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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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佛
编辑《漢書》曰:漢使驃騎將軍霍去病出隴,棺萇耆山,得休王屠祭天金人。顔師古注曰:作金人以爲天神之主而祭之,即今佛象,是其遺法也。
《後漢書》曰:浮圖者,佛圖也。西域天竺國有佛道焉。佛者,漢言覺也,將以覺悟群生也。統其教以修善,慈心爲主,不煞生類,專務清靜。其精進者,號爲沙門,漢言息自心,蓋息意去欲,而歸無爲也。又以爲人死精神不滅,隨復授形,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行善修道以練精神,練而不己,以至無生而得佛也。身長一丈六尺,黃金色,項珮日月光,變化無常,無所不入,故能化通萬物,而大濟群生。初,帝夢見金人長大,項有日月光,以問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長大而黃金色。陛下之所夢,得無是乎?」於是遣使天竺而問道術,遂于中國而圖其形象焉。有經書數千卷,以虛無爲宗,包羅精粗,無所不統。善爲弘闊勝大之言,所求在于一體之內,而所明在于視聽之表,故世俗之人以爲虛誕。然歸于玄微,深遠難測,故王公大人觀死生報應之際,莫不萸然自失也。
《晋書》曰:後趙百姓以佛圖澄故,多奉佛,皆營造寺廟,相競出家,貞僞混淆,多生愆過。季龍下書料簡,其著作郎王度奏曰:「佛,外國之神,非諸華所應祠奉。漢代初傳其道,惟聽西域人等,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漢人皆不出家。魏承漢制,亦修前軌。今可斷趙人悉不聽詣寺燒香禮拜,以遵典禮。」
《宋書》曰:顧歡以佛道二家教異,學者互相非毀,乃著《夷夏論》,曰:「《道經》云︰『老子入關之天,竺維衛國,國王夫却墅曰淨妙。老子因其晝寢,乘日精入淨妙口中。後年四月八日夜半時,剖左腋而生,墜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由此而始興焉。』又《玄妙內篇佛經》云︰『釋迦成佛有塵劫之數,出法華無量壽。然二經所說如合符契,道則佛也,佛則道也,其聖則符,其迹則反。』」歡雖同二注,而意黨道教。司徒袁祭托爲道人以駁之。
《後魏書·釋老志》曰:凡說教,大抵言生生之類,皆因行業而起。有過去、當今、未來,曆三世,識神不滅。凡爲善惡,必有報應。漸積勝業,陶冶粗鄙,經無數形,藻練神明,乃致無生而得佛道。其門階次二行,等級非一,皆緣淺以致深,藉微而爲著,率在于積仁順,蠲嗜欲,習虛靜而成通照也。其始修心則依佛法僧,謂之三歸。又有五誡:去煞、盜、淫、妥茉、飲酒,大意與仁、義、禮、智、信同。
《梁書》曰:郭祖深以武帝溺情內教,朝政弛縱,與<櫬見>詣闕,上封事曰:「比來慕法,普天信向,家家齋戒,人人懺禮,不事農業,空談彼岸。夫農業者,今日濟育;功德者,將來勝因。豈可惰本勤末,置近效賒也?」時帝大弘釋典,將以易俗,故祖深尤言其事,以爲都下佛寺五百餘所,窮極弘麗,僧尼十餘萬,資産濃沃,所在郡縣不可勝言。道人又有白徒尼則畜養女,皆不貫人籍,天下戶口幾亡其半,而僧尼多非法養女,皆服羅紈,其蠹俗傷法,抑由于此。恐方來處處成寺,家家剃落,尺土一人,非復國有。」
《南史》曰:天竺諸國,皆事佛道,自後漢明帝,法始東流。自此以來,其教稍廣,別爲一家之學。元嘉十二年,丹楊尹蕭摹之奏曰:「佛教被于中國,己曆四代,而自頃以來,更以奢競爲重。請自今以後,有欲鑄銅象者,悉詣台自聞。興造塔寺精舍,皆先列言,須許報,然後就功。」先是,晋世庾冰始創議,欲使沙門敬王者。後桓玄復述其議,幷不果行。宋大明六年,孝武使有司奏沙門接見皆盡敬,詔可。
《隋書·經籍志》曰:釋迦在世四十九年,教化乃至,天龍人鬼,幷來聽法,弟子多有得道證果。後于拘尸那城娑羅雙樹間,二月十五日,入般涅盤,譯言滅度,亦言常樂我淨。弟子迦葉等,追共撰述,教爲十二部經。
《唐書》曰:傅奕上疏,請除去釋教,高祖付群官詳議。太僕卿張道源稱奕奏合理,中書令蕭瑀與之爭論曰:「佛,聖人也,奕爲此議,非聖人者,無法,請寘嚴刑。」奕曰:「禮本于事親,終于奉上,則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抗天子,以繼體悖所親。瑀非出于空桑,乃遵無父之教。臣聞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答,但合掌曰:「地獄所設,正爲是人。」
又曰:會昌中:道士趙歸貞舉羅浮道士鄧元起有長年之術,帝遣中使迎之,繇是與衡山道士劉玄靜膠固而排釋氏。
《牟子》曰:或問曰:「佛從何而生?寧有先祖?」牟子曰:「佛生天竺,假形王家。父曰白淨,夫人字曰淨妙。四月八日,佛精從天來,夫人晝寢,夢見象六牙,欣然悅之,遂感而孕,因以八日從母右脅而生。太子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頰如師子,皮不授塵水,手足皆鈎鎖,毛悉向上。」
又曰:子得佛道以來,良有益否?牟子曰:「吾自得佛道來,如開浮雲,見白日,如執火炬,入冥室矣。」
《建康實錄》曰:吳赤烏十年,胡人康僧會入境,置經行所,朝夕禮念,有司以聞。帝曰:「昔漢明帝感夢金人,使往西方求之,得摩騰竺法蘭來中國立經行教,今無乃是遺類乎?」因引見僧會。其言佛教滅度己久,惟有舍利可以求請。遂以大內立壇,結靜三七日得之。帝崇佛道,以是江東初有佛法。
《高僧傳》曰:釋惠嚴,宋高祖素所知重。文帝在位,情好尤密。先是,帝未甚崇信,京尹蕭摹之上啓,請制起寺及鑄象。帝乃與侍中何尚之、吏部郎羊玄保等議之,謂尚之曰:「謝靈運常言六經典文,本在濟俗。爲治必求靈性貞奧,豈得不以佛經爲指南耶?近摹之推達性論,尤爲名理。」羊玄保進曰:「此談蓋天人之際,豈臣所宜預?竊恐秦楚論强兵之術,孫吳畫吞幷之計,將無取此耶?」帝曰:「此非戰國之具,良如卿言。」尚之曰:「夫禮隱逸則戰士怠,貴仁德則兵氣衰。若以孫吳爲志,荀在吞噬,亦無取于堯舜之道,豈惟釋教而己邪?」帝悅曰:「釋門有卿,亦猶孔氏之有季路。」
