬌   耆舊續聞曰:堯章久寓吳興張仲遠家,仲遠屢出外,堯章作百宜嬌云:「看垂楊迷苑。杜若吹沙,愁損未歸眼。信馬青樓去,重簾下,娉婷人妙飛燕。翠樽共款。聽艷歌郎意先感。便摧手,月地雲階里,愛良夜微暖。」相傳張室人知書,必先窺來札,堯章以此遺之。仲遠歸時,竟莫能辨,則受其指撲數損其面,致不能出外雲。   張淑芳詞   西湖志曰:宋元遺事,載張淑芳者,理宗選妃日,賈似道匿為己妾。即德太學生百字令內所指新塘楊柳。有題壁云:「山上樓台湖上船。平章高臥懶朝天。羽書莫報樊城急,新得蛾眉正少年。」淑芳亦知必敗,營別業以Т跡焉。木棉之役,自度為尼,鮮有知者。詞數闋,今錄其浣溪沙云:「散步山前春草香。朱欄綠水繞吟廊。花枝驚墮繡衣裳。或定或搖塘上柳,為鸞為鳳月中篁。為誰掩抑鎖芸窗。」更漏子云:「墨痕香,紅蠟淚。點點愁人離思。桐葉落,蓼花殘。雁聲天外寒。五雲嶺,九溪塢。待到秋來更苦。風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徑通。」至今五雲山下九溪塢尚有尼庵。   ●      海閱柳詞圖南侵   鶴林玉露曰:海陵閱柳永望海潮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句。遂起立馬吳山之志。淳熙中,謝處厚詩云:「誰把杭州曲子謳。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無情物,牽動長江萬里愁。」羅景倫曰:「此不足以咎柳永也。惟一時士大夫妝點湖山,流連歌舞,致亡中夏,為恨事耳。」   金主亮詠雪詞   藝苑雌黃曰:金主亮待月鵲橋仙「停杯不舉」一闋,俚而實豪。其詠雪昭君怨云:「昨日樵村漁浦。今日瓊川銀渚。山色捲簾看。老峰巒。錦帳美人貪睡。不覺天孫剪水。驚問是楊花。是蘆花。」是則詭而有致。   金世宗與玄悟唱和   法苑春秋曰:金不賜玄悟玉禪師長短句云:「但能了淨。萬法因緣何足問。日月無為。十二時中更勿疑。常須自在。識取從來無恚礙。佛佛心心。佛若休心也是塵。」玄悟答云:「無為無作。認著無為還是縛,照用同時。電卷星流已太遲。非心非佛。喚作非心猶是佛。人境俱空。萬象森羅一境中。」此減字木蘭花也。世宗嘗以手心,書非心非佛字示禪師,故及之。   李妃梳妝檯   如庵小集曰:章宗喜翰墨,與李妃登梳妝檯,得句即自書之。李妃亦有妝梳台樂府,不傳於世,亦閨と中間氣所鍾也。   伯堅父子詞   竹坡叢話曰:按金九主,凡百有一十八年,始宋政和五年丁酉,改元天輔,終宋端平元年。伯堅丞相樂府多入選者,即名吳蔡體者是也。獨推其「銀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點」,乃尉遲杯也。其子,字正甫,即蕭真卿所謂金源文派,斷以蔡正甫為宗者,畫眉曲盛傳於世。其樂府僅見一江城子,附蕭閒公集後,何文人之詞闕如也。   吳蔡體   金源文派曰:樂府推吳彥高、蔡伯堅為吳蔡體。蕭真卿曰:「皆宋儒也,不當於金源文派列之。當斷自蔡正甫為宗黨,竹次之,趙閒閒又次之。余倡此論,一時無異議雲。」   明昌詞人   元儒考略曰:金源文派,不過詩詞家耳,趙周臣嘗集黨承旨,路司諫、趙黃山、劉之昂、尹無忌、王逸賓、周德卿七人,目為明昌詞人雅制,刻本以傳。   金人樂府不出蘇黃之外   中州樂府曰:宇文太學虛中、蔡丞相伯堅、蔡太常、黨承旨懷英、趙尚書秉文、王內翰廷筠,其所制樂府,大旨不出蘇、黃之外。要之直於宋而傷淺,質於元而少情也。   小齊之昂作上平南詞   《柳塘詞話》曰:宋開禧中,金將紇石烈子仁,駐兵濠梁,命小齊之昂賦上平南書壁,見齊東野語,怪其僭而不錄。按子仁破宋兵,史書之矣。何以楊慎詞品曰,元將紇石烈子仁也。胡應麟筆叢曰,當在張浚用兵符離時,楊何以指為元將也。又曰,紇石烈姓,金、元人無此姓。胡之說為有據乎否。蔣一葵外紀所載,韓胄欲伐金,金將駐兵濠梁,命小齊之昂作上平南詞,非金將作也。且紇石烈即姓也。王世貞宛委餘編曰:金人姓氏,有紇石烈即姓也。王世貞宛委餘編曰:金人姓氏,有紇石烈曰高。胡之不詳於稗史,亦等之楊耳。   鄧千江望海潮   詞品曰:金人樂府,推鄧千江為第一。其望海潮凱歌一曲,全步驟沈公述上王君貺一詞,而繁縟雄麗又過之。   王庭筠好賦梅花引   《詞統》曰:王庭筠字子端,讀書黃華山寺,好賦梅花引。高憲字仲常,庭筠之甥,有舅氏風。泰和三年舉進士。亦好賦梅花引,後改名貧也樂。   馮子駿詞   中州樂府曰:正大末,馮子駿奉命北使,見留不屈,割須髯,羈管豐州二年乃還。天興初,京城陷,投井死。有臨江仙、玉樓春詞入選。   吳彥高春從天上來   燕谷剽聞曰:吳彥高在會寧府,遇老姬善琵琶者,自言故宋梨園舊籍。有感而賦春從天上來云:「海角飄零。嘆漢苑秦宮,墜露飛螢。夢回天上,金屋銀屏。歌吹競舉青冥。問當時遺譜,有絕藝鼓瑟湘靈。促膠彈,似林鶯嚦嚦,山溜泠泠。梨園太平樂府,醉幾度春風,鬢髮星星。舞徹中原,塵飛滄海,風雪萬里龍庭。寫胡笳幽怨,人憔悴,不似丹青。酒微醒。一軒涼月,燈火青熒。」寧宗慶元間,三山鄭中卿,從張貴謨出使北地,有歌之者,歸而述之。元遺山聞之曰:曾見王防禦公玉述之,句句用琵琶故實,引據甚明,惜不能記憶焉。   李冶雙蕖怨   《樂府紀聞》曰:大名民家,有男女以私情不遂赴水死。後三日,二屍相抱出水濱。是年此陂荷花無不並蒂。李冶賦雙蕖怨云:「為多情和天也老,不應情遽如許。請君試聽雙蕖怨,方知此情真處。誰點注。香瀲灩,銀塘對抹胭脂露。藕絲幾許。伴玉骨春心,金沙晚淚,漠漠瑞紅吐。連理樹。一樣驪山懷古。古今朝暮雲雨。六郎夫婦三生夢,幽恨從來艱阻。須念取。共鴛鴦翡翠,照影長相聚。秋風不住。悵寂寞芳魂,輕煙北渚,涼月又南浦。」此即摸魚兒,與雁丘詞並膾炙人口。      元宮老嫗制詞   蘭雪軒序曰:元起沙漠,宮掖事無足采者。永樂元年,賜周憲王一穿宮老嫗。嫗為元後乳母之女,久居內庭,通書翰。王訪之,具陳所以,有史氏不載,外人不得聞者,因制詞百首。別有張昱輦下曲,來復燕京雜詠各百首,得補其闕略。昔人謂紀勝國之事跡者,遷、固最號博洽,後葛洪輩三輔皇圖等書,又遷、固之所未及,何也。   清平樂宮詞   沈雄曰:余讀憲王蘭雪軒詞,張昱輦下曲,來復燕京雜詠各百首,皆有注。余因節取一二故實,匯成清平樂宮詞十首。今錄其六闋,聊為述事雲耳。詞云:「部前爭幸。手捧黃鵝進。象背駝峰幄殿近。納缽歸來交慶。迎鑾曲奏南宮。賢王諫獵從容。雙手來松腰帶,黃呈共掛烏弓。」「合香殿下。優諫傳聲罷。驀把明妃真又掛。學抱琵琶調馬。靜瓜約鬧新年。和茶和乳張筵。重進關卿院本,男跪拜當前。」「文殊曲會。參佛聲歌脆。昨進女真千戶妹。可可十三入隊。雷壇教舞天魔。背翻蓮掌婆娑。國老傳教拋紙,女官親自提爐。」「球場身湊。又促安鶉斗。打馬呼盧步輦後。旁賭牙籌兩袖。就中喝采爭窺。一聲聖口無違。狼藉珠璣滿地,紅竿雉帚輕揮」。「盤龍衣敞。乍尚高麗樣。一口鐘衣爭想像。好使身陪貂帳。粉脂分例嘗勻。恩教暫假探親。罟罟高冠新樣,耍小姐聲聲。」「端門鎖掣。叭名香。自打練椎光辮髮。與只孫衣並列。宮名各派鮮花。何來教習巫家。會唱阿喇喇好,摳衣笑倒哈嘛。」   馬祖常宮詞   《柳塘詞話》曰:元有浚儀可溫氏,名馬雍古祖常者,制詞云:「金爐寶熏流篆雲。花間百舌啼早春。五方戲馬賽爭道,傳宣催賜十流銀。」又,「日邊寶書開紫泥。內人珠帽步輦齊。君王視朝天未旦,銅龍漏轉金雞啼。」詞統列於竹枝,而余辯為宮詞也。元人小說中,稱其樂府纖艷勝人,惜乎未見。   元人竹枝   《柳塘詞話》曰:有阿魯溫掌機沙者,竹枝云:「南北峰頭春色多。湖山堂下來棹歌。美人蕩槳過湖去,小雨細生寒綠波。」其張掖人燕不花者,竹枝云:「湖頭水滿藕花香。夜深何處有嗚榔。郎來打魚三更里,零亂波光與月光。」其回回別里沙者,竹枝云:「鳳凰嶺下月色涼。無數竹枝官道旁。東家為愛青青竹,截作參差吹鳳凰。」雖雲中原文教之遠,又皆象胥之所不載也。   石刻風流子   《詞品》曰:昔於臨潼驪山之溫湯,見石刻無名氏一詞云:「三郎年少客,風流夢,繡嶺蠱瑤環。漸嬌汗發香,海棠睡暖,笑波生媚,荔子漿寒。況此際,曲江人不見,偃月事無端,羯鼓三聲,打開蜀道,霓裳一曲,舞破潼關。馬嵬西去路,愁來無會處,淚滿關山,空有羅囊遺恨,錦襪傳看。嘆玉笛聲沉,樓頭月下,金釵信杳,天上人間。幾度秋風渭水,落葉長安。」語語為太真紀恨,按之為大石調風流子也。再過之,石已磨為別刻矣。   古壁休洗紅   《藝林學山》曰:於古壁無名氏號沼者,書樂府休洗紅一首云:「休洗紅,洗多紅在水。新紅裁作衣,舊紅翻作里。回黃轉綠無定期。世事反覆君所知。」今在蜀棧間,紀年則至正年號也。   九張機   《樂府雅詞》曰:元女子有詠九張機者,其詞云:「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此與王秋澗之平湖樂,邵清溪之憑欄人,不便與詞並傳者也。而女子之黠慧可惜矣。[(案樂府雅詞不可能收元人詞。)]   無名氏天淨沙   《老學叢談》曰:無名氏有作天淨沙者,其一云:「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平沙。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陽人在天涯。」其二云:「平沙細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聲新雁。黃雲紅葉青山。」每見元人作金字經、迎仙客、乾荷葉、天淨沙等曲,因其無一定之律,欲刪去之。殊不知馬字亦葉平聲者,則何所不通也。   吳中棹歌   《藝苑卮言》曰:宋之詞、元之南北曲,凡幾變而失其旨趣矣。唯吳中棹歌,雖俚語不能離欲,而得古風人遺意。如陸文量所記:「約郎約到月上時。只見月上東方不見渠。不知奴處山低月上早,又不知郎處山高月上遲。」即即使子建、太白降格為之,恐不能過。然是田女紅作勞之歌,長年樵青,山澤相和,一入城市間,愧汗塞吻矣。   周德清著中原音韻   《柳塘詞話》曰:周德清,字挺齋,著中原音韻。元人詞曲勢必本此,使作者通方,歌者協律,亦一代詞曲功臣也。況德清有曰:「關馬鄭白,一新製作,韻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語。」又曰:「諸公已矣,後學莫及,蓋不悟聲分平仄,字別陰陽故也。」此數言者,乃作詞之膏肓,用字之骨髓,皆不傳之妙也。   南北曲之異   《藝苑卮言》曰:詞之變者曰曲,金元入主中國,所用音樂,嘈雜淒緊,詞不能按,更為新聲以媚之,則有南北曲。北字多而調促,促處見筋。南字少而調緩,緩處見眼。北則詞情多而聲情少,南則詞情少而聲情多。北力在弦,南力在板。北宜和歌,南宜獨奏。北氣易粗,南氣易弱。此吾論曲三昧語。然元人有曲而鮮詞,虞、趙諸公不免以才情屬曲,而以氣概屬詞,詞所以亡也。   元曲情致不減於詞   《柳塘詞話》曰:余閱元曲,關漢卿商調集賢賓云:「裙染榴花,睡損胭脂皺。鈕結丁香,掩過芙蓉扣。線脫珍珠,淚濕香羅袖。楊柳眉顰,人比黃花瘦。」鄭德輝越調聖藥王云:「近蘆花。攬釣槎。有折柳衰蒲綠蒹葭。遙望見、煙籠寒水月籠沙,我只見茅舍兩三家。」白仁甫題情陽春曲云:「笑將紅袖遮銀燭。不放才郎夜讀書。氐不過迭應舉。及第待何如。」王和甫別情堯民歌云:「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眼醺醺。」其情致不減於詞也。徐士俊曾敘余詞曰:「上不類詩,下不類曲者,詞之正位也。」余欲力崇詞格,特究心於曲調如此。   趙孟ぽ詞得騷人之遺   堯山堂外紀曰:趙孟ぽ,字子昂,宋宗室秦王德芳之後。以程鉅夫薦,仕元為翰林承旨。元主以其儀觀非常,恐為眾望所歸,至館閣,相其背曰,秀才官耳。後有虞堪題其所畫苕溪圖曰:「吳興公子玉堂仙。寫出苕溪似輞川。回首青山紅樹下,那無十畝種瓜田。」邵復齋曰:「公以承平王孫,而遭世變,黍離之悲,有不能忘情者,故長短句得騷人之遺。」   詹天游贈粉詞   《樂府紀聞》曰:故宋都尉楊震,招詹天游宴,出諸姬侑觴。天游屬意名粉者,口占浣溪沙「不曾真箇也消魂」,楊遂贈之,曰:「請天游真箇消魂也。」時傳天游以艷詞得名,所游俱狹邪一徑,有送童瓮天齊天樂一闋,正伯顏下江南之日。兵後歸杭,全無黍離之感。元時士習,一至於此。   張弘范詞   《梅墩詞話》曰:元史載張弘范,字仲疇,後封王。其圍襄陽也,賦鷓鴣天,俱屬夸語逸之。錄其臨江仙、點絳唇二闋,以見元之武臣有能詞者。   劉秉忠乾荷葉   《柳塘詞話》曰:胡應麟筆叢,駁辨楊慎詞品極多,但不嫻於詞而言詞,當必有誤。如劉秉忠之乾荷葉,楊謂其自度曲,胡則不能悉其非詞也。兩首亦非一體,如第二首吊高宗詞,楊固疑其助元兇宋,而肯吊之乎。秉忠為南渡後人,少為僧,隨其師海雲入見世祖留之耳。時人稱為聰書記。其三奠子之俚淺不及遺山,而蔣一葵過譽之也。   拜住詞   《樂府紀聞》曰:元人小說,孛羅有杏園,春時諸女秋遷為戲,拜信立馬牆頭見之,求婚焉。令賦秋遷寄菩薩蠻,詠鶯寄滿江紅,詞意可喜,許之。按安童孫曰,拜住,延中少年平章也。   鮮于伯機自書三辱   《詞統》曰:鮮于伯機中年刻意讀書,號困學翁。翁自書一幅以警策曰,登公卿之門,不見公卿之面,一辱也。見公卿之面,不知公卿之心,二辱也。知公卿之心,而公卿不知我之心,三辱也。丈夫寧受萬死,不可三辱。有選其八詠樓一闋者。   楊鐵崖作老婦吟   《柳塘詞話》曰:元時完顏澤領修史事,詔修遼金元三史。楊維楨作正統辨,司徒歐陽玄義之。年未七十休官,駕春水宅,往來九峰三泖間。明興,復辟修元史,楊鐵崖作老婦吟以見意。竹枝盛於元季,鐵崖集之,自製亦至五十餘首。作客日多,時又有一鐵崖者,假其名折柬至止。相見次,飲酒賦詩,才思不減,絕無赧容,不受津愧而去,鐵崖為嘆息久之。   王稚登題倪瓚墓   《柳塘詞話》曰:倪瓚人稱倪迂。錢唐黃冠張伯雨與之游。倪盡棄家貲與之,兩人俱得名,後終茅山。明王稚登題其墓云:「一А蟬蛻葬寒雲。天上神仙地上墳。香骨化為遼海鶴,華陽洞口侍茅君。」其詞有與班彥功、仇山村次答者。   明本行香子   《柳塘詞話》曰:余經鶯ㄕ湖殊勝寺,掛壁有中峰明本國師題詞,後書至正年號,乃行香子也。「短短橫牆。矮矮疏窗。一方兒、小小池塘。高低疊嶂,曲水邊旁。也有些風,有些月,有些香。日用家常。竹几藤床。僅眼前、水色山光。客來無酒,清話何妨。但細烘茶,淨洗盞滾燒湯。」「閬苑瀛洲。金谷瓊樓。算不如、茅舍清幽。野花繡地,莫也風流。卻也宜春,也宜夏,也宜秋。酒熟堪芻。客至須留。更無榮無辱無憂。退閒是好,著甚來由。但倦時眠,渴時飲,醉時謳。」若不經意出之者,所謂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也。   趙管唱和   堯山堂外紀曰:管夫人道,常和外趙子昂詞。一日趙欲納姬,以一曲調管夫人云:「我為學士,你做夫人。豈不聞,陶學士有桃葉桃根。蘇學士有朝雲暮雲。我便多娶幾個吳姬越女何過分。你年紀也過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管亦以一曲答趙學士云:「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似火。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調笑甚工。   滕玉霄百字令   詞品曰:滕玉霄贈宋六嫂百字公云:「柳顰花困。把人間恩愛,樽前傾盡。何處飛來雙比翼,直是同聲相應。寒玉嘶風,香雲卷雪,一串驪珠引。元郎去後,有誰著意題品。誰料濁忌清商,繁弦急管,猶是餘風韻。莫是紫鸞天上曲,兩兩玉童肩並。白髮梨園,青山老傅,試與流連聽。可人何處,滿庭霜月清冷。」六嫂小字同壽,元遺山有贈篥工張嘴詞,即其父也。宋與其夫合樂,妙入神品。蓋宋善謳,其夫能傳其父之藝雲。   金德淑望江南   《樂府紀聞》曰:章丘李生至元都,對月歌曰:「萬里倦行役,秋來瘦幾分。因看河北月,忽憶海東雲。」夜靜聞鄰婦有倚樓而泣者,明日訪之,則宋宮人金德淑也。詢李曰:「得非昨暮悲歌人乎。」李曰:「歌非己,有同舟人自杭來吟此,故記之耳。」金泣曰:「此亡宋昭儀王清惠所寄汪水雲詩。」因自舉其望江南云:「春睡起,積雪滿燕山。萬里長城橫縞帶,玉街燈火已闌珊。人立玉樓間。」後遂委身於生。   衛芳華木蘭花慢   《樂府紀聞》曰:延初,永嘉滕穆寓臨安聚景園,月夜遇一麗人,自言宋理宗宮人衛芳華也。命侍女翹翹設茵席,陳酒果,制木蘭花慢,有云:「繁華總隨流水,嘆一場春夢杳難圓。廢港芙蓉滴露,斷堤楊柳垂煙。」又「平生玉屏金屋,對漆燈無焰夜如年。落日牛羊冢上,西風燕雀林邊」。留翹翹守宅而隨生焉,三年告別。   柳含春與竺月華   留青日札云:元季明州女子柳含春年十六,禱於神祠。一少年僧竺月華窺其姿而悅之,戲以其姓作咒誦云:「江南柳,嫩綠未成陰。攀折尚憐枝葉小,黃鸝飛上力難禁,留取待春深。」女怒,歸告其父,訟於方國珍,捕僧至,欲投之江。竺月華訴曰:死分也,乞申一詞。復吟云:「江南月,如鏡亦如鈎。如鏡未臨紅粉面,如鈎不展翠幃羞。空自照東流。」國珍知其以名為答,一笑釋之。   元詞忌堆砌   范荀鶴曰:元詞忌堆砌,亦不僅以纖艷為工。元人之妙,在於冷中藏謔,所以老優能制,少婦善謳。即當日院本,昔人以被之絲肉者,何等清新流麗。噫,昔律一道,無關理學,何苦復驅之為學究。      明仁宗與周憲王詞   蘭皋集曰:盛明兩祖列宗,好學不倦,染翰俱工,如仁宗鳳棲酲賦九月海棠云:「煙抹霜林秋欲褪。吹破胭脂,猶覺西風嫩。翠袖怯寒愁一寸。誰傳庭院黃昏信。明月羞容生還恨。施摘餘嬌,簪滿宮人鬢。醉倚小闌花影近。不應先有春風分。」如周憲王鷓鴣天賦繡鞋云:「花簇香鈎淺ネ塵。輕風微露石榴裙。金蓮自是慳三寸,難載盈盈一段春。仙已去,事猶存。陽台何處更為雲。相思攜手遊春日,尚帶年時草露痕。」   宋金華竹枝   沈雄曰:宋金華文集,以大手筆開風氣而猶有麗語。如「戀郎思郎非一朝。好似并州花剪刀。一股在南一股北,幾時裁得合歡袍。」,「有郎金鳳飾花容。無郎秋鬢若飛蓬。儂身要令千年白,不必來塗紅守宮」,此鑑湖竹枝也,其小詞不及見耳。   劉文成與石末贈答詞   沈雄曰:劉文成未遇時,便與石末元帥填詞贈答。時石末方鎮江浙,而文成每以滿庭芳、滿江紅調寄之。若其次和石末沁園春一闋,感憤情詞,有足述者。「萬里封侯,八珍鼎食,何如故鄉。奈狐狸夜嘯,腥風滿地,蛟螭晝舞,平陸沉江。中澤哀鴻,苞荊隼鴇,軟盡平生鐵石腸。賃闌看,但云霓明滅,煙草蒼茫。不須踽踽涼涼。蓋世功名百戰場。笑揚雄寂寞,劉伶沉湎,嵇生縱誕,賀老清狂。江左夷吾,隆中諸葛,濟弱扶危計甚長。桑榆外,有輕陰乍起,未是斜陽。」石末亦有次文成者,不及載也。文成集二百二十三首,堪采者多。   青田詞妙麗   江尚質曰:青田生杳子云:「蜘蛛網畫檐,一日絲千轉。紅燼落寒缸,心死無由見。」謁金門云:「風嫋嫋。吹綠一庭春草。」轉應曲云:「秋雨秋雨。窗外白楊自語。」青門引云:「相憐自有明月,照人肺腑清於水。」漁家傲云:「亂鴉啼破樓頭鼓。」花犯云:「餘香怨繡被。」踏莎行云:「愁如溪水暫時平,雨聲一夜依然滿。」渡江云云:「定巢新燕子,睡起雕梁,對立整烏衣。」山鬼謠云:「離魂常在郊樹,月深星暗蒼酲遠,化作杜鵑歸去。」皆妙麗入神句。   瞿宗吉鞋杯詞   《樂府紀聞》曰:瞿宗吉父士衡與楊鐵崖為友。鐵崖至,父命宗吉以鞋杯行酒,鐵崖遂以沁園春調賦鞋杯屬其填詞。宗吉詞云:「一掬嬌春,弓樣新裁,蓮步未移。笑書生量窄,愛渠盡小。主人情重,酌我休遲。醞釀朝雲,斟量暮雨,能使曲生風味奇。何須去,向花塵留跡,月地偷期。風流到手偏宜。便豪吸雄吞不用辭。任凌波南浦,惟夸羅襪,賞花上苑,氐勸金卮。羅帕高擎,銀屏低注,絕勝翠裙深掩時。華筵散,奈此心先醉,此恨誰知。「鐵崖大喜,為之延譽。   朝鮮蘇世訁襄與西域鎖懋堅詞   《梅墩詞話》曰:朝鮮蘇世讓與華使君倡和集,其憶王孫賦殘春云:「無端花絮曉隨風。送盡春歸我又東。雨後嵐光翠欲濃。寄征鴻。家在千山萬柳中。」又西域鎖懋堅於成弘間作樂府有聲,其菩薩蠻賦殘春云:「曉鍾若到春偏過。一番日永傷遲暮。誰送斷腸聲。黃鸝知客情。山光嬌靨濕。仍帶傷春泣。綠酒瀉杯心。捲簾空抱琴。」即此可以見盛明文教之遠。   明人自度曲   曹秋岳曰:乙丑夏日集澄暉堂,江子丹崖問,明詞去取以何為則。余曰,自花間至元季調已盈千,安得再收自度。如王世貞之怨朱弦,小諾皋。楊慎之落燈風、灼灼花。屠隆之青江裂石、水漫聲。丹崖平日留心古調,詢及明詞如此。至若滕克恭有謙齋稿,陳謨有海桑集,俱元人而入明者。小詞僅一二見,故亦不收也。   楊慎詞富贍   《樂府紀聞》曰:成都楊慎所著書百餘種,號為博洽。金華胡應麟嫌其熟於稗史,不嫻於正史,作筆叢以駁之。然楊所輯百明珠,詞林萬選,王州亦謂之詞家功臣也。因辨禮謫戍永昌,暇時紅粉傅面,作雙丫髻插花,諸妓捧觴以行,了不為怍。有以書規之者,答云:「文有仗景生情,詩或托物起興。如崔廷相臨陣,則召田僧拓為壯士歌。宋子京史,使麗豎耗椽燭。吳元中起草,令遠山靡隃糜,是或一道也。走豈能執鞭古人,聊以耗壯心,遣餘年耳。知我者不可以不聞此言,不知我者不可以不聞此言。」詩有「羅衣香未歇,猶是漢官恩」句,故詞亦富贍。   夏桂洲嚴介溪陸儼山詞   錢允治曰:詞至夏桂洲、嚴介溪,俱以百字令、木蘭花慢為贈答之什。如陸儼山、周白川,亦無不效之。但悉遵舊人之韻,千篇一律,了無旨趣。若桂洲閨艷小令膾炙人口,則又嫁名於無名氏。集中三百九十闋,應酬居多。介溪往來詞調,紛紛於扇面畫幅,相見輒用以媚之。其留心於和大僚以飾己過也如此。至與陸儼山百字令半闋云:「氐今遙指江雲,重吟海樹,高興依然發。四十年來同宦海,不覺飈馳星滅。槐省垂魚,鳳池鳴玉,相對俱華發。君恩報了,五湖重訪煙月。」此正奸雄之語也,余豈以人廢言耶。   夏公謹工於長短句   《柳塘詞話》曰:余師錢宗伯云:「夏公謹工於長短句,草稿未削,已傳播都下。歿未百年,花間、草堂而後,無有及公謹名氏者。求如前代號為曲了相公而不可得。」余對曰:「少曾讀書於大姓家,曾見其書踏莎行四闋,後題桂洲字。舊刻又嫁名於無名氏,及檢桂洲集有之。」   伯溫用修公謹詞   《藝苑卮言》曰:我明以詞起家者,伯溫纖有致,去宋尚隔一塵。用修好入六朝麗字,似近而遠。公謹最號雄爽,比之稼軒,覺少精思。   衡山水龍吟   沈雄曰:衡山待詔性本方正,不與妓接。吳門六月廿四,荷花洲渚,畫舫弦歌咸集。祝枝山、唐子畏,匿二妓人於舟尾邀之,衡山又面訂不與尋席。唐祝私約酒闌,歌聲相接,出以侑觴。衡山憤極欲投水,唐祝急呼小艇送之。其水龍吟題情亦是婉麗,但其聲調錯落,句讀參差,稍為正之。詞云:「依依落日從西下,池上晚涼初足。太湖石畔,絲絲疏雨,芭蕉簇簇。院落深沉,簾櫳靜悄,闌干幽曲。猛然間,何處玉簫聲起,滿地月明人獨。風約輕紗透肉。掩酥胸,盈盈新浴。一段風情,滿身嬌怯,恍然寒玉。青團扇子,欲舉還垂,幾番虛撲。向夜闌獨笑,紅襠自解,滅銀屏燭。」   衡山端方亦詠閨情   曹爾堪曰:余性不喜艷詞,亦惟筆性之所近而已。曾聞衡山先輩端方之至,不受污褻。而水龍吟、風入松、南鄉子諸調,復詠吳閶麗人及閨情之作,想亦詞用情景有必然者。乃知歐、晏雖有綺靡之語,而亦無關正色立朝之大節也。   唐祝詞不甚精警   《柳塘詞話》曰:唐子畏素性不羈,及坐廢,益游於酒人以自娛。宸濠禮之,子畏見有異志,裸形箕踞以處,得遣歸。又傳其鬻身梁學士家以求美婢,見諸劇戲。祝枝山嘗傅粉墨,從優伶入市度新聲,多向挾邪游。所著有擲果、窺簾、醉紅、金縷諸曲,皆言情之作。好負逋債,出則群萃而呼責之者踵相接也。兩人同濫筆墨,每多諧謔,而人爭重之。唐有踏莎行、行秋歲引,祝有鳳棲梧、浪淘沙。不甚精警,故逸其詞而敘其人。   王世貞以詩文詞名世   《柳塘詞話》曰:王世貞自稱州山人。於帖括盛行之日,而獨以詩古文鳴世。詞家亦皆不痛不癢篇什,而能以生動見長。以故汪道昆、李攀龍輩俱遜之。即州自謂意在筆先,筆隨意往,法不累氣,才不累法,有境必窮,有證必切。匪獨詩文為然,填詞末藝,敢於數子云有微長。晚年學道,王稚登以書諷之,州答曰:「仆晏坐澹然無營,子嘲我未焚硯,筆硯固當焚,但世無士衡,以此二物少延耳。」   李邊詞不足存   梅墩詞話曰:李於鱗懷宗子相詩云:「臥病山中生桂樹,懷人江上落梅花。」邊庭實懷李獻吉詩云:「四海酒杯形影外,十年詩草夢魂餘。」時推作者。而李有八聲甘州邊有踏莎行,俱不足存,何也。   一泉公三台令   柳塘沈雄曰:王父一泉公過姚山訪白陽山人,白陽贈以詩云:「重重煙樹釒巢招提。野客來尋路不迷。才過石橋塵又隔,落花無數鳥爭啼。」作擘窠書,並得詠松浣溪沙雙為壽。一時好賦六言,王父作客至三台令以答之云:「酒在孤斟不醉,客來共憩嘩。薄業垂楊江岸,一聲橫竹漁家。」今閱喪亂後,而得手跡於大覺僧家,幸也。   何元朗小鬟唱時曲錢牧齋曰:孝坊李節箏歌,何元朗品為第一。金陵全盛時,顧東橋必用箏琶侑觴。相傳武宗南巡,樂工頓仁隨駕,學得金元雜劇,何元朗小鬟盡得其曲而用之。比時詞調猶作引子過曲,今供筵所唱類其時曲,並無人問及詞調。則倚聲之被管弦者,歿未百年而竟成廣陵散矣。   詞體明辨舛訛特甚   《柳塘詞話》曰:徐師曾魯庵著詞體明辨一書,悉從程明善嘯餘譜,舛訛特甚。如南湖圖譜,僅分黑白。庵明辨亦別平仄,但襯字未曾分析,句法未曾拈出。小令之隔韻換韻,中調之暗藏別韻,長調之有不用韻,亦未分明。較字數多寡,或以襯字為實字。分令慢短長,或以別名為一調。甚則上二字三字,可以聊下句。下五字七字,可以作對句。過變竟無聊絡,結束更無照應,成譜豈可以如是。此我邑先輩著書最當,諒必為人所忄吳也。   沈天羽別集有流弊   詞衷曰:沈天羽四集中有別集,自謂有捶腸鏤腎之妙。吾最喜其意致相詭,言語妙天下數語,為詩餘開卻生面。然亦有刻念纖巧,致離本旨,不無奇過得庸,深極反淺之病。岷源濫觴,不得不歸咎別集二字。   錢牧齋竹枝詞   沈雄曰:「花信樓頭風暗吹。紅欄橋外雨如絲。一枝憔悴無人見,肯與人間綰別離。」「離別經春又隔年。搖青漾碧有誰憐。春來羞共東風語,背卻桃花獨自眠。」此錢牧齋宗伯竹枝詞也。宗伯以大手筆,不趨佻儉而饒蘊藉,以崇詩古文之格。其永遇樂三四闋,偶一遊戲為之。   詞以艷冶為正則   孫執升曰:顧宋梅常言詞以艷冶為正則,寧作大雅罪人,弗帶經生氣。詞至施子野花影集,旖旎極矣,宋梅獨痛刪之。良以詞之視曲,其道其遠,詞之去曲,其界甚微,又不能不為詞家守壁耳。   鄭婉娥念奴嬌   《樂府紀聞》曰:洪武中,吳江沈韶游九江,聞月下歌聲,乃訪琵琶亭。見一麗姝,二小姬前導,韶拜問之。曰漢主陳友諒之婕妤鄭婉娥也,年少死,殯此亭旁。二侍女一名鈿蟬,一名金雁,亦當時殉葬者。共飲亭中,歌念奴嬌以自述云:「離離禾黍。嘆江山依舊,英雄塵土。石馬銅駝荊棘里,閱遍幾番寒暑。劉戟灰飛,樓船鳥散,只今空說西楚。憔悴玉帳虞兮,燈前掩面,雙淚飛紅雨。鳳輦羊車行不返,九曲愁腸漫苦。」且歌一詩云:「鳳冒龍舟事已空。銀屏金屋夢魂中。黃蘆晚日烘殘壘,碧草寒煙鎖故宮。隧道魚燈油欲盡,妝檯驚鏡匣為封。憑君莫話興亡事,淚濕胭脂損舊容。」系偽宮詞。   林鴻與紅橋贈答   閒情集曰:閩人林鴻子羽,洪武中為員外郎,題吳江垂虹亭詩「欲借仙家遼海鶴,月明吹笛水晶宮」是也。集中有「堤柳欲眠鶯喚起,宮花乍落鳥卸來」句。夫人朱氏贈外之什,亦有「待漏衣г仙掌露,朝天身惹御爐香」句。又閩中良家女張紅橋,平日欲得才如李青蓮者方字之。林鴻投詩,紅橋稱善,遂委身焉。林游金陵作念奴嬌留別,紅橋次韻答之,後段云:「還憶浴罷描眉,夢回攜手,踏碎花間月。謾道胸前懷豆蔻,今日總成虛設。桃葉津頭,莫愁湖畔,遠樹香雲疊。寒燈旅底,熒熒與誰閒說。」胡穎瑗曰,念奴嬌贈答二首,一則打算歸來,一則商量去後,情事如見。   王秋英瀟湘逢故人慢   《詞統》曰:相傳嘉靖甲子,福清韓夢雲過石湖山前,遇一麗人,自稱王秋英,字淡容,因寇變,不辱身而死。感君家掩骨恩,顧諧伉儷。又明年上巳,夢雲攜雞黍奠其墓而哭之,秋英出見,為制瀟湘逢故人慢一闋,有「無主泉扃,也能得有情雞黍」句。以志感焉,與夢雲同歸。   林章孤鸞   《樂府紀聞》曰:林章溺情一妓,妓適以他事為人所累下獄。林日徘徊於獄外,計欲出之,為作孤鸞一闋云:「為誰拋撇,似海燕初分,林鶯乍別。回首天涯,滿目雲山愁絕。東風不憐春色,把一枝楊花吹折。直恁粘煙帶雨,更盈盈似雪。奈夢,相隔恨難說。想昨夜孤衾,今朝雙頰。比這青衫上,有幾重啼血。一聲晚鐘動了,又送人,斷腸時節。莫把琵琶亂撥,正春江潮咽。」尋為當事所釋,欲委身於林,林度為女冠,人皆賢之。   沈中翰最工香奩   沈雄曰:虞山牧齋師語余曰:沈中翰詞數闋,最工香奩。其昆仲如君服善詩,君庸善曲,聞之周安期素矣。若其貞性勁節,固不可以柔情艷語測之耳。余應之曰:清平調起自太白,後遂絕響,至家聞華而始為抗衡。如「鳳樓百尺繞垂楊。暗送鶯聲促曉妝。太液胭脂流不盡,人間來作杏花光」,「春日溶溶春夜闌。風流帝子惜春殘。三千歌舞猶不足,令抱琵琶馬上彈」,低徊無限,此非僅以宮詞傳之者。   湘真集妙麗   梅墩詞話曰:明季詞家競起,妙麗惟湘真一集。江蘺檻諸什,如詠斜陽,則云:「弄晴催薄暮。」詠黃昏則云:「青燈冷碧紗煙盡。半晌愁難定。」詠五更則云:「愁時如夢夢時愁。角聲吹到小紅樓。」詠杏花則云:「微寒着處不勝嬌。一番弄雨梢。」詠落花則云:「玉輪碾平芳草,半面惱紅妝。」詠春閨則云:「幾度東風人意惱。深深院落芳心小。」詠艷情則云:「難去。難去。門外尺深花雨。」皆黃門意到之句。   徐石麒與吳惕庵詞   沈雄曰:蘭皋集載徐石麒拂霓裳云:「望中原。故宮錦樹障烽煙。驚坐起,涼宵夢斷蔣陵前。金人傾寶篆,玉女繡苔錢。問當筵。誰能醉鼓漸離弦。西台哭罷,三戶里、識遺賢。欹皂帽,吹簫乞食總堪憐。英雄身未死,屠釣技常兼。又何顏。許青門瓜種故侯田。」東湖集載吳惕庵滿江紅云:「斗大江山,經幾度、興亡事業。瞥眼處,英雄成敗,底須重說。香水錦帆歌舞罷,虎丘鶴市精靈歇。尚翻來、吳越舊春秋,傷心切。伍胥恥,荊城雪。申胥恨,秦庭咽。羞比肩種蠡,一時人傑。花月煙橫西子黛,魚龍沫噴鴟夷血。到而今、薪膽向誰論,衝冠發。」乙丑季春,予帶有選稿,與曹秋岳司農登琴台默坐,同下湖山之淚。見此二闋,為亟登之,以留作正氣歌也。   魏學濂虞美人   《柳塘詞話》曰:柳洲諸公寄情於虞美人曲者,不下百家。而魏學濂為最,詞云:「君王羞見江東死。何事儂來此。最悲亭長古人風。載得一船紅淚過江東,江東父老深憐我。栽我千千朵。至今留取好容顏。為問重瞳卻復得誰看。」其詞悲,其心苦矣。   存古燭影搖紅   玉樊堂稿載一詞云:「辜負天公,九重自有春如海。佳期一夢斷人腸,靜倚銀缸待。隔浦紅蓮堪采。上扁舟傷心Ы乃。梨花帶雨,柳絮迎風,一番愁債。回首當年,綺樓畫閣生光彩。朝彈瑤瑟夜銀箏,歌舞人常在。一自變遷陵谷,黯銷魂難再。金釵十二,珠履三千,淒涼千載。」是存古燭影搖紅也。遺珠零璧,諸選不收,偶列於此,愛其佳也。   黃山詞客行香子   詩餘五集者,顧庵學士所輯。貽我行香子一闋云:「俊翮無聲。飢掠寒庭。滿つ枝,鳥雀皆驚。惜哉不中,徂擊嬴秦。恨築參差,椎孟浪,劍縱橫。汝鶻來聽。休恥無能。問何如,繡臂金鈴。空拳未往,氣已崢嶸。任破長空,沒孤影,攪青冥。」雲見一鶻擊鳥不中,而旁為之嘆惜者。系黃山詞客所作,惜逸其名也。   徐小淑霜天曉角   董遐周曰:徐小淑絡緯吟,其為絕句也,蓋賢乎其為近體也。其為樂府也,蓋賢乎其為近體絕句也。乃其為表長句也,蓋賢乎其為開元諸家也。如中調霜天曉角,為歸舟之作,有云:「露浥芙蓉茜。翟澀枯棠瓣。傍疏柳,西風幾點。行行尚緩。家在綠雲天半,念歸舟遊子,一片鄉心撩亂。對旅雁沙汀,盼殺白秋苑。」小淑善繪事,此為畫中詞,詞中畫,吾不能辨。   王微如夢令   竹窗詞選曰:王微初為青樓,後為黃冠。詞集甚富,皆言情之作,多有俳調。今氐選其懷譚友夏如夢令云:「月到閒庭如晝。竹長廊依舊。對影黯無言,欲道別來清瘦。春驟。春驟。風底落紅亻孱亻愁。」   張璧娘舞春風   伊人思曰:神宗時,閩中孀女有張璧娘所作云:「黃銷鵝子翠銷鴉。簟拂層冰帳九華。裙縷褪來腰束素,釧松盡臂纏紗。床前弱帶迷新柳,枕上回鬟壓落花。不信登牆人似玉,斷腸空盼宋東家。」舞春風詞。   張嫻倩子夜歌   伊人思曰:廬州少婦張嫻倩作子夜歌云:「落花風卷愁難歇。枝頭燕剪裁桃葉。花氣沁蘭香。游絲掛綠窗。蕉青鸞翅影。草碧龍鬚冷。無語倚瑤琴。閒花在膽瓶。」雖綠窗自怨,不失貞靜。      尤侗蘇幕遮   北游集曰:世祖語弘覺國師曰:「場屋中士子多有學寡而成名,才高而掩抑者。如狀元徐元文業師尤侗善作文字,僅以鄉貢選推官,又為按臣參黜,豈非時命大謬之故與。」弘覺云:「聞之君相造命,何難擢之高位。」世祖隨讀其文,有臨去秋波那一轉之作,重嘆賞之。因思尤侗為司李於永平,曾制蘇幕遮二闋云:「朔雲寒,邊塞苦。篥西風,吹散黃沙舞。夜半雪深三尺許。氈帳駝峰,倒載琵琶女。打圍來,圈地去。銀管吹煙,茶煮烏羊乳。蠻府參軍窮塞主。匹馬隨他,看射南山虎。」「塞垣長,寒信早。畫角嗚嗚,吹破霜天曉。一陣哀鴻殘月小。夢繞南雲,淚濕征衫老。拄青山,吟白草。燕雀排衙,公事彈琴了。又報黃旗前隊到。手板匆匆,走馬遼西道。」今以纂修簡擢詞垣,已免窮塞主之稱,信乎其為君相造命之語也。   吳祭酒金縷曲   《柳塘詞話》曰:聞吳祭酒於臨終日,殊多悔恨。作金縷曲有云:「我病難將醫藥治,耿耿心中熱血。待灑向西風殘月。剖卻心肝令置地,要華陀,解我腸千結。」又「故人慷慨多奇節。為當年沉吟不斷,草間偷活。脫屣妻即非易事,竟一錢不值何須說。」囑後人勿乞墓誌,為自題詩人吳偉業之墓,猶夫許衡卒於至元時,語其子曰:「為生平虛名所累,死後勿請益,勿立原先,但書許衡之墓,使子孫識其處足矣。」此二祭酒者,死不自諱,朝野哀之。   龔尚書驀山溪   王阮亭曰:龔尚書驀山溪詞「重來門巷,盡日飛紅雨」,不知其何以佳,但覺神馳心醉。   偶僧歌頭   錢光繡曰:芝麓尚書,自受弘覺記,仆與偶僧俱忝為法門兄弟。尚書退食之暇,閉戶坐香,不復作綺語。有以柳塘詞進者,尚書曰:「艷才如是,可稱綺語一障。我可以謝過於山翁,並可以謝過於秀老矣。」因馳翰相訊,偶僧答以歌頭有云:「不入泥犁獄底。便主芙蓉城裡。抱槧也風流。莫借空中語,大雅定無尤。」尚書重為之首肯。   陳素庵與李垣園詞   曹秋岳曰:興朝相國海昌陳素庵,有上陽詞,其南樓令諸作,俱之出塞之曲。高陽李坦園有心遠堂詞,小令三字令,曼詞綠頭鴨,為清綺之句,人所不及也。   丁朗中詞   《柳塘詞話》曰:朱近修稱丁藥園,雄視藝林。余見其虞美人曲云:「與郎一處誓同生。除是郎為柳絮妾為萍。儂拚水面作楊花。只恐郎為飛絮又天涯。」與周勒山所定吳俞云:「約郎約在夜合開。夜合花開不見來。只道夜合花開夜夜合,那道夜合花開夜夜開。」更為真摯而稍覺透露。且丁郎中絕不似柳郎中,有穢褻語。若尤悔庵詞云:「漫將薄亻幸比楊花,楊花猶解穿簾幕。」恐又成妒極情深一種矣。   容齋學士賀新郎   聶先詞鈔曰:容齋學士見有優人新婚者,因作賀新郎贈之云:「夫子門楣異,卻贏來,嬌羞事業,風流經濟。一向喬妝身作妾,此舉差強人意。指山海,香盟粉誓。笑殺逢場花燭假,喜今嘗花燭真滋味。誰顛倒,恣尤。個儂休作男兒戲。料無非,鉛華伴侶,裙釵班輩。正自難分姑與嫂,漫道燕如兄弟。恐還是,趙家姊妹。女溫存原自慣,願卿卿,憐婦如憐胥。今何夕,三生會。」   園次太守明月斜   蔣景祁曰:園次太守,為明月斜詞,有「乳燕尋香未肯歸,玉奴背面鞦韆下」語。較古山樂府之「女子開簾放燕飛,無多許、又是想他歸」者,同一香。   其年雪詞   沈雄曰:其年詞如潛夫別調,一開生面。不能多載,因檢其一二錄之,不嫌偏鋒取勝也。今上宣凱值雪,其年為作金縷曲云:「紫陌春如綺。正巴陵征南,昨夜捷書飛至。頃刻鳳樓拋鈿屑,算今朝,玉做人間世。洗兵氣,豐年瑞。臨軒彌覺天顏喜。喜今朝九衢花滿,千官珠綴。更向銀刀都里望,小襯粉侯殊麗。想入蔡軍容如是。咽罷不須宣翠燭,水晶球,萬盞天邊墜。長似晝,晃歸騎。」   其年拂水山莊感舊   陳其年詞,如虞山拂水山莊感舊云:「悄壁哀湍瀉。枕春山,此間原是裴家綠野。金粉樓台還冪歷,已被苔侵繡瓦。蒼鼠竄,鄴侯簽架。今日西州何限感,踏花枝,翻惹流鶯罵。誰認是,羊曇也。西園疇昔高聲價。劇相憐、香閨博士,彩毫題帕。人說向書身後好,紅粉夜台同嫁。省多少,望陵閒話。公定還能賞此否,裊東風、蠻柳腰身亞。煙萬縷,匹堪把。」   其年煙雨樓感舊   陳其年怨湖煙雨樓感舊云:「水宿楓根罅。盡沾來、鵝黃老釀,銀絲鮮。記得箏堂和會館,儘是儀同僕射。園都在、水邊林下。不閉春城因夜宴。望滿湖、燈火金吾怕。十萬盞,紅球掛。重遊陂澤偏瀟灑。剩空潭,半樓煙雨,玲瓏如畫。人世繁華原易了,快比風檣陣馬。消幾度、城頭鍾打。惟有怨鴦湖畔月,是曾經、照過傾城者。波織簟,船堪藉。」余讀感舊二詞,與其年同一山丘華屋之感,詞若為余作也,故述於此。   羨門詞家獨步   今世說曰:羨門驚才絕艷,詞家獨步。阮亭稱其吹氣如蘭,每當十郎,輒自愧傖父。故其詞綽然有生趣,又誕甚,耐人長想。如「舊社酒徒零亂。添得紅襟燕。