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庵遺稿/續集卷三

續集卷二 可庵遺稿
續集卷三
作者:金龜柱
續集卷四

大學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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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句或問解與昇如第五書癸卯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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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句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虗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

或問曰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其所以可爲堯舜而能參天地。以贊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則所謂明德者也。

兩書此段。皆言明德十分渾全。聖愚同得之實。而不與於氣欲之說也。何謂不與於氣欲之說。盖卽氣欲而論之。則已無以見夫十分渾全。聖愚同得之實故也。

章句曰但爲氣禀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

氣禀拘之。人欲蔽之。而明德昏焉。則向所謂十分渾全之體。今不可見矣。必欲見之則必還舍氣欲之說。而推論元初之明然後乃可耳。不然而欲求十分渾全。斷無是理也。

或問曰所賦之質。淸者智而濁者愚。美賢而惡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必其上智大賢。乃能全其本軆而無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則其所謂明德者。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矣。

此只因聖凡氣質之不同。而見明德之全不全而已。姑未說到人爲上事。則高明所謂軆是德者有全有不全者。可見其誤也。夫上智大賢之資純淸極美者。有以保其十分渾全之本軆者。固無可論矣。其餘氣質或半淸半濁半美半惡。或九分淸美。一分濁惡。或一分淸美。九分濁惡。有不能盡同。則其所以拘蔽明德者。必有多寡淺深之不同。而明德之見失而餘存者。亦必有盈縮增减之不一矣。此則或問雖不詳言。而以理推之。可知其必然也。

又曰以氣質有蔽之心。接乎事物無窮之變。則其目之欲色。耳之欲聲。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豈可勝言也哉。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益昏昧。雖曰可以爲堯舜而參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

此言衆人明德。旣因氣拘而失其全。而又因欲蔽而愈失其全也。不能有以自充。此句方言體是德者之不能自全。盖氣質之拘。是有生之初。便已如此了。不可直歸罪於人。故但曰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矣。若其不能變其氣質之拘。而又以人欲蔽之則乃人之罪也。故又曰不能有以自充矣。此所以下語之不得不異也。然無論有生之失其全與軆之而不能全。其爲拘蔽中明德之不能全則一也。夫何疑乎。

章句曰然其本體之明。有未甞息者。

或問曰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以昧者。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卽此空隙之中。而其本軆已洞然矣。

不曰本軆之全本全之軆。而乃曰本體之明本明之軆者。可見只指其明而非指其全也。不曰有未甞不全終有不可得而不全。而乃曰有未甞息終有不可得而昧者。可見只幸其昏蔽而猶存。而非幸其昏蔽而猶全也。盖此本明之軆。乃是所得乎天者。故所謂氣之拘欲之蔽者。雖能使此本明之軆有時乎昏而不全。而不能使此本明之軆盡熄而終昧。如火之一滅。永無痕跡也。其曰介然之頃一有覺焉者。言偶然外感之忒重而本心之乍動也。其曰空隙之中者。言氣禀不能爲害而私欲蹔時退聽之間也。如此之際。其本明之體未泯而尙存者。洞然而呈露耳。非本明之軆十分渾全者。至此而能洞然呈露也。盖所謂本軆之明十分渾全者。卽虗靈洞澈。萬理咸備之謂也。惟上智大賢。無氣質之拘人欲之蔽。故其明之發。無時不然。無處不然。奚但曰介然之頃空隙之中也哉。如此然後方可許之以全軆洞然矣。

章句因其發而遂明之。以復其初也。

至此而氣禀渾化。人欲凈盡。向所謂明德之有蔽失全者。今復見其十分渾全也。謂之其初者。自氣欲拘蔽之後。而原天命賦與之全。固非謂懸空而特立。亦非卽拘蔽而並論也。明於理者。自可以見之矣。

或問曰夫旣有以啓其明之之端。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實。則吾之所得乎天而未甞不明者。豈不超然無有物欲之累。而復得其本軆之全哉。

未甞不明者。卽上所謂終有不可得以昧者。所謂空隙之中。本軆洞然者也。此必待超然無有氣質物欲之累。然後始復得其本軆之全。則可見其有氣質物欲之累之時。未免失其本軆之全也。上文屢言本軆字。而未甞言全字。至此而始下全字。則本軆全軆之不可以無別者。又可見矣。

愚之第二書原天命賦與云云一段。更看有不詞處。今改之曰原天命賦與之初而言之。則毋論聖愚而明德皆十分渾全。卽氣質異禀之中而觀之。則聖人明德。不被禀拘而能全其十分之明。衆人明德。皆被禀拘而不能全其十分之明云云。

昇如答第五書癸卯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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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幅辭旨。非但支離浩穰。未易領會。雖欲更竭鹵淺。殆無異磨驢之跡。實無新奇超異之說。可以竦動尊聽者。今且倚閣以待他日識進。庶或有邂逅領悟之會。幸賜俯察。至於所示章句或問解。係是援引前訓。以證盛旨者。而窃觀所論。多是強說鑿解。務以俯就己見者。此不可不一陳所疑。明聽斤誨。故畧此奉對。幸並垂察。

