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時世尊與侍者阿難,在耆闍崛山頂大經行處,遙讚文殊師利言:「善哉善哉。文殊師利!善說菩薩最勝精進方便法門,如汝所說。」讚此語時,其聲遍滿三千大千世界,一切大地六種震動。是時無量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帝釋天王、大梵天王、四天大王,皆悉尋聲同詣佛所,恭敬禮足却住一面,俱白佛言:「世尊!向聞如來讚善哉聲遍大千界,地皆震動,未審如來讚歎誰耶?」

爾時世尊告諸大眾:「我向讚歎文殊師利。」

是時大眾復白佛言:「世尊!文殊師利今在何處?」

佛言:「在王舍城東門路上,共金色女為諸大眾敷演妙法。汝等若欲樂聞法者,宜可往彼。」是時一切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帝釋天王、大梵天王、四天大王,聞佛教已,俱詣文殊師利所,各現自身殊勝光明,雨天妙華遍王舍城及諸大眾。爾時一切人天大眾,皆得相見無有障礙。

時王舍城一切人民,見諸天眾及見妙華,皆共相隨往文殊師利所。爾時阿闍世王,以大威德莊嚴四兵及後宮婇女,亦皆往詣文殊師利所。是時城中一切王子,大臣長者居士子等,見金色女心住寂滅,皆捨染心五根清淨,具諸慚愧無復煩惱。

時文殊師利,見此大眾於金色女無染心已,問金色女言:「汝今煩惱置在何處,令諸王子乃至居士子等不生染心?」

金色女言:「一切煩惱及眾生煩惱,皆住智慧解脫之岸、如如法界平等法中。彼諸煩惱非有生、非有滅,亦不安置,我如是知、如是正見煩惱體性。」

文殊師利語金色女言:「何者是煩惱體性?」

金色女言:「諸惡覺觀是煩惱體性,不淨攀緣故煩惱則生,清淨覺觀故煩惱如客,是故煩惱不與空智和合,不與無相無願和合。如大毒蛇眼視人時人便消滅,若有智人持阿伽陀藥往彼蛇所,蛇聞藥氣即便失毒,乃至童子種種觸惱不能為害。文殊師利!我於昔時惡覺觀故顛倒心生,為煩惱火之所焚燒愛著自身,不知此身如沫如炎、如幻如化、如於夢中,受五欲樂如蜜塗刀,愚者貪味不覺傷舌。又如草露見日便消,不知諸行無常迅速,不知五陰一向常苦,不知自身性不清淨,不知一切法離我我所種種差別,不知自無所見令他闇蔽,不知自縛復令他縛。我未聞法於此諸法不得解脫,我今聞法得智慧已,於諸煩惱而得解脫,是故一切眾生於我身所不生貪心。文殊師利!譬如光明不與闇住,如是離貪心者煩惱不住。」

爾時金色女對文殊師利說是法已,白文殊師利言:「一切天人大眾雲集,唯願慈悲具說法力,開示人天令知一切煩惱體性,知體性已於諸眾生起憐愍心,為諸眾生得安隱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時文殊師利復作是言:「此煩惱體性難信難解。何以故?此煩惱性即是菩提故。譬如火未出時不能燒薪,如是不生煩惱於流轉中不受生死;如火出已即能燒薪,惡覺生者流轉生死。譬如火燒大𧂐草木火勢難滅,如是惡見毒心與煩惱合,於三界中熾然常燒無有休息。譬如無薪火不得然,如是遠離惡見煩惱不生三界。譬如火然設百千歲,無有利益亦不增多,煩惱熾火亦復如是,至百千年無所利益亦不增多。譬如火滅不至方所,如是智慧滅諸煩惱,亦復如是不至方所。譬如猛火無能入者,如是自性清淨,客塵煩惱生而不能染。」