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無理而入妙,非深於情者不辦。   去矜填詞稱最   沈雄曰:家去矜列名於西泠十子,填詞稱最。大意以薄亻幸一篇,語真摯,情幽折以勝人。宋歇浦特以書規之。及貽我東江別業有云:「野橋南去不逢人,一片楊花雪。」此即小山「夢魂慣得無拘鎖,又逐楊花過野橋」也。誰謂其僅僅言情者乎。   吳龔梁三公詞   汪蛟門曰:錢唐令君梁冶湄,欲合吳祭酒梅村稿、龔司馬香嚴詞,與其家司農棠村集,匯梓行世。夫祭酒駘宕,司馬驚挺,司農起恆朔間,而有柳欹花之致。彼河北、河南,代為雄視,未若三公之旨之一也。   廣陵詞家   吳園茨曰:詞家舊推雲間,次數蘭陵,今則廣陵亦稱極盛。聞之程村曰,陳善百半豹吟,巧於言情。宗定九芙蓉集,精於取境,乃刻意避香奩語,豈畏北海無禮之誚耶。近如錦瑟、溉堂,亦足旗鼓中原也。   蓉渡諸詞   王阮亭曰:羨門於廣陵旅舍,讀蓉渡諸詞,曰:「得不為秀老所呵耶,若此泥犁,安得有空日。」余應之曰「山谷迄今泥犁,盡如我輩,便無俗物敗人意。」   鄒董頗濫筆墨   董文友曰:人稱鄒、董頗濫筆墨,意欲焚之,恐如王考功言,於兩廡無分耳。程村應之曰,待歐公罷祀日,再作理會,六一詞定是無傳也。   諸家艷詞   黃九煙曰:蘭陵鄒祗謨、董以寧輩,分賦十六艷等詞。雲間宋徵輿、李雯,共拈春閨風雨諸什。Т浦沈雄亦合殳丹生、汪枚、張赤共仿玉台雜體。餘數往來吳淞間過之,欲作一法曲弁言而未竟,殊為欠事。   詞家以兄弟五人名者   《柳塘詞話》曰:詞家以兄弟五人名者,南渡後,李氏花萼集,洪、漳、泳、氵全、氵制。他如杜伯高早登東萊之門,而仲高、叔高、季高、幼高,才名不肯相下。葉正則有杜子五兄弟之稱。若今新城士祿、士礻真、士禧、士,亦世所僅見者矣。   二王好香奩   金粟詞話曰:汪琬說鈴雲,二王好香奩,倡和每至數十首。劉比部寓書問訊之,王六西樵,不致墮冬郎雲霧否,是雖慧業不作可也。余戲語之,不解填詞,日誦楞嚴,豈足了事。   西樵阮亭詩詞同工   丁景侶曰:盡謂填詞能損詩骨,近代何、李諸大家,亦不肯降格為之。往日薛行屋侍郎曾語李昌垣學士,勸勿多作,以崇詩格,以今觀西樵、阮亭異曲同工若此,詞之與詩,一耶二耶。   董田之爭   張硯銘曰:董蒼水與田{髟弗}淵,為義樽義墨之會。酒國興師,互相聲討,余最後賦一闋為排解之,江都相,孟嘗君,從此相和睦。可想見高陽狂態。   詞人不拘   《柳塘詞話》曰:錢葆芬年方總角,即好倚聲。酒肆粉牆倡家團扇,每因興會,輒有斜行。丁藥園自徙靖安,躬自飯牛。行游紫塞,而吟誦自若。詞人所至,不可拘攝如此。   雲門一僧巫山一段雲   《柳塘詞話》曰:選本多以衲子女郎為殿後,然女郎易見,衲子罕聞。康熙初,雲門一大僧枉過柳塘,留巫山一段雲詞云:「竹杖穿花徑,蘭橈渡柳村。欹斜古寺白雲屯。相對坐黃昏。香篆消殘印,霜花凍曉痕。十年情事若為論。一笑月臨軒。」則又韶秀絕倫之語。他如雲漢、澹歸,各有專刻,月函亦有禪樂府,皆石門文字一流人也。   徐湘流子   曹秋岳曰:故相國陳素庵徐夫人名燦者,有湘詞百首。今得記其風流子云:「只如昨日事,回頭想,早已十經秋。向洗墨池邊,裝成書屋,蠻箋象,別樣風流。殘紅院,幾番春欲去,卻為個人留。宿雨低花,輕風側蝶,水晶簾卷,恰好梳頭。西山依然在,知何意馮檻,怕舉雙眸。便把紅萱釀酒,只勸人愁。謝前度桃花,休開碧沼,舊時燕子,莫過朱樓。悔殺雙飛采翼,忄吳到瀛州。」   隨草詩餘   沈雄曰:往日讀文江倡和,余師牧齋敘之,雪堂跋之,所謂司馬梅公,斂經濟之業,養晦名園,遠山夫人,以林下之風,聯吟一室者是也。今得讀其隨草詩餘,登其一二唱和者,以備佳話。遠山元日試筆云:「清煙正吐。玉漏頻催五。數點梅花香繡戶。猶帶冬殘嫩雨。相看醉飲屠蘇。歸來更盡歡娛。卻喜新添采勝,爐煙漫進金鳧。」此清平樂也。梅公賡韻云:「銀缸焰吐。照徹梅妝五。夜半忽驚天欲語。做出風風雨雨。朝來品匯扶蘇。韶光漸漸堪娛。乍溢平湖新水,相看待浴鳧。」遠山複次康小范內君木蘭花云:「杏園春暮。艷奪朝霞新彩露。翠黛痕收。笑對桃花小檻幽。雕梁燕語。草長蘼蕪卸幾處。彤管蕭蕭。和罷陽春柳絮飄。」詞皆雋永有致,得一唱三嘆之妙,而不為妍媚之筆。   竿夢棠集   竿夢棠集,沈宜修字宛君,一女名紈紈,字昭齊,有愁言集。一女名小鸞,字瓊章,有返生香詞。其宛君浣溪沙云:「淡薄輕陰拾翠天。細腰柔似柳飛綿。吹簫閒向畫屏前。詩句半緣芳草斷,鳥啼多為杏花殘。夜寒紅露濕鞦韆。」其紈紈浣溪沙云:「幾日輕寒懶上樓。重簾低控小銀鈎、東風深釒巢一窗幽。晝永半消春寂寂,夢殘獨語思悠悠。近來長自只知愁。」其小鸞南柯子秋思云:「門掩瑤琴靜,窗消畫卷閒。半庭香霧繞闌干。一帶淡煙江樹,隔樓看。雲散青天瘦,風來翠袖寬。嫦娥眉又小檀彎。照得滿階花影,只難攀。」虞美人殘燈云:「深深一點紅光小。薄縷微煙裊。錦屏斜背漢宮中。曾照阿嬌金屋,淚痕濃。朦朧穗落輕煙散。顧影渾無伴。愴然午夜漫凝思。恰似去年秋夜,雨窗時。」填詞俱富,盡稱令暉、道蘊,萃於一門,惜乎天靳,惜乎天靳之以年也。   龔靜照醉花陰   吳園茨曰:梁溪龔靜照有醉花陰云:「粉窖眠香紅串淚。兩眼凝秋水。被冷疊鴛鴦,有夢何曾,熨貼心頭去。碧雲冉冉黃花地。半晌披帷起。擔受峭寒生,不奈蟲吟,況續廉纖雨。」餘詞如是,余於鵑紅草為弁言其首。   吳文青如夢令   《柳塘詞話》曰:梁溪吳文青者,善繪牡丹鸚鵡,日以易米為舉案之供。久客寄吳門,有題鸚鵡如夢令云:「本是烏衣伴侶。不學文沙渚。偶爾寄寒廡,消受酸風苦雨。無語。無語。猶自解憐毛羽。」其詠紅豆壺天曉云:「艷比鮫人淚顆,光交帝網珠絲。根苗何處種相思。不道相思是此。鸚鵡啄殘何有,珊瑚碾就無疑。隨人拋擲本如斯。但少記歌娘子。」   沈樹榮與龐蕙攘詞   周銘詞選曰:沈樹榮素嘉者,同邑葉氏蕙稠之女,葉子舒穎之室也。其為臨江仙病起云:「草草妝檯梳裹了,曲闌干外凝眸。年光荏苒又深秋。一番風似剪,兩度月如鈎。病起高堂頻囑道,而今莫更多愁。愁時檢點也應休。青山來眼底,新柳上眉頭。」淡雅勝人百倍。龐蕙攘者,同里吳鏘室人也。其賦惜花春起早寄畫堂春云:「九十春光一瞬間。惜花早向花看。昨宵絲雨淡雲邊。紅紫嫣然。領取曉風殘月,莫教鶯燕爭先。困人無奈晚春天。不忍貪眠。」翩翩林下之選,其金閨賦贈,彤管分題,所謂清麗相須者也。   無名氏菩薩蠻   《柳塘詞話》曰:往年余參軍幕,不省幕庭景象,有郵寄菩薩蠻兩闋者。今為記之云:「畫弓橫掩纖腰底。盤雕捧鶻嬌何許。雪作落梅妝。蟬紗罩眼忙。馬馱空小膽。毳帳和天晚。才倚胥為忄。歸牽百寶鞍。」「衿長袖窄盤金領。一圍膩玉搓圓。銀管早分煙。含情逗舌尖。左賢驕作伴。斜墮烏絲辮。不羨漢紅裙。琵琶馬上聞」。此無名氏無題,不忍遺之也。   ●      張炎曰:粵自隋唐以來,聲詩間出為長短句。至於尊前、花間,迄於崇寧,立大晟府,命周邦彥諸人,討論古昔,由此八十四調之聲始傳。其後万俟雅言輩增衍慢、曲、引、近,或移宮換羽,為三犯、四犯,按充為之,其曲遂繁。   黃曰:長短句始於唐,盛於宋。唐詞具載花間集,宋詞多見於曾端伯所編復雅一集,兼采唐宋,迄於宣和之季,凡四千三百餘首,吁,亦備矣。況中興以來,作者繼出,及乎近世,人各有詞,詞各有體。知之而未見,見之而未盡者,不勝算也。   俞彥曰:詞何以名詩餘,詩亡然後詞作,故曰餘。非詩亡,所以歌詠詩者亡也。周東遷,三百篇音節始廢。至漢而樂府出,樂府不能以代民風而歌謠出。六朝至唐,樂府又不勝詰曲而近體出。五代至宋,近體又不勝方板而詩餘出。唐之詩、宋之詞,甫脫穎而已傳遍歌工之口,元世猶然,今則絕響。即詩餘中有采入南戲引子,率皆小令,其慢詞不知為何物。此詩餘之亡,所以歌詠詩餘者亡也。   王岱曰:詩至於餘而詩亡,餘至於極妙而詩復存。是薄詩之氣者餘也,救詩之腐者亦餘也。詩以溫厚含蓄,怨不怒,哀不傷,樂不淫為旨。詞則欲其極怒、極傷、極淫而後已,元氣於此盡矣。觀唐以後詩之蕪澀,反不如詞之清新,使人怡然適性,不惟不欲少留元氣,若以不留元氣為妙者。是時代升降,學力短長各殊,氣運至此,不容不變動,人心之巧,不容不剖露,即作者當亦不自知其何故。是詩之不至於盡亡,則實餘有以存之也。徐師曾曰:自樂府亡而聲律乖,李白始作清平調、憶秦娥、菩薩蠻,時因效之。厥後行衛尉少卿趙崇祚,輯花間詞五百闋,為近代填詞之祖。陸放翁云:詩至晚唐五季,氣格卑陋,千家一律,而長短句獨精巧高麗,後世莫及。此事之不可曉,蓋傷之也。然謂之填詞,則調有定格,字有定數,韻有定聲,間有長短句,或可損益,亦必凜遵於所自也。   陳大樽曰:宋人不知詩而強作詩,其為詩也,言理而不言情,終宋之世無詩。然宋人忄愉愁怨之致,動於中而不能抑者,類發於詩餘,故其所造獨工。蓋以沉摯之思而出之必淺近,使讀之者驟遇之,如在耳目之表,久誦之,而得雋永之趣,則用意難也。以狷利之詞而制之實工煉,使篇無累句,句無累字,圖潤明密,言如貫珠,則鑄詞難也。其為體也纖弱,明珠翠羽,尚嫌其重。何況龍鸞,必有鮮妍之姿,而不藉粉澤,則設色難也。其為境也婉媚,雖以驚露取妍,實貴含蘊不盡,時在低徊唱嘆之際,則命篇難也。宋人專事之,篇什既富,觸景皆會,雖高談大雅,而亦覺其不可廢也。      都穆曰:滿庭芳,取柳柳州「滿庭芳草積」。玉樓春,取白香山「玉樓宴罷醉餘春」。霜葉飛,取杜子美「清霜洞庭葉,故欲別時飛」。宴清都,取沈隱侯「朝上閶闔宮,夜宴清都闕」。又云:風流子,出劉良文選注,言其風美之聲,流於天下,子者,男子通稱。荔枝香,出唐書,貴妃生日,命小部奏新曲未有名,適進荔枝,故以名曲。解語花,出天寶遺事,亦明皇稱貴妃語。解連環,出莊子,連環可解。華胥引,出列子,夢遊華胥之國。塞垣春,出後漢鮮卑傳。玉燭新,出爾雅。此載南濠詩話者。   楊慎曰:詞句多取詩句,如蝶戀花,取梁元帝「翻階蛺蝶戀花情」。滿庭芳,取吳融「滿庭芳草易黃昏」。點絳唇,取江淹詩「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鷓鴣天,取鄭詩「春遊雞鹿塞,家在鷓鴣天」。惜餘春,取太白賦語。浣溪沙,取杜少陵詩。青玉案,取四愁詩語。西江月,取衛萬詩「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裡人」。踏莎行,取韓「踏莎行草過春溪」。蕭湘逢故人,柳惲詩也。粉蝶,毛滂詞與花同活句也。菩薩蠻,西域婦人髻也。蘇幕遮,高昌女子所戴油帽。尉遲杯,尉遲敬德飲酒必用大杯也。蘭陵王,王入陣必先,言其勇也。生查子,查即古槎字,張騫事也。多麗,張均妓名,善琵琶者也。念奴嬌,玄宗宮人念奴也。見詞品。   胡應麟曰:點絳唇、青玉案等名,楊說或協。餘皆偶合,未必出自詩中。「滿庭芳草易黃昏」,形容淒寂,詞名僅滿庭芳三字,豈應出此,豈應出此。生查子,謂古槎字,合之博望意亦不貫。菩薩蠻,謂南國人危髻金冠故名,非專指婦人髻也。尉遲大杯,正史無考,乃引南劇為據。鷓鴣天,謂鄭詩,則春遊雞鹿塞,雞鹿塞當入何調。愚按用、元敬,俱號博綜,過於求新,遂多瑣漏。如一滿庭芳也,元敬謂謂本柳州,用謂本吳融,果何自歟,說載筆叢。   沈際飛曰:按南北劇與調同名者頗多,小令之搗練子、點絳唇、卜算子、謁金門、憶秦娥、浪淘沙、鷓鴣天、步蟾宮、鵲橋仙、夜行船、梅花引等。中調之一剪梅、唐多令、十拍子、青玉案、行香子、天仙子、風入松、剔銀燈、祝英台近、滿路花、意難忘等。長調之滿江紅、尾犯、滿庭芳、燭影搖紅、念奴嬌、絳都春、高陽台、喜遷鶯、東風第一枝、二郎神、花心動等,皆南劇引子。小令之柳梢青、賀聖朝,中調之醉春風、驀山溪,長調之聲聲慢,八聲甘州、桂枝香、永遇樂、沁園春、賀新郎,皆南劇慢詞。   《柳塘詞話》曰:唐宋諸詞、花閒、草堂,習久傳多,僻調異名,每置不問。近來異體怪目,渺不可極,故詞選須用舊名。如本草志藥,一種數名。必好稱新目,徒惑視聽,無裨方理,猶必辨以宮律,溯之原起,乃為有當。若後人自度,或前後湊合,更立新名,則吾豈敢定哉。      楊萬里曰:作詞有五要,第一按律,其次擇腔。如十一月須用正宮,元宵詞須用仙呂宮。當遇事以別之,月令以准之。宋之大祀、大恤,則用六州歌頭。可以例定,而不可以名拘者也。黃曰:按周美成瑞龍吟,自章台路至歸來舊處,是第一段。自黯凝佇至盈盈笑語,是第二段。謂之雙拽頭,屬正平調。屬正平調。自前度劉郎以下,即犯大石調,是第三段。到發騎晚以下,再歸正平調。諸本於吟箋賦筆下分段者,非體也。   古今樂錄曰:姜堯章詞,花庵備載無遺。若湘月、翠樓吟、惜紅衣諸腔,不得其調,難入管弦也。   楊萬里曰:作詞能依句者少,詞若歌韻不協,奚取哉。或謂善歌者能融化其字,殊不詳製作轉摺,用或不當,正旁偏側,凌犯他宮,非複本調,所以宮律之重也。如塞翁吟之衰瘋,帝台春之不順,隔浦蓮之奇煞,斗百花之無味,是擇腔又在按律之後,不可不較量耳。   錢謙益曰:張南湖少從王西樓刻意填詞,必求合某宮,合某調,某調第幾聲,其聲出入第幾犯,抗墜圓美,以期合作,謂之當行。余對之曰,南湖圖譜,俱系習見諸體,一按字數多寡,句讀平仄,至宮律之學,尚隔一塵。試覽樂章集中,有同一體而分載石大、歇指,較之多寡平仄,更大有別,此理亦近人未解。   沈際飛曰:所謂宮調者,黃鐘宮、南呂宮、無射宮、中呂宮、正宮、仙呂宮、歇指調、高平調、大石調、小石調、正平調、越調、商調,此十三條曲律也。以南北劇引用詩餘較之,尚有林鐘宮、雙調、般涉調、道宮、散水調、琴調,共一十九條。然詩餘有名同而所入之宮調則異,字數多寡亦因之異者。亦有字數多寡則異,而所入之宮調則同者。   雍熙樂府曰:黃鐘宮,宜富貴纏綿。正宮,宜惆悵雄壯。大石調,宜風流蘊藉。小石調,宜旖旎嫵媚。仙呂宮,宜清新綿遠。中呂宮,宜高下閃賺,南呂宮,宜感嘆傷惋。雙調,宜健捷激梟。越調,宜陶寫冷笑。商調,宜悽愴怨慕。林鐘商調,宜悲傷宛轉。般涉羽調,宜拾綴坑塹。歇指調,宜急並虛揭。高平調,宜滌蕩瀾。道宮,宜飄逸清幽。角調,宜典雅沉重。此以詩餘之約法,而為歌曲之元聲也。   沈雄曰:前人既用宮律,豈古者可被管弦,今則不詳譜例哉。家詞隱先生,作古今詞譜,分十九調,一黃鐘、二正宮、三大石、四小石、五仙呂、六中呂、七南呂、八雙調、九越調、十商調、十一林鐘、十二般涉、十三高平、十四歇指、十五道宮、十六散水、十七正平、十八平調、十九琴調,一按舊律所輯,俱唐宋元音。然有以黃鐘之喜遷鶯而為正官之喜遷鶯、南呂之喜遷鶯者,別宮參互亦可也。即以小令夏竦之喜遷鶯,與長調吳禮之之喜遷鶯同一黃鐘者,字數多寡無論也。又以皇甫松之平韻天仙子,與張先之仄韻雙調天仙子,同一黃鐘者,聲韻平仄無論也。有以徐昌圖之臨江仙為仙呂,而牛希濟之臨江仙為南呂者,其宮調自別亦可也。此即沈天羽雲,南劇越調過曲小桃紅,與正宮過曲小桃紅異者。蓋以一二證之,世有解人,幸以教我。   陳樂書曰:五行之聲,所司為正,所欹為旁,所斜為偏,所下為側。正宮之調,正犯黃鐘宮,旁犯越調,偏犯中呂宮,側犯越角之類。樂府諸曲,自昔不用犯聲。唐自天后末年,劍器入渾脫,始為犯聲。以劍器宮調,渾脫角調,以臣犯君也。明皇時樂人孫處秀善吹笛,好作犯聲,亦鄭衛之變也。   柴紹炳曰:論古詞而由其腔,則音節柔緩,無馳驟之法。論古詞而由其調,則諸調各有所屬。後人但以長短分之,不復總是某調在九宮,某調在十三調。競制新犯名目,不知有可犯者,有必不可犯者。如黃鐘不可先商調,商調不可與仙呂相出入,是必須審音律也。   沈雄曰:宣政間諸公,自製樂章,有側犯,若尾聲犯一名碧芙蓉,張子野所制詞也。淒涼犯、花犯念奴,姜堯章所制詞也。別有史邦卿玲瓏四犯,仇山村八犯玉交枝,又有花犯詠梅。倒犯一名吉了犯,南方鳥有秦吉了。按嘯餘、萃編、明辨諸書,謂倒犯之即花犯。殊不知花犯為小石調,倒犯為仙呂宮,同於一百二十字,是又不可不按律也。      宛委餘編曰:沈休文始為四聲,梁高祖雅不好之,問於周舍,舍對天子聖哲四字。於今聲調既自有別,諸家取捨,亦復不同。吳楚則時傷輕淺,燕趙則多為重濁,秦隴則去聲為入,梁益則平聲似去,又支、脂、魚、虞、共為一韻,先、仙、尤、侯俱論是切。因取韻略、音譜等書參伍之。當時遂有法言撰本,長孫訥言箋注,各各增加焉。即唐人小令,務遵為金科玉律,汪少寬假,至宋成廣韻,共二萬六千一百九十四字,始有頒韻應制諸詞。   宛委餘編曰:沈韻之興也,元周德清以中土台音勝之,又以三聲而奪四聲。其所舉平聲,如靴在戈韻。單、邪、遮、嗟卻在麻韻。靴不押車,車卻協麻。元、暄、鴛、言、褰、焉俱不協先。煩、翻、不協寒、山,卻與魂、痕同押。其音何以相着。灰不協揮,杯不協裨,杯不協裨,梅不協糜,雷不協羸。必押梅為埋,雷為來,方與台協。如此呼轉,亦非舌而何。然據宋詞應制體,則德清之所持未必是,而其所攻未必非也。   雅韻序曰:卓氏中州之韻,中州者,中山趙地。北音惟中山為正,南不過定遠,北不過彭城,東不過江浦,西不過睢陽,四境千里,過其境則土音生矣。惟北方無鄉談,其音謂之台,台從上聲言也。其言無入聲,以入聲為三聲之用。謂北人有台輔之像,其聲出乎丹田,發乎胸臆,黃鐘、宮商之音也,故重厚而沈雄。其中山之音,重之清者也,故為音律之用。若南方之音多入聲,出乎唇齒舌齶之間,角徵羽之音也,故輕浮而雌淺。謂之南音曰蠻,其吳、越、閩、廣、荊、湖、溪、洞之地,皆有鄉談,謂之彝語,謂之舌,非譯不通,故不入五音之內。今以三聲內收入聲為北音之用,而無音切者何。以入聲之變為三聲,故無切。宋應制詞賦,類遵頒韻,如此者,庶使有所持循後不漸失之通韻耳。明正統辛酉瞿仟敘。   陶宗儀韻記曰:本朝應制頒韻,僅十之二三,而人爭習之。戶錄一編以粘壁,故無定本。後見東都朱希真,復為似韻,亦僅十有六條。其閉口侵尋、監咸、廉纖三韻,不便混入,未遑校讎也。鄱陽張輯始,始為衍義以釋之。洎馮取洽重為繕錄增補,而韻學稍為明備通行矣。值流離日,載於掌大薄蹄,藏於樹根盎中,濕朽蟲蝕,字無全行,筆無明畫,又以雜葉細書如半菽許。願一有心斯道者詳而補之。然見所書十六條與周德清所輯,小異大同,要以中原之音,而列以入聲四韻為準,南村老人記。   詞品曰:沈韻不合聲律,今人守之如金科玉律。無他,今詩學李、杜,李、杜本六朝,相襲而不敢革也。填詞自可通變,如朋字與蒸字同押,打字與等字同押,掛字、畫字與怪字、壞字同押,是舌之病。周德清著中原音韻矣,乃宋填詞已有開先者,蓋真見在人心目,而約而同耳。試舉蘇東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楊亂掩紅樓半。小池輕浪紋如篆。燭下花前,曾醉離歌宴。自昔風流雲雨散。關山有限情無限。待君重見尋芳伴。為說相思,目斷西樓燕。」篆字據沈韻在上韻,本屬舌,蘇特正之也。蔣竹山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館如畫。春風飛到,寶釵樓上,一片笙歌,琉璃光射。而今燈謾掛。不是暗塵明月,那時元夜。況年來、心懶意怯,羞與鬧蛾爭耍。江城人悄初更打。問繁華誰解,再向天公借。剔殘燈,但夢裡隱隱,細車羅帕。吳箋銀粉砑。待把舊家風景,寫成閒話。笑綠鬟鄰女,倚窗猶唱,夕陽西下。」是駁正沈韻畫及掛話及打字之謬也。呂聖求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時,牡丹初賣。小院重簾燕飛礙。昨宵風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猶自得,陰晴快。熟睡起來,宿酲微帶。不惜羅襟眉黛。日長梳洗,看花陰移改。笑拈雙杏子,連枝戴。」此連拈數韻以見酌古斟今之妙。   《詞統》曰:從來有韻無書,自五七言近體出而有詩韻,至元人樂府出而有曲韻。唐小令原遵沈韻,宋慢詞類因頒韻。沈際飛所謂詩韻嚴而不凡,在詞當並其獨用為通用者綦多,曲韻近矣。然以上支、紙、分作支、思韻,下支、紙、分作齊、微韻,上麻、馬、分作家、麻韻,下麻、馬、分作車、遮韻,而入聲隸之平上去三聲,則曲韻不可以為詞韻明矣。近代不審,詞韻迭出,將詞韻不亡於無而亡於有,可深嘆也。鄒程村曰:詞韻本無蕭畫,作者遽難曹隨,分合之間,辨極銖黍。宋詞有通用至數韻者,有忽然出一韻者。有數人如一轍者,有一首而僅見者。後人不察,利為輕便,一韻偶侵,遂及他部,數字相引,竟及全文。此毛氏一人通譜全族通譜之喻為相類也。學者切戒夫通病恪遵為成式,並舉習見者為繩尺,自免駁議於後人,然無遽以魯男子之不可,學柳下惠之可也。   趙千門曰:詩韻中平聲十灰、十三元,上聲十賄、十三阮,去聲十卦、十一隊、十四願,皆令人之割半分用者也。今考宋詞,凡此等類,一概不分,悉依詩韻原本。如稼軒沁園春用灰韻,少游千秋歲用隊韻,俱全用不分。將以宋人為全遵沈韻耶,其不遵者乃十之八九。考白樂天長相思詞用支、微韻,已與灰半通用。唐人守沈韻如山,而作詞已透宋人之韻。況各韻分半,洪武正韻亦然。作者當遵有宋辛、秦諸公多仍唐韻,然亦不必相沿也。   趙千門曰:入聲最難牽合,頒韻分為四韻,今人亦別立五韻,亦就宋詞中較其大略以為區別耳。今檢者詞如去矜者十之七,彼此牽混者亦什之三,即如物、部等字押於昔詞絕少,其僅見者,東坡念奴嬌,物與雪、滅、發、傑等同押。介甫雨淋鈴,物與吃、窟、沒、渤同押,似物部當通用月、曷等部矣。而念奴嬌不免雜用壁字,雨淋鈴不免雜用出字,何為兩俱入於質、陌韻乎。至於稼軒滿江紅,物部全與質、陌部同押,是又與質、陌通矣。再考洪武正韻,物部亦併入質、陌部者,及歷考唐宋物部有時單通用月、曷。有時與質、陌、月、曷等共通者。前輩既以游移,今日仍無畛域,此道將流於漫漶無極矣。故守韻宜嚴也,今當以去矜所分者分之。   毛馳黃曰:詞韻大約平聲獨押,上去聲通押。然間有三聲通押者,如西江月、少年心、換巢鸞鳳之類。故去矜於每部韻俱總統三聲,如東、董、江、講,以平聲貫上去,而弁之名曰三聲,而止列二聲,而中又分平仄凡十四部。至於於入聲無與平上去三聲通押之法,故後又別列為五部。   毛馳黃曰:沈譜取證古詞,惟以名手雅篇,灼然無弊者為準。乃有秦觀秋閨,慢、暗累押。仲淹懷舊,外、淚莫辨。邦彥美人,心、雲並陳。少隱禁煙,南、天雜葉。稼軒諸作,歌、麻通用。李景春恨,本支、紙韻,而中闌入來字。其他固未易細數,當時便已從逸。世鮮通人,傳訛至今,莫能彈射。而翦才劣手,苦於按譜,似更利其疏漏,難矣。至於稼軒南柯子新開河詞,本佳、蟹韻,而起韻則用時字。歐陽修踏莎行離別詞,本支、紙韻,而末用外字。姜夔疏影詠梅詞,本屋、沃韻,而中用北字。柳永送征衣詞,本江、講韻,而末用遙字。當是古人誤處,未宜因以為例,所以不能概責之後來也。   陸盡恩曰:今以古詞參之音律,以正當世詞用曲韻之病者。曲韻宗中原音韻,四聲通用,而入聲不列。考之唐宋詞家,概無是例。至於肱、轟、崩、烹、盲、弘、鵬等字,詞韻收入庚、梗韻者,而曲韻收入東、鍾韻。浮字收入尤、有韻者,而曲韻收入魚、模韻。則曲韻之不通於詞韻昭然矣。或曰,德清曲韻不可遵,洪武正韻所必遵也。夫正韻作詞,不無格,且晚近為詞韻者,利於易押,苟且傅會所臻,將古詩風雅而亦以詞韻例之乎。      胡應麟曰:菩薩蠻、憶秦娥,為諸調之祖,後無與調名相符者,猶樂府然。題即詞曲之名也,調即詞曲之聲也。宋人填詞絕唱,如流水孤村,曉風殘月等編,皆與調名了不相合,而王晉卿人月圓,謝無逸漁家傲,殊碌碌無聞,則樂府所重在調不在題明矣。+   沈際飛曰:唐詞多述本意,有調無題,如臨江仙賦水媛江妃也。天仙子,賦天台仙子也。河瀆神,賦祠廟也。小重山,賦宮詞也。思越人,賦西子也。有謂此亦詞之末端者。唐人因調而制詞,命名多屬本意,後人填詞以從調,故賦詠可離原唱也。      胡仔曰:七言八句,與七言四句,見諸歌曲者,今止瑞鷓鴣、小秦王耳。瑞鷓鴣猶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雜以虛聲,乃可歌也。   楊慎曰:唐人曲調,皆有詞有聲,而大曲又有艷,有趨,有亂,詞者其歌詩也。聲者若羊吾夷、伊那何之類。艷在曲之前,趨與亂在曲之後,亦猶吳聲西曲前有和,後有送也。   沈雄曰:詞品以艷在曲之前,與吳聲之和,若今之引子,趨與亂在曲之後,與吳聲之送,若今之尾聲,則是羊吾夷、伊那何,皆聲之餘音聯貫者。且有聲而無字,即借字而無義。然則虛聲者,字即有而難泥以方音,義本無而安得有定譜哉。夫唐詞以一章為一解,傖歌以一句為一解,古今樂錄曾述之矣。余以近代吳歌猶有樂府遺意,腔調如是,而詞義之變輕重流遞,反覆聯合,且有遲其聲以媚之,如那何二字之類,俱化作數字,亦大有方音在焉。      張炎曰:詞難於小令,如詩難於絕句。一闋不過十數句,一句着閒字不得,更末句最當留意,惟有有餘不盡乃佳。   倚聲集曰:小令不學花間,當效歐、晏、秦、黃。夫花間之綺琢處,於詩為靡,於詞如古錦,ウ然異色。若歐、晏,則饒蘊藉,秦、黃,則最生動,更有一唱三嘆之致。   王士礻真曰:南宋長調,如姜、史、蔣、吳,有秦、柳所不能及者。北宋小令,如晚唐絕句,以劉賓客、杜紫薇為絕詣,時出供奉、龍標一頭地。      沈際飛曰:唐人長短句,小令耳,後衍為中調、長調,其故以換頭雙調聯合之者,中調也。復系之以近,以犯以慢分別之,如院本之名犯、名賺、名破之類。且顧從敬編輯草堂,以臆見分之,後遂相沿耳。沈雄曰:唐宋作者,止有小令曼詞。至宋中葉而有中調、長調之分,字句原無定數,大致比小令為舒徐,而長調比中調尤為婉轉也。今小令以五十九字止,中調以六十字起,八十九字止,遵舊本也。      張炎曰:作慢詞須看題目,先擇曲名,然後命意。思其頭何如起,尾聲何如結,然後選韻,然後述曲,最要過變,不可斷了曲意。   《柳塘詞話》曰:唐人率多小令,尊前集載唐莊宗歌頭一闋,不分過變,計一百三十六字,為長調之祖,苦不甚佳。按歌頭系大石調,別有六州歌頭,不調歌頭,皆宜音節悲壯,以古興亡事實之,良不與艷詞同科者。   梅墩詞話曰:詞貴柔情曼聲,弟宜於小令。若長調而亦喁喁細語,失之約矣,惟沈雄悲壯,情致,方為合作。其多有不轉韻者,以調長勢散,恐其氣不貫也。如俞彥所云,意窘於侈,字貧於復,氣竭於鼓,鮮不納敗。      張炎曰:要知換頭不可斷了曲意,如白石云:「曲曲屏山,夜深獨自甚情緒。」於過變則云:「西窗又吹暗雨。」此則曲意不斷矣。   劉體仁曰:換頭處不欲全脫,不欲明粘。能如畫家開闔之法,一氣而成,則神味自足,有意求之不得也。宋人多於過變處言情,然其氣憶全於上段矣。另作頭緒,便不成章。至如東坡賀新郎「乳燕飛華屋」,其換頭「石榴半吐」,皆詠石榴。卜算子「缺月掛疏桐」,其換頭「縹緲孤鴻影」,皆詠鴻,又一變也。   沈雄曰:法曲之起,多用絕句,或皆單調,教坊記所載是也。樂府所制,有用疊者。今按詞則雲換頭,或雲過變,猶夫曲調之為過宮也。宋人三換頭者,美成之西河、瑞龍吟,耆卿之十二時,戚氏、稼軒之六州歌頭、醜奴兒近,伯可之寶鼎現也。四換頭者,夢窗之鶯啼序也。      張炎曰:司之語句,太寬則率易,太工則苦澀。如起頭八字相對,須着一字眼,如詩眼同。若八字既工,下句例可少寬,庶不窒塞,約莫太寬易,又着一句工致者,便精粹,此詞之關鍵也。   沈雄曰:起句言景者多,言情者少,敘事者更少。大約質實則苦生澀,有清空則流寬易。換頭起句更難,又斷斷不可犯此。所以從頭起句,照管全章及下文,換頭起句,聯合上文及下段也。      劉體仁曰:詞之起最難,而結更難於起,不欲轉入別調也。「呼翠袖為君舞」,「倩盈盈翠袖英雄淚」,便是一法。須結得「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之妙。若美成「任舞休歌罷」,則何以稱焉。   沈雄曰:結句如水龍吟之「作霜天曉」,「系斜陽纜」,亦是一法。如憶少年之「況桃花顏色.,好事近之」放真珠簾隔.,緊要處前結,如奔馬收韁,須勒得住,又似住而未住。後結如眾流歸海,要收得盡,又似盡而不盡者。      詞衷曰:近人多據圖譜,嘯餘譜二書,平仄差,而又半黑半白以分別之。其中虛實句讀,每置不論,且載詞太略。如字數稍有起結相類,遂訁為為一調矣。明辨一書,多遵嘯餘譜,舛錯更甚,或逸本名,或列數調,或分訁為字,甚則以襯字為實字,則有增添字數之訁為。以上二字可聯在下句,以下三字可截在上句,則又錯亂句讀之訁為。成譜豈可如是,是不可不辨句也。   《柳塘詞話》曰:俞彥雲,詞全以調為主,調全以字之音為主。音有平仄,大有必不可移者,間有可移者。仄有上去入,大有可移者,間有必不可移者。任意出入,失其由來,有棘喉澀舌之病。余則先整其詞句平仄之粘,務遵彼宮調陰陽之律。縱奇才博洽,僻字尖新,有不得稱為當行者。此余從音律家學之傳。雖曲更嚴於詞,詞或寬於詩,有不能任意為之者。柳塘詞話曰:五字句起結自有定法,如木蘭花慢首句,「拆桐花爛熳」,三奠字首句,「悵韶華流轉」,第一字必用虛字,一如襯字,謂之空頭句,不是一句五言詩可填也。如醉太平結句,「寫春風數聲」,好事近結句,「悟身非凡客」,可類推矣。如七字句在中句,亦有定法。如風中柳中句,「怕傷郎,又還休道」,春從天上來中句,「人憔悴,不似丹青。」句中上三字須用讀斷,謂之折腰句,不是一句七言詩可填也。若據圖譜,僅以黑白分之,嘯餘譜以平仄協之,而不辨句法,愈見舛錯矣。      沈雄曰:兩句一樣為疊句,一促拍,一曼聲。瀟湘神、法駕導引,一氣流注者,促拍也。東坡引,「雄心消一半,雄心消一半」,不為申明上意,而兩意全該者,曼聲也。體如是也。若呂居仁之「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是承上接下,偶然戲為之耳。      周德清曰:作詞十法,始即對耦,有扇面對,重疊對,救尾聲對。趙元鎮滿江紅云:「欲往鄉關何處是,正水雲浩蕩連南北。」又,「欲待忘憂須是酒,奈酒行欲盡愁無極」,此即扇面對也。俞彥曰:詞中對句,須是難處,莫認為襯句。正惟五言對句、七言對句,使讀者不作對疑尤妙,此即重疊對也。   沈雄曰:對句易於言景,難於言情。且開放則中多迂濫,收整則結無意緒,對句要非死句也。牛嶠之望江南,「不是鳥中偏愛爾,為緣交頸睡南塘」,其下可直接「全勝薄情郎」,此即救尾對也。   周雪客曰:稼軒對句,如「對鄭子真岩石臥,赴陶元亮菊花期」,生硬不可按歌。固不若丁飛濤之「懶對虱嫌嵇叔拙,貪來鬼笑伯龍痴」,用事用意為有情致。####   卓人月曰:詩中一句連三字者,「夜夜夜深聞子規」,「日日日斜空醉歸」,此非疊字也。如醉春風、釵頭鳳、摘紅英、惜分釵等曲,方有復字,尤更難於落句者,以全在氣足韻足耳。劉體仁曰:復字亦良不易,錯錯與忡忡之類,須是另出,不是上文又不離上段句意乃善。   襯字   張炎曰:詞之語句,若惟疊以實字,讀之且不貫通,況付雪兒乎,合用虛字呼喚。一字如正、但、任、況之類,兩字如莫是、又還之類,三字如更能消、最無端之類,要用之得其所。   沈雄曰:調即有數名,詞則有定格,其字數多寡,句讀平仄,韻腳葉否較然,少有參差,委之襯字,緣文義偶不聯綴,或不諧暢,始用一二字襯之。究其音節之虛實,尋其正文自在,如沈天羽所引南北劇中,這字、那字、正字、個字、卻字,不得認為別宮別調。      沈雄曰:轉韻須有水窮雲起之勢,若重疊金、虞美人、醉公子、減字木蘭花,謂之四換頭,以其四轉韻也。他如荷葉杯、酒泉子、河傳等曲,如不轉韻,豈不謂之好語零碎也乎。      周谷曰:換頭二字用韻者,長調頗多,中間更有藏韻,木蘭花慢,惟屯田得音調之正。蓋傾城、盈盈、歡情,於第二字中有韻。且如定風波、南鄉子、隔浦蓮,豈可冒昧為之。   沈雄曰:水調歌頭,間有藏韻者。東坡明月詞,「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後段「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謂之偶然暗合則可,若以多者證之,則問之箋體家,未曾立法於嚴也。      沈雄曰:唐人歌詞,皆七言而異其名。渭城曲為陽關三疊,楊柳枝復為添聲,若採蓮、竹枝,當日遂有排調。如竹枝女,年少舉棹,同聲附和,用韻接拍之類,不僅雜以虛聲也。      沈雄曰:衍詞有三種,賀方回衍「秋盡江南葉未凋」,陳子高衍「李夫人病已經秋」,傅和舊時而為添聲也。花非花,張子野衍之為御街行。水鼓子,范希文衍之為漁家傲,此以短句而衍為長言也。至溫飛卿詩云:「合歡桃核真堪恨,里許原來別有人。」山谷衍為詞云:「似合歡桃核,真堪人恨,心里有兩個人人。」古詩云:「夜闌如秉燭,相對如夢寐。」叔原衍為詞云:「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以此見為詩之餘也。      《柳塘詞話》曰:徐士俊謂集句有六難,屬對一也,協韻二也,不失粘三也,切題意四也,情思聯續五也,句句精美六也。賀裳曰:集之佳者亦僅一斑斕衣也,否則百補破衲矣。介甫雖工,亦未生動。沈雄曰:余更增其一難,曰打成一片,稼軒俱集經語,尤為不易。   沈雄曰:蘇長公南鄉子云:「悵望送金杯。[杜牧]漸老逢春能幾回。[杜甫]花滿楚城愁遠別。[許渾]情懷。何況青絲急管催。[劉禹錫]吟斷望鄉台。[李商隱]萬里歸心獨上來。[許渾]景物登三閒始見。[杜牧]徘徊。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隱]」近代番錦集中,朱竹點絳唇詠風云:「灑露飄煙。[包佶]無情有恨何人見。[皮日休]羅幃舒捲。[李白]算待花如霰。[王維]聽不聞聲。[韓愈]紫陌傳香遠。[陳翥]陽春半。[崔]柳長如線。[李賀]舞態愁將斷。[鄭]」詞則佳矣,但取其義之吻合,不求其句之割切也。律陶集杜,自昔已然,止用七言五言也。即調中對句、結句之工巧,或出人意表,若內用二字、三字、四字,當割切之於何人,而注為某某句乎。      鄒氐謨曰:回文之就句回者,自東坡、晦庵始也。其通體回者,自義仍始也。近代張糹延以一首律詩,而回作一首填詞。董以甯、毛重倬,有一首而回作兩調者。文人慧業,曲生狡獪。   張糹延律詩一首,向作舞春風,昔有此體,近復回作虞美人調者:「隄邊柳色春將半。枝上鶯聲喚。客游曉日綺羅稠。紫陌東風弦管,咽朱樓。少年撫景慚虛過。終日看花坐。獨愁不見玉人留。洞府空教燕子,占風流。」沈雄曰:東坡菩薩蠻四時詞,是名倒句。即晦庵之春恨,詞義亦隱,如「晚紅飛盡春寒淺,淺寒春盡飛紅晚」,卒章云:「長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長。」猶不失體,若丘瓊山之秋思,卒章云:「寒光月影斜。橫透碧窗紗。」平粘已失,句意又倒,此只可用倒句,而不可作回文者也。      詞綜曰:踏青游一詞為贈妓崔念四之作,政和間士人所制,隱念四字。詞云:「識個人人,恰止二年歡會。以賭賽、六隻渾四。向巫山重重去,如魚水。兩情美。同倚畫樓十二。倚了疊學重倚。兩日不來,時時在人心裡。擬問卜、嘗占歸計。拚三八清齋,望永同鴛被。到夢裡。驀然被人驚覺,夢也有頭無尾。」沈雄曰:秦少游水龍吟「小樓連苑橫空」,隱婁東玉字。南柯子「一鈎斜月掛三星」,隱陶心字。何文縝虞美人「分香帕子柔藍膩,欲去殷勤惠」,隱惠柔字。興會所至,自不能已,大雅之作,政不必然。若黃山谷兩同心云:「你共人女邊着子,爭知我們里擔心。」隱好悶兩字。總因「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字作俑,而下流於「秋在人心上,心在門里」,便開俚淺蹊徑。      賀裳曰:東坡隱括歸去來詞,山谷隱括醉翁亭記,兩人固是好手,終墮惡趣。   沈雄曰:東京士人隱括東坡洞仙歌為玉樓春,以記摩訶池上之事,見張仲素本事記。魯直隱括子同漁父詞為鷓鴣天,以記西塞山前之勝,見山谷詞。是真簡而文矣。      《藝苑卮言》曰:陶淵明止酒用二十止字,梁元帝春日用二十二春字,一時遊戲不足多尚。然如宋詞,東坡之皂羅特髻,連用七采菱拾翠字,書舟之四代好,連用八好字,亦有不可解者,何獨福唐體而疑之。   蓉城集曰:歐陽炯清平樂,通首十春字。初在句首,既入句中,始則單行,旋而雙見。安頓變化,究不若高賓王卜算子,全用春字,亦復警切,復生動。   沈雄曰:山谷阮郎歸,全用山字為韻。稼軒柳梢青,全用難字為韻。注云,福唐體,即獨不木橋體也。竹山如效醉翁也字,楚辭些字、兮字,一雲騷體即福唐也,究同嚼蠟。      張之曰:詞不可強和人韻,若曲韻寬平,庶可賡和。倘險韻為人所先,牽強塞責,句意何以融貫乎。和詞如東坡楊花起句,質夫合讓一頭地,後段愈出愈奇,壓倒今古。   沈際飛曰:張杞和花間集,凡四百八十七首。篇篇押韻,未免拘牽,字字求新,變饒生鑿,惟甘州遍「鴻影又被戰塵迷」一句差勝。   沈雄曰:古者歌必有和,所以繼聲也。倡予和汝,詩詠籜兮。調高和寡,曲推白雪。至一韻而為之數回往復,長慶之元、白,松陵之皮、陸,實濫觴焉。屬和工而格愈降矣。蘇、黃間一為之,辛、劉復為迭出,顧其才力優為之,此猶夫絕塵遠馭之才技,不馳逐於康莊大堤,而驟於崖峭壁,若不藉此無以擅長者。余作周勒山閒情集序云然。   江尚質曰:亂仙鵲橋仙七夕詞,以八煞字為韻,「尤雲寸正歡濃,但只怕來朝初八。年年此際一相逢,未審是甚時結煞。」張於湖醉羅歌閨情詞,以毒蹴字為韻,「多情早是眉峰蹙。一點秋波,閒里覷人毒。歸來想見櫻桃熟,不道鞦韆,誰伴那人蹴。」