《世說》曰:殷中軍見佛經,雲理應在阿堵上。注云︰「佛經之行東國,尚焉,而記傳無聞,莫詳其始。」牟子曰:「漢明帝夜夢見神人,身有日光,飛止殿前,意甚忻悅。明日問群臣,有通人傅毅對曰:『聞天竺有得道號曰佛,身有日光,殆將其神也。』于是上語,遣羽林郎秦景、博士弟子等十二人之大月氏,寫取佛經四十二章,在蘭台石室。」
又曰:庾公常入佛圖,見臥佛,曰:「此子疲于津梁。」時人以爲名言。〈《涅盤經》云︰如來背痛于雙樹間,北首而臥,故後之圖繪者爲此象也。〉
《佛地論》曰:佛者,覺也。覺一切種智,復能開覺有情,如睡夢覺,故名爲佛。姓釋迦,號牟尼佛。
《普曜經》曰:從兜率天降神于西域迦維衛國淨飯王宮,摩耶夫人剖左脅而生,時多靈瑞,生而能言。
《本相經》曰:年十九,逾城出家,學道勤行,精進禪定。六年成道,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
《涅盤經》曰:醍醐之教,逾于佛性,從乳出酪,從酪出蘇,從生蘇出熟蘇,熟蘇出醍醐。醍醐,蘇之精也。
《法顯記》曰:佛生于殷末,道成于周初,至成王十二年,經律始到新頭河。〈河即拯喂所到之處。〉
《佛骨記》曰:佛有四牙,廣半寸,長半寸。一牙在呵條國,又一牙在天上,又一牙在海龍王宮,又一牙在乾陀國,國王使大臣九人守保之,月朝捧擎牙出,牙或時放光明,香花數十斛散牙上,而牙不沒。
唐韓愈《論佛骨疏》曰: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黃帝在位百年,年一百一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一百八十歲,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此時未有佛也。至殷湯亦年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壽考所極,蓋亦非因事佛而致然。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己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三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盡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後竟爲侯景所逼,餓死台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爲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也,亦可知矣。高祖始授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群臣才識不遠,不審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正斯弊,其事遂止。陛下神聖睿武,數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爲僧尼、道士,不許創立寺觀。臣以爲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身。縱未能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h囫聞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鳳翔樓,以舁入內,又令諸寺送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以祈福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爲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玩之具耳。然百姓愚冥,易惑難曉,荀見陛下如此,將謂貞心信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更惜身命?以至焚頂燒指,百十爲群,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仿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弃其業次,若不明加禁遏,更曆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爲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恩。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境,不令惑衆也。况其身死己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令入宮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古之諸侯行宜于國,尚令巫祝以桃茢拂除不祥,然後進吊。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定,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耻之。乞以此骨付有司,投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之作爲出于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