爾時文殊師利問金色女言:「云何見身?」

金色女言:「如見水中月。」

又問:「云何見五陰?」

女言:「如見佛所化人。」

又問:「云何見十八界?」

女言:「如見劫火燒諸世界。」

又問:「云何見十二入?」

女言:「如不作業行。」

又問:「云何見四眾?」

女言:「如見上虛空。」

又問:「云何觀自身?」

金色女言:「知從父母和合而生。」

又問:「云何見我身?」

女言:「如盲人見色。」

又問:「汝今聽此法耶?」

金色女言:「如幻人聽法。」

又問:「汝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耶?」

金色女言:「我已發心,不復更發。」

又問:「汝行檀那波羅蜜耶?」

女言:「煩惱中不行亦不捨。」

又問:「汝滿尸波羅蜜耶?」

女言:「滿,如虛空滿。」

又問:「汝修羼提波羅蜜耶?」

女言:「已修,如一切眾生不生不出。」

又問:「汝發毘梨耶波羅蜜耶?」

女言:「已發,如一切法不可得。」

又問:「汝住禪波羅蜜耶?」

女言:「已住,如法界中住。」

又問:「汝滿般若波羅蜜耶?」

女言:「已滿。云何滿?不增不減方便智故。」

又問:「汝修慈耶?」

女言:「已修,如一切眾生不生。」

又問:「菩薩大悲當於何求?」

女言:「於一切眾生煩惱中求。何以故?若眾生無煩惱者,菩薩不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文殊師利言:「喜心當於何求?」

女言:「於最勝信清淨菩提喜心中求。」

文殊師利言:「菩薩捨心云何滿?」

女言:「捨離一切眾生鬪諍是名為滿,遠離一切諸法諍論是故名滿。」

文殊師利言:「云何名諍論?」

女言:「若菩薩自言:『我當捨離一切煩惱,度脫一切眾生。』是名諍論。」

文殊師利又言:「與誰諍論?」

女言:「一切外道。」

又問:「誰是外道?」

女言:「於他邪說隨順忍受是名外道。」

「復次,菩薩忍心從何而生?」

女言:「從一切眾生惱亂中生。何以故?若不惱亂,忍心不生故。若菩薩受諸眾生呵罵打辱,其心如地不起怨恨,是名為忍。」

文殊師利言:「云何瞋恨?」

女言:「瞋恨者能滅百劫所作善業,是名瞋恨。」

又問:「云何非瞋恨?」

女言:「若於一切煩惱境中無所障礙,名無瞋恨。」

文殊師利言:「菩薩於諍論中云何能勝?」

女言:「菩薩於一切法無所分別亦無所得,是名為勝。」

文殊復言:「云何菩薩遠離魔怨?」

女言:「菩薩雖現行魔業,無所染著,是則名為遠離魔怨。何以故?菩薩雖現五陰煩惱,不與五陰煩惱和合,體性無染故。菩薩雖示生死教化眾生,知一切法無去來故,雖為眾生說天魔道,於一切智中自身遠離我我所故。」

文殊問言:「菩薩云何教化眾生?」

女言:「當修方便般若波羅蜜,能教化故。」

文殊又言:「菩薩云何安住一切眾生?」

女言:「如菩薩自住智中,一切眾生亦如是住。」

文殊師利言:「女子!一切大眾聞汝說法,心生愛樂恭敬於汝。」

女言:「文殊師利!不應如是恭敬供養,如是供養者不名供養。何以故?若見自身、他身及見有法而可說者,不名供養;若不見自身、他身及有法者,是名供養。如是無聞無著是名聽法,亦名供養。」

文殊師利言:「云何法供養?」

女言:「若觀身如夢、說者如幻、所聞法如響,如是信已不作二種解脫,是名法供養。」

文殊問言:「云何聽法?」

女言:「如說修行是名聽法。」

是金色女以文殊師利童子神通力故,又以自身過去善根智慧力故,於彼眾中如法說法。爾時金色女說此法時,眾中有億千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復有過去深種善根諸天人眾,其數五百得無生法忍。三萬三千天人,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勝金色女淨心歡喜得順法忍,得順忍已禮文殊師利足,自於己身深生慚愧,作如是言:「我於正法猶如死人,唯願慈愍聽我出家。」

