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古溪文集
卷三
作者:李彙寧
1897年
卷四

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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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筵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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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五月初一日。以童蒙敎官。移拜翊衛司洗馬。

八月初六日。開書筵于觀物軒。左副賓客李存秀,春坊上番輔德洪起燮,下番司書朴岐壽,桂坊下番洗馬臣彙寧。入待于貳極門外。侍講院書吏進中庸三冊。告新受音自止。輔德一面展讀講義訖。隨承言色趍入。王世子御布翼善冠布龍袍布裹犀帶。立于觀物軒正室。待賓客入始就坐。賓客跪王世子右傍。春坊二員。桂坊一員。挾冊進伏于前。王世子案上及賓客案上。已展中庸一冊矣。王世子將新受第二十章。輔德先讀一遍。解釋以達然後王世子始讀。輔德奉書籌。閱十遍而止。次問文義。賓客先就本章大義敷陳。終以勉君德結之。蓋書筵講義體例然也。次及春坊上下番亦然。次及洗馬。臣彙寧起伏對曰。誠之一字。爲聖學之最緊要。故朱夫子至以樞紐比之。夫樞者。戶之樞也。紐者。衣之紐也。無是樞則戶無所開闔。無是紐則衣無所管攝。中庸之道。近自父子夫婦之間。大而至於位天地育萬物。莫不以一誠字爲樞紐。則誠之爲聖學緊要者何如也。方今講學。爲邸下面前急務。臣俯伏前席。仰聆玉音。字句音讀之間。往往錯誤。其發問也。亦不過循例而已。初無往復酬酢。究極旨趣。如中庸所謂審問明辨。不得不措之意。則此於誠字工夫。恐未免欠闕。伏願邸下念朱子樞紐之訓。讀一句講一義。必以誠做去則誠心所在。無物不成。異日之位天地育萬物。亦卽此而在矣。

十月初三日晝講入侍。王世子講中庸二十八章。問文義次及臣。起伏對曰。此反字。以章註觀之。非悖也。卽復也。居今之世。復古之道。何以謂烖及其身也。盖此章命義。專指居下不倍而言。故以居今復古之語。係于愚自用賤自專之下。而以爲烖及其身。若不究本章命義。而直以復古道爲烖。則其以辭害義之弊。將有所不可言者矣。况邸下以聦明睿知之姿。居君人之位。當治平之責。則如上章所云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一以古道爲準。然後上可以成三代之治。下可以垂百王之法。休命無疆。禎祥自至。於此乎着一烖字不得矣。臣俯伏前席。竊伏冀邸下之以此發問。而終始泯默。伏未知此章反字烖字之義。邸下已摠知耶。抑未及照管耶。臣愚唐突。敢此仰陳。伏願恕察焉。

同日召對入侍。王世子講中庸前受音問文義。臣對曰。天道人道。其立言雖若截然有界限。然天道是生知安行底。人道是學知勉行底。從學知勉行上誠實做去。不容間斷。則及其知之至行之至。卽與生知安行一般成功矣。然則天道人道。烏可謂截然不相干涉乎。伏惟我邸下聦明英睿。宜若無待乎學知勉行。而古之聖贒。雖以生知安行之資。必加學問思辨之工。堯舜之惟精惟一。禹湯之孜孜慄慄。孔子之學而不厭。所以克充其聦明睿知之資。則始若從事於人道。而畢竟與天道爲一矣。若以資之美而不學不問。則聖安得爲聖乎。此堯舜禹湯之爲首出聖人。而孔子之爲百王萬世之師也。伏願邸下留念焉。

初四日晝講。王世子講中庸二十九章。臣曰。此章終譽之譽字。當着意看。夫譽有實譽焉。有虛譽焉。無其實而求其譽。謂之虛譽。此君子之所耻也。至若聖學將就。令譽隆洽。如大舜之玄德升聞。文王之亹亹令聞。則所謂以永終譽者也。今臣新從下土來。邸下睿德夙彰。休聞遠播。八方臣民。咸期以堯舜三代之治。而及登筵席。竊覸我邸下。於晝講召對之際。太欠誠勤。若干行十數遍。讀之未終。遽生厭倦之色。至於文義講究。亦未見有往復問難之意。臣惟邸下之不克終譽是懼。伏願邸下念終始典于學。無使臣民失望焉。

初五日晝講。王世子講中庸三十章。臣曰。大德小德。不須作兩樣看。只是一箇德。而有大小體用之分。大德如木之着根盛大。水之滀源深厚。而小德如柯條之暢達。派流之分散也。君子聚之以學。畜之以德。盛大其本。敦厚其化。則是大德之敦化。而其出無窮。條理分明。卽小德之川流也。伏願我邸下日接宮僚。講究經傳。以聚其學。以畜其德。施之日用事爲。泛應曲當。則大德敦化。小德川流。邸下將於吾身親驗之矣。何待臣等之區區陳奏爲哉。千萬留意焉。賓客李存秀奏曰。邸下知洗馬之爲誰某乎。卽先正臣文純公之祀孫也。先正學問道德。爲吾東儒學之第一宗主。而當宣廟右文之世。風雲契誼。曠絶千古。六條十圖。揭之御屛。以寓箴警。而至遣畫師。模取先正所居陶山一區。林泉巖壑。亦被御手摩挲之澤。則先正道學之尊。宣廟好贒之篤。俱可仰想於百世之後矣。苟或上無好贒之心則雖有賢人。亦不肯爲之用矣。伏願邸下不患世無賢人。而克篤好贒之誠。則宣廟右文之治。庶可復見於今日矣。

二十五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關雎章。臣曰。詩經之引物起興者。多與本章命義不甚襯貼。而是詩之興雎鳩。與他興體。煞有分別。先儒所謂興中之比者是耳。夫關雎之爲鳥也。未甞羣居而必以偶行。其情也摯。其聲也和。而又未甞褻狎相和如禽犢之行。則集註所謂摯而有別者。政指此。而朱夫子引而喩之於夫婦之間曰。和順而恭敬。和順。以其摯而言。恭敬。以其別而言也。夫敬之一字。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者。則近自日用彜倫。遠而至於天下國家。何莫非敬字上流出。而第夫婦之間。不至褻狎而能致其敬。使敬字工夫成熟於此。敬字根基樹立於是。則推而及於日用彜倫天下國家。無往而非敬矣。此中庸所謂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而大學之一敬字。爲修齊治平之本也。伏願邸下將詩人起興之義。而質以曾子子思之訓。勉勉用工於敬之一字。而於幽獨隱微。易褻狎。易放逸處。尤加警省焉。

二十七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葛覃章。臣曰。后妃亦婦人中生知之聖。則其幽閑貞靜之德。勤儉孝敬之行。固不待姆敎之聽從。而尙且立之女師。訓誨婦德。則古人之重師道固如是。而后妃之不自聖。亦可見矣。伏願邸下念古人重師道之義。體后妃不自聖之意。日接師傅賓客。講究經傳。討論義理。勿以自尊而不敬。勿以自知而不問。使師道益重而睿學益就焉。