兩書此段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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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敎所謂卽氣欲而論之。無以見夫十分渾全。聖愚同得之實者。據氣欲拘蔽而言也。愚之謂卽氣欲而論之。亦可以見夫十分渾全。聖愚同得之實者。據本軆不息而言也。所據不同則所見之實。宜亦不能同矣。然捨氣欲而平說本軆同得之實者。兩書此段之旨是也。卽氣欲而直指本軆不息之實者。兩書後段之說是也。章句所謂然其本軆云云。或問所謂本明之軆云云。而所謂不息底本軆。還他同得底本軆。則來喩所謂卽氣欲無以見夫云云。無乃非章句或問之旨耶。

氣禀拘之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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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氣欲拘蔽而明德昏焉。則渾全之明今不可見者。此亦據拘蔽而言也。不可謂明德之明至此而遽變爲昏底德也。如雲霧蒙蔽則日月固昏。然其所謂昏者。只據其雲霧蒙蔽。明光不見而謂之昏。豈謂日月之明。便爲昏底物事耶。故卽雲霧蒙蔽之中。而直論其本體之明。則初不害其渾全而自若也。然此亦當下直勘而可見其如此耳。不必推論於其初然後乃可也。來喩之論明德。盖如見雲霧之蒙蔽而認日月之爲昏。故其論本軆渾全之明。則每欲遷就於同得之初。而不能於當下拘蔽之中。直勘而痛說之。亦見其遁辭之所蔽也。况其所謂同得之初者。雖欲遷就於拘蔽之前。而其實人纔有生。便已拘蔽。則捨此拘蔽之境之外。元無別般境界可占得其初之地矣。然則來喩所謂推論其初之云。無乃是懸空而說本軆耶。

此只因聖凡云云。○此言衆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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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說軆是德之云。於本文語意。似未恰着。然旣言其以資禀之不同而德有全不全。則恐不可專遺其軆之之事而爲言也。然雖專以來喩之意看。其所謂明德之失其全。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者。其意不過如上所論耳。卽據拘蔽而爲言之意。非謂此德之明。隨其拘蔽之淺深。而變爲一二分昏八九分明也。來喩所謂明德之見失而餘存者。必有盈縮增减之不一者。可謂直不成說話。直不成義理。果如此言則彼下愚氣質之無一分淸粹而有十分濁惡者。其所謂明德。宜無一分之餘存矣。謂之下愚無明德可乎。以雲月之喩言之。則月之蔽於雲。固有許多分數。然其不泯之本軆則不以此而有增减也。但其明之發見。隨所蔽之淺深而有多寡之不一。然此乃雲霧之使然耳。非其明之本軆有此不一也。故見日月之明。發見有多寡。而謂其明之本軆有不一不可也。見聖凡之明德發用有廣狹。而謂明德之本軆有不同不可也。平心看之。不甚難見也。

不曰本軆之全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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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來本軆之云。以其至妙至圓。渾然全盡底而得名焉。此乃名理界至十分盡頭。更無去處之稱也。故謂之本軆則本無不全底本體。而其有不全則不足謂之本軆矣。來喩必欲以本軆之稱。一例區別於全軆之外。而看作偏枯不全底名稱。抑何故耶。本軆全軆。亦有可分看處。如擧一心而言。則氣禀虛靈。動靜軆用。皆在其中。此所謂全軆也。只指心之精妙處而言。則謂之虛靈。此所謂本軆也。此其本軆全軆分看者也。如又只就心之本軆上言。則虛靈之爲軆自全。而初無不全底虛靈。則本軆全軆。只是一事。故謂本軆之有不全不可也。此其本軆全軆合看者也。名理之間。要在活絡而不可太拘泥也。須更精思。至於章句所謂有未甞息。或問所謂終不可昧者。亦就氣欲拘蔽之中。說出本體不泯之意。故其所下語。不得不然耳。於何而見其所謂未息與不昧者。不得爲十分渾全之義耶。但以來喩之意揆之。則下愚氣質十分濁惡者。其本明之軆。亦必十分昧息而無復餘存矣。雖謂之未甞息終不昧。而猶幸其餘存。愚未敢信及也。豈章句或問之旨。只指凡人以上。而下愚則不包於其中耶。空隙洞然之說。前書已盡。今不更辨。