文殊師利言:「菩薩出家者,非以自身剃髮名為出家。何以故?若能發大精進為除一切眾生煩惱,是名菩薩出家。非以自身披著染衣名為出家,勤斷眾生三毒染心是名出家。非自持戒行名為出家,能令毀禁安住淨戒是名出家。非以阿蘭若處獨坐思惟名為出家,能於女色生死流轉以慧方便化令解脫是名出家。非以自身守護律儀名為出家,若能廣起四無量心安置眾生是名出家。非以自身修行善法名為出家,能令眾生增益善根是名出家。非以自身得入涅槃名為出家,為欲安置一切眾生入大涅槃是為出家。非以自身除煩惱故名為出家,勤斷一切眾生煩惱名為出家。非以自能將護身心名為出家,將護一切眾生名為出家。非以自解身心縛故名為出家,為解一切眾生身心縛故名為出家。非以自身於生死怖畏得解脫故名為出家,能除一切眾生生死怖畏令得脫者名為出家。非以自樂涅槃名為出家,勤行精進為令眾生滿足一切佛法故名為出家。」

文殊師利言:「女子!夫出家者,於一切眾生起慈悲心名為出家。出家者,不見一切眾生惡亦不取相名為出家。出家者,不舉他罪,有慚愧者教令懺悔是名出家。女子!出家者難,名為屬他;菩薩不爾,身心自在無繫屬故。」

女言:「云何出家名為屬他?」

文殊師利言:「屬戒者名為出家,破戒者不名出家;屬三昧者名為出家,亂心者不名出家;屬智慧者名為出家,愚癡者不名出家;屬解脫者名為出家,離解脫者不名出家。」

女子言:「文殊師利!云何菩薩名不屬他?」

文殊師利言:「菩薩內自證法不從他學,名不屬他,何以故?菩薩於一切智即自開解故。」

爾時文殊師利說此出家法已,五百菩薩心生歡喜,即脫身上衣服瓔珞奉文殊師利,讚言:「善哉善哉!快說此法,我當修行。」

爾時文殊師利語金色女言:「汝可上車教化威德長者子,若能教化此長者子即名出家。」

爾時文殊師利說此語時,一切大眾咸生疑怪,各作是念:「今此女人已離貪欲,何故乃遣共貪者俱?」爾時金色女知諸大眾心生疑已,語大眾言:「離貪菩薩雖復常與貪者共俱,以教化故遠離惡名;菩薩自離瞋癡,雖與共俱,以教化故亦無惡名;菩薩自離煩惱,雖與煩惱者俱,以教化故遠離惡名。譬如母子共俱常無貪染,離貪菩薩亦復如是,與貪者俱常無貪染。譬如黃門與女人俱亦無貪染,如是菩薩遠離三界,雖行欲界而無欲心。」

時金色女諦知生死煩惱惡法,住離欲際,得離欲光明除欲闇冥,禮文殊師利足禮足已,右遶三匝,臨欲上車而說偈言:

「我今上車離三毒,體性清淨無貪染,

遠離瞋恚有慈心,無復愚癡得智慧。

我貪覺觀已清淨,今當上車詣林去。

我昔有貪心迷醉,耽著財色不覺知,

猶如大雲覆大地,日光不出不照曜,

彼光不去亦不來,大雲覆故隱不現。

如是眾生煩惱覆,清淨大智不光明,

彼智不來亦不去,知煩惱已智光出,

亦復非從餘處來。惡覺觀故煩惱生,

淨覺觀故煩惱滅,名色不取亦不捨,

亦復不生亦不滅,亦不與他他不取,

如是法味甚清淨。猶如燈然滅除闇,

彼闇不去亦不來,如是智慧離煩惱,

煩惱不去亦不來,亦復不生亦不滅。

猶如良醫療眾病,但除客病病不生,

而不治彼地水風。如是文殊勝醫王,

治諸眾生煩惱病,智慧因緣無煩惱,

煩惱不去法不失。而我此身有五陰,

亦復具有諸界入,我於前者雜煩惱,

今皆遠離得清淨。」

時文殊師利於大眾中說法教化已,大眾歡喜。文殊師利讚言:「善哉善哉!至心聽法。」既讚歎已,於大眾中作如是言:「我今日要至如來所,汝等大眾若欲聽法,當往佛所。」說此語已,文殊師利及諸大眾各還所止。