十一月十五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騶虞章。臣曰。此章。全言禽獸草木之繁殖。而係之於周召南之末者。以其咸包乎文王之化也。夫禽獸草木。不過是等閒物事。而亦係乎人君之一心。故文王存心愛物。而彼無知之禽獸。全塞之草木。亦被仁民之餘澤。若是之衆多而繁殖。則先儒所謂不存心。無以化物者。豈虗語也哉。禽獸草木之初不與我關涉者。尙能存心而化之。况日用事爲之直從自家一心上做去者乎。方今講學。爲邸下之最初存心處。而上下十數遍之間。一字一語。都不經心。玉音糢糊。句讀舛錯。臣愚俯伏前席。窃自憂歎。以爲人主一心。萬化之本也。今十行文。尙不能存心俯讀。則是心何能管攝他萬事萬物。而使各得其所也。伏願邸下存主此心。先從講學。始讀一字存心一字。讀一句存心一句。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存心之工。於是成熟。而睿學日進。聖德日就。修身齊家。如二南之關雎,鵲巢。化民成俗。如二南之桃夭,標梅。則邸下存心之效。於是始大。而茁葭騶虞。亦非分外事也。伏願采納焉。

壬午正月十六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綠衣章。臣曰。此章內。我思古人。實擭我心。自古程朱大贒。多引用此句於道學上工夫。使人感發而興起。則讀此詩者。不可但以一婦人之言而小之也。盖我之心卽古人之心也。出一言做一事。必思古人之言與事。反求諸我心而無愧焉。方可謂善學古而眞無過矣。夫學問工夫。以敬爲頭顱。則必思堯舜之欽明恭讓以勖之。以誠爲根基。則必思文武之純一緝煕以勉之。孜孜焉寸陰是惜。若大禹之克勤無怠。慄慄焉深淵若隕。如成湯之愼終惟始。以我心質之古人。有實獲之效。然後可以學問極功言。伏願邸下深味此言。每於燕閒蠖濩之中。恒誦此一句語。使千古聖贒。若將於我心朝暮遇焉。則不知不覺之中。其感發興起之益不小矣。

十七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燕燕終風章。臣曰。關雎章章下註不云乎。夫婦人倫之始。百福之原也。假使莊姜非賢婦人。爲莊公地。固當黽勉善處。以齊其家。而况以莊姜之贒。而不見報答如此。則家道之乖。於斯極矣。末乃以戴嬀之子完。爲莊姜之子而傳其位。以石碏之贒臣而輔之。則莊公之事。雖謂之處置得宜可也。而惟其不能正家於始。是以有州吁之禍而國隨以亂。夫婦之道。可不愼歟。終風之詩有曰。顧我則笑。謔浪笑敖。則莊公之於莊姜。雖若不爲無心者。然惟其徒事笑謔而專沒誠敬。故畢竟至於莫往莫來之境。推此以觀。非但夫婦之間爲然。凡於接人應物之際。苟或誠敬之不足而戱謔之相加。則未有能情誼之終竟相孚者。伏願我邸下以誠敬二字。爲齊家治國之正法眼藏。勿以微細而易之。幽獨而忽之。則百福自至。休命無疆。豈不美哉。

二月二十八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氓之蚩蚩章。臣曰。是詩所謂士之耽猶可說。女之耽不可說者。就陰陽動靜常理而言。且是詩爲女子㤪悔之辭。故特如此說。然臣愚以爲士之耽。有甚於女之耽也。夫言其行之不美。則女耽之不可說。信如詩經之言。而以言其弊之無窮。則士之耽。尤有所不可說者。試以往牒考之。帝王之耽。失其國。卿大夫之耽。失其家。士庶人之耽。失其身。隨其所處。弊各無窮。向使周王不耽則褒姒何能作周之厲階。唐皇不耽則貴妃安得爲唐之亂根哉。且以栢舟終風之詩觀之。莊公之耽於嬖妾。而釀成州吁亂國之禍。則此非士耽之有甚於女耽者耶。且士苟不耽則女雖欲耽。將安所施其耽乎。若使讀此詩者。只知女耽之可醜。而士耽之無傷也。則反所以誨淫於男子。而啓後人無竆之弊也。伏願邸下勿爲詩經之語。所局於猶可說處。見得他尤不可說之義焉。

三月十五日。大駕幸健陵經宿。是日闕門城門開閉。軍兵出入。幷禀于世子宮。而左洗馬以宣傳官擧行。彙寧奉世子宮御押。詣留都所傳命。時留都大將金相國思穆年八耋。在留都所。若燕居時。留都所書吏在傍。余命進大監冠。旣冠。命進大監天翼。旣天翼。又命撤豹皮方席。然後擧手傳示御押而出。纔出。留都大將招桂坊書吏。問余姓名。翼日。李司禦游。其姊子也。自金相國所來。爲傳其言。若非李洗馬則吾幾大失體貌矣。

閏三月初三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大車檻檻章。臣曰。人君出治。敎化爲本。刑政爲末。若專以刑政裁制。不以敎化導率。則民雖畏法而不敢犯。然終不若心悅誠服。自然感化之爲也。彼周之大夫。專事刑政。能使淫奔之俗。知畏而不敢肆。而敎化終不能深入。淫俗終不能盡革。故前章有采葛之謠。後章有丘麻之約。殊異乎周南翹薪之謠。召南行露之章。則刑政之於敎化。其感人之淺深。化俗之久蹔。不可同日而語矣。伏願邸下於講讀之際。深明治亂之幾。必以敎化爲之本而刑政爲之末。則吾東方謠俗之美。將與二南幷隆。豈不休哉。

十九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溱洧章。至第二章維士與女。伊其相謔。每以本字將謔讀之。臣彙寧敢出班奏曰。此將字。當如前章讀作相。而邸下每作將字讀。盖將與相。聲或相近而義實不同。不可互換說讀者也。而上下十數遍。終始誤此一字。豈非邸下之無心於講學者歟。心不在焉。則視不見。聽不聞。而食亦不知其味。况於講學上一有不在。則雖終日講讀。與不讀何異哉。伏願邸下留心省𭔙焉。至問文義。臣更起伏對曰。此章別無文義之可達者。然古人論讀書之法。先言目到口到。而次言心到。今觀邸下讀書。目口尙未及到。至於文義則乃心到處也。自玆讀書之際。必以古人三到爲準焉。

二十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鷄鳴章。臣曰。古之聖帝明王。日聽萬幾。兢兢業業。而惟恐宴安之爲害。視朝之不早。如大舜之鷄鳴孜孜。成湯之昧爽丕顯是耳。苟或宴逸放肆。不能夙興夜寐。則萬幾叢脞。百工解體。君不得爲君。國不得爲國。故周妃有脫簪之諫。周公有無逸之戒。今以此章觀之。贒妃當夙興之時。心常恐晩。有此蒼蠅明月之詠。則其君之贒。可以推知也。伏况我列聖朝勵精圖治。勤勤懇懇。召進儒贒以補闕遺。故臣先祖臣文純公滉。當宣廟右文之際。箚進聖學十圖。而第十圖。卽夙興夜寐箴圖也。蓋此箴是宋朝陳茂卿所作。而自鷄鳴而起。至夜久斯寢。中間有許多時分。許多工夫。所謂工夫。亦各隨其時分。讀書辨義。接物應事。燦然有條。而中一圈。特置一敬字。以爲貫徹終始之本根要領。此實聖學之關棙。吾道之指南也。伏未知宣廟朝十圖御屛。尙今留展於燕閒蠖濩之中。而人君講學出治之本。皆在於此。伏願邸下講學之餘。時取聖學圖中夙興夜寐箴圖。詳究而深體之。則其有補於睿學。奚啻尋常講學之比哉。

