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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周子言周三聽王文林王八說,裡頭亭子房間裡,陳少鶴陳大不知做出哪麼樣的把戲來,滿腹狐疑,忙跑進去瞧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現象,就不過阿金姐同陳大對躺著,代燒鴉片煙。秋雲偎著陳大,瞧阿金姐燒煙。陳大的一雙手探在秋雲懷裡,三個兒鴉雀無聲的,正在那裡情到纏綿的得神。周三瞧著,這一氣非同小可,我在這使錢充闊少,倒要你陳大第一遭跑來,無事端端的這樣有趣。就是阿金姐,也老把勢了,怎地做出這等不在行的舉動來。(你才不在行呢?)重新一想,其中必有道理,而且陳大如今爺死了,正是我的濟運到了,(奇極,別人死爺與足下的濟運何干。)倒不好發作呢。(暢快之極,其實冥冥之中與王八報仇也。)只得捺著一口無窮的酸氣,陪笑道:「陳老大,好得趣呀!檯面已舒齊了,瘾過了沒有呢?」陳大處之泰然道:「請自政吧,別冷待了一般闊人,我在這兒很舒服。」周三發了一怔道:「如此,秋雲、阿金姐好好兒的伺候著陳大少吧。」陳大少說要怎樣便怎樣,別使陳大少不窩心。」說罷去了。秋雲笑道:「阿要寫意嗄。」阿金姐道:「本來耐搭俚,咦勿曾有啥相好,野吃勿來啥醋。但不過檯面勿應酬,野有句閒話好說格,俚霉是霉極來浪哉。若是你肯開銷呢,野瘟得勿是實梗來海哉。」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一回兒周三的檯面已散。眾人各自去訖,房間裡只剩周三同王八兩個兒,在那裡抽煙。周三便把陳大的情形,細細說給王八知道,且問王八討一個主意,怎樣辦理,王八摸擬了一回道:「這個須得讓通盤籌算,斷不可冒冒失失的,瞎弄一陣,只怕無益有害呢!橫豎這倒不在乎,急急你說是也不是?」周三道:「不錯不錯,這種事體,最不好弄,終須得著見機,才不怕他溜了。我還請教你一件事體,如今我也仿著陳大的法兒,在新馬路榮華裡,第二弄第七家,門牌裡『行』字,第七百九十五號,租了一所雙開間,一側廂的房屋,通通排場舒齊了,頭裡原想掛一塊公館牌子,仔細想想,卻不妥當,譬如陳大取的『青蓮閣』三字,我想想也不妥當,明明是一個公司煙間的樣子了,我想決計用公司兩字,如今我事體也忙點,筆墨一道竟著實荒疏了,你給我想想看叫什麼公司,才覺得合式。第一要氣派闊大,又要現在時興。」王八道:「就在嘴邊的,你怎麼想不著呢?爽爽快快叫做『實業公司』,豈不是現在最時興的名目嗎?」周三道:「好,好,果然好。但是實業兩字,是總目呀,譬如關於實業,兩字的分派,著實不少哩,房屋、地皮、森林、畜牧、路礦、郵傳、電線、農植、製造,一古腦兒,哪一樣不是實業呢?我這公司,卻是哪一頂的實業呀?」王八笑道:「不是我氣苦你,你究竟是個生意人,這種道兒,到底要讓還我哩。你說的許多,什麼製造、農植、畜牧、森林、房屋、地皮、路礦、郵傳,這麼一大堆,你可知道,郵傳、路礦,雖則是實業裡頭支派,然而路礦、郵電,確是專門學,至於混而言之,說一句製造就是製造裡頭的分別,也不知道有若干。