至此而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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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氣化欲凈則明德之有蔽失全者。復見其十分渾全者。此亦據拘蔽之有無而論其明也。非直論本軆之謂也。如一箇鏡子鐵粗而塵昏。則其明之全不可見。而鐵礱而塵祛。則其明之全可見。然須知其未礱未祛而其明無損。旣礱旣祛而其明無加始得。不可以其不可見而遂謂明之全軆𮓩缺而堇存。不可以其可見而遂謂明之全軆旣𮓩而復完也。但其可見不可見底易見。而無損無加底難見。故人遂將這易見底。認定他本軆。而於其不可見則謂之其全也頓亡。於其可見則謂之其全也還存耳。然其實所謂可見不可見者。只據其塵鐵之祛蔽精粗而爲言耳。若其本軆不泯之明。則何甞以此而有存亡增减耶。但自知者言之。據其不可見而謂之明失其全。據其可見而謂之明復其全。亦無不可。而不知者言之。則却又不免滯泥而不通矣。不可不知也。至於其初地頭之說。來敎雖十分費辭。而愚見之惑滋甚。玆以別論在下。

未甞不明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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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段已盡。此不更辨。

盛見每以章句所言氣拘中不息之明。爲有加損分數。故其說本軆渾全之明。則必欲推論於賦與之初。夫論渾全於賦與之初。知者言之。固無不可。而特以自盛見言之。故其說有不通耳。何也。以其與不息之明貳而論之故也。盖所謂賦初之初。若指有生以前。則有生以前。是人之未生時。明德之名。未立於此時。則安有渾全不渾全之可論乎。固知盛意之必不出於此也。若指有生以後。則才說有生。便已氣拘而其明有加損矣。元無別般境界可說得賦初。而安頓彼渾全本軆之地矣。此其說有所不通者也。故愚意以爲章句之旨。不過從人生禀賦之後。原其渾全同得底本軆而謂之其初。據其渾全同得底本軆不泯於氣拘而謂之不息。然則不息之明。卽是其初之明耳。初非有兩境界兩軆段。加損渾全之不同也。今觀來敎累數十言。極意張皇。說出己見。而遣辭太支。旨意雜亂。卒未見有直截道破賦初境界處。獨其中一段有曰初與後之分。以其推本然而言。故謂之初。以其據目下而言。故謂之後云云。自外面觀之。雖似兩時兩界。其實一時一界之中。有此兩面說話云云。夫所謂推本然而言。故謂之初。愚亦云爾。不待更辨。而其所謂據目下而言。故謂之後。則所謂目下。以其目下所見失全之明而言也。惟此目下所見失全之明。人纔有生。便已如此。而彼所謂本然謂初之明。亦不得不自纔有生處看來。則此果非二副明德。或全其初之明。聖愚同全。或不全。衆人目下之明不全。而各占境界者乎。來喩雖謂自外面觀之。似乎兩時兩界。而以愚所見則雖自裏面觀之。决似兩時兩界也。獨其所謂一時界中有此兩面說話云云。此正所謂自然不易之論。而雖使愚明辨。亦無以加此矣。還庸伏呵。