二十二日晝講。王世子講齊風還著章。是日世子下書籌於臣。臣奉伏前席。展至第九。世子曰。吾已讀十番矣。臣對曰九番矣。世子又曰已十番矣。臣乃起伏對曰。書籌之隨讀隨展。是何甚難行底職責。而書筵咫尺。尤何等肅敬審愼之地。則臣雖愚迷昏劣。豈有一番錯誤之理。所以臣心斷然知邸下之只讀九番。而今加展一番。仰副邸下厭倦之意。則是諂臣也。臣生長禮義之鄕。爲邸下諂臣。臣實愧焉。邸下又將諂臣安用也。邸下雖欲加展一番。臣不敢奉命。悚恐悚恐。世子微笑曰。吾當加讀一番。讀訖。問文義次及臣。更起伏對曰。此章文義。別無難解。賓客及春坊上下番所陳。誠恰好。伏願體念焉。賓客退謂彙寧曰。今日洗馬所對甚正當。邸下加讀一番之敎。亦可見牢確之中有包容之量。可相賀也。

四月十八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第三卷。未半日。溫繹一卷。將始新受音。臣出班奏曰。古人之講學也。不熟則不輟。故孔子有溫故之訓。朱子有思繹之訓。盖聖經賢傳。義理無窮。雖聦明睿知之姿。必須習讀而熟講。若火之燖溫而熟物。絲之紬繹而就緖。然後微辭奧旨。次第洞澈。而躬行體認。工效俱到矣。况詩之爲敎。使人興起。讀之愈久。其感之愈深。而今臣日侍書筵。伏見邸下講讀太倦。新受音則僅得一度記誦。而句讀尙未熟。音節尙未透。而至於溫繹。又若是輕輕看過。草草了勘。其何能興起感發於詩義。而古人溫繹之意。又安在哉。伏願邸下留神采納。雖在燕居之中。必熟讀累誦。期於成熟。而於文義。亦潛究默會。或拈置疑處。與筵臣講討。期於透解而後已。則可以補今日之欠矣。

十九日晝講。王世子講詩傳蟋蟀章。臣曰。詩三百十一篇。何莫非興起感發處。而未有若是詩之切實者。蓋帝王之所以講學出治。自一勤字做去。大禹之克勤。文王之不遑。舜之鷄鳴孜孜。湯之日新又新。是耳。先儒有言曰。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棄。旨哉言也。今以是詩所詠觀之。唐之遺民。猶有帝堯餘風。不敢自逸。勤於稼穡。至於役車旣休之後。猶有好樂無荒之戒。其習俗之美。有如是矣。伏惟我邸下孜孜矻矻。克勤講讀。雖從容燕閑之中。瞿瞿焉惟逸樂是戒。則爲邸下臣民者。莫不咸囿於陶甄之內。爲學者勤於爲學。業農者勤於業農。唐風勤儉忠愛之俗。將復見於吾東矣。豈不休哉。

六月初三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第七卷。前受音。又講通鑑。至三月晦日有食之。臣曰。漢帝之使羣臣不敢言聖。後世皆以爲美事。而臣獨以爲不然也。夫古昔聖王之遇灾也。不敢自聖。恐懼修省。如殷王之責六事。宋君之有三言。然後庶可以仰格天心。轉灾爲祥。今漢帝則不然。無不敢自聖之實。而只使之不得言聖。是不過修省於外。非修省於內也。奚足以仰格天心。轉烖而爲祥哉。大凡修於外者僞也。修於內者誠也。是以。中庸論至誠之道而曰。國之將興。必有禎祥。伏願邸下先從講學上。必以一誠字爲本。而推以至於修齊治平。無往而不誠。則卽此而禎祥自至矣。何待恐懼修省。然後始可以召和而弭烖耶。臣愚以爲使羣臣不敢言聖。不如人君有不敢自聖之實也。修省於遇烖之後者。不若修省於遇烖之前也。幸賜采納焉。

初五日召對。王世子講詩傳羔裘章。臣曰。人之一心。本無二用。志於大者遺小。溺於小者遺大。以人君言之。專心於政治而不事服餙者。是志於大而遺小也。專事乎服餙而無心政治者。是溺於小而遺大也。是以。帝堯之布衣鹿裘而使萬邦協和。大禹之惡衣菲食而使兆民允殖。不如此則桀紂之玉杯瓊宮。所以亡也。今夫檜君。不識此道理。區區用心於服餙之末。必使羔裘狐裘極其好潔。則其逍遙翺翔。不能自強於政治者。可知已。詩人之憂勞悼傷。惡可已也。大抵古昔聖君之必以奢侈爲戒者。豈專爲糜財而已。蓋以用心於此。不暇留心於大於此者矣。臣盖甞聞列聖朝崇儉之德。而昨冬之承候大殿也。竊覸其屛帳枕席。朴素弊陋。破牕亂糊。新衣惜澣。儉之一字。實邸下家法。則臣何敢以此加勉於邸下。而近聞卿相之家繡屛錦枕。殊異乎古相之十年一裘。高㙜重屋。亦異乎古相之廳容旋馬。爲卿相者。亦各有擔着國事者。未知留心於此而將何以事其事也。此不可以不禁。幸賜垂察焉。又講通鑑。至漢光武悔不用郭子橫之言。臣曰。古者人君之置諫臣。欲其聽諫納言。有以治其亂而安其危也。光武之自將出征。不聽郭子橫之拔刀斷靷。雖不及古明王之從諫如流。然終能知悔。還定京師。聽其言而後已。此所以爲英傑之主也。伏願邸下先從講學上。惟聽諫納言是勉。則忠言讜論。次第幷湊於邸下之前矣。

世譜重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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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李之有譜。自陶山譜始。盖是時陶山文集刊訖。咸曰。夫子之道。孝悌而已。今集已成。譜可已諸。謹考夫子手錄譜系。與蒙齋先祖續撰譜略。更博諏廣輯。其義例謹嚴。倣程朱氏世譜源流圖。編成而鋟于梓。月川,西厓先生主其議。栢巖,竹牖先生序其事。東巖,松溪,松澗,栢堂諸公。實管其役。此庚子譜也。後八十九年。戊辰譜出。百九十九年。戊午譜出。惟陶山譜例是眂。而尙以有或牴牾爲戒。况今二百五十有餘年。世代寖遠。宗族益繁。修此譜者。尤豈不致愼也哉。嗚乎。我眞城氏。自密直使松安君善山公種德樹功。肇基我門戶。至判書公。孝友廉潔。風勵叔世。贊成公篤志鑽學。啓發吾道。松齋公之文章經𧗱。溫溪公之學行名節。皆能以輝映國史。昭垂家傳。而我退陶夫子益大之。倡孔孟程朱之學於海東千百載之後。其道本之孝悌。其文原於性理。遠而旁達國中。流布天下。近而夫子之孫與族姓雲仍。一家私淑。代有聞人。可歷數而言。則今我同譜者。孰非洙泗洛閩中人也。譜旣成。相與退而讀夫子之書。講夫子之道。推性理之原而務孝悌之本。則當日陶山譜之必與文集幷出者。其義可知也。得其義。斯知所以勉矣。何待區區序而識之哉。詩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又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此彙寧所自勉而未能者。然譜之義。恐亦不出於此。更爲諸君子誦之。主譜事者。漢膺氏孝淳氏。校勘。彙寧一相肇淳氏彙載彙政基永。監董。羲淳氏耆淳氏進爕氏彙暻泰行濬永晩卨泰魯亨夏鉉道夏也。

