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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 第二回 巨商闊少一諾千金 冶業娼條深情蜜意 下一回▶

  卻說陳少鶴陳大在群玉坊碧玉樓家,同房間裡的騷大姐阿金姐剛談得興頭,恰好碧玉樓謝秋雲出堂唱回來。陳大連忙瞧看時,卻是長長的身材,胖胖的臉兒,打量她年事,大約有二十左右。阿金姐道:「該位就是倪搭耐常常說起格陳大少。」秋雲也莫明其故,但順著阿金姐的口氣鬧熱了一陣(絕倒)道:「阿是陳大少搭倪吃雙臺嗄。」阿金姐哈哈笑道:「倪格先生末該節剛剛出來,一點點關子才勿懂得來,陳大少末明早搭倪吃雙雙臺,今早末周三少格檯面停歇歇,陳大少末叫耐格本堂局,只怕陳大少高興起來,就此連兩場和,也勿曉得個耐做子陳大少末要破例哉!倪看得煞耐來浪。」說著又對陳大道:「大凡客人同先生篤落個相好,定規注定來浪格,前世裡就有緣份來海格,耐試倪一句詰來浪俚做子半節把格生意,倒說五、六十戶客人,一個也轉俚勿動個念頭,阿要笑話嗄,俚竟勿是來浪吃該碗飯哉,竟是收子清節堂哉!」(阿金姐伶牙利齒,狐媚惑人。陳少鶴安不墜入玄中?阿金姐雖是靈利,然作事蠻幹,後來吃虧,都是自己弄錯,啞巴吃苦瓜,沒處申說,亦極可憐。)這當兒的陳少鶴陳大已心花怒放,喜氣洋洋,涎著臉道:「我雙雙臺都肯吃,就是四雙臺、八雙臺、八八雙臺也肯吃,只怕先生不要。」秋雲忽地直滾到陳大懷裡道:「阿是耐說格,倪勿要耐吃格。」(活畫出一個濫污婊子來)阿金姐笑道:「陳大少耐阿,相信來停歇歇,格格本堂局,阿好意思說勿叫來。」陳大沒口子的答應道:「叫,叫叫,叫,叫叫叫,一定叫。」秋雲道:「格末酒呢?」陳大又道:「吃,吃吃,吃,吃吃吃,一定吃。不過酒是喝的,吃了酒,那是不過去的。」秋雲道:「舍格勿過去,你勿懂格,耐倒說說看。」陳大道:「酒字底下也沒第二個字呢。」阿金姐道:「放心放心,包來我身浪末哉!」陳大笑道:「先生不肯嗎?橫豎有你打底呀!」秋雲羞著陳大的臉道:「勿要耐格面孔極得來,耐勿要勿放心,耐明早搭你吃酒,阿要今夜頭就住來裡,難終放心哉!格格八八雙臺,弗怕耐少一臺嗄。」阿金姐拍手大笑道:「那哼那哼,我原說緣份注定來浪格,阿有舍強格,先留,耐阿大少住夜哉!難是無啥說頭哉。讓我算,八八雙臺是幾化檯面嗄?八八六十四,再加一倍,兩個六十四,是二六一十二,二四得八,一百二十八臺酒,五百十二塊洋錢下腳,一千二百八十塊洋錢菜錢,共總是一千七百九十二塊洋錢,勿多,二千洋錢也勿滿!」陳大道:「連住夜,二千洋錢,二百零八塊下腳,也可以了。」秋雲道:「拿得來二千洋錢?陳大道:「嗄,我倒定規要做做戇徒哩!」說著,在小皮包裡找出兩張一千元的匯豐銀行鈔票來,向煙盤裡一放道:「拿去。」秋雲一看當真的做出來,心上又是歡喜,又是發愣。