此限韻之險者。張樞言席上,劉巨濟、僧仲殊在焉。命作西湖詞,巨濟口占云:「憑誰好筆。橫掃素縑三百尺,天下應無。此是錢塘湖上圖。」仲殊應聲云:「一般奇絕。雲澹天高秋夜月。費盡丹青。只這些畫不成。」又命賦梅花詞,仲殊先吟云:「江南二月。猶有枝頭千點雪。邀上芳樽。卻占東君一半春。」巨濟續和云:「尊前眼底。南國風光都在此。移過江來。從此江南不復開。」蓋減字木蘭花也,和句又是一法耳。      張炎曰:昔人詠節序,付之歌喉者,不過為應時納祜之作。所謂清明「拆桐花爛漫」,端午「梅霖乍歇」,七夕「炎光謝」,若律以詞家風度,則俱未然。豈如周美成解語花詠元夕,史邦卿東風第一枝詠立春,不獨措語精粹,且見時序風物之感。若易安永遇樂詠元夕云:「不如向簾下,聽人笑語。」亦自不惡,如以俚詞,歌於坐花醉月之下,為真可惜。   楊慎曰:馮雙溪之評胡浩然詞,立春喜遷鶯,先紀節序,次述宴會,末歸應時納祜,要有感慨思致。      賀裳曰:曾見姜堯章論雙雙燕詠燕詞,不稱其「軟語商量」,而賞其「柳昏花暝」。正姚鉉所謂賦水不當言水,而言水之左右前後也。尚未若張功父滿庭芳,月洗 酲桐一闋,不惟曼聲勝其高調,而形容細如毫髮,又皆姜詞所未發者。   沈雄曰:詠物入妙之句,如杜衍詠荷,「真珠零落難收拾」。劉才邵詠夜度娘,「一抹微雲淡秋月」。若賀方回「淡黃楊柳帶棲鴉」,秦處度,「藕葉清香勝花氣」,王阮亭、程村輩所云,取形不如取神也。   沈雄曰:紫薇詞,「羅帕分柑霜落齒,冰盤剝芡珠盈掬」。安陸詞「晴鴿試瓴風力軟,雛鶯弄舌春寒薄」,楊慎特舉之為詠物之工。今彈指詞中,有「清脆鈴聲檐鴿夜,悠揚燈影紙鳶風」,清新亦未有人道。沈雄曰:即賀黃公詠燕詞,「斜日拖花,微風撲絮」,如讀柳塘花塢時,便覺春光駘宕。王阮亭贈雁詞,「水碧沙明,參橫月落,還向瀟湘去」,又絕似箏聲玉指,俱在行間也。   張炎曰:詞之賦梅,惟白石暗香、疏影二曲,自立新意,誠為絕唱。李白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令作梅詞者,不能為懷。   張炎曰:詩固難於詠物,詞為尤難。體認稍真,則拘而不暢。摹情差遠,則晦而不明。要須收縱聯密,用事切合,一段意思,全在結尾聲。如史邦卿雙雙燕詠燕,姜堯章齊天樂詠促織,全章精粹,瞭然在目,且不留滯於物。   曲調   沈雄曰:前人有以詞而作曲者,斷不可以曲而作詞。如念奴嬌、百了令,同體也,俱隸北曲大石調。起句云:「驚飛幽鳥蕩殘紅,撲蔌脂胭零落。門掩蒼苔書院悄,潤破紙窗偷瞧。一操瑤琴,一番相見,曾道閒期約。多情多緒,等閒肌骨如削。」又起句云:「太平時節,正山河一統,皇家全盛。宮殿風微儀鳳舞,翠靄紅雲相映。四海文明,八方刑措,田傳歌詠。風淳俗美,庶民咸仰仁政。」此等調則詞,而語而曲也,不可以不辨。竟有詞名而曲調者,如竹枝亦有北曲,詞云:「胸背裁絨宮錦袍。續斷絲麻雜采絛。紅梅風韻海棠嬌,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清高。蘭蕙性,不蓬蒿。」如浣溪沙亦有南呂過曲,詞云:「才貌撐衣不整。對良宵轉覺淒清。似王維雪裡芭蕉景。擲果車邊粉黛情。燈月彩,少甚麽鬧蛾,引神仙,隘香車,墜瑟遺瓊。」如減字木蘭花亦有北曲,詞云:「愁懷百倍傷。那更怯秋光。逐朝倚定門望。忮昏黃,塞角韻悠揚。」如醉太平亦有北曲,詞云:「黃庭小楷。白苧新裁。一篇閒賦寫秋懷。上越王古台。半天虹寸殘雲載。幾家漁網斜陽曬。孤村酒市野花開。長吟去來。」畢竟是曲而非詞,恐後之集譜者,或以曲調而亂詞體也。   ●      宋徵璧曰:情景者,文章之輔車也。故情以景幽,單情則露。景以情妍,獨景則滯。今人景少情多,當是寫及月露,慮鮮真意。然善述情者,多寓諸景,梨花榆火,金井玉鈎,一經染翰,使人百思。哀樂移神,不在歌慟也。   沈雄曰:詞有寫景入神者。尹鶚云:「盡日醉尋春,歸來月滿身。」後主云:「酒惡時拈花蕊嗅。」亦有言情得妙者,韋莊云:「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牛嶠云:「朝暮幾般心。為他情謾真。」抑亦其次,盡人謂言情不如言景,然趙秋官妻所作武林春則云:「人道有情還有夢,無夢豈無情。夜夜思量直到明。有夢怎教成。」純乎情矣,亦甚脫化而不落俳調。張炎曰:詞要清空,不宜質實。清空則古雅峭拔,質實則凝滯晦澀。看白石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夢窗如七寶樓台,眩人眼目,拆碎下來,不成片段。此清空質實之論。聲聲慢云:「檀欒金碧,婀娜蓬萊,浮雲不蘸芳洲。」前八字恐太澀滯。唐多令云:「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此三句恐亦空疏。   宋徵璧曰:詞家之旨,妙在離合,語不離則調不變宕。情不合則緒不聯貫。每見柳永,句句聯合,意過久許,筆猶未休,此是其病。   毛癸曰:詞家惟刻意,後語,濃色,俱賴作者神明。然雖有淺淡處,尋常處,忽着一二乃佳。所以詞貴離合。如行樂詞,微着愁思,方不痴肥。怨別詞,怨別詞,忽爾展拓,不為本調所縛,方不為一意所苦,始有生動。   沈雄曰:詞至離合處,有不為淺人索解者。「時復見殘燈,和煙墜金穗」,「人不見,春在綠蕪中」,「夢斷采雲無覓處,夜涼明月生南浦」,諸語耐人遐想,又豈獨開宕者所能參耶。   沈雄曰:山谷謂好詞,惟取陡健圓轉。屯田意過久許,筆猶未休。待制滔滔漭漭,不能盡變。如趙德麟云:「新酒又添殘酒病,今春不減前春恨。」陸放翁云:「只有夢魂能再遇,堪嗟夢不由人做。」又黃山谷云:「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梁貢父云:「扌棄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歸」。此則陡健圓轉之榜樣也。   楊萬里曰:填詞要立新意,須作不經人道語,或翻前人意,便覺出奇。若氐能鍊字,才誦數過,便無精神   張炎曰:詞須要出新意,能如東坡清麗舒徐,出人意表,不求新而自新,為周、秦諸人所不能到。辛、劉徒作壯語,於文章政事之暇,遊戲筆墨為之。實為長短句詩,以語於新意,則亦勉強云爾也。   毛癸曰:詞家意欲層深,語欲渾成。大抵意層深者,語便刻畫,語渾成者,意便膚淺,兩難兼也。永叔詞云:「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雲。」此可謂層深而渾成者,又絕無費力之跡。   賀裳曰:詞家用意極淺淡,然愈翻則愈妙,周清真滿路花云:「愁如春後絮,來相接。知他那裡,爭信人心切。」甚無聊賴。至陸放翁一叢花云:「從今拚了十分憔悴,圖遣個人知。」情滋戚矣。至孫夫人風中柳云:「怕傷郎又還休道。」正如剝蕉,轉入轉深也。   王阮亭曰:有詞翻來極淺,反為入情者。孫葆光云:「雙槳不知消息,遠汀時起。」洪叔云:「醉來扶上木蘭舟,醒來忘卻桃源路。」無如查┚云:「斜陽影里,寒煙明處,雙槳去悠悠。」翻令人不能為懷。賀裳曰:詞雖以險麗為宗,實不及本色語之妙,如李清照云:「眼波才動被人猜。」蕭淑蘭云:「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戀伊。」魏夫人云:「為報歸期須及早,休誤妾,一春閒。」吳淑姬云:「一春不忍上高樓,為怕見分攜處。」覺紅杏枝頭,費許大氣力,安排得一鬧字。   王世貞曰:謝勉仲「染云為幌」,周美成「暈酥砌玉」,秦少游「鶯嘴啄花紅溜」,蔣竹山「燈搖縹暈茸窗冷」,的是險麗矣,覺斧痕猶在。未若王通叟踏青游諸什,真猶石尉香塵,漢皇掌上也。   沈雄曰:李易安「被冷香消清夢覺,不許愁人不起」,又「於今憔悴,風鬟霜鬢,怕見夜間出去」,楊用以其尋常言語,度入音律,殊為自然。但「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又「酲桐更兼細寸,到黃昏點點滴滴」,正詞家所謂以易為險,以故為新者,易安先得之矣。   彭孫曰:詞以自然為宗,但自然不從追琢中來,則亦率易無味。如所云絢爛極臻仍歸平淡。若使語意淡遠者,稍加刻劃,鏤金錯采者,漸近天然,則乎絕唱矣。若無住詞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石林詞之「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自然而然者也。   楊慎曰:吳夢窗玉樓春云:「茸茸狸帽遮梅額。金蟬羅剪胡衫窄。肩輿爭看小腰身,倦態強隨閒鼓笛。問稱家在城東陌。欲買千金應不惜。歸來困頓春眠,猶夢婆娑斜趁拍。」此則深於意態者也。   江尚質曰:花間詞狀物描情,每多意態,直如身履其地,眼見其人。和凝之「幾度試香縴手暖,幾回嘗酒絳唇光」,孫光憲之「翠袂半將遮粉臆,寶釵長欲墜香肩」是也。   孫琮曰:「感郎不羞赧,回身向郎抱」,六朝樂府便有此等艷情,莫訶詞人輕薄。按牛嶠詞「須作一生扌棄,盡君今日歡」。李後主詞「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正見詞家本色,但嫌意態之不文矣。   張炎曰:詞貴雅正,為物所役,則失雅正之音。耆卿、伯可不必論,美成有所不免。如「最苦今宵,夢魂不到伊行」,如「天便教人,霎時相見何妨」,如「許多煩惱,只為當時一晌留情」,所謂變淳樸為澆漓矣。宋徵璧曰:詞稱綺語,必清麗相須,但避痴肥,無妨金粉,譬則肌理之與衣裳,鈿翹之與環髻,互相映發,百媚斯生。何必裸露,翻稱獨立。且閨好語,吐屬易盡,率露之多,穢褻隨之矣。   張淵懿曰:劉雲閒云:「燒罷夜香愁萬疊,穿花暗避階前月。」猶自含蘊。如無名氏云:「照人無奈月華明,潛身卻恨花陰淺。」則又漸為率露矣。   金粟詞話曰:柳耆卿「卻傍金籠教鸚鵡,念粉郎言語」,花間之麗句也。辛稼軒「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周、秦之妙境也。兩公生平無此等詞,直是竿頭進步,若近似俳體,則流為穢褻矣。      鐵圍山叢話云:「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隋煬帝語也。少游滿庭芳引用之,「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   潘子真云:「杜鵑啼處血成花,梅子黃時雨如霧」,此寇萊公詩也。人但知「梅子黃時雨」為賀方回句。苕溪漁隱曰:漢老念奴嬌詠月有「滿天霜曉,叫雲吹斷橫玉」,用崔魯華清宮詩「橫玉叫雲清似水,滿空霜逐一聲飛」是也。   徐士俊曰:張仲宗踏莎行云:「醉來扶上木蘭舟,將愁不去將人去。」引用李端詩「青楓綠草將愁去,遠入吳雲暝不還」,此反用之為勝。   沈雄曰:後村清平樂云:「除是無身方了,有身定有閒愁。」特用楞嚴「因我有身,所以有患」句也。疑是妙悟一流人語。稼軒踏莎行云:「長沮桀溺耦而耕,某何為是棲棲者。」龍洲西江月云:「天時地利與人和,燕可伐與曰可。」用經書語入詞,畢竟非第一義。   楊慎曰:詞於文章為末藝,非自選詩樂府來,必不能入妙。東坡之「照野イ滿イ淺浪,橫空曖曖微霄」,用陶潛「山滌餘靄,宇曖微霄」語也。易安之「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全用世說。若在稼軒,諸子百家,行問筆下,驅斥如意矣。如「天氣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得且住為佳耳」,此晉貼中無名氏語也。語本入妙,而稼軒引用之。   胡應麟曰:辛詞「泛菊杯深,吹梅笛怨」,蓋用易安「染柳煙輕,吹梅笛怨」也。兩人南渡名流,豈得謂之辛剽李竊乎。   沈雄曰:「斷送一生惟有酒,破除萬事無過酒」,韓昌黎句。山谷僅去其一字,為西江月云:「斷送一生惟有,破除萬事無過。」此並用之,襲而愈工也。「拂水雙飛來去燕,曲檻小屏山六扇」,和魯公語也。陳子高衍為謁金門長短句云:「花滿院。飛去飛來雙燕。紅雨入簾寒不捲。曉屏山六扇。」此以詞填詞,長短而有致也。      張炎曰:詞中用事最難,要緊着題,融化不澀。如姜堯章疏影云:「猶記深宮舊事,那人正睡里,飛近蛾綠。」用壽陽事。又云:「昭君不慣風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想環月下歸來,化作此花幽獨。」此皆用事不為所使。   倚聲集曰:劉叔安立春懷內水龍吟云:「畫欄倚遍東風,閒負卻桃花咒。」此用樊夫人事,與已姓相合也。   藝苑雌黃曰:稼軒永遇樂云:「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可堪回首,佛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稼軒以示座客,客無對者。岳珂曰新篇微覺用事多耳。   徐士俊曰:稼軒六么令,送玉山令陸德隆還吳中,第四句陸雲飲羊酪語,第六句陸龜居甫里事,第八句陸績,第十句陸賈,第十二句陸遜,末句陸羽。先輩特以捃拾見長,而情致則短矣。   沈雄曰:稼軒賀新郎,綠樹聽啼一首,盡集許怨事,卻與太白擬恨賦相似。吳彥高春從天上來一首,全肜琵琶故實。即如沈伯時評夢窗詞,用事下語,太晦處人不易知,亦是一病。      張炎曰:詞中有生硬字面,用不得,須是深加煅煉,敲打得響,方得誦歌妥溜,始稱本色語。如方回、夢窗,皆善於用字者,多於李長吉|溫飛卿中來。然則字面亦詞中之起眼處也。   鹽,關中謂好為鹽。隋曲有疏勒鹽,唐曲有突厥鹽,庾肩吾「嫵媚吳娘笑是鹽」,楊慎「懶唱新翻阿鵲鹽」,正韻收在去聲,與艷字通。古今樂錄曰,大曲有艷、有趨、有亂,鹽在曲前,趨與亂在曲後。   那,音怒。後漢書曰:「公是韓伯休那。」杜甫「杖藜不睡誰能那」,陳與義「愁世那」。   タ,心所欲也。山谷「心事幾曾タ」,孫夫人「半帳春寒起未タ」,李玉「雲亂未タ整」。   管,作虛字。劉夢得「惟有垂楊管別離」,宋謙父「自有天公管」,王月小「任老卻蘆花,西風不管」,張蛻「惱人春不管」。   耍,嬉也。周美成「貪耍不成妝」,蔣竹山「羞與鬧蛾爭耍。」   縈,棄系也。張南湖「一線碧煙縈藻井」,王阮亭「殘篆初縈斗帳垂」。   惹,五摩詰「楊花惹暮春」,孫葆光「六宮眉黛惹春愁」。   嚏,古詩「願言則嚏」,蕭東父「綠窗還嚏否」。   ,與同,音潰,洗面也。劉辰翁「綠楊悄」。   舀,音拗。秦觀「半缺椰瓢共舀」,元詞「輕紈舀斷風」。   翠,陸放翁謂高似孫曰:彩帛鋪有翠色真紅,殊不曉所謂紅而曰翠。高曰,嵇康琴賦「新衣翠燦」,班婕妤賦「紛翠燦兮紈素聲」,言鮮明也。蘇東坡牡丹詩,「一朵妖紅翠欲流」。   鎖,音所,不與老字同押。齊己「重城不鎖夢,每夜自歸山」,通叟「重門不銷贓相思夢,隨意繞天涯」。   否,宋詞多以否字為府,與主字,舞字同葉。張仲宗「短夢今宵還到否」。曹元寵謂閩音而通用者。個,宋詞「我共影兩個」,「竹外錦鳩啼一個」,用珂和韻。   可,宋詞「煮筍園林,嘗梅台榭,有何不可」,「最憐人可可」,「夢依依,可意湖山留我住」,亦是珂和,非嘉華韻。   蘸,毛文錫「倒影蘸輕羅,鞠塵波」,黃山谷「遠山橫黛蘸秋波」,吳夢窗「游雲不蘸芳洲」,可類推也。   費,周美成「衣潤費爐煙」,謝勉仲「心情費消遣」,晏小山「莫向花箋費淚行」,本於學書費紙之費。   欠,希真「四望煙波無盡,欠青山」,龍洲「只欠雲帆,欠沙鳥,欠漁船」。   做,秦少游「神仙須是閒人做」,劉青田「添黃入柳,點紅歸杏,都是東風做」。   弄,曹組「風弄一庭花影」,俞克成「花里鶯聲時一弄」,王士禎「銀箏斷續連珠弄」。   碾,謝無逸「攏鬢步搖青玉碾」,葉少蘊「雕車南陌碾芳塵」,陳湘真「玉輪碾平芳草,半面惱紅妝」。   凝,樂天「落絮無風凝不飛」,臣「淚漬羅衫猶凝」,賓王「想蓴汀水雲愁凝」。   粘,山谷「遠水粘天吞釣舟」,次山「粘雲江影傷千古」,太虛「天粘衰草」,白石「朱戶粘雞」,俱本避暑錄。   側,唐詩「春寒側側掩重門」,宋詞「玉樓十二春寒側」,大意峭寒也。   尖,永叔「曲終新恨到眉尖」,叔「應響妝檯,低照畫眉尖」。   泥,與一音。柳永「泥歡邀寵最難禁」,鄧文原「銀燈影里泥人嬌」,俱本元微之「泥他沽酒拔金釵」來,非止雲柔情不斷也。   ,與泥小別。「漫道愁須酒,酒未醒愁已先回」,「夢魂擬逐楊花去,人休下簾櫳」,似有牽帶意。   靨,靨飾,起自韋固妻,為盜刃刺眉,以翠掩之也。一音葉,一音琰。即以溫詞別之,「繡衫遮笑靨。煙草粘飛蝶」。此音葉。「粉心黃蕊花靨,黛眉山兩點」,此音琰。   檀,為淺赭所合,婦女暈眉色也。「淺眉微斂注檀輕」、「斜分八字淺檀蛾」、「歌聲慢發開檀點」、「翠鈿檀注助容光」、「甸昏檀粉淚縱橫」,又「粉檀珠淚和伊」,不「語檀心一點」、「何處惱佳人,檀痕衣上新」,詞家多用之,見詞品。   黃,後周宮人黃眉黑妝,亦有借取檀畫意。溫庭筠「撲蕊添黃子」,牛嶠「額黃侵膩發」,於花間集,見數則語。   黑,易安詞「守着窗,獨自怎生得黑」,幼安詞「馬上琵琶關塞黑。」張端義貴耳集曰,此黑字不許第二人押。   瘦,「坐盡寶爐香瘦」,「天還知道,和天也瘦」。   嫩,方千里「嫩水帶山愁不斷」,趙鼎「夢回鴛帳餘香嫩。」   驀,不覺意,南史王詩「日驀當歸去,魚鳥見流連」,牛嶠詞「日驀天空波浪急」,正用語。俗改作暮,淺矣。   ┇字,本佛經胸前吉祥相也,又發右旋而結此形。王建詞「太平┇字舞當中」,馮延巳詞「┇字回欄旋着月」,李詞「犭松┇字螺」。   銀字,制笙以銀作字,飾其音節。「銀字笙調」,蔣捷句也。「銀字吹笙」,毛滂句也。   心字,以屑香為心字縈篆燒之。又製衣領屈曲如心字,故云「心字香燒」,蔣捷句。「兩重心字羅衣」,晏幾道句。   亞字,汪鈍翁曰:「吳作羅城如亞字。」王阮亭云:「記得相逢亞字城。」   闌干,橫斜貌。又韻會雲,眼眶謂之闌干。薛令之詩「苜蓿長闌干」,王元景曰「別後淚闌干」,陳參政詞「杜鵑聲里闌干」。   侵尋,白石詞「空嘆時序侵尋」,竹屋詞「故園歸計,休更侵尋」。   橫陳,簟也。王阮亭「簾衣如映橫陳」。   浮渲,畫家以淡墨籠染其發,謂之渲,浮渲,充大其光澤也。劉禹錫「浮渲梳頭宮樣妝」。   樂句,按拍板也。皮日休「鐵板都教樂句傳」,元宮詞「不教軟舞珊珊立,玉趾迴旋樂句中」。   義甲,劉言史「迸卻琉璃義甲聲」,彈箏所以護甲者。如假髻曰義髻,{遂}有義嘴,衣有義衤闌,皆外也。項羽目楚王曰義帝。又東坡集眾會曰義樽,義墨,或是共尊之名。   檐花,美成詞「浮萍破處,檐花簾影顛倒」,無逸詞「檐花細雨照芳塘」。以檐間畫花為是,非雨花也。   風刀,蕭東父「恨結愁縈,風刀難剪幾千縷」。本庾肩吾詩「三更風作切夢刀」。   蘭膏,見岩棲幽事,蘭露一滴在花蕊間,用以潤發。臨江仙詞「玉梳雲發潤,不喜上蘭膏」。又油名蘭膏,花間集中「蘭膏光里兩情深」,皆通。   地,言快便也。辛詞「綠窗地調紅妝」,「劃地西風欺客夢」。   亻孱亻愁,山谷詞「鎮把你來亻孱亻愁」。   阿那,法曲解云:「謝公留賞山公醉,知入笙歌阿那朋。」阿那雲此等,朋雲類也。   南雲,晏殊詞「雁過南雲,行人回淚眼」。或問晏詞何出,楊慎舉陸機思親賦「指南雲以寄欽」,陸雲九愍詞「眷南雲以興悲」為據。   雙螺,小山詞「雙螺未學同心綰,已占歌名」。安陸詞「垂螺近額。走上紅筵初趁拍」。當時歌女,未破瓜時妝飾。   瑟瑟,寶石名,與同。魯郊詩「碧如瑟瑟紅合。」又王周詩「天女瑟瑟衣,風樓晚來織」。   金鋪,屈戌為金鋪、銅鋪,樞鈕之屬。李賀「屈戌銅鋪鎖阿甄」。顧「金鋪向晚扃」。   意錢,即攤錢,見梁冀傳。西樵云:「白袷春來學意錢」。羨門云:「意錢人在小窗西」。近代詞人用之。金斗,秦觀詞「睡起熨沉香,玉腕不勝金斗」,本李義山詩「輕寒不省夜,金斗熨沉香」也。   ,古肅慎國所產寶石,華言謂之。文與可朱櫻歌云:「上幸離宮促薦新,翡翠一盤紅」。葛魯卿西江月云:「斜紅帶柳,琉璃漲綠平橋。」   鬧裝,帶名。始於白樂天詩「貴主冠浮動,親王帶鬧裝」。薛田詩「九苞綰就佳人髻,三鬧裝成子弟韉」。蓋子弟腰帶所垂,以系Δ等具者。   坊曲,唐制,妓所居曰坊曲。周美成詞「坊曲人家」。陳敬叟詞「窈窕青門紫曲」。北里之南曲、北曲是也。 麼鳳,州梅花上珍禽,名倒掛子。似綠毛鳳而小,其矢亦香,俗人蓄之帳中。東坡西江月雲「倒掛綠毛麼鳳」是也。   方響,蘇東坡有浣溪沙詞,專詠方響者,「犀槌玉版奏涼州。一聲敲徹絳河秋」是也。按梁始為方響,以代磬,用鐵為之。廉郊彈琵琶,池內躍出方響一片,物類相感如此。   輪台,古遷謫地。岑參詩「西去輪台萬里餘」。楊基詩「聖明寬逐客,不遣過輪台」。牛嶠詞「星漸稀,漏頻轉,何處輪台聲怨」。中呂宮,柳永有輪台子。   一孤舟,人以為重複字,然孤舟正妙在一字。如唐人之「青山萬里一孤舟」,「日夜一孤舟」,見詩話總龜。   斜陽暮,秦詞「杜鵑聲里斜陽暮」,人議之,人改之。詞品曰,畢竟不如暮字,即周美成「山木蒼蒼落日曛」可辨。   密雲龍,蘇門四學士到必用之,茶名也。   雙魚洗,盥手之器,張仲宗夜遊宮詞用之。   海棠香,海棠無香,楊太真每取昌州名本,故昌州海棠獨香,見開元軼事。   海棠顛,放翁詩「走馬碧雞坊里去,被人喚作海棠顛」。   梨花雲,本王昌齡「夢中喚作梨花雲」,詞家多用之。   藉絲風,舊詞有「淺黃衫耐藕絲風」,州用之。   芳草歇,王麗真「燕拆鶯離芳草歇」,蘇長公「春事闌珊芳草歇」,俱本康樂詩「芳草亦未歇」來。   卵色天,見葛魯卿天穿節詞中「卵色天如水」。又花間詞「一方卵色水南天」。東坡詞「相逢卵色五湖天」。   舊雨來,杜少陵臥病長安,旅多次雨,尋常車馬之客,舊雨來,今雨不來。東坡詩「新巢語燕還窺硯,舊雨來人不到門」。稼軒詞「舊雨常來,今雨不來,佳人偃蹇誰留」本此。   玉版禪,東坡約劉器之往簾泉寺參禪,及至氐燒筍而食,劉異之。東坡指筍曰:「此玉版僧最善說法。」索春饒,山谷「楊柳索春饒」,小山「一汀煙柳索春饒」。涌幢小品謂有餘裕,天之鍾情獨厚也。余謂其有厚望意,觀於毛東澤所用「一春嬌妒索人饒」,便知之。   鞦韆旗,李元膺詞「寂寞鞦韆兩繡旗」,陸放翁詞「千秋旗下一春忙」,永叔詞「隔牆遙見鞦韆侶。綠索紅旗雙彩柱」。   澹花瘦玉,孫光憲詠女冠云:「澹花瘦玉。依約神仙妝束。」   粉瘦酥寒,毛滂詠梅花云:「粉瘦酥寒,一段真好。」   寵柳驕花,黃玉林曰:人以「綠肥紅瘦」為易安佳句,予以「寵柳驕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寵柳驕花」四字,更為奇俊。   蝶粉蜂黃,美成詞「蝶粉蜂黃都褪了」,宋祁詞「淚落胭脂,界破蜂黃淺」,則知宮中時妝,有時褪盡也。   明珠濺雨,少游詞「紋錦制帆,明珠濺雨」。皆隋煬帝事,帝令宮女灑明珠於船頭,以擬雨雹之聲。   暖香簫局,熏籠也。   「錦■雲挨」,蔣竹山風蓮句。   臥紅堆碧,東坡春暮詞「隱隱遍長林高阜,臥紅霍碧」。   「系斜陽纜」,辛稼軒水龍吟結句。   醉玉艷雪,史邦卿「羞醉玉,少年豐度。懷艷雪,舊家伴侶」。醉玉見蘭畹詞,艷雪出韋詩。   「去去,何處」,李河傳二句。   「團扇,團扇」,王建轉應曲句。      張炎曰:詞中句法,須要平妥精粹。一曲之中,安能句句高妙,只要相搭襯付得去,於好發揮筆力處極要用工,不輕放過,讀之使人系節,所以時多警句。   沈雄曰:高恥庵所列麗句,原系天壤間有限之語。然古今人必以此為矜新顯異者,自一字至四字為字,自五字至十五字為句。湊合不同,工力各別,特拈之不嫌其復也。至十六字則成小令矣。   「絲雨濕流光。」周晉仙謂花間集只有「絲寸濕流光」五字。   「風色偃貂裘。」王予可射虎句。   「半濕斜陽暮。」宗元鼎點絳唇句。   「紅影笑春酣。」吳綺滿庭芳句。   「人遠波空翠。」宋初大僚,如韓魏公、范文正公,俱能詞。如韓之點絳髻,有「人遠波空翠」句。   「放珍珠簾隔。」向伯恭好事近句。   「嬌妒索人饒。」魏承班訴衷情句。   「向吹簫吳市。」沈雄三奠子句。   「明月清風我。」蘇東坡句。   「心素。與誰語。」秦觀古調笑句。   「朝雨,濕愁紅。」溫庭筠荷葉杯句。   「檐牙。枝最佳。」蔣捷霜天曉角斷句。   「溪水西。柳堤。」溫庭筠河傳斷句。   「波底夕陽紅濕。」趙德莊西湖詞。阜見之喜曰,我家裡人會作此等語。   「杜宇一聲春曉。」東坡西江月句,及覺,亂山蔥籠,不謂人世也。   「天澹銀河垂地。」范希文守邊作詞,有窮塞主之稱。其御街行「天澹銀河垂地」一句自佳。   「雙鸞衾悔展。」晏殊關河令句。   「春淺千花似束。」文天祥齊天樂句。   「桃花淺醉春風。」王士祿何滿子句。   「花影亂鶯聲碎。」秦少游千秋歲句,後人因其語建鶯花亭。   「花非花,霧非霧。」白居易詞。黃玉林曰:雖高唐、洛神不及也。   「傾綠蟻,泛紅螺。」李南鄉子句。   「東風外,幾絲碧。」高觀國霜天曉角句。   「紅杏。交枝相映。」張泌河傳斷句。   「柳濃花淡鶯稀。」顧臨江仙句。   「雲破月來花弄影。」宋子京過張子野家,將命者曰:「欲見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內應之曰:「莫是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   「紅杏枝頭春意鬧。」宋子京玉樓春句,見前說。   「露濃香小庭花。」閻選襲之為「小庭花露泣濃春」,因改浣溪沙為小庭花。   「紅綃香潤入梅天。」王琪望江南句。   「笑呼銀漢入金鯨。」馮取洽句,臨邛高恥庵列為麗句圖。   「玉船風動酒鱗紅。」何大圭小重山句。高恥庵列為麗句圖,曰此等句在天壤間有限,如雲錦月鈎,造化之巧,非人力所能。然又本於山谷「酒面紅鱗恰細吹」也。   「碧波池皺鴛鴦浴。」馮延已蝶戀花語也。唐元宗極愛此一句,可當「細雨夢回」兩句。   「花觸金丸紅雨少。」王阮亭評沈雄詞曰,花觸金丸固是麗句,竹窗箋體,當不下花間、尊前也。   「妒春良夜愛春朝。」李容齋豆葉黃句。   「好花天氣舊游時。」龔賢浣溪沙句。   「藕葉清香勝花氣。」蓮詞共推永叔諸作,後見處度此句,清新自無人道。   「不曾真箇也銷魂。」詹天游為席上粉詠此。楊都尉遂贈之曰:「請天游真箇銷魂也。」   「瓣竹几蒲團茗碗。」宋謙甫驀山溪句。   「花花,滿枝紅似霞。」溫庭筠思帝鄉斷句。   「何處按歌聲,輕輕。」韋莊一絲風句。   「惡滋味最是黃昏。」晏小山兩同心句。   「怕傷郎又還休道。」孫夫人風中柳句。   「玉刻雙璋,錦挑對裕。」李易安贈孿生句。   「染云為幌,借月為鈎。」謝勉仲七夕詞,稱為險麗語。   「燈花負夜,月色欺廊。」徐士俊望海潮句。   「故將燈滅,僅把衣牽。」沈雄憶秦娥句。   「秋,夜靜飛點玉鈎。」張淵懿十六字令句。   「盡登高只迸新亭淚。」吳惕庵賀新郎句。   「羅衣濕,新舊啼痕。」韋莊小重山句。   「一支又乖期。信春盡。」溫庭筠葆葉杯句。   「海棠花謝也,雨霏霏。」溫庭筠遐方怨句。   「驚問是楊花。是蘆花。」韓駒昭君怨句。   「鴛鴦影何必畫雙身。」趙而忭小重山句。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後主虞美人曲。宋太宗聞之,賜牽機藥致禍。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韋莊思帝鄉句。   「幸是古來如此,且開顏。」朱敦儒憶真娘句。   「偏我相思,人倒合歡床。」朱彝尊江城梅花引句。   「眉尖。淡畫春山不喜添。」孫夫人南鄉子句。   「回顧。笑指芭蕉林里住。」歐陽炯南鄉子句。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馮延巳作謁金門句。唐元宗曰:「干卿何事。」延巳曰,未若陛下細雨夢回云云。   「空相憶。無計得傳消息。」韋莊寓蜀,蜀主奪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宮,故作謁金門起句。   「舊時衣袂。猶有東風淚。」周美成與妓楚雲相善,後於蔡巒太守席上,見楚雲之妹,作點絳唇句以憶之,楚雲感泣。   「重來門巷,盡日飛紅雨。」王阮亭曰,龔尚書驀山溪詞「重來門巷,盡日飛紅雨。」不知其何以佳,但覺魂搖心醉。   「誤則今生,情則何生了。」沈柳塘陡健之筆,盡推其直接山谷來,蓋蝶戀花也。   「只有淒涼月,來照鴉棲。」朱竹瀟灑雨落葉句。   「卻無語回眸,眼波一線。」彭羨門白苧句。   「寶帳欲開慵起,戀情深。」毛文錫以調名結句。   「細草平沙,蕃馬小屏風。」薛昭蘊昭君怨句。   「卷盡殘花風未定。休恨。」辛棄疾定風波句。   「畫堂前,人不語。弦解語。」半嶠西溪子句。   「有誰知,為蕭娘,書一紙。」周邦彥夜遊宮句。   「人不到,見歸鴉、掩窗紗。」李坦園三字令句。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陳與義臨江仙句,真正自然而然,語意超絕,可摩坡公之壘。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朱淑真元夕詞也。有雲,詞則佳矣,豈良人婦所宜為邪。   「燈前才一笑,偷解砑羅裙。」吳偉業臨江仙句。吳祭酒多有外好,時復遇之,有謂此詞直道其事,即美成少年游意。   「鴛衾空一半。鴛衾空一半。」沈偶僧東坡引疊句。    「衰柳數聲蟬。魂消似去年。」顧醉公子句。花間集曰, 陳聲伯愛之,擬衍一絕句云:「擁被忽聽門外雨,山中又作去年秋。」兩俱脫化。   「折蘆花贈遠,零亂一身秋。」張炎句。   「早安排送春,小會櫻桃宴。」彭羨門白苧句。   「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周美成一絡索句。   「繁紅一夜驚風雨,是空枝。」皇甫松摘得新句。   「東風急。惜別花時手重執。」牛嶠望江怨句。   「倚危樓,但鎮日繡簾高卷。」劉彥沖句。   「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唐莊宗於宮中掘得石刻有此詞,中有如夢字,為如夢令。   「人靜。人靜。風弄一枝花影。」曹元寵如夢令句,因有寵於徽宗。   「去影來香。棋局換,酒杯涼。」孫武經意難忘句。   「自惺忪,佯酩酊,檀心暗切。」龔介眉秋夜月句。   「喜冬宜雪,秋宜月,夏宜云。」梁棠村行香子句。   「睡起熨沉香,玉腕不勝金斗。」少游句,見前金斗注。   「雁來人不來,羌笛一聲愁絕。」溫庭筠句。   「小窗甲子初晴,報梅花早春。」顏吟竹句。   「漢水落花歸去也,天上人間。」李後主歸宋,作此浪淘沙語,感懷故國。   「縱使人間春自好,悔我參差。」董元愷句。   「朱衾畫幔緊圍定,夢憨心軟。」龔鼎孳句。   「莫和秦箏。要聽香喉第一聲。」曹溶句。   「愁腸已斷,好去續繒雲絲雨。」蕙蘭芳引句,此青城詞中刺繡語也,卻為女紅填就此婉麗之筆。   「問開皇將相復何人,亡陳者。」吳偉業句。   「鶯嘴啄花紅溜。燕尾點波綠皺。」秦少游如夢令句。吹劍錄曰:詠物形似而少生動,與紅杏枝頭費如許氣力。   「嬌痴不怕人猜。和衣倒在人懷。」朱希真句。   「報道先生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虞伯生作風入松句,以寄柯敬仲。   「何物便稱情種,敗人學道根苗。」梅墩曰,此偶僧去妾寄調清平樂句也,學道人亦復未免有情邪。   「自起捲簾看夜色,天青星欲滴。」無名氏句。   「三分春色愁中度,一半在梨花。」梁棠村句。   「眼底分明暗着人,且逐旁人語。」毛大可句。   「當初錯處也相宜。何況總宜時。」吳綺句。   「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莫。」曹組賦梅句,用東坡「竹外一枝斜更好。」   「遲日正喧妍,游絲釵頭輕骨。」彭孫白苧句。   「銀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點。」蔡松年尉遲杯句。   「一片青銅,半邊綠枕,忄吳我從頭。」沈雄柳梢青句。「騷見濃雲堆下,梨花月,一輪白。」高觀國霜天曉角句。   「微傳粉,攏梳頭,隱映畫簾開處。」風流子句。   「溪痕淺,雪痕凍,月痕淡,粉痕微。」上平西句。   「當初偎並,而今獨自,提起從頭。」單蓴僧句。   「要迷蹤困影,山尖海角填情滿。」曹溶句。   「珠貝橫空冷不收,半濕秋河影。」趙周臣句。   「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柳永句,見前說。   「鴛鴦拂破花影,低低趁涼飛去。」史達祖句。   「簾前歸燕看人立。卻趁落花飛入。」毛滂句。   「捧觴含笑撥箜篌。留麽留。留麽留。」曹溶句。   「門外重重疊疊山,遮不斷,愁來路。」徐府句。   「甘心署錦隊鉗奴,五湖編管風月」。龔鼎孳句。   「雁飛吹裂雲痕,小樓一縷斜陽影。」吳文英句。   「盡取頭廳重印,肯換卻,纖纖羅襪。」龔鼎孳句。   「香風吹欲散,都應是憨態玉難支。」陳世祥句。   「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蘇東坡永遇樂詞。晁無咎曰,三句說盡張建封事。   「要東君着意催溫送暖,試他心性。」曹溶句。   「鬢如蟬。寒玉簪秋水,輕紗卷碧煙。」牛嶠句。   「春波性。朝霞命。雨桃風絮前生鏡。」魏句。   「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李後主句。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蘇東坡蝶戀花句。在可解不可解之間,姬人朝雲日夕歌之,竟以病終。   「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彭羨門踏莎行,為春盡日作也。   「願把東風權做我,向漪簾影里輕軟。」王阮亭讀龔介眉合歡帶句,謂其曲折艷思,得有仙骨。   「采索身輕常趁燕,紅窗睡重不聞鶯。」人謂東坡惟唱大江東去,至如采索身輕等語,使十七八女郎歌之,又豈在曉風殘月之下。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晏殊謂王琪曰,假如「無可奈何花落去」,久未有對。琪即應聲云:「似曾相識燕歸來」何如。晏為之大喜,辟置館職。   「一丈紅檣迷玉杵,十年青鳥斷銀鈎。」嚴蓀友句。   「燕已能言沖社雨,蝶因多夢醉春風。」江尚質句。   「夢和花落鶯憎蝶,淚傍燈枯雨迸霜。」沈雄句。   「最愛學宮樣梳妝,偏能效文人心性。」柳耆卿句。   「欲歸時司空笑問,微近處丞相嗔狂。」陸放翁句。   「夢魂淡筆供酒債,風日好棋破花慳。」李坦園句。   「惱脂銷守宮袖裡,羞玉減暗麝香中。」沈永令句。   「恨西風不庇寒蟬,便掃盡一林殘葉。」張玉田句。   「挑琴擘阮太多能,自寫影養花風下。」龔芝麓句。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李易安醉花陰中卒章三句。趙明誠作五十闋雜之以問人,人亦只指此三句為妙絕。   「杜宇莫頻啼,不喚人歸,只喚三更夢。」曹顧庵句。   「畫裡移舟,詩邊就枕,葉葉碧雲分雨。」史邦卿句。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辛稼軒句。   「愁不分明方是病,奈將愁比病誰深淺。」徐萍村句。   「君同春去秋來燕,奈妾是朝開暮落花。送入我門來,倩郎雙袖窄。櫳春纖。頻呵凍筆畫眉尖。」小重山句。   「遲留春筍緩飛觴。南堂靜,人已候虛廊。」小重山句。   「須信鸞弦易斷。奈雲和再鼓,曲終人遠。」念奴嬌句。   「紅牙雙捧旋排行。將歌處,相向更勻妝。」小重山句。   「別館寒砧,孤城畫角。一片秋聲入寥廓。」千秋歲引句。   「風透紙窗蛩語咽。只今宵勾把愁腸絕。」賀新郎句。      沈雄曰:後人以集句為割裂,近代以襲句為割裂。情語未圓,割強先露,是第一病。甚有單調小令,而故加以換頭雙調者。更有雙調原詞,而截半為單調者。如一剪梅截取半闋,改名半剪。如燭影搖紅截取半闋,收為小令。若以西江月加於小重山,為江月晃重山。以踏莎行加於虞美人,為踏莎美人。割裂已極,何不為四犯八犯之調,不幾於南曲之配合乎。      周永年曰:詞與詩曲,界限甚分,惟上不摹香奩,下不落元曲,方稱作手。譬如擬六朝文,落唐音固卑,上侵漢制,亦復傖父。   爰園詞話曰:遇事命意,意忌庸,忌陋,忌襲。立意命句,句忌腐,忌澀,忌晦。