琴梅軒先生逸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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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退陶夫子論朱門諸子曰。登門請業。捧書質疑。以發其師傳之旨。則同歸於有裨斯道。是亦爲考亭之徒也。嗟乎。我東道學之盛。實承朱門正嫡者。惟我退陶夫子。而一代賢儁之士。若朱門諸子之捧書質疑。以發其師旨者。凡幾家矣。梅軒琴先生卽其一也。先生自早志學。必以退陶爲歸。始居于寒菴之側。終移于溫溪之傍。密邇門墻。日親薰炙。篤信師說。隨聞箚記。有四書質疑。心近講義。四禮記問諸書。觀於三棄堂所撰家狀。可歷考其篇目。至若四禮正變。嘉善彙編。雖先生所自著。實朱子家禮小學中緖餘。則其不經師門禀裁。又未可知也。蓋先生之學。本之四書。而以心經近思錄朱子書節要夾助之。不被聲利誘奪。專務講究義理。故退陶夫子書與敬齋箴圖。以示夫爲學地頭。則其捧書質疑之際。必有所審思善問。叩發其師旨者。而師門精義竗道之傳。可因是而有得焉。先生所自言曰。吾於治心。得一敬字。接物得一誠字。理家得一和字。這箇是吾儒家單傳三字符也。先生之得此體驗於治心接物理家之際者。其有所受。尤可知已。嗚呼。山樑旣頹。微言漸閟。庸學釋義。已毁而不復識矣。心經講義。間出諸家撰次。而或不免朱門記述之誤。禮說問答。亦多後人類輯。而尙未有全書見行。由是而後學之專尙口耳。果有如先生所甞憂者。若使先生手錄者在。庶可以參攷證正。大有裨於斯文。而昭陽鬱攸之灾。蕩然不可復見。當日先生之痛哭感吟。豈直爲師門警咳之閟而已。實爲千古吾道之憾而發也。今其見載逸稿者。不過五七言近體絶句輓祭短札若干篇而已。汗漫唱酬。雖若無與乎問學事。然其旨深。其韻致遠。非世之割裂粧綴者比也。苟使善觀者觀之。因約而求其博。由粗而賾其精。則先生之學問造詣。亦可彷彿其萬一。是惡可以零星湊集。而終無傳於後也。日。先生後孫佑烈。請不佞識其端。而其意似若以草率爲慨者。余書其不必然者以歸之。

朴逍遙堂逸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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甞觀先祖退溪遺書。天命聖學則與秋巒鄭公論。理氣性情則與高峰奇公辨。蓋善誘樂告之中。亦不敢輕易說與人。道州朴斯文時默。袖來逍遙堂先生遺集。集有先祖一書。以正學明理等語。往復問難。末乃以辭理俱到詡之。於此公之見解造詣。可知也。於乎。朴公以卓犖之才。篤實之資。早屛擧業。不就徵命。隱於雲門山中。嘯詠泉石。講劘道義。質疑於晦齋,南冥而得其淵源。辨難於聽松,警齋而識其門路。又與三足堂。居相近而交最深。結漁樵之契。講霽潦之義。其高詣深造之工。漸進於正學明理之域矣。今若誦其詩論其世。而只以文辭推公。隱淪擬公則是淺之爲知公。况其至孝篤學。蔚爲士林之表準。且有朝家之褒奬。則仙巖之設爲俎豆。遺書之付諸剞劂。可見公議之愈久而不泯也。是時不佞適守鄰邦。時默甫。請以一言爲弁卷。余屢辭不擭。略叙其平日景仰者以歸之云爾。

金西岡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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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以西岡稱何也。先生甞名其所居山曰吾西山。後之人遂以號先生也。嗚呼。我端廟之遜于粤也。若有臣忠憤忼慨。不死則秉義自靖。今以莊陵史靖義諸賢觀之。秋江其淸也。梅月其潔也。雪谷言其操也。霧巷言其晦也。丹臯白山。卽其居而言也。先生之必引墨胎氏西山。爲自家物者何也。盖先生平居。必拱北以坐。日講經學。雖以金濯纓之文章風節。於先生稱先生。則其裁制經權。必從學問中出也。信道旣篤。自知益明。天命有歸而先生抱不仕之志。社稷尙在而先生發安適之歎。其心以爲旣不死矣。退而隱於此。足以成就吾一箇是。卓然長往。必以西山爲所。八十年窮餓以終。而薇蕨又生於其墓。則百世高山之仰。不必強疑於時世心迹之有同有不同者矣。今讀其集而尤有所感焉。墨胎氏之西山歌一闋。有司馬公之傳。昌黎子之頌。幷能日星窮宙。風聲百代。而今先生之孫。抱先生事實。歷謁當世。乞一言以圖不朽。吁其慽矣。吾未知今之立言者。所以顯微而闡幽。不及古昔而然歟。抑先生之西山僻在海隅。不能名於天下而然歟。抑我朝忠義輩出。不知有幾箇夷齊。故於先生反略之耶。然讀先生一詩二十言。不覺一岡淸風颯颯然起人。吁亦異哉。是爲序。

曺聚遠堂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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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爲仁之本歟。夫仁者。與天地爲一心。萬物爲一體。長四德而統萬善。非知道者不能言。聚遠堂曺先生。芝山先生兄也。未成童而請學心經于退陶夫子。盖是時先生已通小學孝經等書。其天分絶粹。所學儘實。至以有子孝悌爲仁之本之語。爲一生眞諦力行之資。則豈非早親有道。益發其粹而實者。見得仁體之所以大。孝悌之所以本。眞實如此而沛然行之者乎。是其在家而行義著。在朝而望實隆。未拆號而聖上已知爲孝子。及除外臺。聖上特嘉其篤友。奇文憲之筵陛箚奏。歷擧文成,文穆之理學禮學。而幷及先生之孝。則於是乎先生之大本已立矣。以之事君則移孝而爲忠。以之莅民則興孝而興悌。其問學之正。文章之盛。有足以崇彜敎而奬儒風矣。矧乎關西俄頃之化。能使千里負土。築成一丘。則仁之所施。詎有涯限。而何天之不位以年。未能大其化而博其利。是氣數所使。道亦無如之何耶。抑將以編之三綱。傳諸百世。使斯民歸于仁耶。苟如是也。先生之心性一書。已經凾丈問辨。塤箎切劘。卽吾道之所寄也。其將流布宇宙。羽翼斯文。而胡使之散佚而不能收也。天意未可知也。第以若干詩文之見載遺集者。冲澹簡潔。倣雅誦之韻致。典雅懇惻。得訓謨之體裁。最其死節者壽一編。辭嚴而義直。合殺了千古爲人臣苟活底心。若使善觀者觀之。可知從性情本原中出來。亦足爲吾儒家載道之器矣。是惡可無傳於世。又何患其傳者少也。日。先生後孫漢圭甫。屬余以勘校之役。屢辭不獲。謹卒業而叙其末以歸之。