  這個當兒,只聽得底下相幫的喊一聲:「阿金姐,三少來!」阿金姐一聽周三來了,便拿兩張鈔票向衣袋裡一塞,對秋雲丟了一眼,秋雲便在陳大的身上趴下來,陳大也只裝著抽鴉片煙。周三已興匆匆的一路嚷進來道:「檯面擺起來,檯面擺起來!」秋雲道:「耐來浪陸搭用酒,啥勿來叫。」周三道:「不要羅蘇,快拿請客票,局票來寫。」那陳大笑道:「老三,風頭建得狠哩。」周三便道:「咦---咦!陳老大,陳老大,失照,失照,得罪,得罪。先拿請客票來。」陳大撇了一撇嘴,道:「怎地麻亂?」周三道:「並非並非,孫直夫孫九大人他馬上要來了,應酬我的檯面,所以忙些兒。」陳大冷笑道:「你原來請這闊人,何苦?來只是捧熱屁,老朋友就沒有了。」周三道:「荒唐,荒唐,對不起,對不起,原諒些兒。」(活畫,滑頭喜懼交集。)陳大很不舒服,道:「阿金姐,亭子房間裡空嗎?給我端整一副煙盤,這樣罷,我寫一張條子,叫相幫的送到青蓮閣去,煙缸、燈槍一起拿來,好好兒的過瘾哩。」阿金姐連忙答應,獨怕衣袋裡的兩張要討還,因此什麼都肯。就是秋雲的心,也只在陳大身上,想到這個陳大少,要算最闊了,那小皮包裡頭這麼一千元的鈔票,三、四十張在裡面,從來不曾做過這麼有錢的客人,不知道方才的說話,是真是假。至於周三,本來不很合意的。往往頭大尾巴尖,大話小結果,說得話靠不住。不過同阿金姐有甚糾葛罷哩,聽說阿金姐的妹子,叫做小蘭芬的,上一節嫁的一個候補道齊大人,家裡很有錢,只消有人討保,就肯借出錢來。那周三,迷住了阿金姐,問齊大人借了五千銀子,阿金姐做的中保,我看阿金姐,將來不得了呢!正在那裡呆想,聽說陳大要亭子房間裡去抽煙,便忙道:「空格空格。」一手牽了陳大,到亭子房間裡來。周三正忙著,竟沒知道。

  且說那亭子房間,終是排的外國傢伙,只見那跟局大姐阿四寶,橫躺在外國牀上,阿金姐詫異道:「耐躺來該搭,怪道堂唱居來子,影也勿見,阿好來浪嗄,陳大少,要來吸煙哉。」阿四寶沒精打采的站起來,伸了一個腰,又向小房間裡去了。阿金姐道:「俚勿知道,咦是啥格花頭哉。」秋雲道:「勿要說起,就是坎坎出格,格格歪頭阿魏格堂唱,格格歪頭阿魏,來浪檯面浪,勿要俚格面孔,叫啥定規要問阿四寶,借十塊洋錢,阿四寶除搭來十塊洋錢嗄,牛結牯結,子半半失業。」(諧聲半半失業,猶言好一回工夫也。)阿四寶說:「只有四塊幾角洋錢來裡耐要末,拿子去倒惹格。」格格歪頭阿魏說:「耐說說末終是無撥洋錢,無撥洋錢,若使真格無撥洋錢末,耐該號花緞困身子,做俚做啥嗄,阿是勿要洋錢格,還是陸裡個瘟生搭捎得來格,我也曉得耐咦有路道來浪哉。耐要搭我拆末,也好說格,你聽聽,是火得來,還有格阿四寶末,真真霉得來,直是賭神罰咒格說,勿有啥路道:格格困身子,格料作末,綢緞莊浪向賒來浪格,來浪生意浪末,勿得勿然繃格該點點面子,勿然末,客人哚看子,像啥嗄,終算長三浪格跟局阿姐,衣裳才著勿連牽,個是坍勿起該盤格臺。而且先生格面子,也帶壤哉,並勿是洋錢多來浪,要打扮嗄,格格歪頭阿魏,實頭是流氓哉!倒說洋錢勿有末,戒子借一借,一個勿留心,拔俚脫了一隻金戒指去哉。格只戒子末,並勿是阿四寶格,原是沈大少格,俚哚摟白相,拿來戴來浪格,耐想沈大少咦勿是你格客人,原是客人格朋友,不過摟得慣哉。到底是客客氣氣格,倘忙沈大少,一時頭裡跑得來,要該只戒子末,拿啥物事還俚嗄,俚篤兩家頭,咦勿有啥花頭格,可以硬吃下來嗄,阿四寶就為子,該格一件事體末,氣煞來浪,格讓俚歇歇罷。」阿金姐聽了,歎了一口氣道:「阿四寶末,真真前世事哉,橫豎也無啥說頭格哉。」陳大道:「這個什麼姓魏的,端的混帳的狠了,我抱不平,定規還要倒倒他的蛋哩!」