與昇如第六書甲辰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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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說尙無歸一之望。不勝悶菀。窃瞷高明用心太不弘。看理太不公。於己說則只見其是而不見其不是。於人言則只見其不是而不見其是。雖或畧見己說之不是人言之是。而猶且依違周遮。抑勒驅率。殊欠却若决江河沛然莫禦底意思。此恐爲成德之累。而願忠之士。無以自附於下風也。然則今以已陳之陋說。回先入之高見。其不能爲力。無異一髮之引千匀。且雖曰不直則道不見。箇箇指陳。一一臚列。亦非私心之所安。以是來說兩紙。不欲逐條對辨。惟其中雲霧日月之說。眞是好箇譬喩。而盛見之所錯。愚意之所在。皆可卽此而洞明之。又安知此不爲爛熳同歸之一機會耶。請得以奉質焉。來喩旣曰雲霧蒙蔽而日月昏矣。明光不見矣。則夫所謂可見其渾全自若之明者。果何謂也。無乃以心意想像之謂耶。見其不見。决無他術。則高明之見。似不出此。然以心意想像。亦須將心意做箇眼目。作得不見之見耳。然則方其想像之際。雲霧與日月。此日月字。以日月之全軆言。下同。同在眼中耶。抑不見雲霧而只見日月耶。以爲雲霧與日月。同在眼中也。則雖以離婁之明。决不能隔雲霧而見日月也。以爲不見雲霧而只見日月也。則卽此便是雲霧之初不蔽日月者也。卽其初之明。又何謂卽雲霧蒙蔽之中。見渾全自若之明耶。誠咄咄恠事也。咄咄恠事也。盖纔說卽雲霧蒙蔽之中。則已見其不得爲渾全自若之明。雖欲當下直勘。其勢末由。高明非不瞋目叫嚷扼腕指證。而默究其意之所歸。則終亦不免於遷就拘蔽之前。而推說其初之明也。今有人問於高明曰雲霧中日月。何以見其爲渾全之明也。必喩之曰其實則固渾全而只爲雲霧所蔽。便失其全。今若想像於雲霧之外。則可知其爲渾全自若云爾。此是當下直勘之論耶。遷就推說之論耶。知此則亦知其不得當下直勘。而不得不遷就推說者。乃爲自然不易之公。而非言語之所可巧避也。愚之從來所見。亦因此而更陳之可乎。盖所謂明德之被氣欲拘蔽而昏焉者。便是日月之爲雲霧蒙蔽而昏焉者也。所謂本明之軆有未甞息者。便是雲霧之終不能盡蔽日月之本明者也。所謂隨氣欲之多寡而有消長者。便是雲霧之蔽。蔽得多則日月之明明得少。蔽得少則日月之明明得多。而雲霧與日月。迭相進退者也。所謂一時一界之中。分言拘蔽之失全與賦與之渾全者。便是目見日月之减明於雲霧之中。與想像日月之全明於雲霧之外者也。來喩謂愚說旨意錯亂。不能直截道破賦初境界。斥之以兩般境界二副明德。此恐是高明所見錯亂。不能直截看破。而誤以爲兩境界二明德也。盖本明之失全則不可不卽禀拘而見之。本明之渾全則不得不舍禀拘而論之。卽稟拘舍禀拘。言雖不同。而賦與禀拘同係一心。則實非有兩般境界也。失全渾全。形雖不同。而本明之云。初無異辭。則實不是二副明德也。此乃名理上恒言。如據人欲而看天理之消長。掉形氣而論太極之各具。自是兩存不悖之說。初非謂兩界二副也。高明不究乎此。而每作說晝說夜底話以難之。殊不可曉也。來喩又謂一時界中兩面說話。雖愚明辨。無以加此云云。窃瞷盛意欲掠取此箇題目以自居。此正好消息。義理之公。吾安敢私之。而就考其實則有未敢容易奉諾者。夫卽拘蔽而見失全。舍拘蔽而論渾全。此乃一時界中兩面說也。如盛論所謂卽拘蔽而見渾全者。是一時界中一面說也。初無兩面之可言也。幸姑將此題目。許我獨專。待高明渙然覺悟時。自當分而共之也。第來書中有知者言之。固無不可之語。所謂知者舍高明其誰。以此言之。終必有共此題目之日。方拱而竢之耳。呵呵。所謂明之而復其初者。便是披雲霧而睹日月之全明者也。如是看得。豈不多少灑落。多少快活耶。大抵盛見之蔽。一則坐於以本軆直作全體看。一則坐於以不息直作渾全看。惟此二者之病。爲之根柢。故其爲言與所講題目。每每相背。雖以爲卽拘蔽而論之。而其實則捨拘蔽而論之也。雖以爲昏昧失全。而其實則謂之不昏昧不失全也。吾輩所講題目。是據氣欲拘蔽。論本明不息者。而高明截斷中間。以愚見爲據拘蔽而言。以己見爲據不息而言。有若據拘蔽者不論不息。而據不息者外乎拘蔽者然。此所謂與所講題目相背者也。如云月之蔽雲。有許多分數。而本軆之明。不以此而增减。一箇鏡子鐵粗而塵昏。則其明之全不可見。而須知未礱未祛而其明無損等語。皆是雖曰卽拘蔽而論。雖曰昏昧失全。其實則舍拘蔽而論。而以爲不昏昧失全也。此皆不詞之甚者。如此處甚多。不可悉辨也。半吐半呑。東逃西閃。使人讀之。不勝迷悶。切願蹔置執拗之見。而將本軆只作本明之軆看。將不息只作未甞全亡底意看。然後平心更讀章句或問一通。則旨意活絡。曲折微密。其雖曰本全而有時乎失全。雖曰失全而不害爲本全者。與夫氣欲明德之迭相消長。必有許多分數者。可以一以貫之而無疑矣。又然後更檢彼此往復書而潛心細繹。則其誰是誰非誰曲誰直者。亦可以昭釋而洞辨矣。不須只將迂僻回惑無義理底說話來撞着。以爲護短務勝之計也。