松溪李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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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退陶夫子。倡明大道。繼往聖而開來學。士之生於家庭。及於門墻者。莫不薰炙涵濡。至於成德而達材。不幸而不及生於其時。則必因家庭傳聞之旨。門墻授受之訣而有私淑焉者。今夫松溪公。以夫子之三從孫。學于月川,西厓,忍齋三先生。旣多遺聞於詩禮之庭。從以講質於黃蔡之門。得吾道淵源路脉。較密邇而端的。則所以私淑之者。尤親切焉。是其早謝功令。專心問學。常懼家學之不傳。師道之不行。參校遺書。依建寧之編袠。繼修全譜。倣紫陽之源流。使吾夫子性理之學。孝悌之道。得以不墜於地。未知後來私淑諸贒。有此許大事業者否。及其島夷充斥。宗社播遷。公以竆鄕布衣。初無封疆之責。不識軍旅之事。而雪涕一呼。義士雲興。花山一區。遂成江淮保障。而天將之繫馬松陰。筆札相酬。至書與葛峰碑序。並稱公忠義經略。出自學業經𧗱者。亦豈無所見而云爾。况其晩節斂藏。不受昏朝之染汚。專事講討。蓋多後學之成就。則松巢權公之指溪心一石。擬以頹波砥柱者。至是而果益驗矣。嗚呼盛哉。獨惜其平生著述散佚於兵燹之餘。若干收拾。恐無以爲集也。然詩固高澹有意趣。文亦簡奧有體裁。不可以不多而無傳也。今因其後孫章冕之請。旣爲之勘校。又一言弁于卷。余豈能言哉。特因平昔所感。而以托名爲幸爾。

權藏谷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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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論人。必本乎父兄師友。藏谷先生。卽晦谷之贒子而栢潭,惟一齋之高弟也。濡染家庭。承襲孝友。薰炙鄕塾。講論道理。得聞陶山旨訣。而行義修於家。則鶴峰先生之所器重也。文章著於鄕。則西厓先生之所稱詡也。最其博采程朱古禮。參以退陶大訓。通稽常變。歷質疑難。殆屢千言。而寒岡先生隨問印可。則先生之深於禮。可知也。至若宗廟議啓則引周公之遺制。擧朱子之定論。請復左昭右穆之古。痛斥同堂異室之謬。有契乎文昭殿退陶獻議。故其時知禮大臣。咸服其考據之精博。議論之簡當。而惜乎其竟寢不行也。先生通籍未幾。雅望傾朝。文苑史局。歷敭淸顯。而確然以家傳一中字。爲進退出處之要符。及夫權倖在朝。將禍忠良則以親君子遠小人。審用舍愼賞刑。一䟽八條。摧折奸黨之氣。其所受乎師門正論者然也。於是乎乞養出外。一念圖報。薄賦斂而謳謠載路。重學校而絃誦滿境。晩知湖臬。綱紀大振。風化菀興。先儒所謂文學政事本非二致者。于先生可驗矣。及其休官退閒。以山冠野服。從事農圃。輕舠短策。渾迹漁樵。不知世間功名利祿爲何物事。尤可敬已。今觀其遺集。不過詩書疏箚雜著若干篇。而詩可以觀性情之正。書足以覷道理之眞。文亦簡潔紆餘。使人可讀。則不可以不多而無傳於後也。先生之孫曄與金斯文道明甫。廣蒐散佚而䉵次之。編旣成。金友禹圭甫。強余一言弁于卷。嗚呼。余豈其人也哉。特感其淵源門路之有自來也。不敢以耄聵拙陋辭。覽者幸有以恕之也。

全沙西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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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降大任於人也。必使之受氣剛正。而遭時艱危。有是氣而不能讀書窮理。見得義利公私之分。則當其時也。不能奮發夬斷。做得光明正大之業。是以。君子必貴乎學。學之博而見理熟。然後以其所受者。隨時而應之。純剛而不撓。眞正而不屈。方了得一代事。以致乎可大而可久。觀於沙西先生。益可驗其信然。先生早遊西厓柳先生之門。淵源正學。盖有所受。而與鄭愚伏,李蒼石先生。同門講劘者。道義也性理也。及其遭際明時。羣贒彙征。霜臺抱簡。振紀綱而辨義理。廈氊橫經。通古今而達事理。眞古之諫官也講官也。不幸于時天下多事。倭兵侵凌。胡騎充斥。擧義殺賊則張中丞之江淮保障也。抗䟽斥使則胡澹菴之尺紙却虜也。逆适搶掠。扈駕靖難則冦忠愍之平澶淵也。倻鄭斁倫。奮舌辨誤則陳忠肅之拄章惇也。閉關絶約。奬節義而勵風俗則朱夫子之斥和封事也。三年東都。德爲政而視如傷則程伯子之晉城題壁也。是時朝周。惟有航海一路。先生仗忠信而涉風波。冒危難而竣使事。春秋列國大夫之聘於鄰國者。皆名著策書。况皇明太史之特書先生。咸稱以有德宰相者乎。丙子南漢之圍。先生已八耋矣。尙能奮起雪涕。倡義勤王。至送子赴難而死。歷考先生前後樹立。大可以賁餙綱常。久可以昭垂史冊。不可但以一代了事論。則其禀賦之剛正。問學之純深可知。而時事已變。志氣已衰。退歸故山。無意當世。翛然若林下布衣。日與愚伏,蒼石。講討不休。世稱爲商山三老。則其晩暮怡悅。必有所人不及知者矣。蓋先生之學。以四子六經爲本。而尤深於胡氏春秋。發爲詩文。典雅淳古。眞有德者之言。况前後䟽箚。屢十百言。而愛君憂國之誠。陳善納誨之意。勤勤懇懇。義理俱足。文章有餘。固已登諸國史而傳于後矣。豈可一任其巾衍斷爛。而不思所以張吾道而裨世敎耶。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吾黨之士。慕先生而學先生。無是將何述焉。商山士友之欲䉵輯而壽其傳者。其意可知也。彙寧於先生爲外裔。今於弁卷之請。尤有所樂聞而不敢辭者。遂不揆僭率。謹書如此。以寓托名之幸云。

朴舞溪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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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五常之性而統於仁。仁之用有百行萬善。而必以孝爲本。本立則道由以生。今夫舞溪朴先生。卽孝之本乎仁者也。盖生而養。歿而哀。夫人所可勉。而惟先生性焉。是以。昏夜采藥。猛獸爲之護行。三年廬墓。行路無不釀涕。非至誠之感物而動人者。能若是乎。永慕有齋。所以寓終身之慕。而子弟之爲撤孝經。實古人廢蓼莪之義也。旣痛其榮不逮親。屛棄公車。顓事講習則向之竪立基本。從以展拓地步。河洛位置。探賾乎羲文之旨。心性體用。講究乎思孟之訓。其他太極理氣之論。主敬忠恕之說。與夫家訓諸條。雖未知其盡合於古人立言。然其硏竆之精。修省之篤。必欲節節符驗於日用彜倫之間。則向所謂道由以生者。先生亦庶幾焉。惜乎其隱居自適。不求施爲。讀書窮理之暇。風詠乎舞溪山水。嘐嘐然惟古人是慕。世間一切名利。視若凂己。或者疑先生果於忘世。然使一方之士。知君子務本之爲道。而聲名利祿之爲外物。則先生之賜也。顧何必進爲而撫世。然後爲可以及乎人哉。其平生䉵述。不幸中經鬱攸。收拾於爛脫之餘者。不過詩贊箴銘若干篇而已。其言顓主理趣。不事彫繪。自世之韻士看。疑其或欠精采。然久久咀嚼。漸覺其冲淡淳濃之味。而其冲淡處固自有精神。淳濃處亦自有光彩。則狀識中所謂甚得乎濂洛風雅之體者。儘不誣也。顧惡可以無傳於世。使後之求先生於行誼問學之間者。不於此而得其彷彿乎哉。先生九世孫頤壽甫。將以是鋟于榟。請余一言識其端。自念拙訥。實不敢當。所以感慨興慕焉則有之。遂不忍終辭。觀者恕其僭妄。幸矣。

