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文烈皇帝五 大金國志
卷八 太宗文烈皇帝六
熙宗孝成皇帝一 

天會十一年春,西京留守孟邦雄為宋翟琮所敗。琮即麗興子,時為河南鎭撫。憤大金發掘陵寢,琮及董震以山寨餘衆入潼關,遂入西京。邦雄醉方卧,俘其族以去。

大軍下金州,又下興元府。

先是,撒离曷等十萬自鳳翔、長安揚言東去,其實由商於出漢陰,直趍金商,至是入洵陽界。宋王彦倉卒迎敵,敗走,遂入金州。未幾,又趍興元,撒离曷募死士由饒風之左間道援崖而上,經祖溪關,遂下興元府,又至金牛鎭,距宋軍百十里而退。會野無所掠,食且盡,又聞南軍邀我歸路,乃還興元。

未幾,宋王彦復金州,又敗我師于洵陽,我師棄均、房回。

大金以和尚原天險,吳玠備禦嚴密,屢攻不勝,潛兵由金州路以謀入川。吳玠聞之,自和尚原提輕兵驗扼饒風嶺。金兵既至,南軍數戰皆勝,死者甚衆,金兵積屍而焚,將有退意。一夕,縱所擄婦人以歸南軍郭仲山寨,未幾,乘夜攻而克之。金師既得郭仲山寨,乃能乘高下視饒風矣。吳玠不能存跡,遂焚糧草,退保興州。金得入漢中,首攻米倉山,以圖入蜀,王彦守之,不克。兼是時吳玠屯興州,劉子羽三泉,金不無後顧之憂,乃退守漢川,又洋州、興元,先自焚而去。,無以因糧,且野無所取,殺馬而食之,由虢州回。

劉豫陷鄧、隨等州,李成本羣盜,降。偽齊既得鄧州,知襄陽李橫、知隨州李道聞之,皆棄城而去。于是宋郢、唐、信陽軍相繼陷没。

慈州守劉慶餘破丹州義士孫韓山寨,降其士卒三千人,盡殺于平陽府獄。

秋,起女真國上人散居漢地。

女真,一部族耳。後既廣漢地,恐人見其虛實,遂盡起本國之士人棋布星列,散居四方。令下之日,比屋連村,屯結而起。

冬,粘罕遣李永壽等使南宋,取回齊國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畫江以益劉豫。是冬,金兵下和尚原,兀朮屯鳳翔,以謀攻西蜀。

天會十二年春,宋遣章誼來軍前,充奉表通問使。時國中所議事,南宋皆不從,乃遣誼等請還兩宮及河南地,命王倫作書于粘罕所親耶律紹文、高慶裔,且以《資治通鑒》、木綿虔布、龍鳳茶等物遺之。逮秋,章誼還宋,論李永壽所需三事,本國互有可否,獨畫疆一事未定,而粘罕答書又約以淮南毋得屯駐軍馬,蓋欲畫江以益劉豫也。誼等還至睢陽,為豫所留,以計得免。

兀朮攻仙人關,與吳玠戰于殺金平,為玠所敗。先是,大金得和尚原,玠度金軍必深入,至是,兀朮果與撒离曷、劉夔率十萬南征,進攻鐵山,鑿崖開道,攻仙人關。既至,金軍據高嶺為壁,循嶺東下,直攻宋軍,玠、璘兄弟轉戰凡七日,晝夜不息。統制官郭震為兀朮所襲,破其寨。宋軍屢敗,玠斬震以徇。與金軍力戰,萬戶韓常為南軍所射,損左目,衆不能支,引兵宵遁。玠設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是舉也,大金決意入蜀,自撒离曷已下,盡室而來。既不得志,遂還鳳翔,授甲士田,為久留計,由是不復輕動矣。

兀朮于天會十一年再攻仙人關,幾為吳玠所殺,賴韓常援而出之,常被南軍射損左目,自此見知于兀朮。常為遼東漢軍萬戶慶和之子也,小名快兒。慶和死,襲父爵,以總遼東漢兄。兀朮喜其有功,故國中稍推之。

兀朮征蜀回,至燕山,由望國崖約窩里㬈入見國主。

劉豫得隨、郢、襄陽等州,宋岳飛復取之。先是,飛遣張憲攻隨州,月餘不下。牛皐裹三日糧往,糧未盡而城拔,飛進復郢州。李成聞郢失守,乃棄襄陽遁去,與豫合兵屯鄧之西北,飛又克其城。