意卓矣而束以音,屈意以就音,而意能自振者鮮矣。句奇矣而攝以調,屈句以就調,而句能自然者鮮矣。   詞筌曰:詞須風流蘊藉,作者當知三忌,一不可入漁鼓中語言,一不可涉演義家腔調,一不可象優伶人敘述。其最丑者為酸腐,為怪誕,為粗莽,是不可不禁也。然則險麗者重矣,須泯其刻劃之跡。創穫者貴矣,尤忌為突兀之辭。   金粟詞話曰:大約用古人之事,則取其新僻,而去其陳因。用古人之語,則取其清俊,而去其平實。用古人之字,則取其妍媚,而去其淺俗。觀方虛谷之譏石屏,楊升庵之論元寵,昔人且然,何況今日。   《柳塘詞話》曰:詞之粗莽者,李似之詠桂「勝如茉莉,賽若荼コ」,仲殊之詠桂「花則一名,種分三色」。更若五子文之「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王實之之「台省好官,都做幾回」。筆墨何辜,傖父之甚。   徐士俊曰:曹西士為紅窗迥,自慰其足云:「扶持我去,博得官歸。恁時賞對朝靴,安排你在鞽里。更選對宮樣鞋,夜間伴你。」殊欠典雅。   蔣一葵曰:康伯可從駕時,重陽遇雨,口占望江南有云:「戲馬台前泥拍肚,龍山會上水平臍。直浸到東籬。落帽孟嘉尋箬笠,拂衣陶令覓蓑衣。兩個一身泥。」高宗大笑,問之,伯可對雲,此蒜酪體也。   沈雄曰:粗鄙之流為調笑,調笑之變為諛媚,是也。如唐多令之賀半閒堂也,「算來閒不到人間,一半神仙先占取,留一半與君閒」。如木蘭花慢之續福華編也,賈似道喜而語人曰:「詞則佳矣,失之太俳,安有著緋衣周公乎。」「篆刻鼎鍾將遍整頓乾坤方了」,是何言歟,諛媚之極,變為穢褻,秦少游「怎得香香深處,作個蜂抱」。柳耆卿「願得你你蘭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所以「消魂當此際」。來蘇長公之誚也。   花庵詞客曰:耆卿晝夜樂云:「層波細剪明眸,膩玉潤搓圓頸。至無限狂心乘酒興,這歡娛漸入佳境。猶自怨鄰雞,道秋宵不永。」此詞麗以淫,為妓作也。   《詞統》曰:無名氏點絳唇云:「雨尤雲,靠人緊把腰貼。顫聲不撤,肯放郎教歇。檀口微微,笑吐丁香舌。賁龍麝,被郎輕齧,卻更嗔人劣。」余謂漢之秘辛,未必及此。   沈雄曰:詞貴運動自然,若葉元禮用王氏故事,作沁園春云:「濯濯丰姿,春柳秋桐,仿佛超群。羨烏衣紫燕,畫堂如舊,碧雞金馬,采筆方新。座講毗曇,手持團扇,可是風流珉與。耽情甚,愛長干持楫,載取桃根。蓮花幕里相親。看旁若無人捫虱頻。嘆談言絕倒,我非衛,平生意好,君是王筠。對酒長歌,唾壺莫缺,家寶猶來即國珍。難忘處,記滕王高閣,賦就驚人。」猶以搬數家珍,終為觸眼也。蔣一葵曰:王特起賀生第三子,疊用三字,作喜遷鶯云:「古今三絕,惟鄭國三良,漢家三傑。三俊才名,三儒文學,更有三君清節。爭似一門三秀,三子三孫奇崛。人總道,賽蜀郡三蘇,河東三薛。歡愜。況正是三月風光,好傾杯三百。子並三賢,孫齊三少,俱篤三餘事業。文既三冬足用,名即三元高揭。親朋慶,看寵加三錫,禮膺三接。」如此語意,亦即福唐惡習也。[(案翰墨全書收目此詞不著名氏。)]      藝苑雌黃曰:歐陽公「平山欄檻俯晴空。山色有無中」。東坡賦水調歌頭記其事,「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蓋以山色有無,非煙雨不能然也。然以「平山闌檻俯晴空」為起句,已成語病,恐蘇公不能為之諱也。則是以歐陽公為短視者近是。俯一作倚。   漁隱叢話曰:聶長孺賦綠頭鴨「露洗華桐,煙霏細柳」,此是仲春天氣。其下乃雲「綠陰搖曳,蕩春一色」,亦語病也。   沈雄曰:山谷西江月云:「斷送一生惟有,破除萬事無過。」似歇後句。「遠山橫黛蘸秋波」,不甚聯屬。「不飲旁人笑我」,亦未全該。南宋人謂其突兀之句,翻成語病。      張炎曰:詞成恐前後不相應,或有重疊句意,又恐字面粗疏,即為修改。少頃再觀,必有未穩處,改之又改,方為完璧。急於脫稿,豈能無過。   賀裳曰:王次回疑雨諸集,見者沁入肝脾。或雲,次回詞不多作,善改舊詞,有加毫頰上之技。然舊詞本有自然而然之妙,反失之透露,失之猥鄙,不如不改之為愈也。   溫叟詩話曰:李景「手捧真珠上玉鈎」,或改真珠為珠簾。舒「十年馬上春如夢」,或改為如春夢,皆非知音者。   漁隱叢話曰:溫飛卿玉樓春:「衰桃一樹近前池,似惜容顏鏡中老。」欲改近字為ぽ字,映字,便覺一分頹露。詞品曰:東坡詞「玉如縴手嗅梅花」,俗刻改為玉奴。孫夫人詞「日邊消息空沉沉」,俗刻改為耳邊,敗人佳思。或雲訛於亥豕,所以書貴舊本。      丘石常曰:詞中每多戲贈,曲中謂之諢語。周德清謂莊重之餘,出以詼諧,顧用之者何如。獨恨今之以風格笑人者,如陳仲子笑齊人,莊諧皆優,然不如諧者之神明,足以解頤。   陳子宏曰:稼軒沁園春止酒詞,如答賓戲,解嘲等作,以遊戲文章,寓意填詞,詞所不禁也。   沈雄曰:蘇長公為遊戲之聖,邢俊臣亦滑稽之雄。蘇贈舞鬟云:「春入腰支金縷細,輕柔。種柳應須柳州。」蓋柳州用呂溫嘲宗元詩「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也。邢作花石綱應制云:「巍峨萬丈與天高。物輕人意重,千里送鵝毛。」末用成句,以諷徽宗也。若稼軒之重疊金云:「人言頭上發。總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鷗。滿身都是愁。」便不成詞意。      《柳塘詞話》曰:王琪受知於元獻,辟置館職。毛滂受知於東坡,留款法曹。王輔之賞識漢老,漢宮春感舊得名。雙溪之標榜玉林,金縷曲尖新特著。雖則一時之勝事,良為不世之奇逢。只如蔡元長之薦晁氏,趙閒閒之黨元子,以至游次公有參幕之用,劉改之有求田之資。先輩之在高位,多有為之延譽而成名者。乃若微行觴忤,流落方城,飛卿之數奇也。重扶殘醉,一朝釋褐,國寶之盛遇也。否亦風前月下,自稱奉旨填詞。瓊海金閨,能識風流學士。雄也薄命誰憐,困學自學,縱不作鐵崖之老婦吟,尚能如升庵之熟稗史。無奈僅免公卿三辱,欲續文章九命。三十年來,落落窮途,蕭蕭白髮。諒可期於減字偷聲,庶有補於按宮變徵。乃若疏影暗香,小紅得以長價。糹咼雲棱玉,粉真箇消魂。當亦自斥為狂悖雲。      《太平廣記》曰:韓置柳氏都下,寄以章台柳詞:「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後果為沙吒利所劫,人皆以為詞讖。   《侍兒小名錄》曰:錢思公撰木蘭花「綠楊芳草幾時休,淚眼愁腸先已斷」,歌之必泣下,舞鬟驚鴻聞之曰:「相公其將危乎。」果卒於隨州。   《冷齋夜話》曰:少游既謫方歸,嘗於夢中作好事近,卒章云:「醉臥古藤陰下,沓不知南北,」果至藤州卒。徐士俊曰:徐渭作鷓鴣天「越溪多少蓮舟女,老卻朱顏不嫁郎」,為終身下第之讖。      徐渭曰:讀詞如冷水澆背,陡然一驚,便是興觀群怨,應是為亻庸言借貌一流人說法。夫溫柔敦厚,詩教也。陡然一驚,固是詞中佳境。   曹秋岳曰:周雪客云:文章不遇賞鑒家,寧落咸陽一劫,甚為士人之恨。余每讀古今填詞,非能自振拔,無為呵護者,必不流傳。三復斯語,因讀無名氏諸傑作,亦思設一法以公之舉世也。      沈雄曰:昔人詞多散逸,而又委巷沿習,宮禁流傳者,細心微詣,其精彩有不可磨滅故也。或有暗用刺譏,及太近穢褻者,統曰無名氏。餘亦聽其托乩仙,冒鬼吟,題壁上,記夢中而已。且和成績嫁名於他人,夏公謹諱言其姓氏,必欲指為某某手筆也,迂甚。   朱彝尊曰:言詞必稱北宋,至南宋始極其工,至宋季始極其變。姜白石最為傑出,惜乎樂府五卷,僅存二十餘闋。張東澤綺語債,傳亦寥寥。至施乘之、孫季藩,盛以詞鳴,沈伯時樂府指迷亦為矜譽,今求其集,不可復睹。周公謹、陳君衡、五聖與,集雖抄傳,公謹賦西湖十景,當日屬和者眾,而今集無之。花草粹編載有君衡二詞,陸輔之詞旨載有王聖與霜天曉角等調中語。張炎玉田集,汪晉賢所購,合之周雪客所抄,暨虞山吳氏所藏,尚雲未盡,可見詞之傳不傳,亦有幸有不幸也。      周長卿曰:選詞如昭明文選,但一入選,面目相似。不入選者,非無佳詞,覺有倀氣。選草堂者,小令中調,吾無間然,長調則有出入。非惟作者難,選者亦難也。   詞綜曰:填詞風雅,無過石帚一集,草堂之選不登其隻字。胡浩然吉席之作,僧中殊詠桂之章,亟載卷中。甚而易靜兵要,寓聲於望江南。悟真篇什,按調為西江月。選者於此不幸極矣。   朱竹坨曰:選家書法不一,先系爵,後書名者,花間集、中州樂府體也。書字於官爵下者,絕妙詞選體也。書名者,全芳備祖體也。書字者,草堂體也。冠別字於姓名之前者,鳳林書院體也。楊氏詞林萬選,陳氏花草粹編,或書名,或書字,或書官,或書集,或書地名,或書別字,覽者茫茫然於世次人物之間。所以近選宜直書其名,無足怪也,況欲垂之不朽者乎。   《柳塘詞話》曰,選一家詞而以小令始,以長調終者,非通論也。花間、尊前,絕少長調。草堂、花庵,方有慢詞。務必拘執字數,分定後先,或賦材爾殊,或托感不一。況當場寄詠,長短皆可懸殊,一調尋思,汗漫亦自無極。大可偏師取勝,何必具體為工哉。近若梅柳爭春,百篇兩體,春秋分部,終卷一生。是以贈答由興會所合,勢必幾處拆開。寄情為種類所分,語亦終成零碎。既不得各人面目,復不合選家旨趣,一成變體,殊為恨事。   梅墩詞話曰:文人選詞,與詩人選詞,總難言當行者。文人選詞,為文人之詞。詩人選詞,為詩人之詞。等而下之,莽鹵者勝,更恐失村夫子面目也。   江尚質曰:人文蔚起,名制若林。近披朱竹詞綜、毛馳黃詞譜、鄒程村倚聲集、蔣京少瑤華集,家璣人璧,評者紛如。得與柳塘沈子,稽古證今,贊成是書。再願考定譜,公之天下,惟冀名篇典論之惠教耳。   ●   蒼梧謠 絳州春   按詞統,以十六字令始於周邦彥,片玉集中不載,見天機餘錦。句法多訁為,讀不一體。詞綜曰:曾見宋人作蒼梧謠,張安國集中三首,蔡伸道集中一首。乃知刻本訛眠字為明字,遂聊下文三字作句起,五字作句葉。或以五字作句起,三字作句葉。今讀晴川集,以一字作句起,七字作句葉,如云:「眠。月影穿窗白玉錢。無人弄,移過枕函邊。」為是。因考周玉晨為邦彥從子,號晴川,有晴川詞,此乃周玉晨所作。元初程鉅夫曰:予於近代諸家樂府,惟清真集犁然當於心目,晴川殊有宗風。雨坐空山,試閱一解,便如輕衫俊騎,上下五陵,花發鶯啼,垂楊拂面時也。[案周玉晨並非邦彥從子。]   落日斜   唐詞紀云:呂仙所制。竹坡詩話云:一名落日斜。   《詞統》曰:柳永聞婦人歌此曲云:「明月斜,秋風冷。今夜故人來不來,教人立盡梧桐影。」傳是女鬼作。後好事者李玉衍為金縷曲云:「月落西樓憑欄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楊慎曰:藉此覺有身分。   碧窗夢 水晶簾   古今詞譜曰:南呂宮曲,溫庭筠多作單調二十三字,「手裡金鸚鵡,胸前繡鳳凰。偷眼暗形相,不如從嫁與,作鴛鴦。」張泌調多三字。「岸柳拖金線,庭花映日紅。數聲蜀魄入簾櫳。驚斷碧窗殘夢,畫屏空。」溫與裴П有五七言體,裴云:「不識廚中味,安知炙里心。井邊銀釧落,展轉恨還深。」溫云:「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蘇東坡「蓮子擘開須見薏,楸枰着盡更無期。」注曰:「此效風人體南歌子也。今體收長短句,有雙調南歌子,乃南柯子,亦名雙蝶令。」      洞微志載,鄭繼超遇田參軍,贈妓曰妙香,留數年告別,歌北邙月送酒。明日偕過北邙,妓化狐而去。太平廣記載,妖女王麗貞賦別詞云:「五原分袂真胡越。燕拆鶯離芳草歇。年少鶯花處處春,北邙空恨清秋月。」義本此。   翠華引   三台舞曲,自漢有之,唐王建、劉禹錫、韋應物諸人,有宮中、上皇、江南、突厥之別。教坊記亦載五七言體,如「不寐倦長更。披衣出戶行。月寒秋竹冷,風切夜窗聲」。傳是李後主三台詞。「雁門關上雁初飛。馬邑闌中馬正肥。陌上朝來逢驛使,殷勤南北送征衣。」傳是盛小叢三台詞。今詞不收五七言,而收六言四句。王建詞云:「魚藻池邊射鴨,芙蓉苑裡看花。日色赭黃相似,不着紅鸞扇遮。」故一名翠華引。      楊慎《詞品》曰:予愛白樂天花非花一首,雖高唐、洛神不及也。後張子野衍之為御御街行。沈雄曰:近刻有作古風者,唐詩攬香集中收此。   章台柳 解紅歌 柱殿秋 瀟湘神 赤棗子 深院月   太平廣記曰:韓字君平,有友人每將妙妓柳氏至其居。窺韓所與往還皆名人,必不久貧賤,許配之。未幾,韓從辟臨淄,置柳都下。三歲寄以詞:「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猶在否。縱使長條以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柳答以詞;「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夜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後為番將沙吒利所劫,會入中書,有虞候許俊詐取得之,詔歸韓。   物外清音曰:曲名解紅,相傳為呂仙作。余考解紅為和魯公歌童,其詞:「百戲罷,五音清。解紅一曲新教成。兩個瑤池小仙子,此時奪卻柘枝名。」魯公自製曲也。按解紅,舞衣紫緋,繡襦銀帶,戴花鳳冠,五代時飾。焉有呂仙在唐季預為此腔耶。唐詞載李德裕步虛詞,即雙調搗練子。搗練子本無雙調,詞綜列為李白桂殿秋二首。李集之考者多矣,不聞菩薩蠻、憶秦娥而下,別有桂殿秋也。吳虎臣得於石刻而無其腔,劉無言倚其聲歌之,惟未足信。劉禹錫作瀟湘神,起即疊三字一句便是,亦即搗練子,但為迎神送神之詞。   古今樂錄曰:樂府搗衣,清商曲也,分平仄二韻。李後主即詠本意。俞彥曰:「調名不一,宜細辨之。」   謝秋娘 春去也   海山記曰,隋煬帝開西苑,中鑿五胡北海,相通泛舟,令人歌望江南:「湖上花,天水浸靈芽。淺蕊水邊勻玉粉,濃苞天外剪明霞。清賞思何賒。」「湖上月,偏照列仙家。水浸寒光鋪玉簟,浪搖晴影走金蛇。恰稱靈槎。」「湖上柳,陰覆畫橋低。宿霧洗開明媚眼,東風調弄好腰支。煙雨更相宜。」「湖上酒,終日助清歡。檀板輕聲銀甲暖,醅浮香米玉蛆寒。醉眼暗相看。」本無換頭,後強添之,終非六朝人語。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朱崖李太尉為亡妓謝秋娘作望江南。白居易思吳宮、錢塘之勝,作江南憶。劉禹錫作春去也。李後主作望江梅。馮延巳作憶江南。   《詞統》載賈人女裴玉娥善箏,與黃損有婚姻約。後為呂用之劫歸第,賴胡僧神術,尋復歸損。損作望江南曲云:「無所願,願作樂中箏。得近佳人縴手子,砑羅裙上發嬌聲。便死也為榮。」損,僖宗時人。   (巴渝曲)   竹枝本出巴渝,故亦名巴渝詞。劉禹錫序曰:歲正月,里中聯歌竹枝,吹笛擊鼓以應節。歌者揚袂雎舞,以曲多為貴。聆其音聲,中黃鐘之羽,卒章訐激如吳俞。雖傖佇不可分,而含思宛轉,有淇澳之艷。   《太平樂府》曰:白居易竹枝云:「瞿唐峽口冷煙低。白帝城頭月欲西。唱到竹枝聲咽處,寒猿晴鳥一時啼。」劉禹錫竹枝云:「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連雨,道是無情也有情。」沈雄曰:作者須不似子夜、歡聞體,亦不得全脫本意,又不可竟作七言絕句,如「盤江門外是儂家」,為不可及。   《詞統》載:「阿娘拘束好心痴。白玉闌干護竹枝。春色到來抽亂筍,石頭縫裡迸芽。」「若個郎來討竹秧。雌雄須得要成雙。明年此日春雷發,管取嬰脫錦腔」。此田藝衡竹枝,大意不脫本旨,如折楊柳、採蓮曲之類。   壽杯詞   樂府作折楊柳,為漢饒歌橫吹曲,「上馬不捉鞭,反拗楊柳枝。蹀坐吹長笛,怨殺行客。」蓋邊詞別曲也。舊詞如劉禹錫云:「清江一曲柳千條。二十年前舊板橋。曾與美人橋上別,更無消息到今朝。」一曰壽杯詞,如:「千門萬戶喧歌吹,富貴人間只此聲。年年織作平字,高映南山獻壽觴。」語意自別。唐無名氏柳枝云:「萬里長江一帶開。岸邊楊柳是誰栽。錦帆落盡西風起,惆悵龍舟更不回。」盡推此曲為第一。然不若薛能楊柳枝云:「汴水高懸百萬條。風清兩岸一時搖。隋家力盡虛栽得,無限春風屬聖朝。」更得大體。   蛛敦儒別有一調云:「江南岸,柳枝。江北岸,柳枝。折送行人無盡時。恨分離。柳枝。酒一杯。柳枝。淚雙垂。柳枝。君到長安心事違。幾時歸。柳枝。」絕似長相思琴調曲,而以添聲為排調者。   (雞叫子)   古今詞譜曰:唐人為阿那曲,宋人為雞叫子,仄韻絕句。唐女郎姚月華歌二曲,即「手拂銀瓶秋水冷,煙柳鵲飛去」也。其夫北游,有感於詩而歸。   「春草萋萋春水綠。野棠開盡飄香玉。繡嶺宮前白髮生,猶唱開元太平曲。」相傳玉川叟所吟,甘露變中,王涯、賈飠束、舒元輿、李訓、鄭注輩鬼為之,一下第孝廉聞之於噴玉泉,詞意近是。   朱淑真曾為阿那曲云:「夢回酒醒春愁怯。寶鴨煙銷香未歇。薄衾無奈五更寒,杜鵑叫落西樓月。」時有作西樓月調者,宋人有雙調雞叫子。   (宛轉曲)   《才鬼錄》曰:唐中涓宿宮妓館,見童子捧酒核導三人至,皆古衣冠。相謂曰:「崔常侍來何遲。」俄一人至,有離別意,共聯四句為字字雙曲:「床頭錦衾斑復斑。架上朱衣殷復殷。空庭明月閒復閒。夜長路遠山復山。」似非王麗真一人詞也,詞品竟作王麗真。諸選又以王建詞為字字雙云:「宛宛轉轉勝上紗。紅紅綠綠苑中花。紛紛泊泊夜飛鴉。寂寂寞寞離人家。」意亦近似,而又見一集中為宛轉曲,宜從之。   (丘家箏)   《柳塘詞話》曰:唐人絕句作樂府歌曲,皆七言而異其名,如無名氏之小秦王,一名丘家箏者。楊慎曰:予愛無名氏三闋,其一:「柳條金嫩不勝鴉。紅粉牆頭道韞家。燕子不來春寂寞,小窗和雨夢梨花。」其二「雁門關外雁初飛」,為盛小叢三台詞。其三「十指纖纖玉筍紅」,為張祜氐州第一,乃所舉之訛者。   《苕溪漁隱》曰:唐人調俱失傳,今可歌者,小秦王、瑞鷓鴣耳。瑞鷓鴣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雜以虛聲乃可歌也。   (陽關曲 緩緩歌)   楚曲有清調、平調、清平相和曲。李供奉乃作清平調三章云:「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一枝稼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教坊記作陽關曲,即王維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輕塵」也。冠萊公、蘇東坡俱有是曲,又作緩緩歌。   屏山集曰:清平調之始也,玄宗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詞。」命李白進清平調三章,其一「雲想衣裳」,半為賦語,半為公布語。其二「名花傾國」,以人喻物,以物喻人。其三「一枝濃艷」,公布寓於規、美形於刺。於是學士之才情,不啻寵妃之恚恨矣。   吳越王妃每歲歸臨安,王以書遺之云:「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吳人用其語為緩緩歌。蘇東坡為易其詞歌之,「陌上山花無數開。路人爭看翠來。」即名陽關曲,是古清平調也。   (下瀧船)   元結於大曆中為道州刺史,以軍事詣都。還洛日,春水漲溢不得前。作Ы乃曲四首,使舟子歌之,以取適於道路云:「湘江二月春水平。滿月和風宜夜行。唱橈欲過平陽戍,守吏相呼問姓名。」   詞紀云:「下瀧船似入深淵。上瀧船似欲升天。瀧南始到九嶷郡,應絕高人乘興船。」亦名下瀧船。Ы乃,邪許聲,注作棹船相應聲,即吳中棹歌相和聲。   拋球樂附   詞品曰:崔液踏歌詞云:「采女迎金屋,仙姬出畫堂。鴛鴦裁錦袖,悲悴帖花黃。歌響舞分行,艷色動流光。」體裁藻思俱新,五言四句之後,末以七字作句,三字句葉。近不得其句讀,律以五言,又何以別於劉禹錫之拋球樂乎。拋球樂五言六句云:「春早見花枝。朝朝恨發遲。及看化落後,卻憶未開時。幸有拋球樂,一杯君莫辭。」      古今詞譜曰:詞氐比望江南多疊一句云:「朝元路,朝元路,同駕玉華君。千乘載花紅一色,人間遙指是祥雲。回望海光新。」傳自紹興都下,有道人攜烏衣女子飲於酒肆,女子歌以侑觴,皆非人世語。或記之以問一道士,道士驚訝曰:此赤城韓夫人所製法駕導引,塵世安得有人歌之。烏衣女子,蓋一龍雲。   憶仙姿 古記 比梅 宴桃源   古今詞譜曰:小石調曲,有傳自呂仙者,有傳自莊宗者。莊宗於宮中掘得石刻,名曰古記。復取調中二字為名,曰如夢令,所謂「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是也。不知先曾有一闋云:「嘗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欲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注色。爭注色。驚起一行鷗鷺。」傳是呂仙之曲。別刻又雲無名氏,此非呂仙之詞。張宗瑞寓以新詞,曰比梅。近選以莊宗曾宴桃源深洞,又名曰宴桃源。      陳氏樂書曰:本清商曲賦後庭花,孫光憲、毛熙震都賦之,雙調四十四字。又有後庭花破子,李後主、馮延巳相率為之,則是「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是單調三十二字,俱與古體玉樹後庭花異。非「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為商女所歌也。楊慎云:「無限江南新樂府,君王獨賞後庭花。」   天仙子萬斯年曲   樂府解題曰:龜茲樂也,教坊記有是名。詞譜為黃鐘宮曲。朱崖李太尉為應制體,花間集多賦天台仙子,單調也,有平仄二體。韋莊詞:「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鬢如雲。霞裾玉帔一群群。來洞口,望煙分。劉阮不歸春日曛。」和凝詞:「洞口春紅飛蔌蔌。仙子含愁眉黛綠。阮郎何事不歸來,賴燒金,慵篆玉。流水桃花空斷續。」又韋莊詞:「深夜歸來長酩酊。扶入流蘇猶未醒。醺醺酒氣麝蘭和。驚夢覺,笑呵呵。長道人生能幾何。」三詞俱不一體。其張先所賦「雲破月來花弄影」,則又仄韻雙調不在此選者。   斷腸詞   杜陽雜編云:文宗宮人沈阿翹,為舞何滿子,則一舞曲也。誤刻河字,一名斷腸詞。人傳文宗疾亟,目孟才人。孟請歌畢,指笙囊就縊。爰歌何滿子,一聲腸斷而殞。張祜為詩以吊之云:「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白居易曰:何滿子,滄州歌者,開元中進此曲以贖死。因作七言云:「世傳滿子是人名,臨就刑時曲始成。一曲四詞歌八疊,從頭便是斷腸聲。」今用長短句,有單調、雙調。   和凝詞:「正是破瓜年紀,含情慣得人饒。桃李精神鸚鵡舌,可堪虛度良宵。卻愛藍羅裙子,羨他長束纖腰。」第二首結句:「卻愛薰香小鴨,羨他長在屏幃。」謂卻愛下又是羨他,為重疊語病。殊不知羨出於愛,更申明一層語意。      周使陶奉使江南,傲睨特甚。韓熙載為飾妓秦弱蘭,以充郵亭卒女,前灑掃。悅之,遂私焉。贈以風光好曲云:「好姻緣。惡姻緣。氐得郵亭一夜眠。別神仙。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取鸞膠續斷弦。是何年。」雲巢編又謂,陶惑於任社娘,故有此詞。再閱天機餘錦曲云:「柳陰陰。水沉沉。風約雙鳧立不禁。碧波心。」後有換頭,則此曲當以「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為下段。抑又犯於虞美人影之過變也,似不必為此。      「西風昨夜穿簾幕。閨院添蕭索。最是梧桐零落。迤邐秋光過卻。人情音信難托。教奴獨自守空房,淚珠與燈花共落。」此伊川令范仲胤妻寄外詞也。范為相州錄事,久不歸,其妻制此詞寄之。伊字旁朱寫人字,范戲語有「料想伊家不要人」句。妻復答云:「閒將小楷作尹字,情人不解其中意。共伊間別幾多年,身邊少個人睡。」見詞統,畢竟是北宋人語。   (山漸青 雙紅豆 憶多嬌 青山相送迎)   樂府解題曰:長相思,古怨思二十五曲之一。本古詩「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又「着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以致纏綿之意。玉台新詠載徐陵、蕭淳各有長短句,而非詞也。唐詞紀載令狐楚五言:「君行登隴上,妾夢在閨中。玉箸千行落,銀床一夕空。」張繼五言:「遼陽望河縣。白首無由見。海上珊瑚枝,年年寄春燕。」皆非詞也。止收雙調三十六字,如:「深畫眉。淺畫眉。蟬鬢篷松雲滿衣。陽台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瀟瀟郎不歸。空房獨守時。」此白居易作。花庵詞客,稱為世人莫及。   (凌波曲 醉思凡 四字令)   按起調以兩字藏韻作句,張炎論之最嚴。龍州詞,當改作「情真意真。眉清鬢青。小樓明月調箏。寫春風數聲。思君憶君。魂憑夢縈。翠綃香爰雲屏。更那堪酒醒。」舊見「張顛米顛。書船畫船。夫仙婦仙。鸞弦鳳弦」等語。辛詞只作仄韻云:「態濃意遠。眉顰笑淺。剪羅衣窄絮風軟。欺鬢雲翠卷。南園花樹春光暖。紅香徑里榆錢軟。欲上秋遷又驚懶。且歸休怕晚。」換頭俱異,別是一體。   海昌查容氵片翁集,有賀江右人納雙姬者云:「章江貢江。蜂狂蝶忙。桃根桃葉相當。弄明珠一雙。深妝淺妝。鶯商燕量。巫山巫峽中央。鎖芙蓉一雙。」但卒章合用一韻為嫌耳。   (長命女)   樂府解題曰:長命西河女羽調曲,唐五言體云:「雲送關西雨,風傳渭北秋。狐燈然客夢,寒杵搗鄉愁。」和凝集中云:「天欲曉。宮漏穿花聲繚繞。窗里星光少。冷霞寒侵帳額,殘月光沉樹杪。夢斷錦闈空悄悄。強起愁眉小。」力崇詞格者,當不取詩體也。   馮延巳別有長命女詞:「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再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留為章法,詞則俚鄙。      《柳塘詞話》曰:調本兩韻,如蘇軾、韓駒、万俟雅言、辛棄疾、鄭域、張,俱得體。而明之陳繼儒,強為一韻曰:「水上奏琵琶。一痕沙。」遂名之為一痕沙。此老未為知詞。換頭亦系兩韻六字者,万俟雅言春到南樓雪盡一首,換頭云:「莫把闌干倚。」前人謂倚字上落一頻字,及查蔡伸道、程觀過、吳幼清俱有此體。   柳柳枝 賀聖朝   賀方回衍杜牧之「秋盡江南葉未凋」詩,陳子高衍王之渙「李夫人病已經秋」詩,以七字現成句而和以三字為調。花間集,起於張泌、顧,換頭句仍押仄韻。六一詞猶押平韻,一名添聲楊柳枝。   (賴卸頭)   查謂古槎字,未見有詠博望事者。諸選載牛希濟換頭云:「語已多,情未了。」咸以已字為襯,及閱「繡工夫,牽心緒」,孫光憲又作三字句。至「誰家繡轂動香塵」,多誰家二字,又豈以誰家二字為襯,列之三體宜也。   《柳塘詞話》曰:尊前集中,劉侍讀生查子一闋云:「深秋更漏長,滴盡銀台燭。獨步出幽閨,月晃波澄綠。芰荷風乍觸。一對鴛鴦宿。虛掉玉釵驚,驚起還相續。」堯山堂外紀中,歐陽彬生查子一闋云:「竟日畫堂歡,入夜重開宴。剪燭蠟煙香,促坐花光顫。待得月華來,滿院如鋪練。門外簇驊騮,直待聞雞散。」因思韓生查子詞「空樓雁一聲,遠屏山半滅」,足色悲涼,不言愁而愁自見,何必又贅「眉山正愁絕」耶。覺首篇「時復見殘燈,和煙墜金穗」,如此結構,方為含情無限。   《古今詞話》曰:陸放翁見題驛壁云:「玉階蟋蟀鬧清夜,金井梧桐辭故枝。一枕淒涼眠不得,呼燈起作感秋詩。」詢知驛女之作,爰納為妾。後妻妒又出之,遂賦生查子云:「只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   朱淑真賦元夕生查子,有云:「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詞品曰:詞則佳矣,豈良人婦所宜道耶。但其元夕詩:「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長任月朦朧。」與詞相合,其行可知。   (四換頭)   雙調醉公子,一名四換頭,平仄互葉,詞意四換。如虞美人、菩薩蠻、減字木蘭花之類。五言體云:「昨日春園飲,今朝倒接。誰人扶上馬,不省下樓時。」詞選氐以顧、尹鶚之所著為正。   懷古錄曰:「門外︵吠,知是蕭郎至。劃襪下香階,冤家今夜醉。扶得入羅幃,不肯脫羅衣。醉則從他醉,還勝獨睡時。」此唐人詞也。前輩謂讀此可悟詩法。或以問韓子蒼,子蒼曰:只是轉折多耳。且如喜其至,劃襪下階,是一轉矣。而苦其今夜醉,又是一轉。喜其入羅幃,又是一轉。不肯脫羅衣,又是一轉。後兩句是自為開釋,又是一轉。雖與諸家不同,直是賦醉公子也。柳塘詞話曰:體是四換韻者,顧、薛昭蘊可法也。無名氏詞為兩韻,半平半仄體。尚有尹鶚詞,只用兩韻者,「暮煙籠蘚砌。戟門猶未閉。盡日貪。不管人獨。剛到促呼茶。豪憨誰耐他。擁被寧孤睡。醒眼難禁醉。待得酒醒時。天街唱曉雞。」此為申明無名氏詞意,而不嫌其透露。   (沙頭雨 南浦月 十八香)   古今詞譜曰:本仙呂宮,又入高平調。張仲宗結語云:「遙隔沙頭雨。」名沙頭雨。又「邀月過南浦」,為南浦月。   詞品曰:蘇叔黨,東坡少子。草堂所錄「新月娟娟」,「高柳蟬嘶」兩首是也。時禁蘇文,故隱其名。若以為汪彥章作則謬矣,汪自有「永夜懨懨,畫簾低月山卸斗」,見於浮溪文藻。   詩話總龜曰:林和靖不特工於詩,且工於詞。如詠草一首:「金谷年年,亂生春色誰為主。」終篇不露一草字。如覺范詠梅一首:「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終篇不露一梅字,同一雅潔。   (小庭花 滿院春 廣寒秋 霜菊黃 踏花天)   古今詞譜曰:黃鐘宮曲。張泌詞有「露濃香泛小庭花」,又名小庭花。   李後主用仄韻,「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固是獨唱。   薛昭蘊首句不用韻,「紅蓼渡頭秋正雨,印沙鷗跡自成行。整鬟飄袖野風香。不語含深浦里,幾回愁殺棹船郎。燕歸帆盡水茫茫。」亦僅見也。   《樂府紀聞》曰:張侍郎愛姬早逝,猶子曙代為浣溪沙云:「天上人間何處去,舊歡新夢覺來時。黃昏微雨畫簾垂。」寫置几上,朝回見之,一慟曰,此必阿灰所作也。阿灰,曙小字。   竹坡叢話曰:蘇東坡云:魯直作浣溪沙,自以水光山色,替卻玉肌花貌,此真得漁父之風者。魯直過瀘,瀘帥有寵妓盼盼,命之侑酒。魯直贈以浣溪沙,有云:「見人無語但回波,奴料有心留宋玉,氏緣無奈楚襄何。」盼盼唱惜春容而帥不知也。   (百尺樓)   古今詞譜曰:歇指調曲,平韻即巫山一段雲也。秦湛詞:「極目煙中百尺樓,人在樓中否。」又名百尺樓,有八十九字中調。   女紅餘志曰:惠州溫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東坡至,喜曰:「吾婿也。」日徘徊窗外,聽公吟詠,覺則亟去。東坡知之,乃曰:「吾呼王郎與子為姻。」未幾,東坡渡海歸,超超已卒,葬於沙際。因作詞云:「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僧皎然送春詞:「有意送春歸,無計留春住。畢竟年年用着來,何似休歸去。」高賓王全用之:「屈指數春來,彈指驚春去。檐外蛛絲網落花,也要留春住。幾日喜春晴,幾夜愁春雨。十二闌干六曲屏,題遍傷春句。」   《柳塘詞話》曰:紫竹卜算子云:「繡閣鎖重門,攜手終非易。牆外憑他花影搖,那得疑郎至。合眼想郎君,別久難相似。昨夜如何繡枕邊,夢見分明是。」是有繾綣意而非穢褻語,攜手夢見,方喬可謂不孤。   青樓雅述曰:唐仲友守台,命營妓嚴蕊作紅白桃花如夢令,賞以雙縑。後朱晦庵為節使,欲摭仲友罪,置蕊於獄。蕊曰:「身為賤妓,不敢妄言以污士大夫也。」岳霖為憲,憐蕊無辜,猝命作詞。蕊口占卜算子云:「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忄吳。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還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便是儂歸處。」立命出之。      樂府解題曰:漢鐃歌巫山高為思婦詞,一曰狀巫峽。按太平廣記,王母第二十三女名瑤姬,號雲華夫人,居巫山,詩家所謂神女也。峽下有神女祠,過此為無我灘矣。詞盛於花間,李、毛文錫諸人。又唐昭宗宮人題於寶雞驛壁者,換頭用六字句,葉仄韻,與柳郎中之詠遊仙相類。昭宗宮人云:「青鳥不來愁絕,忍看鴛鴦雙結。春風一等少年心,閒情恨不禁。」柳郎中云:「一曲雲謠為壽,倒盡玉壺春酒。微醺爭撼白榆花,踏研討會九光霞。」箋體中應備之。   (羅敷令 丑奴令)   教坊記曰:採桑子,即古相和歌中採桑曲。   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   詞品曰:花蕊夫人因蜀亡制採桑子,題葭萌驛壁云:「初離蜀道心將碎,離恨綿綿,度日如年。馬上時時聞杜鵑。」才半闋而為軍騎促行。有戲續之云:「三各宮女如花貌,妾最嬋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愛偏。」此必後人侮之者,豈有隨昶行而書此敗節之語。   (重疊金 子夜歌 女王曲 花間意)   古今詞譜曰:調屬正平,又中呂四換頭曲也。   《古今詞話》曰:溫庭筠善屬詞,唐宣宗好歌菩薩蠻,令狐相公假溫手修撰以進,有「小山重疊金明滅」句,為重疊金。   杜陽雜編曰:唐大中初,女蠻國貢雙龍犀,明霞錦。其人危髻金冠,瓔珞被體,當時號為菩薩蠻。優者作女王曲,文士亦往往聲其詞。   丹鉛錄曰:開元時南詔入貢,危髻金冠,瓔珞被體,號菩薩蠻,因以制曲。楊慎改蠻為,以戒經華被首為據。胡元瑞駁之,非真正婦女入貢,蓋皆婦女髻也。   中朝故事曰:乾寧三年,帝次華州,登城樓歌一詞,有曰:「何處是英雄。迎儂歸故宮。」又曰:明年秋制此詞。既為韓建迎歸矣,何又作此詞,且改為「安得有英雄,迎歸大內中」,絕非昭宗聲口。   舊曲有衍古詩而作者,如「牡丹帶露真珠顆。佳人折向庭前過。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檀郎故相惱。只道花枝好。一晌發嬌嗔。碎ソ花打人」。宣宗嘗愛唱之,戲語左右,似婦人支解其夫者。詞品以為遠在花間之先也。   張表臣過吳江詞云:「垂虹亭下扁舟住。秋風煙雨長橋暮。白蒙聽吳歌。佳人雙臉波。勸傾金鑿落。莫作思家惡。綠鴨與鱸魚。如何可寄書。」或曰,不聞鴨可寄書。表臣不答。信乎柳州雲,作之難,知之又難,雌霓之賞為少也。   南唐盧絳,衡山人,為蜀主昶刺史,夜夢白衣婦人歌菩薩蠻詞以侑酒,即「玉京人去秋蕭索。畫檐鵲起酲桐落。欹枕悄無言。月和清夢圓」也。絳默記之,詢之,曰:「妾乃玉真也,他日富貴,相見於固子坡頭。」後入宋臨刑,有白衣婦人同事。問其名則耿玉真,其地則固子坡也。   (花自落 垂楊碧 空相憶 春早湖山)   古今詞譜曰:雙調曲,教坊記有儒士謁金門。   花庵詞客曰:張宗瑞詞:「睡起愁懷無處着。無風花自落。」為花自落。又「樓外垂楊如此碧。問春來幾日」,為垂楊碧。皆以篇末之語而立新名者。   《古今詞話》曰:李嗣主謂馮延巳曰:「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曰:「未若陛下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也。」   韋莊以才名寓蜀,蜀主建奪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宮。莊作謁金門云:「空相憶。無計得傳消息。天上嫦娥人不識。寄書何處覓。春睡覺來無力。不忍把伊書跡。滿院落花春寂寂。斷腸芳草碧。」   (憶蘿月)   詞品曰:李白應制清平樂見呂鵬遏雲集,共四首。自禁庭春晝,禁闈秋夜之詞,膾炙人口。黃玉林以後二首無清逸氣,贗作也,逸之。楊慎補作二首,人以為遠不忘諫,填詞中風雅也。胡元瑞又混以清平調駁之,良誤。   古今詞譜曰:李白換頭一句仄粘,一句平粘,下句稱是,兩首一體。惟孫光憲「等閉無語,愁腸欲斷」效之。溫庭筠俱用仄粘,韋莊之「春愁南陌全」,效之。要知換頭第一、第二、第四俱用平粘,而第三用仄粘,大概如是。   (秦樓月 雙荷葉 碧雲深)   唐詞紀曰:商調曲也,鳳樓春即其遺意。李白之簫聲咽,用仄韻。孫夫人之花深深,用平韻。張宗瑞為立新名曰碧雲深,至謝逸止二十三字作調。   