斗巖全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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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論人。先觀家庭敎訓之方。次觀師友講習之功。盖人之天賦超絶。才性洵美。有可以成就大儒。而苟無敎訓講習之益。鮮有能眞知踐履以充其賦於天者。今觀斗巖先生全公。益可驗其信然。嗚呼。公資禀溫粹。才識穎邁。其賦於天者固有過於人者。而濯溪之邃學危忠。睡足堂之篤學至孝。有足以昭垂嘉謨。開示義方。則公之家庭傳受。大本幾立。而早遊於鄭愚伏,李蒼石之門。得聞千古淵源之學。觀於通讀立議。已知一敬字爲爲學之要。而力學篤行。次第得其門路矣。又與黃漫浪,李弦窩爲道義交。講劘切偲。有所資益於文章句讀之外。是其爲士林矜式。而先生大人。莫不折輩行與之友者也。况東溟金公。以當世之文章識鑑。爲薦于朝。與公同舟涉海。已知爲華國之器。瑞世之材。而却幣投銀。卓然爲海東淸士。若使公出而施爲。經綸黼黻。不必多讓於人。而遯迹園林。頤心經史。較世之逐逐名利。至于鐘鳴而漏盡者。其得失何居焉。此必有辨之者矣。今觀公遺集。僅若干篇。未知公以著述爲外也而不欲多歟。抑有所散逸而不能收者歟。其詩淸高有調格。文亦平實有理趣。眞讀書君子口氣也。不可無傳於世。使後之求公者。卽此而得其實矣。玆因公後孫中極之請。敢爲文以弁卷。

守菴鄭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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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遊乎旅軒張先生之門。于先生㝡親且厚。而奬許期望。終始不衰。有守庵先生鄭公在焉。觀於其往復書札及先生所撰碣文。可知也。嗚乎。公少擧鄕解。一不利於省試。則仍廢擧業。從遊大贒。專意問學。甞隨大人任所。不敢一日廢業。及其避冦靑鳧。奉邀先生。結茅以居。講論不輟。轉入太白山中。崎嶇跋涉。顚沛流離而志未嘗須臾忘道也。故其學篤於踐履。謹於彜倫。斂華而就實。重內而輕外。是豈無所得而然也哉。屛居田野。憂時慷慨。忠君愛國之誠。尋常發於嘯咏。而奬進村秀。設法通讀。有倣乎白鹿院䂓。刱立洞契。講信修睦。式遵乎藍田鄕約。然則公之學問之懿。操守之確。所以深有契於師門。而其不應擧不就仕。亦豈果於忘世哉。觀於一鄕。亦可驗其經濟之素蘊。而特未及有所施爲也。今其遺文不多。而其詩溫醇淡泊。意致悠遠。有濂洛之風。寒暄簡牘亦皆委曲謹嚴。有法度可誦。此可以知公矣。公後孫基現謀行剞劂。來請弁文。余何敢當。顧於尙論之餘。不勝景仰之忱。略附愚見。爲之推說如此云。

孝廉齋先生李公實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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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廉齋李先生。生長於孝廉山下。其毓精禀秀。固有大過人者。已自幼悟。以爲爲子當孝。爲士宜廉。有孝不愧心。廉孰侮余之語。則其大本上見得甚卓然。而又知天彜物則之布在聖經贒傳。纔上學。大肆力於窮格踐履之地。又以爲旣讀書。不容無師友講劘之益。與吳德溪,盧立齋。結爲道義之契。說到理氣性情之原。益聞其所不聞。然後向之志於孝廉者。益篤而漸實。海冦搶攘。北望痛哭則孝之移於忠也。三月長淵。遺愛成碑則廉之施於爲政也。晩年林川。措置家塾。嚴立學䂓。訓誨蒙士。而講書討義。未甞不以孝廉爲究竟地。則先生之於孝廉。可謂至矣。是豈無所本而然。宜乎一方章甫之尸祝而瞻依。則先生孝廉之名。將與孝廉山窮宙不頹矣。更安用實紀爲哉。第先生爲孝爲廉之實。有詩賦箴銘贊說學䂓講義若干編。在後之學先生孝廉者。無是將何述焉。况其零言。得免全逸於兵燹之餘者。尤若有不偶然者。贒孫之收拾編次而欲傳諸後者。烏可已也。旣校訖。屬余以弁卷。嗚呼。于孝廉乎。夫孰無感焉。遂忘其拙陋。而書其所感者以還之。來謁文者。先生十世孫顔燦甫。十一世孫國龍甫也。

雙槐軒辛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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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文章之盛衰關時世。顯晦由氣數。若其遭時鳴盛。與道偕隆。固文章之幸也。或沈沒不顯於世者。乃値氣數之不幸耳。粤我成廟之世。文運大闡。有若佔畢金先生。倡起南服。賁餙斯文。一時從遊之士。如兪㵢溪,表藍溪,曺梅溪,金潭庵。皆卓犖瓌偉。以文章鉅工稱。及夫戊午禍作。或騈首竄逐。或屛跡隱淪。幷與其文章而流落沈晦於滄桑浩㥘之後。雖以佔畢翁之著作。零零收拾於烟燼之餘者。不啻若泰山毫芒。則餘子之不傳。固其勢然也。今觀雙槐辛公遺集。呈㵢溪詩一。挽潭菴詩二。又與藍溪,梅溪相友善。而馳騁詞苑。其文章之遭値時世固盛矣。奈之何一部蒼陳古跡。深深藏弆於古樑上塵凾中。歷數百年始出也。盖卷中諸君子。卽向所謂文章卓犖之士。而公與之上下伯仲。則可知其師友淵源之同出於佔畢門下也。文章之外。必有眞正義理之素所講劘者。况潭菴公之色擧江潭也。公亦遯跡蘆浦。携手談笑。結生死氣義之契。則顧其時非吾黨氣數之變耶。零編斷牘。大抵多憂傷感憤之所發。則其文之隨人隱約。深藏而久晦者。不亦宜乎。何幸天道好還。得公之文而編次而成帙者。公之七世孫弘道,翼道也。懼其愈久湮沒。而鋟繡而傳後者。公之十一世孫聖麟,聖魯也。詩固淳淡。歌亦佚宕。天然出自腔調。鏗然協于音律。何必多乎哉。顧彙寧晩生拙訥。何敢弁于卷。昔吾先祖文純公。甞爲公之子玉溪公之銘矣。責以契義。終不能辭。遂爲之序。