假如五金裡頭,就有鋼、鉛等類的別派,大而言之機器,小而言之針釘,哪一項不是有專門的科學嗄!所以你說要分出派頭來,是哪一門子的實業,也說不盡許多,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明白,就是這幾句關節,老實說,你我是知己朋友,所以說說罷哩!並且你是個生意人,討教了這許多關節,這許多學問,也沒有用處,若是你是個留學生,或是個時務人員、報館主筆、大宅幕賓,我也不肯輕易說呢。功名當富貴就不過這一點子,你還記得嗎?那一年皇帝考經濟特科,(皇帝考經濟特科,這句話先不通了。)我是功名心很淡的人,你也該知道,我立品的高尚了,所以一有了皇帝考經濟特科的消息,我就連夜寫了論百封信,分投那外而督撫,內而尚侍發急地說道:『多謝你們,千萬不要拿我保奏,我是不高興做這種樣的營生的,情願混在上海吃花酒,搿姘頭的,若是定規要拿我保裡頭,情願剪掉了辮子和尚,或者索性吃三錢生鴉片煙怨命的。』(亂話亂話,吾問你做了和尚,怨了命,還可以吃花酒,搿姘頭嗎?若然,只好找個徒弟來鬼開心,一笑。)那末一般督撫尚侍,王公大巨,大老先生,都說王某人,既然這等的發急,只索罷了,不要去難為他哩。但是這經濟特科,除了王某人,竟沒有合式的人可以保奏,於是便宜了一般新進末學,僅僅習得一點點皮毛,就濫竽充數了,雖然事體也很奇極,只怕皇帝也知道,這經濟特科的合式人材,只有江南元和縣秀才臣王文林,(無端的鬧出一個臣字來,奇極奇極,笑煞笑煞。)怎地沒有人保奏他呢?可想一定徇了私弊了,何誇皇帝不能說,怎地你們不把王卿文林,(無端的,又鬧出一個卿字來,真真奇極,活活笑煞。)保上來呢?若然,說了豈不是我走了皇帝的路子似的,也是私弊嗎?但是沒有王某人在裡頭,這考也沒有味道了,所以後文也不起勁了,胡亂弄了一泡,就完結了。我老實同你說,那時際,雖則沒有保,然而錢卻弄了好一票,那般保經濟特科的人,預備著要去考哩,苦的時務裡頭,一些名目也不知道,怎好去應考呢,只得來請教我,我就要二百塊洋錢,教導他一個秘訣。」周三道:「嗄這也有秘訣的嗎?怎樣的一個秘訣呢?肯說給我聽聽嗎?」王八道:「這秘訣也沒有許多的,就不過剛剛說的幾句關子,並且還沒有剛剛的幾句仔細哩,你想要賣二百洋錢呢,只消這幾句做在卷子裡,主考官一看,豈不著眼,時務竟熟極而溜的了。」(真真亂話三千,幾乎笑斷腸子,只有王八會說。)周三笑道:「瞧你不到有這點子本事,一向失敬了。只道是一個秀才罷哩,有什麼驚天動地。」王八道:「口輕嘮嘮,只不過一個秀才,可知道秀才有幾等幾格的秀才哩。秀才乃宰相之根苗,這麼一想,這秀才兩字,豈同兒戲嗄。」

