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華子曰:大道有源,其源甚真,名曰空洞。空洞無有,是生三元。三元之功,同立於玄,縱而守之,是謂三極。衡而施之,是謂三紀。上下貫焉,是謂三才。一之所成,萬紀以生,一之所綱,萬有以藏。是故空者,無不備之謂也;洞者,無不容之謂也。大道之源,其源甚真,無物不稟,無物不受,無物不度,廣盡於無畛,細淪於無間,付畀稟受而不加貧,酬酢應對而不加費,故曰通於一,萬事畢,此之謂也。

子華子曰:仰而視之,玄在焉;俯而察之,玄在焉;旁行而四達,玄在焉;迎而望之,玄參乎其前也;揠足窘行,去而違之,玄瞠乎其後也。是故玄無所不在也。人能守玄,玄則守之。不能守玄,玄則舍之。

子華子曰:火宿於心,炎上而排下,其神躁而無準。人之暴急以取禍者,心使之也。木宿於肝,觸突幹抵而銳,其神隕束而無當,人之樸戇以取禍者,肝使之然也。金宿於肺,鏗訇而不屈,罄而不能仰也。其神闊疏而無法,人之詐決以取禍者,肺使之也。水宿於腎,瑟縮以湊險,其神伏而不發,人之媕婀脂韋以取禍者,腎使之也。土宿於脾,磅礴而不盡,其滲漉也下註而不止,其神好大而無功。人之重遲澀訥以取禍者,脾使之也。火氣之喜明也,木氣之喜達也,金氣之喜辯也,水氣之喜藏也,土氣之喜發生也,是故事心者宜以孝,事肝者宜以仁,事肺者宜以義,事腎者宜以知,事脾者宜以誠實而不詐。五物宿於其所喜,五事各施其所宜,外邪之不入,內究之不泄,夫是之謂善完。

子華子曰:甚矣世之人,註其目於視也,目奚足信!今有美麗佼好之人,人之所同悅也,然而蒙之以倛首,則見之者棄之而走,更之以輕紈阿裼焉,則向之走者留行矣。甚矣,世之人註其目於視也,目奚足信!周舍見子華子曰:舍聞之,身修而名不立,無為於擇術矣。庶羞百品雜進於盤幾,而咽不下,無為於貴饌矣;抱璧而徒乞,無為於貴寶矣。敢問吾子之所以誌。子華子曰:然,釜概之於量也,不能以容於所不受;尋墨之於度也,不能以及其所不至。鈞天廣奏,飛鳥過而不止;崇楹績栱,猱狖逃焉。且員動而方息,所性不同也;火炎而水流,習使之然也。今以大夫之所處,而議本之所以誌,必不諧矣。無以則有一焉,而願因以有獻也。夫六虛有精純粹美之氣,而不敢傳焉,托於物以寫其響,流於形於萬有,而不敢以有為。試嘗論其微矣,佼麗之苦窳也,而醜則堅牢;華璧之易以碎也,而金鐡則難陶。甚矣,物之不可以全也!如是,是不可以一方取也,是不可以一伎為也,惟知道者幾幾乎其能全。今大夫少修而端愨,壯長伉以有立方,將揭其昭明焉,而以為人之的其犯難也,果其量物也偏,而又且徑往而直前,矯拂人之所不欲,而規以自立,甚無所用之虛名,此非本之所得知也。夫目之明能見於百步之外,而顧不見其背也,惟墻之後則無睹也。無以則有一焉,而願因以有獻也。

子華子曰:萬物玄同,孰是而孰非,孰知其初,孰知其終,吾無得其所以然也。命之曰一。一者,眾有之宗也,道得之謂之太一,天得之謂之天一,帝得之謂之帝一。帝一也者,立乎環中,扣其響而不得也,味其臭而不得也,渾渾兮如有容,泊兮如未始出其宗,茫茫兮如無所終窮。天一也者,為而不宰,成而不有,機之所由以出焉,機之所由以入焉。太一也者,無不有家,能化一以為二,化二以為三,因三以成萬物,故曰一之變大矣,三而三在,九而九有,萬不同而管於一術。通乎一術,無一之不知。昧乎一術,無一之能知。是故音聲顏色臭味之數,不過於五,五者立於一,一立而萬物生矣。

子華子曰:寒濕溫燥晦明之變則大矣,形怛乎化則涸,而其形無盡;喜怒哀樂思懼之化則備矣,神經乎變則涸,而其形有余。正氣之在人也,上下灌註,如環之無端,莫知其紀極也,不可以為量也。是能使其形之所澤郁郁勃勃而不可屈,是能使其形之所宅完固靜專而不可撓,是故能通於養氣之術者,不可以務不白也。且氣不勝邪攻之矣,攻之而不已,則氣必剉剉之而不已,則向於消亡矣。正氣漸盡邪術壯長,心傷於中而色澤外變,神去其幹而死矣。是以古之知道者,築壘以防邪,疏源以毓真,深居靜處,不為物攖,動息出入而與神氣俱。魂魄守戒,謹窒其兌,專一不分,真氣乃存。上下灌註,氣乃流通,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而不休。陰營其藏,陽固其府,源流泏泏,滿而不溢,沖而不盈,夫是之謂久生。

子華子曰:人之性其猶水,然水之源本甚潔而無有衰穢,其所以湛之者久,則不能以無易也。易而不能反其本初,則還復疑於自性者矣。是故方圓曲折湛於所遇,而形易矣;青黃赤白湛於所受,而色易矣;砰訇淙射湛於所閡,而響易矣;洄洑浟咨湛於其所以容,而態易矣;醎淡芳奧湛於其所以梁,而味易矣。凡此五易者,非水性也,而水之所以為性者則然矣。是故古之君子,慎其所以湛之。

子華子曰:天地之大數莫過乎五,莫中乎五,五居中宮以制萬品,謂之實也,沖氣之守也,中之所以起也,中之所以止也,龜筮之所以靈也,神響之所以豐融也,通乎此,則條達而無礙者矣。是以二與四抱九而上躋也,六與八蹈一而下沈也,戴九而履一,據三而持七,五居中宮,數之所由生。一從一橫,數之所由成。故曰天地之大,數莫大乎五,莫中乎五。通乎此,則條達而無礙者矣。