來說固不欲一一對辨。而惟本體之作全體。不息之作渾全。旣爲高明受病之源。則不得不力言而回聽也。來喩曰元來本體之云。以其至妙至圓。渾然全盡底而得名。此乃名理界至。十分盡頭。更無去處之稱。故謂之本體則本無不全底本體。而其有不全則不足謂之本軆矣。愚奉而讀之。有以知良工獨苦之心。然苟其理之實然。雖平平地說去。人自信及。何至若是枉用心力。浪費辭說耶。吾則但聞心之本軆以其虛靈而得名。明德本軆以其光明而得名。若所謂渾然全盡底。則是其本軆之虛靈光明者。渾然全盡耳。未可以渾然全盡底。直喚做本軆也。故捨氣欲而論本體。則初無不渾然全盡底本軆。而卽氣欲而見本軆。則所謂本體有時乎不渾然全盡耳。不信吾言。只看或問。可知其所謂全其本軆本軆之全兩全字。以愚意看則儘有着落。以盛旨看則豈不爲疊床架屋之語耶。况如本明之體之云。則雖粗解文理者。亦可知只指其軆之明。未必指其軆之全也。至於不息之說。則所謂息字卽熄滅之意也。以十分渾全。爲未甞熄滅。於理當乎否乎。如統一天下而謂土地未甞全無。富有四海而謂貨財未甞絶乏。則高明以爲何如耶。若夫下愚氣質。十分濁惡。而其本明之體。不至於十分昧息者。則是性善之理。不可誣處。到此則消長分數之說。若不可推去。然究其本明之體。所以不至昧息之故。則實由於濁惡之氣。不能十分拘蔽耳。從其不能十分拘蔽者。而謂濁惡之氣。限於九分而不至於十分亦可也。如此則消長分數之說。又自無不通之理矣。這般義理。知道者早已言之。南塘先生甞論淸氣發爲善情。濁氣發爲惡情之說曰。至惡之人。雖無一分淸氣。而當其善情之或發也。天理直發出來。而氣有所不能掩蔽者。則以其不能掩蔽者而謂之氣淸。有何不可乎。見農巖四七知覺辨。此可爲旁照之端。豈高明偶未之考耶。

頃日盛書。謂愚說與弘甫丈所見無異。故卽已奉對矣。果以爲如何耶。今讀我先生與弘丈書。有曰高明於心性情狀。有未十分體驗。故聞其亡失也。則以爲眞亡眞失。而不復知有未甞亡者存焉。聞其昏昧也。則以爲全昏全昧。而不復知有未甞息者存焉云云。又曰火之方暗。烟燼沉菀。而一點之明。將盡而乍爍。則其暗其明。不害其俱在於一時矣。心之方昏。氣欲汩塞。而介然之覺。不泯而蹔開。則其昏其覺。亦容有並存於一界矣。若如尊旨則是火之方暗而乍明也。烟燼之沉菀者。忽然炳朗矣。心之方昏而蹔覺也。氣欲之汩塞者。一齊澄淸矣云云。其曰有未甞亡。有未甞息者。果是十分渾全之謂耶。則何爲而與眞亡眞失。全昏全昧相對。而作此遷就未快底說話耶。其曰一點之明。介然之覺者。果是全軆洞然之謂耶。則何爲而復斥彼忽然炳朗。一齊澄淸之說耶。盖弘丈之見。以爲衆人之心。全不虛靈而不能具理應事也。則是不知虛靈明德本得於天。雖爲氣欲之所昏。而亦非氣欲所能以盡昏也。故先生爲辨其不然。而其爲言亦不過曰有未甞亡有未甞息。一點之明介然之覺也。高明於此不能眞切軆認。而遂謂拘蔽中。明德十分渾全。全軆洞然。則得無近於救了一邊。倒了一邊之弊耶。乃愚之見則不從弘丈。亦不從高明。只從我先生耳。弘丈則只見得目下拘蔽之昏。而不知有本然同得之明。高明則只知有本然同得之明。而不見得目下拘蔽之昏。二者所見。雖絶不同。而其爲不明則同也。惟我先生。旣見得目下拘蔽之昏。而又知有本然同得之明。雖知有本然同得之明。而亦不以拘蔽中未甞息之明。遽作十分渾全之明也。其無偏無倚。周密的當。眞是不易之至論。吾安敢不從乎。

昇如答第六書甲辰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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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說來敎浩穰。未暇悉辨。但其中有一段說。以爲以本軆直作全軆看。不息直作渾全看。惟此二句。爲愚見之病根云云。盖愚見所主。固在於此二句。而盛見之不合於愚見。亦莫甚於此二句。今請就此二句上。更獻其愚。幸加察焉。夫水之虛火之明。虛明卽水火之本軆也。本軆之稱。只指其精妙而不雜乎氣質之不齊。故只論其虛明。則勺水之虛不爲小。而溟渤之虛不爲大。一燈之明不爲寡。而車薪之明不爲多。而虛明所在。莫非其全軆也。雖只就勺水一燈上看。纔說不泯之虛明。則此卽是本軆。而非雜乎勺水一燈之氣質而爲言者也。故其所謂不泯者。卽與彼溟渤車薪之虛明。同其爲全軆。而非有彼此加損之分者也。今若曰溟渤車薪之虛明。可謂之全軆。而勺水一燈之虛明。不可謂之全體。則是固以所謂本軆者雜乎氣質之不齊者。而畢竟溟渤車薪亦有限量。則所謂水火全體之虗明。將終無可見之處耶。不知只論不泯之本軆。而雜乎不齊之氣質。故其弊如此。窃恐無是理也。故塘翁甞論顔子諸子之仁曰。見同異攷。仁有全軆之仁。自註云此云全軆。以人之軆之者而言。有一段之仁。全軆之仁。天理渾然。純亦不已是也。一段之仁。只有一息之存一念之善。亦可謂之仁。方其存也。莫非全軆。自註云此云全軆。只以仁之軆段而言。及其善端之發見。亦莫非全軆之呈露也云云。以此言之則愚之論本軆全軆之義。無乃不至甚悖耶。若如盛喩則是顔子諸子之仁。方其存也。只可謂本軆之存。而不可謂全軆之存。及其發見也。亦只是本軆之呈露。而不足爲全軆之呈露矣。此果理耶。本軆全軆之義。旣如是看得。則其所謂不息之爲渾全。亦不待辨說而自明矣。未知盛見復以爲如何也。