  說著,只聽得自鳴鐘上噹噹敲了兩記,直跳起來道:「不得了,兩記鐘了,我不回去時,我那人(肉麻)坐著等的。今兒忽然這麼暴冷起來了,要她等著,斷非吾輩情種所認為。且回去了之後,她還不肯就睡哩,終要伏伺我吃了稀飯,裝一頓煙,剝了蓮子,燉好在雞鳴壺上,預備著明兒早上在被窩裡吃的點心。這時候了,我要先走了,不候你了。」周三聽了,心裡暗笑,只怕請你看頭髮團吧。但是我這裡住著也沒味,秋雲呢,我本來不歡喜她,端的胃口忒大了,老實說有點不敢請教。(什麼胃口,倒要請教。)倒是那阿金姐,文文靜靜,談談說說,纏她一夜委實有些趣味。作怪地也窩盤著少鶴,影兒都不見了。再求其次,就是那阿巧,這小貨今年不過十五歲,卻癡不癡,顛不顛也,有些兒玩意,怎地也不見了,難道陳大身上有糖嗎?(不是有糖,卻是有錢,老兄誤會了。)如此看來,今的兩台酒,吃得沒交代了,也要怪我自己不好,請什麼陳少鶴嗄。少鶴爺死之後,我不會同他同過檯面,無端的請他來,請出這個現象來了。橫豎有兩層譬解,一層是,陳少鶴你盡管兒高樂我的相好吧,不怕你不翻倒在我手掌之中。(少鶴休矣,濫污婊子、騷大姐的兩路敵兵已難招架,何況添出路活策朋友來,吾顧一般子弟省省。)一層是,稀罕秋雲這浪蹄子嗎?我有黑牡丹呢!到底是好人家婦女,比不得婊子只顧著錢,一點兒沒有真情。(黑牡丹這種好人家婦女,其實與婊子只差一間耳。)想罷,便道:「我也走了。」王八道:「不必吧,終有個人來應酬一下子的哩,極而言之,阿巧終逃不了的,到底雙台嗄,豈同兒戲嗄,難道阿巧也不給你樂一樂嗎?只怕理上講不去呢!」周三搖搖頭道:「到底要望個空的了,(可憐)你瞧時際就明白了,兩點鐘,打烊也打過去了,你看對面房間裡的火光呢,不是洋油燈都息了,牀前梳妝台上的長頸油盞點著了,明明是睡了,對過也有住夜客人呢!」王八也明知頭路不像了,倒有點替周三忿忿不平。(真真瞎起勁了,不要瞎起勁,足下的寵姬保得牢些就是了,你真夢裡,周子翁正待吃了對門,謝隔壁哩!)道:「這算哪裡來的款樣嗄,真是新發明,特別改良了。」周三道:「別說了,走吧走吧。」真走到扶梯邊,方始得阿巧在小房間裡,搶步出來道:「周三少,勿要去哉,走好了,明朝來,對勿住。」(第一句 第二句,如何接得上,真所謂應酬門面了。)周三也一聲兒不言語,只管走了。

  且把周三次日約著黑牡丹,三星裡借房子,小花園吃茶的一節事,擱一擱起。且說阿巧假意兒送了周三一步,回到亭子房間,格格地笑了一陣,阿金姐道:「陳大少,大房間裡去安置吧。」陳大伸了一個呵欠。(傳神之筆。)道:「我還是這兒吧,老實說我是要睡到點火,才得起身呢,大房裡睡著,不便很的。」阿金姐笑道:「陳大少末,勿知道咦說到子陸搭去哉,倪先生做子耐陳大少末,還要接啥別戶客人呢,耐著來浪末哉,明朝子倘忙有戶把打茶會格客人來末,倪定規回報俚篤,房間勿空,只消瞎說一聲,歸搭去借借房間末,客人哚自然走哉。房間無借處末,勿走也只好走哉,阿對,陳大少。」陳大一聽了這又香又甜的話,鬆爽非凡,於是接連住了三日,休說大門沒有出來一步,連著亭子房間的門檻,竟沒跨了一跨。那陳大,當日來到秋雲家的時際,秋雲偷瞧那小皮包裡頭,一千元的鈔票直有好幾十張,這卻秋雲看錯的,卻沒這麼許多,一古腦兒五千幾百元,鈔票是有的,去了整票的二千元,還有三千幾百元,不知不覺這三天之內,都說姓了謝了,姓陳的竟然身無半文了。至於八八雙台,到底吃嗎?你去想想吧,陳大也沒工夫喝這酒,阿金姐也斷斷沒有這等的呆,這門上應酬過的呢,誰不知道喝酒原不過圖個面子罷哩,論不定倒要貼掉兩個,賺錢一說,卻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論的道路,可想阿金姐,願意真的要陳大喝這個八八雙台嗎?而且上海嫖界,雖然千奇百怪的花樣,卻很多,闊的也很有,其實不會聽說有甚闊客,吃個八八雙台,一口氣吃了一百二十八台酒,就是這八八雙台的名目,也只在《商界現形記》裡頭,卻沒聽到有這名目呢。