見齋李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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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甞讀韓昌黎集。至蕫生行。輒掩卷而嘆曰。嗚呼。夫以董生之贒。讀書於淮淝之上。悲歌於燕趙之間。又得如韓昌黎者與之友。則其志行之發爲文章。必也淸渾典雅。孤古淡蕩。可以載之簡策。而寥寥宇宙。無片言隻字。古人以文章爲餘事。無所著述耶。抑有之。余孤陋而未及見耶。重可慨已。今見齋李公。東國之董生也。淸洛之水。發源於太白山。南馳幾千里。滙于密。縈回于來進故里。卽李公隱居行義之所。而董生之家。鷄能哺狗。李公之家。狗能乳鷄。天所以生祥降瑞者。歷千古若合符契。矧乎父母兄弟之不慽不咨。其肥于家者同。刺史天子之不薦不聞。其絀於世者同。而惟公則有董生所無之詩若文百餘篇。放吟山海。淸雅激烈。卽江淮謠一章也。問答杜鵑。悲壯忼慨。卽燕趙歌一闋也。至於思親憶弟之句。憂時憫俗之語。天然出自腔調。可以爽人牙頰。耀人耳目。而公之子錫性。能裒稡遺逸於巾箱之中。欲與公志行並壽乎天地間。此蕫氏家所未聞也。不其幸歟。然董生則得與昌黎子幷世而出。模之以决雲之手。障川之筆。至于今名與淮水幷馳。未知今世亦有能爲李公述其行者乎。

思菴千公實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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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觀皇明史。至萬曆年間。嘆中朝人物之盛。及崇禎以後。曰天地文明之運。將自此而東矣。日千君錫奎袖思庵公實記。請一言弁于卷。余蹶然而起。盥手而讀之曰。此皇明萬曆文字也。何流落于海東屢千里之外。歷崇禎數百年而後始出也。試究觀顚末。然後略得其彷彿焉。盖公以立菴之孫。廣原之子。自少蓄積于心者。卽復讐討賊之事。則弓馬是其業也。與李提督奉命而東也。身將鐵騎二萬。始捷于箕城。再捷于郭山。三捷于東萊。終能再造我東藩。則戰攻是其事也。今觀其詩文若干編。忼慨悲壯。眞泱泱乎大國之風也。公甞從錢工部。受庸學二部。此將以佐天王基太平。若趙忠獻之論語一部。而發之爲文章耶。所未可知者。時値皇明盛際。位躋將列。若與李提督班師而復命。則文武吉甫。恐不必專美於周。而因仍睠顧。遂爲東海上人。何也。上頭流而北望燕薊。陟金剛而仰瞻牛斗。則公豈無去國懷鄕之心。第其他日河淸之語。已占得皇明百六氣數。則豈欲使穎陽忠贒之裔。終混於伊川被髮之俗。東征之日。歷覽我國山川。必以爲周禮盡在魯矣。遂將丹靑面目。瓊琚咳唾。始藏于關東之佛寺。終閟于㠐南之神篋。備經滄桑浩劫。無恙故在。使我小中華章甫縫掖之士。獲覩皇明人物於神州陸沉之後。復得皇明文字於元氣澌盡之餘。雖其隻字片言。東人之所可愛玩。而不忍其沉沒者。則千君之必欲公其傳於世。諸君子之感慨備述而樂成之。烏可已也。且其胤聱軒,憂軒。曁其孫宣傳公。俱有乃父乃祖之風稜氣節。而其所著述。尤詳於思菴公事行。不得不付之卷末。俾有以參攷焉。

台洞崔公實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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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之擇將也。必取乎儒將。蓋勇將長於勇。每戰而賭必勝之勢。智將長於智。未戰而占可勝之幾。不過戰陣上區區勝敗而已。至於儒將。則已自家國無事之時。敦詩說禮。講究義理。死生取舍。素定於胷中。其遭値不幸。以義理興師。雪涕沬血。赴矢石如樂地。雖天下之勇將智將。莫敢與義理抗。故無必勝之勢可勝之幾。而戰必常勝。今贈參判台洞崔公。卽古所謂儒將耳。嗚呼。我朝龍蛇之難。水戰則稱李忠武巨濟之勝。陸戰則稱李提督平壤之勝。餘者幷略之。然彼猂然奔突。欲鯨呑而虎窺者。尙不能直前長驅。使水陸有從容展施之暇者。所在義兵倡起而牽制之也。况吾嶺。古稱多忼慨忠義之士。而東南連大海。爲受賊之㝡初路頭。故擧義而討賊者。嶺南爲多。于時鶴峰金先生。以當世儒宗。受命板蕩。屹然爲晉陽保障。而發檄招諭之初。以公爲大丘義將。夫大丘。巨鎭也。一路之要衝也。擧以專委于公。則已識得公儒者氣像於介冑靺鞈之中。而倚以爲一方干城之重也。及其奉檄而出師也。輕裘緩帶。安閒整暇。不屑屑乎兵家制勝之策。而不過曰忠憤攸激。寸心爲將。義氣所動。隻手爲兵。則彼勇將智將。顧安得出此口氣乎。於是乎寒川公之淸介直截。憂樂公之端潔卓犖。是兄是姪。同倡義聲。南拒花園之賊。東取班野之冦。公則矢師琴湖。與火旺郭公聲勢相應。遇賊必戰。戰必有功。竟使西搶之虜。狼顧而逡巡。則金先生之特簡公於衆中。信得乎古人擇將之義。而古將所謂十年將兵。大功之終讓於儒者矣。又况伴使海島。信義行蠻貊之鄕。分憂湖郡。威惠施瘡痍之民。而奸壬秉國。將禍儒林則脫然遐擧。歸卧江湖。置義田而以婣恤收族。備書糧而以忠孝課兒。及聞寒岡先生講道泗水。使之負笈從師。篤學力行。歷世弓馬之家。一變爲詩書禮樂之社。則公在國而爲儒將。在家而奬儒敎。宜其子孫彬彬多文學之士。嗚呼休矣。惜其遺文散佚於兵燹之餘。公之後孫蠧窩公。素以文章博雅。苦心收拾於家藏古箱。䉵成三忠實紀。此其第一卷也。亂中日錄。歷歷有可攷。况載公䟽一書七。直從忠膽義肝中出來。其不忍湮沒。不唯贒孫之意爲然。實亦士林公共之議也。至若弁卷文字。諸君子之述已備。豈容彙寧之贅爲。顧在後裔之列。不敢以拙訥辭。謹書此以寓感云。

英陽金氏世譜重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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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先祖文純公。手修英陽金氏世譜。而上自司直公曾祖顯德齋生公。下至司直公兄弟子女孫曾。蓋文純公於司直公。爲外曾孫。今金君珠鉉甫。以世譜重刊事。強彙寧一言。顧不敢當。亦有所不敢辭者。謹按舊譜。金氏以大唐按節使公諱忠爲上祖。高麗參理公諱忠晃爲中祖。自參理公。八傳至齋生公則其源遠。其根深。內外雲仍之式繁且顯。卽積累之發。而况今益大以熾。將廣其譜而新之。尤可驗餘蔭之未艾也。彙寧之爲是譜役者。豈不重有感而與有幸乎。嗚呼。三代之隆。家孝而戶悌。斯民也可無譜也。而後世之必系其世而譜其族者。將使斯民因是譜。而興起其孝悌之心也。况金氏之世其孝悌。而已有所符驗焉者乎。願金氏。繼自今益惇乎孝悌之實。奉先則序昭穆而繼其絶。叙族則篤親愛而萃其䟽。學宜加勉。行宜加修。則將見英陽氏之百千其世而萬億其麗矣。豈不休乎盛哉。惟珠鉉甫。以是歸告于同譜諸君子。旣無忝矣。又勿替焉。則是吾先祖文純公所以眷眷於斯譜之意也。敢忘僭而爲之叙如此云。