此下諸條。不但病思甚昏。一往一復。亦甚支離。故始欲置之。以待後日或有面承誨晤之期矣。間或神氣少淸。不免逐段看閱。直令人意思迷悶。有不容不辨破處。遂段段修答。以至末段而止。旣已修答則不敢自隱。玆復仰呈。然合與不合。亦止於此而已矣。决不敢更煩往復也。幸賜俯察。

來敎中又有一段說不得不辨者。自來喩旣曰。至咄咄恠事此一段說。何其若專不致思。而惟駈率人言之爲務者耶。夫明德之爲德。初非有形可撮底物事。則今此講說。夫孰非心意之想像。亦孰非不見之見。而乃反嘲貶如是。則無乃所謂同浴而譏裸裎耶。此則旣然矣。而其曰方其想像之時。雲霧與日月同在眼中耶。抑不見雲霧而只見日月耶。以爲同在也。則雖離婁之明。决不能隔雲霧而見日月也。以爲只見日月則卽此便是雲霧之初不蔽日月云云。此尤是不成說話理致者也。夫日月雖被雲霧之蔽。而雲霧裏面。明光自如。故從其雲霧之蔽而謂之日月昏矣。明光不見矣。從其明光自如而謂之日月不昏矣。本軆渾全矣。然則雲霧與日月。各還雲霧與日月而同在眼中。其說尙矣。此固心意之想像。而卽所謂不見之見也。惟此不見之見。非明理識微之君子不能。則彼離婁之明。雖曰明矣。而渠何能彷彿見得此境界耶。宜乎來喩之云然也。至於所謂不見雲霧而只見日月。則卽此便是雲霧之初不蔽日月云者。此又有可商者。如此爲說。只可喩夫聖人明德本無所蔽者耳。若其衆人明德爲氣欲拘蔽者。則只當於拘蔽之中。見得其本軆之渾全可也。然豈可以其本軆之見得。而遂謂氣欲之初不蔽耶。盖衆人平生。元無不拘蔽底時節。而欲則或有時不蔽。而氣則無時而不拘。介然之覺。不害其洞然。則此如雲霧雖蔽。而亦可見日月之明者也。若必曰日月之見此。便是雲霧之初不蔽。則是衆人明德之發見也。氣欲之濁惡者。亦初不拘蔽矣。是又安有此理耶。又其下本明之軆以下所論。尤恐有未安者。若其本明之軆。隨所蔽之多少而迭爲消長。則彼丈雲尺霧。亦可蔽盡日月而有餘矣。何謂終不能蔽盡。而旣已蔽盡則以盛見言之則下愚之拘蔽。正如此。其所謂本明之軆者。亦已消熄無餘矣。然則來喩所謂下愚分上。未甞息之明。是又從何處討得來者耶。此皆愚見之所未曉者。幸更剖析見敎也。