爾時勝金色女與八十從女前後圍遶,共長者子同載寶車往詣園林。既到林所,種種莊嚴寶幢幡蓋、香華瓔珞、百寶香爐遍林樹間,為欲樂故,作倡伎樂歌舞戲笑,又設種種甘美飲食。爾時勝金色女以頭枕彼上威德長者子膝上而睡,即以神力於其臥處現為死相,膖脹臭爛難可附近,須臾腹破肝腸剖裂,五藏露現臭穢可惡,大小便道流溢不淨,眼耳鼻中及諸身分,一切毛孔膿血交橫,口出惡氣,膖穢臭處薰遍林間,髑髏骨破腦出流散支節塗漫,青蠅唼食蛆蟲蠢動,種種穢惡不可稱說。

時長者子見此死屍,生大恐怖身毛皆竪,而作是念:「我今於此無救無依,遍觀四方無歸依處,倍增怖畏發大怖聲。」彼長者子二因緣故生大怖畏:一者昔所未見如是怖事是故生怖,二者大眾知我與彼同來在此,而今忽死謂我故殺,恐阿闍世王不鑒此理橫見加戮,是故怖畏。時長者子獨於此林不見一人,復作是念:「我今怖畏,諸沙門婆羅門、天、龍神、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等,誰能救者?」彼長者子過去善根雖熟,以不聞見文殊師利共金色女所說法故,文殊師利即以神力令諸樹林悉說偈言:

「一切法體性,如長者所見,

三界悉虛妄,如幻皆不實。

皮覆惡不淨,凡夫無羞恥,

惡覺因緣故,妄想生貪著。

譬如滿瓶糞,外假畫莊嚴,

愚癡不知故,取瓶頭戴行。

墮地即便破,不淨皆充滿,

種種臭難近,心悔求捨離。

如是諸凡夫,橫分別女色,

見長短赤白,惡覺故愛染。

若見身實性,汝身亦如是,

誰有實見人,於臭屍生著?

汝今不應怖,此法體性空,

一切非真實。汝先所貪著,

云何今怖畏?導師釋迦文,

能施汝安樂,說法中最勝,

說諸欲無常。譬如雲霧電,

五欲誑不實,智者誰貪著?

猶如風鼓水,能令起泡沫,

彼中無實作,因緣合故生。

如是名色法,亦無有實作,

業力故不失,諸法和合生。

本所見妙色,於今何處去?

此惡色何來,而生大怖畏?