秋,宋遣其使良臣來,為奉表通問使。時國中已定議出兵,而南宋未之知也。

劉豫遣人請于國主乞師,主命諸將議之,粘罕、兀室以為難,窩里㬈以為可,于是窩里㬈、撻懶權左右副元帥,調渤海漢兒軍五萬人以應豫。

大金無愈盛之道,割豫有將亡之理,于斯定矣。蓋主崩時,以窩里㬈輩提兵在外,粘罕莫得而專,故亶得立也。不然,粘罕内操兵權,必得其位,則駕羣豪、服諸番,其憂大矣。

粘罕自來止居雲中,未嘗入見上。而是歳遽自白水泊入覲,適值豫有侵江之請,立為異議,竟不自行,故窩里㬈輩得攝職總兵也。

窩里㬈請于國主,以兀朮先嘗過江,知地理險易,乞使將前軍。主從之。

豫之請侵江也,當粘罕、窩里㬈紛爭行止之際,兀朮並無一言,非有往年獨請侵江之銳。至是,為窩里㬈所舉方行。蓋此將嘗困于江南,又屢危于劍外,其鉛刀之鋒,蒿矢之鋭,固已判矣。

窩里㬈、撻懶下令禁燕雲等路漢軍不得雇人代名,須以正身。

諸將患傭身之人易致叛亡,其正者類多富家子弟,不任勞苦,故是歲侵江以霖雨乏糧,死不勝計。其自來傭身之人率皆失圖,無以為生,往往聚而為盜,諸將一舉遂成兩失。

劉豫遣其子麟、姪猊將兵,與窩里㬈等俱入征南宋。于是騎兵自泗攻滁,步兵自楚攻承。楚州守臣樊序遁,韓世忠自承州退保鎭江,南宋震恐。

是時,世忠進屯揚州,魏良臣將命過揚,世忠置酒,偽為流星,更牌沓至,紿以移軍守江。良臣既去,進至大儀鎭,勒精贫為五陣,設伏二十餘處,戒聞鼓聲則起而擊之。良臣至諸帥軍前,以所見對,諸帥大喜,勒兵趍江口。距大儀五里,其將孛堇撻也擁鐵騎馳過五陣之東,初交戰,南軍不利。既而世忠傳小麾鳴鼓,伏者四起,五軍旗雜出,金兵亂,弓刀無所施。南軍上揕人胸,下捎馬足,金兵全裝陷泥淖中,人馬俱斃,遂擒撻也。

冬,窩里㬈、兀朮同劉麟、劉猊侵江,屯于竹墪鎭。會大雨雪,糧道不通,軍皆憤怨。且聞宋主親征,又知國主病篤,諸將宵遁,麟、猊相繼而走。

是時,雨雪乏糧,殺馬而食,死亡日多,兵皆嗟怨。日久,虛驚軍中,每夜有人大字書紙及去皮柳枝擲于帳前,云:「我等被苦虐之至,若或過江,必擒爾諸將以獻南宋。」無何,又聞宋主親征,國主病篤,韓常勸兀朮曰:「士卒勞苦,俱無鬥志,强驅過江,恐自常之餘,無不叛者。況今吾君病篤,内或有變,唯速歸為善。」兀朮然之,夜引還。大軍既去,乃遣人論麟、猊。于是麟、猊等棄輜重亦遁,晝夜兼行三百餘里至宿州,方小憩,西北大恐。

河東南路平陽府。都總管蒲路虎補太行義士,以絳州翼城村民多有輸其糧者,于是屠近山四十村。

冬,國主崩,上諡曰文烈帛帝,廟號太宗。太宗以武元之弟陞居儲位,繼登大寳。然一時將相如粘罕、兀朮、兀室,皆開國大功臣,桀黠難制,太宗居位,拱默而已。太宗病時,大兵相距江上。既崩,不敢發喪。至軍回,于次年春方告諸路。

方武元之立太宗也,元約互傅于子孫。太宗既立,即捨己之子宋王宗盤,而以武元之長孫梁王亶為諳版孛極烈,仍領都元帥之職。太宗既崩,宋王宗盤與武元之子涼王固碖及左副元帥粘罕皆爭立,而亶為嫡,遂立之。蓋粘罕為窩里㬈所代,已失兵柄,故不得立。時窩里㬈、撻辣諸帥自江上回至燕山,悉赴太宗之喪。甲寅,亶即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