小註吾輩所講一段。又有所不容不辨者。盖吾輩所講。正在於拘蔽中不息之明其全乎否。而執事則主其不全。弟則主其全。若所謂據氣欲拘蔽者。則乃從來盛見之所主而非愚之所當知也。盖所講題目。在於拘蔽中不息之明。則只當論此明之全不全可也。若其氣欲之拘蔽。則據者自據。不據者自不據耳。何可以此便喚作所講題目耶。只爲盛見。將此據拘蔽一句。以爲自家立論之窩窟。故便捨此一句不得。而盛說加損分數之云。若捨其據拘蔽一句。則無以說去故耳。遂以此爲所講題目耳。此正好自反處也。大抵愚之論拘蔽中不息之明而必主乎其全者何也。以其旣曰不息之明。則此乃就拘蔽中指出其本軆爲言者。而本非兼乎拘蔽底分數而爲言者也。若論明德之拘蔽則拘蔽爲主。故不得不據拘蔽而言。曰明德昏矣。明德失其全矣。若論拘蔽中不息之明則不息之明爲主。故不得不據本軆而言。曰其明自若矣。本軆渾全矣。此其語勢義理之不容不然者。而其分只在毫釐之間。非精察不能識也。從前屢告此意。而都不加省何也。至於盛見則每欲以拘蔽之所據底。混之於本軆之爲主者而攙論之。此所以意屢偏而言多窒。論愈密而理愈失。轉入於迂回偪側之域而不知返。豈不可惜哉。故所謂拘蔽中不息之明者。論其境界則雖是就拘蔽上說。而語其軆段則只是說不泯之本軆耳。故論此題目者。主乎其不全則自歸於據氣欲之見。而本軆有所不一矣。主乎其全則自歸於據本軆之見。而本體自無不全矣。此其語意所主。毫釐有差而千里殊歸者也。然則所謂據氣欲據本軆二句。乃彼此立論之斷案。而雖謂從分金秤上秤出來可也。今詳來敎。屢數十言。舍此元來所講之要旨。上所謂拘蔽中不息之明。其全與否是也。而乃向別處去。討得箇和泥帶水。半間不界底說話。以爲今日所講題目。則從來盛見。以不息之明謂有加損分數。故今此據氣欲論本明二句。亦以證成此說耳。盖不言據氣欲。則加損分數之說。有所說不去矣。不言論本明。則不泯本軆之說。亦有所不通矣。故不得不將此二句。滚並做題目說。然後本軆加損之說。方可以說得通矣。此乃盛見肯綮築底處。而以愚觀之。此正所謂和泥帶水底說話也。何也。盖本軆之稱。本不雜乎不齊之氣欲。而只指其精妙底而爲言。則本軆者乃離氣欲之名。而非可以據氣欲論者也。若據氣欲論本軆而謂本軆之有加損。則其所謂本軆者。便已雜乎氣欲而失其所以命名之實矣。旣失其命名之實。則是不過一箇滚雜無定則之物。而隨其氣欲或善或惡或加或損。皆無不可矣。然則聖人何貴乎此箇物事之不泯。而必欲使學者復其初耶。大抵據氣欲論本明二句。題目已是差失。故推此而爲說者。千歧萬徑。無有一毫是當。盖亦理勢之自然也。幸毋徒守先入之見。而於此一段。猛加血戰如何。誠非愚之所敢知也。然則來敎所謂與所講題目每每相背者。在盛見無乃爲自反處耶。

第二條本軆全軆之說。已辨在上。至於不息之說。此不必遠引他語。只就本註觀之。亦自可見矣。章句上段曰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此不昧字。亦可謂不足於渾全之明耶。塘翁曰只爲虛靈字。欠了明字意。故加不昧二字。以此觀之則不昧字。卽明字之替換者。而不昧之爲渾全之明。不亦明乎。不昧不息字義不異。則不息之無歉於十分渾全。又豈不然乎。此只於本註上。可見其然。而如是費辭設難。則無乃近於眉睫之不察耶。至於下愚明德。不至十分昧息之說。來敎雖引塘翁說。以爲旁證然。窃恐考之不詳而察之不密也。盛見旣以氣禀拘却之多少。論明德本軆之加損。則彼下愚氣質十分濁惡者。又安有所謂不能十分拘蔽之實耶。塘翁之說。亦不過曰其氣固是濁氣。而但從其不能掩蔽。天理之直遂而言之。則謂之淸亦可耳。豈謂此處濁氣眞變爲淸氣耶。塘翁於此又甞有強臣有時聽命之說。此亦以其聽命於君而謂之良臣。無所不可。然此不過一時姑許之辭耳。豈謂強臣遽變爲眞箇良臣耶。此等處只可畧綽認取立言本意可也。何可鐵定喚得濁氣爲淸氣。強臣爲良臣耶。來喩於此不能眞切軆驗。而乃欲據此以爲下愚氣質猶有一分淸氣之證。則不亦踈舛之甚乎。然則來喩之辨。雖極勤至。而其爲下愚之無明德。終不可諱得也。幸復加察。

第三條所引堂上所與弘丈書。窃恐所論未免失其本旨也。盖所謂未甞亡息。固如上條所論。而其所謂眞亡眞失全昏全昧者。則亦據弘丈之見而言耳。豈以拘蔽中明德是些兒之明。而不可謂之全昏全昧。故其言如此耶。眞亡眞失云云。則此正愚所以斥盛說者。本不足爲盛說之據。惟全昏全昧云云。是畧可依俙於盛說者。故只提此說以辨之。至其所謂一點之明介然之覺。亦就烟燼沉菀。氣欲汩塞中說來。故下語不得不然耳。又豈謂一點之明。有遜於渾全。而介然之覺。不足爲全軆耶。若其炳烺澄淸之說。則弘丈之見以爲必須氣欲融化之後。本軆之明可言。故答以烟燼雖未炳烺。而一點之明。不害其並存。氣欲雖未澄淸。而介然之覺。亦容有不息耳。就本語上。以堂上之見。反而釋之則如此。然則此句專指烟燼氣欲而言耳。本非論明德之軆也。而來喩引此爲說。則無乃失却本旨而然耶。且盛喩雖自謂與弘丈之見不同。然以愚觀之。只見其同而未見其異。不特未見其異。抑意其有甚焉者何也。盖盛見每以氣欲拘蔽之多少。論明德本軆之加損。則是未免主張氣欲太過。而下愚分上。終無以見得不息之明矣。此非以爲眞亡眞失而不知有未甞亡者存焉。全昏全昧而不知有未甞息者存焉者耶。此愚所謂見其同而未見其異者也。但弘丈之見。專欲論本軆於氣欲融化之後。則是謂衆人以下更無本軆不息之明矣。執事之見。猶欲說本軆於氣欲拘蔽之中。則是謂衆人分上。猶有些兒不息之明矣。此爲少異。然盛見又欲以拘蔽之多少。稱停彼不息之明。則是衆人以下不息之本軆。固已有千般萬㨾之不齊。而畢竟下愚分上。不息之明。又無所討得處矣。此其爲說。可謂支離破碎。半上落下。不見其歸趣之所在。而其直截痛快。反不若弘丈之見。猶爲樸實頭爲學也。此愚所謂抑又有甚焉者也。未知盛意以爲如何。