《樂府紀聞》曰:相傳文宗宮妓沈翹翹舞何滿子詞。文宗曰:「浮雲蔽白日,此文選中,念君臣值奸邪所蔽,正是今日。」乃賜金玉環。翹翹泣曰:「妾本吳元濟女,投入掖庭。」本藝方響,因奏梁州,音節殊妙。文宗選金吾秦誠之出宮,誠後使日本。翹翹制曲曰憶秦郎,即憶秦娥也。   江亭怨   樂府雜錄曰:荊州亭四十六字,花庵收為清平樂令。因檢山谷詞,魯直登荊州亭柱間,見詞云:「簾捲曲闌獨倚。江展暮天無際。淚眼不曾晴,家在吳頭楚尾。數點雪花亂委。撲灑沙鷗驚起。詩句欲成時,沒入蒼煙叢里。」魯直悽然曰:「以為余發也。」夜有女子見夢曰:「我家豫章,附客舟墮水死,有感而作,不意公能識之。」魯直覺而嘆曰:「此必吳城小龍女也。」   (鶴沖天 萬年枝)   古今樂錄曰:黃鐘宮曲,多賦登第,賦宮詞。   古今詞譜曰:正宮曲,韋莊詞:「家家樓上簇神仙。爭看鶴沖天。」和凝詞:「嚴妝攏罷囀黃鸝。飛上萬年枝。」故名鶴沖天、萬年枝。前後和凝、薛昭蘊為一韻者,韋莊、歐陽修為兩韻者,至毛文錫換頭,一概和仄韻。   薛昭蘊詞云:「清明節,雨晴天。得意正當年。馬驕泥軟錦連乾。香袖半籠鞭。花色融,人競賞,儘是繡鞍朱鞅。日斜無計更流連。歸路草和煙。」   毛文錫詞云:「芳春景,曖晴煙。喬木見鶯遷。傳枝偎葉語關關。飛過綺叢間。錦翼鮮,金毳軟。百囀千嬌相喚。碧紗窗曉怕聞聲,驚破鴛鴦暖。」   歐陽修詞云:「梅謝粉,柳拖金。香滿舊園林。養花天氣半晴陰。花好卻愁深。花無數。愁無數。花好卻愁春去。戴花持酒祝東風。千萬莫匆匆。」   花庵詞客曰:夏竦於慶曆朝為一不肖,然喜遷鶯詞必以之為冠冕。如「三千珠翠擁宸游。水殿按梁州」,此景德中水殿按舞時應制之作。   (醉桃源 碧桃春)   花庵詞客曰:宋仁宗見新燕掠水,曾覿應製作阮郎歸詞云:「柳陰庭館占風光。呢喃清晝長。碧波新漲小池塘。雙雙蹴水忙。萍散漫,絮飄揚。輕盈體態狂。為憐流去落紅香。卸將歸畫梁。」仁宗極賞嘆其末二句。   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也。黃山谷多作獨木橋體,詠茶一首,全用山字。   李後主阮郎歸云:「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閒。」蘇東坡「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此定體也。獨王山樵阮郎歸第二句便失平粘,云:「風中柳絮水中萍。聚散兩無情。」不知何意。且眼媚起句:「霏霏疏影轉征鴻。人語暗香中。」朝中措起句:「平冊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太常引起句:「君王着意履聲間。合押紫宸班。」少年游起句:「霽霞散曉月猶明。疏木掛殘星。」月宮春起句:「水晶宮裡桂花開。神仙探幾回。」是皆犯之矣。   (秋波媚)   花庵詞客曰:宋齊愈為固陵如對,曰:卿文章新奇,可作梅詞進呈。詞云:「霏霏疏影轉征鴻。人語暗香中。小橋斜渡,曲屏深院,水月。人間不是藏春處,玉笛曉霜空。江南處處,黃垂密雨,綠漲薰風。」蓋眼媚也。立進此。天語稱喜,又諭近臣曰:齊愈詞非惟不經人道,自花開至結子黃熟,並天色言之盡矣。   王荊公子多病,因令其妻樓居而獨處。荊公別嫁之。念之,為作秋波媚詞云:「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柳塘詞話》曰:起是平粘仄粘俱通,故阮閱一首「樓上黃昏杏花寒,斜月小闌干」是也。又卓田一首平粘起者,「丈夫只手把吳鈎。欲斷萬人頭。因何鐵石,打成心性,卻為花柔。君看項籍並劉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傑都休。」   山花子(南唐浣溪沙 攤破浣溪沙)   雪浪齋日記曰:王荊公問黃山谷曰,李後主詞何處最佳。山谷以「一江春水向東流」對。荊公曰:「未若山花子「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也。按「手卷真珠」、「菡萏香消」二首皆元宗作,荊公誤屬後主。   古今詞譜曰:黃鐘宮曲,曾鍾宮曲,曾幾南唐軼事,元宗手寫此二詞,以賜金陵妓人王感化。   明林章詞云:「燕子樓中覓夢魂。杜鵑枝底認啼痕。惟有遠山江上出,翠氤氳。風送楊花三月雪,水蓮芳草一天雲。又是去年時候也。盡黃昏。」近代王士礻真寄京口程崑崙云:「黃鶴山前黃鶴鳴。杜鵑樓上杜鵑聲。記得戴招隱地,共經行。北固雲山春望遠,南徐風雨暮潮生。一片澄江如練影,接蕪城。」同一情致。   (早春怨 雲淡秋空)   古今詞譜曰:中呂宮曲,有平仄二調,謝逸、賀鑄俱仄韻。   詞品無名氏詞云:「曉星明滅。白露點、秋風落葉。故址頹垣,冷煙荒草,前朝宮厥。長安道上行客。依舊是、名深利切。改變容顏,銷磨今古,隴頭殘月。」此五代新說載鬼仙詞,非太白、長吉之流不能及此。按之以柳梢青曲,第二句皆遺失一字耳。   謝逸詞云:「香肩輕拍,尊前忍聽,一聲將息。昨夜濃歡,今朝別酒,明朝行客。後回來則須來,便去也如何去得。無限離情,無窮江水,無連山色。」此以仄韻證之也。   淳熙中,張材甫應制詞云:「柳色初濃,餘寒寒如水,秋雨如塵。」復命曾海野和詞云:「桃靨紅勻,梨腮粉薄,鴛徑無塵。」詞品曰:句句葉而起句不葉,則亦未知詞者矣。夫柳梢青起句,不用韻者間有。既在應制聯賡之作,是亦可通融者,極言其未知詞也,過矣。      宋無名氏眉峰碧詞云:「蹙損眉峰碧。縴手還重執。鎮日相看未足時,便忍使鴛鴦只。薄暮投村驛。風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聲,分明葉上心頭滴。」宋徽宗手書此詞以問曹組,組亦未詳。微宗曰,朕粘於屏以悟作法。真州柳永少讀書時,遂以此詞題壁,後悟作詞章法。一妓向人道之,永曰:某亦願變化多方也。然遂成屯田蹊徑。      舊本葉清臣落句,俱作四字三句云:「三分春色,二分愁悶,一分風雨。知他來歲,牡丹時候,相逢何處。」雖犯旁宮,如秋波媚、洞天春、柳梢青、訴衷情等曲,未嘗不穩貼清圓也。以原調考之,應改作兩句云:「三分春色二分愁,間一分風雨。知他來歲牡丹時候,相逢何處。」是上作七字句,下作五字句,又五字句作空頭句,更妙在間字、候字。若間字改更字,候字改再字,便屬粗淺。今證以馬莊父春遊詞云:「遊人拾翠不知遠,被子規呼轉。紅樓倒影背斜陽,墜幾聲弦管。荼コ香透,海棠紅淺,恰平分春半。花前一笑不須慳,待花飛休怨。」      藝苑雌黃曰:歐陽公送劉貢父守揚州,為朝中措詞云:「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楊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平山堂望江左諸山甚近,或以公短視故云。東坡笑之,因賦快哉亭水調歌頭以道其事,有云:「嘗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取醉翁語,山色有無中。」蓋指煙雨而然也。   青衫濕   宋王詵詞云:「年年此夜,華燈盛照,人月圓時。」名之曰人月圓。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北劇多收為引子。   金源樂府曰:吳激赴金人張總家集,出侍侑觴,故宋宮姬也。時宇文叔通賦念奴嬌將成,見激作人月圓云:「南朝千古傷心事,還唱後庭花。舊時王謝,堂前燕子,飛向誰家。恍然一夢,仙肌勝雪,宮鬢堆鴉。江州司馬,青衫淚濕,同是天涯。」叔通遂閣筆,退而語人曰:「吳郎近以樂府高天下。」   醉鄉廣   醉鄉春者,秦少游謫嶺南時所作也。藤州地誌雲,秦少游醉飲於海棠橋野老家,度一曲以題於柱間云:「喚起一聲人悄。衾冷夢寒窗曉。瘴雨過,海棠開,春色又添多少。社瓮釀成微笑。半缺椰酎共舀。覺顛倒。急投床,醉鄉廣大人間小。」聞修志者不識舀字,改之,怪甚。      《樂府紀聞》曰:東坡守杭,毛滂為法曹掾,與一妓善。秩滿當辭,流連惜別。明日,東坡宴客,妓即歌惜分飛以侑酒云:「淚濕闌乾花着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無言語空相覷。斷雲殘雨無意緒。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處。斷魂分付潮回去。」東坡問是誰作,妓愀然以毛法曹對。東坡語坐客曰:「郡寮有詞人而不及知,某之罪也。」折柬追還,為之延譽,滂以此得名。   壺天曉 白香 醉高歌   古今詞譜曰:調始於歐陽炯中呂宮曲,以隔韻葉者。後則漸濫而無紀極矣,惟東坡重陽詞近之。歐陽詞雲「月映長江秋水。分明冷浸星河。淺沙汀上白雲多。雪散幾叢蘆葦。扁舟倒影寒潭裡。煙光遠罩輕波。笛聲何處響漁歌。兩岸香暗起。」此又以七字句為換頭者。東坡詞云:「點點樓前細雨,重重江外平湖。當年戲馬會東徐。今日淒涼南浦。莫恨黃花未噴嚏一,且教紅粉相扶。酒闌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間今古。」恐又是平仄一韻,然已合調耳。   花庵詞客曰:「照野イイ淺浪,橫空曖曖微霄」,東坡用陶語「山滌餘靄,宇曖微霄」也。公以春夜行蘄水中,過酒家醉飲,乘月一至溪橋,曲肱少寐。及覺已曉,亂山蔥蘢,不謂人世也。黃九疑公有突兀之句,故小敘及之。   《柳塘詞話》曰:宋趙與仁西江月,又作一體云:「夜半河痕依約,雨餘天氣冥。起行微月遍池東。水影浮花,花影動簾櫳。量減難辭醉白,恨長莫盡題紅。雁聲能到畫樓中。也要玉人,知道有秋風。」見草窗詞選。      梁溪軼事曰;關注子東,避地梁溪。夢至廣寒宮,夾兩池,水無纖塵,地無纖草,門鑰不啟。或告之曰,呼月姊則開矣。子東如其言,見二仙子,霞彩煥發,非復人間。引者曰,月姊也。子東再拜。因問往日梁溪之會,令歌太平樂猶記及否。子東歌之,復作桂華明云:「縹緲神仙開洞府。遇廣寒宮女。問我雙鬟梁溪舞。猶記得,當時否。碧玉詞章教仙女。為按歌宮羽。皓月滿窗人何處。聲永斷,瑤池路。」      古今詞譜曰:黃鐘宮曲,林君復、蘇東坡俱有之,亦不一體,其更變俱在換頭也。東坡詞換頭云:「捲簾對酒邀明月。」非對酒捲簾也,刻誤。落句云:「恰似娥憐雙燕,分明照、畫梁斜。」異矣。耆卿換頭云:「薄情慢有歸消息,鴛鴦被,半香消。」異矣。小山換頭云:「可憐人意,薄於雲水,佳會更難重。」則又異矣。餘則俱同,當以美成詞為正。   《樂府紀聞》曰:美成在汴日,主角妓李師師家。道君幸之,美成避匿其左右。遂賦少年游云:「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歸去,直自少人行。」直寫其事,流傳於外。道君怒,以課吏謫之。      古今樂錄曰:黃魯直與季常書曰:琴曲有瑤池宴,無名氏所制,詞不穩帖,而聲如怨咽。或改之別作閨怨,殊為奇妙,勿妄以與人也。為按拍歌之云:「飛花成陣春心困。寸寸。別腸多少愁悶。無人問。偷期自殘妝粉。抱瑤琴,尋出新韻。玉纖趁。南風未解幽慍。低雲鬢。眉峰斂暈嬌和恨。」一如王實甫之游藝中原曲雲。按以仙呂點絳唇可歌也。   憶餘杭(憶西湖)   潘閬字肖遙,太宗朝人,狂逸不羈,坐事系獄,往往有出塵之語。詞品曰:有憶西湖虞美人一闋,於時盛傳,東坡愛之,書於玉堂屏風。詞綜曰:潘痕有酒泉子二闋,石曼卿見此詞,使畫工繪之作圖。柳塘沈雄起而辯之,非虞美人,亦非酒泉子,乃自製憶餘杭也。舊刻詞曰:「長憶西湖湖水上。盡日憑闌樓上望。三三兩兩釣魚舟。島嶼正清秋。笛聲依約蘆花里。白鳥成行忽飛起。到來閒想整綸竿。思入水雲寒。」復見詞綜共刻三首,其二首首句俱失三字,今為正之。其一:「長憶孤山山影獨。山在湖心如黛簇。」其二:「長憶西湖添碧溜。靈隱寺前天竺後。」如失山影獨三字,添碧溜三字便不成詞矣。[(按今肖遙詞有十首,皆酒泉子,起句亦皆四字。)]   (廣寒秋 呈紅)   古今詞譜曰:仙呂宮曲,又入高平調,與步蟾宮稍異。   《古今詞話》曰:張宗瑞有「天風吹送廣寒秋」句,為廣寒秋。   詞綜載:「一竿風雪,一穰煙雨,家在釣台西住。賣魚生怕近城門,豈向紅塵深處。潮來解纜,朝平舉棹,潮落放歌歸去。旁人錯比做嚴光,自是無名漁父。」梅苑所載宋無名氏詞。疑放翁所作,而集中不載,細味卒章,真是高隱之筆。   天機餘錦有無名氏呈紅一曲云:「粉香猶嫩、霜寒可慣。爭奈向、春心已轉。玉容別是,一般閒婉。悄不管、桃深杏淺。月影簾櫳,金波隄面。漸細細、香風滿院。一枝折寄,故人雖遠。莫輒使、江南信斷。」前後第四句,各添一字,仍是鵲橋仙詠梅也。按呈紅者,服帶之飾,天子用黃呈,王侯用紅呈,卿士用墨呈,見藝苑。   (賣花聲 過龍門)   古今詞譜曰:歇指調曲。堯山堂外紀曰:幼卿女史過龍門有詞,仍立名曰過龍門,又曰賣花聲。別有中調賣花聲六十六字。   浪淘沙亦有詩體而入選列前單調者,亦即歇指調也。唐詞紀名為水鼓子,作者如白居易、劉禹錫輩。惟司空圖一首為得大體,詞云:「不必長漂玉洞花。曲中止愛浪淘沙。黃河卻勝天河水,萬里縈紆入漢家。」   柳耆卿作歇指調云:「有個人人。飛燕精神。急將環佩上華ブ。促拍盡隨紅袖舉,風柳腰身。蔌蔌輕裙。妙盡纖新。曲終獨立斂香塵。應是四肢嬌困也,眉黛雙顰。」起句少原調一字。   宋子京別作浪淘沙以別劉原父云:「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覺韶華換。到如今,始惜月滿花滿酒滿。扁舟欲解垂楊岸。尚同歡宴。日斜歌闋將分散。倚蘭橈,望水遠天遠人遠。」      舊記河傳為隋煬帝開汴河所制勞歌也,其聲犯角,詞多失傳。海山記曰:煬帝宮中障壁有廣陵圖,帝視之「移時不能舉步。謂蕭後曰:「朕不愛此畫,為思舊游處。」爰指圖中山水,及入村落寺院,歷歷皆在目前。昔年征陳主日游此。及幸江都,作泛龍舟詞,歌龍女曲,創柳隄迷樓,設錦帆殿腳,此河傳乃後人所造勞歌也。   《柳塘詞話》曰:河傳水調,本秦皇南幸之曲。如汴渠、隄柳、迷樓、錦帆、烏銅屏、四寶帳、殿腳女、女相如諸闋,各有故實。維揚宗元鼎即以大業遺事詠之,更用花間限體復仿艷情,千載而下,殊為香也。余集有河傳共十四體,久為箋出,以求未盡。   (擷芳詞)   《太平樂府》曰:政和中,京師有姥入內教歌,傳得禁中擷芳詞,唐人作也。張尚書帥成都日,入競歌之。卻於前段「記得年時,共伊曾摘」,其下添「憶憶憶」三字。換頭落句「燕來也,又無消息」,於下添「得得得」三字。擷芳,擅芳,禁中園名。   《柳塘詞話》曰:今以張仲舉詞按之云:「鶯聲寂。鳩聲急。柳陰一片梨雲濕。驚人困。教人恨。待到平明,海棠應盡。青無力。紅無跡。殘香粉那禁得。天難准。晴難稱。晚風又起,倚闌爭忍。」卒章原無三疊字,若有三疊字,此即陸放翁之釵頭鳳,毫不異也。   鷓鴣天(思佳客 於中好 離歌)   慶曆中,開封府與棘寺同日獄空。仁宗宮中宴集,宴晏幾道作鷓鴣天以歌之,得旨受賞。大意行上平之盛,又見祥瑞之徵,而末句略近之,極為得體。詞有雲「朝來又奏圜扉靜,十樣宮眉捧壽觴」是也。亦以志一時之治化雲。   宋子京過繁台街逢內家車子,有塞簾者,呼曰小宋。子京乃作鷓鴣天「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句。聞之仁宗,內家自陳。因宣學士侍宴,遂以內家賜之。仁宗曰,蓬山不遠矣。   蘆浦筆記,有述宣政一時之事者,僅記其詞云:「宣德樓前雪未融。賀正人見彩山紅。九衢照影紛紛月,萬井吹香細細風。復道遠,暗相通。平陽主第五王宮。鳳簫聲里春寒淺,不到珠簾第二重。」為無名氏之作。劉興伯曰,此備述宣政之盛,非想像者所能道。   (太平樂 舞春風 桃花落 五拍)   古今詞譜曰:南呂宮曲,又入平調,即平韻七言律,鄧玉樓春也。詞品曰:可以按調而歌者,瑞鷓鴣耳。   《樂府紀聞》曰:宣和間,關注寓梁溪古柏院中,夢美須髯者揖坐,使兩女子以銅盆酌酒。謂注曰,自來歌曲,先奏天庭,後落人間,他日休兵,有樂府曰太平樂。兩女子舞,主人擊節。猶記其五拍云:「玄衣仙子從雙鬟。緩節長歌一解顏。滿飲銅盆效鯨吸,低回舞袖作弓彎。舞留月殿春風冷,樂奏鈞天曉夢還。行聽新聲太平樂,猶留五拍到人間。」此即舞春風也。   馮延巳詞云:「嚴妝才罷怨春風。粉牆畫壁宋家東。蕙蘭有恨枝猶綠,桃李無言花自紅。燕燕巢簾幕卷,鶯鶯啼處曲房空。少年薄亻幸知何處,每夜歸來春夢中。」在五代時已有瑞鷓鴣者,一名桃花落。   (惜春容 木蘭花令)   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詞統又作林鍾商調。詞中不失玉樓春三字者,顧也。通首一韻者,徐昌圖、溫庭筠、歐陽修、宋祁也。前後兩韻者,牛嶠、韋莊也。   溫庭筠詞云:「家臨長信住來道。乳燕雙雙拂煙草。油壁車輕金犢肥流蘇帳暖春雞早。籠中嬌鳥曉猶睡,簾外落花閒不掃。衰桃一樹近前池,似惜容顏鏡中老。」詩家收為春曉曲,訁為矣。何以趙弘基花間集,竟失之也。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人謂鬧字甚重,我覺全篇俱輕,所以成為「紅杏尚書」。   無名氏聞笛詞云:「紅樓十二春寒側。樓角何人吹玉笛。天津橋上舊曾聽,三十六宮秋草碧。昭華人去無消息。江上青山空晚色。一聲落盡短亭花,無數行人歸未得。」詞品曰:此詞悲感悽愴,在簡齋憶昔午橋之上而不知名,或以為張子野作,非也。子野卒於南渡以前,何得雲三十六宮秋草碧乎。   明初開國如劉文成春感云:「春來觸處花成綺。春去可憐花委地。催耕布強知時,去國杜鵑空有淚。雙魚不見人千里。落絮牽愁和夢起。芭蕉多事惹西風,故作雨聲驚客耳。」明季中翰如沈聞華秋怨云:「盼盡玉郎離別處。空剩紫騮芳草路。年年同嫁與東風,只有小樓紅杏樹。愁病懨懨魂欲去。一霎芭蕉寒響聚。空嗟薄命玉容人,值得數聲秋夜雨。」情詞淒感更為勝之。自聽秋雨後,不敢種芭蕉。信然。      沈雄曰:步蟾宮系平調,不知原起是何人,但見蔣竹山詠桂一首。詞統有傳一士人訪妓,妓在開府侍宴,候之以寄閽者,誤達開府。開府見詞清麗,呼士人以妓與之。詞云:「東風捏就腰肢細。系六幅裙不起。看來只慣掌中行,怎教在燭花影里。更闌應是鉛華褪,暗蹙損、眉峰雙翠。夜深著糹兩小鞋,斜靠著、屏風立地。」   黃山谷詞云:「蟲真箇惡伶俐。惱亂得、道人眠起。醉歸來、恰似出桃源,但目斷、落花流水。不如隨我歸雲際。共作個、住山活計。照清溪,勻粉面,插山花,算做勝、風塵滋味。」調異錄之。      古今詞譜曰:「正宮曲,又入仙呂,四換頭曲也。唐詞落句七字句,以三字句葉。宋詞落句只九字一句葉耳。不得誤以四字句,五字句混之者。   賈氏談錄曰:褒斜谷中有虞美人草。益州記曰,雅州出虞美人草,唱虞美人曲,則隨風而舞,且應拍者。又高郵桑景舒,舊傳有虞美人曲,歌之則枝葉皆動。景舒曰,此吳音也。因取琴試操吳音,枝葉亦動,謂之虞美人操,全非詞家所謂宮音也。唐詞有烏騅欲上,專詠西楚事。   李後主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還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當以此闋為最。   關注曰:葉右丞詞,能於簡澹處,時出雄傑,合處不減靖節、東坡,豈近世樂府之比哉。而尤以虞美人為絕唱,如「美人不用斂歌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是時。「帳中草草軍情變,月下旌旗亂。攬衣推枕愴離情。遠風吹下楚歌聲。正三更。烏騅欲上重相顧。艷態花無主。手中蓮鍔凜秋霜。九重歸去是仙鄉。恨茫茫。」此唐無名氏虞美人原曲,以三字句作結者。   斗黑麻 醉落魄 醉羅歌   梅妃傳曰:江采九歲誦二南詩,期以此見志。開元中,選侍明皇見寵,所居悉植梅花,故號梅妃。時太真遷上陽,明皇於花萼樓念之。會夷使貢珠,命封一斛賜妃。妃謝以詩云:「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明皇以新聲度曲曰一斛珠。   無名氏詞:「醉醒醒醉。憑君會取真滋味。濃斟琥珀香浮蟻。一入愁腸,便有陽春意。須將幕席為天地。歌前起舞花前睡。從他兀兀陶陶里。猶勝惺惺,惹得閒憔悴。」黃山谷曰,此或傳是東坡語,非也,與蝸角虛名,解下痴條之曲相似,疑是王仲父作。      古今詞曰:春旅詞云:「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湘江去。」少游踏莎行也。東坡獨愛其尾兩句,及聞其死,東坡曰:「少游已矣,雖萬人何贖。」黃山谷曰:「絕似劉賓客楚蜀間語。」   《柳塘詞話》曰:唐子畏春閨,若不經意出之者,詞云:「可怪春光,今年偏早。閨中冷落如何好。因他一去不歸來,愁時只是吟芳草。奈爾雙姑,隨行隨到,其間況味余知道。尋花趁蝶好光陰,何須步步回頭笑。」此與巨源、簡齋同一真趣,而有妙理。余恐其流於漁樵問答也,特拈一詞云:「雙燕相依,深閨奇語。鈎簾未放銜泥去。央伊趁曉向天涯,探郎昨夜和誰住。桃葉輕風,杏花微雨。芹香不啄來何遽。喃喃惱逐絮顛狹發明薄倖人如許。」稍為明破,亦以雲救也。   王阮亭曰:彭羨門善於言情,春暮之什,亦自矜勝。詞云:「鶯擲金梭,柳拋翠縷。盈盈嬌眼慵難舉。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尺五樓台,鞦韆笑語。青鞋濕透胭脂雨。流波千里送春歸,棠梨開盡愁無主。」此即張子野「不如桃杏猶解嫁春風」也。賀黃公謂其無理而入妙,羨門「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句,愈無理則愈入妙,便與解人參之,亦不易易。   (朝玉階附)   堯山堂外紀曰:韋莊留蜀,蜀主奪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宮。韋莊念之,因作小重山宮詞,流傳入宮,姬聞之不食死。詞云:「一閉昭陽春又春。夜寒宮漏永,夢君恩。臥思前事暗消魂。羅衣濕,新舊啼痕。歌吹隔重閽。繞庭芳草綠,倚長門。萬般惆悵向誰論。凝情立,宮殿欲黃昏。」   《柳塘詞話》曰:汪藻詞亦美贍,一時不為流傳者,曾為張邦昌雪罪表故也。乃其小重山秋閨云:「月下潮生紅蓼汀。殘霞都斂盡,四山青。柳梢風急墮流螢。隨波去,點點亂寒星。」卻從庾信「秋風驅亂螢」不及寒星句來,而景自勝。過變云:「別語記叮嚀。如今能間隔、幾長亭。夜來秋氣入銀屏。梧桐雨,還恨不同聽。」又從小杜「銀燭秋光冷畫屏」不及夜長句來,而情自勝。嚴次山曰:吳淑姬小重山一闋,如怨如訴,自起自倒,誦之有難以為情者,匪直深於意態也。   選聲集曰:杜安世有朝玉階,與小重山落句稍異者,詞云:「簾卷春寒小雨天。牡丹花落盡,悄庭軒。高空雙燕舞翩翩。無風輕絮墜,暗苔錢。擬將幽怨寫香箋。中心多少事,語難傳。思量真箇惡姻緣。那堪長夢見,在伊邊。」上作五字句,下作二字葉,有黃蓬雍仄韻。   (庭院深深 雁後歸)   《唐詞紀》曰:臨江仙,多賦水媛江妃,南唐人多效為之。   《古今詞譜》曰:仙呂宮曲。堯山堂外紀曰:樂曲有念家山,後主倚其聲為念家山破,在圍城中,賦臨江仙未終而城破。詞云:「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曲闌朱箔,惆悵卷金泥。門掩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淒迷。」後劉延仲足成之云:「燼香閒裊鳳皇。空持雙帶,回首故依依。」   《古今詞話》曰:魯直守當塗,賀方回過之。人日席上,取薛道衡詩句作詞,名雁後歸,即臨江仙也。   《樂府紀聞》曰:李清照每愛歐陽公蝶戀花詞「庭院深深深幾許」,作庭院深深曲,即臨江仙也。   《柳塘詞話》曰:花間集起句,不拘平仄粘,有用韻有不用韻者,有作七字句起,有作六字句起者,韋莊為減字詞,晏幾道為添字詞,共有九體。   ●      周永年曰:一剪梅,惟易安作為善。劉後村換頭亦用平字,於調未葉。若「雲中誰寄錦書來」,與「此情無計可消除」,來字、除字不必用韻,似俱出韻。但「雁字回時,月滿樓」,樓字上失一西字。劉青田「雁短人遙可奈何」,樓上似不必增西字。今南曲止以前段作引子,詞家復就單高別名剪半,將法曲之被管弦者,漸不可詰矣。   《柳塘詞話》曰:一剪梅為南劇引子,起句仄仄平平仄仄平是也,諸闋如劉克莊、蔣捷盡然。有用福唐體者,州效山谷為之,其旨趣尚遜前人。何況今日,偶一遊戲為之可也。但第二字全用平粘則誤,王州道場山詞:「小籃輿踏道場山。坐里青山。望里青山。漸看紅日欲銜山。湖上青山。湖底青山。一灣斜抹是何山。道是何山。又問何山。姓何高士住何山。除卻何山。更有何山。」近代吳惕東湖雜感云:「紅染青楓白露霏。江上鴻棲。城上烏棲。扁舟野客倒金卮。霜下花稀。月下星稀。舊事興亡嘆弈棋。顰也西施。笑也西施。英雄心事總成痴。俊殺鴟夷。惱殺鴟夷。」以此證之。   (折紅英)   《樂府紀聞》曰:陸放翁初娶唐氏,伉儷相得,弗獲於姑。陸出之,未忍絕,為別館住焉。姑知而掩之,遂絕。後改適趙士程,春遊相遇於禹跡寺之沈園。唐語其夫為致酒,放翁悵悵,賦此釵頭鳳云:「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猶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古今詞譜曰:比摘紅英多三疊字句。   (鳳棲梧 鵲踏枝 黃金縷 卷珠簾 一籮金)   《古今詞話》曰:司馬在落下,夢一美姝,搴帷歌云:「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其曲曰黃金縷,蘇小小作也。為秦少章道其事,續其後段。一林鐘商調曲也。   冷齋夜話,東坡詞云:「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東坡過海南,諸姬惟朝雲隨行,日詠枝上柳綿二句,每到流淚。及病亟,猶不釋口也,東坡為作西江月悼之。   (鬢雲松)   《柳塘詞話》曰:蘇幕遮,古曲名。古今詞譜曰:般涉調曲。張說詩云:「摩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寶眼紫鬚鬍。」楊慎曰:考之即舞回回也,宋人作蘇幕遮。注云,胡服,一雲高昌女子所戴油帽。余見嶺南竹枝云:「碧油油衣蘇摩遮。盤旋嶺南不採花。紅豆亂糝去打鼓。少時聚頭來摶虎。」教坊記,有醉渾脫之稱,唐呂元濟上書,比見方邑,相率為渾脫隊,駿馬胡服,名曰蘇幕遮,曲名取此。李白云:「公孫大娘渾脫舞」,即此意,則一舞曲也。   沈雄曰:蘇幕遮,一名鬢雲松,范仲淹、周邦彥有此詞。今以陳黃門之鬢雲松證之:「冷風尖,清夢杳。柳蕩花飛,總為愁顛倒。鈎絞斷腸無一了。細雨連天,排演黃昏早。繡原長,青冢小。重問幽泉,可照紅裳曉。地下傷春應不老。香魂依舊嬌芳草。」此三月十九日作,幾許悲涼,蓋詠清明也。   (水鼓子)   東軒筆錄曰:「希文守邊日,作漁家傲數首,皆以「塞上秋來風景異」為首句。   古今詞譜曰:黃鍾宮曲,歐陽永叔在李端願席上,作十二月水鼓子詞。王荊公記其三句云:「五采新絲纏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雙描鳳。」每問人索其全稿。   沈雄曰:按絕句衍義樂府水鼓子,即「千年一遇聖明君」也,後衍為漁家傲。永蓮詞,希文塞上詞無異。獨杜安世作,聲調少異,獨杜安世作,聲調少異,其詞曰:「疏雨才收澹佇天。微雲綻處月嬋娟。寒雁一聲人正遠。添幽怨。那堪往事思量遍。誰道綢繆兩意堅。水萍風絮不相緣。舞鑒鸞腸虛寸斷。芳容變。好將憔悴教伊見。」杜詞以平仄韻參半耳。瞿宗吉曰:楊復初築室南山,凌彥和其新句云:「喜來不涉邯鄲道。愁來不竄沙門島。」舊譜皆以仄仄平平平仄仄為起句。楊復初更為平平仄仄平平仄也。王荊公「平岸小橋千嶂抱」,周美成「幾日春陰寒側側」,謝無逸「秋水無痕清見底」,率皆從舊,二公以平粘易之耳。      《古今詞譜》曰:商調曲也,始於歐陽炯為之。   《苕溪漁隱》曰:東坡云:余昔與張子野作六客詞,其卒章云:「盡道賢人聚吳分。試問。也應旁有老人星。」此定風波也。凡十五年,再過吳興,五人皆已亡矣時張仲謀與曹子方、劉景文、蘇伯固、張秉道為座客。仲謀作後六客詞云:「月滿苕溪照野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間真夢裡。何事。長庚對月獨淒涼。綠髮蒼顏同一醉。還是,六人吟嘯水雲鄉。賓主談鋒誰得似。看取。曹劉今對兩蘇張。」東皋雜錄曰:」王定國自嶺南歸,出歌者柔奴,勸東坡酒。東坡問以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奴曰:此心安處便為鄉。東坡亦作定風波詞,其卒章云:「試問嶺南應不好,為道,此心安處便為鄉。」然最難湊泊者此調也,亦不過記事云爾。      《柳塘詞話》曰:張泌江城子,原是單調兩首,故押兩情字。有謂不妨用重字者,遂引莊宗陽台夢兩鳳字,山谷喝火令兩尋字為據。數年欲辨其訛,鈔本不足證,因於藏書家,檢得舊本,乃知陽台夢起句「薄羅衫子金泥鳳」,鳳字應作縫字。喝火令換頭「便愁雲雨又難尋」,尋字政無皈著。得見宋本詞云:「見晚情如舊,交疏分已深。舞時歌處動人心。煙水數年魂夢,無處可追尋。昨夜燈前見,重提漢上襟。便愁雲雨又難禁。曉也星稀,曉也月西沉。曉也雁行低度,不令寄芳音。」便知後尋字應作禁字,良覺稱貼,錄此以見余無改易之病。      《柳塘詞話》曰:世以張子野行香子三句,為足掛齒頰,謂之「張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也。卻不知石次仲有三些字,如等些時、說些子、做些,言情之作,不塗脂粉。更不知劉改之有三欠字,如欠桃花、欠沙鳥、欠漁船,布景之什,無限風煙,只存乎其人耳。   按東坡以二韻事見行香子,秦、黃、張、晁,為蘇門四學士,必命取密雲龍供茶,家人以此記之。廖明略晚登東坡之門,亦呼密雲龍,視之則一廖明略也。東坡為賦行香子。又東坡約劉器之參玉版和尚,至簾泉寺,燒筍而食。劉問之,東坡指筍曰,此玉版僧最善說法。使人得禪悅味,遂有「曲生禪,玉版局,一時參」之句,亦行香子也。   按東坡行香子三首,在淮南雲龍山上,記崇觀年號。其換頭四字句,兩句俱不用韻。如張子野「江空無畔,凌波何處」。石次仲「良辰美景,賞心樂事」。蓋法此也。至稼軒云:「拄杖彎環。過眼嵌岩。」改之云:「無限風煙。景趣天然。」則換頭四字兩句抑又用韻者矣,留此參之。      古今詞譜曰:中呂宮曲,按過變第二句七字句之第六字,用平聲乃葉。六一詞「爭似家山見桃李」,方回詞「彩筆空題斷腸句」,稼軒詞「笑靨盈盈暗香雲」。以多者證之也。若梅溪之「被芳草,將愁去」,又是一法。   江尚質曰:余閱青玉案多矣,獨不能釋手於無名氏之社日也。如「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後則云:「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遂為絕唱。      《詞統》曰:天仙子止以張子野「雲破月來花弄影」為妙句,又謂其心與景會,落筆即是,著意即非者,正在可解不可解之間。子野曾對人曰:「雲破月來花弄影。」「嬌柔賴起,簾壓卷花影。」「柳徑無人,墜飛絮無影。」人稱「三影」,此余所愜意者。   《古今詞話》曰:劉改之天仙子,遊戲詞耳,惟「雪迷村店酒旗斜」為佳句。艷異編曰:淳熙甲午,改之赴試,賦天仙子,過麻姑山下,使小僮歌以侑酒。夜有美媛,執拍來唱一詞,即賡前調者,有云:「別酒未斟心已醉。忍聽陽關辭故里。」又云:「蔡邕博識爨桐聲,君抱負卻如是,酒滿金杯來勸你。」改之與偕東,擢第後過臨江。道士熊若水密謂隨車女子非人也。改之具以告,道士作法使改之緊抱焉,則一琴也。為趙知軍前葬麻姑山下,令焚之。      《樂府紀聞》曰:建中靖國時,士人江衍,過慧應廟下,閽者拒曰,公與夫人方坐白雲障下按歌,客子無唐突也。尋呼衍問之,汝聞此歌否。衍曰,世間那得聞此。公曰,此黃鍾宮錦纏絆也。詞曰:「屈曲新隄,占斷滿林佳氣。畫檐兩行連雲際。亂山疊翠水迴環,岸邊樓閣,金碧遙相倚。柳陰低映,稼艷花光洵美。好平、為誰初起。大都風物不由人,舊時荒壘,今日香煙地。」詞極尋常,留以記調,與錦纏道小異。      江尚質曰:按尊前集,李白連理枝十二首,黃鍾宮曲也。詞家止收二首云:「雪蓋宮樓閉。羅幕昏金翠。鬥鴨闌干,香心澹薄,梅梢輕倚。噴寶猊香燼,紅綃翠被。」「淺畫雲垂帔。點滴昭陽淚。咫尺宸居,君恩斷絕,似遙千里。望水晶簾外,竹枝寒,守羊車未至。」唐詞最初都無換頭,今以太白兩首,疊作雙調者何故。後晏殊亦為此調,始有換頭。然在劉過為小桃紅,尚亦稍異。劉詞結句「畫行人愁外兩青山,與尊前離恨」,為添三字,餘則皆同。      曹秋岳曰:唐宋未有是曲,元遺山錦機集中有二闋,傳是漢酒、奠、奠璧也。崔令欽教坊記,有奠璧子。元詞云:「悵韶華流轉,無計流連。行樂地,一悽然。笙歌寒食後,桃李惡風前。連環玉,迴文錦,兩纏綿。芳塵未遠,幽意誰傳。千古恨,再生緣。閒衾香易冷,孤枕夢難圓。西窗雨,南樓月,夜如年。」   黃九煙曰:康熙甲寅元旦,有攣生男女墮地時,尚有聯合作歡狀,棄置冰雪中。沈雄詞以哀之。「趁春光遷變,一會顛連。生墮地,不天。並頭開雪裡,比翼落風前。合歡錦,聯環玉,短姻緣。笑人薄倖,悵爾纏綿。空覿面,共偎肩。已辭香案遠,難續鏡台圓。願同衾,長交頸,白頭年」。聊為紀事,以見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也。      詞品曰:少游謫虔州日作千秋歲云:「柳邊花外。城郭輕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後人摹其「花影亂,鶯聲碎」句,建鶯花亭。覺范誦之,謂少游奇麗歌詠之想,見其神情在絳闕、蓬壺之間。   《樂府紀聞》曰:山谷嘗嘆美少游末句「春去也,落紅萬點愁如海」,意欲和之,以海字難葉而止。覺范為和其千秋歲以題崔徽真子云:「半身屏外。睡覺唇紅退。春思亂,芳心碎。空餘簪髻玉,不見流蘇帶。試與問,今人秀韻誰宜對。湘浦曾同會。手引青羅蓋。疑是夢,今猶在。十分春易盡,一點情難改。多少事,卻隨恨遠連雲海。」按崔徽河中府娼也,裴敬中與徽相從累月而歸。後徽寫真奉書,寄裴之友曰:「為妾謝敬中,崔徽一旦不及卷中人,且為君死矣。」元稹為之作歌。   《柳塘詞話》曰:賀方回卒章,全應玉軟花欹意態,竟不知為俚鄙作俑,如「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此倒入睡鄉,無語自語時光景也。家詞隱先生,采入紅蕖記。      強煥序曰:美成為溧水令,民到於今稱之。強煥八十年後踵公舊治,既喜且愧。適觀隔浦之蓮,抑又思美成之詞,撫寫物態,曲盡其妙。暇日式燕佳賓,果以公詞為冠雲。「新篁搖動翠葆。曲徑通深窈。夏果收新脆,金丸落,驚飛鳥。濃靄迷岸草。蛙聲鬧。驟雨鳴池沼。水亭小。浮萍破處,檐花簾影顛倒。綸巾羽扇,醉臥北窗清曉。屏里吳山夢自到。驚覺。依然身在江表。」   樂府解題曰:「大石調曲,一作有近拍二字,方千里、陸放翁俱有和詞,結用二字藏韻,如放翁云:「人靜,吹簫同過緱嶺」意。      沈雄曰:張子野贈妓李師師云:「香鈿寶珥。拂菱花如水。學妝皆道稱時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采衣裳勝未起。縱亂霞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問東風何似。不須回扇障清歌,唇一點、小於朱蕊。正值殘英和月墜。寄此情千里。」按東都遺事,李師師汴京角妓,道君微行幸之。秦觀贈以生查子,周美成贈以蘭陵王,是也。子野晚年多為官妓作詞以此。      蔣一葵曰:晏元獻為京兆日,辟張子野為通判。元獻屬意一侍,每子野來,必令歌子野詞以侑觴。王夫人出之,子野戲作碧牡丹一曲,自歌之,元獻為之憮然,支俸錢贖之。一時碧牡丹曲盛傳焉。其詞云:「步障搖紅綺。曉月墮,沉煙砌。緩板香檀,唱徹伊家新制。怨入眉頭,斂黛峰橫翠。芭蕉寒,雨聲碎。鏡華翳。閒照孤鸞戲。思量去時容易。鈿盒瑤釵,至今冷落輕棄。望極藍橋,但暮雲千里。幾重山,幾重水。」      《古今詞話》曰:於國寶於淳熙年,題一詞於斷橋酒家屏風上云:「一春常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玉驄慣識西湖路,驕嘶過、沽酒樓前。紅杏香中歌舞,綠楊影里鞦韆。暖風十里麗人天。花壓鬢雲偏。畫船載得春歸去,餘情付、湖不湖煙。