  閒話休題,且說陳少鶴陳大,好算得曾經滄海,嫖出精來的一個人,然而卻沒曾遇到碧玉樓謝秋雲,這麼著的奇形怪狀,卻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濃情密趣。且住,謝秋雲真的有這情趣嗎?非也非也,淫而已矣,浪而已矣。須知謝秋雲原是寧波人,至於寧波婦人的一路狀態,可想而知了。陳大原是個何等樣人,真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所以陳大直把這謝秋雲,當做天仙化人似的,秋雲也一心一意的要嫁這陳大了,陳大也一心一意的要娶這秋雲了。若是嫁不成,情願三錢鴉片煙吃了怨命,陳大聽了心都碎了,若說娶不成,情願把八千根煩惱絲剪了做和尚去。秋雲聽了暗暗歡喜,上當了,上當了。(一般嫖界霸王,省省少年子弟聽聽。)於是議定章程,五千元洋錢的身價,立刻退下牌子,發表嫁人之事。陳大自作主張,不捨得以秋云為小老婆視之,一樣的鳳冠霞帔,紅燈花轎,鼓吹清音,迎歸府第。

  商議已定,喜勿勿的跑到自己的錢鋪裡去拿洋錢。那錢鋪,卻在大馬路後面,一條街叫什麼前馬路,那前馬路,原在大馬路之後,不叫他後馬路,反而叫做前馬路,你想詫異嗎?還不知做書的筆誤呢,還是馬路名兒叫別?這個很可以不必去研究他。(筆尖有鬼。)只管說前馬路五福裡的崇茂錢鋪,確是陳少鶴陳大的老子,全分東家。那擋手姓方,名兒叫做端伯,浙東紹興府餘姚縣人,年紀老了,今天恰恰七十歲,是個古板非常的人。陳大直衝進去,只嚷道:「拿拿拿,拿萬把洋錢來,要用,要用,鈔鈔,鈔票,鈔鈔鈔票,拿拿拿來。」(活跳出來,畫也畫不出。)這時際老擋手方端伯,恰整靠著藤椅上,架起了黃銅邊大圓凸光眼鏡,嘴裡銜著一根三尺六寸長,毛筋大葫蘆頭的粗大煙桿,一手擎起一張新聞報,正看得高興。只聽大嚷大叫,便把那新聞報朝著身上一掩,從把眼鏡一抬,拿眼一瞟,認一認仔細,(活畫出一位老者,描神描神。)卻是小東家陳少鶴,便把身體浮了一浮,(有規矩有身份)陳大也不待端伯開口,已一迭連聲的嚷著,洋錢、鈔票、洋錢、鈔票。端伯便把新聞報放過一邊,道:「東家又有什麼用度了,但是這幾天銀根奇緊非凡,哪裡有這許多鈔票擱著呢?若是有的卻有正經用度呢,也須得關照跑錢行伙計,明兒錢行裡去拆呢,然而須看光景哩,拆的到,拆不到,也決不來的。知道東家有什麼用度呀?」陳大聽了,呆了一呆道:「立刻要用的洋錢,哪裡等得及明兒嗄。這幾塊洋錢,竟一時頭裡拿不出來,還算得老牌子匯豐大錢鋪嗎?」端伯便道:「嗄嗄嗄,只要幾塊洋錢,是有的,有的。鈔票也有,現洋也有,不要說這幾塊洋錢,就是一百、二百也有也有。」陳大一跺腳道:「瞎纏了,瞎纏了,幾塊洋錢誰要哇,難道我幾塊洋錢,直要這兒來拿,至不可少,今兒要八千洋錢。少了一個,我卻坍台不起,名譽要緊,現存著呢,果然最好。假如不的,要馬上給我設法得來的,斷乎等不到明兒。」端伯了陣大一道:「也沒有這樣緊促的事,倒是數目越大越好緩緩兒的,到底什麼用度呀?」