書成後見之。則往往辭氣之間。似有太樸直欠遜讓處。極有所惶恐不安。欲更加刪改。易書以呈矣。旋思此乃講學明理之實事。如此直截。亦恐是一種事理。遂不免仍舊付呈。或賜俯諒。而惶悚則深矣。又有一事不敢不布聞。大抵講說互主甲乙之見。莫能相入者無他。只緣胷中先有一箇先入之見爲之主耳。故講說之要。莫如先敎他胷中豁然無偏主之累。而無論書之古今言之人我。只放在空蕩蕩地。看了看來。愈碍而此心愈平。此心愈平而看得愈精。如此方始是講說。方始是心公眼明之人。今若先橫却一副所主之說於胷中。十分陪奉。不肯放下。而以此有橫之胷中。欲辨人言之是非。則吾恐其已傾之權衡。已累之水鏡。終無以見夫輕重姸媸之所在矣。此實彼此之所當十分加省者。故自警之餘。敢以爲獻。不審尊意如何也。

更檢來敎中。有一段說語意契合。似有因此消詳。爛熳同歸之望。殊不覺蹶然而喜。忞然而訝也。何謂蹶然而喜。不但往復經年。支離可厭。今此所講。乃大學開卷第一義。彼此是非之間。所見不合。不是小事。惟此數句。不無商量櫽括。同歸實是之望。則安得不以爲喜也。何謂忞然而訝。此一段說。雖似契合。而以上下諸條說觀之。則又似矛盾而不相貫。莫適其旨意之所向。則安得不以爲訝也。盖來敎第一條中。有曰所謂一時一界之中。分言拘蔽之失全與賦與之渾全者。便是目見日月之减明於雲霧之中。與想像日月之全明於雲霧之外者也。此一段說。何其與愚說本意。隱約相契耶。盖來敎所謂拘蔽之失全。便是目見日月之减明於雲霧之中者。卽愚所謂據氣欲拘蔽而言。則不得不曰明德昏而失其全者也。來敎所謂賦與之渾全。便是想像日月之全明於雲霧之外者。卽愚所謂據不息之明而言。則不得不曰本軆渾全而自若者也。又其論失全渾全同在一時一界之中。則此愚所謂昏昧之失全。不息之渾全。皆當於氣欲拘蔽之中。看得出者也。此其語意大致無不同者也。但其所謂目見减明。想像全明之喩。未知盛見主意之果如何也。若以其目見底爲當下實事。而想像底爲推見於當下實事之外者。他條所論。意皆如此。則又非愚之所敢知也。何也。盖雲霧與日月。是有形之物。故方其雲霧之蔽日月也。人之見之者。只見其雲霧之蔽。而不見其日月之明矣。此固似乎想像底之不足爲當下實事。然其實雲霧裏面。日月自如者。自是决然之實事。則安得獨以目見底爲當下實事。而不見底爲非當下實事耶。况所謂明德者。是心性精微之稱。而初無形影之可尋者。則其所謂失全渾全。盖皆出於心意之想像。而卽所謂不見之見也。等是不見之見。等是心意之想像。而必欲以其失全底爲當下實事。渾全底爲非當下實事者。抑何謂耶。此其理致之十分明白。無可疑者。苟以盛見之明。平心而舒究之。則豈有終不見得之理哉。幸執事反覆而回敎之也。大抵來敎此數句。似已畧改前日之謬見。而默有合乎愚見之一得。盖其實理所在。磨礱不置。則到得究竟處。不能不相合。亦其理勢之自然也。但所改之見。有未十分瑩澈。故其所爲說。亦出於說來說去。偶發出來。而不自覺其有異於前見也。此則更在反觀而默究之。沉潛之久。自當有灑然之會矣。此實區區之所深望也。不審盛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