明日重扶殘醉,來尋陌上花鈿。」光堯見之稱賞,讀至「明日重攜殘醉」,笑曰,此句不免酸寒。改攜字為扶字,即日予釋褐。   陳仲醇曰:柯九思博士,退居吳下,虞集以風入松寄之,如云:「報道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一時傳誦,機坊以此織成錦帕雲。   古今詞譜曰:雙調曲也。於太學第二句「日日醉湖邊」,用率然陣法,首尾聲相應。康伯可第二句「綠暗紅稀」,只四字句,其細情密緻,勝人十倍。古樂府有風入松琴調,僧皎然有風入松歌行,惟此為詞調耳。      洽聞記曰:唐永徽中,王方言於河灘拾得小樹栽之,及長,乃林檎也。進於高宗,以為朱柰,又名五色林檎。俗雲婆,此雲相思,教坊有此曲名,隸雙調。   古今詞譜曰:調始於周美成云:「風雪驚初霽,水鄉增暮寒。樹杪墮毛羽,檐牙掛琅。」四句起似古風。方千里和之,結句則云:「歲華休作容易看。」句法當以結句之第六字為仄字。   詩餘圖譜載詞:「高柳春才軟,凍梅寒更香。暮雲助清峭,玉塵散林塘。那堪飄風遞冷,故遣度幕穿窗。似欲料理新妝。呵手弄絲簧。冷落詞賦客,蕭索水雲鄉。援毫授簡,風流猶憶東梁。望虛檐徐轉,迴廊未掃,夜長莫惜空酒觴。」此美成詞也,未知孰是。      詞品曰:葛魯卿一曲,詠天穿節郊社也。宋以前以正月二十日為天穿節,相傳是日女媧氏補天,俗皆以煎餅置屋上。葛詞故有「春風野外,卵色天如水」句。   沈雄曰:此調第四句作七字折腰句,而平仄或異。如張於湖「暖紅爐、笑翻灰燼。占前頭。一番花信」。宋謙父「辦竹几、蒲團茗碗。更薄酒、三杯兩盞」。前此第三字俱平,而後此第三字俱仄也。杜伯高「早綠遍、江南千樹,有佳人、天高日暮」。只一調之前仄而後平也。黃山谷、程書舟、陸放翁、易彥祥皆然,當不必拘此。此調落句上有三字句兩句,有全用押者,有第二句用押者,有全然可平可仄不用押者。如方千里「闌倦倚。簾半起。魂動斜陽里。歌舞地。尊酒底。不羨東鄰美」。易彥祥「梨花雪,桃花雨。畢竟春誰主。吳姬唱,秦娥舞。扌棄醉青樓暮」。此全用押,與第二句用押之式也。餘人或上平而下仄,或上仄而下平,竟取陡健耳,全與清真律不相似。      蘇東坡曰:仆七歲時,見眉州老尼,自言嘗隨其師某入蜀主昶宮中。一夕主與花蕊夫人,避暑摩訶池上作詞,尼具能道之,今死久矣。僅得二句,暇日為足成之,乃洞仙歌也。「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澹、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徐萍村曰:按溫叟詩話,楊元素作本事曲記,東坡洞仙歌成,而後為士人寄調玉樓春,以誦全篇也。或傳玉樓春為蜀主昶自製曲,若然,則東坡為衍詞也,何以雲足成之。   沈雄曰:第二句是空頭五字句,李元膺云:「放曉晴庭院」。陳亮云:「夢高唐人困。」辛棄疾云:「算其間能幾。」蔣捷云:「受東風調弄。」是一法也。但第四句體異,東坡云:「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晁無咎云:「露涼時,零亂多少寒づ」。陳亮云:「又檐花落處,滴碎空階。」已見一班。而李邴詞則云:「自長亭人去後,煙草淒迷。」謝懋詞則云:「釀輕寒,和暝色,花柳難勝。」依稀分作三句,又是一法。若李元膺句則云:「更風流多處,一點梅心相映遠。約略顰輕笑淺。」又「向楚宮一夢,多少悲涼無處問,愁到而今未盡」。似添一韻而直接落句,在此調之要詳於辨者。又,換頭三句,自無蠻動。東坡云:「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澹玉繩低轉」。少游云:「別夜欲重來,沓沓銀河,空悵望,不勝淒斷。」亦自作七字折腰句。李邴則云:「記那回深院靜,簾幕低垂,花陰下,霎時留住。」謝懋則云:「念陽台當日事,好伴雲來,因個甚,不入襄王夢裡。」似作三字兩句。李元膺則云:「到清明時候,百紫千紅,花正亂,已失春風一半。」不入字,已失字,俱襯字也。東坡卒章前一句云:「但屈指西風幾時來。」晁無咎云:「更攜取胡床上南樓。」李邴云:「又只恐伊家忒疏狂。」李元膺云:「早占取韶光共追游。」盡作八字句,而結自易易耳。      樂府解題曰:武后時,士人陷冤獄,其家配入掖庭,撰離別難,一名大郎神,一名悲切子,俱見教坊記。其詞即五言近體,唐詞紀中「此別難重陳,花飛復戀人」是也。白樂天七言近體云:「綠楊陌上送行人。馬去車回一望塵。不覺別時紅淚盡,歸來無可更г巾。」乃離別難曲也。惟薛昭蘊一首為長短句,詞家用之。   古今詞譜曰:中呂宮曲,多隔韻葉者,且長調過變,亦作兩韻。況又有平仄韻,隨作,隨轉,隨葉,當警切而出之以響亮可也。離別難詞:「寶馬曉鞴雕鞍。羅幃乍別情難。那堪春景媚。送君千萬里。半妝珠翠落,露華寒。紅蠟燭,青絲曲,偏能勾引淚闌干。良夜促。香塵綠。魂欲迷。檀痕半斂愁低。未別心先咽,欲語情難說。 出芳草,路東西。搖袖立。春風急。櫻花楊柳雨淒淒。」      唐詞紀曰:東都防河卒於汴日,得一石刻,有詞無調。摭詞中四字名之曰魚遊春水。教坊倚聲歌之。「秦樓東風裡。燕子還來尋舊壘。餘寒猶峭,紅日薄侵羅綺。嫩草方抽碧玉簪,媚柳輕拂黃金縷。鶯囀上林,魚遊春水。幾曲闌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應怪歸遲,梅妝淚洗。鳳簫聲絕無歸雁,望斷清波無雙鯉。雲山萬重,寸心千里。」凡八十九字,而風花鶯燕動植之物曲盡,此唐人語也。      古今詞譜曰:仙呂宮曲,教坊記有此名。唐人冥音錄曰上江虹,即江江紅,彭芳遠有平聲詞。   《苕溪漁隱》曰:一丘一壑,予將老焉。呂居仁所作滿江紅,能具道阿堵中事,每一歌之,未嘗不擊節也。詞品曰:於湖玩鞭亭,焉明帝覘王敦營壘處,自溫飛卿賦詩,張文潛賦於湖曲,張安國賦滿江紅,雖間雜溫張語,而詞氣不在其下。嘗見安國大書其後,有乾道元年年號。   王清昭儀,隨謝全兩太后北行,題滿江紅於驛壁,傳播中原。文信國改其卒章,鄧中齋亦為和之。有云:「空有琵琶傳出塞,更無環鳴歸月。又爭知有客夜悲歌,壺敲缺。」   周谷曰:小令中調前後兩韻者頗有,獨辛稼軒滿江紅,亦用兩韻間雜,不可以訓後。今拈出其詞云:「浪蕊浮花,當不住,晚風吹了。微雨過,池塘飛絮,一簾晴晝。寂寂山光春似夢,依依草色薰如酒。近新來,怕上小紅樓。憑欄眺。心事阻,詩情少。東皇去,良辰杳。想故園閒趣,水村煙柳。此日鵑聲天不管,當年燕子人何有。嘆江南、離別酒初醒,頻回首。」      沈雄曰:楊慎云:古之六博,即今骰子也。晉謝艾傳,梟者邀也,六博得麼者勝。即骰子之麼也。曲名六么序,義取六博之采。胡應麟曰:六朝盛用樗蒲,以五木為之,其采曰盧、曰雉,曰捷、曰梟,其制如銀杏仁,僅二面。春秋演繁露考甚詳,儼然遺制在目。初無么二三四五六等稱,以梟為麼者。且晉書謝艾無傳,附張重華傳中。碧雞漫志曰:六么名綠麼。吐蕃傳曰:奏涼州、胡渭、綠腰雜曲。琵琶錄曰:綠腰,本錄要也,樂工進曲,令錄其要者。王仲初宮詞:「琵琶先採六么頭。」元微之琵琶歌:「逡巡彈得六么徹。」白樂天竹枝:「六么水調家家唱。」永叔詞:「六么催拍盞頻傳,貪看六么花十八。」於義何取乎。青箱記曰:曲有六么,即霓裳羽衣曲。沈雄曰:按霓裳羽衣,黃鐘宮音,而六么令為仙呂宮曲。清真集中「快風收雨」是也。晏小山「綠陰春盡」,辛稼軒「酒群花隊」,實與霓裳羽衣殊絕,然則並非六博之義可知。詞有與六么調名無干者,如晏小山六么令詞:「綠陰春盡,飛絮繞香閣。晚來翠眉宮樣,巧把遠山學。一寸狂心未說。已向橫波覺。畫簾遮匝。新翻曲妙,暗許閒人帶偷掐。前度書多隱語,意淺愁難答。昨夜詩有回文,韻險還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記取留時霎。不消紅蠟。間雲歸後,月在庭花舊闌角。」   (花犯念奴)   古今詞譜曰:此不與艷詞同科者,仄韻即花犯念奴。琵琶詞東坡所制,公舊序云:歐陽公常問予琵詩,答以退之作。公曰:此最奇麗,然非聽琴,乃聽琵琶也。予深然之。建安章質夫家善琵琶者,乞為歌調,特取退之詞,稍加隱括,使就聲律以遺之。   《詞統》曰:明月幾時有一詞,畫家大斧皴,書家劈窠體也。後有海子一詞,「一葉飛何處,天地起西風」為起句。「鐵笛一聲,喚起五湖龍」為卒章。此豈胸中有煙火,筆下有纖塵者,所能仿佛其一二耶。且讀此老■翁賦冰紈火布,錯列交陳,直令饞眼為醉。   沈雄曰:東坡中秋詞,前段第三句作六字句,後段「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又似四字七字句,詞品所謂語意參差也。稼軒席上作「何人為我楚舞,聽我楚歌聲」與「人間萬事,毫髮常重泰山輕」類是。餘俱整肅,能使神宗讀至「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嘆曰:蘇軾終是愛君也。但前後六字句,「我欲乘風歸去」二句,「人有悲歡離合」二句,似有暗韻相葉,餘人失之。然每閱張於湖觀雨,辛稼軒觀雪,楊止濟登樓,無名氏望月,固不如東坡之作,陳西麓所以品其為萬古一清風也。[(按楊炎正字濟翁)]   鐵圍山叢談云:「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隋煬帝語也,少游滿庭芳引用之云:「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   《樂府紀聞》曰:秦少游婿范元實時在席,妓問曰:「公解詞否?」范曰:「吾乃山抹微雲女婿也。」可見當時盛傳太虛此詞為絕唱。   沈雄曰:滿庭芳,盡推少游之作。少游又有詠茶一首,傳者多訛,今為正之云:「北苑龍團,江南鷹爪,萬里名動京關。碾輕羅細,瓊蕊暖生煙。一種風流臭味,如甘露,不染塵凡。纖纖捧,冰瓷瑩玉,金縷鷓鴣斑。」舊詞「北苑春風,方圭圓璧」,雖用故實而多庸腐。即苦心作「碎身粉骨,功名合上凌煙」,亦是小家氣象。惟「尊俎風流戰勝,降春睡,開拓愁邊」一語差當。而「煞波濺乳」,實不及「冰瓷瑩玉」,更為落句地也。況後段又用「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乎。更為紀之云:「相如方病酒,銀瓶蟹眼,波怒濤翻。為扶起,尊前醉玉頹山。飲罷風生兩腋,醒魂到,明月輪邊。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莊殘。」周勒山曰:相傳王嬌娘詞前有「臨風淚,拋成暮雨,猶向楚江頭」句。後有「須相憶,重尋舊約,休忘杜家秋」句。喁喁女語,不堪多讀。更閱徐君寶妻詞:「一旦刀兵齊舉,歌樓舞榭,風卷落花愁。」又「破鏡徐郎何在,斷魂千里,夜夜岳陽樓。」情死情生,天日為之晦螟也。      江丹崖曰:錦機集載,都城外萬柳堂,廉野雲置酒,招盧疏齋、趙松雪同飲。時歌妓解語花者,左手摺荷花,右手執杯行酒,歌小聖樂,詞云:「綠葉陰濃,遍池亭水閣,偏趁涼多。海榴初綻,朵朵蹙紅羅。乳燕雛鶯弄語,對高柳、鳴蟬相和。驟雨過,似瓊珠亂撒,打遍新荷。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富貴前定,何用苦張羅。命友邀賓燕賞,飲芳醑、淺斟低歌。且酩酊,從教二輪,來往如梭。」此元遺山預為制曲以教歌者也。      《苕溪漁隱》曰:晁叔用漢宮春詠梅「問玉堂何似,茅舍疏籬」,謂引用薛維翰「白玉堂前一樹梅」事。或雲,玉堂瓊榭之玉堂非也。端伯雅編、玉林詞選,俱以為李邴作,訛矣。政和年間,晁叔用以此曲獻蔡攸,攸呈父京,京善之曰:我於樂府得一人焉。即日除大晟府丞。詞云:「瀟灑江梅,向竹梢深處,橫兩三枝。東君也不愛惜,雪壓霜欺。無情燕子怕春寒,輕失花期。惟是有、南來歸雁,年年長見開時。清淺小溪如練,問玉堂何似,茅舍疏籬。傷心故人去後,冷落新詩。微雲淡地孤芳,分付他誰。空自倚、清香未減,風流不在人知。」   (憶故人)   能改齋漫錄曰:王詵都尉,憶故人作,本名憶故人。徽宗喜其詞,猶以不丰容宛轉為憾,遂令大晟府職,別撰腔調。周邦彥增益其詞,以首句名之,為燭影搖紅雲。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   《樂府紀聞》曰:明州舒信道中丞第中,燈下見一女子,舉手代拍而歌者。詢之為丘氏,每歌燭影搖紅曲,有云:「綠靜波光,淺寒先到芙蓉島。謝池幽夢屬才郎,幾度生春草。恨鎖橫波,遠山淺黛無人掃。」句亦婉麗,家人以其為祟,延法士治之,則一池中物也。   梅墩詞話曰:近代芝麓龔宗伯有催妝詞云:「一揖芙蓉,閒情亂似春雲發。凌波背立笑無聲,學見生人法。此夕歡娛幾許,喚新妝佯羞淺答。算來好夢,總為今番,被他猜殺。」則已極此調之工艷矣。      堯山堂外紀曰:唐元宗賦春恨帝台春,為長調之佳者。如「飛絮亂紅,也似知人無氣力。謾倚遍危欄,盡黃昏,也只是墓雲凝碧。扌棄則而今已扌棄了,忘則怎生例忘得」。按元宗時,尚無此等婁極妍之語。及詞綜辯之,為華亭李甲作,非元宗作也。李甲字景元,即訛為中主李景之作,一如李重元憶王孫四首,便推為後主詞矣。      貴耳集曰:李易安詞,首下十四個疊字,乃公孫大娘舞劍法。本朝非乏能詞之士,未有下此十四個疊字者。蓋用文選諸賦格也,後「到黃昏點點滴滴」,又疊四字,而無斧鑿痕,婦人中有此,殆間氣也。詞云:「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着窗,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太平樂府》曰:仁宗秋霽日宴禁中,太史奏老人星現,命詞臣各進樂章。柳永冀進用,作此詞。仁宗見首有漸字,似若不懌。讀至「宸游鳳輦何處」,乃與御製真宗挽詞暗合,仁宗慘然。又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太液波澄」。投之於地。   《古今詞譜》曰:林鐘商調曲,呂聖求醉蓬萊詞佳處不減少游。      古今詞譜曰:琴調曲也。東坡序曰:郎琊山川奇麗,泉鳴空澗,若中音會。醉翁喜之,欣然忘歸。既去十餘年,而好奇之士沈遵聞之往游,以琴寫其聲曰醉翁操。節奏疏宕,而音韻和暢,知琴者以為絕倫。然有其聲而無其詞,翁雖為之作歌,與琴聲不合,又依楚辭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辭以制曲,粗合均度,而琴聲為詞所繩縛,非大成也。後三十餘年,翁既捐館舍,遵亦歿久矣。有廬山玉澗道人,特妙於琴,恨此曲之無詞,乃譜其聲而請於東坡以補之。東坡遂援筆作此醉翁操琴曲云:「琅然。清圓。誰彈。響空山。無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風露娟娟,人未眠。荷蕢過山前。曰有心哉此賢。醉翁嘯詠,聲和流泉。醉翁去後,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時而童顛。水有時而回川。思翁無歲年。翁今為仙。此意在人間。試聽徽外兩三弦。」沈雄曰:按前解卒章曰「有心哉此賢」,作泛音怨字葉平聲。汪水雲謂,不若朝禽夜猿也,曾改之。但辛稼軒送范先之琴曲,抑又不同耳。      《東京軼事》曰:政和中,大晟樂府告成。蔡京以晁次膺薦於徽宗,乘驛赴闕。會禁中蓮生,異苞含趺,次膺屬詞以進,名並蒂芙蓉,徽宗覽之稱善。詞云:「太液波澄,向鏡中照影,芙蓉同蒂。千柄綠荷深,並丹臉爭媚。天心眷臨聖日,殿宇分明獻嘉瑞,弄香嗅蕊。願君王,壽與南山齊比。池邊屢回翠輦,擁群仙醉賞,憑欄凝思。萼綠攬飛瓊,共波上遊戲。西風又看露下,更結雙雙新蓮子。斗妝競美。問鴛鴦,向誰留意。」凡九十八字,大約一時應制,以淺俗取妍如此。   百字令 壺中天 大江東 酹江月 無俗念 淮甸春 赤壁謠 湘月   《樂府解題》曰:蘇長公以「大江東去」為首句,名大江東。嘯餘譜中,有訛為大江乘者。以「一尊還酹江月」為卒章,名酹江月。中有公瑾小喬事,名赤壁謠。張輯訪高沙事跡雲「柳花淮甸春冷」,名淮甸春。詞品載,丘長春無俗念詠梨花,凌彥無俗念詠月。金人高夔又改為大江西上曲,皆念奴嬌也。姜白石集中湘月注云:即念奴嬌之鬲指聲也。詞品曰:「中流容與,畫橈不點清鏡」,從柳子厚「綠淨不可唾」之語翻出。至「暗柳蕭蕭,飛星冉冉,夜久知秋信」,寫之得其神矣。   《古今詞譜》曰:大石調曲,又列雙調。葉石林中秋一闋,獨用平韻,「萬頃波光雲陣卷,長笛吹破層陰。縹緲高城風露爽,獨倚危檻重臨」,亦即大石調也。   《太平樂府》曰:淳熙三年,孝宗起居上皇賞月,命小劉妃取白玉笙,吹霓裳中序第一。曾覿進壺中天卒章云:「金甌千古無缺。」上皇喜曰:從來月詞,不曾用金甌事。賜齎無算。六年三月,又請西宮游聚景園,內官進泛蘭舟曲,張掄進壺中天,有「一塵不動,四境無鳴柝」句,賜祛錦數事。一日,車駕觀浙江潮,命從官各賦酹江月,以吳琚詞為第一。壺中天、酹江月,即念奴嬌。念奴,唐玄宗宮人名。   沈雄曰:調中語意參差,盡人各倚以為法。曾覿詞:「素飈瀾碧,看天衢,穩送一輪秋月。」吳琚詞:「玉虹遙掛,望青山,隱隱有如一抹。」劉似詞:「西風何事,為行人,掃蕩類襟如洗。」此第二句以三字呼起,第三句遂接以六字句,是一法也。朱希真詞:「別離情緒,奈一番好景,一番悲戚。」仲殊詞:「水楓葉下,乍胡光清淺,涼生商素。」黃詞:「玉林何有,有一灣蓮沼,數間茅宇。」此第一句以四字句起,下遂似一襯字接去,作四字句兩句者,亦一法也。姚孝甯詞:「素娥睡起賀冰輪,碾破一天秋綠。」白玉蟾詞:「漢江北瀉下長淮,洗盡胸中今古。」劉克莊詞:「老夫白首尚嬉,廢圃一番料理。」此以七字句起,隨作六字葉者,又一法也。若如下文以七字句承去,即以六字句照應,不幾為雙拽頭之病乎,審之,審之。按調中第三句作七字句,第四句作六字句,如「桂魄飛來光射處,冷浸一天秋碧」,「劃地東風欺客夢,一枕銀屏寒怯」,「流水飄香人去遠,難托春心脈脈」。若「木落山高,真箇是一雨秋容新沐」,「綠水芙蓉,元帥與賓從風流濟濟」,即是「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句,此語意參差,以上三字,可續下作九字句者。   按換頭亦有語意參差者,辛幼安云:「聞道綺陌東頭,行人長見,簾底纖纖月。」陳同甫云:「因笑王謝諸人,登高懷遠,也學英雄涕。」王子端云:「有夢不到長安,此心安稱,只有歸耕去。」第二作四字句,第三作五字句,過變直捷,亦一法也。黃山谷云:「年少從我追游,晚城幽徑,繞張園森木。」趙長卿云:「憔悴素臉朱唇,天寒日暮,倚闌干無力。」姜白石云:「誰解喚起湘靈,煙鬟霧袖,理哀弦鴻陣。」此以五字句作空頭句,亦一法也。杜伯高云:「當日萬駟雲屯,潮生潮落去,石頭孤峙。」趙鼎臣云:「惆悵送子南遊,南樓依舊否,朱欄誰倚。」李漢老云:「誰念鶴髮仙翁,當年曾共賞,紫岩飛瀑。」第二作五字句,第三作四字句,亦一法也。若姚孝甯詞:「尊前須快瀉山頭鳴瀑。」劉後村云:「梅花差可伯仲之間耳。」似聯似斷,此即東坡「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意,此了字,與下「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之我字同參。      沈雄曰:史梅溪春情一闋,通首是簫韶韻,但前半是簫韶之平聲,而落句是簫韶之仄聲,後遂相沿,盡為仄聲,則曲韻亦不可不知也。中句「花外語香,時透郎懷抱。暗握荑苗,乍嘗櫻顆,猶恨侵階芳草」。詞統謂醉心蘇魄之語,恐非生人所安也。      詞品曰:此調惟柳永得音調之正,蓋傾城,盈盈,歡情,二字句中有韻。近見吳激中秋詞,蔣捷詠冰詞吳,文英餞別詞,亦不失體。劉克莊、戴復古俱不盡然。錦機集中九首內二首兩處用韻,亦未為全知者。柳永清明詞:「拆桐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艷杏燒林,緗桃繡野,芳景如屏。傾城。盡尋勝去,驟雕鞍,紺出郊垌。風暖繁絲脆管,萬家齊奏新聲。盈盈。鬥草踏青。人艷冶、遞逢迎。向路傍,往往遺簪墮珥,珠翠縱橫。歡情。對佳麗地,任金竭玉山傾,拚卻明朝永日,畫堂一枕春酲。」   沈雄曰:陳參政詞,亦自慨切,與德太學生相似,第六六字句,改作「鄉心促日行萬里,幸此身生入玉門關」,多一日字。王士祿全步其韻而稍改正之,讀其「向風塵決計」,見其高致,但藏韻二字句,則又為時例之所忽矣,奈何。   (疏簾淡月)   《古今詞譜》曰:仙呂宮曲,張輯Ы乃集秋思章云:「疏簾淡月,照人無寐。」又名為疏簾淡月。   《古今詞話》曰:金陵懷古諸公,寄調於桂枝香者,凡三十餘家,獨介甫詞為絕唱。東坡見之曰,此老乃野狐精也。「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陽里,背西風,酒旗斜矗。采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念往昔、豪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景,謾評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   小樓連苑 海天闊處   《曲洧舊聞》曰:章質夫楊花詞,命意用事,瀟灑可喜。東坡和之,若豪放不入律呂,徐而視之,聲韻諧婉,反覺章詞有織秀工夫。東坡詞如毛嬙西子,淨洗卻面,與天下婦人斗好,餘人詎可比哉。   鶴林玉露曰:閭丘太守,致仁居蘇,東坡過之,必流連信宿。常自言,不游虎丘,不謁閭丘,乃二欠事。一日,出後房善吹笛者,名懿卿,佐酒,東坡作水龍吟,詠笛材以遺之。沈雄曰:諸選騷體僅見二首,如東坡,稼軒之醉翁琴調者。蔣竹山效之,為招落梅魂云:「醉兮瓊瀣浮觴些,招兮遣巫陽些。」又「月滿兮方塘些,叫雲兮笛淒涼些。歸來為我重騎蛟背,寒鱗蛟背,寒鱗蒼些」。詞品謂其古艷,迥出纖之外。余謂奇矣,未見當行也。   按張世文水龍吟,起句本是六字,第二句本是七字。若放翁「摩訶池上追游路,紅綠參差較晚」,上七字,下六字,世文以此疑之。余閱章質夫「燕忙鶯懶芳殘」,與少游「小樓連苑橫空」不異。但質夫下句「正堤上柳花飛墜」,東坡下句「也無人惜從教墜」及「下窺繡轂雕鞍驟」,則又語意參差。又前段歇拍,三字句作兩句, 翁之「爭先占,新亭館」不異少游。而質夫之「依前被風扶起」,則又語意參差。即據詞品之誤,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尚有情致,似乎無礙。要必如嘆春來只有,四字為句,楊花和恨,四字為句,向東風滿,四字為結,方為合調。然末句如作霜天曉,系斜陽纜,枕秋蟾醉,與煙霞會,則又四字之空頭句也,今拈出正之。按詞品謂斷句皆有定數,語意所至,時有參差。如少游前段歇拍句云:「紅成陣,飛鴛。」換頭落句云:「念多情,但有當時皎月,照人依舊。」以詞意言,「念多情但有當時,皎月照人依舊」,作二句為順。以詞調拍眼,「念多情但有當時」作一拍,「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為是。余竊怪之,如東坡楊花詞舊本於「細看來不是楊花」為句,「點點是離人淚」為句,頗覺其順。後閱諸作,如章質夫、陸放翁等詞,應作三句。乃知「細看來不是」為句,「楊花點點」為句,「是離人淚」為句。今取以證之,大似上句不了,接在下句者,下句或分別作二句者。而詞品所定少游詞,「皎月照」作一拍,「人依舊」作一拍,又大訛甚。余駁正之,當以「念多情但有」五字為句,「當時皎月」四字為句,「照人依舊」為句,是則合調耳。   按張糹延卒章:「望王孫,甚日歸來,除是車輪生角。」未為知調者。只看東坡之「作霜天曉」,軒之「系斜陽纜」,秋澗之「枕秋蟾醉」,玉林之「與煙霞會」,以多者證之如是。若劉後村之「做先生處士,一生一世,不論資考」,毛開之「念素心空在,徂年易失,淚如鉛水」,則知六字句之兩句與三字句之兩句,不可破其斷句,而四字末句之空頭體,則又可嚴可不嚴也。      沈雄曰:瑞鶴仙一調,六一、清真、伯可俱擅作手,而三家之長短句,各各不同,平仄聲亦不合。惟海子一詞,與六一無異。若將捷之壽東軒,全仿騷體俱用也字,但高平調之曲律,漸不可問矣。   梅墩詞話曰:康伯可上元應制詞:「風柔夜暖。花影亂。笑聲喧,鬧蛾成團打塊,簇著冠斗轉。喜皇都舊日風光,太平再見。」壽皇喜此數句,甚念東京故事,賜齎無算。此正州所評,以進奉故,未免淺俗取妍也,然惟順齋老人能賦之。      花庵詞客曰:元豐中,蔡挺自西掖出鎮平陽,經數歲,作喜遷鶯詞播中都。上語呂丞相曰,蔡挺欲歸。逐以西掖召還。若康與之作,是媚灶之語,不足存也。吳禮之閏元夕一首,入草堂選本。   《詞統》曰:史邦卿喜遷鶯,細心苦思,不幸有改之者。如「芳草漸侵裙幄」,則改為「雙燕漸窺簾幕」。又「鶯囀綠窗,也似來相約。粉壁題詩,香階走馬,爭奈鬢絲輪卻」,又改為「無奈綠窗,孤負敲棋約。錦瑟調弦,銀瓶索酒,年少也曾迷著」,不亦大損風韻也哉。此不可以我面為子面者,終必為識法者懼也。      古今詞譜曰:歇指調曲,東坡詞「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釒巢樓中燕」。晁無咎曰,三句說盡張建封事,即此調也。   貴耳集曰:易安南渡後,懷京洛舊事,作元宵詞「落日金,暮雲合璧」,已自工致。至「染柳煙輕,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氣象更好。後云:「於念焦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皆以尋常語言,度入音律,鍊句精巧者易,平淡入妙者難。山谷謂以故為新,以俗為雅者,易安先得之矣。      《苕溪漁隱》曰:秋霽一詞,即是春霽,儼然胡浩然聲口,「孤鶩高飛,晚霞相映」,昔人已辨之。草堂刻本,尚添陳後主名,結句一樣有誰知得,固無論陳後主豈能逆知王勃文而倒用之,但互抄末句,有誰知得,是甚情思。   山鬼謠 雙蕖怨 陂塘柳   鶴林玉露曰:辛 幼安摸魚子,詞意殊怨,「斜陽煙柳」之句,其與「未須愁日暮,天際乍輕盈」者異矣。使在漢唐時,寧不賈種豆種桃之禍哉。聞壽皇見之不懌,然終不加罪也。   元遺山自記曰:元好問遺山過并州,道逢捕雁者,一死一脫網去。其脫網者,盤空哀鳴,亦墮地死。好問以金贖得二雁,葬汾水旁,壘石為識曰「雁丘」,好問作摸魚子以記之。   《柳塘詞話》曰:宋季高節,多有作摸魚子、買陂塘,旋栽楊柳。為起句者。元時程鉅夫、盧摯,亦多和之,故又名陂塘柳。   (金縷曲 乳燕飛 貂裘換酒)   《古今詞話》曰:東坡守錢塘,湖中宴會,官奴秀蘭後至,東坡已怒之,坐中ヘ恚恨未已。時榴花盛開,秀蘭以一枝告ヘ,東坡作賀新涼以解之。後人誤為賀新郎,蓋為不得東坡意也。漁隱叢話曰:東坡「乳燕飛華屋」詞,托意高遠,冠絕古今,寧為一妓而發。「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用古詩「捲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之意。「艷一枝細看,千重似束」,初夏榴花盛開,因寫閨情,調本賀新郎。偶緣晚涼新浴云然,而反言其誤,詞話之可笑者若此,不可以無辨。   詞品曰:稼軒「綠樹聽啼」一首,盡集許多怨事,全與太白擬恨賦相似。而玉林詠梅一首,用文句入音律而不酸,亦宋詞之體也。   張功甫有送陳退翁分教衡湘賀新郎詞。楊慎曰:此詞首尾聲變化,送教官而及陰山狂口,非善轉換不及此。末句「呼翠袖,為君舞」,又能換回結煞,真有千鈞筆力。稼軒有「憑誰喚取,盈盈翠袖,英雄淚」。似之。   (綠頭鴨)   《詞統》曰:多麗有平仄二韻,柳屯田賦之,詞調少異。卓人月曰,多麗張均妓名,善琵琶者也。   胡元任曰:中秋詞自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盡廢。其後豈無佳詞,如晁次膺綠頭鴨殊為清婉,尊俎間以其篇長憚唱,故無聞焉。   黃玉林曰:惟聶長孺於李良定席上,賦多麗詞,才情富贍矣。其「露洗華桐,煙霏細柳,綠陰搖曳,蕩春一色」,則又玉中之拱璧,珠中之夜光也。每一誦之,撫玩無攵。   楊用修曰:石次仲金谷遺音,有西湖晚一詞。按次仲於宋未著名,而清奇宕逸如此。此宋之填詞:猶晉之字,唐之詩,不必名家而皆可傳也。   哨遍   卓人月曰:般涉調曲,龜茲部語,於華言為五聲。五聲羽聲也,羽於五音之次為五。東坡、稼軒為三疊詞。   東坡序曰:予於雪堂之上,同張毅夫語及哨遍,為般涉羽音,居慢詞之最。毅夫喜拈是曲。予乃隱括歸去來辭,使就於聲律以遺之,毅夫為之閣筆。   (高冠軍)   南濠詩話曰:蘭陵王入陣必先,言其勇也。按北齊史,高長恭破周師,勇冠三軍,封蘭陵王,一名高冠軍,見本傳。清真之作「應折柔條過千尺」,盡人以為詠柳也,殊不知別李師師而作,更覺離愁在目。師師為道君皇帝述之,遂傳遍都下。   辛稼軒蘭陵王紀夢自序云:已未八月,夜夢有人以石硯見餉,光潤如玉,中有一牛靡角作斗狀。雲湘潭裡張難敵者,多力善斗,與人搏偶敗,忿赴河死。三日浮水上,則牛耳。自後並水之山,往往有此石,或得之里中,輒不利。夢中為作詩數言,皆取古之怨憤變化異物等事,覺而忘其詩,賦詞以識,亦此調也。      古今詞譜曰:歌頭本大石調,六州歌頭,又鼓吹曲也。六州者:伊州、梁州、甘州、石州、胡渭州、氐州也。宋之大祀、大恤用此,良不與艷詞同科者。樂府多以興亡事實之,別有絕句體,不入教坊記。   詞律曰:宋李冠、劉仲芳詞,俱作二疊,辛稼軒詞作二疊,亦不甚異。   江尚質曰:張翥詠梅云:「孤山歲晚,石老樹嵯岈。逋仙去。誰為主。自疏花。破冰芽。烏帽騎驢處。近修竹,侵荒蘚,知幾度。踏殘雪,趁晴霞。空谷佳人,獨耐朝寒峭,翠袖籠紗。甚江南江北,相憶夢魂賒。水繞雲遮。思無涯。又苔枝上,香痕沁,麼鳳語,凍蜂衙。瀛嶼月,偏來照,影橫斜。瘦爭些,好約尋芳客,問前度,那人家。重呼酒,摘瓊葩。插鬟鴉。喚起春嬌扶醉,休辜負,錦瑟年華。怕流芳不待,回首易風沙。吹斷城笳。」卓蕊淵謂其有飛鴻戲海,舞鶴游天之勢,信然。   ●   唐 五代 宋      鄭樵通志曰:李白草堂集,白蜀人,草堂在蜀,懷故國也。菩薩蠻、憶秦娥二首為百代詞曲之祖。   尊前集曰:李白有連理枝,黃鍾宮曲。   遏雲集曰:李白清平樂令應制四首,如禁庭春晝,禁闈秋夜,膾炙人口。楊慎曰:後二首無清逸氣,逸之。      《樂府紀聞》曰:張志和,自稱煙波釣徒,嘗謁顏真卿於湖州,願為浮家泛宅,往來苕間,撰漁歌子詞。   竹坡叢話曰:唐肅宗賜張志和奴名漁童,使捧釣收綸,蘆中鼓。婢名樵青,使蘇蘭薪桂,竹里煎茶。賜號玄真子,屬和漁歌子者無算。   羅湖野錄曰:張志和,字子同,金華人,放浪江湖。其兄張松齡即以漁歌子招之云:「樂在風波釣是閒。草堂松桂已勝攀。太湖水,洞庭山。風狂浪急且須還。」後家鶯ㄕ湖旁仙去。吳人為建望仙亭猶存。      《樂府紀聞》曰:韋官左司郎中,歷蘇州刺史,曉音律。夜泊靈壁舟中,聞笛聲,謂酷似天寶梨園法曲,李所吹者。詢之為李外甥許雲封也。韋授以李笛吹之,遂吹六州遍,一疊而裂。   唐詩紀事曰:韋蘇州性高潔,所在焚香掃地,惟願況、皎然輩,得與唱酬。其小詞不多見。沈雄曰,今惟三台令、轉應曲流傳耳。      耆舊續聞曰:劉禹錫字夢得,太子賓客,累官蘇州刺史。李司空罷鎮日,慕其名招至之,出妓佐觴。劉賦「春風一曲杜韋娘,惱亂蘇州刺史腸」,司空呼妓歸之。竹枝最著。   竹枝敘曰:劉禹錫,中山人,貞元進士。在沅湘日,以里歌俚鄙,乃依騷人九歌,作竹枝九章,教里中,由是盛於貞元、元和之間。   長慶集   唐詩紀事曰:白字樂天,自號香山居士。作詩每詢一老嫗,解則錄之。以所業謁顧著作郎,因為延譽,名大振。貞元中進士,出知杭州,以尚書致仕,有長慶集。   花庵詞客曰:白樂天長相思,望江南,縟麗可愛,非後世作者可及。花非花一首,又纏綿無盡。      花庵詞客曰:王建字仲初,潁州人,大曆進士。以宮詞百首著名,三台令、轉應曲,其餘技也。      詞品曰:徐昌圖,唐人,木蘭花一詞,縟麗可愛。今人草堂之選,然莫知其為唐人也。   《古今詞話》曰:尊前集有徐昌圖臨江仙、河傳二首,俱唐音也。按徐昌圖為肅宗時進士,至宋太宗時,世次遙遙,而必欲屈之為博士,以列於宋人,不可解也。或曰是兩人。   香奩集   唐詩紀事曰:韓字致堯,小字冬郎。父瞻,李義山同門也。常即席為詩相送,義山喜贈之,有「十歲裁詩走馬成」及「雛鳳清於老鳳聲」句。生杳子二首,風致過人。   全芳備祖曰:韓冬郎浣溪沙,絕非和魯公之嫁名者,亦以香奩名詞。   金荃集   北夢不凡言曰:溫字飛卿,舊名岐。「以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句知名。才思敏捷,入試日,凡八叉手而八韻成,多為鄰鋪假手。沈詢知貢舉,別施一席試之。或曰,潛救八人矣。有金荃集,蓋取其香而軟也。   《樂府紀聞》曰:唐宣宗愛唱菩薩蠻,令狐相公假溫手撰二十闋以進。戒勿泄,而遽言於人。且曰,中書內坐將軍,以譏其無學也,由是疏之。宣宗一日微行,遇於逆旅,溫不識而故為傲語,謫為方城尉,流落死。   紅葉稿   花間集曰:和凝少時,好為曲子,布於汴洛。洎入相,契丹號為「曲子相公」。有集百卷,自鏤板以行世。識者非之曰,此顏之推所謂訁令痴符也。   《樂府紀聞》曰:和成績每嫁名於韓,因在政府諱之也。又欲使人知之,乃作游藝集,敘曰:予有香奩、贏金,不傳於世。   孫光憲橘齋詞   花間集曰:孫字葆光,蜀之資州人。為荊南高從誨記室,後官秘書。兵戈之際,以金帛購書數萬卷,著北夢瑣言。詞見橘齋、蓉湖諸集。   孫巨源曰:小詞有絕無含蓄,自爾入妙者,孫葆光之浣溪沙也。   花庵詞客曰:孫葆光「一庭花雨濕春愁」,佳句也。   韋莊浣花集   《樂府紀聞》曰:韋莊字端己,著秦婦吟,稱為「秦婦吟秀才」。舉乾寧進士,以才名寓蜀。蜀主建羈縻之,奪其姬之善詞翰者入宮。因作謁金門「空相憶,無計得傳消息」雲。後相蜀,有浣花集。   堯山堂外紀曰:韋端己思舊姬,復作荷葉杯、小重山二闋。流傳入宮,姬聞之,不食死。   牛嶠   《古今詞話》曰:牛嶠字松卿,乾符中進士,事蜀為給事中。其楊柳枝詞「不忿錢塘蘇小小,引郎松下結同心」,見推於時。   姜堯章曰:牛嶠望江南,一詠燕,一詠鴛鴦,是詠物而不滯於物者也,詞家當法此。   陸放翁曰:牛嶠定西番為塞下曲,望江怨為閨中曲,是盛唐遺音。及讀其「翠娥愁,不抬頭」,「莫信彩箋書裡,賺人腸斷字」,則又刻細似晚唐矣。   顧   堯山堂外紀曰:蜀通正初,為內直小臣。命作亡命山澤賦,有「到處生草」句,一時笑傳。後官太尉,小詞特工。   蓉城集曰:顧太尉訴衷情曲:「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雖為透骨情語,已開柳七一派。   歐陽炯   堯山堂外紀曰:炯事孟蜀後主,時號五鬼之一。曾約同僚納涼於寺,寺僧可朋作耘田鼓歌以刺之,遂撤飲。炯始作三字令。歐陽彬作生杳子者,其弟也。   蓉城集曰:歐陽炯首敘花間集者,每言愁苦之音易好,歡愉之語難工。其詞大抵婉約輕和,不欲強作愁思者也。   馮延巳陽春集   《樂府紀聞》曰:馮延巳字正中,廣陵人。唐元宗以優待藩邸舊僚,自記室至中書侍郎入相。詞最富,有陽春集。   蓉城集曰:「宮瓦數行曉日,龍百尺春風」,殊有元和氣象。陽春詞尚饒蘊藉,堪與李氏齊驅。   《柳塘詞話》曰:陳世修云:馮公樂府思深語凡,韻逸調新,有雜入六一集中者。余謂其多至百首,黃山谷、陳後山猶以庸濫目之。然諸家駢金儷玉,而陽春詞為言情之作。   張泌   《才調集》曰:江南張泌字子澄,為李後主內史。以江城子二闋得名。國亡仕宋,與錢俶諡議,泌每奏駁其人。少與鄰女浣衣善,經年不見,夜必夢之。女別字,泌寄以詩云:「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情人照落花。」浣衣流淚而已。   花間集曰:子澄時有幽艷語,「露濃香泛小庭花」是也。時遂有以浣溪沙為小庭花者。   皇甫松   花庵詞客曰:皇甫松為牛僧孺甥。以天仙子著名,終不若摘得新二首,為有達觀之見。   元遺山曰:皇甫以竹枝、採蓮排調擅長,而才名遠遜諸人。花間集亦止小令短歌耳。   牛希濟   堯山堂外紀曰:希濟,嶠兄子,仕蜀王衍為中丞。同光三年降唐,唐主令蜀舊臣王鍇等賦詩。希濟作一律云:「滿朝文武欲朝天。不覺鄰師犯塞煙。唐主再懸新日月,國王還卻舊山川。非關將相扶持拙,自是君臣數盡年。古往今來亦如此,幾曾歡笑幾潸然。」唐主曰:希濟不忘忠孝也,賜緞百。詞亦富贍,載花間集。   伊山村曰:牛公臨江仙,芊綿溫麗極矣,自有憑弔悽愴之意,得詠史體裁。   