  陳大便坐下來道:「你不知道我的急於要這一筆錢,卻是得著了一件異寶。」(不是異寶,乃是活寶,歸根結蒂是現世寶。)端伯笑道:「直是異寶哩。」陳大道:「聽我說呢,君玉坊第五家,有位美人。」(美人,可發一噱。)端伯呵呵的笑道:「明白了,明白了,直是異寶哩,美人哩,綜而言之,一個婊子罷哩。」陳大跺腳道:「噯!如今是東家娘娘,老班娘娘,陳府上的大奶奶,陳少鶴大爺的少夫人,還作興說是婊子嗎?」(一串鈴,栩栩欲活。)端伯冷笑一聲,陳大也不理會,只顧說道:「那美人叫做謝秋雲,年紀比我少六歲(星命家必曰六衝,其婚不合。)剛好二九年華,一十八歲。(說得神來。陳大今年二十四歲了,卻是年方花信。)原是貴同鄉呀!(得神)這真叫做天緣了,我同他,本是驀不相識的,就是做掮客的周子言周老三,(他原來是掮客,坎坎明白,所以說他的生意忒多了,指不定是何行業。)他做的相好。那一天周三請客,同我相遇了,說來真真稀奇,也算得於今二十世紀,堂子界上的一段風流話哩,(羞煞丑煞,還給我少說幾句吧。)倒說一見了我,便把周三,拋入東洋大海去了,我卻沒有叫他一個局,吃一台酒,拼一場和,花一文錢,就此同我落了。」端伯道:「慢來慢來,我是嫖界上的頭等外行,怎樣叫做就此同你落了,落些什麼來呀?」陳大只顧說道:「周三在大房間裡喝酒,我就在亭子裡落了又落了。」端伯道:「我越聽越糊塗了,到底落的雨呢,還是落的是雪,或者是冰雹?」(妙談,無此言,不可無此文,滑稽無比。)陳大笑道:「你又纏了,落什麼相好嗄!」端伯道:「相好竟相好了,有什麼落而不落的,這種怪談,既然把這相好的情分的趣味落掉了,那就不情了沒趣了。」(妙解,未經人道,雖曰滑稽,殊含至理。)陳大笑道:「這是明明是你同我打趣了,不要胡鬧,聽我說正經吧。(的是正經。)你想堂子裡,豈有這樣的奇事呢,真是佳人遇才子,才子遇佳人,方才這樣的風流韻事。我平生從不會遇到這樣的多情多義的美滿姻緣。(迭著三個這樣,傳神阿堵。)於是就在那一天起,一住直住到這時兒,坎坎從她那裡出來,一直到這裡來,如今已說定了,她一嫁我,我一准娶她,她也並不要我的身價銀子,不過她身上的這點點虧空,同她彌補了就是了。你想正正經經的娶親,還要給幾百塊洋錢茶禮呢!這麼一想,她茶禮都不收,豈不是益發的客氣了嗎?她的身份也益發的高貴了,我那老婆,當初娶她的時節,卻花著一千元洋錢茶禮。你須明白,名式叫做茶禮,其實是同買丫頭買小老婆的身價,有什麼兩樣,所以我乾綱獨斷,自做主張,把大奶奶的位份降革下來,把秋雲推升上去,這便是如今新學家所謂特別改良。你年紀也高了,見識想來也廣些,我這算計佩服嗎?」端伯聽著,只是搖頭,攢眉跺足。陳大又道:「可是這幾塊洋錢,極要緊的用度嗎?」端伯長歎一聲道:「……」第三回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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