  正說著,小大姐阿巧拿了一套很精緻的煙具來,笑嘻嘻的道:「陳大少,該格物事,阿是耐格。」陳大道:「不錯不錯,是你去拿的嗎?那邊可有什麼朋友嗎?」阿巧道:「無撥啥人來浪,有一個來浪看書格,阿是耐格奶奶嗄?」陳大搖搖頭道:「不是不是。」(誰耶一個悶葫蘆幾時打破。)說著又對秋雲和阿金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有一句話,你們不知道依得我呢,不依我?」秋雲、阿金姐瞧著陳大說得鄭重,異口同聲的道:「耐陳大少爺吩咐倪,阿是有該格膽量,說勿依呢啥。」陳大道:「那孫直夫,也不過是個生意人罷哩,不過拍拍官場的馬屁,捐了一個道銜,手面闊些。若講到實際上頭,只怕三四個孫直夫抵不到我一個陳少鶴,我也捐著郎中呢,官位上頭也沒甚高低。你瞧那周三,直捧得他這等地步,亂些什麼來呀,我最討厭的是這種樣子,你我若是真的要做,我橫豎說過了,洋錢也收了,我就要爭一口氣哩,讓他去吃這雙臺。秋雲只陪著我,不許去應酬一下子的檯面,假如周三不答應,充其量不過一個不開銷罷哩,別的花樣是沒有的。我陳大少償還你們,萬一有甚花樣鬧出來,哪怕天大的事件,終是我陳大少包圓,就是了。不要說包你們這一遭兒,只要我陳大少歡喜,包你們一輩子,也稀鬆百懈的事。」阿金姐沉吟不語,秋雲滿口答應。(於斯足徵,秋雲之能,在阿金姐之上。捨短用長,棄小取大,秋雲往往有此盤算。)阿金姐見秋雲答應,也就連連答應,(心領神會矣,兩個狠人算計一個不經事的少年,少年安得不翻倒哉!)不但秋雲不到大房間去走一趟,連阿金姐的影兒也沒有了。

  時孫九、王八同著七、八個都是商界上的闊人,不是什麼買辦,更不是什麼總理。這時節的周子言周三臉上飛金,忙個不了,只不見秋雲、阿金姐兩個人,詫異道:「秋雲呢?」那些做手道:「來浪來哉,來浪來哉。」及至檯面擺好,單待入座了,還沒見秋雲來應酬,並且阿金姐也不見。忽又想起陳少鶴陳大,哪裡去了?敢是溜了嗎?便又問道:「陳大少呢?」阿巧答道:「來浪亭子房間裡抽鴉片煙。」王八接過來道:「可是陳少鶴嗎?他如今是寫意了。聽說他老子死了,還沒終七哩,小老婆弄了五、七個了,銀子十來萬丟了。」有位姓卞的,接過來道:「不要緊,我們中國人發財的機會到了,只在這幾天就要發表了。」周三最是關心,忙道:「甚麼機會呀?」那姓卞的說道:「這兒還不好說哩。」(我已明白了)周三把一個卞字吟哦了五七遍,也推測下來。苦的是,新朋友又是孫大人同來的,不好追問個明白,只得記著就是了。於是又對王八道:「你去對陳大說,要坐了,瘾也想過足了。」王八便跑到亭子房間去。一剎兒即便退出來,笑對周三道:「你自己去罷,那種把戲我都看不慣。」周三滿心詫異,忙向亭子房間來。第二回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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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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