是法不住方,亦不餘處來,

不去至未來,集起故可見。

彼中無作者,亦無實受者,

離於作受法,如幻空無實。

汝於他人身,不應生怖畏,

若能自觀察,汝身亦如是。

如夢中欲樂,踊躍大歡喜,

寤人著欲樂,如夢等無異。

汝怖無能除,亦無安慰者,

汝今應速往,如來大師所。

汝之大怖畏,非父母眷屬,

知識能救者;唯有佛世尊,

能拔其根本,能施畏無畏,

及護無護者。汝宜歸依佛,

亦歸勝法僧。若有天龍等,

歸依於彼者,怖畏皆解脫,

速得天人身。」

爾時長者子上威德聞此偈已,心大歡喜踊躍無量,深自慶幸,捨棄死屍從林而出。

爾時佛在耆闍崛山頂,知長者子善根成熟堪受教化,放大光明,其光遍照摩伽陀國。時長者子於光明中,遙見佛身猶如日出,大眾圍遶而為說法。見是事已一心念佛,忽然復見七寶階道周匝欄楯至於佛所,又見妙華遍布街道。時長者子尋路欲往,始發足時,釋提桓因即遮前路當道而立,作如是言:「汝長者子,欲往見佛獲大善利,佛亦愍汝,我當與汝俱詣佛所。」時長者子即共帝釋往至佛所。到佛所已,時天帝釋即以衣裓曼陀羅華,與長者子教令散佛。時長者子受天華已,發歡喜心以散佛上,頭面作禮右遶三匝,於一面立而白佛言:「我今至心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三歸依已作如是言:「以此善根種種功德,願於來世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而白佛言:「世尊!此金色女眾所知識,我為欲樂與彼財寶,將向林所共相娛樂。至彼林中枕我膝臥,奄忽而死,卒便爛壞臭穢可畏,所將眷屬悉捨我去無有見者。恐阿闍世王知此女死,謂我殺害,橫加刑戮,是故我今生大怖畏。」

爾時佛告長者子言:「汝莫憂怖,我當施汝一切無畏。汝長者子,歸依佛者於一切處無所怖畏。」又復告言:「汝當放捨怖畏因緣。」

時長者子白佛言:「一切怖畏從何而生?」

佛言:「貪瞋癡因緣故怖畏生;身見因緣故怖畏生;惡見因緣故怖畏生;渴愛因緣故怖畏生;我我所因緣故怖畏生;執著因緣故怖畏生;鬪諍因緣故怖畏生;自身愛縛因緣故怖畏生;於無常中生常想故怖畏生;於苦法中生樂想故怖畏生;於不淨中生淨想故怖畏生;於無我中生我想故怖畏生;執著五陰因緣故怖畏生;不觀十二入故怖畏生;不觀十八界故怖畏生;不見未來惡故怖畏生;不觀內外身因緣故怖畏生;愛壽命因緣故怖畏生。長者子!如是等因緣故一切怖畏生,如是等事汝當放捨。」又復告言:「汝見此女身種種惡事不?」

長者子言:「唯然世尊!我今已見。」

佛言:「如是,一切諸法無常敗壞、苦空不實,但是虛誑;愚癡不知業緣生故,如幻不實離色相故,如夢喜樂無實樂故,如熱時炎非水水想故,亦如水光影發照壁水動則動無來去故,如鏡中像業力生故,如水中月水靜則現無來去故,如響從聲生不可說實故,如影不可作故,如幻體性空故,如風性不可捉故;如是一切法虛假不實,不增不減故。如是長者子!當知一切法無主無作、無有執者。汝先欲覺今何所在?」

長者子言:「此中所見長短好色,惡覺因緣凡夫貪著,於聖法中無如是事。聖人法中但是不淨,如實見故、離惡覺故、貪瞋癡盡故。」

佛言:「善哉善哉!長者子!見貪性故離惡覺觀,離惡覺故貪瞋癡盡,是故汝當生清淨心修方便行,於一切境起智慧業,離自身見及他身見。」

長者子言:「菩薩云何生清淨心行智慧行?」

佛言:「長者子!菩薩當於貪體性中求於菩提,如是瞋癡體性中求於菩提,亦於一切煩惱體性中求於菩提,如是貪瞋癡等一切煩惱性空無物,菩薩則於一切法中智慧行生。是故長者子!彼貪瞋癡性無有根本,亦無住處,亦無主者,亦無作者,內外清淨空無所有,無我、無眾生、無壽命,離富伽羅無相,離惡覺觀故無願,離渴愛取故。如是貪瞋癡體性無生故,菩薩於一切法中智慧行生。