尹鶚   張玉田曰:後唐尹鶚,官參卿,其詞以明淺動人,以簡淨成句者也。   《古今詞話》曰:尹鶚秋夜月,頗覺遵古,而非正賞之音。杏園芳,更多頹唐之句。   《柳塘詞話》曰:尹鶚杏園芳第二句「教人見了關情」,末句「何時休遣夢相縈」,遂開柳屯田俳調。再檢臨江仙云:「西窗鄉夢等閒成。逡巡覺後,特地恨難平。」又「昔年於此伴蕭娘。相偎佇立,牽惹敘衷腸」流遞於後,令作者不能為懷,豈必曰花間、尊前句皆婉麗也。   魏承班   元遺山曰:魏承班俱為言情之作,大旨明淨,不更苦心刻意,以競勝者。   《柳塘詞話》曰:魏承班詞,較南唐諸公,更淡而近,更寬而盡,盡人喜效為之。愚按,「相見綺筵時,深情黯共知。難話此時心,梁燕雙來去」,亦為弄姿無限,只是一腔摹出。至「好天涼月盡傷心」,「為是玉郎長不見,少年何事負初心」,「淚滴鏤金雙衽」,有故意求盡之病。   毛熙震 齊東野語曰:蜀人毛熙震,官秘書監,其集止二十餘調,中多新警而不為猥薄者也。   《柳塘詞話》曰:毛熙震詞:「象梳欹鬢月生雲,玉纖時急繡裙腰。曉花微斂輕呵展,裊釵金燕軟。」不止以濃艷見長也,卒章情致尤為可愛。其後庭花云:「傷心一片如月,閒鎖宮闕。」清平樂云:「正是銷魂時候,東風滿院花飛。」南歌子云:「嬌羞愛問曲中名,楊柳杏花時節幾多情。」試問今人弄筆,能出一頭地否。   毛文錫   《古今詞話》曰:文錫詞大致勻淨,不及熙震。其所撰紗窗恨可歌也。   葉石林曰:毛詞以質直為情致,殊不知流於率露,致令諸人之評庸陋詞者,必曰,此乃仿毛文錫之贊成功不及者乎。逮覽其全集,而詠其巫山一段雲,其細心微詣,真造蓬萊頂上。   李瓊瑤集   茅亭客話曰:梓州李,其先波斯人,事蜀主衍。妹為衍昭儀,亦能詞,有「鴛鴦瓦下忽然聲」句。有詩名,秀才預賓貢,國亡不仕,有感慨之音。   周草窗曰:李輩俱蜀人,各制南鄉子數首以志風土,竹枝體也。   鹿虔   《樂府紀聞》曰:鹿為永泰軍節度使。初讀書古祠,見畫壁有周公輔成王像,期以此見志。國亡不仕,詞多感嘆之語。   倪元鎮曰:鹿公高節,偶爾寄情倚聲,而曲折盡變,有無限感慨淋漓處。   歐陽修六一詞   《名臣錄》曰:仁宗景中,歐陽為館閣校理。兩宮之隙,奏事簾前,復主濮議,舉朝倚重。後知貢舉,為下第劉輝等所忌,以醉蓬萊、望江南誣之。   《樂府紀聞》曰:歐陽永叔中歲居潁日,自以集古一千卷,藏書一萬卷,瑟一張,棋一局,酒一壺,公以一翁老於五物間,稱六一居士,有《六一詞》。   羅泌序曰:公常致意於詩,溫柔敦厚,詩教也,所得多矣。吟詠之餘,溢為詞章,平山堂集盛傳於世。公所作在三上者,枕上,馬上,廁上也。   《堯山堂外紀》曰:錢惟演宴客後園,一官妓與永叔後至,妓對以失釵故。錢曰,乞得歐陽推官一詞,當即償汝。永叔即席云:「柳外輕陰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干倚遍,留待月華生。 燕子飛來栖畫棟,玉鈎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文平。水晶雙枕,旁有墮釵橫。」清綺自好,非不作艷詞者。   《西清詩話》曰:歐陽詞之淺近者,謂是劉輝偽作。又云:元豐中,催公度跋馮正中陽春錄,其間有入六一詞者。今柳三變詞,亦有雜入平山堂集者,則浮艷者皆非公作也。   錢惟演擁麾集   錢惟演字希聖,吳越王ㄈ之子。歸宋後,為中書門下平章事,坐擅議宗廟,且與後通婚,落為崇信軍節度使。意小詞,卒諡思,有擁麾集。其越江吟、浣溪沙,不愧唐人也。   《侍兒小名錄》曰:錢思公謫漢東日,撰玉樓春曰:「城上風光鶯語亂。城下煙波春拍岸。綠楊芳草幾時休,淚眼愁腸先已斷。情懷漸覺成衰晚。鸞鏡朱顏驚暗換。昔年多病厭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淺。」酒闌歌之,必泣下。後閣有白髮歌姬,乃舊日鄧王舞鬟驚鴻也,據言先王將薨,預戒挽鐸中,歌木蘭花引紼為送,今相公其將危乎。果卒。   寇準巴東集   名臣錄曰:寇準為真宗朝宰相,封萊公。為丁謂所構,乾興初,貶雷州司戶,有巴東集。   詞品曰:萊公小詞數首,率皆清麗,如江南春、陽關引、阿那曲,作詞不愧唐人。   石延年捫虱庵詞   古今仙鑒曰:石曼卿,真宗朝學士,生平遺落世事。死後有見之者,曰,我今為仙,主鞭蓉城。其捫虱庵長短句,少有流傅者。   堯山堂外紀曰:曼卿通守朐山,遣人以泥封桃李核,彈之岩竹中,嗣後花開滿山。又嘗攜妓石室間,鳴弦為冰車鐵馬之聲。後黨竹為詞以吊之云:「鐵馬冰車斷遺響,林花石室自春風。芙蓉城闕五雲中。」   范仲淹文正集   東軒筆錄曰:仁宗朝,范希文守邊作漁家傲數首,皆以「塞上秋來風景異」為起句,述邊鎮之苦。歐陽公嘗呼為窮塞主之詞。   晏殊珠玉詞   名臣錄曰:晏同叔為仁宗朝宰相,卒諡元獻。常興建學校,為諸生倡,延范仲淹教授生徒,薦為館閣校理。詞名珠玉集,張子野為之序。   劉貢父曰:元獻喜馮延巳詞,其所作不減延巳。   晏幾道小山詞   黃山谷曰:晏叔原樂府,寓以詩人句法,精壯頓挫,能動搖人心。合者高唐、洛神之流,下者不減挑葉、團扇雲。晏字叔原,元獻幼子,有小山詞。   晁無咎曰:叔原不蹈襲人語,風度閒雅,自是一家。如「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罷桃花扇底風」,乃知此人,必不生於三家村中者。   程叔徹曰:伊川聞誦叔原詞「夢魂慣得無拘鎖,又逐楊花過謝橋」。乃笑曰:鬼語也。意頗賞之。   陳質齋曰:叔原詞在諸名勝中,獨可追逼花間,高處或過之。   王琪謫仙長短句   《苕溪漁隱》曰:王琪字君玉,仁宗朝翰林。晏元獻赴杭,道過維揚,憩大明寺,瞑目徐行,使吏誦壁間詩版,戒勿言爵里姓名,終篇者無幾。別誦一詩,問之,江都王琪也。召之同游池上,時春晚已有落花,元獻曰,得句書壁,或彌年未嘗強對,且如「無可奈何花落去」,至今未有。王琪應聲曰:「似曾相識燕歸來」何如,元獻大喜,由此辟置館職。   陳輔之曰:君玉有望江南詞十首,自謂謫仙。王荊公酷愛其「紅綃香潤入梅天」句。   韓琦安陽集   吳虎臣曰:韓稚圭於皇中,鎮揚州,撰維揚好四章。所謂「二十四橋千步柳,春風十里上珠簾」者是也。復作安陽好,即望江南也。後罷相,出鎮安陽,有安陽集。   宋祁出麾集   宋子京為天聖中翰林,以賦采侯,中博學宏詞科第一。每夕臨文,必使麗豎燃椽燭,此張先所稱「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也。   李端叔曰:宋景文以餘力遊戲,而風流閒雅,超出意表,有出麾集。   孫洙   廣陵志曰:孫洙字巨源,元豐中以策論具陳治本,韓琦曰,今之賈誼也。抉翰林,與太尉李端願往來尤數。李方納姬之善琵琶者,會宣召者至其家,蹤跡得之。公飲不肯去,而迫於命。有菩薩蠻「上馬苦,琵琶曲未終」句。   藝林學山曰:孫巨源死後,其詞為叔原所奪。   王安石臨川詞王安禮 王安國 王   《古今詞話》曰:金陵懷古,諸公寄調於桂枝香者,三十餘家,獨介甫為絕唱。東坡見之嘆曰:此老乃野狐精也。東坡羨服之語,非引用劉璽遇狐故事。   沈雄曰:介甫弟和甫,名安禮,有瀟湘逢故人慢云:「引多少夢魂歸,結洞庭雨棹煙蓑。」弟平甫,名安國,有減字木蘭花云:「簾里餘香馬上聞。」子,字元澤,有心疾。妻獨居小樓事佛,介甫憐而嫁之,作眼媚詞。或議元澤不能詞,及援筆作倦尋芳,「恨被榆錢,買斷兩眉長皺」,人不能及也。   張先安陸詞   吳興張先,字子野,天聖中進士,為都官郎中,有安陸集。   《樂府紀聞》:客謂子野曰,人咸目公為「張三中」,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也。子野曰:何不謂之「張三影」,客不喻。子野曰:「雲破月來花弄影」、「嬌柔懶起,簾壓卷花影」、「柳徑無人,墜飛絮無影」。此平生得意者。   李端叔曰:子野詞,才不足而情有餘。   蘇軾東坡詞蘇過 蘇伯固   《樂府紀聞》曰:東坡知潁州時,月下梅花盛開。王夫人曰:「春月色勝如秋月色,何如召德麟輩,飲於花下。」東坡喜曰:「誰謂夫人不能詩,此真詩家語也。」作減字木蘭花以紀之。「輕風薄霧。都是少年行樂處。不似秋光。只共離人照斷腸」。   堯山堂外紀曰:東坡備歷危險,中秋作水調歌頭以懷子由。神宗讀至「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乃云:蘇軾終是愛君。量移汝州。   《太平樂府》曰:東坡貶惠州歸,晁以道見公「海山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麼鳳」,便道,此老須得過海,只為古今人不能道及,應罰教去。   陸放翁曰:世言東坡不能歌,故所作樂府或不協。晁以道謂,紹興初,與東坡別,東坡酒酣,自歌古陽關曲,則公非不能歌者。   晁無咎曰:謂東坡詞多不諧聲律,但其才橫放傑出,自是曲子中縛不住耳。如取東坡的詞歌之,終覺天風海雨逼人。   陳無己曰:東坡以詩為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   胡致堂曰:詞至東坡,一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繆宛轉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浩歌,超乎塵垢之外。於是花間為皂隸,而柳氏為輿台矣。   詞品曰:蘇過,字叔黨,坡公少子,所著詞,人以小坡目之,有斜川集。常以山芋作玉糝羹進公,公喜而為詩。坡公有送伯固兄還吳詩,伯固字養直,其鷓鴣天有「醉眠小塢黃茅店,夢倚高城赤葉樓」,佳句也。其「屬玉雙飛水滿塘」,坡公常語人曰:我家蘇養直。   柳永樂章集   《古今詞話》曰:柳永初名三變,景中進士。樂章集中,多增至二百餘調,按宮商為之。   吳虎臣曰:柳三變淫冶曲調,傳播四方。常候榜作鶴沖天詞云:「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及下第,仁宗曰:「此人風前月下,好去淺斟低唱,且填詞去。」三變由此自稱奉旨填詞。   葉少蘊曰:嘗見一西夏歸朝官云: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   陳質齋曰:柳詞格不高,而音律諧緩,詞意妥帖,承平氣象,形容曲盡,尤工於羈旅行役。   李端叔曰,耆卿詞輔敘展衍,備足無餘,較之花間所集,韻終不勝。   黃庭堅山谷詞黃知命 徐俯   黃庭堅,字魯直,分寧人,元初進士,官起居舍人,有山谷詞。   《柳塘詞話》曰:魯直少時,使酒玩世,喜作詞。法雲秀誡之曰:筆墨勸淫,乃欲墮泥犁中耶。魯直曰:空中語也。後以桂香無隱,因緣有省,居官一如浮屠法。間作小詞,絕不似桃葉、團扇斗妖麗者。   耆舊續聞曰:崇寧四年重九,山谷在宜城郡樓,聽邊人私語,今當鏖戰取封侯耳。因作南鄉子,有「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白髮簪花不解愁」,倚闌高歌,若不能堪。是月三十日果不起。有弟知命字元明,有甥徐俯,字師川,俱能詞。   秦觀淮海詞秦湛 范元實   《樂府紀聞》曰:秦少游登第後,蘇軾薦為博士。坐黨禁,徽宗放還,卒於藤州,有淮海詞。   藝苑雌黃曰:程公辟守會稽,少遊客焉 。館之蓬萊閣,席上不能忘情,所謂「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極為東坡所賞。   晁無咎曰:比來作者皆不及少游,如「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雖不識字人,亦知為天生好語也。   冷齋夜話曰:少游既謫方歸,嘗於夢中作好事近,有云:「醉臥古藤陰下,杳不知南北。」果至藤州,方醉起,以玉盂汲泉,笑視而化。   《柳塘詞話》曰:少游有子處度,名湛,亦多好詞,山谷極稱賞之。如「藕葉清香勝花氣」,一時盛傳之句。樂府紀聞曰:范元實常在歌舞之席,端重不言。妓問,公解詞否,范笑曰:吾山抹微雲婿也。草堂有選其詞者。   張耒宛丘詞   張耒字文潛,淮陽人,官起居舍人,蘇門四學士之一,有宛丘集。   堯山堂外紀曰:張文潛十七歲作函關賦,從東坡游。元中,秘閣上巳集西池,張耒詠云:「翠浪無聲黃糹散動,春風無力采旌垂。」少游云:「簾幕千家綿繡垂。」同人笑曰:又將入小石調也。因文潛作大石調風流子故云。   毛滂東堂詞   《古今詞話》曰:毛滂字澤民,為武康縣令,更葺廨舍。自言庭院蕭然,饒食晏眠無所事,於東堂之上作驀山溪以見意,有東堂集。   柯寓匏曰:澤民詩「酒濃香入夢,窗破月尋人」,真詞家佳境也。初為杭州法曹掾,為東坡延譽,以此得名。   程垓書舟詞   詞品曰:程垓,字正伯,眉山人,東坡中表之戚也。其酷相思、四代好、折紅英皆佳,故盛以詞名。獨尚書尤公以為正伯之文過於詞。[(案程垓南宋人,非東坡之中表。)]   梅墩詞話曰:「沉水熨香年似日,薄雲垂帳夏如秋」,書舟佳句也。   陳師道後山集   堯山堂外紀曰:陳師道,字無己,徐州人,蘇軾薦為太學博士。一生清苦,每枕上覓句。從上郊祀,天寒,或假以錦裘衣之。問所由來,擲之於地,得寒疾不後山集。   《苕溪漁隱》曰:後山自謂他文未能及人,獨於詞不減秦七、黃九,其自矜如此。   王履道初寮集   《古今詞話》曰:安中名履道,宣和四年翰林,始為東坡門下士。金人來歸,授慶遠節度使。郭藥師將叛,求召還。紹興初復附蔡京。有初寮集。   花庵詞客曰:王履道詞有「椽燭垂珠清漏長。庭留春筍緩飛觴。翠霧縈紆消篆印。箏聲恰度秋鴻陣」。知名當世。   賀鑄東山樂府   堯山堂外紀曰:方回少為武弁,以定力寺一絕句,見奇於舒王,知名當世。詩文咸高古可法,不特工於長短句。   張文潛曰:賀鑄東山樂府,妙絕一世,盛麗如游金張之堂,妖冶如攬西施之,幽索如屈宋,悲壯如蘇李。   《柳塘詞話》曰:方回小築,在吾蘇之橫塘。作青玉案詞,即黃山谷贈以詩云:「解道江南腸斷句,只今惟有賀方回。」其為前輩推重可知。因詞中有「梅子黃時雨」,人呼為「賀梅子」。   晁補之雞肋詞   《柳塘詞話》曰:鉅野晁無咎,登元進士,通判揚州。名雞肋詞,又稱濟北詞人。晁補之嘗自銘其墓,名逃禪詞。與魯直、文潛、少游為蘇門四學士。若晁次膺,其十二叔也。無攵,其八弟也。[(按楊無咎有逃禪詞)]   花庵詞客曰:無咎自言今代作者,秦七、黃九耳。兩公詞亦不同,若無咎亦未必多遜也。   晁端禮閒適詞   晁字次膺,崇寧中擢第,宣和間充大晟協律,與万俟雅言按月律進詞。   能改齋漫錄曰:政和癸巳,大晟樂府告成。蔡元長薦次膺赴闕下,會禁中嘉蓮生,進並蒂芙蓉詞稱善。   晁沖之具茨集   晁沖之,字叔用,政和間,作漢宮春詠梅,獻蔡攸。攸以此詞進父京,京曰,今日於樂府中得一人焉。因花庵詞客曰:沖之鉅野人,其感皇恩二曲最工。   聶冠卿蘄春集   新安志曰:聶字長孺,慶曆中學士,以詞著名,率多慢詞,有蘄春集。   漁隱叢話曰:聶冠卿於李良定席上,賦綠頭鴨,所謂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而外,餘詞盡廢,惟此稱善。   石孝友金谷遺音   楊慎曰:石孝友字次仲,其作多麗一詞,「西湖晚起」句,後人多和之。次仲在宋,不甚著名,而清奇宕逸如此。是則宋之填詞,晉之字,唐之詩,不必名家而皆工也。有金谷遺音一卷。   毛開樵隱詞   毛開字平仲,三衢人,尚書毛友之子,有樵隱詞一卷。   楊慎曰:毛開小詞,惟滿江紅一首為佳。   洪适盤洲詞   《柳塘詞話》曰:洪字景伯,中博學宏詞科。其生查子春情、好事近別情,出人意表,時遂有批抹之者。生查子起句:「桃疏蝶惜香,柳困鶯銜絮。」真為蕪累。其下「日影過簾旌,多少閒愁緒。春色似行人,無意花間住」,人所不及也。盤洲詞大率類此。   王觀冠柳集   黃玉林曰:通叟風流楚楚,詞林中之佳公子,世謂耆卿,工為浮艷之詞,考之此集,得名冠柳,仉偶然哉。   陳質齋曰:逐客詞格不高,以冠柳自名,概可知矣。   《古今詞話》曰:觀字通叟,官學士。宣仁太后以觀應制詞近褻,謫之於外,稱逐客。其慶清朝慢可歌也。   王詵   西清詩話曰:都尉王晉卿歌姬,名囀春鶯。得罪外謫,姬為密縣人所得。晉卿南還,汝陰道中,聞歌聲曰,此囀春鶯也。訪之果然。賦詩云:「佳人已屬沙吒利,義士曾無古押衙。」有足成之者云:「回首音塵兩沉絕,春鶯休囀上林花。」尋劫得之,歸於晉卿。晉卿有人月圓、燭影搖紅、花發沁園春諸調。   黃魯直曰:晉卿樂府清麗幽遠,工在江南諸賢季孟之間。   謝逸溪堂詞謝   謝逸字無逸,臨川進士,有溪堂詞。   復齋漫錄曰:臨川謝無逸,嘗過黃州杏花村館,題江神子於驛壁。過者索筆於館卒,卒苦之,因以泥塗焉。其為人所賞重可知。   《柳塘詞話》曰:無逸弟,字幼,有竹友詞。但見贈弈妓宋瑤減字木蘭花云:「風篁度曲。倦倚銀屏初睡足。清簟疏簾。金鴨香消懶去添。纖纖露玉。風雹縱橫飛鈿局。頻斂雙蛾。凝佇無言密意多。」   万俟雅言大聲集   雅言號詞隱,崇寧中,充大晟府制撰,與晁次膺按月律進詞。大聲集五卷,周美成序之。   花庵詞客曰:雅言之詞,詞之聖者也。發妙音於律呂之中,運巧思於斧鑿之外,工而平,和而雅,比之刻順意以求精麗者遠矣。   向子酒邊詞   《樂府紀聞》曰:臨江向伯恭,宋之外戚也,立朝忠節。胡安國、張九成輩極嘉與之。忤檜相意,致仕家居,自號薌林居士。作滿庭芳自慶云:「須知道,天教尤物,相伴老江鄉。」作減字木蘭花絕筆云:「真香妙質。不耐世間風與日。」酒邊詞四卷。   胡致堂曰:薌林居士,步趨蘇堂而嚌其者也。   周美成清真詞   《柳塘詞話》曰:美成以進汴都賦得官,當徽廟時,提舉大晟樂府。每制一詞,名流輒為賡和。東楚方千里,樂安楊澤民全和之,或合為三英集行世。   陳無己曰:美成箋奏雜著俱善,惜為詞掩。   強煥曰:美成詞,撫寫物態,曲盡其妙。自題所居曰「顧曲堂」。   陳質齋曰:清真詞,多用唐人詩句,隱括入律,渾然天成。其在長調,尤善鋪敘。   曹組箕穎集   松窗錄曰:曹元寵六舉不第,著鐵硯篇自勵。宣和中成進士,有寵於徽宗,曾賞其如夢令「風弄一枝花影」句,點絳唇「暮山無數,歸雁愁邊度」句。徽宗又手書眉峰碧以問之。   詞品曰:曹組驀山溪賦梅云:「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用東坡「竹外一枝斜更好」句。時禁蘇文,而曹組暗用之。   呂渭老   楊慎曰:聖求在宋淇著名,而詞甚工。詞選載有望海潮,與醉蓬萊、撲蝴蝶近、惜分釵、薄亻幸、選冠子、百宜嬌、豆葉黃、鼓笛慢,佳處不減少游。即東風第一枝詠梅,不減於東坡之綠毛麼鳳也。但疑中興後,不復有此等詞。   沈雄曰:渭老秀州人,宣和末朝士,善屬詞。又散落人間,江神子慢,盡人以為婉麗。西江月慢,有無限稼華消不得也。   黃玉林曰:呂聖求詞婉媚深窈,視美成、耆卿伯仲。   陳克赤城詞   耆舊續聞曰:天台陳子高,元豐間名士也。呂安老帥建康日,薦入幕府,闢為參議,有赤城詞。   盧申之曰:最喜子高菩薩蠻云:「幾處簸錢聲。綠窗春夢輕。」謁金門云:「檀炷繞窗燈背壁。畫檐殘雨滴。」我殊覺其香。   陳質齋曰:詞格頗高麗,晏、周之流亞也。   汪藻浮溪文粹   堯山堂外紀曰:汪字彥章,自作玩鷗亭於愚溪口。有詞一卷,附浮溪文粹。時禁蘇、黃之學,斜川集有混入彥章詞者。汪詞自有點絳唇「永夜懨懨」,醉落魄「小舟簾隙」詞,乃其所著。   李甲   沈雄曰:華亭李甲字景元,宋之詞人也。帝台春一詞,舊刻李景為唐元宗所制久矣,近代朱彝尊輩始出而正之。餘暇日曾讀帝台春數過,今偶得望雲涯引而並歸之。   胡浩然   《柳塘詞話》曰:時代氏籍俱未詳。選詞家俱甚薄其聲口,但就其春霽、秋霽、萬年歡、東風齊着力、送入我門來,俱以其庸而忽諸。殊不知稱帖者,亦有佳處,如滿庭芳吉席云:「幾幅紅羅錦帳,寶妝篆、金鴨焚香。分明是、芙蕖浪里,一對浴鴛鴦。」如傳言玉女元夕云:「艷妝初試,把珠簾半揭。嬌羞向人,手玉梅低說,相逢長是上元佳節。」其情致人所不到,亦何庸過斥之也。   仲殊揮寶月詞   承天寺僧揮,字仲殊,本安州進士。妻曾以藥毒之,故為僧。時食蜜以解毒,東坡呼之曰蜜殊。仲殊於每歲禁煙時,置酒果以待來賓,謂之看花局。後居杭之寶月寺,詞七卷,名寶月集。   花庵詞客曰:仲殊詞多矣,小令為最。小令中之訴衷情又為最,不減唐人風味。   覺范洪文字禪   石門文字禪,載覺范有「青杏欲嘗先齒軟,海棠開遍待新晴。分疏積雨調鶯舌,拗束東風倩柳條」句。曾作漁家傲公布古,以和寶寧勇禪師。   冷齋夜話,洪禪師曾留南昌,登秋屏閣望西山而有歸志,賦浪淘沙。   許彥周曰:上人善作小詞,情思婉約似少游,而仲殊、參寥皆不能及。   正平可東溪集   詞綜曰:僧祖可字正平,丹陽人,蘇伯固字子。住廬山,與陳師道、徐俯、謝逸與江西詩社。小重山詞意最工。   吳虎臣曰:正平工詩,長短句尤佳,何世徒稱其詩也。   李清照漱玉集   李別號易安居士,適趙明誠。明誠在太學,朔望出質衣,取半千錢市原先文果實歸,相對玩味吟和過日。李有漱玉集。   魏夫人   端伯雅編曰:魏夫人,曾子宣丞相內子,有江城子、卷珠簾諸曲。   朱淑真斷腸詞   女紅志餘曰:錢塘朱淑真自以所適非偶,詞多幽怨。每到春時下幃跌坐。人詢之,則雲,我不忍見春光也。宛陵魏端禮為輯其詞曰斷腸集。   孫道絢   曾氏雅編曰:孫夫人名道絢,城黃銖字子厚之母夫人也,為秀州鄭文室。詞甚富而失於火,求得之,僅清平樂令數首,紹興三年二月日事。   《樂府紀聞》曰:鄭文上舍久寓行都,孫為制憶秦娥。其南鄉子風中柳,皆寄外詞。蘭皋集誤刻明人。   吳淑姬陽春白雪   花庵詞客曰:吳淑姬詞五卷,名陽春白雪,此女流中之黠慧者,佳處不減李易安也。   康與之順庵樂府   花庵詞客曰:建炎中,康伯可上中興十策。渡江初有聲樂府,受知秦申王,待詔金門。凡粉飾治具,及慈寧歸養,兩宮歡集,必假其應制。有順庵樂府。   王性之曰:伯可樂章,非近世所可及,今有晏叔原,亦有不得獨擅雲。   陳與義無住詞   花庵詞客曰:簡齋被高宗眷注,參大政。無住詞語意超絕,可摩坡公之壘。   《柳塘詞話》曰:去非佳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吟詩日日待春風。及至桃花開後卻匆匆」。胡元任、張叔夏俱評其自然而然者。   李邴居士詞   李邴字漢老,任城人,崇寧中進士。伯昭圮,元名士。邴固世其家學者,後受一禪師授記,為雲龕居士詞。   《樂府紀聞》曰:政和中歸朝,舉國無與共談者,方悵悵無計。時王輔為首揆,招之出家姬數輩,酒半,唱其漢宮春曲。數日遂有館閣之命,扈從至南渡。   葉夢得石林詞   花庵詞客曰:少蘊妙齡有文名,早受知於蔡京。擢第後,終崇信節度使。時以詞章品騭自命,有石林集。關注曰:公以文章經術為大儒,歌詞妙天下。元符中,尚為丹徒尉,得其小詞為多,是時妙齡豪氣未除。晚歲落其實而華之,能於簡淡處,時出雄傑,不減靖節、東坡雲。   曾覿海野詞   花庵詞客曰:曾海野,東都故老,及見中興之盛者。嘗侍宴上苑應制,進阮郎歸賦燕,柳梢青賦柳,一時推重。其奉使舊京作上西平,重到臨安作感皇恩,感慨淋漓,甚得大體,人所不及也。淳熙中詠月云:「金甌千古無缺。」高宗喜,謂從來未有道之者。有海野集。   呂本中東萊詞   呂本中字居仁,紹興中進士,除右史,多論國事得失,見宋綱目。常集江西宗派詩。其所詠「春盡茅詹低着燕,日高田水故飛鷗」,見紫薇集。杜伯高、仲高出其門,為集東萊詞。   朱敦儒樵歌   花庵詞客曰:希真為東都名士,天資曠逸,擅詞名。從駕南渡。西江月二首,可以警世之役役於非望之福者。   張正夫曰:希真賦月詞:「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賦梅詞:「橫枝銷瘦一如無,但空裡疏花數點。」詞意奇絕,似不食煙火人語。   張元蘆川詞   沈雄曰:紹興戊午,元以送胡銓及寄李綱詞坐罪貶謫,皆金縷曲也。元以此得名。三山人,仲宗其字也,有蘆川詞。如「溪邊翠靄藏春樹,小艇風斜沙嘴路」與「簾旌翠波,颯窗影殘紅一線」,楊慎詞品極嘆賞之。   劉子屏山集   劉字彥沖,朱晦庵之師,有屏山集行世。驀山溪九日,滿庭芳詠桂入選。   趙鼎得全居士詞   花庵詞客曰:元鎮詞章婉媚,不減花間,名得全居士詞。   楊慎曰:丁未九月南渡,泊真州作滿江紅最佳。   江尚質曰:趙忠簡,中興名相也。點絳唇云:「夢回鴛帳餘香嫩。更無人問。一枕江南恨。」醉桃源云:「青春不與花為主。花正開時春暮。只有一尊芳醑。留得青春住。」較花間更饒情思。   王庭盧溪詞   沈雄曰:王民瞻送胡銓遠謫,有云:「痴不了公家事,男子要為天下奇。」亦貶辰州。其留別感皇恩云:「醉中暫住。離歌幾許。聽不能終淚如雨。無情江水,斷送扁舟何處。」其感舊點絳唇云:「白髮相逢,猶唱當時曲。」皆可歌也。   張掄   張材甫,南渡故老,及見太平之盛者。集中多應制詞,如蝶戀花、朝中措、霜天曉角,傑作也。   張孝祥紫薇詞   花庵詞客曰:於湖紫薇詞,湯衡敘之曰:平昔為詞,未嘗着稿,但筆酣興健即成,卻無一字無來處。如歌頭諸曲,寓以詩人句法者也。   沈雄曰:安國在建康留守魏公席上,賦六州歌頭,感憤淋漓。魏公為之罷飲而入,則其詞之足以動人者也。   杜   陳同甫曰:葉正則有「杜子五兄弟,才名不相下」之語。伯高早登呂東萊之門,其詞如奔風逸足而鳴以和鑾者也。仲高麗句,如「半落半開花有恨,一晴一雨春無力」,令人眼動。叔高戈矛森立。季高、幼高匪獨一門之盛,可謂一時之豪。   周文璞   沈雄曰:周文璞,字晉仙,淳熙時人。義因郭璞,故字晉仙,非晉之仙人也。唐詞紀收為韓文璞更誤。諸選止有浪淘沙、南鄉子二首。絕妙好詞內有一剪梅一首,流傳於世,因其題壁,訛為仙家耳。   楊萬里   楊萬里,號誠齋,以道德風節,昭映一世,為四朝耆老。著作詞五要。其閒居辟三三徑,有「日長睡起無情思,閒看童捉柳花」句。小詞亦一二見也。   王邁人曰:念奴嬌,先生上章乞休詞也,「從此螺江門外路,吟詩日日醉春風」。恰適其意。   范成大石湖詞游次公   范成大,字致能,作吳江三高亭記,爭傳頌之。曾為獨帥,所著有石湖集。時游次公參內幕,倡和有西池集。   陸游劍南詞   山陰陸務觀,母夢少游而生,故名其字而字其名。初官臨安,有「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傳入禁中,稱賞知名。韓平原招致之,作南園、閱古二記。時雖稱頌而寓勸勉意,得不及於禍,便倚酒自放,號放翁詞。   花庵詞客曰:放翁詞纖麗處似淮海,雄快處似東坡。鵲橋仙感舊一詞,英爽可掬,流浪亦可惜矣。   張玉照堂詞   花庵詞客曰:楊萬里極稱功甫之詩。玉照堂詞以種梅得名,如「光搖動,一川銀浪,九霄霄珂月」是也。周密曰:張功甫,西秦人,月洗高梧一闋,乃詠物之入神者。此白石論邦卿詞而及之。   胡仔   胡仔字仲任,苕溪人,嘗編漁隱叢話。   沈雄曰:感皇恩為警悟之詞,所得多矣。   張震無隱詞   《柳塘詞話》曰:蜀人張震字東父,孝宗朝諫官也。花庵錄其詞為富貴人語。   辛棄疾稼軒詞   蔡光北陷,辛 幼安以所業謁之。蔡曰,詩則未也,他日當以詞名。有稼軒詞四卷。   李濂曰:稼軒與晦庵、同甫、改之交善。晦庵曰:若朝廷賞罰明,此等人盡可用。同甫答辛啟曰:「經綸事業,股肱王室之心。遊戲文章,膾炙士林之口。」改之氣雄一世,寄辛詞曰:「古豈無人,可以似我稼軒者誰。」觀同時之所推獎,則稼軒概可知矣。稼軒卒,家無餘財,僅遺著述數帙。   沈雄曰:稼軒詞亦有不堪者,「一松一壑真朋友,山鳥山花好弟兄」是也。   京鏜松坡詩   宋史載,京字仲遠,豫章人。光堯之喪,以京為報謝使,金賜咽汴亭,京與郊勞使康元弼言,請免宴,不許。請撤樂,不許。促入席,甲士露刃閉門,京排之而出。有詩支:「假令耳與笙鏞未,只願身靡鼎鑊中。」後為寧宗朝宰相,立春前一日,為賦漢宮春。有松坡詞。   姚寬西溪集   姚字令威,其居擅西溪之勝,號西溪。亦以名詞。其閨詞云:「酒面撲春風,淚眼零秋詞。」秋思云:「采菱渡口日將沉,飛鴻樓上人空立。」足以見其概矣。   吳禮之順受老人詞   《柳塘詞話》曰:吳禮之,字子和,錢塘人。有順受老人詞,久著名,鄭國輔為之序。其雨中花慢長調云:「醞造一生清瘦,能消幾個黃昏。斷腸時候,簾垂深院,人掩重門。」丑奴長調云:「眼前景物只供愁。寂寥情緒,也恨分淺,也海風流。」能以極尋常語言,為極透脫文字。   鄭域   鄭域,字中卿,寧宗朝,嘗隨張貴謨使北,著燕谷剽聞。詞亦清醒可喜。   沈雄曰:草窗之選,刻作陸姓。又雲,世本誤作鄭,未知孰是。其詞自佳,所重不在此也。   謝懋樂章集   沈雄曰:勉仲自號靜寄居士。樂章二卷,吳坦為之序,稱其片言隻字,戛玉鏗金,蘊藉風流,為世所貴。其惜別武陵春、行樂風流子,又其詞之含情無限者。草窗所選驀山溪、風入松,更推清麗。   趙蕃   花庵詞客曰:趙蕃號章泉,負天下重望,屢召不起。劉後村所謂「一生官職監南嶽,四海詩名仰玉山」者。曾作小重山一闋,以寄劉叔通,云:「間留建城,銜杯之際,可令歌以酹我否。」   陳亮龍川詞   陳同甫,擅文名,負氣節,尋擢光宗朝第一。未遇時,遂與辛幼安交,每好談天下事。龍川詞疏宕可喜。   詞品曰:同甫水龍吟一闋:「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可誦也。   李石   花庵詞客曰:李號方舟,蜀人。有續博物志,詞亦風致。草堂選其夏夜,有「煙林疏疏人悄悄」。贈妓有「瘦玉倚香愁黛翠」句。   危稹巽齋詞   危字逢吉,淳熙中進士,有選齋詞。   詞品曰:其詞詠箜篌,有漁家傲入選,危巽齋之詞為善。   劉光祖鶴林集   劉光祖字德修,蜀之名士,有鶴林集,詞亦莊重而出之者。   劉過龍洲詞   《樂府紀聞》曰:劉改之阨於韋布,放浪吳楚間。辛幼安守京口,改之敝衣曳屐而來。幼安命之賦雪,則云:「功名有分平吳易,貧賤無交訪戴難。」命賦多景樓,則云:「江流千古英雄淚,山掩諸公富貴羞。」幼安帥越日,贈以千緡,為求田資。其詞多壯語而學幼安者也。   陶南村曰:改之造詞贍逸有思致,沁園春二首,極纖麗可愛。   劉仙倫招山詞   花庵詞客曰:廬陵人劉仙倫,樂章為人所膾炙。吉州刊本多遺落,劉復以家藏本行世,紙貴一時。周草窗曰:菩薩蠻別詞,詞鄙意濃。   嚴仁清江Ы乃   嚴次山詞,極能道閨幃之趣,名清江Ы乃,杜月渚為之序。族人嚴羽、嚴參,時稱邵武三嚴,見花庵選。柳塘詞話曰:近代選家,無有不知次山詞者,玉樓春春思,鷓鴣天別情是也。甚則多麗之記恨,金縷曲之送春,有不能釋卷者。獨「粘雲江影傷千古,流不去斷魂處」。是才人創句,而亦削之,為咄咄怪事。   馬莊父古洲詞   《柳塘詞話》曰:馬古洲建安人,好經綸,填詞其餘事也。如月華清云:「悵望月中仙桂。問竊樂佳人,與誰同歲。」賀聖朝云:「遊人拾翠不知返。被子規呼轉。」阮郎歸云:「三三兩兩叫船。人歸春也歸。」俱有旨趣。   姜夔白石詞   《樂府紀聞》曰:鄱陽姜堯章流寓吳興,常過金閶,有「行人悵望蘇台柳,曾為吳王掃落花」,楊誠齋極喜誦之。蕭東父萬愛其詞,以其兄之子妻焉。   范石湖曰:白石有裁雲縫月之妙手,敲金戛玉之奇聲。   花庵詞客曰:堯章中興名流,善吹簫,自度曲。初則率意為長短句,其後協以音律,不減清真樂府。   趙子固曰:白石,詞家之申韓也。   沈伯時曰:白石清勁知音,未免有生硬處。   張叔夏曰:姜詞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   史達祖梅溪詞   彭孫曰:南宋白石、竹屋諸公,當以梅溪為第一。昔人謂其分鑣清真,平方睨方回,紛紛三變行輩,不足比數,非虛言也。   沈雄曰:姜堯章謂梅溪詞僅百餘首。張序之曰:生詞織綃泉底,去塵眼中。有警邁閒婉之長,而無詭蕩污淫之失。蓋能融情景於一家,會句意於兩得者。堯章亦當時名手,而服之如此。若雙雙燕之詠春燕,綺羅香之詠春雨,萬為堯章拈出者。   劉克莊別調   張叔夏曰:潛夫負一代時名,別調一卷,大約直致近俗,效稼軒而不及者。   沈雄曰:「貪與蕭郎眉語,不知舞錯伊州」,「除是無身方了,有身常有閒愁」,此後村悟語也。楊慎謂為壯語,足以立懦,信然。   劉褒   劉褒字伯寵,武夷人。其滿庭芳別情,善於言情者。水調歌頭,亦不減於東坡也。   劉鎮隨如百詠   劉潛夫曰:隨如樂府,麗不至褻,新不犯陳。周、柳、辛、陸之能事,庶乎兼之。   《柳塘詞話》曰:秦定中,進士劉叔安,有「隨如百詠」,富貴蘊藉,不屑為無意味句者。其詞皆時令物情之什。   戴復古石屏詞   《柳塘詞話》曰:戴式之,天台詩人,江湖四靈之一。方虛谷常議其胸中無百字成誦者。詞品曰:惟滿江約賦赤壁懷古為佳,游江西後,人盡謂其有才無行,為世所薄,有石屏詞。   盧祖皋蒲江詞   花庵詞客曰:州盧祖皋,寧申之,蒲江樂府甚工,字字可入律呂。   松陵集曰:慶元中,彭傳師吳江作三高祠,蓋擅漁人之窟宅以供詩境也。盧約趙子野同作金縷曲以記之。   張輯綺語債   花庵詞客曰:東澤為鄱陽名下士,綺語債皆以篇末之語而立新名者,作詞韻衍文。   朱湛盧曰:東澤得詩法於姜堯章,世謂謫仙復作,不知其又能詞也。詞二卷。   宋自遜漁樵笛譜   花庵詞客曰:宋字謙父,南昌人。其詞名漁樵笛譜,率真而不事矯飾者也。   梅墩詞話曰:每閱謙父驀山溪詞意,知其性情之所近。   周紫芝竹坡詞   沈雄曰:周紫芝字少隱,宣城人。舉進士,守興國,有竹坡詞三卷。余家有未刻稿。   高郵孫競序曰:竹坡樂章,清麗婉曲,非苦心刻意為之。   李俊明文溪集   李俊明字公昴,寶慶進士,資州人,有文溪詞。其送郡守「有腳陽春難駐」,知名於時,蓋送王子文詞也。   吳潛履齋詩餘   吳潛字履齋,嘉定中第一人。其聲聲慢和夢窗賦梅,其賀新郎贈妓,見詞品。後為賈似道所陷。   王邁   詞品曰:王邁字實之,莆陽人。劉後村贈以詞云:「天壤王郎,數人物方今第一。」其重之如此。蓋進則忠鯁,退則豪俠,太白、元龍一流人也,可以補史氏之遺。詞一卷,端重有法。   方千里和清真詞   花庵詞客曰:方千里,三衢人,儘是和周美成詞。   沈雄曰:方千里詞,見汲古閣新刻六十家。過秦樓、風流子是和詞之出一頭地者。   劉子寰《篁栗詞》   花庵詞客曰;劉圻父早登朱文公之門,劉後村嘗序其詩,其詞更上一層者。   江尚質曰:「靜坐時看松鼠飲,醉眼不礙山禽浴」,是詠山泉之極肖者。草窗詞又選其霜天曉角。   趙汝{艹光}《霞山集》   沈雄曰:趙汝{艹光}字參晦,絕妙好詞載其詞為多,而語意為人所重。弁陽老人有十擬詞,直與花翁、夢窗並列於前,且作醉落魄以詠之。及讀其梅花引、漢宮春,有不虛一時之所獎借者。   岳珂玉楮集   岳字肅之,號倦翁,飛之孫,歷官戶部侍郎,有玉楮集。   江尚質曰:倦翁登北固亭,寄調於祝英台近,忠憤感慨。於稼軒永遇樂詞千古江山相伯仲。   吳文英夢窗詞   花庵詞客曰:四明吳君特,從履齋諸君游。尹煥為序其詞曰:求詞於吾宋者,前有清真,後有夢窗,此非煥之言,四海之公言也。   沈伯時曰:夢窗深得清真之妙,但用事下語太晦處,人不易知。   馮艾子云月詞馮取洽   《古今詞話》曰:延平馮取洽,字雙溪。其與黃玉林互相標榜,有詞韻等書。其子艾子,精於律呂,詞多自製腔。雲月詞殊有北宋秦、晁風味,比之南宋教督氣,酸餡味,不侔矣。   沈雄曰:馮偉壽,小名艾子,非誤用其名也。余以壽玉林沁園春考之,中有云:「更攜阿艾,同壽靈椿。」可證。   洪荼空同詞   洪字叔,自號空同詞客。其詞多賦別情,稔悉人意,可歌也。空同集見汲古閣六十家。   黃散花庵詞   胡德方序曰:玉林早棄制科,雅意歌詠。閣學游受齋稱賞其詩,為晴空冰柱。閩帥樓秋房,聞其與魏菊莊為友,以泉石清士目之。其人如此,其才可知。   孫惟信   絕妙好詞云:孫惟信號花翁,有晝錦堂、夜合花諸調。沈伯時雲,花翁有好詞,亦善運意,但雅正中亦有一二市井語。   沈雄曰:晝錦堂一闋,如「柳裁雲剪腰支小,鳳盤鴉聳髻鬟偏」與「杏梢空鬧相思眼,燕翎難系斷腸箋」,周摯纖艷,已為極則。但卒章云:「銀屏下,爭信有人,真箇病也天天。」情至之語,又開一種俳調也,奈何。   莫侖兩山詞   楊慎曰:莫侖詞未全睹,但傳其「聽春教燕顰鶯訴」山鬼謠一曲可歌也。   樓采   沈雄曰:樓君亮詞,見於草窗所選者,瑞鶴仙、玉漏遲、二郎神、法曲獻仙音、好事近、玉樓春諸闋,詞意具足,而又工力悉敵者也。   施岳梅川詞   沈雄曰:弁陽選仲山之詞,多至數解之外。獨其步月詠茉莉一闋,情致周悉。弁陽雲,茉莉嶺表所產,古今詠者無多,文公曾詠二絕句,道卿曾題此調,獨仲山「小蓮冰潔」之句,狀茉莉最佳。   李彭老李萊老   沈雄曰:李彭老,字商隱,有房詞。李萊老,字周隱,有秋岩詞。兩人為一時翹楚,但俱是寄和草窗者。