龜峯權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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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齋李先生。倡明大道。遠紹絶學。不幸遭値士禍。未甞以師道自任。故遊先生之門。聞其道而得其傳者盖寡。按海東淵源錄。惟龜峰先生權公是已。蓋公天姿特異。向道志篤。故先生樂與之遊從。公亦篤信而服勤焉。宜有當日往復講論文字。而于先生本集與公遺集。不少槩見。何哉。是時先生遠謫關西。公黜補郡縣。未暇收拾耶。然熟玩公遺書數篇。其居喪治葬。必參古禮而據國典。是固有所聞於先生者。至對策二度。則以博學爲正天下之本。而經綸爲達天下之功。又曰。養天下之原者。誠之道也。做天下之業者。誠之推也。是盖平日講受乎先生九經衍義中緖餘。而其要歸不出乎闡吾道而闢異端。則又先生太極問辨之大旨也。然則公之有得乎師門旨訣者。卽此而亦可影響。而千里借書。勉循古贒言行。則先生之篤於公。可知也。卽先生之居。俎豆展謁。用寓未卒業之恨。則公之慕先生。尤何如也。若使先生無關西一行。公終始親炙。講究其所未究則其發揮踐履之功。又豈可涯量耶。霽山翁所謂學有淵源。艮翁所謂衣鉢嫡傳者。亦必有所稽而云爾也。日。公之孫致福。以公遺集。請一言弁于卷。而其意若以零星裒錄。懼無以爲集者。余曰不然。生先生之世。遊先生之門。固已爲龜翁幸也。况其裒書二策。亦可謂聞先生之道而得其傳焉。斯爲龜翁集也足矣。顧何必多乎哉。

孝泉朴孝子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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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孝者。人之所受乎天之理也。天人相感之妙。固窅忽不可窺測。而古之孝子。如王生之魚雀。董生之鷄狗。幷錄於朱夫子小學編中。其的然有感應。可知已。今夫朴孝子之以孝泉號何也。孝子之廬于墓也。山深而鄕井隔。土瘠而川源閟。忽有一道泉瀉出于廬下。使孝子得以和麥屑而延縷命。邑人異之。遂指爲孝泉。至載于夏山之輿地志。此豈人之爲孝子號者哉。實天所以命孝子也。今以孝子之狀觀之。孝子以崇禎處士之孫。家庭傳受。卽忠與孝而已。孝子天性至孝。養親也。山蔬而水漁。親病也。甞糞而血指。至於昏夜守墓而馴惡獸。則孝之感於物也。風雪登壇而炷心香。則孝之移於國也。繡褒㙜贈。何足以表其行也。若使太史氏采摭實蹟。可編於三綱行錄。又使秉筆者收輯善行。宜補於小學續編。此則不得不留竢後人也。㝡其思親一詩。情切而辭至。當與詩之蓼莪。羽翼風敎。起千古孝子之感。則是可讀也。不可湮沒而已。今其孫仁德,弘德甫。歷謁當世之立言君子。思所以闡其實而壽其傳。亦孝也夫。余固拙訥。特嘉其意而贅一言以還之。

東萊鄕校講會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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鄕之有校。所以作成人材。而人材作成之道。卽博學審問愼思明辨篤行五者而已。是以。朱夫子之於白鹿洞。退溪先生之於白雲洞。幷以此揭成學䂓。以敎學者。蓋齊家治國是篤行之效。而學問思辨爲篤行之本。苟能體國家設校作成之意。則敢不於此乎學而問。思而辨。推以行之。以成齊治之極功也哉。但近世學𧗱不明。士趍漸訛。惟科擧利祿之爲謀。故所以爲學者。不過記誦詞章之末耳。顧安得學之博而問之審。思之愼而辨之明。爲一分心身需用之資者乎。余到萊州。與士子源源相接於功令文字之間。惜其才具田地可與有爲。而不識內外輕重之別。汩沒科臼。罔念奮發。遂設講會於校堂。數日討論。甚有相長之益。旣講大學。欲繼講中庸一部。而余適遞未果。是爲甚恨。然仄聽士論。擧皆興起聳動。將因此設春秋講會。嗚呼。萊雖僻處海隅。聞見孤陋。而苟能專意此事。以時講習則庶見文學行義之次第林立于玆鄕。余雖遞歸。安得不與有厚幸乎。玆將緡錢二百以助其資。須略取其殖。克節其用。永作春秋供士之需。則亦所以不忘今日余言之一事。惟諸君子勉之。校任唯唯而退。

愛日堂續老會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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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十年秋七月旣望。我宣城諸老。約會于洛江之愛日堂。會者十有九人。副護軍李時養年九十。我伯兄彙壽。從兄彙楨皆年八十二。李晩受七十六。前承旨李彙寧年七十二。李彙益,彙冕亦皆七十二。李彙元。前判書李孝淳皆七十一。李彙選,李彙炳皆七十。琴書述,李彙祚皆六十九。李彙濟六十八。李佐淳六十六。前牧使李彙載六十五。李彙蘭六十三。李定淳六十二。前郡守李彙廷六十一。越三月重陽又會。追與會者五人。金永獻年八十。李存淳七十六。李邦淳七十三。李文鉉六十四。李基永六十二。又追與會者三人。李時文六十九。李壽亨六十三。李壽貞六十二。合年一千九百。嗚乎。太平之世。君子人多老而壽。生斯世而得其壽。可樂也。得其壽者衆。尤可樂也。是以自古老而壽者必有會。所以餙太平也。會必有記。所以識勝事也。唐會昌時。白樂天在洛。與高年者八人遊。爲九老會。宋興洛中諸公。繼之爲九老會。爲五老會。至元豐中。潞國文公與王,富,趙,劉,張席輩十二人遊。司馬溫公與焉。是爲耆英會。皆古太平勝事也。我東之太白山。有洛水出焉。宣城乃洛之上流也。昔我聾巖孝節公之必就洛北涯爲此堂者。其有意歟。余甞奉玩其遺帖。有九老會續九老會。又有續老會白髮會。年七十者十二三人。蓋其時卽我朝會昌元豊之世。而孝節公亦白刑部,富開府致仕居洛之日也。卽其地而會其人。蘊藉風流。至今圖畫相傳。如履道坊資聖院之爲。吁其盛矣。顧今三數百年。山與水依舊。堂又中頹而復興。我聖上治隆。擧一世復躋仁壽之域。副護軍公。以聾巖之孫。逸於洛九十年。鄕之老咸曰。迨此時續此會。不可已也。以此日會于此堂。而洛之舊俗。尙齒而不尙官。故若爾搢紳外十數布衣老叟。自洛東西山谷間出。至濯纓潭。命小舟而行。繫聾巖下。酒一行。唱漁父辭三章。遂聯翩上堂。峩冠白髮。隱映於林園水竹之間。其食亦依洛之約。各具脯醢麵飯。不過五器。眞眞率會也。無主無客。自酌而自歠。至山日已落。素月登軒。而旣飽且醉。澹然忘歸。一堂中已可見太平之有象。而年七十者。前會爲十一。幷後會爲十四。于會昌之會已多矣。眂元豐耆英及此堂舊帖。雖位與德之不可及。厥數適與相上下。卽此會。亦可驗太平之有升降也。酒將盡。敬次板上詩四韻。又屬余記其事。此古司馬公事也。彙寧何敢當也。顧此晩生。歷仕太平四朝。今退處江湖。與諸公同樂太平。所以餙太平而識勝事。當不讓於人也。遂爲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