「復次長者子!清淨攀緣方便行菩薩,於一切生心法中悉有菩提。何以故?若彼心無色離色、離分別,體性如幻,彼此內外不相續者,是名菩提。復次長者子!菩薩不應覺於餘事,但覺自心。何以故?覺自心者,即覺一切眾生心故。若自心清淨,即是一切眾生心清淨故。如自心體性,即是一切眾生心體性;如自心離垢,即是一切眾生心離垢;如自心離貪,即是一切眾生心離貪;如自心離瞋,即是一切眾生心離瞋;如自心離癡,即是一切眾生心離癡;如自心離煩惱,即是一切眾生心離煩惱。作此覺者名一切智智覺。如是清淨攀緣方便行菩薩,能知煩惱體性染一切眾生心,若有說言客塵煩惱相續染心者,菩薩見法方便,於彼眾生善能教化無所惱亂。若彼眾生覺客塵煩惱,客塵煩惱亦不能染。」佛說此法已,長者子得順法忍。

時勝金色女知長者子受教化已,莊嚴五百馬車前後圍遶,種種音樂皆悉作唱,來詣佛所。到已下車,頭面三禮,右遶三匝却住一面。

爾時文殊師利童子問長者子言:「汝識此妹不?」

長者子言:「我今實識。」

文殊師利言:「汝云何識?」

時長者子即向文殊而說偈言:

「見色如水沫,諸受悉如泡,

觀想同陽炎,如是我識彼。

見行如芭蕉,知識猶如幻,

女名假施設,如是我識彼。

身無覺如木,亦如草瓦礫,

心則不可見,如是我識彼。

非我非眾生,非壽富伽羅,

十八界相續,如是我識彼。

彼中非貪瞋,亦復非愚癡,

非染非清淨,如是我識彼。

諸凡夫如醉,顛倒生惡覺,

智者所不染,如是我識彼。

如彼林中屍,臭爛惡不淨,

身體性如是,如是我識彼。

過去本不滅,未來亦不生,

現在不暫住,如是我識彼。

文殊當善聽,彼恩難可報,

我本多貪欲,見不淨解脫。

彼身實不死,為化我現死,

愍眾故示現,誰見不發心。

如是貪瞋癡,及一切煩惱,

如是體性法,善哉甚微妙。」

爾時如來即便微笑,從其面門出五色光,遍照三千大千世界,照已還從頂入。

爾時阿難見斯光已,即從坐起,偏袒右肩,頂禮佛足,右膝著地合掌向佛,讚言:「善哉世尊!以何因緣示現微笑?諸佛如來多他阿伽度、阿羅呵、三藐三佛陀,非無因緣而現微笑。」

佛告阿難:「汝見是金色女不?」

阿難白言:「唯然已見。」

佛告阿難:「此金色女,文殊師利已於過去教化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今復更於文殊師利所聞說正法得順法忍。」

佛告阿難:「汝見此上威德長者子不?」

阿難白言:「唯然已見。」

佛言:「阿難!此長者子,我於過去已曾教化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今於我所聞說正法得順法忍。阿難!此勝金色女,於當來世過九十百千劫,當得作佛,號曰寶光多他阿伽度、阿羅呵、三藐三佛陀,壽命無量。其佛世界名寶德剎,劫名樂生。彼女當來得成佛時,其國眾生衣服飲食、壽命身色,悉如忉利諸天王等,等無有異。彼佛世界無有聲聞及辟支佛,純一大乘諸菩薩寶。彼寶光如來成佛之時,此長者子得菩薩身,名曰德光,持佛法藏,寶光如來所說法藏皆悉受持。寶光如來臨涅槃時,與德光菩薩授菩提記,告諸大眾:『我滅度後我法滅已,此德光菩薩當得作佛,號曰寶炎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

爾時如來授二人記已,是時三千大千世界六種震動,放大光明遍滿十方一切世界。說此授記法時,八千人等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爾時長老阿難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

佛言:「此經名『大莊嚴法門』,如是受持;亦名『文殊師利神通奮迅力經』,亦名『勝金色光明德女教化經』。」

說此經已,長老阿難,勝金色女及長者子,文殊師利,天、人、阿修羅等,一切大眾,歡喜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