篇章亦甚富而少餘蘊耳。   趙聞禮釣月軒詞   沈雄曰:聞禮字立之,於南宋播遷之後,而詞章饒有北宋風味。在諸選中亦一二僅見者。千秋歲、風入松、與水龍吟之詠水仙、賀新郎之詠螢火,猶可被諸管弦也。   楊纘   沈雄曰:楊字繼翁,又號守齋。詞品載其一枝春詠除夕者。今復見絕妙好詞中,有八六子詠牡丹,乃次白雲之韻者。又見其被花惱自度一腔,亦皆情真而語悉者也。   張炎玉田詞   詞綜曰:西秦人,字叔夏,曾著樂府指迷,玉田集三卷,鄭思肖為之序。   仇山村曰:叔夏詞,意度超遠,律呂協洽,當與白石老仙相鼓吹。   周密草窗詞   《柳塘詞話》曰:公謹濟南人,著齊東野語。居吳興,又著癸辛雜識。詞二卷,別名洲漁笛譜。其送王聖與還越,賦三姝媚。送陳君衡被召,賦高陽台。送趙元父過吳,賦慶春宮。與莫兩山話舊,賦踏莎行。又有十擬詞,此一時氐有弁陽老人耳。故寄調以題詞者亦多   梅墩詞話曰:「彩扇舊題煙雨外,玉簫新譜燕鶯中」,此李房題其詞,為互相標榜者也。   王沂孫碧山樂府   詞綜曰:王聖與,又號碧山。碧山樂府,又名花外集。詞皆春水、秋聲、新月、落葉、物情之句。往來止有贈方秋崖、周公謹數闋,而曼聲為多。   陳允平日湖漁唱   明州陳允平,字君衡,又號西麓,有日湖漁唱。   張叔夏云:詞欲雅而正,志之所至,一為物所役,則失其雅正之音。近代陳西麓所作,亦有佳者。   汪莘方壺稿   詞綜曰:嘉定中求直言,汪莘三上書不報,為楊慈湖、朱晦庵、真西山所嘆服。築室柳塘,自號方壺。   孫山甫曰:汪字叔耕,長短句似坡翁,不受音律束縛者。   文天祥《文山集》   《柳塘詞話》曰:德初,詔集勤王師,文山結諸路豪俊,發溪洞酋長以應之,有議其猖狂者。有「山河破碎水漂絮,身世浮沉風打萍。諸葛未亡猶是漢,伯夷雖死不從周」句。死年四十七,一時廬陵諸公俱不仕。其詞有和王昭儀滿江紅、南樓令,別有吟嘯集,亦不多見也。   蔣捷《竹山詞》   蔣字竹山,義興人,宋亡不仕,有竹山集。其詞章之刻入纖艷,非遊戲餘力為之者,乃有時故作狡獪耳。   劉會孟《須溪集》(將孫)   《柳塘詞話》曰:按會孟字辰翁,廬陵人,宋亡不仕。張孟浩贈詩,直以孤竹,彭澤比之。自題寶鼎現詞雲,丁酉時大德元年,亦只書甲子之意,有須溪詞。其子將孫,字尚友,同趙青山結社亦不仕,有詞行世。   白玉蟾《海詞》   玉壺遐覽曰:白玉蟾,本姓葛,字長庚,有海子集。詠燕云:「鞦韆節後重相見,被禊人歸有所思。」不愧詞家。   《涌幢小品》曰:白玉蟾,瓊州人,自言世間有字之書,無不過目,足跡半天下。常為朱晦作像讚,乃三台令也。其自題云:「千古蓬頭跣足,一生服氣餐霞。笑指武夷山下,白雲深處吾家。」嘉定中被徵,封明道真人,尋別眾,於鶴林羽化。   ●   金 元 明 清   完顏《如庵小稿》   金史曰:字子瑜,完顏宗室明昌諸王,禁不得與外交,故得窮日力於書。越王薨,文士亦時至其門,藏書與中秘等。其臨江仙、青玉案,可歌也,見如庵小稿   蔡正甫曰:密公子瑜,宗室中第一流人物。小詞可歌,非比南宋之有倀氣。   吳激《東山樂府》   《古今詞話》曰:吳激字彥高,故相子。一日,赴張總侍御家集,出侍侑觴,意狀摧抑。詢之,為故宋宣和殿宮姬也。時宇文叔通賦念奴嬌先成,惟彥高作人月圓。又在會寧府遇老姬,善琵琶,自言梨園舊籍。因有感而制春從天上來。後三山鄭中卿,從張貴謨使北日,聞有歌之者。當時人盡稱之曰:吳郎以樂府高天下,號為吳蔡體。   蔡松年蕭閒公集   詞品曰:伯堅丞相樂府,與彥高東山樂府,多人選者。即名吳蔡體者是也。獨推其「銀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點」,乃伯堅尉遲杯也。   党懷英竹詞   中州樂府曰:党懷英,文似歐陽,不為奇險語。詩如陶、謝,奄有魏晉風。少同辛 幼安師事蔡伯堅,為其所識拔,筮仕決以蓍辛得離,南歸,黨得坎,留事金。有竹詞。   王予可   中州樂府曰:予可字南雲,本軍校子。南渡後平郾城,麻九疇知幾,張伯玉,與之游甚狎。年三十,病餘能作詩文,與之紙輒書數百言,散漫無首尾,遇宋諱亦亦時時避之。詢以故實,其應如響,稍有條貫,以誕幻語惑之。有見其賦射虎云:「風色偃貂裘。」宮詞云:「翠雀啄晴苔。」醉後句云:「一壺天地醒眠。」小樂府句云:「吐尖絨舌淡紅甜。」時李子遷贈云:「石鼎夜聊春筆健,布囊春醉酒殘粗。」壬辰為順天軍校所獲,尋卒,有見之淮上者。詞故雋上,無塵俗氣,或曰忠義神仙也。   王特起   堯山堂外紀曰:正之喜遷鶯,為別妾作也。有云:「玉樓歡宴。記遺簪綺席,題詩紈扇。月枕雙欹,雲窗同夢,相伴小花深院。」又云:「紅淚洗妝,雨濕梨花面。雁底關河,馬頭星角,西去一程程遠。」悽惋曲盡。其題郝仙女祠、賀人生第三子,俱有可存者。   劉仲尹龍山詞   《詞統》曰:仲尹字致君,少擢第,終節度副使。龍山詞,蓋參涪翁而得法者。草堂中與劉迎詞同入選。迎字無黨,為記室,皆金昌詞人也。   高憲   《古今詞話》曰:王庭筠讀書黃華山寺,大定中登第,曾賦謁金門、梅花引。其甥高仲常好讀書,泰和中成進士。自言於世味無所好,惟生死文字間耳。以梅花引改名貧也樂。   元好問錦機集   金源言行錄曰:遺山從郝天挺游,六年學成。閒閒公以書招之,為延譽公是。及登第,出公之門。正大甲申,諸公坐政府,有從外至者,誦元子作秦王破竇建德降王世充露布。公顧左右曰:人言我黨元子,誠黨之耶。有錦機集,其三奠子、小聖樂、松液凝空,皆自製曲也。   錦機集曰:正大中,狂僧李菩薩,於十月灑酒作花,竟開牡丹二株。遺山為賦滿庭芳,一時傳誦。   馮子振海粟詞   堯山堂外紀曰:海粟臨文時,命侍史二三人潤筆,以俟酒酣,援紙疾書,隨數多寡,頃刻而畢。有踏莎行以贈珠簾繡。   段克己段成己   《柳塘詞話》曰:河東段克己,字復之,著Т齋樂府。弟成己,字誠之,著菊軒樂府。兩人登第,入元俱不仕。時人目為儒林標榜。   許衡魯齋詞   元儒考略曰:元史書集賢大學士許衡卒,仕元之臣書卒者,原其心也。衡常語其子曰:我平生為虛名所累,不能辭官以至於此。死後勿立碑,勿請諡,但書許某之墓足矣。朝野哀之,有魯齋詞。   王惲秋澗詞   《樂府紀聞》曰:王惲字仲謀,汲縣人,官翰林承旨。仕元日,亦效吳彥高,賦故宮人春從天上來,詞不引用故實,而淡宕可喜。小詞甚多,若平湖樂,即無人所為曲調也。   劉秉忠   楊慎曰:元太保劉秉忠,有乾荷葉曲,以詠本意。又制一首以吊宋高宗云:「吳山依舊酒旗風。兩度江南夢。」蓋秉忠助元兇宋,而其詞之憑弔感慨,亦其勢之有不容已者然。   陳孚   堯山堂外紀曰:天台陳剛中,曾為僧以避世變。洎至元中,又獻大一統賦,得官後奉使安南,詩云:「老母越南垂白髮,病妻塞北倚黃昏。蠻煙瘴雨交州客,三處相思一夢魂。」其詞亦有志風上之異者,太常引一闋,淚漬青衫不少。   王國器   《詞統》曰:王德璉,趙待制子昂之婿。其學識頗饜眾望,萬長於今樂府。延中,曾制踏莎行八闋,志香奩韻事,以貽楊廉夫。廉夫使侍歌之,又梓行之。以見王孫門中,雖閱喪亂而風雅猶存也。   趙雍   沈雄曰:趙雍字仲穆,子昂之子。延八年,作木蘭花慢,別書樂府成卷,以就正於王德璉,蓋魏公長倩王國器也,長於今樂府,楊鐵崖亟稱之者。明正德己卯,文徵明題其後雲,趙待制風流習尚,不減魏公,見於捲軸者,未有若此之富也。許初曰:所書凡三十五首,而艷詞特多,憑闌干、水調歌頭二闋,頗以孤忠自許,紛華是薄,而興亡骨肉之感,默寓其中。意其父子之仕,當時亦實有所不得已者,良可悲也。   姚燧   《詞品》曰:牧庵,燧字也,一代文章鉅公。醉高歌一曲,高古不減東坡、稼軒。柳城人,元翰林承旨。   滕賓玉霄集   《柳塘詞話》曰:楊慎詞品云:元人工於小令者,玉霄集中,不減宋人之工。按賓字玉霄,睢陽人,官江西提舉。後棄家入天台為道士,稱涵虛字。其鵲橋仙、齊天樂二闋,共推清綺。   喬吉《惺惺樂府》   《堯山堂外紀》曰:喬夢符有和黃子常賣花聲本意者,亦常自言作樂府有法,鳳頭、豬肚、豹尾聲是也。有惺惺老人樂府。   陶宗儀南村詞   《柳塘詞話》曰:輟耕錄緣起於天台陶宗儀,九成其字也。崎嶇離亂日,每以筆墨自隨,時時休息於樹陰。有聞見輒摘葉書之,貯破盎埋樹根下。積數十日,盡發其藏作書曰輟耕錄。嗣有南村集,有宋頒韻序一篇。   虞集道園集   《柳塘詞話》曰:蜀人虞集伯生,虞允文五世孫也,仕元為翰林。元文宗御奎章閣,伯生侍從,日以討論論法書、名畫為事。柯敬仲退居吳下,伯生賦風入松寄之:「報道先生先生歸也,可花春雨江南。」又雲翰墨兼善,機坊以此織成帕焉,幾如法錦。後張仲舉於柯敬仲席上,為作摸魚子記之,卒章云:「楚芳玉潤吳蘭媚,一曲夕陽西下。試問人生,誰是無情者。先生歸也。但留意江南,杏花春雨,和淚在羅帕」。   仇遠《山村集》   《元儒考略》曰:仇遠號山村,錢塘人。一時名公鉅卿,都與之詞章往來。游其門者,張雨、張乾,俱知名當世。   張翥《蛻庵樂府》   《柳塘詞話》曰:晉寧張仲舉,至正初學士,與同是時韓伯清、錢舜舉、姚子章為友。有蛻庵樂府。常集西湖為賦綠頭鴨,俱以「晚山青」為起句。   倪瓚《清閣詞》   《柳塘詞話》曰:倪字元鎮,慕吳仲圭之為人,而從事於畫法。仲圭漁父詞「紅葉村西日影餘。黃蘆灘畔月痕初。」為の溪沈處士作也。元鎮繪之為圖,詞亦淡潔。   顧阿瑛玉山璞詞   《柳塘詞話》曰:崑山顧阿瑛,一名德輝,好游。年五十,預定壽藏,自志其生平成立狀。每出,以其文隨身,往來九峰Т浦,書經於九里寺,自稱金粟後身。有玉山璞詞。   張野《古山樂府》   《詞綜》曰:張野古山樂府所載奪錦標、石州慢、念奴嬌、水龍吟諸詞,其十六字令所云「開簾放燕」者,是其所制也,邯鄲人。   邵亨貞《蛾術詞》   沈雄曰:邵亨貞字清溪,曾有沁園春二首。一賦美人眉,一賦美人目,新艷入情,世所傳誦。其單調憑人云:「誰寫江南一段秋。妝點錢塘蘇小樓。樓中多少人愁。楚山無限愁。」僅此四句,為創調,氣竭於直,而情亦不贍。   楊維楨   沈雄曰:廉夫於元季,有風雅宗盟之望,每識拔後進,如楊基、瞿佑等。年未七十休官,游淞泖間,有稱其為江山風月福人者。其為古文詞好高古,末世恐為人所嫉致禍,故不至濫於筆墨焉。   劉基《文成集》   《樂府紀聞》曰:劉文成少習天官兵法家言。揭奚斯一見奇之,曰王佐才也。及見太祖,命賦竹箸詩,有「漢家四百年天下,只在張良一借間」句。恨相見晚。後以佐命勛,封誠意伯。其詞雖婉麗而有感慨之句。   楊守醇曰:子房不見詞章,玄齡僅辦符檄,文成熏業爛然,可謂千古人傑。小詞亦見一斑,有文成集。   凌雲翰柘軒詞   《古今詞話》曰:凌彥領至正鄉薦,洪武初,闢為成都ヘ。嘗作霜天曉角梅詞,柳梢青柳詞,有梅柳爭春集。後退居吳興,與楊復初築室南山,俱號避俗翁。   《柳塘詞話》曰:柘軒詞格爽逸,非儷玉駢金者比,無俗念詠月云:「正面相看君記取,全體本來無缺。空裡非空,夢中是夢,莫向痴人說」。為悟後人語。   王行半軒詞   沈雄曰:王止仲國初遺老,有賦迎春樂,用夾鍾商調。賦解語花,用林鐘羽調。前輩之按律填詞如此。   高啟青邱樂府   《柳塘詞話》曰:季迪十宮詞,思深致遠,不僅典贍見長也。即如長門怨云:「君明猶不察,妒極是情深。」可以想見其情思。青邱樂府,大致以疏曠見長,而石州慢又纏綿之極,綠楊芳草,年少拋人,晏元獻何必不作婦人語。   楊基眉庵集   《樂府紀聞》曰:孟載少時見楊廉夫,命賦鐵笛歌成。廉夫喜曰,吾意詩徑荒矣,今當讓子一頭地。有老楊、小楊之稱。眉庵詞,饒有新致。   《柳塘詞話》曰:孟載詩如西湖柳枝,綽約近人。春草詩:「六朝舊恨斜陽外,南浦新愁細雨中。」落花詩,「無人搖動鞦韆索,黃鳥飛來架上啼。」絕妙好詞也。其情致不及格者,「扌棄醉望愁醒,愁因醉轉增」,菩薩蠻調也。「尚短柳如新折後,已殘花似未開時」,浣溪沙調也。   瞿佑   《樂府紀聞》曰:宗吉少為楊廉夫所知,父士衡以鞋杯行酒令,賦沁園春稱善,廉夫為延譽於四方。永樂中,以詩禍謫戍保安。嘗居西湖富清樓,制摸魚子十首,曰西湖十景,梅深張子成,賦應天長,草窗周公謹,賦木蘭花慢,皆晚宋名家。惜工夫有餘而氣韻不足,故每篇末必寓以傷感焉。   史鑑《西村集》   《柳塘詞話》曰:吳江史鑑,字明古。相傳建文遜國後,潛幸其家閱鑒。其父方生明古,請於建文命之名,賜曰鑒。小詞數首見西村集。   聶大年《東軒詞》   《樂府紀聞》曰:聶字壽卿,與馬洪齊名。聶賦卜算子,蓋自況也。為武陵訓導,天順初,被徵修史。投詩於王抑庵冢宰云:「鏡中白髮難饒我,湖上青山欲待誰。千里故人分橐少,百年公論蓋棺遲。」抑庵為之泣下曰,欲我銘其墓耳。其東軒集中,有「玉樓人醉東風晚,高卷紅簾看杏花」,真詞筆也。   馬洪《花影集》   《樂府紀聞》曰:仁和馬鶴窗與聶東軒倡和,有詞集。馬自敘雲,四十餘年,僅得百篇,名花影集。   《堯山堂外紀》曰:徐伯齡言馬鶴窗、陸清溪俱出菊莊之門。陸得詩律,馬得詞調。楊用修詞品,謂其皓首韋布,而含英咀華,儼若貴介。故四十餘年,僅得百篇也。   吳寬趙寬   耆舊續聞曰:吳寬,字原博,有匏庵詞。「繁花落盡留紅藥,新筍叢生帶綠苔」,名句也。趙寬子栗夫,受知於匏庵。匏庵曰,不遇吳寬,爭得趙寬。兩人俱登進士第一,而趙為吳所本皆得名。吳有詞曰匏庵集,趙有詞曰半江集。   顧   吳郡顧華玉,弘正間大司寇,為當時風雅主盟,負知人之鑑,稱東橋先生。識拔張江陵於童子時。其詩有「君王自信圖中貌,靜女虛迎夢裡車」。詞亦近是。   商輅   曹溶曰:先正弘載諸公,負荷鼎輔重望,即其見於文情詩思,亦不願以庸濫爭長。故其為小詞也,明淨簡練,亦復沾沾自喜。至今讀其旅情、春暮、秋月、退食篇什,不墮時趨,自有殊致。   楊慎   成都楊用修,正德辛未第一人。因辨禮謫戍滬州,號為淹博。所輯詞品、百明珠、詞林萬選諸種,亦詞家功臣也。所作極典贍而少生動,正李於鱗所云銅山金埒之句,雕繪滿前者也。夫人黃氏,亦有寄外巫山一段雲、旅思滿庭芳數闋,流誦於世。[(案楊慎謫戍永昌)]   夏言《桂洲集》   《柳塘詞話》曰:文愍少時,侍父於臨清宦邸,出外漁色,為人所困。每愛名姬一塊玉者,禁之不止。登第後,嘉靖中以議禮驟擢,猶寄情於小詞,大拜日不廢也。踏莎行等詞,故嫁名於無名氏,又見桂洲集中。涌幢小品曰:世廟因正月降雪,命夏言等作時玉賦。石塘曾銑與夏為內戚,夏遂信為河套可復,緣作漁家傲屬和之。黃泰泉有「千金不買陳平計」句,蓋譏之也。   王世貞《州詞》(王世懋)   堯山堂外紀曰:州少好讀書,駱行簡奇之曰,他日以文章鳴世。汪道昆曰,詩如孫武、韓信用兵,宮嬪市人,無不可陣。詞則沾沾自喜,亦出人一頭地。李於鱗曰,惟某敢與狎主齊盟,而小詞弗逮也。詞四十九首。   沈雄曰:弟麟洲,人盡呼為小美,奉常集所列詞,不過數首。自謂游江西後,頗覺有進。   吳子孝《海峰集》   沈雄曰:子孝字純叔,吳文端公一鵬之子。海峰詞集,大約近於質實者,滿庭芳四闋,獨有新艷之句。   高濂   沈詞隱曰:高深甫詞,獨出清裁,不附會於庸俗者。   文徵明   《太平清話》曰:衡山極熟勝國遺事,能口述其故實里居。性介潔,太宰喬白岩、司空林見素,為延譽於朝,授翰林待詔。即乞歸,往來姚山Т浦。小詞散布,隸書尤工,常勒一原先於報恩村寺。為演教子削去,眾惜之。   陳淳《白陽集》   《太平清話》曰:道復又善繪事,一草一木,無不畢肖。故白陽集所得句,極是瀟灑而又明切者。   徐渭   蘭皋集曰:文長每下第時,作諧謔語、謎語,引經據古,聰穎絕倫。名一夕話。其文遜徵仲之雅馴,而才思總不猶人也,故詞多刻入一種。   明詩紀事曰:徐文長與沈明臣為胡少保幕客。倭寇既靖,咽將士於爛柯山,徐作鐃歌云:「接得羽書知破賊,爛柯山上正圍棋。帳下共推擒虎將,江南只數義烏兵。」少保命勒石。其詞止菩薩蠻、鵲踏花翻入選。   沈   《明詩紀事》曰;沈成進士後,善音律,好遊戲。一日,將泛西湖,途中自按紅牙度曲,邏卒疑其有異,置之獄。時諸昆咸歷顯秩,號為五鳳齊鳴者。共詣錢塘獄,問起居,冠蓋絡繹,縣令待罪去。進士號詞隱先生,著九宮譜,定古今詞譜,故近代之曲律詞調,必以松陵沈氏為宗雲。   俞彥《近體樂府》   《詞衷》曰:少卿刻意填詞,工於小令。持論極嚴,且以刻燭賡唱為奇,不無率露語。至其備審源委,不趨佻險,而遵雅淡,獨見典型。   沈林《貞隱詞》   徐曰:貞隱先生學深於易,與白陽山人往還,洵是嘉隆人物,有古風。故其小詞數闋,無一浮靡之句。   張糹延   沈雄曰:維揚張世文為圖譜,絕不似嘯餘譜、詞體明辨之有舛錯,而為之規規矩矩,亦填詞家之一助也。乃其自製鵲踏枝有云:「紫燕雙飛深院靜。寶枕紗廚,睡起嬌如病。一線碧煙縈藻井。小鬟茶進龍香餅。」又「斜日高樓明錦幕。樓上佳人,痴倚闌干角。心事不知緣底惡。對花珠淚雙雙落。」更自新蘊藉,振起一時者。   湯顯祖《玉茗堂詞》   沈雄曰:義仍精思異彩,見於傳奇。出其餘緒以為填詞。後人猶詠其回文,必指為義仍傑作也。   張杞和《花間集》   《詞統》曰:西蜀南唐而下,獨開北宋之壘,又轉為南宋之派,花間致語,幾於盡矣。黃陂張迂公,得起而全和之,使人不流於庸濫之句,謂非其大力與。   劉榮嗣《簡齋集》   沈雄曰:劉司空忠而被謗,三年請室,故生平多牢落傺語,有簡齋集。人謂其中秋踏莎行,花明而月白者,如其人也。昔人謂陳簡齋無住詞,語意超絕,可摩坡仙之壘。吾於劉簡齋亦云然。   茅維《十齎堂詞》   沈雄曰:盛明以帖括之餘,而涉為詩詞者,十不一工。孝若獨浸淫於古,而才情又橫放傑出,故一時艷稱之,有十齎堂詞。   程馟《石交堂詞》   沈雄曰:休寧程墨仙,不為金粉遮,閨と鋪張之語。至情之句,妙合至理,而又毫不可動。如玉樓春之密怨,蝶戀花之憶別,推閨情第一,要不數嚴次山也。余嘗有云:生居古人之後,而猶多創穫之詞,非才倍古人者弗能。今幸得於石交堂一刻也。   黃承聖《蘿窗詞》   汪森曰:婁江黃奉倩小詞數首,名蘿窗詞,亦自有遠神好句者。吳江周永年為之序。   吳鼎芳《覽集》   《柳塘詞話》曰:傳稱吳凝父好游,每在莫、縹緲兩峰間,數十日僅得一二絕句。先輩風流,應不似時人浪費筆墨也。詞止小令三十首,極濃艷而又刻入,載覽集。   江尚質曰:吳凝父有春遊曲云:「雨餘芳草綠新齊。亭榭無人絲幕低。忽慢好風傳語笑,流鶯飛過杏花西。」則詩亦詞也。   董斯張靜嘯齋詞   《柳塘詞話》曰:潯上董遐周與周永年、茅維為詞友。周有懷響齋詞,茅有十齎堂詞,而遐周詞並不隨人口吻。陳黃門大樽謂其風流調笑,情事如見者也。   李元鼎文江唱和   沈雄曰:李司馬風神玉立,如閬苑蓬島中人,更得遠山夫人,佳麗唱訁州,足傳千秋佳話。文江集出,余師錢牧齋為之序,迄今膾炙人口。   範文光內江游草   《柳塘詞話》曰:鄒程村語余云:范仲ウ先輩續花間集,皆畫舫青樓之詞。自作小敘原非不及情者,今得博採之以志前代風流,且以當東京夢華錄也。余答之曰,內江備兵明時,既為僧,復殉節。雲水為致小詞二十闋於余,故得述之。   陳繼儒《晚香堂詞》   《柳塘詞話》曰:眉公早歲,隱於九峰,工書畫,與董宗伯其昌善,為延譽公卿間。每得眉公片楮,輒作天際真人想,但傳其居佘山,只吟詠過日,不知弘景當年,松風庭院中作何生活。其小詞瀟灑,不作艷語,見晚香堂集。   卓人月   王庭曰:蕊淵於詞家獨辟生面,但於宋人蘊藉處,不無快意欲盡之病。然詞統一書,為之規規而矩矩,亦詞家一大功臣也。余見其與徐士俊棲水倡和,有晤歌諸篇什。迄今倚聲之學遍天下,蓋得風氣之先者。   沈聞華   蘭皋集曰:聞華中翰之詞最工香奩,玉樓春數闋,此其零膏剩粉,座間猶留三日香者也。其伯仲如君服善詩,一生不作酬應語。君庸善曲,如鞭歌妓、灞亭秋諸劇,盛傳人口,皆妙絕塵表。若中翰之慷慨殉國,又不可以柔情艷語測之耳。   陳大樽《湘真集》   蘭皋集曰:有贊大樽,文高兩漢,詩軼三唐,蒼勁之色,與節義相符者。乃湘真一集,風流婉麗如此。傳稱河南亮節,作字不勝綺羅,廣平鐵心,梅賦偏工清艷,吾於大樽益信。   吳惕庵《北征小草》   《柳塘詞話》曰:明季惕庵西郊較射,便讀其東湖雜感云:」深宮醉舞夜,敵國臥薪時。「想見其有心斯世。惕庵服上刑,武林僧名敬然者,乞遺骸於張撫軍,葬菜園中,為位哭之,歲時供以麥飯。猶傳其浪淘沙絕命詞,成敗論英雄,史筆朦朧云云。   徐白《笑庵詞》   《柳塘詞話》曰:山人遘變後,足跡不入城市。築室於萬笏山前,館娃宮左,寫幅青山,以易白粲而已。好慕毛滂、謝逸之為詞,尚有吟詠餘意,小令差有可觀也。   葉紹袁遷聊詞   江尚質曰:葉天寥水部詞,偶見其浣溪沙云:「銀粉畫雲乾蝶夢,繡針拋雨濕鵑愁,冶笑博開雙臉白,春愁不上小眉青。」先輩遂有此新艷過人之句。其詞三十三首,名遷聊集。   周永年懷響齋詞   沈雄曰:安期師,以博洽著名,冢宰白川之孫,固世其家學者。虞山錢牧齋師所撰列朝詩選,從中補輯亦多。所著詞規未竟,無後而廢。剩有懷響齋詞,如「宿雨揩靡新月色,晚風抬舉好花枝」。新艷如是。   湯傳楹《湘中草》   沈雄曰:湯字卿謀,多才早矢,著貧病秋箋。卿謀死,其友尤悔庵為文哭之,情至之語,亦數千言,在他人不能下一字。別為之刻湘中草,小詞特多秀髮之句,而藻思總不由人者。   錢繼章《菊農長短句》   沈雄曰:魏里錢爾斐,五十三年填詞手也。曾貽我菊農長短句,見其編以歲月,感慨系之,其詞亦整而有法。   王《二槐堂詞》   王邁人曰:余兄介人專習詞,集必備諸調,調復備諸體。二槐堂稿,遂以千計。迨遭盜,盡沉之江,身亡無有存者。余援聞鹿城何太初有選本,求得之,乃十之二三也。陳大樽序之,余梓之,以俟世之閱者。   易震吉《佳哉軒詞》   沈雄曰:顧庵學士,貽我佳哉軒詞,蓋易月槎稿也,流寓金陵所得。詞總不拾人牙後慧,而饒有別致。   夏存古《玉樊堂詞》   《柳塘詞話》曰:夏存古玉樊堂詞,向得之曹顧庵五集中。見其詞致,慷慨淋漓,不須易水悲歌,一時淒感,聞者不能為懷。留此數闋,以當東京夢華錄也。   徐士俊雁樓詞   《柳塘詞話》曰:野君與余論詩,如康莊九逵,車驅馬驟,易為假步。詞如深岩曲徑,叢條幽花,源幾折而始流,橋獨木而方渡,非具騷情賦骨者,未易染指。其言正為吾輩長價。   吳偉業《梅村詞》   熊雪堂曰:情語不嫌其盡,終不露英雄女本色,則尤服其無一字欺人處。   王阮亭曰:婁東吳祭酒長短句,能驅使南北史為體中獨創。小詞流麗穩貼,不徒直逼幼安也。   沈雄曰:有以梅村比吳彥高者曰,吳郎近以樂府高天下。余讀其「十八年來如夢,萬事淒涼」,幾使唾壺欲碎。   江尚質曰:祭酒神於使事,又得一唱三嘆之旨。若其艷情動色,豈真效樊川風致,所謂「正是客心愁絕處,見人紅袖倚高樓」,亦復未能免此。   熊文舉雪棠集   倚聲集曰:新建詞,不矜奇鬥麗,猶有晏氏父子之風。   《柳塘詞話》曰:少宰夫人,為廣陵內君杜猗蘭。丙戌南歸,為遠山夫人作詞敘,以酬南鄉子之贈。所云,慶易水之生還,羨鑑湖之得請,良有以也。雪堂可謂不孤矣。   龔鼎孳香嚴齋詞   倚聲集曰:南宋諸詞以進奉故,未免淺俗取妍。香嚴一集,如此雕搜采致,仍歸生色真香,所謂妙音難文,未易為淺人索解。   徐釒九曰:古人蘊藉生動,一唱三嘆,以不盡為嘉。清真以短調行長調,滔滔漭漭,如唐初四傑作七古,嫌其不能盡變。至姜、史、蔣、吳融鍊字句,法無不備,兼擅其勝者,惟芝麓尚書矣。   曹溶寓言集   陳素庵曰:秋岳詞,從無一蹈襲之語,正不必擬之以周、秦,周、秦合讓一頭地。   龔芝麓曰:君詞如晏小山,合情景之勝,以取徑於風華者,所云「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罷桃花扇底風」,庶乎。   單恂竹香庵詞   沈雄曰:曾見蓴僧與同學論 ,所尚當行者,選旨遙深,含情麗楚,縱復弦中防露,衿里回文,要不失三百篇與騷賦古樂府之遺意。故其竹香庵詞工於言情,而藻思麗句,復不猶人也。   陳世祥散木詞   沈雄曰:善百老於填詞,曾貽我半豹吟、蟲餘集。數年以來,情詞婉至,諸家必以散木為金荃、蘭畹之比,故咸快其流傳。自以散木名其詞。   梁清標棠村詞   梁冶湄曰:叔父家法,自理學經濟諸書外,稗官野史,不許子弟流覽。然使其涉獵詩詞者,所以發其興觀群怨,使知古來美人芳草,皆有寄託也。故得從間竊觀蕉林集,凡樂章小令,必一一從紈素間志之。   宋徵輿幽蘭草   倚聲集曰:幽蘭諸詞,不及湘真,於新警中,仍留蘊藉。以才情論,則轅文居勝。   彭羨門曰:詞於雲間稱盛,然能作景語,不能作情語。嘗從素Ψ見宋宗丞長相思十六闋,力仿沈休文六憶諸體。言情之作,刻劃無餘,斯為優矣。   宋琬二鄉亭詞   沈雄曰:聞荔裳觀察,只閉戶兩月,而竟為填詞老手。余最服其賦情之真摯,用語之蒼古,是以夙學之淹貫,而溢為聲歌,故不難也。   李綱蘭草   曹顧庵曰:雲間諸子填詞,必不肯入姜之琢語,亦不屑為柳七俳調。舒章舍人,是歐秦入手處。   鄒程村曰:舒章作小重山除夕,全不學村夫子面目。   賀裳紅牙詞   王阮亭曰:紅牙詠燕詞,「斜日拖花,微風撲絮」,不獨措語之工,正如柳塘花塢之詩,讀之便覺春光駘宕。   彭羨門曰:紅牙一集,其刻劃迷離處,西陵松柏,北里菖蒲,履遺纓絕,宛然在目。   鄒程村曰:余過金閶,賀拓庵為余言,黃公少時,風流倜儻,在青櫻桃葉間,大有佳語。此醉花陰即事,入之北里志中,猶令讀者想十四樓風味也。   董以寧國儀集   曹掌公曰:董文友,殆仿毛文錫之贊成功而不及者也,穎異居然第一。   沈偶僧曰:毛馳黃評楊升庵詞,有沐蘭浴芳,吐雪含英之妙,將無詞有別腸乎。以余讀文友詞極其儇巧,恰合屯田待製得意處。國儀一集,幾四百首,又鞏其以喁喁女語、漸淪落於漁樵問答也,故欲力為芟而存之。   王庭秋閒草   沈雄曰:王阮亭推服方百五言,逼真韋左司,故其詞且淡冶而不嫌於俚,刻入而不傷於率。學道人固無一事荒唐,無一語欺人處。   曹爾堪南溪詞   吳梅村曰:顧庵諸詞,有渭南之蕭散,無後村之粗豪,南宋當家之技。   鄒程村曰:南溪諸詞,能取眼前景物,隨手位置,所制自成勝寄。如晏小山善寫杯酒間一時意中事,當使蓮鴻、雲別按紅牙以歌之。   宋犖楓香詞   曹秋岳曰:湯潛庵稱牧仲詩為蕭閒澹遠,於山水文章有深情者。楓香小詞,亦浸淫於樂府,流溢而為法曲,不作儇巧,是一大家。   沈雄曰:我友甫草、其年輩,數游京洛,歸即艷稱宋公為風雅宗盟。今讀楓香一刻,固集周、柳、辛、陸諸家而為大成,翩翩材藻,正不屑爭雄於下中李、蔡也。   王士祿《炊聞卮語》   鄒程村曰:西樵考功、無題諸詩,麗情逸致,已見一斑。所撰然脂百餘卷,朱鳥軼事數帙,大為彤管紀勝。而炊聞卮語,亦復新艷自矜。尤悔庵為之敘,更為賞識不倦也。   丁澎扶荔詞   沈雄曰:藥園祠部於拂意時,不作傺倀語,偏工旖旎愁腸。故扶荔詞,曲盡纖艷之思。其友亦有以詞柬之者,「勸君莫負賞花時,幸歸矣,長噓復奚為。黃須笑援憑紅肌,論英雄如此足矣。」其中調行香子、兩同心諸作,猶有酒悲餘緒。   尤侗百末詞   倚聲集曰:展成所作,字字雋脫,有瑤天笙鶴之致。西堂雜俎諸刻,自爾欣艷宸衷也。   《柳塘詞話》曰:晦庵人文壓倒一世。每為填詞家作小序,不用樹顛苦思,亦更層次有致,落筆便有雋上殊勝之想。   韓純玉鳳晨堂詞   徐瞿庵曰:子蘧為吳興人文之望,間賦小詞,必措語鮮綻,謀篇清圓,不為透露,亦非沉刻,填詞上乘也。   沈廉東江別業   沈雄曰:家去矜諸詞,率從屯田、待制浸淫而出,言情最為濃摯,又必欲據秦、黃之壘以鳴得意,所以來宋歇浦之論詞書也。   余懷秋雪詞   吳梅村曰:澹心詞,大要本於放翁,而點染藻艷,出脫輕俊,又得諸金荃、蘭畹。此由學富而才俊,無所不詣其勝耳。   龔芝麓曰:澹心餘子,驚才絕艷,吐氣若蘭。而搦管題詞,直搴淮海之旗,奪小山之簟者。   吳綺《藝香詞》   王阮亭曰:吳園次太守,工為小賦,雋逼庾、鮑。詞亦哀江南之流。   吳慊庵曰:吳興有藝香山,為西施種蘭處。家園次適守是邦,取以名詞者也。其深麗綿密,集周、秦諸家而為大成。海內操觴家,堪語此者且少。   王士禎衍波詞   詞衷曰:衍波一集,體備唐宋,目不給賞。如揚子江上之「風高雁斷」,蜀崗眺望之「亂柳棲鴉」,非坡公之弔古乎。詠鏡之「一泓秋水碧於煙」,贈雁之「水碧沙明,參橫月落,還向瀟湘去」,非梅溪、白石之賦物乎。「楚簟涼生,孤睡何曾着。借錦水桃花箋色,合鮫淚和入隃糜,小字重封」,非清真、淮海之言情乎。要其工致而綺靡者,花間之致語也。其婉戀而流轉者,草堂之麗字也。填詞於是無憾矣。   汪蛟門曰,阮亭嘗稱易安、幼安俱濟南人物,各擅詞家之勝。衍波一集,既和漱玉,復仿稼軒,千古風流,遂欲一身兼併耶。   黃永溪南詞   沈雄曰:溪南詞,不趨新斗險,整攝自餘情致。余偕其年讀溪南詞金縷曲云:「說年來家同鷗泛,門央鶴守。細注農家新月令,樂事吾生盡有。茅檐下,烏烏罨畫戴溪都不惡,好風光只落閒人手。」得想見其生趣。   宗元鼎芙蓉集   曹顧庵曰:梅岑稱小香居士,芙蓉集緣情綺麗,不減西崑、丁卯。而詩餘特出清綺。南晉仙謂花間一書,只有「絲雨濕流光」五字,使讀梅岑「半濕斜陽暮」,又如何嘆賞耶。   吳騏芝田集   沈去矜曰:日千詞專工小令,讀之不纖不詭,不淺不深,生色真香,在離即之間。晚唐人用疊字多不見佳,易安聲聲慢連下十四疊字,不嫌其復。日千亦連下十二疊字,此等語自宜於填詞家耳。   張淵懿雒鵑草   倚聲集曰:其詞不過數闋,而筋節成就處,入北宋堂奧,非時流湊泊所能及。   《柳塘詞話》曰,張硯銘雒鵑草,獨能刪削靡曼之詞,咸歸雅潔,而出以工致。徐瞿庵向曾為余言之,此真選聲第一功臣也。   秦松齡微雲詞   沈雄曰:對岩以庾、鮑雋才,燕、許大手,得心古學,海內推之。八越聯吟,已窺半豹,而微雲一帙,絕無俗惡字句,猶可想見「花影亂,鶯聲碎」於當年。   李天馥容齋詞   沈雄曰:容齋詞深於意態,如「香階小立不知還。徘徊久,端為出來難」,小重山之艷情也,豈遜南唐。「極目香塵舊板橋。路迢迢。不見歸鞍見柳條」,憶王孫之春望也,逼真北宋。乃若「倩魂不隔枕函邊,化作彩雲飛去遠」,更有餘情矣。   鄒氏謨《麗農詞》   鄒程村自敘曰:阮亭衍波,羨門延露,彭王齊名,良雲不忝。近復以仆麗農詞列為三家者,竊有子魚龍尾之恧矣。   沈偶僧曰:︳士少有鄒董之目,多拈僻調。後來曲折盡變,而時出新警之句。   彭孫延露詞   詞衷曰:彭十是艷詞家。王阮亭曰:每當十郎,輒自覺傖父。沈去矜、宗梅岑諸子亦云,夫一字之工,能生百媚,即欲拂然不受,其可得耶。   《柳塘詞話》曰:延露詞綽然有生趣,而又耐人長想。如「舊社酒徒零亂。添得紅襟燕。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詞家所謂無理而入妙,非深情者不辦。   毛際可映竹軒詞   沈雄曰:余於同人輩,稔知會侯工填詞。其古文已讀之久矣,然未見其映竹軒全集也。曾有郵寄蝶戀花一闋云:「桂魄清涼寒玉宇。顧影無聊,影也添淒楚。為月不眠情更苦。來宵願下廉纖雨。待欲澆愁斟綠醑。酒盡愁生,畢竟愁為主。天上寄愁愁可去。天孫正別銀河渚。」似此曲折情致,豈可與頹唐弄筆者比數哉。   董元愷蒼梧詞   潘眉曰:舜民卜築蒼梧別業,有偕隱終焉之志。其所遊歷燕、趙、秦、晉、齊、魯、魏、宋、越、楚,以及三江、五湖、七閩、百粵諸名勝,盡入奚囊。故小詞亦以蒼梧名之,殊有山川郁蔥之概。   董俞玉島詞   張硯銘曰:宋尚木為詞家老手,推重董樗亭,津津不置。近復見潮陽所寄赫躓雲,每日荒陬無事,輒焚香詠玉鳧樂府,其虛懷折服如此。   汪晉賢曰:樗亭婉麗之什,源於清商諸曲,遂與子夜、歡聞競爽。若矯健疏宕處,則又歌行佳境,非學步辛、陸者也。   陳玉基映山堂詞   沈雄曰:映山堂詞不喜浮艷,自有沉摯之力。「夢裡和愁,愁時如夢,情似越梅酸」,此詠閨情也。「縱舞遍天涯,休教忘了,繡閣斜陽里」,此詠落花也。一如湘真之深於意態者。   汪懋麟錦瑟詞   徐電發曰:宋詞俱被管弦,故設大晟應制。金元院本一出,不復管弦舊詞。蛟門以錦瑟名詞,亦欲如柳郎中爭勝於歌頭尾犯之下與。相傳令狐楚丞相家青衣名錦瑟者,李義山素受知於令狐楚,又為王茂元、鄭亞所辟,義山托為錦瑟諸詠,以冀其感動。豈蛟門亦有所託與。要之溫情昵語,宜彈撥於弦雁柱之中,非僅酒邊花下已也。   曹貞吉《珂雪詞》   沈雄曰:實庵詞,久從南溪讀其一二,恨未窺其全豹。珂雪新箋,欲想見其丰采而未可得。茲覽陳檢討題詞云:「愛佳詞一編珂雪,雄深蒼穩,笄蝶板鶯簧不准。多少詞場談文藻,向豪蘇膩柳尋藍本。吾大笑,比蛙黽。」君詞更出其望外。   江皋《染香詞》   沈雄曰:詞如菊英蘭畹,生色堪把,匪直如古人構唱,抒寫厥里已也,要與矜蟲斗鶴者異耳。   吳榷曰:旨取溫柔詞歸蘊藉,所謂匿而閨幃,勿浸而巷曲,細而幽折,勿墮而庸套者是也。   孫枝蔚溉堂詞   尤悔庵曰:豹人老矣,元龍湖海之氣未除。而有時寄託閒情,作喁喁女語者,猶之東坡令朝雲唱「花褪殘紅」,稼軒「倩盈盈翠袖,英雄淚」。老子於此,興復不淺。每讀其「小妾不嫌白髮,先生共坐朱簾」句可見。   高士奇蔬香詞   汪枚曰:學士朝朝染翰者,皆黼黻太平景象,有謂歡愉之詞難工者謬也。邗上夏之禹郵寄蔬香詞,得捧讀之,如「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無異坡公之愛君也。   陳維崧《檢討詞鈔》   蔣景祁曰:其年詞刻於倚聲者,輒棄雲。因厲志為烏絲詞集,已刻而未竟也。復傷鄒董謝世,以向所失意,及平生所誦習,一一於詞見之,如是者十年,名曰迦陵詞。取裁非一體,造就非一詣,豪情艷趣,觸緒紛起,要皆含咀醞釀而出。向使其年於詞,墨守專家,若沈雄蕩激則目為傖父,柔聲曼節或鄙為婦人,即極力為幽情妙緒,昔人已有能之者。其能開疆辟宇,曠古絕今,一至此耶。此余與同學急索其詞,而謀梓之,凡千八百篇。既芟而復存之曰詞鈔者,志其缺也。   朱彝尊《江湖載酒集》   李容齋曰:錫鬯集唐句為詞,曰蕃錦集,不惟調協聲和,又復文心妙合,真傑構也。   沈雄曰:汪晉賢盛稱竹新詞,貽我一卷。讀之如夢窗之麗情幽思,不可梯接,但下語用事處,淺人固不易知。   江尚質曰:竹檢討每拈一調,務為情警,奇思妙句,總不猶人。良由夙昔之博洽曲籍,以暨平生之周覽山川,復得勝情如此。載酒一集,亦尚有未盡者。   毛奇齡當樓集   《柳塘詞話》曰:文如異錦斑斕,情至之語,使人色飛魂動。近與竹、迦陵輩,纂修之暇,不廢吟詠,穎異亦當前隊。如「小姑不解斷人腸。看花落,又看浴鴛鴦」,「眼底分明暗着人,故逐旁人語」,「落花原有早和遲,空自曉風吹了晚風吹」,妙麗勝人百倍。   嚴繩孫秋水詞   《柳塘詞話》曰:余於秋水詞中,見蓀友所制娟娟靜好,行役寄情如此,亦詞品之最上乘也。   徐釒九菊莊詞   李容齋曰:菊莊詞藻則遠取諸古,而情思則近得乎真,故無捃摭粉飾之跡。   郭士眉樞詞   桑雪薌曰:清則雲輕柳弱,怨則月墮煙沉,隔花啼鳥,當路游絲,有其麗情。調雨為酥,催冰做水,有其神思。以至一川煙草,三徑風梅,眉樞好句,兼而有之。   顧貞觀彈指詞   顧茂倫曰:梁汾舍人,吾家之司馬散騎也。翩翩風采,久不作等夷觀矣。其詞亦為世所競賞。   沈偶僧曰:余同吳季子北游,與梁汾諦交於芙蓉江上,此三十年事也。伯勞飛燕,已成白首。茲讀彈指詞,妙麗勝人,及寄季子金縷曲,嘆其多情,於詞亦無欲盡之病。   陸次雪玉山詞   宋實穎曰:余讀雲士所題三異人祠壁,一往情深,至其倚聲,便請以三先生句還贈之,如忠愍之「野樹含煙迷寺迥,寒山被雪倚窗明」。忠肅之「暗香直入蛟龍窟,絕勝飄零點翠苔」。正學之「能採風雅無窮意,始是乾坤絕妙詞。」以擬玉山之風格,其誰曰不可。   沈雄曰:陸令君風雅家,蘊藉處正是其生動處。   邇爾景月團詞   朱竹曰:月團詞綺而不傷雕繪,艷而不傷醇雅。逼真南宋風格,安得不嘆其工。   萬樹香膽詞   沈雄曰:讀紅友詞,已見細心微詣。近得詞律一書,留情倚聲,服其上下千載,有功詞學,固當以公瑾望之。   沈豐垣《蘭思詞》   洪思曰:蘭思詞多天然妙語,如「獨憐春草不成花,看盡晚雲都做水」,為徐野君拈出。「怪底窺人鶯不語,綠楊枝上微微雨」,為沈去矜拈出。余尤賞其「畫屏飛去瀟湘月,一床夜月吹羌笛」,直臻神境而在不可解不必解之間。   汪森《月河詞》   沈雄曰:晉賢與竹搜輯宋元未見詞章,刻為詞綜三十卷以廣見聞,俾倚聲者之有所宗,大有功於詞者。月河一刻不下百篇,而整潔自好,亦自成家,故其人亦如之。余訪之於梧桐鄉,贈答百字令,信知名下無虛也。   周稚廉《雲居堂詞》   錢葆馚曰:冰持詞,艷而不纖,利而不滑,刻入而無雕琢之痕,奇警而無突兀之病。可與仿佛者,溧陽彭爰琴、秀水朱竹耳。   蔣景祁《罨溪詞》   宋牧仲曰:罨溪詞,清蒼似片玉,流麗似草窗,並不作意標新,而詞情自浮動楮墨間。逐影尋聲之徒,正未足以語此也。   聶晉人曰:京少擅潘江陸海之奇,而工曉風殘月之句,便有才大於人自不羈之勢,故曼詞不讓其年。   張軫《邀笛詞》   沈雄曰:城張具區詞,對偶最工,如江南好曰:「秋白果香詩岫紫,冬青子熟酒槽紅。」又曰:「萬壽亭邊爭渡急,千人石上春情。」諸句清新俊逸備之矣。其七夕詞有云:「偏是儂家歡會,人間只管喧傳。」此語千古未經人道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